《不渡迷津》 第1章 [现代情感] 《不渡迷津》作者:暄慕【完结】 *七岁年龄差/破镜重圆/寄养文学/京圈 *双c/he 十九岁前,程落爱极了陈望洲。 十九岁后,程落恨透了陈望洲。 分别两载,陈望洲发现她还是活成了他的样子—— 他流连十里洋场,纸醉金迷,醉生梦死。她便沉溺于酒吧,灯红酒绿,夜夜笙歌。 他右耳有一个名为“六字”的耳钉,设计精巧,价值连城。她忍痛打了六个耳骨钉,笑称“六为情劫,不为情动”。 他逢人暧昧,却不动丝毫真情。她爱撩拨各类男人,无关风月,恣意风情。 …… 陈望洲忍无可忍,踏进令人目炫神迷的酒吧,不顾她的挣扎把她带回家。 他吐着烟圈,脸色忽明忽暗,缓缓开口:“今天我就替程叔教育教育你。” 程落露出锁骨下方的蓝闪蝶纹身,“三哥打算怎么教育我?” 她步步紧逼,轻笑着问:“在我十九岁的时候把我教育到你手里,然后和前女友双宿双飞吗?” 捅破这层窗户纸后,程落如履薄冰,陈望洲却肆无忌惮。 家宴,他把她圈在浴室的洗手台上,氤氲的雾气蒙在眼前,“落儿,谁说我不敢的?” 程落强装镇定,“敢什么?告诉他们我们搞到了一起?” 他箍住她的腰,提着她往外走,发疯又病态地说:“我们一起身败名裂,不好吗?” 阅读小提示: 1.双c/he(男主有过前女友,能接受入) 2.男女主非善男信女,人设不讨喜,慎 3.男女主无法律和血缘关系 ———— 内容标签:近水楼台 破镜重圆 励志 钓系 搜索关键字:主角:程落;陈望洲 ┃ 配角: ┃ 其它:暄慕 一句话简介:分手后一起回家吃饭 立意:好好生活 第1章 梦 文/暄慕 2024.1.2 深秋,夜阑更深。 晚风顺着窗缝溜进来,拂到程落锁骨下方的蓝闪蝶纹身上。 有了风的恩泽,蝴蝶轻盈柔美,翩翩起舞。 程落眉头微蹙,脸色绯红,她瑟缩着打了个哆嗦,紧紧环住身上的人,依附着他,偎在他怀里。 男人的动作没停,粗粝的指腹反复摩挲着她的断眉。他嘴角噙着笑,借着昏黄的灯光把她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 程落缓缓睁开眼,撞进他深邃的眸子里,他笑意更甚,依旧一副浪荡的样子,那是种浑然天成的、刻在骨子里的松弛感。 也是她喜欢和迷恋的样子。 又欲又颓。 她眼波流动,有些不太明白为什么他明明是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可眼中却写满了深情。他只有在看她的时候才会用这种眼神,写满了爱。 他嘴唇贴在她耳畔,滚烫的呼吸打在她脸上,她控制不住地颤抖,只听见他反复喊自己“落儿”。 程落有些恍惚,分不清这到底是什么情境,过去的那些晦涩的、纠缠不断的记忆浮上脑海。她嘴唇翕动着想问他些什么,奈何嗓子干哑,一句话也说不出。 她有些着急,手上的力道更甚,指尖泛白。可无论怎么用力,她依旧一句话说不出,只有轻微的、压抑的、被撞碎的呢喃声从口中溢出。 眼泪滑落到洁白的床单上,程落陡然睁眼,睫毛微颤,小脸绯红。 原来是一场春.梦。 手机在这时响了声,是张景泽发来的消息,让她千万不要迟到,说是有惊喜等着她。 程落熄掉手机屏幕,穿着黑色的吊带睡衣光脚走到阳台上,脚底的凉意反倒让她清醒几分。 她微倚在栏杆上,黑夜勾勒出她纤细的背影,风大,掀起她乌黑的长发和丝绸的裙摆。 她掏出一根烟塞进嘴里,打火机的声音擦破寂静的夜,猩红的火焰跃起,然而立刻被风覆灭,反复几次。最后,她烦躁地用白皙的手挡着风,烟才被点着。 她深吸一口,吐着烟圈,神经渐渐放松,思绪飘远。 她细细回味那个旖旎的梦,嗤笑一声,倒是还有几分真实感。 那些潮湿的、燥热的、抵死缠绵的场景深深印在她的脑海里,让人回味无穷。 烟灰散落,她掐掉烟。 梦醒了。 程落睡意全无,看了眼时间,直接换好衣服开车去酒吧。 张景泽前几天就说好了,让她今天一定要去迷津酒吧一趟。她既然答应了,现在又没什么事,便去了。 迷津酒吧座落在北城寸土寸金的地界,傍晚时分,整条街道辉煌热闹,人潮拥挤。 “迷津酒吧”颜色交替的灯牌在蛰伏的、熙攘的夜是一种繁华的存在,也独具一种别样的风格。 生人勿近,却又格外惹人迷恋,勾着人的好奇心。 就像是程落这个人。 程落停好车,推开酒吧的门,一进门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太对。这个点,不是酒吧的高峰期,可音乐声却震耳欲聋,原本好好的驻场用的舞台还被一层红布遮了起来。 她的注意力全都被这种不好的预感裹挟了,完全没注意到隐匿在酒吧一角的男人。 程落拎着包试探着往吧台踱了两步,张景泽一见到她,立刻越过零星的人群朝她走来。 第2章 张景泽今天穿的有些正式,一身黑色西装佩皮鞋,还系了个宝蓝色的领带。 “落落。”他亲切地叫她。 程落就这样被他簇拥到了舞台下面,果不其然,下一秒红色的帷幕落下,舞台正中央摆满了鲜花,后面的led显示屏上写着“做我女朋友吧”的字样。 伴随着这场热烈的表白,酒吧内立刻热闹了起来,观众都凑过来看热闹捧场,呼吁着“答应他”“在一起”。 只有隐匿在角落的陈望洲不为所动,他懒散地坐在那,灰色的衬衫松松垮垮解开了两颗纽扣。他摆弄着手腕上的表带,弹开又扣上,反复几次。 不参与,不好奇,就静静地看着这场突如其来的“闹剧”。 终于,在最后一次把表带扣好的时候,他抬眸,视线落在程落身上。 她披散着头发,直面着舞台中央,黑色的大衣还没来得及脱,就被人表白了。 程落细眉微蹙,嘴角挂着似有似无的笑,视线犀利地落在张景泽的身上。 这就是他口中的惊喜? 怕不是惊吓! “落落,你等下我。” 张景泽长腿迈上舞台,捧起一早就准备好的炽焰般的玫瑰花,另一只手拾起支架上的话筒。 他清一清嗓子,觉得自己的心跳快要炸裂,甚至拿着话筒的手都有些颤抖,也不知是激动的还是紧张的。 张景泽刚把话筒放到嘴边,准备了很久、偷偷模拟练习了很多遍的表白台词还没有说出口,就听见程落说:“不答应。” 决绝、冰冷、无情。 即使在这种喧嚣的情况下,程落都是在用正常的音量说话,让人觉得她拒绝一个人的表白就像是在评价一顿家常便饭。 就连旁边凑热闹的人都觉得以她这个迅雷不及掩耳的拒绝速度,怕不是经常拒绝别人,都有经验了。 陈望洲坐的距离有些远,没听清楚她说的是什么,但在那一刹那,明显察觉到氛围的骤变。 他视线往上挑,发现张景泽手中原本捧得好好的用来表白的玫瑰花,此刻被他耷拉着拿在手里。 里面一支玫瑰可能是没有包好,顺着这个角度落在了地上,“啪嗒”一下,两片花瓣被摔落。 “为什么?”张景泽甚至都忘记了把嘴边的话筒挪开,说出的话借着音响传遍酒吧的整个角落。 “为什么”这句话大概每个人都会追问一下,更何况是没什么经验的张景泽。 这是他第一次表白,是他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策划了好久的表白,为什么会被拒绝? 此刻,陈望洲不慌不忙地站了起来,他已经知道这场盛大的表白的结果。 只是有片刻的愕然,他没想到记忆中那个容易害羞、脾气有些软的小姑娘拒绝起人来这么果断、决绝、无情。 陈望洲悠哉游哉地拿着酒杯,挤进了人群,就站在距离程落不到一米远的地方。 但因为她侧对着他,所以她没看到他。 陈望洲一手插在兜里,一手摇着酒杯,红酒碰在杯壁上,颜色格外鲜艳。在灯光的映衬下,他觉得这颜色像是程落的唇色。 他记忆中她的唇色,那时候,这姑娘就爱这种淡淡的红,不妖不娆,带着几分可爱。 程落视线始终落在张景泽身上,他站在舞台上,比她高出很多。 她思忖了几秒,给出一个简单有力的答案。她红唇微启,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断眉将她勾勒得更残忍一些。 她冷冷地说:“我不喜欢你。” 像极了一个绝情的渣女。 说完她就要离开,心里无端涌上一股烦躁,早知道是这种事,她打死也不会答应张景泽来这么一趟。 可张景泽却不依不饶,他把玫瑰花扔在一旁,一个箭步从舞台上蹿了下来,急切的步伐破坏了舞台边缘精心摆好的花束。 三五朵百合花就这样落了下来,落在了陈望洲的脚边。 张景泽拉住程落的手腕,“落落,为什么?” 程落偏过头,看着他脸上的表情,还有那双眼中蕴藏的雾气。她的眉头蹙了一下,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东西,把一个好端端的学弟弄成了这个样子。 可他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她? 她不记得两人之间的交集很密切,怎么他就突然间这么深情了,眼中流露出被一个渣女深深辜负的感觉。 程落觉得自己应该好好和他说说这件事,毕竟依她的了解,他没谈过恋爱,别再给人弄出心理阴影了,于是她在大脑中组织着措辞。 陈望洲看着她犹豫,轻哂一声,慢悠悠地抬步,碾过脚边的花,走到两人旁边,掰开了张景泽攥着程落手腕的那只手。 “人都明确地说不喜欢了,还能有为什么?”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几乎是刹那间,程落的大脑中白光闪过,耳边有片刻的轰鸣,又想起刚刚做的那个梦。 她缓缓偏过头,夹杂着不可置信,她的视线落在陈望洲的脸上。她那张冰冷的脸终于有了变化,可那双好看的桃花眼流露出了一股旁人看不懂的情绪。 陈望洲的指尖还轻轻捏着她的手腕,他的指尖温热,体温慢慢染上她手上残存的那片冰冷。 程落任由他的体温一点一点蔓延进自己的心里,她的心脏骤然一缩,立刻瑟缩着收回了手,还用衣袖掩饰性地遮了遮被他攥过的手腕。 第3章 张景泽即使再情绪上头,也察觉出了程落的变化。 他看了眼多管闲事的男人,问他:“你是谁?和你有关系吗?” 陈望洲眸色似海,低眸间是人看不懂的笑意。 问他是谁,和程落有什么关系。 好问题,一个连他都要深思两秒的好问题。 他怔了两秒,手抻了抻衬衫的领口,脖子上挂着的双层项链若隐若现。 突然,他笑了下,抿了口红酒,堪堪将视线落在程落身上。 她还在失神,原本一个擅长掩饰的人硬生生把情绪挂在脸上。那张没刻意化妆,只涂了一个口红的脸上还写着不可思议。 明显,不可思议,他怎么回来了。 陈望洲轻佻地晃了晃杯中少了大半的红酒,把高脚杯杯壁微微向程落倾斜,“我是谁,和她什么关系,这个你不是应该问她吗?” 矛头被引在了程落身上,她微愣了一下,借着晦暗的灯光看了眼陈望洲,他倒是一脸坦然的样子。 有些东西,他比她会隐藏。 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些画面,那是她不能说出口的,也没脸说出口的东西。 在这一刻,她当然也毫不犹豫地选择隐藏。 程落微舒了一口气,抬手把头发塞到而后,略带着挑衅的眼神看了眼陈望洲,说:“这是我……” 她顿了下,嘴角上扬,也露出一个坦荡的笑,“我三哥。” 关于程落的家庭背景,张景泽没深刻了解过,也没这个机会。 他只知道她家里挺有钱的,背景挺硬的。 张景泽蹙了下眉,他隐约听说过这家酒吧就是两年前她家里的哥哥给她的。这么一想,他的视线又落在了陈望洲身上,这么看来,就是这个哥哥给她的。 “哦,原来是三哥啊。” 张景泽有种做坏事见家长的感觉,他听说程落的家里的哥哥对她管的挺严格的,不自觉也对陈望洲徒增很多敬畏。 尤其是这个男人,一脸轻佻的表情,让人觉得他真不是什么好人。 陈望洲挑挑眉,喝光了杯中的最后一口酒,喉结滚动,吊儿郎当地问他:“谁是你三哥?” 张景泽嘴唇动了两下,只能怔怔地道歉,“对不起。” “我的意思就是,我应该跟着程落一起称呼您。”张景泽觉得自己怎么越描越黑,明明前一秒还被程落拒绝,现在却要跟着她一起称呼她的哥哥。 陈望洲的脸色变了变,“不用,你以后少打扰她,人都说了不喜欢你,别再弄这种把戏。” 他偏过头,环视四周看热闹的人,又拉起程落的手腕,“跟我走,我有些话要和你说。” 他这样子真像是一个尽职尽责要保护她的哥哥。 程落轻轻挣了下,抬眸对上男人幽暗的眸子。她默默地移开视线,只是手上再也没有挣扎。 “你先去忙工作吧,其他事我们过会儿再说。”程落对张景泽说。 张景泽是一个比她小了两届的学弟,她也是后来在一次闲聊中才知道。大概是因为这层关系,她平时对他还算照顾。 只不过,她这个学弟明显误解了这种“照顾”。 程落任由陈望洲把自己拉到了一旁,他让她坐下,手还轻轻在她的肩膀上安抚了一下。 程落抬眼,陈望洲坐在她的对面,他懒散地靠在沙发背上,翘起二郎腿。 “谈恋爱了?”他开口问。 程落轻抿了下唇,桌下的双手紧紧扣在一起,微微用力。灯光落在她的脸上,她说:“没谈。” 过了两秒又补充:“但是有这个打算。不是都说大学不谈一场恋爱不圆满?我这还有半年就要毕业了,也该谈一场了。” 说完,她抬眸,打量着男人的神态。 陈望洲点头,“所以刚刚那小子是不符合你的审美?” “也不是,不都是说女生谈恋爱要抻一抻,不能太主动,否则太吃亏。”她嘴角挂着淡淡的笑,似乎在憧憬一场健康的恋爱。 陈望洲见她说的头头是道,眉眼耷拉着,顺手把表摘下来扔在桌子上,发出一声轻响,也拉回了她的注意力。 她抬眸,明明是一副安静的样子,但他却隐约感觉到了她的挑衅。 陈望洲抬眸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地揭过了刚刚那个他不该过分纠结的话题。 “我听说你开了家工作室,专门接文物修复的活儿。” 程落从小就喜欢画画,在他的印象中,她总是背着个画板,闲得无聊的时候就喜欢摆弄着画画,因此家里特意给她弄了间画室。 上大学的时候,本以为她会学学设计,也算是发挥特长,结果人倒是自己有主意,说是对文物修复感兴趣,就学了个冷门专业,不过也是算和她的特长有点儿联系。 “去年一时兴起开的,是小叔帮我办的。”她解释。 陈望洲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刚表白那小子和你什么关系?”话题又不自觉地被扯了回来。 程落轻笑了一下,坦诚得乖巧得不像话,说了句自以为很聪明的话,“喜欢与被喜欢的关系。” 她把视线移向舞台正中央,led显示屏上面的字样还没来得及替换。 陈望洲也跟着她偏过头,刚刚他都没仔细看,这几个字经过了精心的设计,周围用一个完整的弧形线条联系起来,形成了一个完整的粉色心形。 第4章 他轻哂一声,收回视线对程落说:“拒绝他就对了,一看就不是真喜欢你。他都不知道你最喜欢的颜色的蓝色和紫色吗?” 程落嘴角抽了一下,带着纠正的语气说:“你出国两年了,我们都两年没见过了,你怎么就知道我现在还喜欢蓝色和紫色呢?” “三哥。”她补充着叫了一声。 此言一出,空气中的气氛骤然冷了下来,男人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陈望洲收起腿,双手支在桌子上,幽深的眸子细细地打量着面前的姑娘。 确实,两年不见,很多东西都变了。 陈望洲收回手,又恢复了那个懒散的样子,“也对,落儿教训的是。” 程落眼神微不可察地黯淡了下来,她突然站了起来,带着疏离和应付说:“三哥,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随便玩儿。” “去哪?”他追问。 程落轻咬了下唇,“太晚了,我要回家了,明天还有事呢。” “我听说你从家里搬出来了。”陈望洲锲而不舍地问。 程落有些受不了他一回来就问东问西,细眉微蹙,“我已经成年了,怎么就不能自己搬出来了?更何况我平时作息也不规律,在家住也会打扰到奶奶休息。” “你胆子小,看个悬疑片都会做噩梦,自己睡得习惯吗?不害怕吗?” 程落咽了咽唾沫,“不怕。” 陈望洲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这样也好。” 程落没再说话,拎着包就要跑,人刚迈着步子出去,突然那股熟悉的体温又覆在了手腕上,陈望洲把她拉了回来。 “我还没说完呢,你着什么急?”语气像是在训斥一个不听话的妹妹。 程落感受着手上的那股力道,他没用什么力,只是轻轻钳制住她。 程落手指蜷了蜷,“三哥,你还有什么事吗?” 陈望洲松开她,扯了扯领口,“明晚上回家,一家人吃个饭。” 程落明白,应该算是给他接风洗尘的这顿饭。这种事情,身为家里的一份子她没法拒绝,只好乖乖地点点头,保证自己一定会回去的。 陈望洲眸色低垂,突然问:“落儿,你就不问我为什么回来吗?” 程落胸口闷得厉害,当初他走的时候家里闹得挺僵的,还把奶奶气得住了院。她条件反射地想要逃避这个话题,可眼下这种情形,她只好抬眸问:“那你怎么回来了?” 陈望洲挑唇,给自己满了杯酒,“在外面呆不下去了呗。” 他顿了一下,颇有几分认真地说:“想家,想奶奶,想爸妈,还有你。” 程落觉得身体像是过了一层电,只能说:“奶奶他们也挺想你的,经常念叨你。” 陈望洲看着避重就轻的姑娘,启唇还想要说什么,突然响起酒水炸裂的声音。 第2章 伤 程落立刻抬头看了过去,只见一堆人围了过去,熙熙攘攘的关心声在耳边响了起来。 程落和陈望洲立刻起身,挤进人群,看到张景泽坐在地上,两手铺在地上,酒水漫卷他四周,再抬头望去,全是玻璃碴子。 而在深黑色的反射着光的地板上,程落看了不属于酒水的液体。 是血。 她顺着看,发现张景泽的手碾在了玻璃上,碎玻璃渣扎在掌心,一看就很疼,让人心里发麻。 周围人都在惊讶,都在看热闹,没有一个人上前去把人扶起来。 程落见状,立刻就要抬腿往玻璃上踩,却被陈望洲拉住胳膊扯到了身后,“你别动。” 她再抬眸,就看见他走过去弯下腰把张景泽扶了起来,酒水沾在了他的裤子上,晕开了一层深色。 张景泽被摔得不轻,甚至在那一刹,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被人扶起来,他才感觉到掌心传来密密麻麻的疼痛。 他指尖颤了颤,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在地上。 “没事没事,就是我刚刚走路的时候不小心滑了一下,就是可惜这些酒水了。”张景泽自责不已,他摔的这些酒水,他一个月的工资都得白搭。 “没事,你先别想钱的事。”程落看了他一眼,安慰他。 她光是看过去就觉得密密麻麻的疼,只好又别过头,唇紧紧抿在一起。 陈望洲说得对,她胆子小,见了这种场景都觉得心里发怵,头皮发麻。 “别乱动。”陈望洲沉声训斥了声要去碰伤口的张景泽,他抬着他的手腕,眯眼借着灯光打量他的伤势。 “落儿,去拿医药箱。” 程落立刻穿过人群去吧台把医药箱翻出来,简单要帮张景泽绑住止血。 陈望洲拽着她的胳膊把她拉到一旁,他知道她怕这个,便说:“去开车,一会儿送他去医院。” 陈望洲也顾不到血蹭到自己的手上和衣袖上,亲自动手,简单帮张景泽用碘伏清理了一下伤口,然后用纱布包上止血。 处理完伤口,两人立刻就开车送张景泽去了最近的医院。 因为陈望洲喝了两杯酒,所以是程落开的车。她满十八就拿驾照了,车龄也两年多了,开的很稳,就是有些慢。 程落透过后视镜简单看了眼陈望洲,他懒懒地靠在椅背上,还拿了个抱枕垫在手下。他正偏头看着窗外,衬衫上、手上还沾着血,手上的血已经风干,颜色变为红褐色。 第5章 她脑海中立刻蹦出了他刚刚帮张景泽处理伤口的情景,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在她的记忆中,他这人虽然不正经,但是对人是真的讲义气。但他的这点儿义气是划定范围的,仅限于自己关心在乎的人的那一个小圈子里。 对待外人,他是冷漠薄凉的,还会用那种最无关紧要的语气说出最要人命的话。 两年不见,他变得热心了?时间对人的改变真的这么大吗? 程落思索着,摸到一包湿巾扔给了陈望洲。她知道他穿着这么一件脏衣服,心里指不定别扭到什么份上。 陈望洲捡起湿巾,“谢谢落儿。” 程落没搭理他,把注意力集中在路况上。 车子不知不觉地驶到了医院。 到医院后,外科医生又帮张景泽处理了一下伤口,说张口太深,尤其是左手,有一处伤口都隐约能看见骨头,因此需要逢针。 “那需要打破伤风吗?”程落追问。张景泽毕竟是在她的酒吧工作的时候受伤的,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关心一下人家,并且承担人家的医药费。 医生不明情况,“我这边是建议要打的,毕竟伤口很深,但是具体情况还要看你们家属怎么想的。” 陈望洲正低头用湿巾清理自己手上沾上的血,闻言骤然抬头,轻笑了一声,纠正:“不是家属。” 程落偏过头看了他一眼,这种时候还计较这种小问题有什么意思? “那医生,我们打,您帮忙安排一下,我去交钱。” “破伤风先不急,我先给病人缝针,你们先出去吧。” 张景泽看了眼程落,“落落,谢谢你。” 程落摇摇头,抬起脚步要去外面等待,却看到陈望洲像是一尊大佛一样坐在那一动不动,依旧低着头在那擦他的衣服。 程落走过去,拉着他的胳膊把他拉了起来,“三哥,我们先出去等,医生要缝针了。” 陈望洲还算是配合,任由她拉着自己出来。他站在她的左侧,距离她很近,只是一个低头就发现了她的左耳耳廓上打了好几个耳洞。 他眸色沉了下来,他明明记得她只在耳垂上有一对耳洞,当年还是他在冬天带着她去医院打的。 十六岁的少女,既爱美想要耳洞戴漂亮的耳饰,又怕疼,一直畏畏缩缩在纠结。 打之前她的那张小脸皱在一起,要不是他在身边安慰,估计她下一秒就因为怕疼放弃了。 那时候怕成那样,怎么就在耳廓上打了这么多耳洞呢? 他心里有些发涩。 程落和他一起坐在楼道里的蓝色椅子上静静等待,他们之间隔了一个空座,像是一道鸿沟,两年的时间,曾经再熟悉的人也陌生了起来。 她有些疲倦,低着头抠指甲来转移注意力。 陈望洲本来想问问她耳洞的事情的,话却都在喉咙里,无论如何都问不出口。 不出一会儿,程落感觉到身边的人又动了起来,陈望洲又抽出了两张湿巾,较劲儿似的在他衬衫上的血迹上蹭。 每蹭一下,雪白的湿巾就染上一点淡淡的红色,而他的衬衫却没什么变化,除了湿了大片,血迹依旧在上面染着。 她想起,他有些洁癖。 “这肯定擦不掉了。”她觉得他在做无用功,好心提醒,打破了他们之间的僵局。 陈望洲轻“嗯”一声,“我知道,我这不是闲得无聊,你又不和我说话。” 程落话被堵在喉咙里,她才发现,她确实是没什么话题可以和他聊的。 两年没见面,年龄差又摆在这,肯定没什么共同语言。 陈望洲打了个瞌睡,头仰着,“他这用住院吗?” “应该不用。” 他“啧”了一声,“要是住院就好了,找个好病房住一住睡上一觉。” 他想到这,“落儿,咱俩去开一间病房吧,边休息边等着。” “开一间病房”,这么离谱的话也就能从他的口中说出来。不过她隐约想起来,当年为了躲避家里的唠叨,他还真装病住院在医院享了一个星期的福。 “医院又不是家里的。”她说完又看了眼他,医院的灯光很亮,不像是酒吧那种地方,她一眼就看到了他眼下的乌青和眼底的疲倦。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突然问。 “今儿下午刚到的。” 按理说在飞机上折腾那么久,刚到家怎么也该休息一下,然后倒倒时差,可他却直接出现在了迷津酒吧。 程落暗舒了一口气,告诉自己他迷津酒吧毕竟是他的最爱,他惦记一下也是应该的。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氛围很怪,很别扭。 等了会儿,医生给张景泽缝完针,程落又去忙给他打破伤风的事情。 缝合完伤口,打完针,三人才回家。 北城的秋天,叶子都落得差不多了。夜深了,有些凉。 陈望洲的风衣敞着,他一手插在兜里,晚风灌了他满怀。 走到车旁边,他理所当然地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抬眼看了程落一眼,调侃着对张景泽说:“今儿我俩给你做司机。” 张景泽受宠若惊,连忙摇摇手,“不敢不敢。”他知道程落的哥哥绝不是等闲之辈。 “送你回家吗?”程落问。 陈望洲把这个问题归咎于在问他,说:“先送这个病号回去吧。” 第6章 张景泽立刻插嘴说:“落落,哥,今晚上谢谢你们啊。” 此刻的他倒是没有任何表白被拒绝时候的伤感了,他脑海里全部都是程落担心他的样子,又想起了程落对他的关心和照顾,突然又觉得自己有希望了。 在他刚来酒吧上班的时候,酒吧经理段磊就告诉他,程落的脾气挺怪的,以前挺好的一个姑娘,现在就成了一个叛逆少女,让他小心点不要撞枪口上。 脾气怪,他突然想到,也许她只是不喜欢在这种大场合被告白,所以才会发那么大的脾气,话说的那么决绝。 陈望洲回过头看他,似笑非笑地说:“别谢我,我不想帮你。” “那……”张景泽觉得有些尴尬,他从来没遇到过这么直接的人,连客套话都懒得说。 他看向程落,“落落,谢谢你啊,我知道你是刀子嘴豆腐心,其实你还是挺关心我的,这一晚上跑东跑西的,辛苦你了。” 程落透过后视镜看着他,“不是关心你,你毕竟是在我的酒吧受的伤,算是工伤,我不管也得管。” 张景泽被她的直性子怼了,有些蔫,还隐约觉得坐在前面的这两个人说话都一个调调。 怪不得是兄妹,太像了,他腹诽。 张景泽有些话痨,安静了一会儿又说了起来,试探着问:“落落,你今天拒绝我是不是因为不喜欢这种表白方式?” 陈望洲闻言,挑了挑眉,伸手在兜里摸了半天,摸出一个银质的打火机,小巧玲珑,上面印着一个蝴蝶图案。 他闲得无聊,一下一下的摆弄打火机的盖子,车内被“吧嗒吧嗒”的声音席卷。 程落有些不耐烦,借着后视镜给了张景泽一记眼神,后者立刻耷拉下肩膀,闭口缄默不言。 她这个小动作被陈望洲尽收眼底,他又摸出一支烟,塞在嘴里,摆弄着打火机把烟点燃。 “你喜欢我们落儿啊?”陈望洲问。 “是的,哥,我挺喜欢的落落的,优秀,人好,热心肠,笑起来还好看。”张景泽突然有种面见家长的感觉,唠唠叨叨夸了程落不少话。 “确实,我们落儿哪哪都好,从小就有人喜欢。我记得那时候落儿喜欢画画,和兴趣班的同学一起出去写生。本来老师让画风景,结果有个小子就画了我们落儿。交作业的时候,老师斥责他,说今天的题目是‘你眼中最美的风景’,问他怎么画了同学。结果你猜他怎么说,他说我们落儿就是他眼中最美的风景。” 程落轻咬了下唇,偏过头恶狠狠地看了他一眼。 她记忆中确实有这么一门子事着,但他口中的“最美的风景”相关言论绝对是胡诌的,就会在这说瞎话。 张景泽跟着笑了两声,“那他情商还挺高,挺会说话的。” “这倒是。”陈望洲深吸了一口烟,喉结滚动,眼圈很快漫卷至整个车厢。 “你知道后来怎么了吗?” “怎么了?” “后来那小子就……” 突然一个红灯,程落手紧紧握着方向盘,踩了刹车,“你有完没完?” 陈望洲受惯性影响身体不由自主地前倾了一下,他看着绷着脸的姑娘,摆摆手说:“不说了不说了,提起陈年往事落儿都生气了。” “那你呢,家里是什么条件,父母做什么的,一个月工资多少?你现在是上学呢吗?学的什么专业,以后有什么工作计划?理想月薪是多少?” 陈望洲弹了弹烟灰,手支着头问。 张景泽被这一连串的问句搞得手足无措,舔了舔干涩的唇,觉得头被烟味熏得有些发懵。 他试探着回答,“我和落落的专业一样,算是她的学弟,我父母都在我们家那边开了店……” “够了。”程落突然提高音量,她偏过头看着张景泽,“你有病啊,他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 “他不是你哥哥吗?”张景泽有些无辜地说。 程落头顶的一团火猝不及防被泼灭了,她牵强地扯了扯嘴角,没回答这个问题,转了下方向盘,然后把陈望洲那一侧的窗户开到底。 寒冷的风吹在脑门上,把他那些困意全部席卷了。他轻笑了声,这姑娘真是越来越厉害,以前哪里敢这么对他? 人长大了,有主见了,本事强了,脾气也大了。 陈望洲吹着风,脸上也没什么愠色,他默默地把烟掐灭了。 车里终于安静了下来,程落不自觉地舒了一口气,默默开车。 把张景泽送到学校,程落支着头叮嘱他:“你注意着点,不要碰水。还有,你自己记着点打第二针的日子和拆线的日子,自己去医院找医生,钱都已经付过了,要是再有额外的开销,你直接找我要。” “我知道了,落落,你开车回去注意安全。” 张景泽推门下车,下一秒,陈望洲也跟着下来了。 “哥你下来干什么?”程落在车上听见张景泽这么问陈望洲。 陈望洲摆弄着手上的打火机,“抽根烟。” “那我先走了。” 陈望洲收起打火机迈着长腿追了上去,“等等。” 程落透过车窗看着两人站在一起,离得很近,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但她有些忐忑。 毕竟陈望洲这人她比较了解,就是不正经。 陈望洲走过去,抬手帮张景泽整理了一下衣服领子,“你这衣服估计不能穿了,用我给你报销一下吗?毕竟落儿说你是工伤。” 第7章 也亏得是深秋,衣服比较厚,他摔那么一下,腿上才没被玻璃伤到。 “不用,哥,一件衣服,也没多少钱。就是我今天毛手毛脚的,给落落添了不少麻烦。” 他又想起了那个糟糕的表白。 陈望洲点点头,突然露出一个笑,他眸色有些昏暗,说:“以我的经验告诉你,落儿不会喜欢你这样的,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 “为什么?” “都说了,经验。”他挑眉,拍了拍张景泽的肩,转身离开。 第3章 家 张景泽愣在了原地,总觉得陈望洲刚刚的话有些怪,但又说不出怪在什么地方。 他再抬头,看见陈望洲靠在车旁,夜风卷起他的衣角。 陈望洲微低着头,用手挡着风把烟点着了。他喉结滚动,深吸了一口,抬眸看见不知天高地厚的张景泽还在看着自己。 陈望洲叼着烟,右手食指和中指贴在一起,散漫地在自己的太阳穴处点了两下。 一个简单的打招呼的动作,似提醒他动动脑子,又像是一种漫不经心的危胁与示威。 张景泽不太懂这个动作具体是什么含义,垂眸,又想起了今天策划已久的表白被程落拒绝了,胸口有些闷。 陈望洲看着他默默移开视线,才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 他前一秒还是满脸不正经的样子,下一秒就冲着程落露出一个笑。 “走吧,回家。” 他一手夹着烟,一手把安全带系上,然后还简单调了下座椅,人仰着头,觅到了一个很舒服的姿势。 程落攥着方向盘的手微微用力,“你住哪?” “家。”陈望洲看了她一眼,一副你明明了然于心的表情。可见她没动,他只好给自己一个台阶下,补充说,“景苑。” 程落听见这两个字,轻抿了下唇,把头扭回来,发动引擎。 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任由外面的景色从车窗划过。 北城的夜,璀璨的霓虹灯是一道靓丽的风景,顺着车窗透进来,交织成一道虚幻的梦。 陈望洲其实不太喜欢这种缄默,以前两人相处的时候就没这么沉默过。 虽说程落是个文静的姑娘,可和他在一起总有说不尽的话。 那时候,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她都能滔滔不绝地和他说个不停,而他居然也不觉得无聊,津津有味地听她说完,然后给这件事一个极为毒舌的评价。 他觉得他这一晚上又喝酒又抽烟,还缺觉,所以脑子有些不好使,才会想起以前那些事。 估计她都将那点屁事忘光了,一个没心没肺的小白眼狼。 迟钝的酥疼感将他裹挟,他烦躁地在座位上动来动去,最后抬手把音乐打开。 程落看了他一眼,果然,不出意料,下一秒他又开始毒舌地挑三拣四。 “落儿,你这歌单还是两年前那一套?”他抬手划了两下,挑着眉看她。 程落的歌单没怎么变,还是当初他们一起听过的。 程落轻“嗯”了声,“我念旧。” 她明明只是随口回答他上一个问题,可“念旧”这两个字落在他的耳朵里就变质了。 他细细地思索这两个字,又偏过头看着她的侧脸,瞬间自我攻略了。 其实她也不是全把他忘在了脑后,刹那间,他觉得柳暗花明又一村,心情不错,跟着音乐哼起了小曲。 也许是有了音乐声,原本冷清的气氛缓和了一些。 “你为什么不回家住?”程落打破沉默。 他们都知道,这个“家”是陈宅。 “还没告诉他们我回来了。” 言外之意,他回来见的第一个人就是她。 程落装做听不懂他的引申义,“那你快告诉奶奶一声,奶奶很想你,经常念叨你。” “嗯。” 程落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把这话听进去。 - 程落轻车熟路地把车开到了景苑,她抬手把音乐关掉,“到了。” 陈望洲睁开眼,坦荡地邀请她:“上去坐坐啊。” 程落笑了下,“不用了,我一会儿就回家睡觉了。” 陈望洲习惯性地要抬手看表,才想起把表扔在了酒吧,他特意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还早呢,才不到十点,你什么时候这么早睡过觉?” “还是说我们这么久不见,你背着我偷偷调整成了老年人作息?十点睡六点起?” 陈望洲犀利的目光对上她澄澈的双眸,微启薄唇,“还是说你在心虚什么,不敢上去坐坐?” 他紧紧盯着她,果然下一秒,她败下阵来,立刻避开了他的眼神。 “走吧,我给你带了礼物,顺便拿回去,省得我过两天再给你送过去。” 程落觉得她现在顺手把礼物拿回去为上策,若是等他亲自送,指不定又闹出什么幺蛾子。 就这样,她跟着他上了楼。 这条路她走过无数次,从来没觉得这么难熬过。 终于,电梯停在了“33”层。 陈望洲自在地先踏出一步,她舒了口气,跟在她身后。 打开门,目光所及之处放了两个皮箱,明显还没来得及收拾。 这地方两年没人住过了,室内都积了灰尘,程落轻轻掩住鼻子。 “你没找阿姨先过来收拾一下吗?” 第8章 “忘了。” 程落抬眼,只见他把风衣脱下里随意挂上,然后就一颗一颗把衬衫的纽扣解开。 锁骨,腹肌,一点一点袒露在她面前,毫不避讳。 下一秒,他随手把衬衫一脱,团在一起,扔在了垃圾桶里。 “你能不能好好穿衣服?”她咬牙切齿地说,把头偏到一边,耳根有些泛红。 “怕什么,又不是没见过?” 眼看着她瞳孔皱缩,脸上流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他立刻找补着说:“你十六那年,我教你游泳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让我好好穿衣服,再在泳衣外面套上一层?” “我那时候小。” 陈望洲点点头,也无意和她争执什么,踱步走到衣帽间,翻出来一件黑色的印花衬衫套上,边系扣边走出来。 他扯着领子低头嗅了嗅衣服,嫌弃地说:“太久没穿,有股灰尘味。” 程落腹诽:何止是衣服,整个屋子都有一股灰尘味。她刚刚手在门口的壁橱上碰了下,还染上了一层灰。 “我的东西呢?你赶紧给我。”她有些不耐烦。 陈望洲抬抬下巴,“礼物就在行李箱里,对,黑色的那个。你自己翻,是一条项链。“ 程落拉着行李箱走到他面前,“吧嗒”一声把行李箱踢倒。 她是看出来了,他哪里是要她上来拿礼物,明明是存心拿她取乐子,哪有人送礼物让人自己找。 陈望洲看着发飙的姑娘,见好就收,她这一晚上忍的已经够多的了。 他弯腰蹲下来,把行李箱打开,从表面拿出一个礼盒,打开礼盒,里面是一个精致的红色丝绒盒子。 他抬手把盒子举到她面前,“又以为我骗你呢?” “喏,打开看看,是不是我在故意骗你?” 程落接过盒子,拆开,里面是一条钻石项链,四叶草,满钻,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这么多年,他从来没在礼物上亏待过她。他每次送她礼物,都是专挑贵的。 程落指腹摸了摸项链上面的钻,把盒子合上,“谢谢三哥。” 陈望洲此刻间倒是拿出了一个哥哥该有的样子,“和我客气什么?喜欢下次再给你带更好的。” 程落轻点了下头,突然,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程落看见备注,犹疑了一下。 陈望洲垂眸,张景泽,他轻哼一声,挺好的,看来他是没懂他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哦?这不是刚刚那小子吗?这么晚还给你打电话呢?” 程落瞟了他一眼,默默走到窗前,“有事吗?” “落落,你到家了吗?” “嗯。”她面不改色地撒谎。 “到了就好。”张景泽小心翼翼地问,“那你现在在干什么?” 程落瞄了陈望洲一眼,柔声说:“现在不是在和你打电话吗?你有什么事,说吧。” “就是也没什么事,我想问问你,你今晚上是不是生气了?就是,因为我的表白。因为下车的时候你哥哥和我说你不喜欢我这样的,我想想也对,你好像确实不太喜欢这种表白方式……” 程落打断他,“他还和你说什么?” “谁?” “我哥。” “没说别的,你哥他人挺好的,还说要赔我一身衣服。这衣服又没多少钱,我怎么……” “行了,没什么事就先挂了吧。” 话罢,程落就把电话掐了,留张景泽一人站在宿舍的阳台上发懵。 他不知道自己又那句话惹程落不爽了。 可其实,惹她不爽的另有其人。 程落站在收拾行李箱的男人面前,一层阴影将他覆盖住,“你到底瞎说了什么?” 陈望洲不慌不忙地把衣服一件一件地拿出来扔在沙发上,“没说什么,就是简单提点他一下,他不适合你。” “我的事情,不用你来管。” 陈望洲站起来,往沙发上一仰,“落儿,你还是我妹妹。” “你也知道我是你妹妹。”她攥紧拳头,“我也只是你的妹妹,所以请你的手不要伸的太长,也要按照我们约定好的,不该说的话别说。” “哥哥替妹妹操心一下身边的男追求者,落儿,我不觉得我的行为有什么错?你涉世未深,人也单纯,有时候看人不是那么透彻。” “那我也不用你来管。”程落急切地要去掩饰什么。 “为什么不用我来管?落儿,你在心虚什么?”陈望洲站起来,步步逼近,逼得她手撑在沙发,下一秒人立刻陷进了柔软的沙发上,像是搁浅的鱼,进退维谷。 男人还在紧逼,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她甚至都能感觉到他滚烫的呼吸,目光所及之处是他滚动的喉结和悬在外面的项链坠。 她的心跳加速,指尖泛白,卷翘的睫毛颤动着。 她想骂他一通,可骂不出口,就连嘴唇翕动都用了很大的力气。 “三哥。”最后,她这样叫他,带着央求和提醒,企图唤醒他的良知,也打破这该死的暧昧氛围。 下一秒,他手伸到她身后,拿起搭在沙发背上的衣服,然后男人的呼吸骤然远离。 陈望洲盯着手上的衣服,“怕什么,答应你的事我不会说出去的。” 他摸了摸她的头发,带着兄长一般的关怀,“但是落儿,那小子真不适合你,家里是把你当公主养的,公主是要找王子的,嗯?” 第9章 第4章 刺 什么公主配王子,狗屁理论。 程落边等电梯边在心里骂,耳边还是他滚烫的呼吸和从耳边擦过的指尖声,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感。 她想起他那胸有成竹的眼神心里就有些气。 他拿她当什么?当三岁小孩?用童话里的故事来哄她? 可转念一想,这么多年,他、陈家的确是拿她当公主宠的。 她低眸,看着手上的红丝绒盒子,心脏又像是被羽毛轻轻划过一般,有些痒。 程落随手打开盒子,看了眼里面的钻石项链,镶着钻的四叶草闪着光。 她脑海中飞速闪过四叶草的寓意,幸运、财运,还有…爱情。 她的呼吸微不可察的顿了下,什么破寓意。 她抬手想把项链扔了,手抬起的瞬间理智立刻占据上风,安慰自己说算了,这东西不便宜。 程落出去后,陈望洲自己一个人窝在客厅抽了两支烟,他累了一路,本来打算先去休息一下,可又觉得家里还是得找人打扫一下才能睡。 于是又穿好衣服坐电梯下楼,寻思先去酒店套房住一晚。 下楼后,他有些意外地看到那辆黑色的保时捷依然停在路边,心中窃喜。 这下好,有顺风车可以搭了。 陈望洲记得程落离开时忿忿的表情,就因为他凑得她近了些,所以他要送她出门的时候,她用力推了他一下,满脸写着对他的防备。 所以现在,他不能上赶着讨人厌,毕竟这丫头的脾气渐长,不是他说什么她都腼腆地笑着说好的小白兔了。 陈望洲敲窗户的时候,程落正在对着镜子试戴刚刚他送的那条项链。 她的手轻轻摸了摸项链的四叶草吊坠,对着镜子自我欣赏,如果不掺杂个人情感的话,她觉得其实这条项链还不错。 程落抬手想把头发扎起来再看一看,接过一抬眼就看到了站在车侧前方的男人。 她慌乱地用手把项链盖住,眼神躲避着不知该往哪看。 陈望洲看着她掩耳盗铃的行为,默默拉开车门,刹那间,程落感觉到了他身上沾染的夜的寒气裹挟在她周围。 “喜欢就戴,藏什么?” 程落轻笑了声,立刻大大方方把项链露出来,“挺好看的。” “你要干什么?” 陈望洲系上安全带,懒懒地说:“你给我找个地方住,家里没法住人了。” 本来他直接说他要去哪就好,她看在这条项链的面子上也不至于让他流落街头,更何况,她也知道他都坐上来了,就不可能轻易下去,除非他达到目的。 可他偏偏让她帮忙找个地方住,硬是把橄榄球抛到她身上。 程落指尖点了两下方向盘,绕有深意地说:“送你回老宅?” “奶奶都睡了,你要把她老人家折腾醒?”陈望洲偏过头。 程落轻哂一声,他还在这蒙骗她,唬人的话张口就来,根本就不需要打草稿。 当她不知道,他突然回来谁都没告诉,还假惺惺地说让她明晚上一起回家吃顿饭。要不是她刚刚给南漾发了微信问了句,恐怕明天真就傻乎乎地回家了。 南漾是他表妹,亲的,比她大了有三岁。 “我觉得奶奶见到你回来应该挺开心的,毕竟人一直都在惦记着你。”程落说着就要发动引擎。 眼看着她要来真的,陈望洲挺了挺后背,语气软了下来,“落儿,家里还不知道我回来。” “所以呢?” 程落挑衅着看了他一眼,本以为会等来他的道歉,毕竟是他在骗她,结果他阖上眼睛,大言不惭地说:“所以,我去你那住吧。” 程落耳根一下子红了,他这说的是什么混账话。 她指尖微蜷,“我那不方便。” “怎么不方便?”陈望洲睁开眼,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我又不会吃了你,就是借住一晚。” 程落偏过头对上他的眸子,“三哥,我男朋友在我家等着我,你觉得我现在带你回去合适吗?” “男朋友?你不是说你没谈恋爱?” 程落“哦”了一声,纠正道:“不算男朋友,算是暧昧对象。” 她拿出手机晃了晃,“人刚还给我打电话催我回去呢,要不是有这么个人,你觉得我何至于今天在酒吧拒绝张景泽?” “三哥,我长大了,到年纪了,家里也说可以谈恋爱了,所以我一直在试着接触。” 陈望洲的眸色沉了下来,喉结滚动,眼中藏了一团火,用审视的眼光看着她。 他在辨别她这番话有几分可信度。 曾经的程落,撒个慌就不敢和人对视,只会心虚着低头看鞋尖,两只手紧紧地绞在一起,企图掩饰自己的无措。 而现在,眼前的程落落落大方,指尖有节奏地敲打着方向盘。 一声一声,似乎是让他心理防线崩溃的钟声。 果然,下一秒,他先败下阵来,默默推开了车门。 程落看见他站在路边的路灯下,有些惨败的灯光照在他身上,夜风卷起他的发,她心里有些发涩。 明明这三言两语就是在往他心里插刀子,他也如她预想的一般溃败,可她却没有丝毫胜利的快感。 她也知道自己说这话是被情绪支配了,可她控制不住。 她不想让他管她。 第10章 他只是个哥哥,又不是她爸,凭什么管东管西,凭什么想在她这里为所欲为。 她早就不是两年前的她了。 他们的关系也不是两年前的关系了。 程落咬了咬牙,把胸口的情绪压在心底,发动引擎。 她透过后视镜看他,男人有些颓废地立在那里,还是她记忆中那个风华绝代的样子,但又有些不一样。 - 陈望洲最终还是去了酒店套房。 连锁酒店是他家里的产业,以前肆意妄为的时候他就喜欢住酒店,什么时候在外面玩儿完了什么时候回来。 方便,也没有人管。 可后来,家里有个小姑娘黏上他了,他渐渐就没了住酒店的习惯。 他仔细想想,那年程落才十五,他父母去欧洲度假旅游,奶奶那阵子生病住院,照顾程落的任务就落在了他头上。 他哪里照顾过娇滴滴的小姑娘,便没当回事也没放在心上,该是怎么和那些狐朋狗友玩儿就怎么和他们玩儿。 他想着,这丫头有手有脚的,总不至于死在家里。 可他没想到,程落这个大小姐真有本事,没人管就真能差点把自己弄死了。 她那时候性格孤僻,因为程家出事,有些自闭,平时不喜欢说话,回家就把自己闷在房间里画画。 所以,她发烧都要烧傻了,家里的阿姨才察觉出来。 那时候,他急匆匆从外面赶回来,要带着人去医院,一碰到她滚烫的胳膊,她立刻睁开水汪汪的眼睛。她的眼尾有些红,明显很难受。 她柔软的小手攥住他的手腕,嗓子都快要发不出声音了,还是可怜兮兮地叫他:“三哥。” 陈望洲摇了摇头,把自己从回忆中拉出来,那时候她叫他“三哥”永远都是怯生生的,好像他长了一副多可怕的满是獠牙的面孔。 哪像现在,她叫他“三哥”不是为了讽刺他,就是想用这个称呼把他们两个之间的界限划清。 可界限这东西,一旦逾越了,就注定要纠缠到底,永远没法再像最初一样单纯。 陈望洲泡澡的时候就一直在想这段关系,大脑像是掺杂了砂砾,被磨得生疼。 泡完澡,他收拾干净本打算睡觉,可生物钟实在是折腾人,他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他望着天花板,幽深的眸子盯着透彻的夜。他想,他既然决定回来了,那么该是他的,他无论如何都要追回来。 陈望洲摸到手机,给段磊打了个电话。 段磊当时睡得正香,迷迷糊糊摸到手机,本想破口大骂是谁这么缺德大晚上扰人美梦打电话,一看备注人立刻坐了起来。 “三哥?”段磊喜出望外地问。 他隐约猜到男人回来了,因为手机号显示的是北城的地址。 陈望洲裸着上身,开口便问:“落儿谈恋爱了?” 段磊揉了揉太阳穴,打开台灯,稀里糊涂地说:“没听说啊。” 段磊是迷津酒吧的经理,在酒吧干了有五六年了,曾经老板是陈望洲。 后来陈望洲出国,迷津酒吧就到了程落手里。 那时候,陈望洲临走之前和段磊商量,给了他一笔钱,说让他好好干,帮忙打理着酒吧的事,顺便照顾程落一些。 陈望洲眯了眯眼,随意地问:“你这几天没在酒吧?” “我老家一发小结婚,我回来帮忙操办,走之前和落落请假了。” 陈望洲了然,怪不得张景泽挑这种时候跟程落表白。 若是段磊在,表白这种事情根本就不会发生,就算是发生也不能发生在他的酒吧,碍他的眼。 “酒吧里有一叫张景泽的人?” “对,大学生,过来兼职。” “他和落儿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吧,哦对,我听他念叨过,是落落的一个学弟,人挺好的,岁数不大,处理起来事情倒是挺成熟……” 段磊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陈望洲在那边骂了句:“挺好个屁!” “段磊,你这个经理要是做不下去了就辞职滚蛋。你要是想干就给我管好了手底下的人,别什么幺蛾子都出。” “拿我的酒吧当什么,影响我的生意。还表白,就以为自己有点儿浪漫细胞?” 段磊顺着手机都能感受到陈望洲的怒意,但他不知道他生气的点在哪。 平时陈望洲玩的挺开的,之前有朋友过生日,也经常聚在酒吧通宵玩儿,他从来都没在意过。 按理说,他家大业大一个人,完全没必要在乎一个酒吧的生意。 怎么这次,发这么大火? 陈望洲扫了手机一眼,“你看着处理吧。” 第5章 蝶 程落这两天一直在为自己那晚冲动之下说出的“暧昧对象”而焦虑,她哪里有什么暧昧对象。 这两年,像张景泽一样跟她表白的人不少,可她都毫不犹豫给拒绝了。 她有点后悔,自己前两年过的太浑浑噩噩,虽然招桃花,但奈何她没有做海王,自己身后的鱼塘空空如也。 如今真到了需要一个男人来应付差事的时候,她两手空空。 程落觉得,她是真的需要谈一场恋爱了。 用一场恋爱来与往事割裂。 周末,程落和闺蜜赵霁月受邀参加珠宝展,她们这群大小姐,是这些奢侈品牌的衣食父母,自然是被品牌方当作神仙一样供着。 第11章 两人刚到展厅,就有金牌销售迎了过来,给她们讲解这些高定。 程落确实喜欢珠宝,但是对这种展和背后的设计理念没什么兴趣。 无奈赵霁月说这次的展,品牌方很重视,还请了不少明星。程落觉得,这应该算是一个社交的好机会,于是就跟着来了。 琳琅满目的珠宝,很是吸人眼球,赵霁月饶有兴趣地听着销售讲解。 “落儿,你看那条项链好不好看?”赵霁月挑了挑眉。 “好看,你试试。” 赵霁月说着让销售去取项链,结果视线一瞥,落在了程落脖子上的项链上。 四叶草吊坠挂在胸前,和身上的礼服相得益彰。 “你什么时候弄了条这么好看的项链?没见你戴过。”赵霁月漫不经心地说。 其实她只是随口一提,像家常便饭一样,可程落心跳却漏了一拍,含糊不清地说:“早就有了。” 赵霁月也没深追问,坐在沙发上让销售帮自己把刚刚相中的那条项链戴上。 而程落一个人却站在原地发愣,她的手扶在柜台上,手上的力道微微收紧。 她本意不是这样,可一朝做过贼,恐惧的情绪便会一直伴随着她。 那天陈望洲把项链给她的时候,她说挺好看的。 而现在,把这条项链戴在脖子上,就是想说明她是光明正大的,没有掩耳盗铃,没有要去刻意回避些什么。 她盯着柜台里沙漏状的项链,觉得有些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又不能像沙漏一样,倒过来重新开始。 程落还在思考,手覆在项链坠上,却在镜子里看到了陈望洲。 珠宝展,那么多镜子,她以为是自己心虚出现错觉了,避开了一个镜子,却抬眼在另一面镜子中看到了他的脸。 陈望洲在这看了她半天,也不知道她是相中的哪件首饰,就会在这发愣。 而此刻,程落透过镜面看着他,他还是一身散漫的样子,穿了件黑色的高领毛衣,脖子上挂了条嘻哈风的毛衣链。 黑色的大衣被他拿在手里,一副刚赶过来的样子。 “喜欢哪件就找人包起来。”他开口就是这么阔气,样子和当年无二。 刚戴好项链的赵霁月立刻站了起来,“三哥。” 她站在程落旁边,挽住她的胳膊,笑盈盈地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没听我二哥念叨?” 陈望洲抬抬下巴,“刚回来没两天。” “落儿,你是不是早知道三哥回来了,你怎么也不念叨?”赵霁月捏了捏程落的胳膊。 程落挤出一个笑,眸色渐沉,“我也刚知道,人也挺懵的。” 陈望洲闻言垂眸看了她一眼,只见她给了自己一个眼神,意在告诉他不该说的话别说。 其实她明显能感觉到他的来者不善。 从他回来的那一刻。 “你们俩好好挑,我买单。”陈望洲说。 哪料赵霁月也不顾人家销售还在场,随口就开始吐槽,“我真是对今天的珠宝展期待值太高了,结果放眼望过去,还不如去年圣诞的那个展呢。” 说着,赵霁月的眼中放着光,“不过落儿脖子上这款项链我还挺喜欢的。” 陈望洲靠在柜台上,“落儿脖子上这款项链我也没见过,什么时候买的?” 程落瞳孔皱缩,他就是故意提这条项链来为难她,也许是报复她,气她刚刚说了谎话。 “哦,别人送的。”她打哈哈地说。 “谁送的?这项链看上去挺贵重的,我看看是谁对我们落儿这么大手笔?”他敲打着说,“不会是男朋友吧。” “怎么可能?”赵霁月立刻给否决了,她摊摊手,“追落儿的人挺多的,但没人追的上。” 程落只觉得头皮发麻,她抿住唇,人真的不能说谎,说了一个谎就要用很多很多谎言来弥补。 可尽力弥补,也会漏洞百出。 两年前的事情,除了她和他,没有任何人知道。 刚开始的时候,她激动兴奋,觉得像是多年得偿所愿一般,溺在蜜罐里不愿意出来。 可后来伴随而来就是羞耻心作祟,就是道德感败坏。 她不敢提,也让他不要告诉任何人。 所以,那件事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 程落嘴唇动了动,“真就是别人送的,没什么大来头,我都忘了。” 赵霁月满脸狐疑,睨了她一眼。程落卷翘的睫毛颤动着,汁源都在抠抠峮寺二耳弍五9幺四七她脸色没什么变化,只有那两只手扣在一起。 “好了,在落儿心里我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我送的项链也能忘了。”陈望洲适时地给她解围。 但明显,她没有要领他好意的意思。 他这话说的真是暧昧,也矫情,哪里像一个正常的哥哥该说出来的。 但赵霁月一点儿都没起疑,只因为他这人不正经的时候太多了,每一句话都会出乎你的意料。 “月月,你那老公也来了。”陈望洲懒散地说。 赵霁月蹙了下眉头,她和她那个便宜老公真不熟,不过,便宜老公的钱好花,所以也应该给个面子意思意思。 赵霁月笑了笑,“那我先去看看我老公。” 支走了赵霁月,珠宝厅顷刻间安静了不少。 陈望洲抬头问销售,“带我看看你们典藏的珠宝。” 第12章 销售顷刻间会意,带着两人去了vip 休息室,把茶水端上,“你们稍等一下。” 陈望洲看着一直偏着脸的姑娘,对销售说:“你先出去吧,我们有些话要说。” 程落立刻要站起来,却被他按住了腿。陈望洲轻轻在她的腿上拍了两下,另一只手端起茶杯,抿了那么一口。 销售打量地看了两人一眼,没敢多问,他们这个圈子的秘密太多,真真假假,知道太多了也不见得是好事。 眼看着销售把门关上,休息室顷刻间只有他们两个人。 程落攥住他的手腕,把他的手甩开,拧着眉毛死死盯着他,却又不敢大声说些什么,怕外面的人听到。 今天她化妆的时候把断眉描好了,左耳上也只在耳垂上和耳屏上戴了两个小巧的耳钉。 所以,即使现在人把愠色写在脸上,也依旧看上去温温柔柔的。 “躲着我?说没见过我?”陈望洲简单整理了一下衣服。 “我倒是要问问你,你家那个暧昧对象人在哪呢?” 程落就知道他会找她算账,她也没打算凭借三言两语就骗过他。他这人虽然看上去浑浑噩噩,可又不是真蠢。 “没有,随口说的。” 不过很快就能有了,她腹诽。 “三哥。”程落咬咬牙,又坐到沙发上,“我错了,我不该撒谎,可你能不能不要这样……” 她识时务可以立刻服软,好声好气地和他商量。她自尊心强,不想把事情闹得满城风雨。 “哪样,落儿?”陈望洲抬眸,“给你买条项链也不行?” 程落低头,“没说不行。” 陈望洲轻哂一声,“话说的好听。那你刚刚和月月说忘了,这才几天,一星期都不到,就忘了?” “那我现在还给你。”她说着,就动手要去摘项链。 陈望洲的手突然覆在她手上,她像是被人电了般,立刻缩了回去,人只能呆呆地,任由他撩起她的头发,把那条项链摘了下来,随手扔在桌子上。 然后沉眸对外面说了声,“进来吧。” 销售带着典藏的一套珠宝进来,她弯下腰,带白手套边介绍着这套珠宝,边把珠宝取出来要帮程落试戴。 销售的手还没碰到她,程落突然站了起来,面露惊慌地扯了扯嘴角,“不好意思,我有点急事。” 程落落荒一般逃出休息室,当呼吸到新鲜空气的那一刹,她条件反射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即使记忆有些长远,可印在脑海里的东西却挥之不去。 她想起被她刻意尘封在记忆中的那一夜—— 那一夜,她去迷津酒吧找他,他喝了点酒,看见她便自在地环住她的脖子,将身体的重量压在她的肩上。 他挥了挥手,和他那些朋友说:“我妹妹来接我回家了。” 程落还记得,那夜没有月亮,墨色的天空中寥寥挂了几颗星星,还有些残云。 那晚还有些燥热,汗水和泪水一滴一滴滚落,浸湿了床单。 那夜很长很长,她睡到了次日晌午。 醒来后,她落在一个温柔的怀抱中,微凉的指尖撩起她的头发,为她戴上了一条项链。 蝴蝶的。 她爱的。 第6章 画 程落一个人漫无目的地附近周旋,热闹的珠宝展,熙熙攘攘来了不少人。 本来就没有什么逛展的兴致,如今更是被陈望洲吓得不敢再待。她打算和赵霁月说一声就先走了,结果碰到了陈固北,陈望洲的小叔。 陈固北只比陈望洲大了三岁,两人眉眼间极为相似。 当年她刚来陈家的时候,只知道陈叔有一个弟弟,年龄很小,但成熟稳重。所以在她来陈家见到陈望洲的那一刻,误把他当作了陈固北,按照辈分叫了他一声“小叔”。 现在想来,陈望洲那时候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很混蛋。 明知道她认错了人,还一口一声地答应着,甚至打趣地叫了她一声“小侄女”。她那时候也很奇怪,这人也不像听说的那么稳重,可也没有任何怀疑。 直到吃晚饭的时候,陈望洲给她递了一下勺子,她缅腆着说了声“谢谢小叔”,登时惹得周围人面面相觑。 陈望洲的父亲陈松立笑着纠正她,说这不是小叔,是哥哥,要叫“三哥”。 程落思来想去这两秒,陈固北的视线便移了过来,男人露出一个笑,明显是看见了她。 程落立刻迈步走了过去,“小叔。” 陈固北问她:“你自己过来的还是和老三一起来的?” 好像她只要生活在这个圈子里就注定绕不开陈望洲这个人,程落顿了下,“我自己来的。” 陈固北眼底一片清明,轻笑了下,带着一个长辈该有的稳重,叮嘱她说:“那就好好玩儿。” “我知道了。” 程落的尾音刚落下,立刻一个声音接了过来,王炳轻“呦”了一声,凑热闹地问:“陈总,这是谁啊?” “家里的小辈。” 王炳这个人,程落听说过,圈子里出了名的渣男,前一阵子本来要联姻着,结果不知道是哪个小女朋友闻声闹上了门,搅和了这门婚事。 这事传得沸沸扬扬,程落一个不怎么感兴趣的人都有所耳闻。 王炳光是右手上就戴了四枚戒指,弄得像是个土匪。程落腹诽,有钱是有钱,就是没品位。 第13章 “原来是家里的小辈,认识一下。”说着,那只满是戒指的手就伸了出来。 程落本来想握手,手刚伸出来,胳膊就被人拉了一下,陈望洲把她拉到后面,左手还轻圈着她的胳膊,右手伸出去和王炳的手握在了一起。 他皮笑肉不笑地说:“认识她做什么,人还在上学,不如和我认识认识?” 王炳也不知道陈望洲今天抽什么疯,手上的力道这么重,攥得他骨节碾在一起,手上那四枚戒指压在一起,挤着肉,又酸又疼。 王炳眉头蹙了起来,话还没说出口,手上的力气就消失了。 陈望洲轻抬了下下巴,自在地拉着程落的胳膊把她带走了。 程落一步三回眸,视线落在王炳身上。 等到脱离了人群,她立刻翻脸不认人,把他的手甩开,胸脯出距离起伏着,明显是被他打断自己的一门好事给气的。 “至于吗,一条项链就给你吓成这样?” 程落耷拉着眼皮,一言不发。 “以后离那种人远一些,也不瞧瞧自己的名声,成天在外沾花惹草也来招惹你?” 程落抬眼,暗戳戳地戳他的心窝子,“他名声也比你好多了。” 陈望洲当年的名声是真差,这些年,女朋友传出不少,真正落实的只有一个。 “落儿,你拿我和他比?” “怎么不能比,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三哥。”她轻哂一声,哪里还有在人前的窘迫,此刻倒是多了分自在。 “行,你厉害。”小姑娘越来越会犟嘴,他都要望尘莫及了。他没料到,更厉害的还在后面。 程落抱着胳膊,“人家只是谈的女朋友多一下,没闹出人命。不像你,三哥,弄的人流产了,据说满地是血,那人在……” “落儿。” 他本来听见这话挺生气的,毕竟这事是个谣言,他那群狐朋狗友传着传着就给他扣上了这顶帽子。而她明明知道这事是假的,偏偏还要故意提这茬儿来变相说他是个渣男,甚至是个比王炳还渣的渣男。 可当他看到她那双得意洋洋溢着光的双眼,立刻笑了出来。 他问:“过瘾了吗?还生气吗?要不要再骂两句?” 他这话说的真是暧昧,像是在哄女朋友。可她的话又清白到哪里去,哪有妹妹和哥哥开流产不流产这种玩笑的? 程落嘴角的笑如抽丝剥茧般消失,她有些泄气,比起回怼他、报复他的那些快感,她现在迫不及待地想要远离他。 因为她在他的眼中看到了熟悉的笑,果然,不出一秒,她的腿还没抬起来,他就说:“落儿,今儿一个回家吃饭,家里人都在,我的接风宴。” “接风宴?”程落小声重复,“都晚了。” 陈望洲不慌不忙地挡在她的侧前方,堵住她的路,只要她一跑路,他就能伸手把她拉回来。 程落看了眼男人的站姿,暗翻了个白眼。和他一起回陈家,她真不想去,可他也说了,这是他的接风宴。 哥哥的接风宴,妹妹又没有什么大事,怎么能轻易缺席呢? 尤其是她这么个半路杀出来的、和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更要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兄妹情深的表面关系。 陈望洲说完这话,慢悠悠地掏出手机,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边看着程落边说:“对,就今晚,接风宴就今晚办。” “嗯,我这不是回来了,想着借着这个机会一家人团聚团聚吗?” “行,我一会儿就给南漾打电话,大周末,她应该也没什么事。” 程落偏过头,他的话传到她的耳朵里。 她发现,如果就保持现在这样的状态,他永远有办法钳制住她,永远有借口让她和他一起相处,永远可以打着哥哥的幌子做她未来的男朋友该做的事情。 他走这两年,她偶尔心里也会泛空,毫不夸张地说,在一段时间内,这个恣意张扬的人是她的精神寄托。 可如今他回来了,纠结的、害怕的、逃避的反倒是她。 程落觉得头有些疼,耳边回荡着一个声音,凭什么是她? 明明这些情绪都是他该有的,明明都是他的错,为什么他还可以这么肆无忌惮,真像是把过去的事翻了一篇,揭过那层记忆,再也不提。 她恨,怨,不甘,眼中不自觉地蒙上了一层水雾。 “落儿。” 程落骤然回头,水光潋滟的双眸和他的视线撞在了一起,她瑟缩着垂眸,却被他捧住了脸。 陈望洲的心疼是写在脸上的,就连声音都温柔起来,“怎么还要哭了?” 程落轻轻拍开他的手,眨眼间一滴热泪砸了下来,她偏过头擦掉脸上的泪痕,故作轻松地说:“缺觉,刚刚打了个哈欠。” 陈望洲静静地看着她,似乎在思考要不要揭穿她拙略的谎言。 而她低下头一下一下抠弄着美甲上的小珍珠,轻轻耸动的双肩是她不愿意屈服的象征。 两人任由气氛这么沉默着,直到赵霁月过来打破了尴尬的氛围。 “落儿。” 程落立刻后退一步,和陈望洲保持着安全距离,然后抬眼看着没心没肺的赵霁月。 两人都是被宠大的大小姐,可气质却不同。 赵霁月骄纵,但很接地气,能作,但是爱憎分明。而程落不是,程落十四岁之前的骄纵源于家里的宠爱,而十四岁之后,这种骄纵更像是一层面具、一种伪装。 第14章 但她什么性格,陈望洲都看在眼里。他觉得在陈家,没人比他更了解她。 所以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就想着办法地宠她,告诉她她还是有人疼的公主,她可以做个无忧无虑随心所欲的人,因为有他给她兜底。 赵霁月没察觉到程落眼中的波澜壮阔,揽住她的胳膊就说:“结了婚也挺好的,我老公给我花钱是天经地义的。” “你又买了什么?” “没什么,就随便买买,主要是想花我老公的钱,要不然他这人更没什么用处了,你说说是不是?” 两人说着就要起步,陈望洲硬是把人拦了下来。 “去哪?” “逛逛啊,三哥。”赵霁月一脸狐疑地看着他,“莫不成你想请我吃饭?” 陈望洲轻哂一声,又是那个散漫的样子,“你老公缺你饭了?” 赵霁月撇了撇嘴,“你可别诋毁我老公。” 陈望洲轻拉着程落的胳膊,把她拉了回来,“改天有空再请你吃饭,今儿我要和落儿一起回家。” 赵霁月一听要回家,马上意识到是正事,“那行,那你们走吧。” 程落微蹙了下眉毛,紧紧盯着赵霁月那个潇洒的背影,腹诽这个不靠谱的闺蜜,就这么把她扔给陈望洲了? 陈望洲轻拉着她的胳膊,“走了,回家了。” “现在还早。”她是能拖一秒是一秒。 “落儿,你在逃避什么?奶奶说我走之后,你就从家里搬了出来自己住。你长大了,你说你要追求独立的生活,这些我都可以理解,可你不回家是怎么回事?” 陈望洲盯着她那双澄澈的眸子,“除了过年过节,再者就是奶奶叫你回家,其他时候,你都躲在外面。落儿,你就这么想和我撇清关系吗?” 为了和他撇清关系,连陈家都不回了。 程落被他说的一愣一愣的,她想说不是的,她不是为了和他撇清关系才这样做的,她只是有时候看不起自己,觉得自己对不起陈家人对她的好。 可她一句解释的话都说不出来,人的心理承受能力只有那么些,解释的话就必然要牵扯出一系列往事。 可她不想提那些往事,提一次,她就心痛一次,更恨她自己一次。 她的沉默落在他的眼里却成了默认,默认她就是想和他撇清关系,为了和他撇清关系,她连陈家都不要了。 陈望洲扯着嘴角,顶了顶后槽牙,“真是有本事,不想和我牵扯。” 程落有些恍惚,她难得在他的脸上看出一丝愠色。 他这人,大多时候都是个不正经的样子,发脾气的时候很少,更别提对她发脾气了。 她知道他是生气了,可他下一秒又恢复了那个云淡风轻的样子,露出痞坏的笑。 他说:“落儿,可那又能怎么办呢?你还是得叫我三哥,还是得跟我一起回家。” “落儿,这层关系,从你来家里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你逃不掉的。” 程落眼波流转,这话她的确反驳不了,陈家待她的好,陈家这些年对她的照顾她也无以为报。 如果他们仅仅是他口中的这层关系就好了。 可惜不是。 说着,他就拉着她穿过了人流,把她塞到那辆冰川蓝色的宾利里,一路狂飙带她回了陈家。 - 钱云锦正坐在家里禅修打坐,她上了年纪了,反而更相信缘法这个东西,逢年过节还要去附近的寺庙进香祈福。 老人心神正宁静,就听见陈望洲喊她:“奶奶,我回来了。” 钱云锦缓缓睁开眼,稳了下心神,手撑着地站了起来。老人虽然一头白发,可岁月从不败美人,她骨子里那种优雅气质是岁月的沉淀。 钱云锦见到陈望洲和程落,脸上露出个笑容,“今儿你们两个倒是一起回来了。” 钱云锦生在沪城,嫁到北城。即使在北城生活了这么多年,在激动的时候还是会说出两句沪城话。 “奶奶。”程落压制住和陈望洲相处时的所有糟糕情绪,笑盈盈地握住老人的手。 钱云锦伸手摸了摸程落的脸,“你这丫头,好一阵没回来了。是不是有点儿瘦了?” 程落摇摇头。 就像陈望洲说的她躲不过和陈家这层关系,因为家里的每个人都是真心待她的。 “奶奶,这都成了您的口头禅了,昨儿我回来的时候,您也是这么说的我。” 钱云锦抬手拍了拍,“你再皮。” 两人和钱云锦聊了一会儿,无论私下他们闹成什么样,在表面上还是要维持着这份平静。 “行了,行了,你们两个既然不饿,那就先去休息一会儿。”钱云锦看了陈望洲一眼,“尤其是你,快调时差。” “我呀,还得再去打坐一会儿。” 看着钱云锦上了楼,程落缓缓舒了口气,没有她想象中这么难熬。她偷瞥了陈望洲一眼,他倒是说到做到,没有想可以为难她。 程落揉了揉脖子,直接回了房间躺在柔软的床上,拖鞋顺着掉在了地上。 她呆呆地望着天花板,昏昏欲睡,在临睡着那一刻,脑中白光乍现。她立刻翻身起来,跌跌撞撞推开门走到陈望洲的房门口。 程落犹豫不决,手指蜷缩在一起。家里的阿姨李莉看到她在这徘徊,“落落,有什么事吗?” 第15章 下一秒,她就看见紧闭的房门打开了。 陈望洲看了眼李姨,“没事李姨,我叫落儿过来拿点东西的。” 程落缄默不言,等着李姨下楼,才抬眼,“我来拿东西。” 陈望洲点点头说:“我知道,都给你收起来了。” “给我。”她伸手。 陈望洲往旁边挪了挪,“东西太多,自己来拿。” 程落抿了下唇,挤进房门,看着那些被他收好整整齐齐放在桌子上的画纸、画笔还有放在一旁的画架。 “落儿,你拿我这当画室?”陈望洲轻笑着,一副捏到了人的把柄。 程落上次偷偷来他房间画画是很久之前的事,具体多久了,她都记不清楚。 她只记得,那时候她很想他,所以就鬼使神差地带着东西过来了。 像以前一样。 可明明又不一样。 程落解释说:“我不是故意的,我上次着急走就忘了收,后来……” “后来就完全抛在脑后了?”他接上她的话茬。 “嗯。” 陈望洲似乎是拿她没办法,带着宠溺和纵容的语气说:“落儿,我允许你进来了吗?还来我这画画,我的床单都被你弄脏了。” 这话,多暧昧,程落大脑有片刻的轰鸣。 她怔了一下,抬眸看着他,轻薄地说:“三哥,别这么小气,我以前又不是没来你这画过。” 那时候她连画室都不愿意待,非要抱着画板往他的阳台上钻,口口声声说是他这的风景好,她喜欢。 陈望洲也愣了下,她这是反客为主了? 他步步紧逼,把人圈在自己和桌子之间,保持着一种超过兄妹但又不是情侣的距离。 “愿意,怎么不愿意呢?我最爱我们落儿来我这了。” 程落回房间后就把耳饰摘掉了,如今赤裸裸的耳朵,红透的耳根被晕染得一览无余。 他的呼吸很灼热,带着一种若有若无得亲密和难以言说的思念。 陈望洲看着面前的姑娘白皙的皮肤、粉红色的唇,神经紧绷,他觉得自己疯了。 他一定是疯了,心中的邪念如枝桠疯长。 程落感觉到了危险,手往后挪,触碰到了桌上的东西,捞起一把东西,打在了他的身上。 钝痛将他裹挟。 第7章 缠 陈望洲陡然后退了半步,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用手捂住右胳膊肘。 他的视线从程落的脸上慢慢移动到自己的胳膊上,又看了眼落在地上的画笔。 “落儿,你真是下狠手啊。”他揉了揉胳膊。 程落人也懵了,刚刚他不由分说就圈住她,也让两人的关系骤然间深入了一个度。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很近,近到她都能看到他鼻尖沁出的薄汗,感受到他灼热的呼吸。 他明明也被这种亲近冲昏了头脑,眼中写满了不属于他们这个关系该有的欲念,灼烧着一团火,就那样看着她。 他是疯了,可她还清醒着,她不能和他一样发疯,所以她情急之下手摸到了桌子上的画笔,随意抓起了几支打在了她的胳膊上。 她本意没想把他打成什么样,只是想提醒他他们这样越线了。 可他似乎很疼,眉头还微蹙着,不过嘴角倒是噙着笑看着她,问她:“是不是想要谋杀亲…亲哥。” 程落愣了一下,“很疼吗?” 其实她有些心虚,她以前也和他闹小脾气,但是没像现在这么下过狠手。 陈望洲松开捂着胳膊的那只手,把胳膊放在她面前要她看。他用手指点了点关节处,“专挑骨头上打?” 程落眨了眨眼,怪不得刚刚打那一下声音还挺大。 陈望洲坐在椅子上,长腿一伸,拦住了她的路。他散漫地看着她,问她:“落儿,你现在说怎么办吧?” 程落知道他这套把戏,他这是故意往她身上赖,虽然她是罪魁祸首,可她确实也没怎么用力。 前几年,有次他喝醉了,第二天感冒头疼,就硬说是她没帮他关窗子。程落无奈,只好给他端茶倒水送药,把他给伺候好了。 现在这套,对她没什么用了。 她说:“三哥,那我能怎么办?”她弯腰把地上的画笔捡起来,举到他面前,“要不你打回来?” 陈望洲觉得自己胸中闷了一口气,这姑娘的赖皮劲儿跟谁学的? 程落颠了颠手中的画笔,嘴角挂着笑,“三哥,你要打吗?我保证不喊疼不告状。” 她是抓准了他舍不得。 程落沉默了两秒,挑衅的视线落到了画板上,“觉得这东西不解气?”她随手把画笔放下,指了指画板,“要不用这个?打我两下,给你消消气?” 陈望洲就静静地看她在这假惺惺地讽刺他,他没什么话可说的,他得承认,他现在有些说不过她了。 家里的小白兔长大了,会咬人了,还是能把人咬出血的那种。 程落撩了撩头发,点点头,“那行,不打就算了,我走了。” 她故意用脚踢了下他放在一旁挡路的腿,然后抱着那些画,洋洋洒洒地离开了。 临关门前还没忘了嘱咐他一句,“三哥,要是疼的不行,可以去医院。” “哦,还有,三哥,你要是有那方面的需求,你可以谈一场恋爱。奶奶不是成天念叨着要抱重孙子,你努努力,还能帮她老人家完成一个愿望。” 第16章 话音刚落下,门就被关上,那道清瘦的身影也完全消失在视线之内。 陈望洲依然仰着坐在那,他抬了抬胳膊,还稍微有点疼,酥酥麻麻的。 他放下胳膊,心想着程落的防范意识还挺强,她自己一个人在外面住,他倒是也还能放心一些。 - 程落回到房间后,小心翼翼地摆弄着冒险从陈望洲房间拿回来的那些画,都是一些简单的素描画,还有两幅小油画。 程落从小就喜欢画画,后来程家出事后,画画就成了她的精神寄托,比如在那段期间,她的画中总是会出现父母和哥哥的形象。 现在,她看着这几幅画,大都是画的风景,还有几张猫猫狗狗,没什么特殊的。 她之间摸了摸那几幅画,觉得陈望洲应该不会看的那么仔细。 在房间呆了一会儿,家里人都陆陆续续回来了,先是陈望洲的父母,后来是表妹南漾。天色快要暗下来的时候,陈固北也回来了。 该回来的都回来了,接风宴就开始了。 程落安静地坐着,乖巧地听着钱云锦简单说了两句,都是类似于一家人难得聚的这么齐之类的话。 她尽力在装乖,可陈望洲似乎不打算让她这么乖下去。 他依旧是一副懒散的样子,面前摆了一些瓜子,也不知道是哪来的。 家里常备着坚果、果干,所以说到底,有这东西也不算奇怪。不过,吃饭的时候把这东西带上桌,还百无聊赖地剥瓜子,也只有他能做出来了。 陈望洲时不时抬头看一下钱云锦,又垂眸开始用一个剪子状的剥瓜子神器剥瓜子,一颗一颗,剥好了就放在盘子里,看上去乐此不疲的。 程落瞥了他一眼,默默地移开视线,她不打算制止他,如果一会儿他被长辈说了,她恨不得还要给他火上浇些油。 突然,陈望洲去拉她放在桌下的右手,她骤然一惊,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瞪着眼睛看着他。 她卯着劲儿往回缩手,却又不敢把动静闹得太大,只好恶狠狠地盯着他。 陈望洲没有要松开的打算,他让她把手展开,然后把 剥好的瓜子放在她的掌心。 程落愣了一下,听见他笑着说:“话梅味的,你喜欢吃。” 她指尖颤了颤,刚要把瓜子攥在掌心,就听见钱云锦说:“我们先一起喝一杯,庆祝老三回来了。” 大概还是心虚,她立刻松开了手要去拿桌上的酒杯,任由他刚刚的努力落在了地上。 程落举起酒杯,也没敢去看男人的脸色,喝了一大口酒。 陈望洲也跟着放下了酒杯,“谢谢奶奶,家里就奶奶最疼我。” 这话给钱云锦哄得合不拢嘴,招呼着让大家赶紧动筷子。 陈望洲坐到椅子上,看着地上的瓜子,压低声线,叫她:“落儿。” 程落真不想挨着他坐,可这么多年就是这么坐下来的,如果突然打破这种平衡,必定会引人怀疑。 所以,她只能忍,抬起筷子夹了一小口肉,“怎么了?” “没怎么。”他任命地笑了笑,抬起筷子给她夹了块鱼肉。 程落把鱼肉往一旁扒拉了些,“我不喜欢吃这个。” “以前不是喜欢?”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她瞄了眼脚下,“还有话梅味的瓜子我现在也不喜欢了。” 她边说着,又用筷子去夹了块麻婆豆腐。 一旁的南漾凑了过来,八卦着问:“你们两个聊什么呢,神神秘秘的?” 程落笑了笑,“没什么,就说这菜不错。” 南漾狐疑地看着两人,觉得有些怪。 其实她已经感觉怪了很多年了,按理说,她是陈望洲的亲表妹,陈望洲待她应该更好一些。 可事实不然,陈望洲明显更偏心程落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一些。 尤其是前两年,虽然他口上就是动不动要教训下程落,把人带走了,可南漾严重怀疑,他是拿这个当借口,带着程落去开小灶了。 南漾不知道,那各种各样的借口背后,是陈望洲瞒着所有人给他和程落的独处创造的条件。 他很关心程落这个妹妹,关心她的学业、关心她的情绪、关心她的社交……可最后,关心到了什么份上? 只有他知道。 只有他知道。 他每次都是把她带到景苑,把人压到床上,吻上她的唇,挤进了她最后一道生理防线,把她完全占有。 南漾还在愣了下,终于说了大实话,“我可不信,我又不傻。” 程落抬眸,夹了口菜,眼中闪过一丝惊慌,“怎么不信?” 南漾压低声音,“落儿,你实话和我说,三哥当初是不是谈恋爱了,祸害了哪家的小姑娘,然后天天拿着你当幌子,跑出去和人家幽会?” “幽会”,这个词直接刺激得程落咳嗽了起来,她偏过头,捂着嘴,觉得嗓子里生疼。 她手覆在喉咙上,咽了咽唾沫,又轻咳嗽了下,嗓子里的东西还在卡着。 她今天出门绝对没看黄历,没有一件顺心的事,吃个鱼都能被卡喉咙。 她觉得丢脸,也觉得自己整这么一出搅和了好好的一顿饭,真不应该,所以一直在努力咳嗽,想试着把鱼刺弄出来。 “落儿?” 第17章 就连南漾叫她她都没听见,特意摆了块馒头,用之前无意中在网上看到了方法,把馒头塞嘴里生往下咽。 就说陈望洲是最了解她的人,一眼就发觉出她的不对劲儿。 即使两人一直针尖对麦芒,可他对她的关心是真的,“怎么了,落儿?” 程落抬眸,指了指自己的嗓子,“卡鱼刺了。” 她立刻攥住他的胳膊,恳求着说:“别、别和奶奶他们说,让他们好好吃饭。” 她是个敏感的姑娘,即使陈家待她很好,可她也知道自己是属于寄人篱下,也会小心翼翼,也会过分懂事。 陈望洲叹了口气,“去穿衣服,我带你去医院。” 借口是陈望洲找的,说是程落今天在珠宝展买的东西忘带了,她还挺喜欢的的,得赶紧回去找。 出门的时候,风很大,他顺手给她整理了下围巾,把人塞进车里。 因为他喝了点酒,所以叫家里的司机送的。 “林叔,去医院。” “不是说去珠宝展吗?” “去医院,落儿卡鱼刺了,您别和我爸他们说,免得他们担心。” 林叔点点头,把车开到了医院。 陈望洲带着程落去门诊取鱼刺,前前后后不超过三分钟,那根小小的鱼刺就取了出来。 医生还调侃着说:“以后一定要多加小心,吃饭的时候不能狼吞虎咽。” 程落连连点头,觉得自己要羞死了。 两人出来后,陈望洲笑着,“医生刚刚说的还得补充一条,吃鱼的时候不能说话,尤其是不能说太过分的话,比如‘幽会’。” 他的声音幽幽飘到她的耳朵里,她耳根一热,也就是说,刚刚南漾跟她八卦的话,他也听见了。 “都怪你。”程落憋了半天就憋出了这么一句。 “怪的是两年前的事还是现在?落儿,你说清楚些。” 程落心脏漏跳了一拍,他是怎么大言不惭地说出来的? 她有种强烈的预感,结合他这两次肆无忌惮的试探,她甚至觉得,他这次回来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要把两人之间那层见不得人的关系捅出来。 思及此,她这种感觉更为强烈,内心也极为不安,只好恍然地看着他。 陈望洲脸上没什么变化,抬手捏了捏她的脸,“走吧,先回家吧。” “三哥,我们聊聊。”她攥住他的胳膊,他们有必要好好聊聊,她严重怀疑他打算毁约,毁了两年前答应她的好好做回兄妹的那些话。 陈望洲对她这个小动作很受用,挑了下眉,“聊什么?再打我两下?” 他还不忘了调侃她。 “不是,我是说……” 她张了张嘴,在思考着措辞,陈望洲看到刚进医院大厅的那个声音,眸色暗了下来,打断她的话,“回去再聊吧。” 他抬眉,“先去解决这个人。” 程落抬眸瞬间,张景泽也恰好看到了她。他有些激动,因为手受伤,所以段磊经理一直没让他回酒吧上班,只说着让他先好好休息,把伤养好了再说。 “落落,哥,你们怎么在这?”张景泽迎了过来。 陈望洲把手搭在程落肩上,摆弄着她的围巾,亲昵地说:“她吃鱼不小心卡了鱼刺。” 张景泽立刻蹙起了眉头,“怎么这么不小心?” 那一刻,陈望洲盯着他的表情,他居然觉得张景泽对程落的关心是真心的。他是一个挺霸道的人,在见到张景泽和程落表白的时候,他就把张景泽列在了情敌这一栏。 他真觉得张景泽这种资质平平的人配不上他的落儿。 他捧在手心宠着的人,怎么能和这么平庸的一个人在一起? 可此刻,他陡然生出了一分别样的情感。 程落敏感、要强、倔强,那在他离开的这两年,她是怎么过来的呢?是不是正是张景泽这种人,才陪着她度过了最痛苦的时期。 陈望洲后悔了,无比的后悔,后悔两年前她赶自己走自己就滚出国了。 她说的是气话,说再也不想见到他了,他就如了她的愿,留她一个人,变成了现在这般样子。 程落摆了摆手,露出个轻松的笑,“没什么事,吃饭不小心。你手怎么样?” “今天来打第二针破伤风。” “晚上来打针?” 张景泽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白天忙忘了。” “那你快去吧。” “行。” 看着张景泽一步三回头地离开,程落继续刚刚的话题,“我们聊聊。” 陈望洲舒了口气,“先回家,嗯?” “我说我们聊聊。” “今儿晚上,老地方,嗯?” 程落抱着胳膊,抬腿就走。 陈望洲大踏步追上,把白天她生气扔下的那条项链塞进她手里,“一会儿要是有人问,就说来拿这个了。” 话已至此,程落不想给自己挖坟墓,接过项链。 她偏头看他,借着夜色和灯光,男人依旧是恣意张扬的样子,可相较于以前,眸中多了分“真”。 她仔细想想,虽然他这人看上去不靠谱,可每次都是他在给她兜底。 那时候两人偷偷出去,几次差点被发现,全凭他的一张嘴化险为夷。 她不能否认,她就是依赖他的。 就像今天,喉咙里卡了鱼刺,第一反应也是向他求助,和他说明自己的诉求。 第18章 人的习惯真的很难改变,对一个人的信任与依赖亦然。 还有爱,也是如此。 - 回家后,简单应付了下家里的长辈,这件事就算翻篇了。 应付家里的长辈,多半只要靠程落的三言两语就够了,毕竟在他们心里,程落一直都是很乖、很会体贴人的形象。 这天晚上,大家都没走,都在陈宅住的。 程落洗漱完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看了眼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大家都休息了,她才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溜到茶室。 推开门,果然,陈望洲懒散地倚在那等着她。 茶室,就是他们口中的“老地方”,陈望洲经常陪她在这里看星星,尤其是在她情绪不好的时候。 他充当了一个知心大哥哥的形象,听着少女把苦水说出来,然后开导她,逗她笑。 后来,有两次流星雨,他们也是在茶室看的。 “怎么不开灯?”程落开口。 她本来就有些心虚,暗着灯无疑加重了这种感觉,像极了南漾口中的“幽会”。 “开灯让人发现了怎么办?”他反问。 程落“啪嗒”一声把灯按亮了,理智告诉她,开着灯才是最安全的。 陈望洲奈何不了她,抬抬下巴示意她坐下,“想聊什么?还必须面对面。” 程落紧紧盯着他,她太了解他了,要是在手机上说,他可以装做没看见来回避这个话题,所以她坚持要面对面聊。 她本来计划白天找家咖啡馆和他聊,可他偏说只有晚上有时间,偏说只有在“老地方”才有兴致和她聊。 她没有办法,只好此刻和他面对面而坐,偏过头看着窗外的夜色,月明星稀,皎洁的月光勾勒出男人的身影。 “三哥,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直奔话题,说,“我们当初说好了的,以前的事翻篇,两年前没人知道,现在我们也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还有,你只是我三哥,我也只是你的妹妹。” “落儿,你实话说,这两年你想没想过我?” “两年前的事,我们都有错,我们就当喝醉了。不是都说酒后乱性吗,就让这件事过去吧。” “落儿,可我很想你。” “三哥……”程落的话噎在喉咙里,话卡着不上不下,比晚上的那根鱼刺还让人难受。 他哪里想和她好好聊?他们刚刚一直在各说各的。 “你先答应我刚刚说的。”她音量突然提高了些。 “你先回答我,想没想我。” 程落紧紧盯着他,“你到底想干什么?都说了过去了,当初的事过去了。我不是记吃不记打的傻子,我不想重蹈当年的覆辙。” “那你想做什么?”陈望洲突然问她。 她破罐子破摔,“我想谈正常的恋爱,可以吗?” 她有些泄气,“你也一样,也该谈恋爱结婚了,奶奶说你早点结婚生子,也就稳重下来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说这些话明明在理,可心如刀绞。 陈望洲突然靠近她,手托起她的下巴,借着朦胧的月色打量着这张倔强的小脸,“早点结婚生子,这话你真说得出来?” “我说的是实话。”她垂眸。 “挺好的。”他被气笑了。 下一秒,他逼着她看自己,幽深的眸子里映出她的身影,他问她:“落儿,你让我和谁结婚生子?” “和你吗?” 第8章 抱 程落闻言,心脏漏跳了一拍,甚至在两年前,他们都没提过这么长远的话题。 结婚生子,于他们而言,多么遥远而又不切实际的一个词,就这么被他提出来了。 程落盯着他的眸子,他收起了那种散漫玩弄的姿态,静静地看着她。 这个话题,明显在他的口中也多了分严肃。 陈望洲见她说不上来,手往上移动,轻轻摩挲着她的断眉,人也渐渐向她靠近。 滚烫的呼吸落在她的脸上,有种迷蒙的醉感,像循着直觉般,她居然颤抖着睫毛闭上了眼睛。 那灼热的呼吸越来越近,明明他微凉的唇已经擦过她的唇,却骤然间被她推开了。 程落瞪着眼睛,眼中写满了痛恨,痛恨这个不争气的自己。 她局促地站起来,手指蜷缩着,指甲陷进肉里,缄默着。 最后留下了句,“我还没疯。” 陈望洲拉住她的手,把她揽进怀里,窗边的竹影摇曳着。 他紧紧地抱着怀里的人,上瘾般地嗅着她身上淡淡的清香,又不忘了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安抚着她。 他埋在她的肩窝,知道,刚刚那个吻他只是轻轻试探了下。 她说她不是记吃不记打的人,可刚刚她的第一反应不是躲开。 “落儿,让我抱抱,我很想你。” 程落心中五味杂陈,她的手缓缓收紧,刚要轻轻回应他那么一下,突然听见了脚步声。 程落呼吸一紧,刚刚那一瞬间的温情骤然如琼玉般碎裂,她只剩下了恐惧,被道德感约束。 她推了推他,陈望洲明显感觉到了怀里的人紧张。 即使他恨不得两年前就戳破这层关系,可还是缓缓松开了她。他知道她怕,她比任何人都要怕。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轻轻的两下。 程落屏住呼吸,呆呆地去看陈望洲。 第19章 “谁?” “我。” 听见是陈固北的声音,程落舒了一口气,可能是因为陈固北和陈望洲年龄差不多,所以程落不觉得这个小叔有多可怕。 陈固北推门进来,打量了一下两人。 程落和陈望洲装的很好,明明刚刚两人的感情还那么强烈,而现在竹影摇曳下,两人倒是很自在。 “你们两个这么晚了还不睡?” 陈望洲伸了伸懒腰,“饿了,弄点儿吃的。” 说着,偏过头去看程落,“走了,给你煮面。” 程落心有余悸地看了陈固北一眼,试图掩饰什么地问了句:“小叔,你要吃吗?” 陈固北挑眉,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正好,我也饿了。” 陈望洲:“……” 饭是陈望洲做的,其实本来他就打算给程落做个夜宵。吃饭的时候,她就顾着和自己赌气,后来还卡了鱼刺,没怎么吃东西,也该饿了。 但是,陈固北的饭,他是真不愿意管,管他是小叔还是大爷,他一概不愿意伺候。 陈望洲先盛好了一碗面,直接放到了程落面前,“尝尝好不好吃。” 程落那碗很容易让人产生食欲的阳春面,轻轻推给了对面的陈固北,“小叔,你先吃。” 陈固北看了眼嘴唇抿成了一条线的男人,不慌不忙地接过小侄女的“孝心”,优雅地挑着面条,“沾了落儿的光,我还没吃过老三做的饭。” 陈望洲恨这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但抬眸看着程落抬着眼无辜地看着他,心中的那点怒火立刻消了,又盛了一碗面给她。 “谢谢三哥。”她还在这演兄妹情深。 陈望洲盛好饭,三人就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吃饭。 陈固北不慌不忙地在那挑那一碗面,而程落则是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 尴尬。 室内的气氛只能用这两个字来形容。 程落立刻吃完面,刚要抬手,纸巾立刻就被递了过来。 她乖巧地接过纸巾,擦擦嘴,把纸巾扔进垃圾桶,站起来,“小叔,三哥,我吃饱了,先回房间了。” 陈固北轻“嗯”一声表示允许了,而陈望洲一声不发,缓缓放下筷子。 直到程落的身影消失,陈望洲才把视线移到陈固北身上,散漫地讽刺,“小叔,我做的饭好吃吗?” 他们两人一起长大的,从小打打闹闹起来的,相处模式完全脱离了“叔侄”这层关系。 陈固北点点头,“挺好吃的。” 陈望洲起身,“那你把碗洗了吧,省得明天给李姨添麻烦。” “落儿要是不走,你会让她洗碗吗?” 陈望洲回头,借着灯光打量着陈固北的神色,陈固北慢条斯理地擦擦嘴,好心提醒:“大哥和落儿父亲什么关系你不清楚?” “你知道?”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陈三。” “是你知道,还是家里都知道?” “我知道。” “嗯。”陈望洲轻笑了声,“那再吃一碗面?我贿赂贿赂你?” 陈固北手扶在他的肩膀上,“其实我挺支持你和落儿的,由衷的。” “你不觉得有悖道德?” 陈固北嘴角挂着似有似无的笑,反问:“道德是什么东西?道德的标准是谁制定的?” 陈望洲轻哂了声,突然想到了陈固北那个小女朋友,豁然开朗。也就一个置道德于不顾的人,才能做出棒打鸳鸯撬人墙角的事情。 只可惜道德这东西的标准在世俗、在人心,而程落偏偏是不愿意逾越这些标准的人。 “还有,照顾好落儿,否则她哥哥出来,我们怎么和人家交差?” 陈固北这话倒是提醒了陈望洲,程落的亲哥程樾快要出狱了。 - 次日,程落为了躲着陈望洲,匆匆忙忙地吃过早饭就走了。 钱云锦蹙着眉头看着程落,“落儿学业这么忙?” 陈望洲当然知道她为什么往外躲,但他又不能和奶奶承认人是为了躲着自己,便帮忙打圆场,“我昨天听落儿说手上还有个作业没弄完,好像还有一幅画要修复。” 钱云锦便也没多问,这几年他们确实是拿程落当自己家的孩子在养,可毕竟不是亲生的,也不可能事事干预,更多的是放养状态。 程落的确是回学校待了一天,她心里盘算着小九九,本以为能遇见张景泽,结果等了一天愣是没见到人影。 程落记得今天张景泽在酒吧有排班,晚上又开车去了迷津酒吧,结果还没看到人。 “段磊哥,张景泽今天没到吗?” 段磊看着程落,轻咳嗽一声,吞吞吐吐地说:“他不是手受伤了吗,我就让他好好休息了。” 程落点点头,“那行吧,你定吧,等他拆线了再让他回来也行,工资照开给人家。” 段磊这下犯了难,“还让他回来啊?” “啊?” 段磊人圆滑,看程落这反应就知道陈望洲和她没商量张景泽的事情。他尽量委婉地说:“三哥觉得他这人干活不认真不努力,说咱们酒吧还是应该引进些负责的人才。” 程落自然明白这话里的意思,指令是陈望洲下的,但这话肯定不是他说的。 “就按我说的办,等人好了让人回来上班,工资照常开。” 第20章 “可是三哥……” “是他说的算还是我说的算?”程落堵住段磊的话,“你听好了,迷津酒吧现在是我的,以前是谁的不重要。你现在是我的经理,胳膊肘请不要往外拐。” 段磊人被这三言两语弄懵了,她这话里话外明明是故意和陈望洲对着干。 “段磊哥,我说的话,你听到了没?”她的声音不由得提高了一些。 段磊点点头,“明白了明白了。” 程落轻捏了下耳朵,自己拿了瓶酒找个角落坐,拿出手机给张景泽发消息,跟他说要是没事的话来酒吧一趟。 等待的过程中,一个男人突然坐在了她对面,看着有些眼熟,就是想不起来是谁? “程小姐还真是健忘,我们昨天才见过的,珠宝展。” 经他这么一提醒,程落突然想起来,“你是王炳。” “对。” 王炳打量着她,她今天的形象和昨天完全不同,她今天戴了个非常显眼的耳骨钉饰品,将大半个耳廓都覆盖起来。 她的头发简单扎在一起,人懒散地倚在沙发上。 “既然你是小叔的朋友,那今天随便喝,我请客。” 王炳无奈地笑笑,“我和陈固北不算朋友,顶多算是合作伙伴。” “哦,那合作伙伴的话,我更应该请客了。” 程落笑笑,亲自去让人给调酒。 王炳看着人回来,两手和合在一起,问她:“你那是打了几个耳洞啊?” 程落摸了摸耳垂,“不算耳垂上这个,六个。” “有什么寓意吗?我的意思是,应该挺疼的吧。” “不疼。”她随性地摇摇头,笑着说:“挺爽的。” 至于寓意,随口编了句:“算命先生说我这样旺夫。” 王炳被她的话逗笑了,“那程小姐还真是伟大。” “谢谢夸奖啊。”程落假惺惺地笑,看着服务生把酒端了过来,“尝尝。” 王炳很给面子地抿了口,称赞了句:“好酒。” “谢谢。” 程落对眼前这个人的印象真不怎么好,也算是听信了圈子内的传言,所以一秒钟也不想多呆下去。 她一受到张景泽说他人到了的消息,立刻起身。 “我还有事,失陪了。说好的,你随便喝,我请客。” 王炳看着程落的背影,轻抿了口酒,确实是好酒,就是不够烈。 他抬眸看了看眼程落,晃了晃酒杯,这酒还没她这个人烈。 程落把张景泽拉到角落,径直问:“要谈恋爱吗?” 张景泽受宠若惊地看着她,“落落,你什么意思?” 即使有些难以启齿,可他现在是她的最佳人选。这也是她昨晚思考了很久才下的决定,只有她谈恋爱了,陈望洲才能死心,他们之间才能相安无事。 这个方法大概很愚蠢,很极端,可她也是无路可走了。 “就是,谈恋爱啊,我可以给你钱。”她轻佻地说。 “我没有侮辱你人格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你就当帮我一个忙,帮我演一下戏,我付你钱。有人的时候,咱们俩秀秀恩爱,没人的时候,就算了。” 第9章 劫 在听到程落说谈恋爱那一瞬间,张景泽无疑是欣喜若狂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哪一刻真正喜欢上的程落,但他已经成年了,是有分辨能力来笃定自己内心的喜欢的。 可这份欣喜很快就被程落下一句话浇灭了,什么叫可以给他钱,让他帮她演一下戏? 他自认为自己内心的这份喜欢很珍贵,怎么落到程落的嘴里就成了可以用钱来衡量的物品。 “落落,你什么意思?”即使听懂了她的话,可他还是想再问一遍。 程落看着张景泽脸上失落的表情,手指立刻蜷缩了下。她即使嘴上说着没有侮辱他人格的意思,可这个行为确实是在侮辱他。 “对不起啊。”程落垂眸。 那一瞬间,她也很失落,她大概知道张景泽这条路走不通了。 她没什么目的,她只想花钱买一个男朋友,可以听他的话陪她演戏的男朋友。 可现在想想,这个行为挺渣的。 “那还是算了。”她笑笑,“你就当我刚刚的话在开玩笑。对了,你手怎么样,还有几天要拆线啊?” 张景泽知道她在刻意转移话题,他突然凑近了她一些,她果然后退了一步。 他预料之中的行为。 “落落,你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觉得程落这么做一定有她的目的,脑海中也闪过了好几种猜测。 她家里人给她压力了? 或者是她遇上什么难缠的人了? 程落嘴角抽了一下,她总不能说自己花钱找个男朋友陪自己演戏就是为了让陈望洲死心。这么说的话,当年的那点事就都得被牵扯出来。 “我能遇到什么事?就是家里长辈提了句,所以我就想谈一个恋爱,省得他们总是提这事。”她故作云淡风轻地说。 “所以,你是为了应付家里的长辈而选择了我。” “算是吧。” “那你为什么选择我,落落?因为我前几天和你表白了,所以你觉得有我对你的这层感情,比较好说话一些?” 张景泽紧紧盯着她的眸子,他有种被戏耍的感觉,但他更渴望这是一次机会,如果日常的相处能让程落喜欢上他,那他愿意试试。 第21章 思及此,他自嘲地笑了下,原来喜欢一个人会卑微成这个样子。 程落点点头,“我其实也没什么别的选择。” 毕竟她对张景泽算是了解,潜在的风险没那么大。程落其实是个利己主义者,她只想着张景泽这个人至少不会伤害她,不会算计她,完全没怎么站在张景泽的角度考虑问题。 “那如果我答应和你在一起,你有可能喜欢上我吗?” 程落怔了一下,立刻绝情地回答:“不会。” 她回答完这个问题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因为两年前陈望洲也问过她同样的问题。 那时候他的占有欲真的挺强的,晚上抱着她在景苑家里的各个角落挥洒着汗水,把她折腾得像一只小刺猬,一碰就会轻轻发抖。 做完之后,她全身上下白里透着粉,格外惹人爱。 她侧着身体,卷着被子要睡觉。可他却觉得不够,把人揽进怀里,轻轻捏捏她的鼻子,缱绻地叫她“落儿”。 “落儿,我们说说话。” 她强撑着精神,往他的怀里扎了扎,问:“说什么啊?” 陈望洲把她环得更紧了些,似玩笑地问她:“会不会有一天,你嫌弃我了,喜欢上别人了,就不要我了?” 她傻傻地笑着,笃定地说:“不会。” 记忆中的片段一闪而过,程落牵强地笑笑,即使分开了两年,有些东西就像刻在骨子里一样,再也清除不掉。 张景泽听见她的回答自嘲地笑笑,他表白那天她就已经够绝情的了的,可他还是会给她的拒绝找理由。 现在呢? 她依然这么绝情,完全覆灭了他的希望。他突然想到陈望洲的话,从第一次见面,陈望洲就和他说过,程落不会喜欢他这样的。 可他不理解,程落这个恋爱小白,怎么会这么肯定自己的感情,甚至都不相信他们之间会日久生情。 而陈望洲,为什么也同样笃定? “落落,你这样回答,恕我不能答应你的要求。”张景泽哂笑一声,“如果你说你有希望会对我动心,我们可以试试。” 张景泽的爱也不是无私奉献的,他也渴望占有,渴望有一个好的结果。 程落咬咬牙,本就是撒个慌,说一个“是”字的事情,可她貌似还是做不到。 有时候想想,其实她也没什么办法,从情窦初开的时候,就遇到了一个恣意张扬的男人,她关于情爱的一切都是他教的。 他挂着哥哥的身份,宠她宠的狠不得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送给她。 可他们之间早就超脱了兄妹之间的情感,他们把“爱”字挂在嘴边,把□□的滋味尝试了个遍。 也许是因为这层禁忌感,他们的爱情畸形但又深沉。 以至于分开后,她也花过一段时间刻意让自己来遗忘,但是大概没有成功。 经历过这样的爱情,她怎么可能再爱上一个平庸的男人? 程落有些悲哀,替自己悲哀。 张景泽见程落没有反应,又追问:“你以前谈过恋爱?” “没有。”她撒谎,不过严格意义上讲,两年前真不算是一场正常的恋爱。 张景泽犹豫两秒,“那我答应你了,我可以陪你演戏应付你的家里人,但我不要钱,我希望你能试着接受我。” 他是抱着有朝一日可以假戏真做的心态答应下的她的请求。 “如果接受不了呢?”程落问,因为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答案是否定的。 “那算我倒霉。”张景泽笑笑。 程落看着他有些天真的笑,突然想起来他其实还比自己小将近两岁。而她在他这个年纪,也正是对爱情最奢望的时候,也是被爱情伤的最深的时候。 她突然有些畏缩,她觉得这样对张景泽不公平。 “你确定?” 张景泽点头,“试试呗,实在不行就当我帮你一个忙,这也算是积德的事情。” “谢谢。” 程落露出了一个笑,但是张景泽觉得这笑容并不是真的开心。 - 三天后,赵霁月组了个麻将局,张景泽这个程落的“男友”算是第一次出现在大众视线之内。 程落本来无意挑衅任何人,只是想先让身边人熟悉人知道自己有了男朋友这件事,免得过几天再见到陈望洲,他立刻就能猜出来她是找一个假男朋友来演戏。 可她没想到,这场麻将局来的人还挺多,自己也包括陈望洲。 张景泽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派头,整个屋子里的人全都非富即贵,手上戴的全都是名表,身上穿的都是限量版的衣服。 他站在这里,略显寒酸,有种古代穷书生进京城的自卑感。 赵霁月见程落进来,立刻起身迎了过来,自在地挽住她的胳膊,“你终于来了,我都要输惨了。” 赵霁月的麻将水平是出了名的差,打麻将不动脑子,纯属一时兴起,能把一手好牌打的稀烂。结婚以前她那个小嫂子于胭会故意让着她,结婚以后她老公还算绅士,不会让她把把输。 可是出来玩儿,就没人这么让着她了。 “输多少了?” 赵霁月给她比了个数,程落笑笑,“没事,你老公分分钟赚回来。” 赵霁月翻了个白眼,本想娇气地和闺蜜吐槽一下自己的老公,结果突然看到了背着双肩包站在一旁的张景泽。 第22章 对张景泽她还算有点印象,在程落的酒吧见过他。 “这是?” 程落瞥了一眼坐在角落里的陈望洲,他的视线正移向这边,眸色幽深地看着她。她挤出一个笑,松开赵霁月揽住张景泽的胳膊,“我男朋友。” 赵霁月怔了一下,“什么时候的事啊?” “就前几天,他跟我表白了,我就答应了,没来得及和你说。”程落越说声音越小,因为陈望洲的那道目光中已经透露出了杀气,让她觉得室内的空气都是凉的。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即使赵霁月有千言万语,但还是硬生生地憋在了喉咙里,嘴唇翕动着让程落带着人进去玩儿。 程落轻点了下头,低声跟张景泽介绍:“刚刚那个是我朋友。” “我知道,上次来找你玩儿,我见过的。” “嗯。” 程落刻意避开了陈望洲,带着张景泽去了角落,“你待一会儿就行,这屋里的人有的我也不太熟,一会儿就走就行。” “好。”比起程落的心虚,张景泽还算淡定。 程落其实挺后悔没问问赵霁月今天都有谁过来,她以为就只是单纯地约了几个小姐妹来玩儿,所以才带着张景泽一起过来的。 但既然来了,肯定不能亏待张景泽这个帮忙的人,于是她叫应侍生给拿了果盘还有坚果,极为体贴地往张景泽面前推了推,“随便吃。” “嗯。” 陈望洲紧紧盯着两人的亲昵画面,漫不经心地摸出一支烟塞在嘴里,“吧嗒”一声点燃,然后一手夹着烟,慵懒地绕过人群坐了过来。 室内的温度比较高,他只穿了件印花衬衫,顶端的纽扣没系,松松垮垮的露着脖子上的项链。 “落儿带了朋友过来?”他吐着烟圈问。 张景泽立刻叫了声“哥”,陈望洲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眼神落在他身上,是一种无声的压迫感,“我在问落儿话。” 言外之意,你什么东西,在这插嘴! 程落回视他,眼神紧紧锁着他,唇角上弯,带着些许得意和挑衅,也许还掺杂着报复他的快感,说:“三哥,这是我男朋友。” 因为陈望洲是饶了一大圈人过来的,所以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而此刻程落的话一出,明显周围的人都抱着看好戏的心态。 富家女爱上穷书生,大概又是一部含泪的史诗。 况且,这还撞上了陈望洲这个家长在现场。 “男、朋、友?”陈望洲一字一顿地重复,眸中一片晦暗。 他以为那晚上他都把话说到了那个份上,他反复地问她想不想他,他说自己很想她,她就能够明白他的意思。 可她倒是迅速,不过几天时间就给自己找好了一个“男朋友”。 陈望洲胸口团了一层火,是他低估她的本领了。 从回来见到的第一面开始,他就应该认清楚了,她不是两年前那个小白兔了。就算是,也已经开始长出獠牙了。 他前脚刚刚质问过她要和他结婚生子吗,她现在就找了个男朋友洋洋得意地带着走过场,明里暗里都在说他们不可能。 程落看了眼张景泽,“对,男朋友,你不是还见过吗?” 陈望洲弹了弹烟灰,轻笑一声,“对,是有这么一回事着,挺好的。” 陈望洲垂眸看了眼张景泽,又问:“你家里知道这事了吗?” 明明就是假的,张景泽怎么可能和家里说? 程落不知道他又在打什么算盘,立刻说:“我们刚在一起没几天,感情也还没稳定,当然还没有和家里的长辈说。” 陈望洲点点头,又恢复了那个云淡风轻的样子,“刚在一起没几天,感情不稳定,这话挺有道理的。” 程落偷偷舒了口气,下一秒,男人理所应当地坐在了她身旁,翘起二郎腿,伸着胳膊把烟头碾在烟灰缸里。 只是他坐在她的右侧,腿和她紧挨在一起。她往左挪一寸,他就跟着挪一寸。 陈望洲没有顾及她暗戳戳的愤怒,皮笑肉不笑地说:“那正好,你们培养感情,我也看看,省得过几天奶奶问起来,我什么都不知道又要数落我没照顾好你。” 他这话说的圆滑,一言一字都是在陈述一个身为哥哥的职责。 圈内人都知道,他很宠程落这个妹妹。妹妹谈了男朋友,哥哥身为一个家长有些防范意识也是可以理解的。 程落瞥了他一眼,陈望洲老老实实倚在真皮沙发上,掏出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 其实她本来就没怎么和张景泽相处过,现在身边又坐了一个无形的压力,更让她手足无措,只好小口小口地去吃果盘里的水果。 水果很甜,可她真没吃出什么味道,满脑子都是几点离开这个修罗场比较合适。 她随手拿起一个圣女果,半含在嘴里一咬,鲜红的汁水顺着嘴唇流下来,还溅到了衣服上。 她刚反应过来伸手要去拿纸,面前突然出现了两张纸巾,一左一右。 第10章 吻 程落习惯性地先向右看了眼陈望洲,他修长的手指上戴着戒指,一个简单的素圈。 她第一眼觉得眼熟,然后恍然想起来,这枚戒指还是他当初缠着她买的。他明明不缺钱,可这枚戒指偏偏要她付钱,还是拿她的压岁钱买的。 陈家是真拿她当自己家的孩子,即使现在,她都已经二十多岁了,过年的时候依然会收到长辈们的红包。 第23章 陈望洲那只手轻轻抬了下,示意她接着。 其实他要的就是她的一个选择,他不相信她嘴里的话,她心里那些小九九他都了如指掌,他不会相信她真的和张景泽在认真地谈恋爱。 可他还是会嫉妒,嫉妒他两年前一直奢求的“男朋友”名分没得到,而如今,让她把这个头衔轻而易举地加在了一个她根本就不喜欢的男人身上。 若不是因为现在场子里有这么多人,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用手托住她的下巴,然后亲自给她擦擦嘴。 他已经把伺候她、照顾她当作自己的一种本能。 程落默不作声地把头扭回来,悄然接过了张景泽手里的纸巾,“谢谢呀。” 她轻轻擦了擦嘴,又低头擦了擦衣服,白色的衣领上溅上了鲜红的汁水,还是擦不掉的。 因为手上的动作有些大,所以如瀑的长发落在了下来,将她和外界完全分割开。 张景泽看着缓缓而动的姑娘,慌张地、却又抑制不住地轻轻用手帮她把头发塞到耳后。她迷茫着抬眼,眼中是难得一见的纯真。 他被这眼神勾住,手上的动作都忘记收起来。 “落落,擦不掉就算了。” 也许是因为有了男朋友这个头衔,张景泽有些大胆,用粗粝的指腹轻捏了下她的左耳。 这暧昧亲昵的一幕被陈望洲尽收眼底,他就坐在一旁,张景泽却像是当他死了。 脑中无端生出一团怒火,他恨不得立刻把程落拉到自己怀里,告诉他这他妈的是她的人,别动手动脚的。 他还没动,程落就默默地拂开了他的手,有些别扭地站起来,说:“我想去趟卫生间。” 张景泽也后知后觉自己突然起来的亲近让她觉得不舒服了,赔罪一般地把她的包递给她。 “谢谢。” 程落立刻急匆匆地去了卫生间,她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小脸,又用手捏了捏自己的耳朵。 其实张景泽就是碰了一下,本来也没什么,有时候和朋友在一起玩儿,肢体接触都比这亲密,可她就是接受不了。 程落从包里翻出湿巾,擦了擦耳朵,冰冰凉凉的,又用湿巾擦脖子上的圣女果汁。 抬眼间,陈望洲的身影就出现在门口,他半倚在门外,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再往里走半步,他就要进女厕所的地界了。 “过来,落儿。”他不动声色地发号施令,语气中有种压迫感。 她知道他在生气,他这种不正经的人其实生气的时候特别明显,板着个脸,好像别人欠了他八百万,说话也没有一丝温度。 程落也见过他发脾气的样子,那时候她还没成年,放假跟着他去公司,躲在他的办公室休息室画画,就听见他在外面骂那个项目经理。 隔了一层磨砂玻璃,她手上握笔的动作骤然挺住,竖着耳朵听他骂。 他这人虽然名声不太好,但陈家的教育其实挺严格的,温润如玉这个词形容不了他,但他也觉得不是那些只会混吃混喝的纨绔子弟,甚至他连生气的时候都很少骂很脏的字眼。 她就想着他生气了,气得这么严重,自己得谨言慎行,千万不能火上浇油。 可他从来不会把那些怨气牵扯到她的身上,骂完那个产品经理就笑着送她回家了,还提贴着问她饿不饿,要不要买些甜品。 回家的过程中,她后背挺得很直,一声也不敢吭。 他却凑过来逗她,说是不是三哥吓到你了,说三哥下次会注意的,说三哥对谁发脾气也不会对你发脾气的。 然后揉了揉她的头发,嘴上嘀咕着把我们落儿吓坏了可怎么办。 可现在,他明显是在对她发脾气。 程落人轴,可能故意想跟他对着干,也可能觉得他生气了也无所谓,反正他们之间也不可能了。 所以就那样站在那,固执地用湿巾擦身上那两个红点。 陈望洲即使嫉妒的发疯,他也没有丧失理智,这丫头凭空弄出了个男朋友,不就是想看逼他后退吗,他偏不。 大不了就耗着呗,反正他是认定她了。 可程落耗不过,没出一会儿,赵霁月就给她发消息了,问她怎么还不回来,说一群人围在一起要和张景泽喝酒。 程落回了句马上就回去了,然后掏出口红简单补了个妆。 她挑着眼皮看了眼陈望洲,刻意要饶过他,却被他拉住了胳膊。 “落儿,我在和你说话。怎么了,谈了男朋友了,连三哥都不认识了?” 明明刚刚还夹杂着怒气,现在那点儿情绪就被他消化得一干二净,言语间尽是慵懒散漫 陈望洲捏了捏她的左耳垂,借着头顶的灯光,这才数清楚,原来她后来又打了六个耳洞。 他的指尖是温热的,烫的她心里发涩,终于按捺不住,张口叫了他一声“三哥”。 “还认识三哥啊。”他故意这么说,“刚刚不搭理我,我还真以为那个张景泽把你的魂儿给勾走了。” “没有。”她抬手拂开他的手,“我得回去了,月月在找我。” 陈望洲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勾了下唇角,“落儿,你现在想怎么作我奈何不了你,但是你也不能这么欺负我。” 程落听到“欺负”这个词,明显怔了一下。 其实刚刚在她的脑海中闪过很多他要找她算账的画面,但却没想到,他用了“欺负”这个词。她什么本领,怎么能欺负得了他? 第24章 “我没欺负你,我也没别的意思,我说过,就是想谈一场正常的恋爱。”她说来说去其实也就这么一套说辞。 “没欺负我?”陈望洲视线落在她脸上,“落儿,那天晚上,在家里,你明明听懂我话里的意思了。然后你就找了这么一个男朋友来打击我,你想证明什么?证明我们回不去了?还是证明你能爱上别人呢?” “可有些事根本就不需要证明。”他用手摩挲着她的耳垂,“不是吗?” “越证明,说明越心虚。” 程落拍开他的手,和他拉开一段距离,“我在认真谈恋爱,没有你口中的要证明什么的意思。而且我觉得,如果奶奶,陈叔和苏姨知道我谈恋爱了,应该也挺高兴的。” “而且,我们本身就回不去了,不是吗?”她抬眼,清澈的眸子倒映着他的身影。 - 程落回去的时候,果然如赵霁月说的一样,一群年龄相仿的人围在张景泽身边,他们正在抽纸牌。 小赌,输了的也不用掏钱,喝酒就行。 程落放眼望过去就知道,肯定是一群人合伙在那套路张景泽自己,挺无聊的。 其实她当年也被套路过,自从她黏上陈望洲后,他也渐渐接受了她这个狗皮膏药似的妹妹,去哪玩儿都喜欢带着她。 她是温室里的花,哪里遇见过一群公子哥儿混蛋,围在一起叫她妹妹,这个一嘴,那个一嘴,问东问西的。 那时候那群人也没有坏心思,就是见陈三带了个漂亮的小姑娘进来,就想搭讪两句。 可程落没见过这种局面,瑟缩着一一回答他们的问题。 突然有人提到了她亲哥程樾,那人说话嘴里也没什么把门的,张口就是程樾那个吃牢饭的。 她当时眼圈立刻就红了,陈望洲怎么问她都不说话,他以为那人混蛋欺负她了,直接把桌子给掀了。 原本融洽的气氛戛然而止。 场子内的空调烘得人有些头疼,程落挤到张景泽身边,果然看到他脸颊有些泛红,应该是喝了不少酒。 “别喝了。”她走到一旁,躲过酒瓶,解释说,“他喝不了多少酒。” “落落,你这是心疼了!”有人起哄着说。 程落舒了口气,“我的男朋友,劳烦各位不要这么折腾人好不好?” “那不行,我们做游戏呢,得愿赌服输,要不然你替他喝?”那个叫钱坤的花臂男说。 赵霁月闻言不乐意了,“你说什么鬼话呢?说不喝就不喝了,你让落儿喝什么?” “不是,月月,那要这样,下次落落就别带人来玩儿了呗。过来玩儿,又不守规矩,输不起。”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程落拦了下赵霁月,说:“让个座。” 她坐到张景泽身边,“那玩儿呗,我男朋友还欠几杯,我喝就是了。” “三杯。” 程落拿了个酒杯,连着喝了三杯酒,把酒杯推到桌子上,“可以了吗?” “来来,接着玩儿。” 程落喝的有点儿急,人没醉,但是喉咙火辣辣地疼。她慌了两秒,用手肘怼了怼张景泽,“你没事吧。” “落落,我没事。” 程落蹙了下眉头,还想说些什么,面前立刻就被推了纸牌,“来来来,接着来。” 她捻起纸牌,若有若无地看了赵霁月一眼。 赵霁月和陈望洲站在一起,后者指尖夹了一支烟。 “三哥,你不去管管?”赵霁月明显感觉到程落在赌气。 陈望洲轻哼了声,“我怎么管?人自己愿意玩儿,我能管什么?” 赵霁月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和落儿吵架了?” 陈望洲吸了口烟,“她单方面冷暴力我。” “为什么啊?” “能为什么,为她那个小男朋友呗。” 赵霁月不疑有他,替程落辩解,“确实落儿谈恋爱这事挺突然的,但她也到年龄了,就谈呗。三哥,你不能把人管的太严,总不能让落儿像我,恋爱都没谈过就结婚了。” 赵霁月摊摊手。 陈望洲看了她一眼,没说话。程落和她不一样,陈家联姻的事情落不到她头上,在婚姻上,她绝对自由。 可虽说自由,却把他划出了这个范畴。 程落第一把赢了,得意地说:“喝吧,诸位。” 她伸手,亲自把酒给满上。可人不能总是一直赢,后来也输了些,迷迷糊糊也喝了几杯酒。 最后一把,程落去倒酒,张景泽拦住了她,“落落,我喝吧。” 他怜香惜玉,不顾自己头疼要帮程落拦酒。可他不知道,程落的酒量和陈望洲一样,还没喝醉过。 钱坤起哄,“要不这样,你俩回答俩问题,就都不用喝了。” 张景泽觉得不用喝酒就好,他头都已经要炸了,就应下了。可程落却头皮发麻,她不用动脑子就知道,这些人嘴里问不出什么正经问题。 钱坤一笑,问两人,“你们第一次接吻是什么时候?” 俗套,无聊的问题,和程落预设的差不多。 “没吻过。”程落淡淡地说。 钱坤愣了下,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望着两人,又问:“那你们各自的初吻还在不在?” 其实这个问题主要针对的是张景泽,毕竟大家对他了解不深。至于程落,大家都心知肚明,她没谈过恋爱。 第25章 张景泽:“当然。” 程落觉得自己心跳加速,手指微不可察地蜷了蜷,云淡风轻地说了句:“不在。” “我靠!”钱坤大为震惊,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追问,“给谁了?” 给谁了? 程落挑着眼皮看着他,满脑子都是那个滚烫的、缠绵的、热烈的初吻。 那天,她把陈望洲从迷津酒吧接回来,送到景苑的家里,小心翼翼地问:“三哥,你醉没醉?” “你说呢?” 她把他放在沙发上,在橱柜里拿出一瓶酒,自己窝在那喝了两杯,然后抬眼看着他,终于问出了埋在心里已久的问题,“三哥,孙媛姐对你而言就那么重要吗?” “怎么重要了?你说说看?” “不就是分了个手吗?你们两个也没谈多久,你至于天天去买醉?”程落默默地喝酒,一小口一小口的,落在他眼里格外可爱。 “那分手不是应该伤心一下吗?”他这么问她,好像把这两天的买醉当作了一个固有流程。 程落往他面前凑了凑,淡香的酒气环绕在他四周。她盯着他幽深的眸子,没再继续刚刚那个话题,又问:“三哥,你醉没醉?” “有点儿。” 程落整个人几乎贴在他的身上,脚趾蜷缩着,有些激动,心跳加速,脸颊染上一层红晕。 那时候的氛围很暧昧,空气中满满都是酒精的味道,麻痹着人的神经,也消磨着他的意志。 他知道这么不对,落儿是他的妹妹,是他从小宠到大的妹妹。所以,想把两人的距离拉开一下,于是就推了下她。 只那么微微一下,程落没坐稳,一个后仰差点从沙发上掉下去,又被他及时拖住了臀部。 她顺其自然地勾住他的脖子,心跳加速,原本满身是刺的姑娘,此刻声音都变得温和起来。 她说:“我也有点儿醉了。所以,三哥,你要不要和我试试?” 前后没有丝毫逻辑的两句话。 后来想想,不过是借着喝酒的由头说出了心里话。 试试什么呢? 她也没说清楚,就颤动着睫毛主动贴上了他的唇。他的唇微凉,但她的唇是滚烫的。 贴合的瞬间,酒气过渡在两人的味蕾间。 他伸了伸舌头,尝到了她的口中淡淡的香味,那一瞬,他甚至还在想,她刚刚在车上吃的那块糖应该是草莓味的。 “落儿。”他呢喃着,紧紧和她纠缠在一起,环住她的细腰,把人箍在怀里。 他们吻的难舍难分,两人都是第一次接吻,磕磕绊绊却又无师自通。 他缱绻地轻咬了下她的唇,最后才退出她的领地,只是酒香夹杂着草莓味一直挥之不去。 分开的时候望着她澄澈的眸子,又摸了摸她的头发。 他没醉,他知道他没醉,可他还是借着酒劲儿发了一场彻头彻尾的酒疯。 他很忐忑,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收场,却听见她说:“三哥,你和我试试吧,我好喜欢好喜欢你。” 她把头埋在他的肩窝,眼里流下了一汪清泉,落在了他的身上。 陈望洲太阳穴一直在跳,突然就着这个姿势把她抱了起来。 她像树懒一样挂在他的身上,又慢慢地被他放在卧室的床上,然后铺天盖地的吻又袭来了…… 第11章 热 关于初吻这件事,任钱坤再怎么追问,程落也一言不发。 她明显能感觉到气氛有些尴尬,尤其是张景泽,背着一个“男朋友”的身份听见这种话题。 程落偏过头看了眼张景泽,他醉的有些厉害,瞳孔都有些涣散。 他揉了揉眉心,打趣着说:“这都什么年代了,谁还会在意初吻这种事?” 他本意是想替程落也替自己解围,无奈钱坤像个狗皮膏药一样追着问,他问:“那初次呢?” 程落后背明显僵硬了下,眼神有些迷离,“啪嗒”一声把纸牌摔在了桌子上,她说:“钱坤你有病吧,打探人的隐私还上瘾了不是?” “你自己数数你问了几个问题?”她绷着脸说。 钱坤蹙了下眉,可实在好奇,这种逗弄小情侣顺便满足自己八卦之心的问题,无论过了多久都不过时,且能让气氛热起来。 但前提是,大家都要玩儿的起,否则说两个擦边的问题,就脸红脖子粗的急眼了,多扰人兴致。 “那接着玩儿牌,我留着下一把问你行了吧,大小姐?”说完,钱坤就去洗牌。 程落懒懒洋洋地往沙发上一趟,那懒散劲儿里里外外还有几分陈望洲的样子。 她说:“醉了,困了,不玩儿了。” “我现在怀疑你在心虚。” “我有什么可心虚的?”她面不改色地反驳。 “那不心虚就接着玩儿呗,你男朋友都没说什么呢,人也是第一次来,多玩儿会呗。” 程落紧接着肩上就有一个温暖的手落了下来。 陈望洲安慰地轻拍了下她,然后问钱坤:“有完没完?” “我在一旁不掺和这事儿,你就当我死了,看把落儿灌成了什么样子?” 说着,就箍住腰,把人拉了起来。程落顺势就开始装,像真喝醉了一样,看起来柔弱无骨,堪堪环住他的胳膊。 钱坤一脸懵逼,明明刚刚说自己初吻不在的时候还云淡风轻的,莫不是刚刚就醉糊涂了。 第26章 陈三护着程落这个妹妹的事在圈子里人尽皆知,钱坤可不想因为这点小事惹了这个活阎王,立刻闭嘴。 陈望洲知道程落没醉,她刚刚说话的时候还口舌清晰呢。可现在,这姑娘低着头,乌黑的秀发披散了下来,遮住了她大片的视线。 而在那片盲区之下,她一双小手像是猫爪子一样在他的胳膊上勾勾画画。 如果不是刚刚两人在卫生间把话说的那么僵,他甚至怀疑她在故意勾引他。 “勾引”这个词从脑海中一闪过,陈望洲头皮发麻,情不自禁地开始回忆一些缠绵悱恻的画面。 她在情.事上没什么经验,也不知道从哪学的那一套,拙略,但是对他很有用。 两人一起疯狂过后,她却问他有没有更喜欢他一些。 他想说他很爱很爱她,甚至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早。 此刻,陈望洲不动声色地攥住她的手,“走了,我送人回家了。” “不是,那他怎么办?”钱坤指了指真醉了的张景泽,总不能把人留在他这让他照顾吧。 程落轻咳嗽两声,捏了下陈望洲的胳膊,后者会意,极其不情愿地说把张景泽也带着。 钱坤这个冤大头,还不得不帮忙叫了两个服务生,让他们把张景泽扶上车。 赵霁月去了趟卫生间回来,发现人都没了,问:“三哥呢?落儿呢?” “落儿喝醉了,三哥送她回家了。” “喝醉了?”赵霁月不可置信地嘀咕这么一嘴,腹诽怎么可能,程落的酒量能吊打她和于胭两个人。 于胭是她嫂子,没比她大两岁,两人经常在一起玩儿。 她们这个圈子本来就小,随便约着逛两次街、去美容院护两次肤,人也就熟络了起来。 就是去年年底,三人约着喝酒,程落特厉害,一个人吊打她和于胭两个人,把她和于胭喝的团团转。 结果程落人倒好,头脑清醒地找人把她俩接了回去,然后自己搭了个顺风车回家。 赵霁月听她二哥赵冀舟说,车停在楼下,程落摆摆手让他们走吧,注意安全,然后自己上楼了,走路的步伐都不带飘一下的。 所以,就程落这个酒量,她肯定是没醉,多半是装的。 - 陈望洲让服务生把张景泽扶到了副驾驶,然后带着程落坐到了后座。 他还挺留恋此刻的温存,所以还保持着刚刚的姿势,就这样把她圈在怀里。 服务生说:“陈先生,代驾马上就过来了。” “谢谢,你们回去吧。” 直到听见两个服务生离开,程落才抬眼,脸颊有些红,但明显人挺清醒的。她从陈望洲的怀里出来,前倾着身子推了推张景泽的胳膊,他顺势靠在了车窗上,睡得正香。 陈望洲打量着她的小动作,轻哂一声,“就光看这个酒量,说明一个问题。”他把视线落在她的脸上,“你们不合适。” 程落收回手,把视线偏到车窗外,“不用你管。” 陈望洲揉了揉眉心,往后面一靠,“我要不管你,钱坤那帮人真能把你灌醉了。” “谁把谁灌醉还不一定呢。”她小声嘀咕。 “行,你厉害,要是让奶奶知道,明天就得给你上喝酒伤身体的教育课。” “你就会拿奶奶吓唬我。”她忿忿地说。 陈望洲大言不惭地笑了,“落儿,能拿奶奶吓唬你,这也是一种本领。要不然明天就把你这个小男朋友带回家,让奶奶看一看,满不满意?” “你觉得我怕吗?” “不怕,是因为达到了气我的目的。怕,是因为担心这个假男朋友被戳穿。” 程落不想和他废话,“你凭什么瞎说,我们两个互相喜欢,什么真的假的。” 陈望洲轻哼一声,胸有成竹地要和她掰扯一番,坐在前座的张景泽突然动了动,他见她立刻用警惕的眼神看着他,仿佛怕他嘴里说出什么不该说的。 陈望洲轻笑了下,也不顾车里还有别人,也不管张景泽是睡着呢还是醒过来了,就那么漫无目的地“吧嗒吧嗒”地摆弄他手里那个打火机。 打火机明显被用了很多年了,就连上面的蝴蝶图案都有些磨损,甚至蝴蝶的翅膀处的纹理都看不清了。 程落偏过头看了眼,本想让他安静下来,可见到他手中的东西,嘴里的话就被堵在了喉咙里,还夹杂着残留的酒气,发苦发涩。 陈望洲和她的视线撞在一起,手托着打火机放在她面前,“你也记得它对不对?” 程落没说话。 他就尽职尽责地帮她回忆,“那年你还没成年,差两个月就满十八,叛逆期起来了,我都不知道我怎么惹到你了,就会给我使脸色。说好的周末我带你去玩儿,结果你跟着月月那不靠谱的丫头跑了。” “你还记得我是在哪找到你的吗?”陈望洲突然问她。 程落依旧缄默不言,他就自顾自地说:“赌场。” 他找到她人的时候,人都要气疯了,一个未成年,一个小姑娘,来了乌烟瘴气的赌场。 他见到她人,不由分说就把人劈头盖脸一顿臭骂,骂的赵霁月这个罪魁祸首也跟着发愣。 可她眼圈一红,吸了吸鼻子,他就再也生不起来气了,弯下身给人擦擦泪,解释着说:“三哥只是太担心你了。” 第27章 她也知道自己错了,乖乖地跟着他回家,也不跟他冷战闹脾气了,跟在他身后乖乖地叫三哥。 他故意抻着她,不愿意搭理她。为了杀鸡儆猴,他还找赵霁月她二哥赵冀舟算了一账,让他管好自己的赵霁月。 见他回来,程落讨好地攥紧手里的东西去他的房间,然后跪坐在沙发上,摊开双手把打火机拿出来给他。 不用她说,他也知道这是用来赔礼道歉的,她说她知道错了,她发誓以后再也不去了。 陈望洲接过打火机,打量着上面的蝴蝶图案,说:“落儿,你跟谁学的,赔礼道歉的礼物都是挑的自己喜欢的?” 他嘴上这么说,可这打火机,换了几次棉芯加了几次油,一直还用着。 程落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这件事,直到听见他附在她的耳边说:“看到你这个小男友,我比那天在赌场找到你还要生气。” 他手拖住她的下巴,“我要嫉妒疯了,落儿。” 程落默默往一旁挪了挪,和他拉开距离。 看着这个铁石心肠的丫头,他轻哂一声,把打火机收起来,偏头看着窗外。 代驾很快就到了,问送到哪去,程落看着暗下来的天色,说了个附近的酒店。 她得把张景泽先安顿好,毕竟人是她带出来的。 陈望洲一声不吭,却在车停下的时候跟着下车了。他虽然不相信程落会和张景泽做些什么,但他对张景泽不放心。 程落的手还没碰上张景泽,就被陈望洲拂开,他认命地做起了苦力,把人扶进了酒店大厅。 程落去前台开房,掏出自己的身份证,说:“一间房。” 陈望洲:“两间。” “我只有一张身份证。” “开一间房你和他住在一起?” 他说的直白,她立刻闭嘴。 她也没打算在这住,就想安顿一下张景泽,没别的意思。 陈望洲和前台工作人员交涉了两句,最后如愿拿到了两张房卡。 他好心地把张景泽扶起来,乘电梯的时候,张景泽迷迷糊糊醒了过来,叫了声:“落落。” 程落立刻露出一个笑,关心地问:“你难受吗?” 她也是在车上才想起来,张景泽的手上还有伤,有些愧疚。 张景泽闭上眼睛,摇摇头,“头晕,困。” “马上就到房间了,一会儿就可以睡了。”她安慰了这么两句,张景泽又不动了,安然地靠在陈望洲身上。 程落的视线上移,果不其然,陈望洲的脸黑的不成样子,眼看着耐心就要告罄。 她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谢谢三哥。” 陈望洲随意地把张景泽放在房间床上,立刻拍了拍衣服,脸上满是不耐烦。 他没什么耐心,刚刚放张景泽的动作完全是扔的,以至于人半个身子在床上,而双腿曲着,耷拉在地上。 程落一看这个姿势就不舒服,想动手,却被陈望洲拉着手腕扯了回来。 “多管闲事还上瘾了是吗?” “这么睡舒服不了。”程落咬住唇,如水的眸子看着他。 陈望洲唉声叹气地又把张景泽往床上拖了拖,然后把被子从他身下硬扯出来,随意团了团,扔在他身上。 他看了眼程落,警告地问:“你还想管他?” 下一秒,程落就被他拉着手带了出去。他刷开了隔壁的房门,把人带了进来,随意地把房卡往桌子上一扔。 不插房卡,屋里就没电,只能借着外面的光亮。 陈望洲往大床上一坐,拍了拍旁边,“我们聊聊。” 她低眸,“不想聊。” 陈望洲虎视眈眈地看着她,也不管她想不想聊,自己说:“你还记得接吻的感觉吗?” “准确的说,是初吻的感觉?” “不记得。”她耳根有些红,学着张景泽的话,无所谓地说,“都什么年代了,谁还在意初不初吻这件事?” 她说完转身就要走,被他拉了回来,圈在怀里,他说:“我记得。” 呼吸突然紧了起来,心跳也加速,伴随着荷尔蒙的勃发。 她推了推他,可他并没有放手的打算。 “和我有什么关系?” “初吻给了你,你说和你有什么关系?” 程落脑子里像炸开了花,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在他们在一起之前,他谈过一个女朋友,叫孙媛。是正式谈的,当时他去哪玩儿,都会带着孙媛。 程落一直以为,他很爱很爱孙媛,爱到一个玩儿心很强的人突然在圈子里官宣了一个正式女友,爱到分手之后接连买醉,甚至爱到…… 她心上涌上一股难过的情绪,强压住那种不适感和痛苦感。 这样的一个他,怎么可能没吻过孙媛呢? 程落有些委屈,她其实不在乎这些细节的,就像她刚刚说的,都什么年代了,谁谈个恋爱还在意初吻初夜这种东西,大清早就亡了。 可他为什么要拿这种事情逗她? 他蹭了蹭她的鼻尖,“怎么办?你得对我负责?” 程落吸吸鼻子,故作冷漠地说:“一点儿也不好笑,你能不能别开这种玩笑了?” 陈望洲没有顾及到她一闪而过的情绪,孙媛这个人,他真的忘得差不多了,当时给了人一笔钱,分手分的干干净净。 第28章 后来孙媛有求于他,他甚至连点儿情分都没讲,说:“我这又不是开慈善会的,你当我什么忙都能帮?” 他们两个的距离很近很近,明显感觉到室内的气温在上升,很热很热,鼻尖沁出了一层薄汗。 陈望洲捏了捏她的耳垂,“落儿,你不记得接吻什么感觉了,那我们回忆回忆,好不好?” 第12章 套 话刚说完,温热的唇覆了下来。 程落瞳孔放大,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被他撬开了贝齿。 她闭上眼睛,感受着熟悉的缠绵的吻,第一次接吻的画面不断在脑海中闪现。 大概只有两秒的时间,她就意识到了这样不对,手反撑住他的胸膛,要用力去推他。 那天在茶室,她就是这么推开他的,他不会不长记性,或者说,从一开始他就抱着一定要亲到她的决心。 此刻,刚刚察觉到她的动作,他立刻反手将她的两只手牢牢钳制在身后,然后加深自己的掠夺。 他另一只手扶在她的后颈,指尖缠进她的发丝。 他觉得自己像是一头困兽,仅仅只是接了个吻,人就有些丧失了理智,手箍住她的腰,轻而易举将她抱到了电视柜上。 程落的手获得自由后,她的第一反应不再是推开他,而是紧紧环住他的腰。 像是久旱逢甘霖,她明显也在这个吻中获得了生理性和心理上的快乐。她像是向自己屈服了,原来别扭了两年的感情都不及这一个实实在在的吻能消除她心理上的隔阂。 亲密的接触,毫无阻碍的缠绵,好像也是她一直想要的。她突然想到了自己那个春梦,终于闭上了双眸,试探着回应了他一下,勾了下舌尖。 她的呢喃间还夹杂着两句“三哥”。 陈望洲喜欢听她这样叫自己,得到回应的他,手居然探到了她衣服的下摆。 薄薄的一层卡腰白色毛衣,她只要微微动一下,那截细腰就露了出来。此刻他的手箍住她的腰,让她全身像过了电一般。 理智渐渐回归,程落轻轻挣扎了一下,抬手间,拂掉了电视柜上的空调遥控器。 一声闷响,也渐渐把两人从逐渐疯狂的边缘拉了回来。 陈望洲呼吸有些紊乱,低眸看着她。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室内的灯光熹微,但他依旧能看清她澄澈的眸子和嫣红的嘴唇。 嘴唇上还挂着潋滟的水光,是刚刚他们接吻的证据。 他摸了摸她有些凌乱的头发,她却立刻偏过头,耳根滚烫地躲过他的抚摸。 程落很羞耻,他亲她,她却还有享受的成分在,生理反应快于理智一步接受了他。 可他们这样不对,如果说两年前肆无忌惮的缠绵还有一个“恋爱”关系的羁绊,那他们现在算什么? 张景泽,她这个名义上的男朋友就在隔壁睡着,而她却和自己的哥哥肆无忌惮地接吻。 尽管她心知肚明张景泽这个男朋友是假的,可心头还是浮上了两个字——偷情。 又是幽会,又是偷情,她觉得她二十一年受到的教育都在这一刻被亵渎。 而陈望洲却没什么心理上的负担,他慵懒地站在她面前,轻声说:“落儿,你的反应告诉我你很想我。” “所以,别再拿那个男朋友气我了,我们好好的行吗?”他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好声好气和她商量。 程落抬眼,可她还是觉得不甘心,她从来没自欺欺人跟自己否认对他的感情,可的的确确,她心里也有一条巨大的难以逾越的鸿沟。 她还是没法接受两人像从前一样,只能黯然低头,组织着措辞。 突然,手机响了,听铃声就知道是他的。 “你电话。” 陈望洲没有要接的打算,现在没有任何事比她的回答重要。可电话对面的人锲而不舍,铃声一直漫在两人之间。 他很不耐烦,掏出手机打算挂断,看见备注的那一刻,两人的怔了一下。 是他妈妈苏蓉。 “不接吗?苏姨没准找你有什么事呢,三哥。”她只需要两秒钟消化情绪,脸上的难过一闪而过。 程落整理好衣服,从电视柜上下来。 陈望洲还没动,苏蓉就把电话挂断了,室内终于恢复了安静。 他再打算挽留的时候,程落已经走到了门口。她说:“三哥,你别忘了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程落淡出视线,手机又响了起来,陈望洲接了电话,“妈,怎么了?” - 程落直接去了隔壁张景泽的房间,她轻舒了口气,用指腹摸了摸自己的嘴唇,然后看着躺在床上的张景泽,考虑要不要给人弄点吃的。 拿手机点完外卖,她坐在椅子上发呆,看见张景泽的睡姿突然笑了下。陈望洲是真没打算让他舒服,张景泽头下连个枕头都没有。 程落凑近,把白色的枕头拿过来放好,然后用力摇了摇张景泽的胳膊,目光所及之处看到他手上的缝针。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视线之内全都是程落清纯的脸。他第一直觉觉得程落有些不一样,但万万没想到她刚刚正在隔壁和人激情热吻。 张景泽看着这张姣好的面容,心脏漏跳了一拍,唇角弯了起来,“落落。” 程落说话没什么温度,淡淡地告诉他枕枕头睡,还说自己给他点了粥,估计马上就到了。 第29章 张景泽动了动手,支着头看着她,也不知道他清醒了没,他说:“落落,我真的好喜欢你。” “为什么喜欢我?”她眨了下眼,明显此刻挺好奇这个问题的。 “不记得了。”张景泽憨厚地笑了笑,然后把脸埋进枕头。 程落也没多废话,不过她发现,张景泽露在外面的耳朵红透了。 那一刻,她还是愧疚,她很清楚,她现在就是在利用他的真心在气陈望洲。 不出一会儿,外卖就到了。 她拉开门,看见陈望洲抱着胳膊守在门外,她明显没想到他在,呆呆地接过外卖,转身要去关门。 陈望洲抬腿卡住门,目光往室内打量,不过这个角度也看不到张景泽人。 他一直守在门口,就看着她什么时候出来。他刚刚给她打电话,她也不接。她要是敢一直在里面呆着,他绝对能砸门。 “他醒了?” 程落点点头。 陈望洲轻笑一声,视线落在她的唇上,说:“一会儿和我回家。” “不回。”可能是想到张景泽还在,她语气温和了些,“我男朋友喝醉了,我得照顾他,所以没法回家了。” 陈望洲拿出手机在她面前晃了晃,“奶奶叫你回家吃饭,要不然你亲自打电话告诉她一声你不回去了,免得她以为是我没完成任务。” 程落知道他这是在拿奶奶危胁她,可她偏偏没办法,总不能驳了老人家的面子,人一直待自己很好。 “那我男朋友怎么办?”她扭头。 陈望洲抬手夺过她手上的外卖,“这还不容易,找个人照顾他不就行了?” 于是,段磊这个倒霉催的,就被拉来照顾张景泽了。 “这下,可以跟我回家了吗?”陈望洲看了眼拆外卖包装的段磊,言外之意现在你大可放心了吧。 程落也瞄了眼段磊,轻轻点头,“奶奶为什么又要叫人回家吃饭?” 陈望洲抬手按了下电梯,“南漾谈了个男朋友,被我妈知道了,家里请人回来吃饭。” “那关我什么事啊?”程落小声嘀咕,她一个小辈,得管南漾叫姐姐,按理说就算是南漾谈了男朋友见家长,她也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她当然知道她在今晚这场晚宴上确实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硬是拉她回家纯属是陈望洲不想看她在这照顾张景泽。 把人带在身边,陈望洲觉得,他还能放心一些。 程落接着问:“而且,南漾什么时候谈的男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陈望洲轻笑了声,“要不是说那丫头藏得好,据说谈了得有半年了,家里愣是一点端倪都没发现。要不是我妈逛街撞上了,估计还瞒着呢。天天说在实验室忙,应该都是偷偷去谈恋爱了。” 陈望洲不自觉说了不少话,然后骤然安静下来。他们对视了一番,不约而同地想到他们在一起的时候。 他们那时候更是夹缝中求生存,用的最多的理由就是落儿课多,落儿的作业没完成。 实际上,都是两人混在一起。 “相比较而言,还是我们藏得更好一些。”陈望洲挑眉,温声调戏她。 “现在想想,我们很多时候都是有惊无险。你还记得吗,你生日那晚上,我们在你的房间……” “三哥!”程落脸色耷拉下来,提高音量。 电梯“叮”一声到了一层,陈望洲轻笑了声,淡然自若地带着她回了家。 下午程落没少喝酒,到家的时候身上还挂了淡淡的酒气,她没注意看南漾的男朋友,自己先回房间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喷了点香水。 突然,南漾来敲门了。 “落儿,救命。” “怎么了?”程落看了眼南漾。 “怎么办?怎么办?我们不能让外面的人知道。” “为什么啊?”程落不太理解。 南漾露出一个苦笑,“他是我的老师。” 南漾的男朋友崔礼整整大了她十岁,是她的研究生导师。要是被校方知道老师和学生谈起了恋爱,麻烦就大了。 南漾这边有陈家撑腰,校方看陈家的面子,肯定也会把责任推到崔礼身上,到时候倒霉的还是崔礼一个人。 而且师生发生恋爱关系,明显老师受到的批判会多一些。 “那我能帮你什么忙吗?” “你去帮我求求三哥好不好,让他帮我、帮崔礼说说话。你也知道三哥说话的本领,错的也能说成对的,让他哄一哄姨妈。” 程落能理解南漾病急乱投医的行为,甚至就连让陈望洲去劝人说好话这种想法都涌现出来了,可为什么要她去找他? 程落这么想也问了出来。 南漾心直口快,“因为三哥更喜欢你一些,你找他他不会不答应。” 南漾的话还真是一针见血,事实也确实如此,只要是程落求的,陈望洲就算废九牛二虎之力也会满足她。 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如此。 程落警惕心挺强的,南漾口中这句话足够暧昧,好像一棒子把她和陈望洲的关系打在了那里。 她仔细打量着南漾的神情,这个整日沉浸于学术研究的姑娘的确没发现什么端倪,只是单纯地认为程落和陈望洲的关系更好一些。 “落儿,落儿。”南漾语气软了下来,满脸央求。 第30章 程落收回视线,“那我去试试,不过我不保证结果啊。” “要不然咱们两个一起?” “嗯。” 程落整理了下衣服,看了眼南漾,敲了敲陈望洲的房门。 “进。” 陈望洲明显也换了身居家服,见到俩姑娘一起过来,还有些不适应,“你俩这是有什么事?” 南漾用手肘怼了怼程落,程落开口:“就是南漾姐不是谈了个男朋友嘛,怕家里人反对,想让你帮忙跟苏姨说说好话。” 陈望洲把视线落在南漾身上,她连连点头。 “我妈不是和人聊得还不错?大红袍都给人沏上了。” “三哥,你又不是不知道姨妈的脾气,她越这样我越害怕,总觉得笑里藏刀。”南漾双手扣在一起。 陈望洲也跟着笑了两声,苏蓉确实是这个脾气秉性。 “行了,你先下楼吧,一会儿我过去看看,实在不行再让你姨夫还有陈固北劝劝你姨妈,甭怕。” 听到陈固北的名字,南漾眼中闪着光。 由于姨母苏蓉的关系,她自从来北城上学就到陈家住着,但归根结底,这一大家子人她的亲戚就苏蓉和陈固北两个。 而她又比较内向,心里只有科研只有实验室,和家里的其他人也不太熟。所以听到陈固北还能帮忙说两句话,她是由衷开心。 “那我先下去了。”南漾抿了抿唇。 程落闻言,也立刻转身就要走。陈望洲却突然开口,“落儿留一下,我正好找你还有点儿事。” 程落脚步顿在原地,南漾人还在这,她也不能说些什么,只好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南漾回头看了她一眼,眼里满是感激,“那我先下楼了。” 见南漾把门关上,程落才哀怨地看着他,“三哥有什么事吗?” 陈望洲伸伸懒腰,嘴唇微张,“就在刚刚,你欠我一个人情。”他指的是帮南漾的事。 “南漾是你妹妹。”程落对他的脑回路真的很无语,他明明是在帮南漾,偏偏把这个人情债安在她头上。 “可是是你开口要我帮的她,要不是你来说,这事儿我还真懒得掺和。” 程落胸口剧烈起伏着,但念在正有事求他,也不能骂他,只能问:“那你想怎么办?” “和你那个小男友分手。”陈望洲抬眸。 “不分。”她立刻否决。 “那行。”他无所谓地笑笑,决定后退一步,面不改色地说,“那你过来亲我一下。” 程落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刚刚在酒店,你又不是没亲过。你刚刚就没得到我的允许,就当我们扯平了。” 陈望洲点点头,觉得这话有道理。 但他不想认这个道理。 “那换一个。” “什么?” 陈望洲抬抬下巴,“去办公桌的抽屉里帮我策划书拿出来,都在我这放好几天了,也没来得及看。” 红木办公桌,右侧有三个抽屉。 程落踱步走了过去,弯下腰,拉开第一个抽屉,里面确实摆了些文书,但她翻了个遍,也没找到他口中的策划书。 “在哪个抽屉?”她蹲在地上,透过桌子抬眸看着他。 陈望洲抬抬下巴,“最下面的抽屉。” 程落把第一层抽屉关上,直接拉开最后一层抽屉。 抽屉很大很空,扑面而来还有淡淡的木质香味。里面没有所谓的策划书,甚至连张a4纸都没有。 只有几盒避孕套兀然平放着。 包装上写着“超薄”两个大字。 第13章 爱 程落胸口拱起了一团火, 她抬手随意地摆弄两下那几个盒子,甚至还看了下生产日期,最新的日期告诉她这是陈望洲新买的, 也告诉她他就是故意在拿这件事逗她, 在调戏她。 程落抬手捻起两盒, 隔着一段距离,抬起胳膊,一个用力直接朝着陈望洲砸了过去。 她力道不大,物品从手中脱落, 一个完美的抛物线, 刚好落在了他的方向。 陈望洲抬手, 只接到了一盒,另一盒从指尖擦过,滚在了地上。 他一点儿也没有害羞, 饶有兴趣地看着她,设置还随手打开了一盒,从里面拿出薄薄的一片, 夹在指缝间,借着灯光,细细打量着。 程落见他这个散漫的样子, 耳根红的彻底。她觉得刚刚的不解气,于是把剩下那几盒避孕套拿出来,纷纷向他砸过去。 她甚至拿起一旁的抱枕, 跑到他面前,使劲儿往他身上打。 陈望洲见她眼尾红了, 胸口剧烈起伏着,也不逗她了, 任由她砸。 一下一下,也没见有多疼。 倒是她,可以发发火,免得把人气坏了。 终于,那力道渐渐放缓,他睁眼,看她卡着边坐在沙发上,白色的抱枕被她揉在怀里,而她的小脸,红的彻底,鼻尖还沁出了一层薄汗。 罪魁祸首心立刻就软了,抬手去拉她的胳膊,“三哥错了,三哥记错了位置,应该是在第二层抽屉里,不信你再去看看。” 程落甩开他的胳膊,终于开口,“你就会欺负我,哪有哥哥像你这样的?” 陈望洲不太明白她为什么一直执着于兄妹这层关系,他们曾经做的每件事,曾经汗水交织的哪个瞬间不是在违背兄妹这层关系。 第31章 他想她认清,就算他们再装,也回不去最初纯粹的关系了。 从那个醉酒的夜晚,从那个意乱情迷的吻开始,他们就不再是兄妹了。 而可笑的是,这一步还是她先踏出来的,是她先勾住他的脖子吻上了他的唇,是她先说我们试试的。 陈望洲摸了摸她柔顺的头发,话卡在嘴边却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准确来说,他是压根就没打算安慰她,他就是要她不再逃避,要她接受他们之间畸形的恋爱关系。 程落抬眼敌视地看着他,“你就是故意的,你还不承认!” 陈望洲坦荡荡地点点头,“我承认,可以了吗?” 程落一下子扑到他的身上,一手压住他的手,一手撑住他的胸膛,然后轻咬了下他的脖子,像个气急败坏的小吸血鬼。 可她又没那个本事,也不敢太用力,最后还是收起了牙齿,在他的脖子上吮出一个红色的吻痕。 白色的衬衫被他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领口的纽扣没系。 而此刻,暖黄色的灯光打在头顶,脖子上印上的红色吻痕将他衬托得更斯文败类一些。 陈望洲没照镜子,光看程落那个得意的报复性的眼神,他就知道应该是出痕迹了,还是挺明显的痕迹。 脖子上没什么痛感,微微有些酥痒的余韵。 他摸了摸,抬起幽深的眸子看着她。他突然发觉,程落是真真正正的长大了,学会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可她还是道行太浅,就知道报复他,却不知道这种暧昧的举动足够让他意乱情迷。 程落还在沾沾自喜,抬手把头发塞到耳后,“三哥,你可别忘了一会儿还得下去帮南漾说好话,南漾还在楼下等着你过去救急呢。” “没忘。” 程落瞄了他一眼,推门离开。 陈望洲弯腰收拾了地下的一片狼藉,把惹她生气的东西放回老地方。 这些东西的确是他前几天刚买的,也没想着刚回来就一定要把人骗到手里,只是觉得这些东西总是有备无患的,免得像两人第一次那么局促。 第一次,他们吻的难舍难分,他循着直觉把人抱回了房间放在了床上。 可能还是喝了点酒的缘故,程落的眸中蒙了一层水雾,纤长的睫毛颤抖着接受他的亲吻。 他滚烫的吻落在她的眉心、脸颊、耳畔,最后落在了她的香肩上,然后肩带就脱落,露出白皙的一片皮肤。 可是急促的吻骤停,他摸了摸她的被汗水浸湿的头发,听见她问:“三哥,怎么了?” 听到三哥这个称呼,他呼吸凝滞了一瞬,然后安抚性地吻了吻她的唇,告诉她家里没套,对她不安全。 她湿漉漉的眼睛盯着他,像每一个做错事等着他来收拾烂摊子的瞬间。 她问他:“那怎么办?” 陈望洲叹了口气,坐在床边,说:“落儿你等等我好不好,我去趟楼下的便利店。” 后来想想,他其实挺忐忑不安的。他一方面知道自己这样不对,这一步踏出去,有些东西就发生了质的转变。可一方面,他对他的落儿的占有欲又到了极致,他不想看着她以后谈恋爱,看着他投入别的男人的怀抱。 思绪被矛盾感拉扯,他不自觉赶紧穿好衣服。 他甚至觉得有些担心害怕,他一去一回这么一折腾,程落会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后悔。 他吻了吻她的唇,把夏凉被给她盖上,然后急匆匆地去楼下的便利店买好了才回来。 出去吹了趟风,人也清醒了很多。他拿着手上拿盒烫手山芋回到家里,推开卧室的门,便看见她小小的一只裹在被子里,只有藕白的胳膊露在外面。 房间的灯还亮着,他凑近,发现她人已经睡着了,脸上染了一片绯红。 陈望洲把烫手山芋扔在床头柜上,也没舍得把她叫醒,自己去浴室冲了个冷水澡。 可能是因为空调的温度有些高,他出来的时候,她的睡姿有些不拘小节,她把被子都踢开了,露出白皙的腿,骑着被子,怀里还抱了个抱枕。 陈望洲叹了口气,这丫头怎么能这么没心没肺,把他搞得心猿意马,而自己却睡得正香,呼吸匀称。 他凑近,调了下空调的温度,给她把被子盖好。 也许是动作有些大,那双湿漉漉的桃花眼睁开了,一眨一眨地盯着他,随即露出了个笑。 他们视线撞在一起的那一瞬,他得承认,他是心慌的。他该怎么解释刚刚那一遭,怎么解释两人的半途而废。 而程落却没有想这些,她打了个瞌睡,撑着床坐起来,一寸一寸挪到他的面前,扎进了他的怀里,环住他的腰,软绵绵地问:“三哥,我们还要不要继续?” 陈望洲只觉得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断了,他粗粝得指腹扣住她的后脑勺,叫她“落儿”。 他说:“落儿,我是三哥。”好像是在提醒她他们之间的关系。 程落乖巧地点点头,蜻蜓点水般在他的唇上印上一吻。 他眉头蹙了起来,感受到了那股沁人心脾的酒气。 “你又喝酒了?” 第32章 程落点点头,他走之后,她又连着喝了三大杯红酒,然后回到床上,等待的过程一直在数羊,然后稀里糊涂就睡了过去。 “喝酒做什么?” 她盈然一笑,说:“壮胆。” “那现在还怕吗?” 她说其实她一直都没怕。 陈望洲眸色渐深,堵上了她的唇。 陈望洲永远都记得那一刻的感受,像是置身于大雪之中,拨开那层碍事的迷雾,入目之处是白茫茫的一片。 他踏雪寻梅,看到了透彻的雪景中那一片 淡粉色的梅花。 隐约间,他还嗅到了淡淡的香气,裹挟着酒气。 “梅需逊雪白,雪却输梅香。” 他一直都深以为然,直到此刻,他才打破这么多年的认知,摇摇头,心想不是这样的。因为落儿,可以将这两者结合的相得益彰。他突然想到了她的画,也是这样绘声绘色。 他舒了口气,让自己的心绪稳定下来,抬手,问她:“落儿,你还记不记得你刚来家里的时候?” 程落点点头,那时候她怯生生的,甚至见了他都要躲着,哪像这几年这么肆无忌惮? 陈望洲轻笑了,说:“那时候我就在想,就这个倔脾气,以后找男朋友,也够人受的。” 程落锤了他两下,“你说什么?” 陈望洲笑了下,“所以,还是我自己受着吧。找别人,我怕人欺负你,怕你在外受委屈。” 程落闻言,眼中闪过一抹情绪,随之便被她隐藏。 陈望洲本是个没有什么耐心的人,在外的形象也存在非议。可是爱人如养花,这么多年,他把所有的耐心都用在了程落身上。他小心翼翼地照顾她,不让她受到一丝委屈。 他吻了下她的唇,再抬眼,隐约觉得天上飘起了雨丝。 陈望洲渐渐冷静,他知道只要再踏进一步,只需要仅仅一步,这朵自己亲手养大的花就完完全全地属于自己了。 前几年,他没什么歪心思,只想把她照顾好。可现在,他却把歪心思都用在了她的身上,因为他想一辈子都好好照顾她。 他沉下心,一鼓作气踏出了这一步,叫了声“落儿”。 果然,立刻感受到了她的热情,也听到了她的一声轻嘤。 程落仿佛置身于一个梦幻的世界,她的世界里拥有的不是雪地梅林,拥有的是处于断崖处的一份依靠。 跌宕起伏、颠沛流离间,他是她仅有的一份依靠。 她感觉像是几年前发的那一次高烧,浑身都是热的,大脑一片轰鸣,思绪断断续续。 她已经烧糊涂了,不知道所处何方,只能迷迷糊糊依偎在床上,抓住身边的胳膊,用以缓解被生病弄得不知所措的感觉。 她指甲陷入他的皮肉,大脑已经不清醒了,像极了发了高烧,但又有些喝了酒的爽感。 她颤颤巍巍地睁开眼睛,可怜兮兮地叫他:“三哥。” 陈望洲把她抱的更紧了一些,怜爱人怎么热成了这个样子,像是那次在病床上哄她输液一般,说:“落儿,不怕。” 他没着急索取,拿出了极致的温柔给她,像寻常的每次一样,抬手摸了摸她的柔顺的发丝。 她却说:“三哥,你亲亲我。” 刹那,风起云涌间大刀阔斧。 他依旧温柔,只不过,他是掠夺性的温柔,一边温柔地安慰,一边掠夺得更甚。 也只有他,能将两者兼顾得恰如其分。 而她却骤然间看见了悬崖下面的深渊,惊涛骇浪,卷起千堆雪。 恐惧,夹杂着淋漓尽致的快意,那种发烧感又将她裹挟。 一瞬间,她只觉得有种失重感,坠入了崖底,又硬生生被托起。 恍恍惚惚间,小落儿下了场夜雨,飞流湍急,溅湿了那片土地。 陈望洲略带着震惊,后知后觉,淋漓尽致的挥洒,全然是爱意的证明。 一场飘雪,一夜寻梅。 夹杂着夜雨,他与她进行了一场透彻心扉的交流。 次日,程落醒过来,像是小刺猬,一碰就躲一下。 她眯了一会儿,然后就开始呜咽着哭。 陈望洲醒过来觉得头皮发麻,见她这个样子,他以为她在后悔,只好把人揽在怀里,问是难受吗。 程落脸红的彻底,摇摇头,挣脱开他的怀抱把脸捂起来。 这分明就是害羞的表现。 陈望洲把人拉出来,“落儿,怎么了?” 程落看了眼崭新的被罩,仰头看着天花板,要是她没有点理论常识,她会以为她像个小孩子一样尿床了。 虽然不是这样,可她也觉得无地自容。 陈望洲也渐渐反应了过来,他粗粝的指腹描摹着她的眉心,露出个痞坏的笑,说:“那是因为我们落儿厉害。” 他说完这话,给她羞得立刻翻身把他按倒,然后对着他的脖子就咬了上去,留下了一圈牙印。 - 陈望洲下楼的时候特意换了件黑色的高领毛衣,他手摸了摸脖子,在心里暗笑。 无论是第一次还是刚刚,她咬人的时候挑的位置都大差不差,像是属小狗的。 第33章 其实他喜欢这样她,骄纵的小公主,不任何人的欺负,跋扈嚣张。 她的一举一动落在他的眼里像是加了层滤镜,他就是觉得可爱,毕竟人是自己带大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那个吻,让两人之间的关系拉近了。 总而言之,他很开心,他的落儿不像前两天一样排斥他、躲着他、甚至连一个拥抱都要推开。 楼下还挺热闹,崔礼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明显是做学问的样子。 而南漾乖乖地坐在苏蓉的身边,听着咄咄逼人的姨妈和自己老老实实不善言辞的男朋友的交谈。 南漾能感觉到自己头顶蒙了一层冷汗,直到看到陈望洲慵懒地踱步下来,随意拉开一旁的椅子,拿了块话梅干塞进嘴里。 陈望洲这个人浑身带了一股松弛感,又欲又颓。 他的到来明显让原本僵持的气氛缓和了一下,他懒懒地抬手,“妈,您说您整的这么严肃干嘛,又不是在公司开会,瞧瞧给南漾吓的。” 苏蓉轻舒了口气,视线落在他的身上,本来打电话给他就是让他查一查崔礼这个人的家庭背景,顺便劝劝南漾。 可她这个儿子,怎么一下来胳膊肘就往外拐。 陈望洲起身,给苏蓉按摩了两下,“妈,您说您,一回来就坐在这问东问西,也不给他们两个独处的时间,这哪里是您的待客之道。” 说着,他就把苏蓉拉了起来,“这样,您先上去休息休息,给他们俩点儿独处的时间,顺便等等我爸,等我爸回来你们作长辈的再商量。” 陈望洲看了南漾一眼,半哄半骗间就把苏蓉带了出来。 “妈,南漾今年也二十四了,她愿意谈恋爱您就让她谈呗。” 苏蓉看了她一眼,“我不是不让她谈恋爱,我是得看看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免得是个骗子,像南漾她妈妈一样上当受骗。” 南漾的妈妈,也就是苏蓉的亲妹妹,婚姻挺不幸的。 婚前百般恩爱,后来生下南漾后,男方却嫌弃南漾是个女孩子,就开始找茬儿。 南漾妈妈受不了,后来就离婚了,一个人带着南漾长大。 南漾从上大学开始就来了北城,正好离苏蓉近了一些,于是她对自己这个外甥女管的便多了一些。 苏蓉看了陈望洲一眼,“不只是南漾,等过了几年,程落找男朋友,我也得亲自把关。” 陈望洲轻咳了一声,试探着问:“那您觉得什么样的男朋友适合落儿?” “落儿这丫头和南漾不一样,我不能硬管,但也不能让她受委屈,你懂吗?” 苏蓉说完这话狐疑地看了陈望洲一眼,“怎么了?落儿也有情况?” 陈望洲干笑了下,“我也不知道,我这不是也刚回来。不过妈,您说是不是,一般家庭可配不上我们落儿。” “那是自然,要是一般人,我和你爸就得考虑考虑人的动机,毕竟你也知道,光是她爸爸留给她的财产那都不是小数目。” 苏蓉顿了下,“你这么说也算是提醒了我,我得注意注意落儿的近况。你走这两年,这孩子变化挺大的,非打了六个耳骨钉,问什么也不说,我还以为是失恋了。” 陈望洲眸色暗了下来了,如他所想,她这六个耳骨钉和他有关。 “后来我让你小叔找人看着点儿落儿,在他们学校,还跟着她的班导师,就她那个教授聊了聊,才知道,人没谈恋爱。” “后来我想想,她情绪不好大概是跟你出国有关,毕竟她从小就粘着你。” 陈望洲苦涩地扯了扯嘴角的笑,不动声色地又把话题拉了回来,“那您觉得崔礼这人怎么样?” “能怎么样?整日泡在实验室,就那一份死工资。不过这些,其实我也不太介意。我介意的是他的年龄,他比南漾整整大了十岁。” 陈望洲轻咳了下,“十岁也还好吧,年纪大些会照顾人。我也喜欢小的,要是我找也得找个比我差十来岁的。” 苏蓉刺了他一眼,“比你小十岁人才刚成年。陈三,不是我提醒你,你在外面要注意分寸,莺莺燕燕的别给我碰,我陈家丢不起这人。” 陈望洲推开门,“我知道。” 外面的莺莺燕燕他确实没碰,可他碰了最不该碰的人。 陈望洲不觉得后悔,他喜欢程落,程落也喜欢他,他们只是恋爱自由。她的那声三哥只是一个称呼,他们之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若是说他后悔,那就是后悔什么事情都没搞清楚就急急匆匆地逃出了国,像惩罚自己一样,在外面拼了两年搞定了一个大项目。 把苏蓉送回房间,陈望洲抬腿要走,却见苏蓉蹙起了眉头,“你在家里穿的那么厚,不热吗?” 陈望洲摸了下毛衣领,面不改色地扯谎:“感觉最近降温了,可能是要感冒。” 苏蓉也没质疑,摆了摆手让他关上门出去。 陈望洲没直接下楼,反而是敲了敲程落的房门。 程落警惕地问了句:“谁啊?” “我。” 程落攥了攥衣服,选择当个聋子。 第34章 陈望洲轻笑了声,“出不出来,下楼吃好吃的。” “什么好吃的?”程落继续追问,他当她那么好骗,说了句吃好吃的就想骗她开门。 “菠萝蜜,从海南空运过来的,你爱吃的。” “那你们先吃吧。”她像小狐狸一样警惕,绝对不轻易开门,鬼知道她咬了他一口在他脖子上种了个草莓,他会不会是在找她算账的。 两人隔着一扇门,程落甚至都能听到他叹了口气。 “落儿,你怕什么,难不成下楼吃个水果我还是吃了你?家里这么多人,还有客人,我能做什么?” “那你们就先吃嘛。” 陈望洲不为所动,“那就算了,那大家都别吃了吧。菠萝蜜是给我们落儿买的,落儿都不赏脸下去,旁人还是算了。” 程落扁了扁嘴,“不吃就不吃呗。” 她转身就躺在沙发上,把音乐声调大,遮住了他的声音。 陈望洲无奈,只好自己下楼,看见南漾和崔礼还坐在那,两人不知道在窃窃私语些什么。 天色暗了下来,陈固北也刚回来,刚把大衣脱下来,正在那摆弄袖扣。 作为整个家里唯一一个知道陈望洲和程落谈过恋爱的人,陈固北此刻被寄予了厚望。 陈望洲凑了过来,“呦,小叔,今天什么风把你吹回来了?” 陈固北看了他一眼,冷静自持地说:“一会儿找你爸有点事儿。” 陈望洲点点头,突然问他:“吃菠萝蜜吗?我买了好几个,找个人给赵尽欢送过去?” 陈固北和赵尽欢的关系也挺一言难尽的,人是陈固北用手段撬墙角弄到手里的。不过具体是怎么回事,陈望洲不太清楚细节,毕竟他在国外呆了两年,八卦的风吹不到那么远。 陈固北:“你不叫小婶了?” “人比我还小,给人叫老了。” 也许是这话取悦了陈固北,他问:“说吧,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倒也没什么,劳烦小叔帮我把落儿请下来吃菠萝蜜。” “没了?” “没了。” 陈家人在某些方面极其相似,比如说在追女孩儿上,总喜欢先强迫着把人拿在手里,然后再百般对人好试着打动人家。 就比如现在,程落不情不愿地穿着淡粉色的睡衣坐在了餐桌前,看着陈望洲亲自动手把一整个超级大的菠萝蜜打开,然后戴上一次性手套,挖出一盘果肉放到她面前。 程落还没预料到陈固北已经知道两人的事,压低声音说:“我们的事你能不能别把其他人卷进来?” 陈固北叫她下楼,她怎么能不给面子? 陈望洲攥住她的手,娴熟地给她套上一次性手套,然后塞了块菠萝蜜放在她手里,“先尝尝,甜不甜?” 程落也是不争气,轻咬了口,点点头,勉为其难地说:“还行吧。” “还想吃什么,我找人给你弄,直接空运过来,新鲜的,到了咱们就直接吃。” 程落小口小口地吃着菠萝蜜,突然抬头看了他一眼,他的目光正紧紧盯着她。她借着明亮的灯光回看他,露出个狡黠的笑容,问了个和苏蓉同样的问题。 她说:“三哥,你不热吗?” 陈望洲摘下一次性手套扔进垃圾桶,抬手翻开毛衣的领子,问她:“这是谁弄得?” 程落笑了下,“活该,谁让你刚刚捉弄我?这是报应。所以我警告你,以后不要惹我。” 陈望洲根本没把她的危胁当回事,光会在口头上危胁,一点儿威慑力都没有。 不过为了哄她开心,他还是应付着点点头。 “对了,南漾呢?她不吃菠萝蜜嘛?” 陈望洲坐在她对面,“吃的话,一会儿让她自己弄呗,又跑不了。” “你都沾手了,你顺手弄了呗。”程落不知道他在计较什么,明明就是顺手的事。 陈望洲在她的额头上轻弹了一下,“你以为谁都是你,我都得伺候着。” “那不是顺手的事吗?”她小声嘀咕。 陈望洲凑她凑得近了些,滚烫的呼吸打在她的脸上,他说:“我只伺候我的落儿。” - 程落觉得这顿晚饭吃的比较尴尬,主要是多了崔礼这么一个身份尴尬的人。 崔礼虽说今天稀里糊涂就跟着来了陈家,可他毕竟是一个研究生导师,阅历摆在那,风风雨雨还是见过的。 所以面对着苏蓉的问题,他能应对自如,举手投足间也尽是一个老师的儒雅。 程落饭前吃了一小盘水果,所以真正到了饭桌上,没吃两口就说吃饱了。 碍于外人在,她也没敢上楼,坐在一旁打瞌睡,玩了会儿手机提了提精神,就又困了。 至于这一桌子各怀心事的人到底谈成了什么样子,她也不怎么感兴趣。 不过陈望洲倒是说话还算算话,有时候苏蓉聊到刁钻的问题,他还会开口帮忙说两句好听的。 陈望洲坐在程落旁边,剥了个螃蟹,不动声色地放到她的盘子里。 程落抬眸,满脸困意。 “困了?”陈望洲压低声音问。 第35章 程落像个不倒翁似的点点头,还给自己找了个借口,说:“估计是下午喝的那点酒上头了。” “那上楼睡吧。” 程落皱着眉看了他一眼,小声说:“这么多人呢,我离席不礼貌。” “都是家里人,去吧,上去睡吧。” 程落眨眼看了看他,坚定地摇摇头,“不行。” 陈望洲也不知道她是在守哪门子规矩,平时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就会豪横,这时候倒是像个乖孩子,连上楼睡觉都不好意思说。 最后还是他开口,说自己还有事,就先走了。 然后他轻轻推了推程落的胳膊,她抿了下唇,“我也有点事儿。”然后跟着陈望洲一起离席了。 上楼的时候,陈望洲突然问了句:“落儿,你说我们这样像什么?” “什么?” “像不像私奔?” 程落怔了一下,又恢复成了那个抵抗他、让他陌生的样子,她说:“你别瞎说。” 陈望洲自嘲地笑了笑,要是当年没出那场意外,他真打算把两人的关系告诉家里。 如果家里支持,那就皆大欢喜。如果不支持,那他就带着她私奔好了,两人出去住,也是逍遥自在。 可惜,没有如果。 他思绪飘乎的瞬间,她已经转身离开了。 整天晚上,陈望洲都在反思他的程落的关系。其实他知道,她本质上是不排斥他的,可似乎心里有那么一个坎,就是不愿意和他亲近。 他本来不慌不忙,他有的是时间和她耗,可她凭空冒出来这个男朋友属实是给他增添了不少的危机感。 他知道她这个男朋友多半是个冒牌货,她对他没什么感情,可碍不住张景泽的感情是真的。 下午在场子,张景泽说的话不算多,可句句却离不开程落。 日久还能生情呢,所以他绝不允许程落身边有这么一个隐形炸弹。 次日一早,陈望洲打算带着程落出去玩儿。 感情这东西,就得靠培养。无论是想去看海,还是去骑马,他陪着就是了。 可他的落儿,确实是有本事,昨晚不动声色地去找她那个冒牌男友了。 陈望洲敲了好几声房门,都没人搭理,还是李姨听见声音过来说:“落落昨晚应该没回来。” “什么意思?” 李姨解释:“昨晚都得有八九点了,落落急匆匆地走了,说是去医院看她一个朋友。” “什么朋友?男的女的?” “这咱们也不知道,落落没说我也没敢问啊。” 话已至此,陈望洲脑子里大概有了个猜测,边下楼边给段磊打电话。 “你在哪?” 段磊再一次被吵醒,声音有些喑哑,“不是三哥,这又怎么了?” “落儿在哪?” 段磊揉揉眼睛,“落落应该还在医院。昨晚上张景泽醒酒后觉得难受,脸色也挺难看的。本以为休息会儿就好了,结果一直说头疼恶心。我说带他去医院,他偏要给落落打电话。” “他说打你就打?” 段磊挺无辜的,“三哥你应该还不知道吧,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告诉你一声,落落他们两个在谈恋爱。” 陈望洲脸黑成了一条线,“啪嗒”把电话挂断了,直接开车直奔段磊说的那家医院。 听段磊说,昨晚挂了急诊,他便去急诊找,在挂吊瓶的人里找了一圈,也没见到程落人影。 去问护士,护士说病人没办理住院的话,估计打完吊瓶就走了。 陈望洲强撑着让自己冷静下来,摸出手机,给程落打了电话。 电话进来的时候,程落正在和张景泽吃早餐。 昨晚张景泽去医院,医生说他这是酒精过敏,偏头疼恶心,且症状一直持续,这是对酒精过敏比较严重,警告他别再喝酒了。 昨晚程落在急诊陪张景泽输了液,结束的时候已经十二点来钟了。 她本来就困,所以也没折腾,正好下午的时候开了两间房,两人就直接回酒店住了。 回去的途中,程落还玩笑着说:“演我男朋友不太容易,辛苦你了。” 而张景泽却笑笑说:“没关系。” 他们两个的共同语言很少,回酒店后两人互相道了声晚安就各自回房了。 今天早晨,还是张景泽先起床去楼下买了早点回来,然后敲门叫她起床的。 此刻,程落把小笼包塞进嘴里,看着响了两声的手机,并没有接。 “落落,是你三哥。” “我知道。”程落把手机屏幕熄掉,“别管他,咱们先吃,一会儿你不是还得回学校呢?” “你呢?” 程落挠了挠头发,“我,待会儿再说吧,反正今天也没课。”她大四,课少。 过了两秒,张景泽的手机响了,一看是个陌生号码,他没有任何防备就接了。 陈望洲尽力压抑着自己的怒火,也没说自己是谁,单刀直入沉声问:“落儿呢?” 张景泽抬眸,辨别了一下声音,将手机递给程落,“落落,你哥哥。” 程落不情不愿地拿起手机,轻哼了一声。 “在哪?” “有事吗?”程落嫌他多管闲事,她小的时候都不用事事向他报备,现在倒是刨根问底问个没完没了。 第36章 “我问你在哪?”陈望洲手敲打着方向盘,仿佛耐心马上就要消失殆尽。 程落也心虚了起来,她看了眼张景泽,放下手中的包子走到阳台,手撑在玻璃上,“我能在哪啊,我一会儿还得回趟学校呢。” “回答我的问题。” “我要不说你又能怎么样?” “你要是不说,那就等着奶奶叫你回家,直接谈论我们的婚姻大事。” 程落回眸瞄了眼张景泽,庆幸自己没开免提,她压低音量,“你疯了!” 狗屁婚姻大事,言外之意不就是要把两人的关系捅出去吗? “我昨天没和你说吗?看你和你那个小男友在一起我要嫉妒疯七恶峮四而二2物玖以嘶七看肉文了。还有,落儿,我们的事,我早就想让他们知道了,所以,你别惹我。” 他本来不想和她置气,她妄想找个男朋友就泼灭他的希望,他觉得这行为有些幼稚。所以除了嫉妒张景泽,他还挺愿意陪她逗着她玩一玩儿的,毕竟自己的人,得哄着。 可一想到昨晚她偷偷跑出家里,忙前忙后伺候着张景泽,甚至两人还一起回了酒店,他就要疯了。 程落胸口剧烈起伏着,握住手机的关节泛白,“你到底想怎么样?” 明明昨天还和颜悦色的一个人,明明昨天还给她剥菠萝蜜帮她解围,结果过了一宿,人就疯成了这样。 她不理解。 陈望洲刚刚跟她说了两句重话,立刻就后悔了。他气归气,吼她做什么,吓唬她做什么? 娇生惯养的,别再给人吓出心理阴影了。 陈望洲的语气软了下来,“落儿你在哪?我接你回家好不好?” 程落吸吸鼻子,“不好。” 陈望洲点燃一支烟,把窗户打开,料峭的风拂在脸上,让人清醒了些。 “你这样我能拿你怎么办?”他似乎很无奈,叹了口气,“你长大了,有自己的主见了。一门心思扑在了外人身上,惦记着别人,哪怕自己很困也要去医院照顾别人。” “在落儿的心里,别人就那么重要,只因为别人是你名义上的男朋友。相比较而言,三哥就是个可以随便抛弃的人,三哥从楼梯上摔了下来,你也不关心。估计后腰那儿不是青了就是紫了,我自己上药又够不到,让别人给我上药,我又怕人看见我脖子上的吻痕,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程落心跟着一颤,“怎么还摔了下来?” “想你想的。” 程落不知道这种时候他怎么还有闲心开玩笑,她的眉头蹙起,“你能不能正经一些?” “正经一些,好。那三哥郑重地跟你道歉,刚刚我不该凶你,不该吓唬你。你放心,答应你的事,我不会说的。这样可以原谅我了吗,落儿?” 程落咬住唇,轻“嗯”一声,“那你现在在哪?” 陈望洲弹了弹烟灰,手肘撑在车窗上,看了眼医院门口的人流,说:“在景苑家里。” 然后他又问:“你可以来帮我上药吗?” “你不用看医生吗?” “不用,我照镜子了,就是有些淤青发红,涂点红花油应该就行,可惜我自己够不到。” “那你等我下,我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程落跟张景泽解释了两句就开车去了景苑。 电梯到达三十三层,她也没敲门,试探着输了下密码,果然门打开了。 程落习惯性拉开鞋柜,果然看到了一双粉色的拖鞋,是她的,两年前的。 现在看上去,像是被人清理过,干干净净地摆放在那。 她换好拖鞋,叫了两声“三哥”,没人应答。然后她寻遍了各个房间,也没见到他人。 大概过了两分钟,大门从外面打开。 陈望洲看到沙发上的人,心脏暗沉了一下。 完了,回来晚了。 第14章 跑 程落身子都没转, 光听声音就知道是他回来了。 在静静等待的这两分钟,她大脑中闪过好几个假设,其中当然也有他在骗她。她就在想, 他要是骗她, 那他们就绝交。 这点儿心理活动幸亏陈望洲不知道, 知道后又得调侃她,变着法子往自己脸上抹光,他得说还是我们落儿心疼我,气成这样了, 还只能从口中说出“绝交”一个词。 没办法, 他人在她面前真是蛮贱骨头的。 陈望洲把风衣脱掉, 笑着说:“落儿回来了。” 程落偏过头,二话不说就站起来要去掀他的衣服。 “这是做什么?馋我的身子?”他挑挑眉,开玩笑说。 程落的指尖从他的衣服上滑落, 转身把医药箱打开,“我看看摔成什么样了?” 陈望洲又没摔,随口扯了个谎, 因为他知道她吃软不吃硬,要是刚刚继续僵持下去,她叛逆心起来, 人得躲他躲得远远的,甚至还可能跟张景泽腻在一起看着他抓狂。 所以他用了苦肉计,说自己从楼梯上摔下来了, 说自己一个人都没办法上药。果不其然,她立刻就心软了, 还不用他接,主动送上门来。 陈望洲隔着衣服轻摸了下没有任何淤青的后腰处, 抬了抬右手,“早晨还没来得及吃饭吧,我刚刚出去给你买最爱吃的麻酱烧饼了。” 第37章 他这话倒也不算是假话,从医院回来的途中顺手给她买了早点。要不是为了这份早点,倒也不至于比她到的还晚。 烧饼算是北城地道的早点小吃,来北城旅游的人一般都会打卡这种早餐店。 现在烧饼的样式也多了起来,各种各样馅的都有。程落口挑,只喜欢吃麻酱的。 程落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仅仅这两句话的周旋,她就听出了破绽,知道他在故意转移话题。 那么他在电话里的卖惨,不用看也知道是假的了。 程落又折返到沙发上,怀里抱着路西法猫咪的公仔。 她坐在沙发上,公仔几乎和她一样高。这个公仔是两年前的东西,也不知道他是在哪找出来的,还清理得很干净,夹杂着淡淡的薰衣草香味。 陈望洲见她不搭理自己了,凑了过去,玩笑着说:“落儿,你俩表情一模一样。” 他指的是眼神。 程落看了眼路西法猫咪,双眼向左上方挑着,一副生气的不好惹的样子。 她轻哼一声,转身去拎包,“你要没事我就走了。” 陈望洲拦住她的路,好不容易把人骗到这儿,怎么可能轻易放走? “先吃饭吧,一会儿烧饼凉了不好吃了。” 程落瞪了他一眼,“三哥,我吃过早饭了。” “吃的什么?和谁一起吃的?” 她笑了下,眉眼间全然是挑衅,她说:“小笼包,和我男朋友。” 陈望洲告诉自己不要生气,跟一个小丫头计较些什么,她就是图个口头之快。 可心中的团团怒火还是不知不觉地烧了起来,他把早点放在茶几上,开始挑拨离间。 “你可能觉得我是在故意说他不好,可我又不能看着你上当受骗。你就说,早晨吃小笼包,多油腻,他肯定不知道你胃口挑,在家的时候早晨很少吃这么大油的东西。他口头上说着喜欢你,可他真的了解你吗?就拿最基本的生活习惯来说,稍微用点儿心思就能掌握的东西,也没见他下什么功夫。” “落儿,找男朋友,得看他对你的上心程度。如果他在恋爱期间都不愿意花时间花心思宠着你惯着你,那你指望他以后能对你好吗?” 程落眉头蹙了蹙,她刚刚在酒店吃小笼包的时候也没什么感觉,对于张景泽能起早给她带个早餐的行为,她甚至还心存感激,毕竟人家又不欠她的。 可听陈望洲这么一掰扯,再加上心理暗示,她真觉得小笼包的油有些大,还有点儿反胃。 “那你怎么知道我们吃的是肉包子,不是素包子?”她问 他笑了声,这丫头已经急到没有常识了。他说:“那你说人家为什么叫小笼包,而不是素包子?” 程落摆摆手,把思绪扯回来,刚刚一不注意就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可以,你刚刚的观点我认同,可是我觉得谈恋爱还有一点非常重要。”她站起身来,把公仔放在沙发上,“那就是诚信。谈恋爱的时候,最忌讳的就是骗人的行为。” 陈望洲顶顶后槽牙,她这是在含沙射影地讽刺他。 果不其然,下一秒,她就笑盈盈地说:“三哥,我来帮你上药吧。” 程落抬眸,挑衅地看着他,脸上写着:“我知道你在骗我”。 陈望洲握住她的手腕,带着她圈住自己的腰,温热的手探进衣摆,覆盖在他的皮肤上。 这么个姿势,像极了她在抱着他。 程落光凭手摸什么也摸不出来,偏着头要去看,被他紧紧抱住。他就着这个姿势把她拥在怀里,低头扎在她的肩窝,滚烫的呼吸划过她的耳畔。 “落儿,我真摔得挺惨的。两年前,一个跟头就栽了进去,再也出不来了。” 程落心跟着一颤,她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可摔得惨的又不只有他一个人,她又能好到哪去? 这两年,其实她挺疯的,尤其是手里有个酒吧。她就像是在那安家一样,没什么事的时候,她总喜欢过去转一转,喝两杯小酒,有时候还跟着赵霁月攒局闹一闹。 去她酒吧蹭吃蹭喝的狐朋狗友也不少,有的她甚至都叫不上名字,可还是愿意款待人家。 她就是故意作,肆无忌惮地作。 她觉得这是一种释放自我的报复性行为,可完全忽略了一个点。也许,她觉得自己作的声势大一些,就能引起他的注意。 很多次她都在想,如果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那个分手后借酒消愁的男人让她过来接,她还会不会过来?她还会不会主动吻上去? 她和陈望洲当年走到那个份上,她才是罪魁祸首,一切都是她主动的。 主动的代价就是摔得挺惨的。 陈望洲攥住她的手,探到自己的胸口左下方,“怎么办?落儿,我这里已经装不下别人了。” 隔着薄薄的一层布料,程落能感受到他强有力的心跳。 “落儿,回到我身边好不好?” 他见她没反抗,轻轻吻了吻她的眉心,托着她的下巴,让她不能逃避,紧紧地看着自己。 她锋利的眼神中还倒映着他的身影。 第38章 “可你那里也装过别人,或者说,你们在一起的时候你也和她说过同样的话。” 程落眼神黯淡下来,她也不知道怎么就情不自禁地把话题扯到了孙媛身上。 陈望洲怔了挺久的,一开始他都没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 什么别人?自始至终,他心里就装了她一个人,这么多年,他的心被她塞得满满当当,怎么还装得下旁人。 “你在说孙媛?”他问。 程落听到这个名字从他的口中说出来,她很不舒服。她也不知道是从哪来的占有欲,连他说一下这个名字她都会难过。 也许说提到了心口这道刺,她整个人都抗拒了起来。 程落推开他,“她怎么样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认识她,也没和她见过两面。” 陈望洲微蹙了下眉,震惊于她态度的变化,“落儿。” 程落眼波流转,她不想显得自己太小肚鸡肠,在这争风吃醋,便不动声色又将话题转移了。 她说:“别人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们之间最大的问题就是我们本身就是错的,你也很清楚不是吗?你知道我在意什么,你刚刚吓唬我的时候,你也拿这层关系威胁我了。” “你也知道,当年陈叔是真打算拿我当女儿疼的,甚至都做好了把我挪到你家户口本上的准备。所以,我们不要再做错事了。” “昨天我捉弄你,我跟你道歉,我不该咬你。我保证以后不再做了,也请你守好分寸,不要再发生昨天那样的事了。” 她轻轻推开他,叫了声“三哥”,然后拎着包打算推门离开。 她走到玄关处,陈望洲叫住她:“这就是你的真心想法?” “哪有什么真的假的,我现在已经有男朋友了,你也知道了,不是吗?” “我说过好几次了,我就想谈一场健康的恋爱。” 说完,她推门离开。 陈望洲有些烦躁,摸出一支烟,没抽,反复在指腹碾压。 他甚至在这个时候还没有意识到她真正的心结所在。 - 整整两个星期,陈望洲再也没见过程落的人影。 她也许是觉得那天话说得太难听了,怕他找茬儿,于是就一直躲着他。 她的防备心起来了,他坑蒙拐骗的那一套也就没啥用了。 不管他说什么,找谁来说,她就一个理由,学业忙暂时走不开。 陈望洲也尝试着来学校堵她,可她就跟在他身上装了摄像头一般,他一来,她就跑了。 他也去她家找过她一次,结果她人再也没回来住过。她爸给她留了不少房产,他不知道她躲到了哪个住处。 陈望洲虽然没见到她人,可关于她的情况却是了如指掌,尤其是感情状况。 譬如她哪天陪着张景泽一起去医院拆线了,哪天和张景泽一起在迷津酒吧聊天,甚至哪天她和张景泽一起去看了电影,看的哪场,他都心知肚明。 段磊那个大嘴巴,正磕程落和张景泽这对小情侣上头呢。 姐弟恋,小奶狗征服了一个臭脾气的姑娘,这放到饭圈都很炸裂,也让段磊磕cp磕的上头。 于是段磊就边磕cp边把两人的近况和陈望洲汇报,他觉得三哥做的挺对了,怕落落上当吃亏。 孰不知,陈望洲是抱着私心。 且这个私心说出来能把他吓得够呛。 陈望洲自以为他脾气不是很好,这么多年就没吃过什么亏。他这人确实不是什么良善,吃了亏也会想尽办法讨回来。 可这短短半个月,她在外面做的一切,他都忍了下来,硬生生地忍了下来。 甚至有时候,他都推翻自己之前深以为然的猜想,真觉得她在和张景泽认真地谈恋爱。 不过,就算谈恋爱了又能怎么样? 陈望洲不道德地想,那就拆散了。 强取豪夺也好,挑拨离间也罢,反正他有的是手段。 不过前提是,不能伤害他的落儿。 晚上,陈望洲坐在三十三层的阳台,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又给程落打了个电话。 不出意外,果然没接。 他喝了一杯酒,觉得他是忍不了了,他再不不出手,程落和张景泽就算没有感情也该培养出感情了。 不过既然程落不愿意见她,那他就只好找一个光明正大的方法来见她了。 陈望洲把主意落到了迷津酒吧上。 程落这两天正心烦呢,段磊总是说有人天天晚上过来,说他的老板有意向买下迷津酒吧。 程落甚至都没犹豫,直接两个字回绝——不卖。 一来她不缺钱,二来她对迷津酒吧有感情,当年和陈望洲分开的时候,她提了三个条件,其一就是要迷津酒吧。 程落也不知道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对方怎么还是像狗皮膏药一样,天天过来商量,说钱不是问题。 直到第四天,程落不耐烦了,问那个代理,“你们老板是谁啊?可以约出来聊一下吗?” 她觉得跟人说清楚了让对方死心,也能免去不少麻烦。 对方思考了几秒,说跟他的老板商量一下。 第39章 对方大概是同意了,程落收到了一张名片,上面写着姓“李”,并约在了周末见一面。 不过程落并没有打算给对方面子,管他姓李还是姓张,这两天纠缠得她够烦的,所以她也决定给对方一个下马威。 周末上午,约了十点的见面,程落硬是十点钟还没出发,她把段磊支了过去,让他先陪着人聊。 她自己则是慢悠悠地下床,洗漱,化妆。 段磊突然接到这个不友好的任务,光速去了咖啡馆。 他转了一圈,李姓老板没见到,却看见了陈望洲。 “三哥,你怎么也在这?” 陈望洲让他坐下,差服务员给他上了杯咖啡,“我在这儿很意外吗?” “你要买迷津?” 陈望洲笑了笑,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让他管好自己的嘴巴,别和程落瞎说。 段磊眉头蹙在一起,他也不知道这兄妹两人在搞什么鬼,思来想去,最近陈望洲都没怎么来迷津酒吧,觉得应该是两人闹矛盾了。 他不太理解,这对兄妹都成年了,还这么幼稚干嘛? 可联系前一阵子的事情细想想,段磊隐约也猜到和张景泽有关,大概是陈望洲看不上张景泽这个人,而程落又执意和张景泽谈恋爱。 “三哥,我觉得落落最近挺开心的。” 段磊的人生准则就是“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缘”,所以帮程落说了两句好话。 “挺开心的?”陈望洲问。 “对啊,小姑娘也没谈过恋爱。谈恋爱后成天笑盈盈的,脸上都冒着粉红泡泡。” 陈望洲微眯着眼,还粉红泡泡,他对段磊说:“你眼神不好使的话就去配一副眼镜。” 段磊立刻闭嘴,免得自己被牵连。 不过,他更笃定这对兄妹吵架的原因了,就是因为程落谈恋爱。 过了会儿,陈望洲又说:“问问落儿到哪了?” 他叮嘱说:“别说我在。” 段磊看着微信上程落回复的消息,挤出一个笑,只好赔着笑脸,看着对面的男人,“三哥,你再等下,落儿说已经在路上了,快了。” “在路上了?”陈望洲轻笑一声,眼下一片清明,“分明是还没出发吧。” 段磊腹诽:你知道还让我问。 陈望洲说的一点儿没错,程落确实还没出发,并且压根就没打算提速度。 她悠哉游哉地选了半天衣服,又对着镜子打扮好自己才开车去约定的咖啡馆。 她刚刚就给段磊回复了句:【还没走呢,让他等着,着什么急?等不急那就正好,反正我也没打算卖。】 段磊抬眸,对面的男人还是一如既往地宠着程落。他不愠不气,只是静静偏头看看窗外,偶尔抿一口咖啡。 十一点半,程落终于推开了咖啡馆的大门。 本来意气风发的人看到对面的男人明显怔了一下,就连勾着车钥匙的手都不易察觉地颤抖了一下。 怪不得一直这么难缠,原来是他。 她怎么就没猜到? “落儿,过来坐。” 陈望洲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程落的心脏漏跳了一拍,回过神来拔腿要跑。 “落儿,你再跑。我奈何不了你,你当我还奈何不了你那个小男朋友?” 程落顿住脚步,咬咬牙,气哄哄地坐到他对面。 陈望洲没多言,像极了真是要来买她的酒吧,他把拟好的合同推到她面前,“你看看。” 程落耷拉着眼皮扫了一眼,指尖碰到合同边缘捻了起来,她假模假样地翻弄两下,视线落在那巨大的金额上。 段磊顺势瞟到了这个最新合同上的数字,眼神都亮了起来,恨不得替程落做决定立刻签字,反正都是自己家人,不要白不要嘛。 可程落似乎没这个意思,支着下巴说:“三哥好大的手笔。” “这是诚意。” 他本来打算拿酒吧这事逼着她出来见一面,可昨晚他临时改变主意了。他觉得把酒吧买回来更合理,到时候把张景泽一开除,看他们怎么在晚上工作的时候谈恋爱培养感情。 哪料他的思绪还没回来,下一秒,就听到纸张撕裂的声音。 程落极其斯文地把合同撕成两半,然后折叠在一起继续撕,直到完好的合同变成了小块的纸屑,她挥手一推,零落的小纸块立刻散乱地落在了陈望洲的那一半桌子上。 还有两片进了他的咖啡杯里,很快被润湿。 程落翘起二郎腿,懒散地靠在沙发背上,“三哥,我说过了,我不卖,你开再高的价儿我也不卖。” 陈望洲脸色没什么变化,温顺的小猫对他挥起爪子挠他也好过不搭理他。 “那你来开条件。”陈望洲后退一步,无聊地晃了两下咖啡杯,将视线落在她的左耳上。 今天她化妆的时间比较充分,所以把左耳的七个耳洞都挂上了耳饰,别具一格,掩饰了她的温柔。 程落指尖点点桌子,露出张景泽前两天陪她新做的美甲,故意讽刺他:“李老板,李总。” “我说了不卖,玉皇大帝来了我也不卖,可以了吗?” 段磊的视线在两人之间徘徊,他怎么闻到了一股浓烈的火药味。 第40章 他清清嗓子,决定远离战场,“那落落,三哥,你们聊,我就先走了。” 说完,段磊就走了。 少了个电灯泡,陈望洲更肆无忌惮一些,问她:“昨天的意大利菜好吃吗?” 程落拧眉,“你监视我?” 陈望洲懒散地坐在那儿,“说那么难听干什么?我可没这个癖好。” 他笑了声,“你请你那个小男友去吃饭刷三哥的卡是不是有些不太地道?” 程落这才想起来,她这些年一直都刷的他的卡。当年是他亲自把自己的副卡给了她,她用习惯了,甚至当初分手的时候都没反应过来还给他。 “刷了就刷了呗,我又不会和你计较。”陈望洲云淡风轻地说,“我赚钱不就是为了给你花,总好过出去吃吃喝喝败了强。” 程落抿了口咖啡,刚刚的神气也消失殆尽。 本来胜券在握的一场谈判,她硬生生因为钱这个东西占据了下风。她想她就是没把卡带在身上,否则肯定会立刻马上还给他,告诉他两清了。 程落轻咳了下,决定立刻跑,她拎着包起身,“三哥,我要先去趟卫生间。” “我怎么知道你是真要去卫生间,还是要溜之大吉?” 被说中了心事,程落怔了一下,摸了摸耳垂,“我真要去卫生间,我生理期,这事儿又不能憋着。” 陈望洲算了下日期,觉得她没有骗人。 这间咖啡厅两层设计,洗手间在二楼。 程落踏上楼梯,找服务员问了洗手间的位置。洗手间外有一条几米长的长廊,越过这道长廊,才分为男洗手间和女洗手间。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家咖啡馆可以坐直梯下一楼,直接到门口。 程落瞥了眼女洗手间的标识,还没等反应过来,身后就传来了脚步声。 她几乎条件反射地回眸,陈望洲正在低头整理袖扣。 “你去吧,我等着你。” “你变态吧。”程落气得要跺脚,压低声音说。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他怎么觉得半个月没见,陈望洲厚脸皮的本领又增强了。 陈望洲往前踏了两步,仅仅两步,可却把两人的距离拉得很近很近。 程落条件反射地往后撤了一步,却不小心撞到刚刚从女洗手间出来的人,还顺势踩了人家鞋一下。 对方突然被撞了一下,很不满意,哀怨地嘀咕她是不是没长眼睛。 程落嘴边刚挂了一个“我”字,就被陈望洲抢先解释了,“不好意思,我女朋友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 对方也就是发了个牢骚,听了陈望洲的道歉,视线在两人间逡巡了几秒,摆了摆手,离开了那片长廊。 周遭的空气又寂静下来,隐约听到咖啡厅里的说话声。 “什么女朋友,你好好说话。”程落被气坏了。 “好了好了,我错了,下不为例可以了吗?” 陈望洲说着顺势又往前凑了一步,把她逼在角落。 程落的神经立刻紧绷了起来,刚刚撞到人一事提醒了她,这里是公共场合。 陈望洲一脸散漫的样子,开始和她算账,“落儿,我太了解你。”他轻哂一声,“你一说要去卫生间,我就知道你想溜。” 程落视线往下移,他的衬衫少扣了两个纽扣,此刻,性感的锁骨隐约可见。 “你了解不了解我是你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是真的想上卫生间。”她看了眼他,眨眨眼,开始卖惨。 陈望洲往旁边躲了一下,和她保持安全距离,“去吧。” 程落被迫着进了卫生间,其实她也没算撒谎,她真的到了生理期,早上起来的时候小肚子还有些胀。 程落抓了两下头发,打开包翻了半天才发现,包里没有卫生巾。 她真想骂人。 其实她常用的那些包里都备着这东西,可她早上故意在家磨蹭,为了搭配这身小香风的衣服,特意挑了个爱马仕的铂金钻石包。 一个中看不中用的包。 好在,这家咖啡馆比较高级,厕所隔间的门上有一个“紧急帮助”的按钮。 她按下了按钮。 不出一会儿,在外面的陈望洲就看到服务员拿着卫生巾过来了。 “你好,我问一下,里面的人怎么了?” 服务员警惕地看了他一眼,他解释:“我是他男朋友,她今天生理期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服务员解释:“里面的小姐应该是没带卫生巾。” 陈望洲点点头,“冒昧问一下,您这的卫生巾是什么牌子的。” 陈望洲光看包装就知道不是程落常用的牌子,在服务员这确定了之后,他说了声谢谢。 然后给程落发了条微信:【在咖啡馆老老实实等着我,去给你买卫生用品。】 程落这人娇气,被他惯的,什么东西都得用好的。 就拿卫生巾来说,他知道她习惯性用液体卫生巾,还得是那个特定的牌子的,还必须得用340mm的,因为她说自己没有安全感。 其实她没注意到,早在两人在一起之前,他对她的了解和关心程度就已经胜过了一个哥哥该做的。 第41章 陈望洲匆匆下楼,还给不听话的小姑娘发微信补充了两句,带着危胁的语气。 【你要是偷偷跑,明天我就把你绑到民政局领证。】 【有胆量你就试试。】 第15章 真 程落从卫生间出来还愣了一下, 没想到他居然不在,那一刹,心情说不上是失落还是解脱。 她摸出手机, 一眼就看见了他给她发的微信消息。 他这人真是蛮讨厌的, 不拿他们之间潜在的禁忌关系当回事, 动不动就说拉着她去结婚。 当年就是这样,他兴致盎然的时候就会逗她两句,说要不然明天就去民政局扯证吧,然后又摇摇头说还得再等等, 因为她还不到法定年龄。 说多了, 她都分不出真假了。 程落虽然满心都在吐槽, 但是她却不敢忤逆他,尤其是面对他这种威胁。他这次回来,可以称之为来势汹汹, 人有时候疯起来挺过分的。 程落磨磨蹭蹭地走下楼,坐到原来的位置上。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桌面上还摆着两杯凉透的咖啡, 还有那份合同的残屑。 程落刚刚是有意在气他,所以直接把合同撕了,现在看着乱糟糟的桌面, 她觉得挺不好意思的,无意中给工作人员增加负担了。 于是慢悠悠地把纸屑收在一起,这样待会儿打扫起来还能方便一些。 陈望洲回来的时候, 她还在百无聊赖地弄那些纸屑,攒在面前, 一小堆。 只需一眼,他嘴角的笑就溢了出来。这丫头这次还算乖, 简单吓唬了两句就留了下来。 他缓缓走过来,把透明的袋子放在她面前。 程落说了句谢谢,然后翻看了一下,除了液体卫生巾,里面还有暖贴。 他是真不介意这些事,也不像有些男朋友一样觉得给女朋友买卫生用品很丢脸。 程落抬起如水的眸子看了他一眼,阳光打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流畅的下颌线,她心里泛起阵阵涟漪。 生理期的时候,他对她身体的上心程度甚至远超于她自己。 其实她的体质不算差,也没有痛经这种毛病,就偶尔小腹有些胀。可他像是怕她以后会痛经似的,还顺手给她带了暖贴。 “去吧。”男人温声说。 程落起身,到卫生间处理好一切,又乖乖回来坐在他对面。 陈望洲见她回来了,调侃着说:“我还以为你得偷偷溜掉。” 程落眉眼弯弯,嘴上嘀咕了句:“我是那种说话不算话的人吗?” 柔柔的语气,收起了一切锋芒,落在他耳朵里就成了在撒娇。 他这个人实属是擅长自我攻略,心情不错,脸上也露出了笑。 两人之间原本僵持的气氛也算是缓和了下来。 陈望洲终于有机会问她:“为什么要打这么多耳洞?” 程落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又将视线落在了他的耳朵上,她摇摇头说:“就是觉得好看。” “我听我妈说,你要打耳洞也没跟任何人说,是打完了耳洞发炎了,你去医院开药家里才知道的。” “那我都成年人了,难道还没有自己选择打耳洞的权力吗?”她反问。 陈望洲叹了口气,行了,刚说两句,小刺猬又炸了起来。 他解释:“没有说不让你打耳洞,也没说要剥夺你什么权力。可你打完耳洞得忌口,你没和家里说,李姨也不知道,弄了一桌子海鲜,才导致你耳朵发炎的。” “落儿,你怎么就不能好好照顾自己呢?”他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无奈,还有些后悔,当初就不该扔下她一个人。 程落还以为他要训斥她,听见他说的这些话后,心立刻就软的一塌糊涂。 其实她也没那难哄,她只是被惯的有些轴有些作。 陈望洲问她:“现在能说说为什么要打六个耳骨钉了吗?” 他的重音落在了“六”上。 程落怔了一下,“没什么特殊的,就是觉得打六个好看。你看这个轨道穿,戴耳环多好看。” 她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尽力说得云淡风轻,好像这样就能显得她不是很在意。 “你在外可不是这么说的。” 陈望洲不动声色地拆穿她的谎言。 他也是在联系不到她这段时间才想起来跟别人打听她的情况的,于是他问了段磊。 段磊对这件事的印象比较深刻,因为那时候的程落实在是太张扬了。店里有人问她打六个耳骨钉不疼吗,她张口就来了句:“六为情劫。” 后面又接了句,“我就是在提醒自己不要随意动感情,免得被人骗。” 段磊当时还说了她两句,说她怎么小小年纪就要断情绝爱啊,还是应该尝尝恋爱的滋味的,要不然人生不圆满。 她没说话,只是沉默下蕴藏了很多难以言说的苦涩。 可陈望洲却清清楚楚切切实实知道“六”这个数字代表什么—— 他生于六月六。 钱云锦信缘法,觉得这个生辰是个吉日,她想起了当年去西藏的时候了解到的六字真言,想起了自己净心修性的日日夜夜。 第42章 陈望洲最随性浪荡的那几年,她找人设计了一个价值连城的耳钉,送给了他。 六字真言,源于梵文,简单深奥,主慈悲和智慧。 寄托了一个长者对他的期待和祝福。 陈望洲孝顺,和钱云锦关系好,为了哄奶奶开心,就经常带着这个耳饰。 在程落的记忆中,好像她住进陈家,陈望洲就已经有这个耳饰了。 具体的含义她也知道,听钱云锦念叨过。 在一起的时候,她还顺口说过让他把这东西送给她,他立刻就答应了。 可她没敢收。 程落被他拆穿,后背明显僵硬了一下,她挤出一个笑,“我随口乱说的。” 陈望洲在刚回来的时候,心里还有些没底,他不知道经过两年的洗礼,他的落儿是不是还喜欢他。 可在知道她打耳钉这个行为后,他内心反而多了一丝笃定,他笃定他的落儿还是他的落儿,爱他的心没变。 只是打耳钉这个行为,他不赞同,他不喜欢她这种纪念方式。 他希望她能以自己为主,她能全然地爱自己,然后再去爱他。 可他得承认,是他没照顾好她。 十九岁的小姑娘,叛逆期晚来的小姑娘,尽管极力掩饰却还是内心敏感的小姑娘,选择了最偏执的方式来纪念。 想到这,陈望洲嘴角的笑一丝一丝抽掉。 他幽深的眸子盯住她,突然开口,“落儿,要不然我们明天去领证吧。” 她到了法定年龄,他们不用在瞻前顾后了。 程落闻言,明显感觉浑身的血液倒流,她瞬间又怕了,呆呆地看着他。 可这次他的眼中没有一丝玩笑与虚假。 她握紧手上的包,立刻拒绝,“我不要。” 还不忘补充了句:“你疯了吗?” 好像从他回来,她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疯了吗”。 可只有他知道,他在很久很久之前,意识到自己情感的萌动,他就已经疯掉了。 “你别忘了,我还有男朋友。” 瞧瞧她,一急了就会拿出张景泽来当挡箭牌,来逼着他后退。 这也是她找了个假男朋友的目的。 “分手吧,落儿,和他分手吧。” 他此刻的心态很平和,“反正你们也是假的,别骗人了。” “我没骗人。”她说,“你为什么要随意怀疑我的感情?” “那你说说看,你打算一个月给人多少钱让人来陪你演这场戏,或者说,是他出场一次你要给多少钱?” “他说了不要钱对不对,她对你说他只想帮一个小忙,只想看着你开心?” 心事全部被揭开,程落茫然无措,只好紧紧盯着他,用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你气我可以,但你能不能换一个人呢?你哪怕找一个专门学表演专业的人配合你演戏都好。你知道为什么吗?” 陈望洲轻哂了声,“因为落儿,那个姓张的喜欢你,他在借着演戏的由头追你,我怕你对他动感情行吗?” 他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把“卑微”这两个字安在自已头上,从小到大优渥的出身一直都是他引以为傲的资本,他恣意张扬,当年也轻狂过,也不把人放在眼里。 可张景泽确实让他产生危机感了,他很怕很怕她的落儿真的喜欢上别人。 如果真的喜欢上,那他该怎么办呢? 以哥哥的身份送妹妹出嫁吗?他做不到。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说不准会直接抢婚。 程落也很少听他这么说话,心里很不是滋味。 “三哥,你想多了,我在认真地谈恋爱,我也没骗你。” 说完,她拿起包就跑了。 陈望洲望着那个急促的背影陷入了自我怀疑,他今天已经态度诚恳地和她聊了很多,可为什么她还是不为所动呢? 难道她真的喜欢上了张景泽? 刚刚被否定的想法瞬间又在脑海里冒出来。 程落也很崩溃,他不正经的时候,她也会选择暂时性地遗忘,就像屏蔽了某些记忆。 她甚至还能任由他亲她,甚至还会报复性用抱枕砸他。 可他一坐下来,收起纨绔,认认真真地和她聊,她就很难过,就会委屈,就会情不自禁想起那些往事。 她不懂,他怎么就能做到若无其事,他为什么连解释都不解释一句。 程落抬手把音乐打开,车载音乐放着古风歌《九万字》。 “我也算万种风情,实非良人,谁能有幸错付终身。最先动情的人,剥去利刃,沦为人臣……” 她自嘲地笑了下,抬手切换了下一首。 车子往前行驶,她觉得也到饭点了,想约张景泽出来吃顿饭。 也许于她而言,真的喜欢上别人才是最重要的。 日久生情这东西程落还蛮相信的,她身边就有一个例子。 赵霁月刚嫁给季宥林的时候,几乎天天故意找茬,那阵子两人去做美容项目,她几乎每次都要吐槽自己的老公,满嘴都是日子就凑合过呗,反正自己也不喜欢他。 第43章 可渐渐,风向就变了,赵霁月口中的季宥林也没之前那么死板了,她心情好的时候,还能随口夸两句。 而现在,对外都甜蜜地称呼为“我老公”。 所以程落偏执地想,也许她也能和另一个人日久生情呢。 至少她此刻没有排斥张景泽这个人。 程落想着就给张景泽打了个电话。 “落落,事情解决的怎么样了?” 程落也没和他提起陈望洲,就说:“聊清楚了,估计以后就不会来麻烦我了。” “那还挺好。”张景泽说。 “对了,你中午想吃什么?咱们一起吃饭吧。” 张景泽一向都是顺着她,“你想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吧,不过说好了,这次得我付钱。” 程落大概能理解男人的自尊心,随口答应了,她在想平价的餐厅有哪些。 “你等我想想啊。” 程落说着,看见前面的车流都绕开了。 前面应该是出车祸了,看样子挺严重的,救护车都来了。 本来在她的认知里这就是一场普通的交通事故,也打算顺着车流绕开。 可在越过车祸现场的那一瞬,她瞳孔骤然放大了,如果她没看错,那个人是秦真。 程落偏过头,可人已经被抬着担架送上救护车了。 这个路段不能停车,她就放慢车速走外车道,等救护车超过她,便跟着救护车。 电话没挂,张景泽叫了她好几声才她才听到了。 “落落,你吓死我了,怎么了?想好吃什么了吗?我直接去餐饮找你?” 程落抿了抿唇,视线紧紧盯着救护车,她说:“我好像看见我嫂嫂了。” “什么嫂嫂?” “我不和你说了,我先去医院一趟。” “什么医院啊?落落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张景泽的追问并没有得到回复,因为下一刻电话就被挂断了。 程落紧紧盯着前面的救护车,满脑子都是秦真,都是她额头沾满鲜血的样子。 秦真这个女人,真是让她又爱又恨。 秦真在上大学的时候就和程落的哥哥程樾在一起,那时候程落的父亲还没出事,家里很支持这门婚事。 程樾经常带着秦真回家,秦真自然对程落这个妹妹很好,程落也很喜欢她。 可后来,程樾为了保护她,过失伤人,判了七年有期徒刑。 七年,足够毁了一个人最好的年华。 程落脑子里一团乱麻,浑浑噩噩就开车到了医院。 但当她茫然地站在大厅的时候,她才发现她不知所措。她随口找了个人问了下,那人说秦真应该是被推过去急救了,据说人都已经昏迷了。 程落手有些冰,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确实挺讨厌秦真的,不懂为什么秦樾对她那么好,不缺她吃不缺她喝,她还要去网吧当什么小时工,还挑在了不正经的网吧。 如果不是这样,她程落也不至于在十四岁一个可以依赖的亲人都没有。 她就坐在医院的大厅,手机响了几次,她也没接。 张景泽以为她出了什么事,一直给她打电话,可她现在只想逃避,她谁也不想见。 张景泽百般无奈,只好去找陈望洲。 陈望洲还在咖啡馆,新点了杯咖啡坐在那沉思,手机突然响了。他一看是张景泽,脸立刻黑了下来,现在提起这个人他就心烦。 “怎么了?”陈望洲周遭笼了一层寒气。 “哥,落落她不接电话。” “她不是去找你吃饭了?” “是,我们正打着电话呢,她说看见了她嫂子,要去医院一趟。” “我想问问,你知不知道她去了哪家医院,或者能不能给她打个电话问问怎么了。” “她不接我电话,我很担心她。”张景泽握手机的动作紧了些。 张景泽听见程落说看见嫂子了,第一反应那人可能是陈望洲的女朋友,毕竟他只知道她有这么一个哥哥。 正好想起来上次陈望洲找程落的时候给他打过电话,就找了下通话记录,寻思来问问陈望洲。 陈望洲蹙了蹙眉,程落的嫂子。 他非常笃定她口中的嫂子指的不是陈家人,陈家他那两个堂兄和程落都没见过两面,更别说提什么嫂子不嫂子。 他起身,突然想到了秦真这个人。 当年程樾为爱伤人入狱在圈子里都传开了,程樾入狱后,他那个女朋友迫于压力就离开了北城。 再后来,程落的父亲出事,新的新闻压过了旧的,便再也没人关注秦真这个局内人了。 陈望洲对秦真没什么印象,只在陪程落祭奠父母的时候,听她提起过这个名字。 她人虽然骄纵,但是挺善良的,秦真大概是很少的可以让她用“恨”来形容的人了。 陈望洲清楚地记得,她在墓碑前自言自语地时候说过她恨秦真这个人。 那时候大概她是十五六岁,再后来,她就没提过秦真这号人了。 第44章 这个人突然出现,陈望洲挺担心程落情绪不稳定的。 “行了,我知道了,我来找她。” 陈望洲要挂断电话,张景泽突然说了句:“等下哥,你找到落落能不能告诉我一声,我很担心她。” 陈望洲愣了下,驴唇不对马嘴地说了句啊:“等改天我还得约你聊一聊呢。” - 程落坐在急救室门口,据说医生联系不上秦真的家属,最后只好联系了她的同事。 王炳人到医院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程落,她小小的一只,坐在蓝色的椅子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程小姐?” 程落抬头,挤出一个笑脸,“你是王……”她卡了下。 王炳也不愠,笑着提醒她:“王炳。” 随后他还打趣了一句,“程小姐记性不太好,我严重怀疑你上次请我喝酒是在应付我。” 程落没和他贫,看了眼他的手,今天倒是一枚戒指都没戴。她问他:“你怎么在这儿?” “里面那个出车祸的是我秘书,她父母年龄大了也没联系上,我就过来看看。” “你呢?”王炳问她。 程落对他的第一印象不怎么好,自然也没多言,就说了句:“等人。” 王炳也没多怀疑,“那行,你先待着,我先看看是什么情况,去缴费什么的。” 他刚抬腿,突然被人拽住了袖口,“你的秘书是叫秦真吗?” “你怎么知道?” 程落的心突然被攥住,她胸口涌上一股苦涩,坐在这这么长时间,她甚至还抱有侥幸,觉得可能只是两人长得像,或者是自己眼花看错了,毕竟当年程樾入狱后,秦真被父亲训斥了一场,让她离远一些。 再然后,父亲去世了。 后来,她好像听人说过,秦真毕业后就回老家了,离开了北城。 秦真为什么要回来? 程落扯着嘴角笑了下,“那你问完医生能告诉我一下她的情况吗?” 王炳犀利的双眸盯着她,“程小姐,你得说明你的动机,万一你和我的秘书有什么仇怎么办,我这不就无意间成了助纣为虐?” 程落被噎了一下,“那算了,我也不想知道。” 她拎着包,抬腿就要走。 王炳觉得她这个人挺有意思,扯住她的手腕,“行了,我现在信你了,走吧,一起过去看看。” 程落虽然有求于人,可还是心里膈应着他,毕竟他谈过的女朋友实在是够多。她这么想着,就甩开了他的手,揉了揉自己的手腕。 王炳轻笑一声,“你这人怎么这么别扭呢?” “不用你管。”她一如既往地冷淡。 王炳点点头,“行了,是我犯贱了行吗?程大小姐,我郑重地邀请你跟着我去看一眼我秘书,可以了吗?” 程落看了他一眼,“谢谢啊。” 王炳低头笑笑,觉得这姑娘很有意思。 “怎么感谢?”王炳追问。 程落顿住,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那算了,我不用了。” 她也不傻不笨,她要是想知道秦真的情况,大可以去找陈望洲或者陈固北,何至于被一个浪子在这调侃。 王炳挠了挠耳朵,“得,又惹程大小姐生气了,我认错了。” 话正说着呢,程落的手机又响了,这次是陈望洲。 王炳看着她看了眼屏幕,人明显放松了下来,她几乎是带着依赖的情绪,接通了那个电话。 她和他置气归置气,故意说那些难听的话让他死心也是真的,可需要他的时候她也是真的依赖他。 很复杂的情感,她自己也理不清楚。 “三哥。” “人在哪家医院?” 程落浑浑噩噩就跟了过来,满脑子都是秦真出车祸了受伤了,甚至都没注意到这是来了哪家医院。 一旁的王炳听见了电话里的内容,再一看程落迷茫的眼神,在身旁提醒了她一句。 陈望洲听到这个有些熟悉的声音愣了下,也没多说,告诉程落在那乖乖等他。 看程落挂断电话,王炳挑着眉问:“你好像很依赖陈望洲啊。” “他是我三哥。” “那他大概还待你不错。” “不是不错,是很好。”程落说。 王炳轻咳嗽了声,他觉得她有些较真了,就一句客套话,她还非得纠正一下。 “那你还要不要和我过去看情况?” 程落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光一个眼神,王炳就懂了。他说:“得,那我自己去。” 程落等了没一会儿,就看见陈望洲过来了。 他一过来,立刻把她揽进了怀里,揉了揉她的头发。 他们都缄默不言,上午还聊得很僵的两个人,此刻又亲密地把彼此拥入怀抱了。 程落嗅了嗅熟悉的香味,慢慢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 她说:“三哥,我见到秦真了,她出车祸了。” 陈望洲低头看着她的表情,她的眼神有些迷茫,深似潭水,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 第45章 她嘀咕着说:“我哥也要出狱了。” 七年,好像转瞬即逝,泯灭了很多爱恨情仇。 陈望洲就知道,她既然见到了秦真这个人,自然会想起程樾,她的亲哥哥,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血脉相连的人。 “我觉得我哥要是出来,应该希望她健康平安地生活,毕竟当年我哥是为了她才……” 她说着,眼中就闪出了泪花,声音也哽咽了起来,“所以我觉得我应该替我哥来看看她有没有事。” 陈望洲发现,程落真的坚强了很多,她那滴眼泪最终也没落下来。 曾经怕她伤心,在陈家,大家都对她爸爸她哥哥,甚至她妈妈闭口不提。而现在,那个小姑娘也学会了接受现实,学会了勇敢。 陈望洲摸了摸她的头发,“三哥找人帮你问问她的情况,如果需要,我们给她找一个好一点儿的医生。” “嗯。” - 好在秦真没什么大事,人骑电动车没带头盔,被车撞得失去了意识。 人做了检查,有些脑震荡,右腿小腿骨折,现在已经转入了普通病房。 陈望洲跟程落说完,她才舒了一口气,其实她一点儿也不希望秦真有什么事。 当年突然失去了哥哥,她很痛苦,需要恨一个人来寄托自己的情感。可她也在成长,也学会了明辨是非,她也知道当年一切都是程樾自愿的。 站在秦真的角度思考,她也很痛苦。 “要进去看看吗?”陈望洲问她。 程落抬眸,点点头。 她还没推开门,王炳就从里面出来了,见到程落,“你还是过来了。” 他看了眼陈望洲,即使很不情愿,但出于礼貌还是伸出手,“陈总。” “人怎么样?” 陈望洲大概猜到了电话里提醒程落地点的人就是王炳,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王炳这人很渣,女朋友换过很多,他不希望程落和这种人有什么交集。 王炳玩笑着说,“还活着呗。” 他见到程落皱眉,立刻认真地说:“已经醒了,你们过去看看吧。我公司还有事,先失陪了。” 程落推开病房的门,王炳这个老板还算良心一些,给秦真安排了个单人病房,不是那种三四个人的大病房。 秦真正在闭目养神,听见动静睁开眼。 即使程落已经出落成了个大姑娘,可秦真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落儿?”秦真额头上还缠着纱布,腿也打了石膏固定,还打着点滴。 程落慢慢靠近,“你还难受吗?” 秦真摇摇头,“你怎么过来了?” 程落扯了扯嘴角,“我开车路过,看到被抬上救护车的人像你,就跟了过来。” 两人经过短暂的交谈,陷入了一片无言中。 秦真的手蜷了蜷,“你这几年生活得怎么样?我也没敢去看你。” “挺好的。” “对了,你去看过我哥吗?”程落突然问。 秦真点头又摇头,“我去看你哥,你哥不见我,你也知道他当年硬是要跟我提分手。后来我毕业了,就听叔叔的话,我就离开了北城。” “那你怎么又回来了?”程落追问。 “因为你哥哥要出狱了,我想去接他,我想好好照顾他,所以我又回来找工作了。” 程落鼻子一酸,攥紧拳头,指甲陷入皮肉。 “落儿,对不起啊。”秦真扯了扯发白的嘴角,仰着头看了看天花板,只有这样她的眼泪才不会流出来。 程落咬住唇,呆呆地愣了一会儿,“没事,你没事就行,我先走了。” 说着,抬腿就往外跑。 她心里藏着事,就连走路都不抬头,出门的时候直接撞在了陈望洲的怀里。 他摸了摸她的头发,牵起她的手,带着她去乘电梯。 程落的眼中蒙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她像个提线木偶一眼任由他拉着。 电梯门打开的时候,陈望洲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脸,有些凉。 他把她拉下电梯,在出门之前,站在她面前帮她整理了一下围巾,然后自然地拿过她的包,拉起她的手腕把她带到了车上。 急匆匆赶来的张景泽恰好撞见了这一幕,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程落应该挺伤心的,看上去人很呆滞。第二反应就是,陈望洲的举动有些逾矩了。 一个哥哥,又是摸妹妹的脸,又是拉着她的手腕的,这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 大概是那种禁忌的关系从来没在张景泽的脑海中出现过,所以在有另一种想法之前,他的大脑已经先一步替他们找好了借口。 陈望洲这个举动只是因为程落很伤心,他只是出于一个哥哥的关心在安慰难过的妹妹。 自己想通了后,张景泽立刻追了过去,敲了敲车门,叫了声:“落落,哥。” 陈望洲皱了下眉头,他就不该在张景泽给自己打电话的时候,把医院的地址告诉他,又是个麻烦的。 陈望洲把车窗放下,手撑在方向盘上,偏过头看着张景泽,“还有什么事吗?” 第46章 他把赶人的情绪写在脸上。 张景泽看了眼程落,程落头靠在车窗上一言不发,长发遮住一半的小脸。 她已经听到了张景泽说话的声音,可她紧闭着眼不想睁开,她觉得有些疲惫,索性就装睡。 “落落没事吧。”张景泽背着双肩包,手插在兜里,视线直勾勾地落在程落身上。 陈望洲简单解释了句:“落儿情绪有些不好,我先带她回家了。” 张景泽挠了挠头,“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陈望洲笑了下,“如果落儿愿意和你说的话,让她自己和你说好吗?” 张景泽点了点头,依旧一动不动。 陈望洲有些不耐烦了,“你还有什么事吗?” 张景泽又摇了摇头,明白了陈望洲话里的意思,往后退了两步。然后他就看着车窗升了上去,车里的景象变得朦胧了起来。 他不知道,在车里,陈望洲的右手和程落的左手紧紧扣在一起。 “落儿,饿吗?”他轻轻捏了下她的手。 程落摇了摇头,说:“想回家,想睡觉。” 陈望洲摸了摸她的脸,弯腰帮她把安全带系好。 看着她嫣红的小嘴,他就想,若不是她今天心情不好,他一定会当着张景泽的面吻她。 在看见张景泽敲车窗的那一刻,他第一反应是他发现了两人的亲昵。如果发现了,他不避讳和张景泽坦白他和程落的关系,也省得他以后再费心思和他聊了。 可这个张景泽真是个榆木脑袋,满心满眼都是他的落儿,他什么都没发现。 那他就得继续和他周旋,防着他真和程落假戏真做。 陈望洲发动引擎,开车越过张景泽,只留下一阵尾气。 他没开车回陈家,而是回了景苑。 车停下的时候,他叫了声:“落儿。” 程落没应声,他凑过去看,轻轻把她的头发塞进耳后,才发现她睡着了,眼角还挂着泪痕。 她又偷偷哭了。 陈望洲叹了口气,轻轻帮她把安全带解开,然后把她抱下了车。 他常年健身,她又不沉,他只要单手就能将她抱起来。 前两年的时候,她爱撒娇,经常要他抱着背着。一会儿指示他背着她去冰箱里拿饮料,一会儿又指示他把她抱回卧室。 他调侃说:“就会占我便宜。” “你不愿意吗?” 他笑了,他说怎么会不愿意呢,他说:“我给我们落儿当牛做马都行。” 陈望洲抱着她的时候就一直在想那段往事,电梯“叮”的一声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下电梯,开门,小心翼翼地把程落放在床上。 她贴到了床上,头立刻在枕头上蹭了蹭,然后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攥住了他的手腕。 陈望洲蹲下来,略显无奈地说:“落儿,我去给你倒杯水行吗?” 程落似睡非睡,无论如何就是不放手。 陈望洲没动,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你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依赖过我了。” 他不自觉地靠近,手指抚上了她的眉心,她很安静,呼吸渐渐平稳了起来。 陈望洲看着她静谧的样子,微凉的唇吻在了她的眉心,又缓缓向下,擦过鼻尖,吻在了她的唇上。 他没有伸入这个吻,不想把人弄醒了。只是浅尝辄止,他就如同上瘾一般,脑海里闪过了很多曾经的画面。 直到离开的她嫣红的唇,他才意识到,自己刚刚那个行为算是趁人之危了。 可他从来不承认他是君子,从他第一次回吻她的时候,他就已经堕落了深渊,彻彻底底撕裂了伪装。 他好想好想把他的落儿追回来,好想好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在一起。 他愿意承受所有的指指点点。 身败名裂也无妨。 第16章 诱 程落一觉睡了两个多小时, 睡觉是她逃避问题的一种方式,有点儿遁世的消极态度。 她刚来陈家的时候就喜欢把自己闷在房间里,除了画画就是睡觉。有时候一个人窝在床上哭, 哭累了就缩成一团, 脸上挂着泪痕睡过去了。 刚开始陈望洲不知道她有这个习惯, 那时候他俩也没多熟,他对这个从天而降的娇滴滴的小妹妹无感。 后来,还是两人熟起来偶然提及睡觉这个习惯,程落亲口和他说的, 她说睡着了就什么都不用想了。 此刻, 程落迷迷糊糊地转醒, 因为哭过的缘故,眼睛有些肿。 她手撑着床坐起来,被子掉落下去, 露出脖子出大片白皙的皮肤。她环视了一圈,才反应过来自己在景苑,躺在陈望洲的床上。 这张床她睡过无数次, 现在躺在上面却有些茫然。 突然,房门被推开,陈望洲端了一杯水进来, “就知道你醒了,水。” 程落手攥紧床单,没接。 陈望洲坐在床边,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床的下陷,他托着杯子送到她的嘴角, “张嘴。” 程落的耳根立刻就红了,她没真让他喂, 手接过杯子,喝了两口水,水温正合适。 第47章 然后她把杯子递给他。 陈望洲把杯子放在床头柜上,“想起来吃饭吧。” 她这么一说,程落也觉得有点儿饿了,她今儿中午追到了医院没吃午饭,今儿早上起得晚就随便吃了半个三明治。 “想吃什么?” 程落终于开口,“随便吧。” “行。”陈望洲从床上起来,转过身对她说,“秦真那边你放心吧,王炳还算良心,给她找了个护工,估计得住几天院,再观察观察。” “那她腿骨折怎么办?”程落追问。 伤筋动骨一百天,估计小腿骨折肯定不能上班了。 陈望洲将目光落在了她这张小脸上,她睫毛轻颤着,满眼都是对秦真的担忧。 他知道,其实她还是挺关心秦真的。 “她是上下班途中受伤,应该算是工伤。按理说王炳那边应该会管的,不过具体的我不清楚。” 他也是个不折不扣的资本家,平时虽说对公司员工还算不错,但也做不到真正共情员工。可见到程落湿漉漉的双眸,他立刻心软了,“要不然我问问王炳,实在不行再给她找个律师,帮她在公司也争取些赔偿。” 程落又摇摇头,她刚刚是过度担心了,她相信秦真有自己的能力,也有自己的选择。 “算了,这些事也不归我管。” 陈望洲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先吃饭吧,别的事儿吃完饭再说。” 程落抿了抿唇,突然说:“三哥,你能给我弄一份螺狮粉吗?” 她是真挺想吃的,当年刚接触这东西的时候,她也反感,觉得难闻。可当南漾带着她踏出第一步后,她才知道螺狮粉的美味。 又便宜又好吃,比龙虾鲍鱼对她的吸引力还要大。 可陈望洲真不太喜欢这东西,他没吃过,闻到味道后就再也不想动筷子了。 程落也曾经夹着一筷子螺狮粉对他威逼利诱过,但他就是紧绷着脸,紧闭着嘴,无论如何,就是一点儿面子都不给,打死都不尝一下。 她觉得她是有点儿在挑战他的底线了,在他的房子里吃螺狮粉。吃完之后她就拍拍屁股走人了,留着他腌在这种味道中。 陈望洲轻哼了声,在纠结要不要惯着她。 一般情况下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满足她的要求,惯着她,可这螺狮粉,真是让人难评。 突然,程落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是张景泽。 刚刚她睡着的时候张景泽就给她打过电话,陈望洲觉得碍眼麻烦,就把她手机调静音了。 这下后,他把时间掐的挺准的,又打了过来。 程落抬手去摸手机,却陈望洲半路截胡,他把她的手机握在手里。 “我的电话。” “我知道。” “那你不给我。”她跪坐着起身要去够手机,他立刻往后退了一步。 “落儿,想吃螺狮粉可以,条件是这个电话你不能接。” 他现在是一眼都看不下去程落和张景泽相处了,她觉得是假的,挺无所谓的。可张景泽是要来真的,那小子的心思都写在了脸上。 手机还在响着,程落觉得屏幕上的光亮格外刺眼。 陈望洲看着她一动不动,替她找了借口,“你不接,他会觉得你还在睡觉。” “我为什么要骗他?” “你不骗他你还想要做什么?告诉他,你躺在三哥的床上?” 程落原本还在举着的手骤然落了下去,她是明白了,她 和他不是不能好好相处,前提是不能提及“和好”和“张景泽”。 他提他们和好,她就会炸毛。 而只要话题一提到张景泽,他的脾气就上来了,毒舌,还会阴阳怪气。 终于,在短暂的僵持中,张景泽率先屈服,主动挂断了电话。 程落看了眼沉了脸的男人,鼓着一口气故意气他,“我就要吃螺狮粉。” 她突然伸手,把手机夺过来,自己点了份外卖,然后忿忿地看着他。 陈望洲没和她计较,点点头。就算满屋子都是味道,他受不了住不下去,那他就去她那住呗,借口更名正言顺了。 程落磨磨蹭蹭地下床,单方面不搭理他,她光着脚下地,走到客厅,看见茶几上放着的卫生用品,心立刻又软了下来。 她扒拉了两下袋子,看见是新买的卫生巾,估计是他趁她睡着给她新买的。 在咖啡馆他给买的,被她扔在了车上,而她的车还停在医院门口。 程落用手撕开包装,包装就像跟她作对一样,塑料被扯到变形,就是怎么撕都撕不开。 身后传来脚步声,陈望洲拎着那双粉色的拖鞋,弯腰放在她脚边,沉声说:“穿鞋。” 趁程落穿鞋的功夫,他帮她把包装打开,嘴上还说:“怎么这么没有耐心?人家都给设计了撕开的这道线。” 他取出一片递给她。 程落看了他一眼,接过,自己去了卫生间。 过了会儿,外卖就到了。 程落坐在椅子上,一层一层地拆开包装,外卖盒还没打开,她就已经闻到味道了。 第48章 她抬眼看了下陈望洲,他居然拉开椅子坐在了她对面,他不是嫌弃有味吗,干嘛还凑过来? 程落警惕地瞪了他一眼,把外卖盒打开了,然后拿着筷子就开始吃。 她饿了,吃东西的效率明显提高,不一会儿,螺狮粉就吃了一小半。 “好吃吗?”陈望洲突然开口,皱了皱鼻子。 “你尝尝?”她填饱肚子,心情也好了,故意膈应他。 陈望洲反问:“你喂我吗?” 程落手中的筷子一顿,低下头闷声自己吃,在心里嘀咕他脸皮可真厚。 “落儿,你点了辣的?”陈望洲看着粉里的红油说。 程落咀嚼了两下,“其实也没太辣,你放心吧,我就算吃辣也不会肚子疼的。” 陈望洲没说话。 程落吃完饭,抽出张纸巾擦擦嘴,她决定回家了。 “我先走了。” 陈望洲闻着满屋子的螺狮粉味道,打开了一扇窗户,骤然间,冷空气铺面而来。 程落打了个喷嚏,这时张景泽的电话又过来了。 她边接通电话边关好门,陈望洲只听见她说了句“怎么了”。 张景泽:“落落,你终于醒了。” 程落抬手按电梯,“有什么事吗?” “就是我听你哥哥说,你从医院出来心情有些不好,就想着问问你发生什么事了,我能帮上忙吗?” “没什么事,谢谢你。” “那你嫂子,她也没什么事吧。” 程落怔了下,她其实不愿意提及过去的事,包括她为什么在陈家这种事她都不喜欢提。 张景泽在得知陈望洲的名字的时候就生疑了,问过她兄妹两个姓氏怎么不一样。 她没说,后来张景泽去问段磊,才知道她父母去世的早,一直住在父亲的朋友家。 “没什么事,你不用担心。”程落应付着说。 “那我们明天还要不要一起去看电影?”他前两天就买好了票,和她约好去看这部爱情电影的首映。 “可以。” “我上电梯了,就先不说了啊。” 程落挂断电话后才想起自己的车还在医院。 她打车去了趟医院,本来就打算开车,可还是按捺不住,上楼上的住院部看了眼秦真。 秦真已经打完吊瓶了,正在睡觉。 程落也没吱声,悄悄关上门,开车直接回家了。 晚上大概八九点种,有人敲门。 程落穿着吊带睡衣,手上拿着画笔去开门,通过显示器,她看到了站在门外的陈望洲。 “落儿,开门,我有事儿找你。” “大晚上能有什么事儿,电话里不能说?” 陈望洲笑了下,她的防备意识还挺强,值得表扬。 “我下午约了王炳见面,顺便问了问秦真的事。回来的时候,恰好路过你这儿,就猜到你应该在这边书,于是上来看看你。秦真的事,你想不想听?” 程落犹豫了下,把门打开,让他进来。 她那幅画还没画完,回去把笔放下,去冰箱里给他拿了饮料,“怎么说?” 这其实是他第一次进她常住的地方,抬眼打量了下室内的布局,整体上是简约的北欧风,以蓝白色调为主。 家里显得很空旷,墙面上裱的用来装饰的画基本上都是她自己画的。 他坐在沙发上,接过饮料,“王炳说工伤该给的赔偿他们公司都会给的。” 其实这个结果陈望洲早就料定了,又没多少钱,王炳没必要因为这点小事克扣员工做个黑心老板。更何况,秦真还是他的秘书,关系自然比旁人亲密了一些。 程落闻言放下心来,这钱是秦真该得的,她会收着。 如果是她给秦真钱,秦真无论如何都不会收的。 有些事,以前耿耿于怀,可也许在某个瞬间,突然就想透了。 秦真是程樾拼了命要保护的人,她没有资格替她哥哥来怨恨秦真。相反,她倒是想秦真好好的,毕竟她亲口说,她是为了程樾回的北城。 程落觉得,等程樾出狱了,一切都会变好的。 “你刚刚在画画?” “嗯。”程落的胳膊上还沾着淡紫色的染料。 “画完了吗?” “没有。” “那你去忙吧。”陈望洲揉了揉太阳穴,“我歇一会儿。” “你,不走吗?” 陈望洲抬眼,笑着问:“我那被你弄得全是螺狮粉味,怎么住?” 程落被噎了一下,“你又不是没别的地方可以去。” 陈宅,他名下的房产都可以住,实在不行去酒店,总之不至于流落街头。 “别的地方没有家的感觉,我住不惯。而且,我的房子是被你弄得全是螺狮粉的味道,你说我不找你我找谁?” 他话说得大言不惭,她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你去忙吧,我住客卧就行,保证不给你添麻烦。” 程落看在他今天帮自己的份上,选择了妥协。她画画的时候很吃状态,心里惦记着那幅画,便回去接着画。 第49章 程落画画的时候很认真,等她画完这幅画,心满意足地看着画上举着苹果的少女,满意地露出一个笑,然后在画的右下方签上自己的名字,再盖上章。 放下画笔,浑身都有些酸疼,她站起身锤了锤后背,打开画室的门,决定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人走到客厅,就看到刚刚口口声声说不给自己添麻烦的人,围了条浴巾,从卧室里出来。 他头发还是湿着,滴在锁骨上,顺着腹肌流下来。 程落指尖一蜷,突然想起了画中少女手中的苹果。 哪里是苹果,分明是禁果,是他赤.裸裸的诱惑。 第17章 渴 程落情不自禁地吞了下口水, 眼神都暗了下来。 她得承认,面前的男人的好身材,她很喜欢。 陈望洲轻擦了下头发, 装作不经意地问“忙完了?” 程落和他的视线错开, 声音闷闷地说:“你能不能好好穿衣服?” 他刚回来那天就是这样, 当着她的面把衬衫脱掉了。现在故技重施,她就知道他是故意的。 陈望洲打开冰箱,“刚洗完澡有点儿渴了,出来找瓶水, 你要不要?” 程落瞪了他一眼, 越过他, 自己拿了瓶酸奶。 陈望洲的手还撑着冰箱门,他们两个距离很近,男性荷尔蒙的气息将她裹挟, 她依稀能嗅到他身上残留的沐浴露的味道。 他用的是她最喜欢的那瓶沐浴露,身上的味道和她一模一样。 程落抿了下唇,缓缓从他覆盖的阴影下走出来, 又重复了句:“你就不能好好穿衣服?” “我没有衣服。” 他这人,跟她耍起赖是真挺不要脸的。 程落差点被口中的酸奶呛到,她连连咳嗽了两声, 敌视地看着他。 陈望洲见好就收,他知道自己要再多说一句,她又得炸毛, 代价会是被她扫地出门。 他又擦了擦头发,点头说:“那我回房间可以了吗?” “落儿, 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别想多了。我只是刚洗完澡口渴了, 出来找瓶水。” 他又打开冰箱,拿了瓶矿泉水。 程落看见他拧开瓶盖,喝了三分之一瓶水。在暖黄色的灯光下,他的喉结滚动,头发上的水还不断往下滴。 一滴,一滴,滴进了她的心里。 程落立刻别开视线,她觉得再看下去她就要疯了。 陈望洲轻擦了下嘴,路过她的时候揉了揉她的头发,“早点休息。” 程落抬手摸了下自己的额头,再转身,他人已经乖乖回到卧室,关上了房门。 她环视了一眼空荡荡的客厅,觉得有一片羽毛压在她的心头,轻轻的,痒痒的。 程落回房间简单洗漱了下,换了件干净的睡衣,锁上门准备睡觉。 按理说这本来是相安无事的一夜,结果她刚躺在床上手机就响了。 赵霁月大晚上给她打电话,程落有种不好的预感。 “月月,怎么了?” 赵霁月气哄哄地吐槽了一番季宥林,大概就是这个男人多么多么的不懂情趣,“落儿,你说,我在网上看到张有意思的照片,我让他猜照片上那两个人的关系,他是不是应该配合我一下!” 最近有一部热播剧,网友瞎给里面的人物编cp,闹着闹着就有人拿着图去问男朋友,让男朋友猜照片上那两个人的关系。 赵霁月觉得有意思,晚上临睡觉之前就去问季宥林,结果季宥林非常理智清醒地给她讲了下这两个明星的糗事。 本来八卦赵霁月也挺感兴趣的,结果他说到一半就不说了,反而学着赵霁月的话让她猜。 赵霁月猜了几次没猜对,问他答案他也不说,转身起来看了看时间说自己还有一场跨国回忆要开,成功给这位大小姐惹毛了。 “臭男人!落儿,你说他是不是错了?” 程落深以为然,身为闺蜜自然要添油加醋地说:“大错特错,他就是不给你提供情绪价值。” “我也这么觉得,所以我离家出走了。” “啊?”程落惊掉了下巴,“你去你二哥那了?” 赵霁月转了转车钥匙,“没去,他觉得我打扰他的二人世界。所以,我来找你了。” “啊?” 程落头皮发麻,本来赵霁月她俩一起玩儿没什么,之前赵霁月超级也找她来过夜,她们躺在一张床上能聊大半宿。 可现在,陈望洲也在。 “你现在在哪呢?” 赵霁月看了眼导航,“大概还有三四分钟到你家楼下。” 程落立刻下了床,“月月,就是你一定要来我这儿吗?” “落儿,你什么意思?不欢迎我?”赵霁月拧着眉头,“还是说,你背着我在家藏了男人?!”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是不是张景泽在你那?”赵霁月追问。 “没有,你别瞎说。”程落立刻否决。 “那你心虚什么?在家等着我啊。”说完,赵霁月就把电话挂了。 程落立刻起床,急匆匆地敲了敲客卧的门,陈望洲没吱声。她匆忙间便将门把手下压,门立刻被顶开了。 陈望洲躺在床上,懒洋洋地看着她,“不敲门就进来,你也不怕撞上我换衣服。” 第50章 程落被噎了一下,也没和他逞口舌之快,走到床边就去拉他的胳膊,“你快点儿起床,快走,月月要过来了。” “赵霁月那丫头来干什么?” 程落快速给他解释了两句,“所以,你快点走,她马上就到了,要是让她撞见就不好了。” 程落心虚到了极点,额头冒出了一层冷汗,她真的很害怕被发现。 陈望洲也觉得烦,他没想到赵霁月中间插了一脚,可他也不想走,他好不容易留下的。 程落还在扯他的胳膊,“你快些起来嘛,要是月月撞见,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明明现在她和陈望洲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可她还是恐惧,因为曾经犯过错,这个错便一直遗留在心间。 怎么办?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知道不能让别人知道。 陈望洲的被子被她扯掉了一半,露出上半身。 他箍住她的腰,“我还走得了吗?你不是说她还有三四分钟就到了?” 三四分钟,穿好衣服出门,没准能和赵霁月撞在一起。 陈望洲摸了摸她的头发,“三哥在呢,别怕。” 他注视着她的双眸,还要再说些什么,门铃突然响了。 程落慌乱地打量着四周,把视线落在了衣柜上。 偌大的白色衣柜,足够容纳一个成年人了。 她又去扯他的胳膊,眼里的意图已经昭显出来。 陈望洲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落儿,你想要我躲那里?你知不知道,那样的话更像是在偷情。” 他也不知道这丫头什么脑回路,他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她家,还有成千上万个正当的理由可以用来搪塞赵霁月。 可若是他躲在衣柜里被发现了,那就算有一万张嘴,口吐莲花也解释不清了。 毕竟没有一个正常的哥哥在妹妹家,妹妹家来客人了,哥哥要藏进衣柜的。 程落觉得自己大脑短路了,她没法思考,满脑子都是响个不停的门铃声。 赵霁月也算是个急性子,按门铃没人开门,就给程落打电话。 程落真觉得自己脑子要炸了,难道真的瞒不住了? 陈望洲见她这可怜兮兮的表情,心立刻就软了,也不计较她要把自己塞进衣柜的事了。 “去给月月开门吧,顺手帮我把门关上,我换好衣服就出去。” “你出去是做什么?” “落儿,我是你三哥。”他这么提醒她。 程落定了定神,心绪也渐渐稳了下来。她和他的关系永远有一层保护伞,就是哥哥与妹妹。 只要足够得体,只要不越过规矩,在外人眼里,他们还是一对兄妹。 陈望洲推了推她,“去吧。” 程落从床上起来,恳求地看了他一眼,磨磨蹭蹭去给赵霁月开了门。 赵霁月嘟着嘴,立刻挽住程落的胳膊,“你终于开门了,外面都要冷死了。” 程落干巴巴地撒谎,说自己刚刚在护肤没听见敲门声。 赵霁月也没多怀疑,嘴上吐槽着她老公,弯下腰要去换鞋。 看到那双男鞋,她立刻抬眼,犀利的双眸盯着程落,“还说你没藏男人?” 程落后背僵了下,还在组织措辞的时候,陈望洲拉开门出来了。 “月月过来了。” 男人已经穿戴整齐,只有领口有些凌乱。 赵霁月扯了扯嘴角,轻拍了拍自己的嘴,“三哥,你怎么在?” “没什么,今儿出去应酬喝了点儿酒,落儿去接我。喝的有点儿多,不小心睡了一觉,就这么晚了。” 赵霁月丝毫没起疑心,毕竟当年程落经常去接他,大家都习以为常。 陈望洲捏了捏太阳穴,“你呢,是怎么了?” 赵霁月哀怨地叹了口气,耸耸肩,“吵架喽。” “季宥林任由你大晚上跑出来?” “他不知道我跑出来。” 准确的说,季宥林都不知道他这个小妻子生气了。他去开会,赵霁月自己就悄无声息地走了。 陈望洲点点头,“得,你俩玩儿吧,我头还疼,我再去躺一会儿。” 他回卧室,就拿手机给季宥林发了微信,把赵霁月的位置给卖了。只不过,季宥林大概是在忙,没回消息。 程落见状,把心放在肚子里,只要赵霁月不怀疑,那她还挺喜欢和她住的。而且,赵霁月在这,陈望洲也不敢胡作非为。 “要不你先去洗漱?”程落推着赵霁月进了卧室。 “你给我找件睡衣。”赵霁月说。 程落翻了件保守的睡衣递给她,又指了指化妆台,“面膜什么的你自己找。” “好。” 程落倚在床上,手机突然响了下。 陈望洲:【月月干什么呢?】 程落:【洗漱。】 陈望洲:【那正好,你来我这儿一趟。】 程落:【干什么?】 陈望洲饶有兴致地看着手机笑,落儿这姑娘不禁逗,他甚至脑海中都能浮现她一脸警惕即将炸毛的样子。 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也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差一点儿就被人发现,但偏偏又能化险为夷。 第51章 她十九岁生日那天,家里人给她过完生日就上楼休息了。 程落躺在床上,他给她发消息,让她开门说给她准备了别的生日礼物。 结果生日礼物还没拆开,两人就亲到一起去了。他把她压在门上,又抱着她到床上。她在反抗,但手上的力气又像是在给他挠痒痒。 陈望洲拖住她的下巴,亲了亲她的眉心,小声问她:“生日愿望里有没有我?” 她湿漉漉的双眸看着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得到她的反应,他忍不住又吻了上去,纠缠之间扯下来她的肩带。 两人都在忍耐,都在压抑,明明还没实质性地发生些什么,他们却早已气喘吁吁,任由空气中的暧昧因子发酵传播。 陈望洲低眸,吻上她的肩膀,留下密密麻麻的吻痕。 程落环住他的脖子,紧紧闭着眼睛,感受着春光的沐浴。 突然,敲门声响了起来,苏蓉轻声问:“落儿,睡了吗?” 程落立刻瞪大双眼,她明显感觉到陈望洲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她不知所措,大气都不敢出,紧张得将指尖陷进他的皮肉。 陈望洲安慰性地摸了摸她的头发,附在她耳边说:“嘘。” 苏蓉锲而不舍地敲了敲门,还在试探着叫:“落儿。” 程落把慌乱写在了眼睛里,眸中立刻蒙了层水雾,怕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她攥住他的手腕,用口型叫他三哥。 陈望洲吻了吻她的下巴,小声说:“和我妈说你在洗澡。” 程落只好照做。 苏蓉舒了口气,“那你洗完澡来找一下我,我有东西要给你。” “好。” “对了,落儿,你看到你三哥了吗?他人也不在房间。” 程落瑟缩了一下,这次倒是不用他提醒,自己说:“没看到。” “行,你洗吧,一会儿记得去找我。” “好。” 这种极端刺激的戏码,程落表示她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于是在陈宅,甚至都不会和陈望洲单独相处。 再后来没多久,他们就分开了。 这段回忆,不仅她记忆犹新,他也亦然。 所以她提分手的时候用了个不想再整日像偷情一样生活的理由,他会觉得合理且能理解,而且当时他也有难言的苦衷,便同意了分手。 陈望洲收回思绪,告诉她没什么就是逗她的。 她回了个无聊,就把手机扔在一旁了。 赵霁月换上睡衣,护完肤就躺在床上和程落聊天。 她们两人总有说不尽的话题,一切奇奇怪怪的笑点,陈望洲甚至都能隐约听见他们两个的笑声。 两人越聊越困,开着台灯已经昏昏欲睡了,门铃声又响了起来。 程落腹诽:今天是什么好日子?怎么一直有人按门铃? “谁啊?”赵霁月问。 程落摇摇头,不情愿地从此床上爬起来,“你躺着,我去看看。” 她拉开门,刚好,陈望洲也从卧室出来。 “你叫了被人来你这儿?”陈望洲故意问。 程落皱着眉头,“我能叫谁?” “张景泽?” 程落挤了个笑,“我下次试试。” “你敢!”陈望洲留下这么一句,越过她去开门。 程落看着门口沉着脸的男人,“你怎么过来了?” 季宥林还算有礼貌,他看了眼陈望洲,又把视线落在程落身上,“月月在吗?” “不在。”程落想起了赵霁月的吐槽,立刻否定。 季宥林终于露出一个笑,“我是来接她回家的。” “她已经在我这儿睡了。” “那我抱她回去。” 程落眉头拧了起来,男人的脸皮都这么厚吗,尤其是老男人的! 此刻的赵霁月趴在门上听墙角,奈何房子太大,交谈声小,声音传过来就模糊不清。 “落儿。”陈望洲给季宥林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来说。 “让月月回去吧,人都找到了这儿,说明诚意还不错。” 程落也知道她不能替赵霁月做决定,但她就想为难一下季宥林。 “那既然三哥都这么说了,你进来吧。” 季宥林软磨硬泡说了些好话,赵霁月才勉为其难地决定和他回家关起门来解决他们夫妻之间的问题。 季宥林倒是说话算话,真的抬手把赵霁月抱了起来,对陈望洲说了声感谢,然后带着赵霁月回家了。 程落觉得这一晚上一直在瞎折腾,此刻头有些晕,浑身乏累,还打了两个喷嚏。 “季宥林还算有点儿诚意,居然能找到我这儿。” 陈望洲点点头,“我告诉他的。” “你为什么要告诉他?” 陈望洲步步逼近,“月月在,我们连点儿独处的空间都没有了。” 程落咽咽唾沫,“我先去睡觉了。” 陈望洲拉住她的手腕,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看着她脸上的红晕,一把把她公主抱了起来。 “你干嘛?” “你是不是感冒了?” 另一边赵霁月被季宥林抱到了车上,她扭过身子,“谁让你来的,你不是忙着去开会吗?” 第52章 “开会哪有你重要?” 赵霁月被哄得还算开心,“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陈三说的。” “三哥?他那么好心?”赵霁月不觉得这事儿是陈望洲的作风,遇到情侣吵架这种事儿,他不填两把火都是发了善心。 季宥林笑了下,问她:“陈三和程落不是亲兄妹吧。” “对啊,你不是知道吗,问这个干嘛?” 季宥林刮了刮她的鼻子,想起了陈望洲看程落的眼神,那眼神哪里是看妹妹的,分明是看爱人的。 他说:“陈三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第18章 烧 程落怕掉下去, 所以紧紧环住他的脖子。可她又不愿意这样受他牵制,所以两条白皙的腿在轻轻挣扎。 “我没感冒,你松开我。”她虽然画画的时候就觉得有些头晕不舒服, 可她不想承认。 陈望洲把她放到卧室的床上, 她立刻缩到了床头, 攥着被子警惕地看着他。 他无奈地笑了下,他又不会伤害她,可她却用防贼的眼神看着他。 “药在哪?” “我不想和你说话。”她还记恨着他刚刚强行抱自己的事,偏过头不看他。 “你不想和我说话想和谁说话?”他过来摸了摸她的额头, 又被她躲掉了。 程落伸着胳膊指着房门的方向, “你出去, 现在,立刻,马上, 否则我就给奶奶打电话,说你欺负我。” 陈望洲凑过来,扳过她的小脸, 轻捏了下她的脸颊。 程落伸手要去打他,被他攥住手,然后他吻上了她的唇, 额头和她的紧贴在一起。 蜻蜓点水,浅尝辄止。 程落反应过来,他的唇已经脱离了, 他说:“我试试温度,看看有没有发烧。” 程落觉得自己没发烧, 可一团火从脸颊烧到耳根,脸上染上一层红晕。 他在说什么胡话, 打着对她好的名义占她便宜。 “没烧。”陈望洲慵懒地说,“先喝一袋感冒药。” 她没告诉他药在哪,他凭借着对她的了解,在客厅找到了医药箱,给她沏了袋感冒灵颗粒。 他以前也不熟悉感冒药发烧药这种东西,可她真娇气,气温骤降也能感个冒生个病,伺候人伺候久了,什么药治什么病,他也就了然于心了。 陈望洲把沏好的感冒药端到她床前,突然问:“你是不是好久没锻炼了?” 程落抬着眼皮看了他一眼,心虚地低下头。 因为她总是生病,他便带着她去锻炼。那年她十六,跟着他学了游泳,跟着他去马场骑马,跟着他在健身房撸铁。 可他走了后,她又回到了解放前。 程落接过杯子,看着深棕色的药,扯了扯嘴角,赶他走,“三哥,你先出去吧,我困了。” “你先喝药。” “烫嘴。”她对着杯口吹了两下,雾气从杯中飘上来。 “你能不能先出去,我头要疼死了。”言外之意,看到你就头疼。 他也不知道她从哪学的本领,讽刺人的本事越来越强。 程落右手捂着额头,闭着眼睛,脸上写着很反感他在这儿。 人已经把情绪表现得这么明显了,他能怎么办,叹口气,叮嘱她把药喝了,才关上门离开。 他走后,程落立刻把难闻的感冒药推到了床头柜上,抬手把台灯关掉,很快就睡着了。 程落是在半夜烧起来的,她缩成一团,裹着被子还是觉得冷。把空调温度调高之后,又觉得头痛欲裂,浑身乏力。 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也判断不出来发没发烧,但她知道应该是感冒了。可她不想起来,不想动,只想卷着被子窝在那。 她不知道别人是不是这样,反正她一生病就委屈,想着想着,眼泪就顺着眼角滚落。 赵霁月说她是泪失禁体质,可她只有在生病的时候才泪失禁。 大概是太难受了,她的理智告诉她需要起来吃药,她才挣扎着把小脸和双手从被子里探出来。 程落摸黑伸手去开台灯,结果忘了放在床头柜上的杯子。手划过,杯子落到地上瞬间摔碎了,棕色的液体洒在地上和她的拖鞋上。 程落被杯子碎裂的声音吓了一跳,立刻把台灯打开。看着满地狼藉,她叹了口气,本来她就不想动,不想下去找体温计找药,现在好了,她怕下床脚被划伤。 理由正当,她决定躺在床上自生自灭。 床头灯还开着,程落用被子蒙住头,头晕头疼,睡着了就好了。 陈望洲半夜不放心她过来看看她,再一次确定,没人管,程大小姐真能把自己作死。 他在客厅就看到灯光顺着门缝透出来,他以为她醒了,轻声叫了她两声,没人应答,他才推门而入。 抬眼,床上的人缩成一团,被子捂着脸,只有乌黑的秀发露在外面。 而床下,一片狼藉。 陈望洲绕到床的另一边,轻轻拍了她两下。她动了动,又不吱声了。 他无奈,只好把手伸进被子里,摸了摸她的额头,很烫。 他扭了扭她的脸颊,“落儿。” 第53章 程落轻嗯了声音,可连眼睛都没睁开。 陈望洲翻到体温计,给她测了下.体温,又去给她找退烧药。 他把她抱起来,让她乖乖靠在床头,把退烧药塞进她嘴里,又喂了两口水。 “咽了吗?” 她点点头,头立刻又歪了下去。 这不怪他,连有没有把药咽下去都要问问。 当年她发烧,差点烧死那次,他带着她去医院打了退烧针吃了退烧药。可胶囊卡在喉咙里,没完全咽下去,她也不知道说。 他陪床,就听见她一直在动,还不断咳嗽。他问她怎么了,她说想再要一口水。他给她倒了水,她喝了水后,人也老实了。 后来他才想明白,那是胶囊没咽下去。 “你难受你不知道?你是不是个小傻子?”陈望洲点点她的鼻子。 程落虽然没什么精神,可还是不愿意在口头上占下风。她说:“我知道,我觉得挺一挺就好了。” 她不说还好,说了他更生气了。 “你是不是真打算把自己烧成个小傻子,到时候我可不要你。” 程落纤长的睫毛轻颤着,“我没烧成傻子,你不是也不要我了吗?” 她紧紧咬住唇,一股酸涩感涌上心头。 陈望洲手上的动作一顿,他坐在床边,把她揽进怀里,头扎在她的肩窝,“那你现在给我一次弥补的机会好不好?天塌下来我们都会在一起。” 程落感受着他滚烫的呼吸,还有说话时唇角的颤意。她狠了狠心,推开他,又缩到被子里,把头蒙上。 他伸手去掀被子,她就烦躁地推他的手,又紧紧捂住被子。 她感觉她烧糊涂了,眼泪又顺着眼角流在了床单上。接着她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是他从床上下去了,他简单收拾了下地上的碎玻璃,又把洒的药擦干…… 程落很快就睡了过去,半睡半醒间,她感觉有人摸她的额头,冰凉的体温计划过她的皮肤。 次日,程落醒过来的时候,烧已经退了。季节性流感,反复无常,也有再烧起来的情况。 陈望洲本打算在这儿照顾她一天,结果下午一点多的时候,张景泽又给她打电话,问她晚上还要不要一起吃饭一起看电影。 程落也没提自己感冒发烧的事,但她不舒服,自然也不想出去,就拒绝了。 可张景泽又问那明天有没有时间,程落还没回答,抬眸恰好撞进一双犀利的眸子中。 “明天,我觉得可以。” 程落又和张景泽说了两句,才挂断电话。 “明天去干什么?”陈望洲把水杯塞进她手里。 “和我男朋友约会,吃饭看电影。” “再约会,也是个挂了名的冒牌货。他是你男朋友?那你生病发烧不还是我照顾你?”陈望洲懒散地说,满脸桀骜与不屑。 “那是因为他不知道我生病,他要是知道他也会照顾我的。” “那你怎么不和他说?” “你想我和他说?”程落反问,步步紧逼。 “有本事你就说,你要是敢让他来,我会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我就没法保证了。” “你要使手段针对他?” 陈望洲笑了下,“别,我是守法好公民。而且,我也没说我要对他做什么,他一个大男人,你觉得我稀罕他?但是落儿,我能对你做些什么。” “比如说,亲你。” 程落咬牙,手锤了两下被子,翻过身不理他。 她告诉自己不要和他逞口舌之快,他这人黑的都能说成白的,太不正经。可胸口还是闷了一口气,她发现,她玩儿不过他也说不过他。 老男人,仗着年龄大阅历深欺负人。 程落说着要明天去和张景泽约会,结果当天傍晚,陈望洲一个电话毁掉了她的计划。 他给钱云锦打电话,刚开始话题还正常,后来就扯到了程落生病上。 为了让她明天不出去,他添油加醋地说:“对,落儿按时吃药,烧已经退了。可她这丫头不听话,您也知道她这个倔脾气,惦记着手里那幅画,生病还要去忙,我怎么说她都不听。” 昨晚她说要跟钱云锦告状他欺负她,倒是给他提了个醒。于是他现在先下手为强,恶人先告状,反咬她一口,告诉奶奶她不好好休息,把她弄回家,省的她去见张景泽。 钱云锦惦记着程落的身体,勒令她回陈宅住。 “奶奶,我真没事儿。”程落不知道该怎么辩解,“我也没说要生病工作,都是三哥瞎说的。” 她的话落到钱云锦的耳朵里就是在替自己辩驳。 “你就回来吧,在我身边我也放心一些。” 挂断电话,程落抱起枕头就冲着陈望砸过去,“你就是故意的。” 陈望洲夺过枕头,调侃道:“看来病是好的差不多了,都有力气打人了。” “既然如此,这凶器就归我了,我拿回家枕。”他大言不惭地说。 程落翻身坐起来,半跪在床上去抢枕头,他却故意逗她,抬手把枕头举高,美其名曰说:“多运动运动,出点汗,病也能早点儿好。” 第54章 程落一手压住他的肩膀,另一手去够枕头,柔顺的长发划过他的脸颊。 眼看着她就要够到,他把枕头递到另一只手上,伸长胳膊,把枕头举得远一些。 程落的胸口剧烈起伏着,睡衣卷到大腿根,露出白皙的皮肤。她抿了抿唇,“还我。” “自己来拿。”他晃了晃枕头。 程落攥住他的一只手,视线全部放在枕头上。她一脚跨过他的腿,半坐在他的腿上,一手去够枕头。 她穿的宽肩吊带裙,还算保守,可低头间,胸口的风光还是被他一览无余。黑色的吊带睡裙,白皙的肤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满眼都是微微的拢起,以至于忽略了露出一个蝶尾的蓝色刺青。 他喉结滚动,眸色幽深,嗓音也低沉下来,“落儿。” “你还我。” 陈望洲也没想到自己会有反应,他觉得他要疯了,手被大脑支配着扔掉了枕头,轻轻握住她的手腕。 他哑声说:“落儿,不闹了。”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警告,可她却置若罔闻,拍开他的手,把枕头当做宝贝一样抱在怀里。 陈望洲凑过去,挑起她的下巴,几乎不受控制地吻上了她的唇。 舌尖相抵的那一刻,她开始推他,而他也立刻松开了她。 他稳住呼吸,手拖着她的小脸,“落儿,即使你不问,我还是需要和你交代一下。这两年,我没和别人在一起过,我的生活里也没有其他女人。” 程落呼吸一滞,觉得不可能,可他的眼神又太诚挚。 她想反驳,可话到嘴边就剩了句:“和我有什么关系?” 陈望洲笑了下,笑容亦正亦邪,颓败又让人生欲。 他说:“这两年,我的性幻想对象一直都是你。” 第19章 影 程落终于在敏感词出来的那一刻, 感受到了环绕的危险气息。他的眼神太过犀利,理智在极力压抑着欲.火。 她抱着枕头的手缩了缩,视线几乎是不自觉地缓缓下移。 因为家里没有他的衣服, 他穿的还是昨天的那条裤子。黑色的定制西裤, 泛着光的腰带下方微微隆起, 藏着一头野兽。 他平时的穿着比较休闲风,程落觉得他这是骨子中自带的一种气质。即使是一套正装,穿在他身上也别具一种不羁的颓欲感。 他爱穿衬衫,尤其是夏天喜欢穿花衬衫配墨镜。他很少系领带, 最上端的两颗扣子不系, 露出脖子处的项链和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 她永远忘不了他带着她去马来西亚度假的时候, 他躺在沙滩上的木制躺椅上,穿着花衬衫,带着墨镜, 手上捧着椰子,嘴角叼着吸管。 他看见她,对她招招手, 她立刻就兴冲冲地朝他跑了过去。 她觉得他对她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一种会和理智较量的吸引力。 正如现在,程落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视线紧紧盯着昂扬的某处, 思维却跑到了他的日常穿搭上。 她都已经要丢盔弃甲了,可他却步步紧逼。 他现在有些难受,知道远离她才是最好的办法, 可他还是忍不住问她:“落儿,你呢?” 你的性幻想对象是我吗? 话题已经过于露骨了, 从他回来后,他们的关系也终于不再紧紧局限于一个吻了。 陈望洲盯着她绯红的耳根, 看见她抿了下湿润的唇,偏过头,手撑着床开始一寸一寸的往后移。 他自然不知她联想到了那个春梦。 潮湿的夜,微凉的风,滚烫的吻,很真实的感觉。 那时候她还有些不屑,现在却像一颗子弹正中眉心。 也许在辗转反侧的夜,她也是想他的。 可相较于他,她脸皮薄,自然不会承认她梦到过他。 程落知道,按照她的一惯反应,自己应该把他的话怼回去,可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避开这个话题。 这次和上次他拿避孕套逗她不一样,毕竟她又没买过这种东西。 可她确实实实在在梦到过他。 “三哥。”她憋了半天,就叫了一声三哥,又在提醒他身份。 陈望洲点了点头,自嘲地笑笑,他确实是冒犯到她了,毕竟身体的反应是真实的,也偏偏是他控制不住的。 他突然起身,凑得她近了一些,她立刻闭上了眼睛。 陈望洲被她这个反应气坏了,搞得他像是一个不顾人情愿的人。 可其实,他们在一起的每次,他都会顾及她的感受。刚开始的时候,她承受能力比较差,他血气方刚,但每次只要她一哭,他都会停下来摸摸她的头发亲亲她,问问到底是怎么了。 两人磨合了一段时间,他才渐渐摸透,她在床上哪句话说的是真的,什么时候是真的“不”。 他揉了揉她的头发,故意把她的头发揉得乱糟糟的,然后掀起被子把她裹上。 “好不容易出点儿汗,好好盖被子。” 程落感觉到自己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她睁开眼,看见他出了房间。 再然后,他去冲了个澡。 - 傍晚,下起了小雨,这个季节,雨水的湿气交杂着寒气丝丝入骨。 第55章 陈望洲看程落没烧,便让她收拾收拾,带着她回了陈宅。钱云锦知道她发烧了,提前让李姨给她煮了可乐姜汤。 钱云锦说姜汤能驱寒,可这东西实在是难喝,辣辣的,还有一股怪味。 程落不爱喝,所以李姨拿可乐给她煮的。程落看着热可乐里面飘着的几片姜丝,挤出一个笑。 可乐配姜丝,都委屈可乐了。 李姨也给陈望洲递了一杯,他这个不喜欢隐藏情绪,把嫌弃写在了脸上。他看了程落一眼,后者湿漉漉的眼睛盯着他,似乎在让他反抗。 他反抗,她就赚便宜不用跟着喝了。 陈望洲轻笑了下,他的落儿就是能屈能伸,刚刚在车上还因为那事对他爱搭不理。现在,眼巴巴地求他。 其实他想告诉她,她反抗比他有用。她要是说不好喝不想喝,长辈们不会强迫她喝,顶多给她说说姜汤的作用。可要是他说,那他就得挨两句数落。 陈望洲看向苏蓉,话还没说出口,苏蓉就笑出了声。 自己的儿子自己了解,她说:,“快喝吧,一会儿你奶奶下来,又要数落你了。” 话音刚落,钱云锦就从楼梯上下来了。 二人到家的时候,她正在抄写《金刚经》,修身养性,抄完才下来。 “我看看谁不好好喝?”钱云锦坐在沙发上,看了眼程落,“好好喝,喝了病就好了。” 程落也能理解陈家人对她发个烧大惊小怪的行为,毕竟那年她真差点儿烧死,在长辈眼中,她有前科。 她抬眼看了下陈望洲,他幸灾乐祸地看着她,她闷头喝了一大杯可乐姜汤,喝完还打了个嗝。 程落擦擦嘴,“奶奶,三哥也得喝一点儿,我怕我传染给他。” 钱云锦怎么可能听不出她是故意这么说的,她也不知道两兄妹闹什么矛盾了,只抬抬下巴,顺着程落的话,让陈望洲也把姜汤喝了。 在陈家长辈眼中,这些年,两兄妹磕磕绊绊熟起来,感情胜过亲兄妹,他们还挺欣慰的。毕竟程落刚来家里的时候,陈望洲态度不咸不淡的。他那时候二十一,家里主要怕他把程落带坏了。 两兄妹打打闹闹也是常态,可毕竟程落不是亲生的,还是个女孩子,年龄又小,家里多少会偏心一些。 程落看了眼陈望洲,挑衅地眨了眨眼,她喜欢在小事上跟他唱反调,用来报积压已久的仇。 钱云锦抬手摸了摸程落的额头,“应该是不烧了吧。” 程落乖巧地点头,“不烧了,奶奶。” “不烧就行了,感冒了得多休息,不能总是忙工作。” “我也没怎么忙工作。” 程落觉得画画于她而言不是工作,更是一种兴趣,一种从小到大的陪伴。她爱画画,希望自己的画得到大家的喜欢,但又不想过分物质化。 她想办画展,本来是一件挺容易的事,花钱就能筹办的事于她而言从来都不是大事。可她不想亵渎这份热爱,所以开了个工作室,佛系接单,偶尔在公众平台分享个作品积累人气。 她希望如果以后她办画展,来看展的人能有一部分是以为纯粹喜欢她的画,而不是听说这个展办得如火如荼,顺便来看看。 这大概就是搞艺术的人的想法吧,想找到能懂你作品的人。 如果以后要是工作的话,她大概会跟着她老师国家级著名的文物修复师黄玄工作。 黄玄年过六旬,身体硬朗,依然在工作。他当年学的考古专业,毕业时从事文物保护工作,在北城文物保护机构工作。 后来他说他对文物有特殊的情感,他想让残缺破败的文物焕然新生,传承文化的意义,便开始做文物修复的工作。一做就是四十余年,他致力于古书古画的修复研究,发表了许多学术论文。 “那是忙着上课?黄玄是不是整天带着你熬夜,我得找他和两杯茶聊聊了。” 钱云锦和黄玄算是故交。 当年黄玄投入大量的心血研究古画修复的技术,就是钱云锦给投的资金做支持。 也正是因为这层关系,程落才有机会和黄玄认识。程落是跟着黄玄入门的,尽管黄玄不在学校任教,程落还是和他走的挺近的。 程落环住钱云锦的胳膊,“奶奶哪有,我师父待可好了。” 她暗戳戳地看了陈望洲一眼,“都是三哥在夸大其词,我烧退了一点儿事儿都没有了。” 钱云锦笑了声,“行了,上去休息吧,晚饭好了叫你。” “谢谢奶奶。” 程落刚起身,手机就响了,又是张景泽。 她看了眼钱云锦和苏蓉,觉得还是不接为妙。 当初她和张景泽说让他扮演自己的男朋友应付“家里人”,这个“家里人”仅限于陈望洲。 假男友,她可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尤其是苏蓉。 上次苏蓉邀请崔礼来家里喝茶,她还挺震惊的。崔礼阅历深还能应付这种场面,可若是张景泽来了家里,那可真是死亡场面,想想就让人毛骨悚然。 程落立刻挂断了电话,可张景泽锲而不舍。 苏蓉立刻就想起了南漾,也是知道南漾和崔礼谈恋爱后,苏蓉才想起南漾手机不离手,电话响了不接等等端倪。 第56章 所以这次她直接就问程落:“落儿怎么不接电话?是不是谈男朋友了?” 程落立刻摆了摆手,先否认,“没有,就是一个学弟。” 她觉得这样形容也不算说谎,张景泽本来就是她的学弟,还是直系的。 “那你不接电话,我还以为你和南漾一样谈恋爱了不和家里说。你要是谈恋爱了可得说,家里得替你把好关。”苏蓉连连叮嘱。 钱云锦也符合着说:“落儿得要一个会疼人的男朋友。” 程落心跳骤然加速,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收紧。她不想听长辈们提这个话题,尤其是在陈望洲面前说。 他饶有兴趣打量她的眼神让她生畏,她怕他插嘴说些什么。他这人,总喜欢在边缘试探,里里外外说些仅有他们两个能听懂的暗示性话语。 “长在路边走哪有不湿鞋?” 她怕真有一天家里发现他们俩的事,那她真没脸面对大家了。 好在他什么都没说,她握着手机说:“我知道了,奶奶,苏姨,我先去接个电话。” 程落上楼的时候,电话已经挂了。 她把手机放在桌子上,果然不出一分钟,又响了起来。 “怎么了?” “落落,你又烧了吗?我突然想起来,是不是没人照顾你,要不然我过去照顾你吧,帮你端个水拿个药的。” 程落指尖敲打着桌子,她真觉得张景泽会是一个合格的男朋友。他虽然年龄小,但心细,会体贴照顾人。 想到这,她的良心又受到了谴责,她就是在利用一个纯情男大学生的感情。 她想起了找个男朋友的初心,就是为了骗陈望洲。可现在她这个假男友对他一点儿威慑力都没有,他和原来一样肆无忌惮,亲她逗她,甚至还口头上说着“你那个假男友”“冒牌货”之类的话。 既然被他发现是假的,那张景泽这个男友身份就没什么意义了。而且,她也不想再利用张景泽的感情了,她知道,他还挺认真的。 “我没事儿,你不用过来,我回家了,有阿姨照顾我。” “你没事儿就行,我刚刚给你打电话你不接,我怕你自己在家发烧挺着急的。” “谢谢你。”程落说。 程落觉得她其实应该和张景泽谈一谈,可话到嘴边,又觉得在电话里说挺不合适的,便问他什么时候有时间。 “我们不是说了明天一起看电影吗?我时间挺宽裕的,你呢?你明天要是不舒服,我们就先别看电影了吧。” 程落觉得她现在状态还挺好的,“应该没事儿,那我们明天见吧。” 挂断电话,程落轻舒了一口气。 “他人还挺关心你。”陈望洲轻笑一声。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谁让你偷听我电话?”程落扭过头,蹙着眉,捂住手机。 陈望洲晃了晃手中的药,“给你送药也有错。” “你们就这么爱约会?生着病也得去看那个破电影?你还真打算和他培养感情?” 程落听他这么问,叛逆心又起来了,她又想继续和张景泽谈恋爱了。 “那电影院也没规定人感冒就不能去看电影吧。再说,也不是破电影,这个电影明星我还挺喜欢的,他经常上热搜的。” “男的女的?” “什么?” “电影明星。” “男的。” 陈望洲一听是个男的,瞬间又不爽了。他这醋意也是挺浓的,也挺变态的。 “哪个电影明星你说说名字,让陈固北联系联系人家,请到咱家喝点茶怎么样?” “我为什么要和你说?”她闷闷地坐在沙发上,把毛毯盖上,“而且,我这种情感你不懂,是单纯的欣赏、崇拜与喜爱。他就像是莲花,‘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程落说的邪乎,其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形容的是谁。她就是想这么说,说让他今天那么过分。 居然…… 程落想把脑海中那些有色的画面摇晃出去,都怪他,有些画面现在还在她的脑海里闪,经久不散。 “还莲花。”陈望洲哂笑,“怎么没见你形容过来我,你说说,我像什么?” 程落瘪了瘪嘴,“我觉得你不要试图在我嘴里听到什么好话。” 其实她是不知道怎么形容他,越是了解一个人,越难以用一个单一的意象来描述这个人。因为意象只能寄托单一的某个部分,没办法笼统的概述整个人。 “你也知道你说的不是好话?” 陈望洲没想到她会承认,他可以接受她生气时的情绪化表现,落在他眼里,也觉得可爱。 程落起身,攥着他的胳膊往外推他。他倒是配合着她,直到一扇门竖在两人之间。 然后,他听到了门落锁的声音。 - 程落半夜又小烧了一次。 尽管有李姨照顾她,可陈望洲还是起来了。 李姨给程落拿过药之后,又问她:“饿不饿?” 程落可怜兮兮地说:“想吃冰糖雪梨银耳羹。” 冰糖雪梨银耳羹不难做,将雪梨、银耳、红枣、枸杞等材料处理好,然后小火蒸煮就可以。 第57章 可李姨却犯了难,因为家里没有雪梨。 外面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潮乎乎的,扫落了秋叶。 家里的食材,除了空运过来的,其他的都是李姨负责购买。 可这么晚了,而且是这破天气,李姨有些打怵。 李姨犹豫了一会儿,上楼坐在床边,“落落,家里没有雪梨了,外面还一直下着雨,估计正常的水果店都关门了。” 程落立刻会意,“那没事,我不吃也行。” “明天我去买,再给你煮好不好?” 程落虽然骄纵,但也不是蛮横无理,她也知道这种鬼天气是在为难李姨,立刻点点头。 下雨天,就算是白天,街上的小贩都收摊了。 更何况这大晚上,估计没有店还开门呢。 陈望洲闻言,蹙起了眉头。他站起来,身上还穿着睡衣,“家里就没有雪梨吗?” 李姨点点头。 陈望洲摆了摆手,“知道了,我找人去弄。” 他看了眼程落,说:“没有生病了想吃些什么还吃不到的道理。” 程落觉得她的心脏漏跳了一拍,她乖乖地看着他拿着手机下楼。 当天晚上,陈望洲给人打电话,大费周章折腾了半天,人都以为出了什么急事,结果就是为了两个雪梨。 雪梨送上门,李姨去厨房给程落煮冰糖雪梨银耳羹。 陈望洲坐在床边逗她,说为了两个雪梨,他可是求了不少人,让她边休息边考虑怎么报答他。 程落拍了下他的手,手被他反扣住,他又说:“牵一下手,就当报答了。” 随后又给自己提升了一下人生境界,说自己无私奉献、不求回报。 程落翻了个白眼,要甩开他的手,却被他紧紧攥着。她的手有些凉,他想帮她捂暖和了。 突然,苏蓉披着衣服进来了,看了眼陈望洲,精致的眉毛微拧,说:“你怎么在落儿这儿?” 陈望洲坐在床边,身体挡住两人扣在一起的手,苏蓉没看见。要是看见,就不止是这个反应了。 程落怔了下,下一秒,陈望洲就镇定自若地松开了她的手。 “这不她发烧了吗,我过来看看。” “李姨呢?” “楼下呢,落儿要吃雪梨银耳羹。” “你怎么总是来落儿的房间?”苏蓉问。 前些年还可以理解,毕竟程落粘他。可现在,程落也是个大姑娘了,他毕竟不是亲哥哥,就算是亲哥哥,也该保持一定的分寸感的。 程落头皮发麻,她觉得听到这话,她烧都已经退了。因为她现在感觉不到任何难受,满脑子都是苏蓉的那句“你怎么总是来落儿的房间”。 对啊,怎么总是来呢? 陈望洲起身,露出个混不羁的笑。 他还没说话,程落先开口,“是我叫三哥过来的,因为我想吃冰糖雪梨银耳羹,家里没有,所以想让三哥想想办法。” 她这个谎言,合理,可以打消苏蓉的疑问。但是拙劣,只要苏蓉一去问李姨,就露馅了。 陈望洲打了个瞌睡,对苏蓉说:“您过来了正好,您辛苦看着点儿她吧,我忙了一天了,撑不住了,我先去睡会儿。” 苏蓉拢了拢衣服,“你去睡吧。” 陈望洲走后,苏蓉也没再说些其他的,程落也舒了口气。 因为发烧,程落听话乖乖呆在家里,也没和张景泽一起去看电影。 张景泽挺失望的,电影票退了又买,买了又退,结果连程落人都没见到。他也不知道程落生病好没好,甚至都不知大她家在哪。 刚从购票软件退出,他就接到了陈望洲的电话,陈望洲说要和他一起看电影,看完电影再吃饭。 张景泽没有和男人一起看电影的癖好,而且是他和程落要看的那个爱情电影。可陈望洲执意要他来,他顺便也想问问程落的情况,也是两人就约在了电影院。 张景泽到了才知道,陈望洲包场了,偌大的放映厅只有他们两个人。 陈望洲坐在第五排的中间位置,慵懒地靠在椅子上,一偏头就看见了他,对他招了招手。 张景泽拿着两杯奶茶过去,“哥,我不知道你爱喝什么,就随便买了一杯。” 陈望洲接过,“谢谢啊。” 电影还没开始播放,放映厅里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张景泽觉得气氛很诡异。其实他能感觉到陈望洲不待见他,可他是程落的哥哥,他得尊重他。 “哥,落落还烧吗?” 陈望洲喝了口奶茶,“昨晚烧了一次,今儿白天没烧,应该快好了吧。” 张景泽刚说完,放映厅的灯突然就灭了,电影开始放映,声音有些大。 整个看电影的过程,陈望洲很安静,电影播了大半的时候,陈望洲指着幕布问他:“落儿最喜欢这里哪个男演员?” 张景泽看着银幕上那些陌生的面孔,摇摇头,“落儿没说过。” “他没和你说过。” “没有。” 陈望洲点点头,“看吧。” 陈望洲觉得自己可能是年纪大了,这种爱情电影,他觉得无聊。他偏过头看了眼张景泽,又觉得是人的问题,啧了声,要是和程落看,这电影肯定不至于这么没意思。 第58章 两个大男人看电影,属实是有点儿变态的。不过他也没别的目的,就想知道程落口中的白莲花男演员是谁。 陈望洲捏了捏奶茶杯,“你还想看吗?” 张景泽咬了咬牙,把想法写在了脸上。 陈望洲笑了声,“我也觉得无聊,走吧,去吃饭。” 张景泽闻言松了一口气,去餐厅吃饭总不至于只有两个人。虽然全程陈望洲也没说过几句话,可他就是感受到一种压迫感,潜意识里觉得陈望洲来者不善。 “你想吃什么?”从电影出来,陈望洲问。 “都可以。” 陈望洲也没再征求他的意见,去了家美式复古的西餐厅。 “哥,您昨天说找我有事,我想问问是什么事?” 张景泽坐下后终于忍不住了,主动发问。 “说实话,你和落儿谈恋爱,我们家挺不放心的。家里的长辈让我来找你了解了解,看看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张景泽提了一口气,开始犯愁,他和程落是假的,就意味着,很多事情他要撒谎。可他也没和程落串通过台词,要是两人说的不一样可怎么办。 陈望洲把酒杯推到他面前,“别紧张,你就实话实话就好了,我们家也不是说多刻板,只是关心落儿。” 随后又把酒杯拿了回来,“不好意思,忘记你喝酒过敏了。” 陈望洲差服务员给他拿了杯鲜果汁。 张景泽:“谢谢。” 菜很快就陆陆续续上来了,摆了整整一桌子。 “我们边吃边聊就行。” “好。” 陈望洲没动刀叉,靠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他,以家长的身份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喜欢落儿?这个问题我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问过你,可我觉得你的回答太笼统。善良热心,这些品质,我认为不足以成为喜欢一个人的原因。也许可以是原因,但我想要那个具体的点。” 张景泽思考了一会儿,大约听懂了陈望洲话里的意思。 他说:“那大概是在迷津酒吧,我最开始对落儿心动的地方。” “您也知道,酒吧经常遇到形形色色的客人。有些人喝醉了,没什么理智就喜欢闹事。” 那时候是盛夏,张景泽那天在迷津酒吧兼职。 有个客人喝醉了,点了酒水。张景泽把酒水送上去后,客人非说送错了,硬说自己刚刚表述的不是这种酒。 张景泽解释了两句,说自己听到的明明就是这种酒,是那个客人记错了。 客人便开始发飙,开始骂张景泽。他那时候刚来,自尊心挺强的,就跟着客人掰扯了两句,给客人惹毛了,吵着闹着要找经理说要扣他工资。 那天程落刚好在,张景泽记得她穿了件破洞牛仔裤,配的淡蓝色的衬衫,一身休闲风。 她挡在了张景泽的前面,说自己就是老板,帮张景泽给客人说了两句好话,又说今天的酒水免单,这事儿才作罢。 张景泽嘴角漾着笑,“我没想到落落她还会反过来安慰我,告诉我说和气生财之类的话。” “所以你就喜欢她了?” “我觉得我当时一定难看死了,愁眉苦脸的,挺丧的。她就用手捏住我的嘴角,告诉我要笑笑。” 程落当时的动作不算温柔,掐着他的嘴角,让他的嘴角上扬,嘴上说:“这样还顺眼点儿。别哭丧着脸,还是笑起来顺眼点儿。” 陈望洲眯了眯眼睛,“落儿捏住了你的嘴角?” 张景泽现在想起那个场景还觉得心动,他点点头,用手捏住自己的嘴角演示给他看。 陈望洲背对着光,似笑非笑,表情让人捉摸不透。 空气中的氛围静默了一会儿,他突然开口说:“这么说,是落儿先招惹的你呗。” 第20章 间 张景泽也嗅到了陈望洲话里的火药味, 他立刻摇摇头,有种上刑场的感觉。 “我没有这个意思,是我先喜欢她的, 也是我先跟她表白的。” 陈望洲点了下头, 看到了他写在脸上的紧张, “你别紧张,我就是随口问问,没有别的意思。” 好人坏人都让他给做了,打一巴掌给颗甜枣, 陈望洲这一套玩儿的很好。 “那落儿呢?落儿喜欢你吗?” 张景泽怔了一下, 程落喜欢他吗? 他其实也不知道, 最近这半个月他们两个相处的还挺好,程落善解人意,待他也很好, 不像之前那样爱答不理的。 他其实挺憧憬日久生情的,也正是因为抱着这层期待,他才同意愿意演程落的假男友的。 张景泽的回答存在着私心, 他手肘撑在桌子边缘,说:“落落应该也挺喜欢我的吧,要不然也不能和我在一起。” 陈望洲和他对上双眸, 反问:“你们就是单纯在一起?” “这是什么意思?” 陈望洲无聊得用手点着桌子,“她和你怎么说的?她说要你陪她演戏应付家里的长辈?是这样的吗?” 看着张景泽的脸色发生变化,陈望洲忍住把他和程落的关系捅出去的冲动, “你别多想,落儿这丫头我了解, 我也和你说过,你不是她喜欢的类型。所以, 我猜测落儿应该是和你做了什么交易。你说呢?” 第59章 张景泽手指蜷了蜷,他觉得陈望洲这个人城府太深了,也许从一开始,他就已经洞悉了一切,陪着他和程落在演戏。 张景泽心里挺不舒服的,一下子被戳穿,他好像断了一切期望。程落说是想要应付家长,可现在家长已经知道他是假冒的男友了,这段关系应该也要作废了。 “落儿怎么和您说的?” 陈望洲面不改色地说:“她从小就和我亲近,你大概也知道了我和落儿没有血缘关系,落儿家出了点事儿,她从十四岁就住在我家。所以有些话,她不会和旁人说,但会和我说,她很信任我,所以今天是我和你在见面。” 张景泽在知道陈望洲和程落不是一个姓的时候就生疑了,他没敢直接问程落,还是找段磊打听的。 段磊和他说的和刚刚陈望洲说的差不多。 张景泽喝了口鲜果汁,“哥,确实,落落说让我陪她演戏,让我演她的男朋友。” “你的想法呢?”陈望洲循循善诱,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我确实是很喜欢她,所以也想趁着这个机会追追她,我不是图她的钱,我就是喜欢她。” 陈望洲垂眸,看着高脚杯中的红酒,在阳光的照耀下,这杯酒格外鲜艳。 “可是你们不合适。”陈望洲想让他望而生却,“毫不夸张地说,落儿是我一手宠大的,我希望她能找一个势均力敌的男朋友。” “可是哥,我觉得感情这事没有对与错,我确实就是一普通的学生,可不代表我这辈子都会碌碌无为,我有上进心,我相信我只要努力我就可以靠我这一双手创造更好的生活。” 张景泽不卑不亢地说。 “我觉得家庭背景不是评价人的唯一标准。也许落落最初确实是不喜欢我,她拒绝我也拒绝得很干脆,可这段时间,我们相处起来真的很快乐,她不排斥我,我相信只要我努力我有诚意,我尽力对她好,她喜欢上我只是时间问题。” 陈望洲脸黑成了一条线,静默地看着他。在他说完这段话后,问他:“还有吗?” 他没想到,这个张景泽也不是一个小绵羊。果然是个高材生,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也有自己的一套逻辑理论,三观还算是正的。 如果程落是他亲妹妹,他说不准还要提她庆幸一番遇见一个这么纯情的男人。可现在,他是一点儿都笑不出来。 就算是三观再正,他也能给掰歪了。 家庭背景不是评价一个人的唯一标准? 可他的落儿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公主,凭什么要她下嫁?凭什么要她拉低现在已有的生活标准去扶持另一个人? 她爱吃海鲜,难不成要她吃超市里冷冻的死鱼? 她爱吃热带水果,可他不觉得张景泽有本事供着她随意吃反季水果。 她爱旅游,难道以后出去玩儿全都要她掏腰包? 她爸爸在她出生后就立了遗嘱,保障她一生锦衣玉食。因为她是个女孩,所以留给她的东西远多于她哥哥程樾。 她来到这个世上就是享福的,凭什么要她因为一段感情一个男人受苦? 连她最基本的生活条件他都保障不了,陈望洲不知道张景泽为什么能把空有理想说的这么言之凿凿。 此刻张景泽双手扣在一起,静静地打量着他。 陈望洲见他不说话了,继续问:“你说你有上进心,可光靠上进心能做什么?你是打算从事你的现有专业还是打算创业?就算你想创业,都不是我打击你,在这偌大的北城,立足很难。你拿着一本标书各个公司跑,你觉得会有人愿意花时间看一眼吗?” 陈望洲说的是实话,在这时代没背景的人杀出一条血路很难。 张景泽手上的动作变为握拳,他眼中泛着泪光。曾经他对陈望洲这个人还有尊敬的心理,毕竟他是程落的哥哥。 可现在,他觉得自己的自尊心被摔在地上。 他不是一个多上进的人,甚至刚上大二的他都没有清晰的职业规划,刚刚他说的那些话也只是脱口而出。 陈望洲还是那个散漫的样子,他整理了下衣服,缓缓开口:“落儿给了你多少钱,我给你双倍,条件是你不许在陪她玩儿了,也不要在打扰她追她了。” 张景泽没想到古早言情小说的剧情居然狗血喷头的落在了他身上。 他觉得钱是在亵渎他的感情,他潜意识也觉得他不能向陈望洲屈服。 “哥,我觉得我的感情比钱更珍贵。” 陈望洲点点头,轻笑了下,起身,“你慢慢吃,我先走了。” - 陈望洲回家后家里面一片安静,他上楼看了眼程落,人正睡着呢。 她严严实实地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张染着红晕的小脸。 陈望洲摸了摸她的脸,她察觉到凉意,立刻缩了缩脖子。他立刻把手松开,脸上还挂着笑。 他逡巡一圈,发现钱云锦和苏蓉都不在家,恰好李姨上来,便问:“李姨,我奶和我妈呢?” “太太和老夫人去听戏了,越剧,老夫人最爱的。” “落儿又烧着吗?” 第60章 “没烧,上午还和南漾打了两把游戏呢,估计是玩儿累了,刚睡着没多大会儿。” “南漾回来了?” “嗯,今天是周六嘛,太太喊她回来吃饭。” 陈望洲眼底一片清明,苏蓉美其名曰喊南漾回家吃饭,不就是让她减少和崔礼的相处时间。 上次请崔礼来家里,在陈望洲和陈固北的劝说下,苏蓉勉强答应让崔礼和南漾处一处试试,但依然不持看好态度。 “行,您忙吧。” 李姨走后,陈望洲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就是一会儿摆弄摆弄程落的头发,一会儿帮她塞塞被子。 他满脑子都是一会儿找她算账,她会说些什么。她那张嘴,铁齿钢牙,他得拿点儿证据治治她。 程落成功被弄醒了,极不情愿地睁开了眼睛。 她本来以为李姨有什么事,所以一直忍着起床气,可见到眼前的男人的时候,立刻像个发狂的小兽烦躁地抓了抓被子,拍开他作恶多端的手。 陈望洲干巴巴地解释:“我真不是故意叫醒你的。”冰凉的手还去碰她的小脸。 程落撅起嘴巴,连连往后躲,最后攥住他的手,一口下去,给他印上了一圈牙印。 “还睡吗?”陈望洲故意使坏用手去冰她的脖颈。 “你这样我怎么睡?”程落踹了两下辈子,给他使厉害。 “那你起来,我们聊聊。” 程落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不聊。” “你不想知道我今天去干什么了?” “不想。” 陈固北点点头,从兜里摸出手机,给她放了一段录音。 程落第一秒觉得这声音有点儿耳熟,第二秒听出是张景泽的声音,第三秒意识到张景泽这是在形容自己对她的心动瞬间。 她觉得自己的后背起了一层冷汗,手机的录音没停,她手拉着被子,一点一点往自己的头上盖。 该怎么形容此时的感受,有些尴尬。 被子刚蒙上耳朵,陈望洲就把音量调大了一些。 整个过程,录音也就十多秒。录音戛然而止,室内安静了两秒,然后陈望洲的声音就从她的耳边响了起来。 他的声音像塞壬的歌,要她的命。 “我其实也没干什么,就是陪你那个小男友看了场电影,吃了半顿饭。” 程落置若罔闻,紧紧闭着眼睛装死。她现在都不想去追究他找张景泽出于什么目的,说了什么话,反正他来者不善。 陈望洲请笑了下,“我听说你们俩之间是你先招惹他的?” 程落立刻睁开眼睛,陈望洲看到她的肩膀耸了耸。 他不慌不忙,慢条斯理地说:“我们落儿就是厉害,三两句话俘获了一个少男的心。” 看他说的话,程落听得都咬牙切齿了,以前怎么不知道他这么能阴阳怪气。 见她还不动,陈望洲拦腰把她抱了过来,让她平躺在床上。她像个蚕蛹一样卷在被子里,他半俯在她正上方,冰凉的手去攥她的小手。 他带着她的手去碰自己的脸,“你怎么捏的他的脸,给我示范示范,我都没被你这么捏过。” “你松开我,这是在家里。”她怼了怼他的胳膊反抗。 “他们都没在家,李姨在做饭,不会上来。” “可是南漾在家。”程落突然想起了南漾,立刻大吼,“南漾,救命!” 下一秒,她的呼喊声被他吞进了喉咙里,只剩下了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他喜欢这种吻她的姿势,可以牢牢将她困在自己的方寸之地。她原来也喜欢这种姿势,可以直接藐视身高差,紧紧勾住他的脖子。 潮湿的吻,舌尖勾在一起,他感受到了她身体的放松。她刚刚吃了个黄桃罐头,淡淡的甜味渡进他口中。 他想起来两人第一次接吻的时候,挺默契的,连换气都水到渠成。就像现在,唇舌相触,流连婉转,辗转间鼻间相蹭,换气。两人睁开眼,下一秒,又缠在一起,闭上眼睛。 吻了多久,程落不记得,满脑子都浑浑噩噩,有点儿缺氧的感觉。她只记得,最后他轻轻地吮咬了一下她的嘴唇才作罢。 她的呼吸紊乱,眼中也蒙了层水雾。 程落吸了吸鼻子,委屈巴巴,刚刚那个吻,有点儿爽是怎么回事? 她羞得偏过头,留了个侧脸给他。 陈望洲扳过她的下巴,大拇指和食指分别捏在她嘴角的两侧,微微向上用力,笑着问:“你是不是这么捏的他?” “我忘了?” “那你想想,是不是这样捏的他?” 程落拧着眉头,“你起来。”随后露了个苦脸,“我肚子疼。” 陈望洲立刻怂了,马上从她身上起来,“哪疼,是不是我刚刚压的?” 程落眼角划得意的笑,只一刹那,还是被他捕捉到。 “装的?”陈望洲捏了捏她的小脸,露出无奈的笑。 他才是处处被拿捏的那一方,他虽然态度强硬,在外都做好了找她算账的准备。可她这么一装,他立刻前功尽弃。 陈望洲盯着她的眸子,又像是刚刚那样捏起她的嘴角,说:“笑起来确实是好看,怪不得他即使都承认了自己是个冒牌的,还口口声声要追你。” 第61章 “什么冒牌的?” 陈望洲摆弄了两下被扔在一旁的手机,又放了一段录音。 录音刚放,敲门声就响起来。 “落儿,你睡没睡?” 南漾的房间就在程落的隔壁,刚刚她隐约听见程落在叫她,可只叫了那么一声。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幻听了,可又怕程落真有什么事,于是就过来问一问。 程落抿着唇,看了他一眼,他轻声问:“你打算怎么和南漾说?” 她被噎了一下,刚刚喊那两声有点儿自掘坟墓,只好嗔怪着说:“都怪你。” “怎么了?”陈望洲突然开口问。 南漾怔了一下,三哥怎么会在落儿的房间?可三哥确确实实经常和落儿呆在一起,他们的关系远胜于她和陈望洲,南漾心知肚明。 她推开门,看见陈望洲坐在一旁的沙发上,而程落躺在床上,额头上还贴了个退烧贴。“没事,我刚刚好像听见落儿在叫我。” 陈望洲抬眼,“你回去吧,我在教育她。” “教育她什么?” “和你一样。” 南漾扯了下嘴角,自己这算是无辜被连累了? 她也听说过程落谈恋爱的事,毕竟她前几天带着张景泽招摇过市。 可程落没和家里说,她肯定也不能家里提,万一姨妈也请人来家里喝茶怎么办?推己及人,估计又是麻烦。 小辈的事在小辈的圈子传的很广泛,可要不是到了谈婚论嫁那地步,一般不会传到长辈们的耳朵里,除非是太张扬,带着出席各种正式的场合。 所以,苏蓉他们不知道程落和张景泽的事。 “那三哥,你手下留情。”南漾同情地看了眼程落说。 陈望洲被这话逗笑了,“放心吧,聊清楚了就好了,我又不会揍她。” 程落突然开口,“南漾,你别走,他凶我。” 南漾脚步一滞,听见程落说:“三哥骂我,三哥还用力捏我的脸,就因为觉得我男朋友不好,逼着我分手。” 南漾眉头紧蹙,走到程落床边,攥住她的手,“三哥,你怎么能这样呢?茫茫人海,遇到一个相互喜欢的人不容易。落儿又没谈过恋爱,对爱情有憧憬也是正常。” “就是。”程落附和着说。 可南漾却看到她眼角露出了个狡猾的笑。 陈望洲看着她演,果然是长大了,现在都会找帮手了。 他从沙发上起来,抬手拿起手机,“得,我不管你俩了。” 南漾看着他出去,立刻看向程落,“三哥真逼着你分手着?” 程落点点头。 南漾捏了捏她的手,“这都二十一世纪了,恋爱自由,婚姻自由,我们不要太听家里的。” 程落觉得她说得对,点头如捣蒜。 南漾走后,程落手机收到一份录音,刚刚没给她听完的那段。 里面全都是张景泽承认他是在陪程落演戏之类的话,不过后面张景泽表明决心那部分,陈望洲没截下来。 这种话,没必要给程落听。 陈望洲让她好好听听,又告诉她这戏没必要演了。 他说:“我也跟他说了多给他一些钱,让他不和你演了。我让他考虑考虑,我觉得他应该会心动。” 陈望洲又给她发了段话—— 【落儿,你要真想谈恋爱,找三哥不好吗?】 第21章 疑 当晚, 陈望洲抽疯似的,在吃过饭之后,兴致满满, 非要攒局玩儿麻将。 平时要是出去玩儿, 自然会有一些志同道合的牌友。可在家里, 四个爱打麻将的人就难凑了。 爱打麻将的人难凑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凑够四个人就够了。 反正他又不是真想打麻将。 于是,陈望洲把目光放在了陈固北和南漾身上。 陈固北好搞定,给他点儿能哄赵尽欢开心的东西或支支招, 他愿意来当个陪衬。 可南漾, 这个满脑子只有实验数据的姑娘, 陈望洲忽悠了半天才把人带到了棋牌室,并且信誓旦旦地保证,以后苏蓉如果向崔礼发难, 他一定会帮忙说好话。 陈家有一个棋牌室,早些年钱云锦爱玩儿,年轻的时候喜欢找一些小姐妹打麻将, 解解闷子。后来上年龄了,注重修身养性,把经历了都放在了养生上, 也就不玩儿这些俗气的东西了。 “三哥,这不是还差一个人?”南漾坐下,顺手摆弄着麻将。 “我去叫落儿?” “她不烧了?” 陈望洲轻笑一声, 来了句:“人好着呢,满心都是要打麻将。” 默默坐在一旁的陈固北不动声色地笑了下, 他现在觉得陈望洲多少是个恋爱脑。 陈望洲直接去了程落的房间,程落正坐在那拼乐高。 小姑娘现在不烧了, 盘腿坐在茶几前,穿了身浅粉色的印着派大星的睡衣,披散着头发。 她拼的这个城堡两年前就有,那时候是拼好的,一直在桌子上摆着,没怎么动,算是个装饰品。 结果今儿吃晚饭之前,她找他算账,两人斗了两句嘴,他就把她按在桌子上亲。亲的太激烈了,把城堡压碎了。 第62章 他挺愧疚的,说赔给她一个新的,结果这个倔丫头弯腰蹲在地上把积木一块一块地捡起来,口口声声说她只要这一个。 他要动手帮她拼好,她却像个小兽一样撕扯着把他赶出了房门。 两人陷入了冷战,晚饭她都没下去吃,口口声声说没食欲,其实就是不想见他。 陈望洲的原则,吵架不能过夜,自己的错自己赔不是,及时道歉,及时止损。 两人的关系本就像在那一条钢筋上悬着,再不拯救一下,真要断了。 陈望洲轻声走过去,蹲在她面前,和她之间隔了一个小小的茶几。 程落明显感觉到有人过来,她怔了下,又低下头拼积木。 陈望洲先她一步,精准地拿到她需要的那块积木,“落儿,三哥给你赔不是,弄坏了你的城堡,是我的错。” 程落抬起两只手,一手按着他的手腕,一手把他的手掰开,把积木拿出来。 陈望洲摸了摸她的头发,“三哥不就是没让你去打麻将,这点儿小事儿至于和我生这么大的气?还不吃饭,饿的不还是自己?” 程落终于气鼓鼓地抬眼,“你为什么要去找他?还说了不好听的话?” 下午陈望洲走之后,她听完了那段录音,给张景泽打了个电话。 张景泽大概也预感到陈望洲找他的意思,于是立刻添油加醋地给程落复述了两人的谈话,还给程落说了自己的决心。 他说:“落落,我答应和你在一起真不是为了钱,所以你哥哥说要给我两倍的价钱让我离开你,我是不会接受的。” “你哥哥大概挺讨厌我的,他不愿意让你和我相处,即使是日常的相处也不可以。” 程落不傻,也隐约听出了张景泽话里对陈望洲的埋怨。 以她对陈望洲的了解,他绝对不会简单就对张景泽说那么两句好话,所以张景泽的话,她能信大概八九分。 她就是叛逆心作祟,就是想和他唱反调,所以微信给他回了两个“大骗子”之类的话,她本意是想找他算账,结果他收到消息后过来找她掰扯一番。 “你宁愿相信一个半生不熟的人,你都不愿意相信我?你就非要胳膊肘往外拐?”他进来的时候就靠在门框上这么懒懒散散地问。 “我没有,我实在理性地分析。”她辩驳。 “分析什么?” 程落扭过身,背对着他说:“今儿晚上我们系里有人过生日,包了个场子说唱歌打麻将,他要去,他刚刚问我去不去。” “那你去还是不去?” “去,我正好面对面问一问这个事,弄清楚了更好,省的你说我胳膊肘往外拐。” “你病好利索了吗,你就要出去?” “我觉得没事了。”程落回答。 陈望洲压根就不想她和张景泽见面,哂笑一声,混不羁地说:“就非得见面问,电话里说不行?” “那我不是想和他见面,我只是单纯的想要打麻将醒了吗?”她破罐子破摔地说,拿他没办法,就会强词夺理。 “想打麻将?”陈望洲说:“那就在家打。” 她当时以为他说的是一句玩笑话,结果他真邀请她过去打麻将。 程落手上的那块积木不小心脱落,她轻叹了一口气,看着他幽深的眸子,冷冷地说:“我现在又不想玩儿。” 陈望洲摸了支烟出来,把烟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那就不玩儿,我告诉陈固北他们散了吧。” “你叫了小叔?” 程落的头皮立刻竖了起来,也许是陈固北这个人带着威慑力,反正她是挺怕他的,即使两人才差了十岁,陈固北也没有那么古板,可她还是把他当作一个严肃的长辈。 “不然呢,一桌麻将怎么也得四个人,他不来充数谁来?” 程落揉了揉发麻的手,“那就玩儿一小会儿吧。” 到了棋牌室,南漾立刻对她招了招手,程落立刻坐到她旁边。 南漾和她一样,也有点儿怕陈固北,而且她和陈固北还不熟,两人独处这十多分钟,她如坐针毡,只好低着头玩儿手机,尴尬地和崔礼聊天。 人齐了,掷了个骰子就开始摸牌。 室内的气氛很静,没有说话上,只有摸麻将的声音。 陈望洲突然说:“我们玩儿点啥的,要不没输没赢多没意思。” 程落和他挨在一起,立刻偏过头刀了他一眼,她总觉得他没安好心。但她真是惯有思维了,他真只是觉得赢点儿啥输点儿啥才有意思。 “那玩儿啥的?”南漾问。 “钱。” “那玩儿多少钱的啊?”南漾开始为自己的钱包担忧。 程落安安静静地低着头码牌,突然说:“那我不玩儿了,我穷。” 陈望洲笑了下,“那就不玩儿钱了,你小就听你的。” 程落怔了下,打出了一个“六条”。 整个过程还算和谐,麻将这东西,偶尔玩玩儿觉得还挺有意思。 程落也不记得玩儿了多少把,反正她是一直赢。陈望洲有意哄着,总是给她点炮,这要是真玩儿钱的,她今晚上能赢不少。 第63章 南漾没看出来陈望洲在故意让着程落,还开了嘴玩笑,说:“三哥,你今天气运不行。” 直到程落的手机响起来,打破了原本安静的气氛。 她的手机放在她和陈望洲中间,他闻声瞄了一下眼,脸色立刻黑成一条线。这个张景泽怎么像个狗皮膏药一样惹人烦,一会儿给程落打一个电话,有没有完。 陈望洲眼疾手快,随手把她的电话给按了,美其名曰说:“好好打,今儿不尽兴谁都不许走。” 程落细眉微蹙,碍于有人在场,扯着嘴角笑了两下,继续摸牌。 哪料张景泽真是有锲而不舍的精神,一会儿电话又重新响了起来。 陈望洲轻哂一声,手又探出去,手机就从指尖溜走。他抬眸,程落抱着手机看着她,因为刚刚手上的动作太急,桌上的麻将被碰倒了几个。 她抿了抿唇,“我先去接一个电话。” 这话是对陈固北 和南漾说的。 程落甚至都没敢去阳台接电话,她直接出了棋牌室,到门口的时候隐约听到陈望洲说:“正好,休息一下,我也出去抽支烟。” 身后有个人如影随形,程落已经濒近了恼火的临界点。 “三哥。” 她脸上写着不情愿,可叫他的时候声音却有些发嗲。他知道,她这是故意在撒娇。 陈望洲顿住脚步,对她抬了抬手让她接,没办法,谁让她撒娇这招对他有用呢。 “怎么了?” “是程落师姐吗?”说话的是个陌生的声音,“我是张景泽的室友,他刚刚喝了点酒,说有些难受,非要找你,你可不可以过来看看他?” 程落本想说自己在忙辛苦你们照顾一下他,结果脑子中的弦一绷,“你说什么,他喝酒了?他不是酒精过敏吗?” 对方怔了一下,“他也没说啊。” “那他现在怎么样?” “看上去还行,就是脸色有点儿差。” “你们现在送他去医院好吗?酒精过敏严重的是能出人命的。”程落不知道张景泽是在发什么疯,拿自己的人身安全开玩笑。 “师姐,他也不愿意去医院,非要你过来。” 程落咬咬牙,“地址发我。” 陈望洲一声不响地看着她,“又要去找他是吗?” “三哥,他喝酒了不去医院,你也知道他酒精过敏,万一出人命怎么办?。” 陈望洲把烟掐掉,“行,我带你过去。” “不用,我自己过去看看就行。” “落儿,你觉得你大晚上过去我能放心?”他满脸不悦,低哑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里,“他的命是命,你的命就不是命了?” 程落手指蜷缩了一下,只好点点头。 麻将局就这么散了,程落去换了身衣服,陈望洲开车带她过去。 张景泽他们就在学校附近,学校附近有很多这样的□□所,按小时算费用,供人消遣玩。 车开到楼下,程落才想起来刚刚忘记问房间号了,又给张景泽打了个电话。 电话没接,程落看了眼陈望洲,又重新拨了一遍,这次接通了。 张景泽在电话里说:“落落,我就在楼下,在门口。” 程落顺着窗户看过去,张景泽穿了件奶白色的毛衣站在台阶上,正四处寻觅着她。 程落哂笑一声,被欺骗的感觉可真不好,亏她刚刚是真的很担心他,他居然拿酒精过敏这种事捉弄她。 “你不是喝醉了吗?” 张景泽这时也看了过来,他小跑过来,敲了敲车窗。程落把车窗放下了一半,把电话挂断,又问了一遍,“你不是喝醉了吗?” 张景泽站在路灯下,光晕在他脸上,他手扶在车窗上,没想到陈望洲也会过来,立刻挠了挠头。 “我在问你话。”程落开始不耐烦。 张景泽也顾不得陈望洲还在场,干巴巴地解释:“我们玩儿真心话大冒险,我输了,他们罚我出去做任务,我没想到他们会给你打电话。” “真的假的?”程落问。 张景泽愣了两秒,“当然是真的。” “那你知道以后,你也没想着跟我解释是吗?你任由我过来找你,任由我像个傻子一样担心你记挂着你,被你欺骗是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下午叫你的时候,你明明都答应了,可后来你又反悔了,我只是想要你过来,顺水推舟罢了。” 程落想起来,陈望洲不让她过来,想起来他拿着她的手机,拨通了张景泽的电话,威胁着说如果她今晚上要去,他就直接告诉张景泽他们的关系。 电话都通了,他咳嗽了两声,她没办法,只好又放了张景泽的鸽子。 陈望洲突然开口:“现在你们在谈恋爱,你就习惯欺骗落儿,大晚上为了满足你的私欲,非把她叫出来。那要是以后结婚呢,你能做到不欺骗她?” 张景泽被噎了一下,“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了既然你没事那就算了,注意着点儿以后不要碰酒。天凉,你回去吧,我妹妹我得把她带走。”陈望洲手扶在方向盘上。 第64章 “哥,我……” “好了,回去吧,下次不要再开这种玩笑。”陈望洲不动声色地警告。 张景泽看了眼程落,“落落,对不起。” 程落摇摇头,“没事,你回去吧,你朋友应该还在等着你。” 张景泽把手从车窗上放下来,神色有些失落,他没想到陈望洲会跟着程落一起过来。 什么真心话大冒险,这种幼稚的游戏他早就不屑玩儿了。他只是想要程落过来,才让室友帮忙打了个电话撒了个谎。 他只是想要程落过来,然后再把锅按在室友身上,自己抽人,美美地带着程落一起玩儿。多好的计划,被陈望洲插了一脚。 张景泽的思绪还在飘,他只是退到了安全距离,车骤然离开,一阵寒风从他面前飘过。 陈望洲手握着方向盘,略带着讽刺地说:“你这个小男友也有点儿手段。” 程落靠在椅背上,头皮一阵发麻,她没吱声。 “为什么不说话?”车子驶了有一百多米,就两句话的功夫,车就停了下来。 陈望洲抬手扳过她的小脸,皮笑肉不笑地说:“怎么了?在反思?” 程落咬咬牙,红着眼看着他,“你就非得看我笑话?” “我怎么看你笑话了?”陈望洲终于笑了,捏了捏她的嘴角,“我是在关心你,你看看你找这个人有多不靠谱,撒谎成性,不值得信赖。” “那你、那你、那你也经常骗我。”程落反击。 陈望洲摸了摸她的头发,她的小脸有些红,“我和他可不是一丘之貉,我骗你我也挑时候,你想想,我再逗你我什么时候大晚上折腾过你。” “你承认了。”程落说,“你承认你总是骗我了。” “你这丫头,你就记得三哥的坏,你咋不记得我对你的好呢?” 哪好?明明坏死了。 也就他能说的这么大言不惭。 “心里指不定怎么骂我呢吧,骂我坏死了是不是?”陈望洲问她。 程落被人窥探到心事,直接承认,“对,就是这么骂的你。” “我哪坏?你怪我今儿下午亲你?差点儿打着电话亲你?”每天更新各种资源,欢迎加入南极生物峮伺弍耳二5九一四柒陈望洲见她情绪没那么低落,越说越不正经了起来。 程落不知道他怎么好意思说这种话,他怎么能一边举着她的手机,等待着张景泽接电话,一边箍着她的腰,要去亲她。 “你混蛋。” “我觉得我和你那个小男友比起来半斤八两吧。” 陈望洲轻敌了,他以为张景泽是个没什么主见任人捏的软柿子,结果人反将他一军,转身撒个慌骗他的落儿过来。 他有保护欲,忍不住阴谋论。他越想越偏激,如果张景泽今天想对落儿图谋不轨了怎么办?。 陈望洲眸色暗了下来,“落儿,说正经的,和他分开吧。” 程落不说话。 “你到底怎么想的,你说说看?为什么我觉得你越大我越猜不透你的想法了?” 程落抿了抿唇,“没怎么想,等明天回学校我再问问他吧。” “就这样了?” 程落脑子里一团乱麻,她又不是神仙,怎么能下一秒就知道怎么办?而且,就算是要分开,她肯定也得坐下来和张景泽聊一聊,把答应给人家的钱都给人家。 陈望洲蹙起眉,“那你说说,你刚刚知道自己被骗了,你生不生气?” “……” “张嘴说话。” 程落打了个瞌睡,“我困了,我们先回家睡觉吧。” “我惹你生气,你就给我甩脸色。他惹你生气,你就自我消化是吗?” 程落说:“你俩性质不一样。” “在你心里,我是什么性质?他又是什么性质?” 她犹豫了两秒,“你是我三哥。” “我们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你就仅仅拿我当三哥?” 程落抿了抿唇,她想说其实不是这样的,她可以肆无忌惮地跟他耍小脾气,就是因为他和别人不一样。她信任他,依赖他,所以才会把自己的情绪给他看。 至于张景泽,她觉得一般人都不会和一个普通的朋友随意发脾气诉说自己的心事吧。 “没有。” 陈望洲从来没觉得这两字这么好听过,他抬起她的下巴,打量着没涂口红的小嘴。 原来这张嘴也不是就会讽刺他。 他想着,就情不自禁地吻了下去,想尝尝什么味道。 夜色很凉,窗外刮起了晚风。 张景泽依旧站在原地,寒风穿透他的毛衣打在了皮肉上,很凉很凉。 他紧紧盯着车离开的方向,又看到车停了下来,他没戴眼镜,眼神有些不好使。隐约透过那层隔热膜看到陈望洲低下头,向着程落靠近。 夜色成了一个巨大的怪兽,吞噬掉他一些理智,他甚至怀疑那个姿势,是陈望洲在吻程落。 他觉得自己是嫉妒疯了才会这样想的,程落只是生他的气才没下车,而且也的确是他撒谎骗人不对,程落有生气的理由。 第65章 他不该瞎想的。 张景泽揉了揉眼睛,再睁开,车里那个落下去的身影不见了。 果然,是他眼花了。 第22章 谎 那辆冰川蓝的车依旧停在路边, 张景泽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停在哪里,刚刚那个一闪而过的离谱的想法让他觉得很不舒服,于是沿着马路往前走。 他还是想去一探究竟。 刚刚陈望洲的那个吻落在了程落的脸上, 没亲到她的唇, 被她躲开了, 所以才这么短暂。 程落也不是软柿子,从很小骄纵跋扈惯了,此刻直接一个巴掌呼在了他的胳膊上。 他穿的风衣,袖口处有两颗用作装饰的精致的扣子。程落的手直接拍在了扣子上, 顷刻间脸上戴上了痛苦面具。 陈望洲想调侃她两句, 看到她苦着张小脸, 无奈地摇摇头,攥住她的手,“我给你吹吹?” 程落推了推他的胳膊, 甩开他的手,偏过头一看,透过蒙雾的窗户看到了窗外的景色, 北城的夜晚,喧闹又自由。 她视线落在后视镜上,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凑了过来。 车里的陈望洲没意识到什么, 还在调侃她,要去牵她的手。 程落辨别出那个身影,浑身的血液倒流, 她哑声说:“三哥,有人。” 陈望洲收回手, 不出三秒,张景泽的身影覆盖在了车窗前。 程落真有种偷情被发现的感觉, 心跳加速,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张景泽毕竟还是她名义上的男朋友,而车里这个刚刚牵她手的男人是她名义上的三哥。 陈望洲偏过头,抬了抬下巴,随后推开车门,拉着张景泽往店铺边上走,尽量远离程落。 “过来,我们聊聊。”陈望洲问,“你跟过来干嘛?” “我看车一直没动,我以为出什么事了,想过来帮帮忙。” “能出什么事啊?”陈望洲拍了拍他的肩,张景泽微微错开身,他现在不喜欢这个动作,他总觉得陈望洲笑里藏刀。 “那我和落落道个歉。” 陈望洲回头看了程落一眼,“别了,改天再说吧,她正气着呢,现在你过去也是拱火。” “那我……” 陈望洲替他整理了一下领口,“你先回去吧,这么冷的天,穿得这么少别再像落儿一样感冒发烧。” “可我……” “行了,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好吗?我得带她回家了。” 陈望洲说完,便转身回到车里,发动了引擎。 “你们说了什么?” “没什么。”陈望洲笑了下,“我关心他一下别冻感冒了。” “你觉得我会信吗?” “信不信在你,落儿,反正我没骗你,而且你现在也挺生他的气,不是吗?” 他说对了,程落确实挺生气的。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张景泽刚刚骗她的事,她大概也能理解他的动机,可是这个动机对她不利。 她最初找张景泽,原因之一就是觉得他这个人不容易偏离轨道,如今看来,不是这样。 折腾了一圈,程落懒懒地靠在椅背上,有些累。她也不想再去追究陈望洲和张景泽说了些什么,他这个人坏是真的坏,可他有分寸。平时都是他在逗她,他没想过真要她为难。 她刚要闭上眼睛,手机就响了起来。 张景泽给她发了好几条消息,都是道歉的话。她没理睬,把手机调了静音。 车内很安静,驶过学校附近的美食街,这么晚了,美食街还挺热闹,好多摊子还在开着。 天凉,袅袅的雾气升起来,程落抿了抿唇,感觉有些饿意。 “停车。”她不想委屈自己,即使想在他们两人貌似是在吵架。 “饿了?” 她点点头,又问:“你怎么知道?” 他说:“知落儿者三哥也。” 陈望洲找了半天才找到一个停车位置,“这条路允许停车吗?没画停车位。” “能停,经常有车停在这儿。” 陈望洲把车停下,“想吃什么,你在这等着,我下去给你买。” 在她上大学之前都没怎么吃过街边小摊,苏蓉在吃的这方面管的比较严,天天给她补充营养,不然她吃些路边小摊,觉得不卫生。 她刚上大学的时候,才意识到大学生活有多自由。跟着同学和南漾吃过两次街边小摊,完全爱上了。 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她刚开始也是偷偷吃,后来被他抓包了,她就带着他一起吃。 总之,学校附近的东西就是便宜又好吃,至于卫生,程落觉得有句话说的挺对,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嘛。 而且,其实大部分的小摊卫生还是不错的。 程落顺着挡风玻璃指着对面的一家小店,“那家的鸡排要一份,再要一瓶可乐。”她又指向另一边,“你顺着这边走,有一家烧烤摊,我要两串鱼豆腐,其他的你随便。对了,记得让老板多刷一点儿辣酱,她家的辣酱威力不够大。” “吃那么辣,你现在又不怕长痘了?” 程落:“就是想吃。” “还有吗?” “没了。” 第66章 “得,我去给你买。”陈望洲推开车门,一股寒风很快就灌进了车里。 他恋恋不舍地看了她一眼,小姑娘很会享受,从后座摸了个黄色的皮卡丘的u型枕,架到脖子上,然后闭上眼睛开始休息,静待美食。 她觉得此刻,只有没事才能抚慰她这一天受伤的心灵。 陈望洲走后,程落觉得自己迷迷糊糊好像是睡着了,隐约还做了个梦,梦到了鸡排的味道特别好吃。 然后就有人敲了敲她这一侧的窗户,她从睡梦中惊醒。 起猛了,怎么还看见穿着警服的交警了? 程落摸了摸脸,又看见交警抬手敲了两下窗户。她立刻把车窗降下来,手扒着车窗,“你好,请问怎么了?” 交警扶了扶帽子,拿出一张罚款单,上面写着“违法停车告知单”几个大字。 “姑娘,这个路段不允许路边停车。” 程落从小就对穿正装的人持有敬佩之心,现在更是听话的不成样子,连连点头,甚至连车都忘记下了。 “驾驶证给我看一下。” 程落小声嘀咕着,去翻陈望洲的驾驶证,关键是她并不知道他的驾驶证放在了哪里。 “那个,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司机把驾驶证放在哪了。” “那你先下车登记一下,有时间去交警大队交罚款。” 程落立刻推开了车门,交警拿着机器输入信息。 程落抬头,顺着街道看过去,陈望洲正拎着她的晚饭往回走。她指着他说:“您等下,车主来了。” 陈望洲把吃的递给她,“你先上车吧,我来解决。” 程落拿着香喷喷的鸡排坐到了副驾驶,她看到陈望洲在外面和交警交涉,自己扒开包装袋,啃了一口鸡排。 过了会儿,陈望洲拉开车门,翻到驾驶证,抬眼看着吃起东西像河豚一样的姑娘,笑着问:“有钱没?” “啥钱?” “罚款。” 程落翻了翻钱包,把所有的现金都给了他。 陈望洲交完了罚款,和交警道了谢才把车开走。 “你不是说这条路能停车?”他手握着方向盘,和她算账。 程落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之前确实经常有人停车。”她瞄了他一眼,“我又不是故意教唆你犯错的,我可没有那么黑心肠。” 陈望洲自然信她的话,他笑笑说:“嗯,年底了,抓的严。” 他思索了两秒,又说:“我们落儿怎么会是黑心肠?要是也得是个热心肠,有没有人这么夸过你?” 程落捏了捏包装袋,发出簌簌的声音,他这是在点谁呢? 微言讽刺这四个字被他践行得淋漓尽致,他敢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程落也不知道他记性怎么这么好,张景泽夸了她句热心肠,这都过了有一个多月了,他还能记得这么清楚。 “谢谢夸奖哦,我知道我善良惹人爱,我很有自知之明。”她故意抬杠。 “惹人爱,确实。”他看了她一眼,“惹我爱。” 程落把话咽在喉咙里,选择做一个沉默的羔羊,默默玩嘴里塞吃的。 他把车开回了陈宅,手撑在方向盘上看着她。程落吃东西慢,吃了一路那一份鸡排还剩下了一半。 陈望洲解开安全带,“不给我留下点儿?” “你晚上不是吃饭了?” “又饿了。” “那你刚刚不多买一份。” “刚刚不饿。” “那现在就没有机会了。” “落儿,我觉得你现在就应该贿赂贿赂我,万一我一个不小心说漏嘴,你苏姨又得给你上课。” 程落咬住唇,把鸡排扔给他,他就是故意跟她抢吃的,觉得她的东西好。 他这人蛮有病的,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浴巾什么的非要抢她的,口口声声说她的东西质量好。 那时候腻歪,他要什么她就给他什么,然后秉持着“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的态度,全部统统给自己换新的。 陈望洲毫不避讳,咬了一口,说:“我第一次吃,好像还不错。” “你不是第一次吃。”程落默默地提醒。 “我吃过这东西?” 程落脑海中闪过些两年前少儿不宜的画面,咽了咽唾沫,避而不谈。 回家之后,看到苏蓉,程落倒打一耙就把他给卖了。 苏蓉说:“落儿的同学怎么样?” “没啥大事儿,苏姨。”程落解释。 “现在饿不饿?”苏蓉问她。 “不饿。“程落看了眼陈望洲,他刚把腕上的表摘下来,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听见她说:“不过三哥应该是饿了,刚刚在街边还买了点儿垃圾油炸食物呢。” 程落对他眨了眨眼,嘴角挂着笑。 苏蓉看了两人一眼,程落脸上的笑立刻凝固,“苏姨,我先上去休息了。” 陈望洲宠辱不惊,不慌不忙地和苏蓉打了个招呼,“妈,我也先上楼了。” 苏蓉倒茶的动作一顿,她能看出来刚刚程落是个陈望洲在开玩笑,但是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些怪。 第67章 像是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关系。 进卧室之前,陈望洲拉住程落的胳膊,她警惕地看着他,还在遗憾苏蓉刚刚没数落他两句。 陈望洲能看出她眼中的疑虑,没过多和她计较刚刚的事,只说:“落儿,我跟你说的事你再好好考虑考虑。” “考虑什么?”他问。 “和他分手。” 陈望洲静静地看着她,室内的温度有些高,她的小脸红扑扑的。 他认真地说:“撒谎的男人不能要。” 当晚程落辗转反侧,她热的踹掉被子,怀里抱着布娃娃,又捶又打,她盯着天花板,嘴上说:“你才是个大骗子。” 第23章 散 程落在陈宅住到感冒完全好, 钱云锦才同意她出去住。 这几天,虽然是在家养病,可日子还是过的鸡飞狗跳了。 张景泽三番五次地说要见见她, 一直被她往后拖, 她这几天不方便, 毕竟和陈望洲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有什么风吹草动,他都能知道。 好不容易病好了,她决定先去看一看秦真, 然后再解决别的事。 程落直接开车去医院找她, 到了医院才知道她出院了。 她问医生秦真病情什么样了, 医生保护病人的隐私,也不会轻易告诉她。 程落没有秦真的联系方式,她直接去了她的公司, 跟楼下前台说找王炳。 王炳把妹的能力有一套,前台也见过老板的风月史,看程落这个来势汹汹的模样, 还以为是来找王炳算账的。 王炳说过,无关闲人,统统不放进来, 更不要打扰他。 于是,程落就被误以为王炳的众多情人之一,被前台三两句给打发了, 前台说王炳人不在。 程落从包里掏出手机,第一反应是给让陈望洲帮忙问, 她怔了一下,默默地给陈固北打了个电话。 “小叔, 你在忙吗?” “没事。怎么了?” 程落简单向陈固北表述了一下自己的诉求,没出一会儿,王炳就亲自下楼来接她了。 “程小姐,好久不见。” 王炳今天穿了身宝石蓝的西服,张开双臂恨不得要给她一个拥抱,被程落默默躲开了。 她蹙了蹙眉,“我没什么事,就是想要一下秦真的联系方式。对了,她怎么样了?怎么这么快就出院了?” 王炳抱着胳膊,“这说来就话长,你要不要去我办公室喝杯咖啡,我慢慢给你讲。” 程落一向没什么耐心,她开口,“说来话长就烦请长短话说。” 王炳耸了耸肩,“医生检查完说没事喽,至于腿骨折,那也只能回家养着了。我的秘书觉得回家更自由,于是就出院回家了。” “那你把她的联系方式给我。” 王炳眯了眯眼,“我凭什么给你?” 程落懒得和他周旋,她不信王炳现在还不知道她和秦真的关系。她收回手,“不给拉倒,你是觉得我只有靠你才能搞到她的联系方式吗?” 王炳也觉得惹不起她,这位大小姐,耐心为零,还嘴上不饶人。他只好把秦真的联系方式和家庭住址给了她,程落道了声谢,转身就要离开。 王炳突然快步和她并肩,“你去哪,要不要我送送你?” 程落瞥了他一眼,走出了写字楼,她指了指自己的车,“谢谢啦,我开车来的。” 王炳点点头,“那你路上小心。” 程落没再说话,那时候她都没想到以后她会和王炳有很大的交集。 程落没敢贸然去秦真家,给她打了个电话,说自己想去看看她。 秦真受宠若惊,话堵在喉咙里突然哽咽了起来。她坐在单人沙发上,手紧紧捏着手机,“落儿。” 秦真没想到程落居然还愿意来看她,那天两人在病房,其实她都做好了程落骂她的准备。一如程落十四岁那年,失去亲哥哥的那年,泪流满面、声嘶力竭地对她呐喊,说她恨她,说她讨厌她,害得她没有了哥哥。 可程落没有。 秦真隐约能感觉到程落情绪的变化,她在极力忍耐,可声音还是在微微发颤,听筒中伴随着呼啸的风声。 “我到底能不能去看看你?”程落问。 秦真看了看自己的腿,妥协着说:“你过来吧。” 两人约了个时间,程落买了些营养品,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去了秦真家。 秦真和两个同事合租了一套房子,这个时间,两个同事还没下班,程落到的时候,家里只有秦真一个人。 秦真穿着睡衣,素着一张笑脸来给她开门。 门打开的瞬间,程落突然想到很久很久以前,程樾带秦真回到家里,她上兴趣班下课,急匆匆地敲门,也是秦真给她开的门。 这些年,秦真变化挺大的,多了些成熟女人的韵味。 程落的视线往下移,见到她小腿打着石膏半蜷着,单手拄着拐杖。 秦真侧了侧身子,“先进来。” 程落简单打量了一下合租的房子,家里的东西很多,客厅靠墙有好几个置物架,满满当当塞了东西。 女孩子的通病,东西多。 第68章 程落把给她拿的营养品放到餐桌上,“你的腿这样方便吗?不用找一个阿姨照顾吗?” 秦真拄着拐杖去给她倒了一杯水,“还好吧,幸好只是折了一条腿,还能生活自理。” 程落接过水,看见一次性杯子里放了几个颗金桔干。秦着看到她发愣,立刻解释:“北城的冬天天干,金桔干泡水能清喉润肺。” 程落抿了一小口,好像还不算特别难喝。 “你不用上班了吗?” 秦真挤了挤嘴角,看着自己的腿,“我现在这个形象,也没法干秘书该干的活了。” 秘书除了需要能力外,还算是公司和老板的门面。 王炳不可能让一个拄拐的人当自己的门面。 “所以,你现在失业了?” 秦真挤出一个笑,“算是吧,伤筋动骨一百天,我现在的工作肯定有人替代了。” 其实秦真的工作一直还没得到合理的安排,王炳口头上说着让她好好休息不要操心公司的事,实际上很快找了一个新秘书,就连秦真的出院手续还是他的新秘书帮忙办的呢。 秦真刚回归职场没多久,做别的工作也相当于是从头学习,关键在于王炳愿不愿意给她这个“拖油瓶”一个机会。 程落没做过打工人,优渥的家庭背景让她少了很多社会的毒打。 程家是一个深水潭,可程落被保护得很好,没见过商场上的斗争,也没见识过程家各脉的纷争。 从她出生那刻起,她父亲就没打算让她进公司,也割断了她和程家其他人的联系。 程落也知道程家不和睦,否则,她一个孤女怎么可能被陈家收养? 程家又不是没有人了。 “那你就别在那做了。”程落低下头,“我哥要是知道的话,也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秦真看了她一眼,静默了两秒,“我得做啊,我这套房子算便宜的了,一个月五千,再加上日常的吃穿用,不上班我可能两个月就在北城混不下去了。” 程落怔了一下,原来她就是那个生来就在罗马的人,从来没为钱犯过愁。 “那你去我那住嘛,我那有闲置的房子。” 秦真的拒绝写在了脸上,可她却笑着说:“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程落抠了抠指甲,“你毕竟是我嫂嫂,你可别忘了你说的,你会等我哥出来的,你还要好好照顾她的。” 程落也知道她说这些话很自私,她不是多喜欢秦真这个嫂嫂,而是因为程樾喜欢秦真这个人。 程樾再有几个月就要刑满释放了,她不希望他哥哥孤家寡人的。 如果说七年前程樾失手是一个错,那被拯救的秦真凭什么就做甩手掌柜。 程落脑海中闪过很多恶毒的、卑劣的想法,可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归其原因还是因为程樾爱秦真,而她这个作妹妹的只希望哥哥好。 程樾好她就开心,她的哥哥吃了好多苦。 程落又和秦真聊了一会儿近况,没多久,秦真的一个同事就回来了,揉着胳膊抱怨着说上一天班可太累了。 程落不便再打扰,就离开了。 - 程落从秦真家离开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街边的路灯全都亮了起来。 她随便找了家餐厅见简单吃了一口,然后开车去了趟迷津酒吧。她有一段时间没来酒吧了,放心不下,就想过来看看。 程落拎着包要了杯水找个座位坐下,看着台上的驻场,一个画着烟熏妆扎着脏辫的小姑娘站在台上唱歌,酒吧的气氛挺热烈的。 她一眼望过去,有几个人跟着节拍摇晃着手中的荧光棒。 程落喜欢这种热闹到极致的感觉,心是充实的。 她坐了一会儿,面前突然有一个人遮住了视线,她抬眼,张景泽把那杯水推到她面前,然后坐在她对面。 今天正好是张景泽当班,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这边发愣的程落。 这几天,她一直在家里养病,他给她打电话,她接的很少,他给她发微信道歉,她也推拖着说等她病好两人再面对面好好聊。 张景泽不知道她具体是哪天病好的,但他脑海中闪过的想法就是,是不是如果今天不是他恰巧遇见她,她真的打算一直不理他。 “落落,你没事了?” 程落点点头,顺便解释了句:“刚好利索,刚从家里出来,所以一直没给你打电话。” 张景泽点了点头,“我还以为你是因为生气不想见我。” 程落抬眸,酒吧里的光线本就很暗,张景泽的脸被光切割成不同的颜色。 “所以,你究竟骗我什么了?你是那件事情的主谋,主意是你出的对不对?” 纵然那天程落听进去了他的话,可回家后不用陈望洲提示她她也能想明白,如果不是张景泽知情了、允许了,他的室友怎么可能擅自拿他的手机逗弄他的女朋友。 “朋友妻不可欺。”这个道理大家应该都懂。 也是因为程落想通了,所以她这两天也算是有意晾着他。 头顶的灯突然变了个颜色,张景泽的脸看上去有些狰狞,他的笑很不自然,似乎是在做思想上的抉择。 第69章 他也知道她不该骗程落,于是说:“对不起,骗了你,确实是我出的主意,我只是想见见你。我不知道为什么,你明明前一秒答应我会过来,可后一秒你又反悔了。” “对不起,这个是我不对。”程落避开他的视线,那天都怪陈望洲,非不让她去,还吓唬她。 张景泽摇摇头,他们两人之间又陷入了沉默,而酒吧里的音乐声震耳欲聋。他在心里练习了很多次组织好的语言,可关键时刻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任由尴尬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蔓延。 他们之间好过半个月,那半个月程落经常约他一起吃饭一起看电影,他以为他们的关系更上一层楼,实则不然。 程落还是那个冷漠的、绝情的程落,对他没什么感情。正如现在,他紧紧地盯着她的眸子,可她的眸中却没有他的影子。 “张景泽,我们分手吧。” 终于,程落开口了。 这一刻,张景泽觉得她的声音盖过了一切,反复在他耳边萦绕,他听不见其他声音,只有“分手”两个字。 程落能看出他的失落,挂在脸上的失落,好像冬日里的残冰,消融不掉,又无法维持原状。 他扯了扯嘴角,放在桌子上的手肘往前蹭了蹭,好像这样就能离她近了一些。 他问:“为什么?” 程落心虚到极点,觉得喉咙干涩,连忙喝了一大口水。也许是这一阵的相处真的生出一些感情,所以她做不到像当初拒绝他一样残忍,甚至连理由都懒得给。 她冠冕堂皇地说:“我现在不用应付家里的长辈了,所以不想给你添麻烦了。” “我、我们之前不是说好的,你演我的男朋友帮我应付家里人,我付给你报酬。”她掏出手机,直接给他微信转账。 张景泽莫名联想到那晚他站在路边看到车里的那个身影,他蹙了蹙眉,甚至都没看手机,他根本不在意程落给了他多少钱,他现在在意的是别的。 “所以,你让我应付的长辈是你三哥对吗?” 两人在一起这么久,他只见过陈望洲这么一个她的家里人。 程落没说话,她的初心是这样的。 “你好像挺怕你三哥的。” 程落想喝口水,可水杯见了底,她握着水杯,摇摇头。她不怕陈望洲,她从来都不怕,可她怕她和陈望洲的关系被捅出去。 她都不敢想,家里人要是只要得多崩溃,外人要是知道该怎么评价这种败坏名声的事。 “程落,你是谈恋爱了吗?”张景泽突然问。 程落连忙摇头,“没有。” 张景泽见她这个反应不像是假的,又问:“当初我们玩儿牌的时候,你说你初吻不在,你给了谁?” 程落挑着眼皮看着他,冰冷地说:“我没义务回答你这个问题。” “没关系,无所谓,我还是那句话,都什么时代了,我的思想又不会被裹小脚。” “你什么意思?”程落问。 张景泽耸耸肩,故作坦然地说:“你说我们的协议身份结束了,我尊重你,也尊重这段关系。我们现在‘分手’了,不存在男女朋友的关系了,那我总可以光明正大地追你吧,落落。” 程落不解地看着他,她不懂他这是要做什么。 他说:“当初答应扮演你的假男友,我就是觉得我会有一些和你相处的机会才答应的,傻姑娘,你以为我真那么闲?我说过,我的目的是为了追你。我的目标没完成,我怎么甘心轻易放弃?” “张景泽,你这人有病吧。我明确告诉过你我不会喜欢你,你何必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你心里藏了一个人?夺走你初吻的那个人,是吗?”他追问。 “我说了,和你无关。” “好,那我不问,但是追人总不犯法吧。” 程落觉得他这人难缠,不想理他,拿着包起身就要走。 张景泽壮着胆子拉住了她的胳膊,“落落,我是真的喜欢你。” 程落忿忿地甩开他的胳膊,她一用力,他就把手收回去了,两人站在桌子旁一动不动。 站在吧台前的段磊注意到了两人的僵持,走了过来,“你们两个这是吵架了?”在他的记忆里,两人之前还挺甜的。 程落:“分手了。” 段磊当起了和事佬,“小情侣之间吵架是常事,没必要闹分手,解释清楚就好了。”他看了张景泽一眼,“你愣着干什么,快哄一哄啊。” 程落没多言,之间拎着包走了。 段磊“啧”了一声,对张景泽说:“那是个脾气倔的,你服个软怎么了,男人谈恋爱就不能太要脸面。” 张景泽没说话,默默地去干活。 段磊思前想后给陈望洲打了个电话,“三哥,落落失恋了,一个人负气从酒吧走了。我看刚刚她和她男朋友闹得挺僵的,别再一个人钻牛角尖想不开,我寻思告诉你一声。” 陈望洲笑了下,声音格外悦耳,他说:“你算是干了件好事。” “啊?”段磊不解,“什么好事啊?” 陈望洲没回答这个问题,一个人站在阳台上看着出窗外的夜景,说:“明天给你涨工资。” 第70章 第24章 赌 程落直接开车去了俱乐部, 她挺矛盾的,不知道该怎么对待张景泽的感情。 别的姑娘十三四岁就情窦初开,那时候班里面总会充斥着谁喜欢谁的传言, 大家谈到这种话题也会格外激动。 可她没经历过这个阶段, 她这个年纪的时候, 哥哥和父亲接连出事,一个孤女寄人篱下,她情绪敏感,即使陈家对她不错, 可也孤僻了一阵子。 再后来, 陈望洲就出现在了她的世界。 从小到大, 她只喜欢过陈望洲一个人,这段感情还是畸形、隐晦的,以至于现在突然有一个人对她说了些喜欢她要追她不会轻易放弃的话, 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 这个季节,气氛在不断降低,车窗上蒙了一层雾。透过这层雾, 是北城的璀璨繁华。 程落开车顺着车流到了俱乐部,这个俱乐部是陈望洲的,她的台球、射击、射箭都是他教的。 他在这些方面是一把好手。 早些年, 他也会玩儿赛车,后来渐渐不玩了。 程落进了俱乐部,她看了眼, 玩儿保龄球的人不多,于是决定玩会儿保龄球。 保龄球她不太擅长, 但这东西挺解压的。 程落把外套脱下,包还没离手, 里面的手机就响了。 陈望洲刚出门,轻轻给方向盘打了个转,车走上了高架,“人在哪?” 程落手指蜷了蜷,“在家呢。” 陈望洲轻笑了声,他觉得他就多余给她打这个电话,这丫头一撒谎故意骗他躲着他,他就心情不爽。 她怕是还不知道,她一进门,就有人给他打了电话。 “行,那我开车去你家,你要吃什么东西吗,我给你带。” 程落蹙了蹙眉,“你闲的没事要来我家干什么?” “那你闲的没事满口谎话骗我干什么?” 程落被这话堵住,扯了扯嘴角,坐在一旁的软椅上。 “在那好好等着我,陪你玩玩儿。”陈望洲留下这句话就把电话挂了。 程落看了眼手机,又点进微信,果然不出她所料,张景泽没收她的钱。 他不收钱,就意味着她要亏欠他,也意味着他下定了决心和她继续纠缠下去。 程落蹙了蹙眉,懒懒靠在椅子上。 她身上带着有钱人一贯的思维,觉得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大事,可难题是张景泽偏偏不要钱。 和她谈感情,她真没什么真感情可以付出的。 她的心脏就一个拳头大,里面已经塞满了一个人,满满当当。 陈望洲让她乖乖等着他,她就真在这等着他,她其实挺想和他玩儿两把的。 她的射击技术还不错,有时候和他比能占据上风,她自负地说自己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等了半天他还没到,倒是张景泽又开始给她发消息了。 张景泽的朋友圈有人发小奶狗的视频,说是求人领养。他觉得这东西挺可爱的,也不知道程落喜不喜欢,顺便问问她,也算是一个话题的切入点。 程落不知道视频里的狗是什么品种的,反正不是边牧。 陈望洲之前养过一只边牧,叫圣斗士,比程落来陈家还早。圣斗士特别聪明,就差会一张会说话的嘴。 两人在一起的时候,程落开玩笑说要给圣斗士改名,改成蜂蜜。结果圣斗士非常抵抗一个金毛经常叫的名字,最后不了了之。 程落见识到圣斗士的聪明以后,每次看到圣斗士对她笑,都要怀疑它会不会把两人的事捅出去。 后来,圣斗士就生病去世了,陈望洲这个放荡不羁的人也沉郁挺久的。 她安慰他,他顺势扎进她的怀里,对她说圣斗士他都养出感情了。 那个场景程落印象挺深刻的,也是那时她才看清他的另一面,他也是重感情的。 程落也很想圣斗士,有灵性的动物,招人喜欢。 她在包里摸出烟盒,磕出了一支烟,塞到嘴里,不自觉地抽起了烟。 陈望洲见到她的时候,她盯着一个方向,指尖夹着烟,轻轻一动,那一截烟灰就飘落了。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她抽烟,他甚至都不知道她还会抽烟,有些错愕。 陈望洲坐到她旁边,“什么时候学的抽烟?” 程落就像是上课捣乱被发现的小学生,甚至都没敢回头看他一眼,低着头要去把烟头掐灭。 陈望洲攥住她的手腕,拦住她的动作,“又没要训你,怕什么?” 程落这才找回来一些状态,她脸上又恢复了沉静,吸了一口烟,娴熟地吐着烟圈,“家里都不知道我抽烟。” “现在有人知道了,我是第一个。”他云淡风轻地说,脸上没有一丝要训斥和责怪的意思。 即使是刚刚见到她抽烟的那一点错愕,顷刻间都在脸上烟消云散。 程落想说些什么,只见他低头也掏出一支烟,塞进嘴里,叫她:“落儿。” 程落手夹着烟,“怎么了?” “帮我把烟点上。” 程落嘀咕着说:“你怎么不帮我把烟点上?” 陈望洲笑了下,手捏着烟,烟头触上她的,眼看着焰火一点一点蔓延到他的烟上。 第71章 “刚问你的问题还没回答,什么时候学的?” “两年前,不记得了。” “自学?”他问。 程落点点头。 那时她还住在陈家,一个人坐在阳台的吊椅上,生疏地把烟点燃。那个过程挺奇妙的,她怀揣着激动又忐忑的情绪,把烟塞在嘴里,吸了一口,不会吐气,把自己呛得连连咳嗽。 呛了两回,好像就摸到了门路,就学会了。 “我回来这么久也没见你抽过,保密工作做的挺好的。” 程落反驳,“我是压根就没抽。” 她只是会抽烟,又不是抽烟上瘾,她只有在情绪上头的时候才企图用尼古丁来缓解一些压力。 “怕被我发现,还是怕被家里发现?” 程落不说话了。 陈望洲摸摸她的头发,“你长大了,你抽烟或者不抽都是你的选择,我不会干涉。但是三哥建议你少抽,这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还好意思说我?” 怎么不说说自己? 陈望洲立刻把手头的烟掐灭了,“得,我也抽烟,没资格给我们落儿提建议。” 刚刚那个话题算是揭过,陈望洲起身,“想玩什么?” 程落也站起来,抬了抬下巴。 “保龄球?” “嗯。” “怎么想玩这个了?” “就是想玩儿。” 程落右手抓着球,越过助走区,屈膝放球,一套动作行云流水,非常潇洒。 再一看,全中。 她带着得意的眼神看了一眼他,陈望洲慢悠悠地走过来,一手去拿球,捏着头问她:“平时经常来?” “偶尔吧。” “自己来?” “看情况。” “那今天你怎么没叫张景泽跟你一起来?” 话题就这样被他引到了张景泽身上,他边说着,一送球,也是全中。 他转身走到她身边,“嗯?他怎么没来呢?” “你不是不喜欢他?” “你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不叫他过来的吗,落儿?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程落缄默不言。 陈望洲轻笑一声,“让我猜猜你为什么不和他一起来?是不是吵架了?” “……” “那就是分手了。”他笃定地说。 其实他挺有耐心的,跟她玩儿这种猜来猜去的游戏。 程落往后退了半步,和他拉开了一段距离。她就知道,让段磊那个大嘴巴看到,早晚都得传到陈望洲的耳朵里。 “分手了挺好的,反正也是个假的,省的占着你男朋友的身份,不给别人机会。搞得我每次和你亲近,都像是个插足别人感情的第三者。” 他说:“明明我才是正位。” 程落心里一惊,“你在瞎说什么。” “不说了。” 陈望洲干笑了声,不逗她了,即使他真有这种想法,他也不能发牢骚了。 不管过程怎么样,至少程落已经和张景泽分手了,他的目的达到了,他也不用看她和别人吃饭嫉妒得要疯了。 他不知道这丫头是怎么想通的,反正没用他出手。 对张景泽,他软的都给了,他不吃,他其实都打算用硬的了。 程落见他没说话,自己默默地又打了两回球,次次都是全中。 她转身,偏过头看了他一眼,他倒了杯酒坐在一旁看着她玩儿。他现在已经不想掩饰自己心情的愉悦,摇晃着酒杯,轻酌一口,一脸得意样。 程落被他这个姿态气坏了,他怎么这么欠打。 她刚刚失恋,好歹她都因为张景泽的专情在良心过意不去,而他就这么幸灾乐祸,恨不得在北城放两场烟火庆祝一下。 “你还玩不玩?”程落问。 陈望洲起身,挽了挽袖口,“玩,要不要比一比?” “我们刚刚没有在比吗?” 不是打了个平手吗? “我的意思是,既然是比赛那就得有输赢,赢的人是不是该有什么奖励?” “什么奖励?”程落已经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她已经感觉到他要套路她,可又找不到证据。 “你来想,你想要什么,你先说说?” 程落突然想到了秦真,“如果我赢了,你给秦真在你公司找一个好一点的工作岗位,你得委婉着来,不能直接告诉她。” 她从秦真那出来就有这个打算,本想抽时间和他说这件事。她知道他肯定会帮,可一定会嘴上不饶人,调侃她两句。 那还不如现在趁这个机会说,名正言顺。 “你这个条件挺有含金量,那我也得好好想想。” 他静默了两秒,她立刻说:“不许为难人做不情愿的事。” “当然了,你以为三哥是什么人。”他说,“这样吧,如果我赢了,你给我做三顿饭怎么样?” “你让我做饭?”程落知道他就是故意的,她十指不沾阳春水,怎么会做饭? “我不会。”她说。 “你平时早晨不吃饭?”他问。 “吃。” 可她早晨一般就吃个三明治喝杯热牛奶,有时候煎两个鸡蛋,她只会做一些简单的早餐填饱肚子。 第72章 午餐和晚餐一般都不需要她动手,她一般都在学校或者外面吃,在家吃的时候阿姨会过来给她做。 “那没事,我就跟你吃一样的就行,我不挑。” “非吃我做的?” “嗯。” “那两顿。” “落儿,你要是这么砍价,那我还会说就让秦真在我那工作两个月呢。” “行,三顿就三顿,你敢吃我就敢做。” “敢吃,你又不会给我下毒。” 两人谈好条件,开始打保龄球。 陈望洲发挥一直很稳定,几乎都是全中,而程落有一次出现了重大失误,球打偏了,只打中了一个。 程落看着计分器,脸色暗了下来,她抬眸看了他一眼,他也刚好看着她。 “我先吃饭的时候我提前告诉你,记得给我做。” 程落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挺直腰板,面露狡黠之色。她开始赖皮,找茬儿,说人家加分器不准,说他刚刚也有打偏了的,怎么就不是平手呢? 她也知道自己很无赖,可她也不想输。 陈望洲静静地看着她,轻轻在她的额头上弹了一下,“你幼不幼稚?” 程落灵机一动,激动地拉住他的手腕,她说:“三哥,三局两胜。” 自己的人得自己哄着,陈望洲也喜欢陪她玩儿,点头应下。 “那我们换一个,第二把我们去射击室,十枚子弹,直接看谁能打中十环。” 她像个小狐狸,会自己制造有利于自己的比赛规则,也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他教她的第一样东西就是射击,她练的最久,枪法极准。 程落最开始玩的是手枪,相对而言比较轻。后来她玩儿□□比较多,因为她觉得□□酷。 她记得第一次看到他射击的模样,冷静,清醒,张扬,子弹击中的不只是靶心,还有她的那颗心。 她记得自己的激动与紧张,记得加速的脉搏。 而现在,她戴好耳罩和护目镜,“砰砰砰”,打出的子弹同样也正中他的心脏。 从一个连规则都不懂、枪都拿不准的小姑娘变成现在这样发发中,也是蜕变。 程落收起枪,看着他,他动作也很迅速,瞄准靶心,射击。 一轮结束,她中了两个十环,他打的很偏,九环都罕有,更何况是十环。 “你赢了,第三局玩什么?” 程落仔细盯着她,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这让她闹不准他是太就没练了,还是故意在让着她。 算了,不管怎么样,至少她这把赢了。 “还玩儿这个。” “不换?” “不换。” 陈望洲点点头,“行,听你的。” 程落还蛮有信心的,结果打完这一把,脸直接耷拉了下来,看着陈望洲的靶子,她确信了,他哪是太就没玩儿生疏了,他是故意在给她放水,让她不至于输的太难看。 要是平时随意玩,他会从头到尾都让着她的,哄着她开心呗,输赢不重要。 可这次不行,他还等着她上门给他做饭呢,这个条件对他太有吸引力了,所以他没打算输。 “落儿,愿赌服输。” 程落摘下护目镜,“我知道了。”声音还是有些蔫。 陈望洲帮她整理了一下头发,“好了,三哥又不是不近人情,虽然游戏输了,可我们落儿好不容易找我帮个忙,哪有不帮的道理?” 他见她的眼神亮了起来,又说:“就算我不帮,你也会去找陈固北,或者找我爸,没准还去找月月那丫头。我不希望你有点儿事去找别人,我希望你找我,希望你麻烦我,希望我是你第一个想到的人。” 陈望洲带着她出了射击场,“我们平时闹归闹,但你不要因为之前那些事再和我生疏下去了好不好?” 程落心里五味杂陈,为他这番话感动,可胸口又有些发涩。 气氛沉寂着,突然陈望洲说:“对了,一会儿你送我回家。” “为什么要我送?你不是开车了?”她家和景苑还有一段距离,挺折腾的。 “开车是开车了,可是刚刚喝了点儿酒,不能上路。” “你开车还喝酒?” “这不是有你呢吗。”陈望洲懒懒地说。 程落嗅了嗅他身上的酒气,一点儿都不明显,她仔细回想,他也就喝了一杯红酒。 “我不送你。”她说。 “那我总不能酒驾上路,犯法。落儿,我们都是守法好公民,你说是不是?” “那你上次违规停车,你也违反了……”程落越说声音越小,最后把话吞在了喉咙里,她想起来,上次是她说学校那一片可以停车的。 陈望洲打了个瞌睡,“送我一程行了行?看在我刚刚帮你的份上。” 他开始打感情牌,软硬兼备,可以将这丫头攻略下来,毕竟她心软。 程落偏头看了眼外面,泼了墨的天空中坠着几个繁星,显得有些寂寥。 “唉。”她轻叹了一口气,还能怎么办,送呗。 第25章 做 程落和陈望洲收拾好东西就出了俱乐部。 第73章 说来也是神奇, 明明在室内瞥的那一眼还是寂星寥寥,此刻泼墨的天空却透亮了起来,光秃秃的枝头挂着一轮皎洁的月亮。 程落也不知道为什么, 心情突然就明媚了起来。 她偏过头, 看见陈望洲的嘴角也挂着笑, 笑意直达内心。 即使是她开车,他还是尽职尽责地帮她把驾驶座的车门拉开,护着她的头让她坐进去。 晚风掀起他的衣角,他单手撑着从车门, 带着若有似无的醉意, 对她说:“乖乖等我上车。” 程落忍不住轻哼一声, 她难不成答应了还能反悔,趁着他还没上车的功夫溜之大吉? 陈望洲给她关上车门,散漫地从车头绕过来, 坐到副驾驶。 程落瞄了他一眼,开口问:“你就是故意喝那一杯酒的。” 陈望洲略带着些惊讶地看了眼她,小姑娘这次挺机灵, 居然看出了他的套路。他没辩解也没打算隐瞒,坦荡荡地说:“是啊,不然你怎么会送我?” 程落没吭声, 在心里恶狠狠地数落了他一圈。 他这人,没少套路她,可每次都坦然承认, 让人连骂他的话都说不出口。 程落不禁想:坦荡又卑劣,怎么能有一个人贯彻得这么好? 当年两人刚在一起的时候, 如胶似漆。从摘下禁果的那一刻,他发现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邪念, 想牢牢地把她拴在身边,寸步不离。 那阵子,他总是找各种借口搪塞家里人,然后带她回景苑住。 晚上洗完澡,他习惯性地掀开她的被子,吻上她的唇,给她带来欢愉,然后顶进她的身体里。 每次结束后,程落的身上都黏糊糊的,整个人像是个小刺猬,不让他碰,他去牵她的手,碰一下,她就缩一下。 一般情况下,得缓了一会儿,她才让碰,他才能抱着她去洗澡,洗干净后两人就睡在隔壁卧室。 他很喜欢抱着她睡,可刚开始她总是不习惯,除了心里有着禁忌关系的那层隔阂,还觉得两人贴在一起抢那一亩三分地的氧气很没必要,所以经常裹着被子往床边挪。 可她挪一寸,他就追一寸。 最后她没办法了,戳了戳他的胳膊,娇滴滴地说:“三哥,你可不可以不要追着我睡?天太热了。” 她说的还算委婉。 陈望洲那时候很要面子的,尤其是在床上,人都明确了态度不想和他抱着睡,他总不能像个狗皮膏药一样贴着她睡。 那时候是夏天,天热,室内开着空调,程落裹着蚕丝夏凉被睡得很舒服。 可陈望洲却辗转反侧,床上躺个小姑娘,呼吸间都是她身上淡淡的沐浴露清香,她柔顺的发丝落在枕头上,像根绳子勾着他的心。 可他却不能抱。 他不甘心,所以伸手拿着遥控器把空调的温度调低了两度。 没多长时间,裹得像蚕蛹一样的小姑娘就自己主动地向他靠了过来,她在寻找暖源。他一把把人揽进怀里,给她盖严实了,然后亲了亲她的眉心,才抱着她入睡。 次日,程落醒来的时候像个麻花一样缠在他身上,他却兴致勃勃地调侃说:“落儿,不是说不要我抱,怎么半夜自己凑过来了?” 她的小脸刷的一下就红得彻底。 等起床洗漱完,她才注意到空调的温度,拿着遥控器质问他。 他嘴角噙着笑,坦然地说:“是啊,是我调低的温度,就是想抱着你睡。” 往事浮上心头,本该怨恨,可程落却觉得甜蜜蜜的,像小时候吃的麦芽糖。 她知道,他不是幼稚,他只是习惯性不正经,然后故意拿哄小孩子的方式哄着她。 就像现在,即使是在车上,陈望洲也不老实,随手摆弄着她车上的蝴蝶挂件。 别人车上都挂着“平安”“福”字之类的东西,就是她,挂了一串水晶质的蝴蝶。那东西像是风铃,轻轻一碰,就摆动了起来,发出清脆的声音。 这东西,倒是符合她的审美。 在陈望洲的记忆里,他最开始知道她喜欢蝴蝶是在她的画中,蝴蝶是她画中的常客。 后来,她弄丢了程樾送她的蝴蝶项链,哭了一鼻子,闷闷不乐一阵子。 他为了哄她,不仅给她买了条极为相似的项链,还给她带了蝴蝶标本。 蓝闪蝶,被称为“森林里发光的海”,是一只被光宠爱的蝴蝶。 而她,也是娇滴滴的被他宠大的姑娘。 有时候两人之间的感情,陈望洲也分不清自己是占据哪个身份多一些,唯一不变的都是宠着她哄着她。 可从一开始,他的的确确只是她的三哥,是她失去了程樾后,把对哥哥的所有感情和依赖都放在了他身上。 后来,又越界了,是一个藏在地下的“男朋友”的身份,她从来没和人说过。 陈望洲收回手,突然问:“我送你的蝴蝶标本还在吗?” 车子突然停下来,惯性让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前倾,再一抬眼,是红灯。 程落的手紧紧握着方向盘,她没回头看他,眼睛紧紧盯着红绿灯,看着红色的数字慢慢减小,最后变成绿色。 第74章 车子缓缓而动,穿过这个十字路口,她才想起来回答他,便轻“嗯”了一声。 程落的嘴角轻扯着,她觉得锁骨的下方微微有些泛痒。 他了解她,自然知道她这表现是心虚的表现。 他知道那蝴蝶标本是她的心头爱,所以他不想再追问给她增加心理负担。 男人抬手放了音乐,顺势揭过刚刚那个话题,问她:“怎么想起来和姓张的那位分手了?” 程落没吭声,腹诽:你又不是不知道?明知故问。 “不说话,想什么呢?想我明知故问?” 陈望洲故意逗她,“我就是明知故问,你说说原因,让三哥开心开心成不?” 程落咬住唇,“我觉得我和他继续下去会给他带来麻烦可以了吗?” “什么麻烦?” 程落睨了他一眼,“你自己清楚。”她像是早就料到他会说什么,提起堵住他的话,“你别不承认,你找他吃饭看电影,肯定没和他说什么好话。” 程落的声音渐渐柔和了下来,“三哥,我们的事,我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也不行。” 陈望洲点头,“我知道。” 突然,陈望洲的手机响了,他从大衣兜里摸出手机,接通电话。 程落竖着耳朵听,大概是工作上的一些事,她抬手,帮他把车载音乐关了,他看了她一样,轻笑了下。 车内没有其他声音,只有他低沉悦耳的声音回荡在她的耳边。 程落收回手,把注意力放在路况上。 其实她很迷恋他工作的样子,身上兼顾着一个成熟男人的独特魅力,他工作和生活是完全不同的两种风格。 就像是潮起潮落,填填补补,勾勒出他最完整的样子,也是她迷恋的样子。 陈望洲这通电话打了一路,他嘴上谈着公事,视线却时不时看一眼程落。 好在,这丫头不觉得无聊,他也就放心了。 车子驶进景苑,他这通电话也结束了。 程落把车停好,对他说:“三哥,晚安。” 她觉得在这个晚上,子弹飞出去的那一刻,他们达成了某种和解。 从他回家这阵子,他对她好是真的,可他对她的“威胁”也是真的,所有事情的源头都因为她谈了一个男朋友。 如今她分手了,他的心情明显不错,眸中染着月色。 陈望洲把手机塞进大衣口袋,解开安全带,然后俯着身子靠近她。 他弯腰,胳膊压在方向盘上,比她低了一头。 程落居高临下,浑身像是结了一层冰,她能感受到他灼热的呼吸,她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 她以为他要吻她,而她心甘情愿。 可吻没落下,倒是安全带从身上脱离。 她睁开眼,看着他摸了摸她的头发,又点了点她的鼻子,调侃着说:“落儿,你想什么呢?” 想什么? 程落轻咬了下唇,默不作声。 陈望洲笑了出来,说:“下车。” 她现在倒是想起了矜持,摇摇头,说不要。 “不是输了?答应给我做饭,我今晚上就要吃。” 程落:“……” 下一秒,人乖乖地跟着他下车,跟着他进了家门,跟着他走进了厨房。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他们两个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程落站在流理台前,手足无措,头顶的灯照得她头疼。 陈望洲半倚在墙上,看着她手足无措,最后打开了冰箱。他这冰箱,塞得满满当当的,矿泉水,饮料,酸奶,就是没什么能当饭吃的东西。 小姑娘不满地转过身,眼睛亮晶晶的,“我做什么?” 陈望洲该怎么形容这一刻的感受,像是枯木逢春,冰雪消融。 他几乎条件反射地抬腿,把她揽进了怀里。 程落还不明所以,一手僵硬地扶着冰箱门,听见他说:“甭做了。” “啊?” 陈望洲的呼吸打在她的耳畔,他缱绻着说:“落儿,再和三哥试试吧。” 两年前,是她说三哥你要不要和我试试。 现在,这个角色调换了过来。 程落不记得自己想了些什么,她的脑海中只剩下两年前的那一瓶酒。 觥筹交错间,一杯又一杯灌下肚。她明明没醉,却发了一场酒疯堵上了他的唇。 直到唇上的酥软感传进大脑,她才反应过来,她又和两年前一样做了同样的事情。 是她主动的,是她踮起脚尖,勾住她的脖子吻上了他的唇。 可现在,他已经反客为主,掠夺掉她的呼吸,指腹轻轻揉捏着她的耳垂。 “落儿。”他嗓音沙哑。 程落已经感觉到了他身体的变化,也感觉到了自己的。 荷尔蒙激素压灭了理智,也磨灭了她心里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她靠在他的胸膛喘了两口气,说:“三哥,你抱抱我。”她的话已经染上了哭腔。 陈望洲箍住她的腰,把她抱到了床上。 两个没有理智的人撕扯在一起,接吻,泄愤。 第75章 程落咬住他的肩膀,留下密密麻麻的一圈牙印。他的额头上满是汗水,滴落到她的脸颊上。 人的记忆总是奇怪的,程落刚刚咬他的那一下,居然想到了他带着她补牙的经历。 也没发生什么特殊的事,只是一个惯有的流程和普通的陪伴,可她居然记得那么清楚,清楚到在这种时候,双腿圈住他的腰,还在想着他说以后还吃不吃甜食了。 卧室没开灯。 陈望洲密密麻麻的吻落在她的锁骨,他停顿的那一瞬,才借着窗外的月光看着她锁骨下方的那一层阴影。 他仔细辨识,是蝴蝶。 她爱蝴蝶,就把蝴蝶纹在了身上。 他轻轻碰了碰那块皮肤,光滑细腻,和展翅的蝴蝶融为一体。 “为什么要纹蓝闪蝶?” 这是这场厮杀中,他们说的第一句话。他以为她没听清,律动间又摸了摸她的额头,重复说:“为什么呢,落儿?” 程落偏过头,躲开他的视线。 他期望在她的口中得到一个和他相关的答案,可他又害怕那个答案是关于他的。 他负罪,他罪该万死,他同意了她提的分手。 她的脾气秉性他了如指掌,他知道她是在故意找茬儿撒气,才提了分手。 可他居然顺水推舟地点了头。 “三哥,你早就想分开了对不对?”女孩儿崩溃地质问。 他没说话,这也是最好的回答。 陈望洲觉得自己真他妈的不是个东西,明明有一千种一万种方式解决那个矛盾,偏偏选择伤害她。 可他既然问出来了,就不允许她逃避,也不允许自己逃避,无论答案是什么,他都要听。 他用潮湿的手掰着她的下巴,吻了吻她的唇,“落儿,回答我好不好?” 程落一直在紧紧咬着唇,牙齿上的力道一松,轻嘤声就被撞了出来。 她立刻闭上嘴,调整好呼吸,才说:“喜欢蝴蝶。” 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他不满意,加大力道,继续追问她。 可即使欢愉的眼泪滑在了枕头上,她也不愿意再回答他。 那段过往,是她心头的一根刺,想起来就会痛苦难过。 她想报复他,她开始怨恨,她狠狠地绞紧他,可先崩溃的却是自己。 程落大口呼吸着,如搁浅的鱼,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情.欲的味道。 她的手从他的脖子上滑落,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只休息了一会儿,他们又卷土重来。 休息,卷土重来。 如此反复。 最后,程落没有了记忆,她麻木不堪,泪水卷满脸颊,被他抱着去洗澡。 她的视线一瞥,粗略地数了下,床头柜上、地上和床上大概有四五个银色的薄薄的包装。 再然后,她就睡了过去,眼前最后的景象是泛起了鱼肚白的天空。 第26章 逃 次日, 两人睡到了傍晚。 陈望洲先醒过来,他轻舒一口浊气,昨晚的记忆便接踵而至。他蹙了蹙眉, 胳膊有些麻, 可他不敢动, 因为怀里躺着一个姑娘。 很乖很安静,素着一张小脸,也没戴任何首饰。 睡醒之后怀里抱着她,这个场景他整整想了两年。 现在, 终于实现了, 他笑了, 觉得心中空了很久的那部分终于被填满。 他知道他出国也是顺水推舟,当年分手,她提了三个条件, 不许把他们的关系说出去,迷津酒吧过给她,还有她不想见到他。 然后, 他就走了,他在逃避,逃避对她的亏欠。 他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呢喃着说:“落儿,这次我们两个都不逃避好不好?嗯?” 程落的身上青一块紫一块都是他留下的痕迹,他也没好到哪去, 肩头留着她的牙印,后背全是她的指甲划痕, 红红的,一道一道。 他们昨晚真像是在厮杀, 像是要拼出一个你死我活。 可感情这东西,哪讲究你死我活? 或者分道扬镳、形同陌路,或者你侬我侬、如胶似漆。 陈望洲轻轻掀开被子的一角,果然又看到了她的蝴蝶纹身。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纹身,她却被惊醒了,手指蜷了蜷,呆滞地看着他。 陈望洲明显感觉到她醒了,抬起头,摸了摸她的头发,“落儿,饿了吧。” 程落知道发生了什么,也知道是她自己主动的,所以她也不会倒打一耙。她只蹙了蹙眉,说:“渴。” 陈望洲起身,捞起衣服穿上,去给她倒水。 程落觉得浑身像被碾过一样,后背都是酥麻的。 她挪了下,索性顺势歪倒在那里,一点儿都不想动了。 陈望洲端了杯温水进来,他坐在床边,举着杯子。 他要喂她,他以前都是这么喂她的,毕竟程大小姐在这种事之后总会卷着被子说自己连根手指头都动弹不了。 可这次她却主动接过了杯子,捧着杯子喝了一大杯水。 陈望洲盯着她的动作,“想吃些什么?” 程落摇摇头,“你先出去吧。” 第76章 陈望洲脸色变得挺快的,立刻拉了下来。昨晚他设想过很多种可能性,唯独没想到她会心平气和地让他先出去。 这算什么?用完就扔? 陈望洲抬手去捏她的小脸,“落儿,我们聊聊。” “你先出去好不好,你让我自己想一想。”她偏过头,看着窗外,手紧紧攥着被子。 她其实挺崩溃的,自己昨晚在发什么疯。 本来两人的关系正常了一些,至少表面维持着兄妹的和谐景象。可现在直接搞到了床上,这到底算是什么事。 陈望洲圈住她,头靠在他的肩窝,“落儿,我爱你。” 昨晚他说过很多次爱她,可还觉得说不够,还是想说给她听。 程落推了推他的胸膛,“我想自己呆一会儿,就一会儿,好不好?” 陈望洲点了头,“那你想吃什么,我找人给你送。” 程落抬眸,“要吃,要吃学校食堂的煮玉米,还有黄焖鸡,再要一个柳橙汁。” 她说完,有些心虚地看了眼他。 陈望洲问:“食堂现在还开门呢吗?” 他知道她是在故意为难他,无论她是什么目的,自己的人自己得宠着。 程落没回答他的问题,抿着唇说:“就是想吃。” 陈望洲没办法,“我去给你买。” 他又给她倒了一杯水,叮嘱她说:“你乖乖在家等着我,一会儿我们聊聊。” “嗯。”她发出一声轻哼。 陈望洲走后,程落像一只小兽一样抓了抓被子,眼泪开始大滴大滴地往被子上掉。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没遇到过这样的事。 第一次的时候,他把她吻醒了,跟她说了好多话,说三哥喜欢你,三哥会对你负责的。 可这次,她一句话都听不下去,她脑子一团乱麻,只想着逃避。 程落把衣服穿好,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然后带着车钥匙跑了。 程落安慰自己,就是睡了一觉,都是成年人了,都什么时代了,也无所谓。 睡一觉,什么都说明不了了。 她在自欺欺人,她也只能这样。 程落从床上爬了起来,脚底还有些浮浮沉沉。她勉强稳住心神,直接开车回了家。 到家的时候肚子咕噜咕噜地叫不停,她才想起来,她已经一天一夜没吃过饭了。 从冰箱里翻出来一盒泡芙,食物刚送到嘴边,她嘴角一抽,焦虑感又袭来了。 依照她对陈望洲的了解,他回家后发现她跑了一定会来找她的。 她还不知道怎么面对他,所以她不能见他,不能让他抓到。 程落换了身衣服遮住脖子上的痕迹,给赵霁月打了个电话。 “怎么了,落儿?” “我可以去你家住两宿吗?” “出什么事了?” 程落吸吸鼻子,“可以吗?” 赵霁月哪能拒绝她,让她路上慢点开车,还说已经找阿姨给她收拾房间了。 程落到赵霁月家别墅的时候,赵霁月急匆匆地出来接她。 “怎么了?” 程落难以启齿,攥了攥拳头,只是说:“我还没吃饭。” 赵霁月把她带回了家,让阿姨给她做了饭。程落坐在那吃饭,赵霁月就坐在一旁陪着她,看着她蔫蔫的样子,她忍不住问:“到底是怎么了,你说说话,别让我着急。” 程落眼中立刻蒙了层水雾,她强忍着哭腔,低着头吃饭。 赵霁月叹了口气,给她递了块纸巾,“感情上的事?张景泽你俩吵架了?” 程落没吭声,赵霁月就当作是默认,挽了挽袖子,“渣男!等我去劈了他!” 赵霁月老公季宥林刚进家门就听见自家夫人要去劈了某个渣男,他看了眼低着头像是个鸵鸟的程落,问:“要去劈了谁?” 赵霁月轻咳两声,“你别管。” 女孩子家家的事情,不要他们这群坏男人插嘴。 虽然是住在闺蜜家,和闺蜜男朋友毕竟回来了,不打声招呼不合适。 于是程落抬起头,对着季宥林干笑了一下。 季宥林也没再说话,说先去换身衣服就离开了,程落才舒了一口气。 赵霁月继续刚刚那个话题,“你们俩因为啥事吵的架?” 程落摇摇头,“不是他,我们昨天刚分手。” 昨天刚分手,昨天晚上就和陈望洲睡到了一起。 程落的眉头拧得更厉害了。 赵霁月还要再说些什么,被程落的话堵住了,她说:“月月,我住哪间,我想先去休息一会儿,我好累。” 现在,她的胳膊腿还是酸的。 赵霁月带着程落去了楼上的房间,“你等我一下,我去给你找睡衣。” “嗯。” 赵霁月给她找了套新睡衣,“要我陪陪你吗?” 程落顿了下,摇摇头,她身上这些痕迹不能让赵霁月看见。她舒了口气,突然感觉来赵霁月这里也不对,她应该找个别的地方住。 程落起身,又说:“我先走了。” 赵霁月都要急疯了,程落从过来就一直神叨叨的,也不说到底发生什么事。她拉住程落的胳膊,把她按在椅子上,“你这样,你出去我能放心吗?” 第77章 也许是赵霁月刚刚有些着急,手上的力道有些大,手指划过她的脖子,美甲的钻石勾在了碰程落的毛衣链上。 赵霁月抬手,低眸间却看到了高领毛衣边缘没遮挡住的红色的一块。 身为一个已婚女士,她当然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几乎是刹那间,赵霁月轻轻往下扯了一下程落的毛衣领,看到了那块完整的吻痕。 昨晚,程落和陈望洲两个人都疯了,没人在意哪些地方可以留下痕迹哪些地方不可以。 也无形埋下了一颗炸弹。 赵霁月不可思议地看着她,问她:“这是张景泽弄的?” 除了张景泽这个程落名义上的男朋友,赵霁月想不出其他的男人。 程落身边的异性不少,优秀的人总是有人追,可那些都是叫不上号的。之前她和程落聊天的时候,都是用“那个寸头”、“那个电气男”之类的描述来形容那些男生。 程落摇摇头,头埋得更低了。 “那是谁啊,落儿?”赵霁月有些着急了,以为她被别人欺负了,“你快说啊,谁欺负你了?” 程落捂住了脸,声音从指缝间溢了出来,她说:“不是别人欺负我。” 陈望洲没有欺负她,在这种事上,他从来没强迫过她。两人做的时候,他也会照顾着她的感受,让她先舒服。 “那是什么?你说啊,落儿。” 程落咽了咽唾沫,觉得胸中闷了一口气,像是被一块石头压着,堵塞着,让人难以呼吸。 缓了一会儿,气慢慢顺了,她嘴唇翕动,说了个难以启齿的名字。 自此,山崩地裂。 是她,主动戳破了这层禁忌的、阴暗的、扭曲的关系。 第27章 肿 程落从来没觉得“陈望洲”这个名字这么难以启齿过, 可当这三个字从喉咙里滑出来,她反倒是松了一口气,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她的睫毛轻颤着, 脸上依然写着慌乱和不知所措。 她抬眸, 赵霁月瞳孔放大, 明显也被这种关系震惊到了。赵霁月张了张口,“你?”她又蹙了蹙眉,“和三哥?” 赵霁月一直都觉得程落和陈望洲的关系亲密,可没想到亲密到能睡到同一张床上。 赵霁月摸了摸程落的脸颊, “你们是不是喝酒了?” 酒后乱性, 最合理的解释。 程落觉得自己真是破罐子破摔了, 从这段畸形的情感在她的心里刚刚萌芽,到现在她和陈望洲再一次发生关系,足足跨越了五年。 五年, 她从来没敢和任何人说过她喜欢三哥,是那种脱离亲情的喜欢。 现在像是水阀突然打开,滔滔不绝的倾诉欲倾泻而出。 程落轻轻摇了摇头, 她的心理负荷在这一次达到了顶峰,她觉得她再不说出来,她再不和赵霁月说出来, 她会被憋疯的。 可她还是怂,还是不由自主地叮嘱赵霁月,“你不要和别人说, 你老公也不可以。” 赵霁月把她揽在怀里,一手托着她的两, 一手摸了摸她的头,“我知道。” 程落感觉到一行眼泪顺着脸颊落了下来, 声音也染上了哭腔,她说:“我们没喝酒,我们很清醒。” 她嘴角轻颤着,“我们两年前就在一起了。” 说完,缓缓闭上了眼睛。 一段阴暗的往事终于还是被揭露,“纸包不住火”,这句话,程落现在信了。 赵霁月很震惊,可听完程落的说辞却一点儿都不觉得奇怪。 身外他们这段感情的局外人,她反而觉得他们很般配,或者他们在一起是水到渠成。 而赵霁月心中的疑点也全部都找到了答案,这大概就是为什么陈望洲永远会肆无忌惮地宠着程落的原因。 抛开亲情,男女之间哪有什么纯洁的友谊? 拿着友情、亲情当鸡毛令箭的话都是掩饰、是爱而不得、是难以开口。 “那张景泽是怎么回事?” 程落扯了扯嘴角,从她的怀里起来,“我故意气他的,挺愚蠢的行为吧。” 赵霁月没说话,捏了捏她的手,小心翼翼地安慰她。 “两年前,我也怕,怕东窗事发,怕家里人知道,怕外面的人知道。可我还是很庆幸,我和他在一起了,我觉得我上辈子肯定是做了什么好事。”程落哽咽着说。 “可现在,我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段关系,我想躲着他,可我又犯贱,忍不住和他亲近,我控制不住自己。昨晚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亲了他,然后就……” 她一团乱麻,头脑不清醒,恍恍惚惚又想起了昨晚。 一整夜,他们变换了很多姿势,最后,把战场转移到了卧室的小沙发上。 单人沙发,她跨坐着,头埋在他的肩头,像是泛舟而行,颠簸着,频率几乎接近她快要炸掉的心跳。 程落的脑子里全是那些碎片化的东西,一个片段,一个片段,像是放电影一般在脑海中回荡。 她的脸颊也红得彻底,头越埋越低。 赵霁月以为她又哭了,摸了摸她的头发,“那你们两个本来就不是亲兄妹的,你心里压力别那么大。” 第78章 “可他是我三哥。” 赵霁月蹙了蹙眉,安慰她说:“可我,南漾,咱们这一群比他小的,都习惯性叫他三哥,不是吗?” “三哥,就是一个称呼,又不是真的说明就是亲兄妹嘛。” 其实赵霁月现在也没缓过劲儿来,程落和陈望洲在一起,这事信息量太大了,足够惊掉她的下巴。 可她现在也不能吐露自己的真实想法,不能追问程落,她要安慰她。 赵霁月又哄了她一会儿,见她情绪稳定下来了,又帮她擦了擦挂在眼下的泪花。 “那你现在想怎么办?” 程落抿了抿唇,手抠弄着桌角来转移注意力,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脑子是懵的,身体是酸疼的。其实她到现在都没缓过来,她已经两年没经历过情.事了,昨晚又战况太激烈了。 程落摇摇头,说:“我想睡觉。” 靠睡觉来休息,也靠睡觉来逃避。 赵霁月轻拍了下她的肩,“那你先休息,有什么事叫我。” “好。” - 程落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一个肉嘟嘟的小男孩在她身后追她,叫她妈妈。 追上她后,一手抱着她的腿,拉着她的手跟她讲道理,问她为什么叫爸爸三哥,说如果她叫爸爸三哥的话,那按照辈分他好像应该叫爸爸舅舅。 阳光很刺眼,在铺着红砖的游乐场有很多卖小玩具的人。 陈望洲手上拿着一个蓝色的蝴蝶结发卡过来,把发卡给她戴在头上,然后一把将小男孩拽了起来,蹙了蹙眉说:“年纪不大管那么多干嘛?” 小男孩很不忿,穿着牛仔裤的两条小腿乱蹬,说:“坏爸爸,坏爸爸欺负我,要妈妈抱。” 陈望洲换了个姿势,把他扛在肩上,“你妈妈还抱得动你吗?还有,妈妈就是叫我三哥,她从小叫到大的,也不能因为你小子就改变。” 阳光有些刺眼,程落眯着眼,那两个声音却渐行渐远。 “落儿,落儿。”赵霁月轻推了推她的胳膊。 程落睁开惺忪的睡眼,“怎么了?” “三哥过来了。” 赵霁月知道陈望洲过来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一想起他和程落在一起了,她就头大。 她私心向着程落,也知道程落现在的状态不太好,所以不敢贸然放他进来,先过来争取程落的意见。 程落的手攥紧了被角,她问:“他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赵霁月心虚地笑了下,“我老公说的。” 她也不懂他们男人之间的关系,当她知道季宥林告诉程落在她家的时候,她都要气坏了,可季宥林却说“来而不往非礼也”。 因为上次陈望洲帮了他一次,所以这次他就当还了个人情。 在赵霁月的再三逼问下,季宥林才说他上次就猜到了陈望洲和程落的事,还有理有据地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缘”,说他支持这段感情。 程落也没心思再追问,默默低下头。 “三哥他说要接你回家,说给你买了你想吃的东西,你要不要下去看看?” 她随口说的那几样东西,陈望洲买的不容易。他开车去她的学校,到了食堂的时候已经过了饭点儿,有些窗口都已经收摊了。 可是她想要的,她想吃的,他还是费尽周折一样不差地给她带了回来。 结果回家之后,连个人影都没了。 他知道,她又跑了,又开始逃避。 程落往被子里缩了缩,坚定地摇摇头,“我不要。” 她还没 缓过来,她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那我下去和他说一声。”赵霁月话还没说完,陈望洲就推开了房门。 赵霁月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把那个位置让给了他。陈望洲看了她一眼,她硬着头皮说:“落儿,你们好好聊,我先出去哦。” 陈望洲抬手,她就往后一缩,要躲。这个动作给他气笑了,“落儿,我是能打你还是怎么着?” 她娇气,当年她还因为这事生过一场病,做完之后可能是汗没褪就去洗澡了,第二天就重感冒,还在医院挂了三天吊瓶。 陈望洲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想看看有没有感冒发烧的迹象。确定没什么事儿,他又伸手要去掀她的被子,被她牢牢护住,“不要。” “我看看,还肿吗?”男人的声音有些嘶哑,明显在压抑着什么。 昨晚次数太多,她又不经事,事后应该不太舒服。也怪他,昨晚她挑衅他,他就惩罚她似的一直做。 程落的耳根红得像是在滴血,被子下的脚趾蜷了蜷,恨不得把头缩进被子里,她闷闷地说:“没有肿。” “我看看。” “不要。” 陈望洲叹了口气,“那我们先回家。” “我不回去。”她抗拒地说,又伸手去推他,“你快点走吧,不然别人也该知道了。” 陈望洲没告诉她,季宥林早就知道了,所以他才这么肆无忌惮地进来的。 第79章 “现在不回去还是明天也不回去?”他问。 程落:“我想和月月住几天。” 她抬眼看他,“我需要时间来消化一下,你知道我很怂的。” “昨晚可没见你怂。” 昨晚他没想折腾这么久,他想她,他也的确没什么理智了,可不代表他只顾自己爽不考虑她的感受。 是她在一次结束后仰着头躺在床上歇了会儿,然后又去吻他的唇,吻他的喉结。 罪魁祸首是她,现在的甩手掌柜、缩头乌龟也是她。 程落没吭声,指尖在床上画圈圈,坚持说:“你先走吧。” 陈望洲摸了摸她的头发,现在又是蔫蔫的、乖乖的样子,他妥协着说:“那我三天后来接你。” 说完,他就起身,余光看见程落明显舒了一口气气。 他又不甘心,突然转过身来,又问她:“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行为吗?是渣女行为,用完就丢。” “我没有。” “还没有?想要就要,爽完就跑。”他现在说话也没什么顾及了,关系都发生了,注定这是一条单向路。 他们回不到从前了。 “我没有。”她据理力争,忿忿地挺直了腰板。 “怎么没有,要不然你现在跟我回去,偿还我?” “我不要。”程落伸手去推他。 陈望洲看她像是一只小兽,马上要露出獠牙了,便见好就收,“好了,不逗你了,我三天后来接你,你乖乖的。” 说完,他就信守承诺地离开了。 程落浑身泄尽了力气,跌在了床上。 过了一会儿,赵霁月进来了。 “怎么说的?” “他说三天后来接我。” “那你跟他回去?” 程落摇摇头,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现在的压力很大。 突然,她拉住了赵霁月的手,“我想去趟沪城,我师傅前几天去那边看一张古画,我想过去学习学习。” 赵霁月忍不住揭穿她,“你是想躲着三哥吧。” 程落又低下头,“你替我保密,不许告诉他我去了哪。” 赵霁月笑了一声,“就你现在这样,我敢放你自己离开?” “嗯?” “我的意思是,不就是沪城吗?我陪你去就好了,顺便玩儿一圈,就当散散心,我们两个也好久都没出去玩儿过了。” 两人说着就定了次日一早的航班,收拾好东西就直接飞往沪城。 程落想,三天后,陈望洲上门来接她注定会扑一场空。 她还没想好,所以她不打算和他回去,只能有多远躲多远。 第28章 泪 程落和赵霁月美滋滋地去了沪城, 两人落地后就逛了一趟街,买了不少东西泄愤。 第二天赵霁月陪程落去找黄玄,赵霁月觉得黄玄有些太严肃, 她又对修复古画这东西不感兴趣, 就在附近找了家店去喝咖啡。 程落自己一个人过来, 扶着木制楼梯走上二层的小洋楼,果然看见黄玄正戴着眼镜伏案修复古画。 黄玄说这是清末的一幅人山水画。 据吴家人说这幅画算是祖上一画家留下来的,战争年代流失。前阵子刚在拍卖会上把这幅画拍卖回来的,可这幅画年代久远, 边角破损、褪色严重。 程落没敢大声说话, 轻手轻脚地凑了过去。 黄玄察觉到动静, 但是没说话,手拿着笔在描边着色。 程落愣在那看一会儿,黄玄做完手头上的工作, 才放下笔,摘掉眼睛,偏过头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姑娘。 程落弯着腰, 凑那幅画凑得很近,察觉到黄玄的动作才直起腰来。 “前两天叫你跟我过来,你不过来, 今儿怎么又自己过来了?” 程落揉了揉有些酸疼的腰,“前两天我不是感冒了嘛,家里不让我乱跑。” 准确的说, 前几天她都把心思放在陈望洲身上,放在如何定夺她和张景泽的关系上, 完全没心思顾及一幅画。 黄玄瞥了她一眼,说她:“浮躁, 还是浮躁。” “整天被琐事分散注意力,你的心思压根就没放在学习和工作上。” 程落心虚地低下了头,不敢吱声。 黄玄可以理解她这个年纪心浮气躁,被情情爱爱的事情分散注意力,但不意味着情爱一事和工作的事是茅盾对立的。 他知道他这个徒弟家境优渥,是从小被宠大的大小姐。也知道程落从十四岁就寄居在陈家,钱云锦拿她当亲孙女,不仅捧着,硬一点儿话都不敢说。 不是亲生的孙女,钱云锦说多了怕她心里产生隔阂。 可他这个师傅不能熟视无睹,不能明知道她在钻牛角尖还不提醒她。 黄玄把椅子往后扯了扯,手点了点桌面,程落立刻搬着椅子坐过来。 “有些话师傅还是觉得应该和你说清楚。”黄玄又把眼睛戴上,这样的他看上去更有书生气,也和蔼了许多。 他说:“你家境优渥是你的资本,这确实是值得骄傲的地方。可家境优渥不该成为你不努力的原因,就拿你三哥人来说,我也听你奶奶说过他。人虽然看上去不正经,可上学的时候也是拼命的,当年他刚开始接手公司项目的时候,也是住在办公室不舍昼夜的。” 第80章 突然提及陈望洲,程落的悬在了半空,半吊着。 黄玄又看了看眼前这个眉清目秀的姑娘,“可你呢?我虽然不教你,可我和你的老师也是旧相识,你这一个月两个月在忙什么,整天见不到人影,有时候注意力也不集中,是恋爱了还是失恋了?” 自从陈望洲回国,她的生活节奏就乱掉了,有时候的一些举动她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 黄玄也没打算从她嘴里撬出些什么,“你的私生活我也不感兴趣,但你尽快给我调整好状态,别浪费你的天赋和你生来就具备的资源。女孩子,尤其是富人家的女孩子更要自尊自爱、自立自强,你明白吗?” 这些道理程落都懂,可理论与实践不是一回事。 她看了黄玄一眼,后者在等她一个回答。程落郑重地点了点头,“谢谢师傅,我知道了。” 黄玄也没打算教训她,可这孩子快要走到死胡同了,该提点还是要提点的。 “还有,谈恋爱没什么不好的,我像你这个年龄也正追你师母追的热烈呢。可你要保证你这是一段正常的恋爱关系,好的恋爱是滋养人的,而不是消耗人的。” 程落如捣蒜一样点头。 “罢了罢了,你走吧。” “这幅画您自己来吗?” “我都开始着色了,你还有跟的必要吗?” 程落被堵得哑口无言,着色意味着这幅画已经要修复完了。 程落对黄玄鞠了一躬,有些失落地走出门口,一低头,就看见王炳靠在楼梯拐角处。 “挨训了?”王炳调侃着说。 “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关心你还不行?” “谢谢,但我不需要。” 程落挑着眼皮看着王炳,把对他的反感写在了脸上。她这个大小姐脾气很严重,平时心情不错的时候还能装一装,看着陈固北的面子请他喝酒。现在他故意听墙角不说,还讽刺她,她自然不会惯着。 程落移开视线,一个台阶一个台阶迈下去。 即将越过王炳的那一刻,他却突然抬手拦住了她的路,“生气了?” “和你有关系吗?” “那我请你喝杯咖啡当赔罪?” “谢谢,但是我的情绪没那么廉价。” 王炳收回手,伸着长腿倚在楼梯上,“你这是怎么了?刚听你黄老问你是失恋了?整天跟吃了枪药一样。” 程落听见他提黄玄,才想起来问他为什么出现在这,“你和我师傅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他手头那幅画是我姥姥的。” 程落轻笑一声,“我的私生活和你也没什么关系吧,让开。” 王炳收回腿,却还和她说了一句话,他说:“怎么办,程大小姐,你这儿小脾气让我有点儿喜欢你了。” 程落轻嗤一声,带着固有的优越感,“喜欢我的人多了……” “我算老几是吧?”王炳堵上她的话。 程落嘴角养着淡淡的笑,“对,所以我劝你趁早死心。” 程落不喜欢王炳这样的人,是实实在在的浪荡子,明明之前都有订婚对象了却还是和别的女人纠缠不休。 思及此,她的嘴角抽了一下。 陈望洲也是这样讨厌,明明都和她在一起了,明明口口声声说爱她,为什么还要和前女友藕断丝连呢。 “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程落心如刀绞,骂骂咧咧地出门了。 - “说曹操,曹操就到。” 程落拎着包去咖啡厅找赵霁月,结果在赵霁月对面坐了一个男人。刚刚被她骂过的男人嘴角噙着笑,对她抬了抬下巴。 程落不可思议地看了眼赵霁月,赵霁月立刻摇手,“我不是叛徒,不是我告诉三哥我们在这儿的。” 陈望洲看了眼站在一旁僵着不动的姑娘,攥着手腕把她拉到沙发上,添油加醋地对程落说:“嗯,月月不是叛徒。” “是你老公告诉我的。” 赵霁月嘴角还没扬起来的笑就这么消失了,她们走之前去机场是季宥林的司机送的,刚刚季宥林又问她在做什么,她拍了张喝咖啡的照片给他发了过去。 赵霁月不可置信地点开那张图,就是一张手捧咖啡的照片。她再放大,看见玻璃上贴着黄色的标识,是咖啡馆的标志。 这也能暴露位置,这些男人上辈子怕不是间谍? 赵霁月气得想要爆粗口。 “你怎么来了?”已经被逼到了这个份上,程落只能悻悻地问。 陈望洲勾了勾唇,反问:“这话不是应该我来问你吗?怎么躲我都躲到这来了?” 陈望洲太了解程落了,她就是一个在长辈面前伪装的很听话的小白兔,其实内里是一只小狐狸,抽烟喝酒、酒杯蹦迪这种事没少瞒着家里人做。 程落对他仅限于特定的时候,比如有求于他,比如怕他危胁。 所以他决不相信程落这三天真会乖乖地在赵霁月家等着他来接她。 不过她的执行力倒是远超他的预料,他没想到昨天晚上带着吃的去看她她就已经跑了。 是啊,小姑娘长大了,有点儿脾气和想法也是挺好的。 程落心里本来就烦,刚刚黄玄那番话潜台词不就是说她现在的恋爱状态不健康么。 第81章 而且,有了王炳这个讨厌鬼的添油加醋,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陈望洲在和她恋爱的时候和前女友纠缠在一起的事。 她往旁边挪了挪,“你凭什么管我?” 陈望洲也不知道这丫头脾气怎么变得这么快,好声好气地哄着说:“我不是说好三天后去月月家接你吗?” “那是你自作多情,我又没答应。” 陈望洲瞟了眼明明很好奇却尽量缩小存在感的赵霁月,也没回避,他早就不想在别人面前装了,更何况赵霁月已经知道了两人的关系,于是直接把话全盘托出,“那那天晚上我们睡在了一起也是我自作多情?” 程落耳根旋即染上一层红晕,她没想到他现在在别人面前都不避讳了。 可她做不到,脑海里翻涌了一些决绝的反驳他的话,可当着赵霁月的面还是难以启齿,于是她推了推赵霁月。 赵霁月会意,识相地拎着包离开了。 程落环视了下周围,没什么人。她轻舒了一口气,懒懒地靠在沙发上,看都没看他,身上漫不经心的姿态和他还有几分相似。 她用正常的音量说:“现在约炮的人不是也有很多,各取所需而已,没有人必须要求一方要对另一方负责的。” 陈望洲被气笑了,抬手扳过她那张小脸,“落儿,什么意思,拿我当炮友?” 他是真没想到,约炮这种话都能从她嘴里说出来。 她没说话,他却压在她的耳边步步追问,“那三哥伺候得你舒不舒服?你下次还来找三哥好不好?” 他的声音有些阴森,明显在压抑着怒气。 她也知道她的话惹到他了,她也是顺口就说了那样的话妄图跟他讲道理,可他们之间明明没法讲道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的歪理太多,她说不过他。 陈望洲手顺势揽住她的腰,勾着她和自己紧紧挨在一起,“落儿,你说说,好不好?” 她轻轻挣扎了下,沉声说:“你松开我。” 陈望洲把她脸上凌乱的头发塞到耳后,那只打了七只耳洞的耳朵展露在他面前。想到曾经有个傻姑娘因为他忍着痛打了六个耳骨钉,他却又气不起来了。 他告诉自己,别和个小丫头一般见识,他若是现在因为她的三言两语入了她的门路,那才算中了她的诡计。 陈望洲放缓了手上的力气,“行,无论你怎么定义我们之间的关系,反正我们睡过了是事实,不可扭转的事实。” 他攥住她的手,和她十指相扣,然后牵着她的手放在嘴边轻吻了一下,抬眸看她,“炮友就炮友,反正我这辈子就认准你了,只和你睡。” “你、你……” “我怎么?为你守身如玉也不行吗?” 陈望洲循循善诱,面上虽然是在附和着她炮友关系的话题,可实则句句都在说他只爱她,他只会和她发生关系。 程落也听出了潜台词,她没说话,任由气氛这样僵持着,任由她的手和他扣在一起。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动,程落忽然泄了气,她想通了,硬碰硬的话,他们的问题没有最佳解。 她只好语气软了下来,和风细雨地和他说:“三哥,刚刚我去看了师傅,师傅说我心浮气躁,说我整天被琐事缠身。他说的对,我也觉得我不想一直这样下去,担惊受怕的。我还年轻,我现在不是考虑谈恋爱或者其他的年纪,现在我应该学好我的专业,以后做出一番事业,不给我爸爸丢人。” 提起爸爸,她的眼圈红了。 “这就是你说你好好考虑得到的答案?” “我觉得是。” “两年前和我谈恋爱就不是年纪小?现在谈恋爱就说自己年纪小?你越活越年轻?” “我们那不算谈恋爱的。”程落悻悻地说。 没有一句正式的表白,从她的一句试试一个吻开始,然后一发不可收拾,无数次的接吻,无数次的缠绵,可在人多的地方,他永远都是她的三哥。 甚至当年提分手的时候,她还权衡了一下“分手”这两个字合不合适。 陈望洲失望地松开手,真他妈的想把她按在沙发上狠狠亲一通,问问她那不算谈恋爱算什么! 她话说的够绝的,可他还是很快就给自己找到了台阶下。 “睡过了也不算数不负责,没关系,谁让你比我小,我让着你是天经地义的事,三哥不和你计较。” 他又拿长辈的口气开来宽容她。 他摸了摸她的头发,“还有一天才三天,时间没够,你考虑的肯定也不周全,那就按我们约定好的,明天晚上我来接你,到时候你再把答案给我。” “三哥,你明明知道家里也不会同意的。” “他们同不同意和我有什么关系?”他混不羁地说,“我只要你一个答案。” “那要是答案你不满意呢?” “那怎么办?我说过,捆到民政局领证结婚,天天晚上按在床上做,什么时候怀孕什么时候回家摊牌,先斩后奏你以为谁不会?” 程落哆嗦了一下,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他,说出的话叫她害怕。 陈望洲看那张小脸变了颜色,轻捏了捏,“落儿,你也会害怕啊?” 第82章 他叹了口气,说了两句重话吓唬她,真把人吓坏了。他从来不是什么好人,被气疯了他也敢做,可他知道他不能这样,他得尊重她爱护她。 他拉着她柔软无骨的小手打在他的脸上,“吓到你了对不对?打我两下出出气好不好?” 程落猛地缩回了手,吸了吸鼻子,眼圈更红了。 “三哥错了,三哥不该说那些话吓唬你。”陈望洲去拉她的手,被她躲开。 下一秒,她的眼泪决堤而出。本来就是泪失禁体质,刚刚提及她爸爸她就很难受,现在又经历了巨大的情绪起伏,立刻绷不住了。 她控诉地说:“你就会吓唬我。睡过了又怎么了,明明是你一直在勾引我,当着我的面脱衣服,还亲我,你别以为我看不出你的把戏。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你就会欺负我。” 陈望洲听到“喜欢”两个字,心跳加速,他知道他完了。 该怎么说呢,这么多年历尽千帆,却还会为“喜欢”二字心动。 他看着那张满是泪痕的脸又心疼了,把她拉在身边,抬手给她抹了抹眼泪,“不哭了,三哥错了,三哥刚刚胡说的,你也知道,三哥经常胡说。” 程落嘴上还在嘀咕,“睡过了又怎么了?” “是,睡过了又怎么了,反正你又没吃亏。” “你别说。” “好好好,我不说。” 程落吸了吸鼻子,恢复了冷静,推开他,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要离开。 陈望洲没再阻拦她,总不能惹得人再哭一鼻子,眼泪这么不值钱,大金豆子说掉就掉。 他只说:“落儿,说好的明晚,我等你的答案。” 第29章 合 程落从咖啡厅出来, 睫毛上还挂着濡湿的泪珠。她找了一圈,没见到赵霁月人,微信问了一下才知道, 赵霁月在附近的咖啡厅。 两人聚在一起, 赵霁月埋怨了句:“沪城的天是阴丝丝的冷啊。” 程落没搭话, 她看了她一眼,连忙给她擦了擦眼泪,“怎么说的?” “没怎么说。” 要是一般情况下,赵霁月的言论绝对是这个男人配不上你。比如在程落刚和张景泽谈恋爱的时候, 赵霁月没少直来直去地说张景泽的缺点。 可现在这个男人不一样, 陈望洲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 陈望洲和他二哥的关系很好,所以忍不住帮忙说了两句好话。 “要我说,你就从了吧, 三哥这人也不错,挺会体贴人的。” 赵霁月挽住程落的胳膊,和她紧紧贴在一起。这两天, 赵霁月把程落和陈望洲之间的事情挖的差不多了,但是程落始终没说当年他们分手的具体原因。 程落睨了她一眼,“他给了你多少好处?” 赵霁月细眉微蹙, “什么好处?我是那么俗气的人吗?落儿,我真心的,其实你和三哥在一起还不错, 我觉得你们两个挺搭的。” 程落轻哼了一声,有些抓狂地说:“我们能不能不提他?” “行, 那要不然我们去做个spa,然后再找两个帅点儿的男技师给咱们做做足疗怎么样?”还没等程落说话, 赵霁月已经激动得不行了,“走吧走吧,天这么冷,也顺便放松放松心情。” 程落被拉着往前跑两小步,“还点男技师,你不守你的妇德了?” 赵霁月手捏了捏耳垂,“妇德,妇德是什么东西?” 跟着赵霁月,程落的情绪很快就能恢复过来,两人嘻嘻哈哈去了家常去的spa店。 这是一个极度享受和放松的过程。 程落躺在柔软的床上,暖黄色的灯光洒在房间的各个角落,房间里放着治愈性的纯音乐。 技师的力道恰到好处,程落起初还和赵霁月聊了两句,后来做面部护理的时候,她就睡了过去。 四十五分钟的面部护理做完,程落才醒过来。 工作人员给端来了甜点、坚果和花茶。 程落坐在那儿,端着那杯茱萸乌梅茶,整个人处于一种游离的状态。其实刚刚睡之前,她有在认真地思考她和陈望洲之间的关系。 那天晚上她主动吻他和他发生关系,她就知道了自己的选择,她的身体有时候会脱离大脑的支配,毫不犹豫地亲近他。 可她对这段关系还有顾虑,害怕家里人发现,害怕她像是两年前一样重蹈覆辙。 赵霁月看她那个发呆的样子,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没什么。” “那走吧,我们先去吃点儿东西,然后做足疗。” “还做足疗?”刚刚两人做的全身spa,貌似有些多此一举了。 “点男技师啊。”赵霁月云淡风轻地说。 “那刚刚做spa你怎么不点男技师?”程落问。 赵霁月攥着小拳头去锤她,“你知道你这是在说什么吗?你是在诱导我出轨!” 程落笑出声来,“你可别吓唬我,我怕你老公,老古董。” “其实他在我面前不这样,他私下对我很好,尤其是在睡觉的时候。” 程落最近对“睡觉”这两个字格外敏感,她条件反射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吻痕消得差不多了,不过今早她起床还是用遮瑕遮了一下。 第83章 想到这,程落脸颊立刻红透了,怎么忘了这茬儿了,脖子上的吻痕消得快,可身上的,尤其是腰腹的还很明显。 她这不全都让技师看了去,怪了刚刚技师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 程落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别再提睡觉了,我想死。” 赵霁月又来了,这两天她就一直在旁敲侧击地问:“三哥床品还可以吧。” 程落捂住耳朵,脸上写着“我不听我不听”。 赵霁月继续追问:“看你的表情,结合你身上的痕迹,我判断那天晚上的战况应该还不错。几次着,做了几次?” 程落松开耳朵,刚刚赵霁月的话一句不落的全听到了,她压低声音,“我不记得了。” 她都记不清楚她到了几次,反正最后看到了四五只避孕套。 赵霁月啧啧两声,继续说:“这还是你主动撩拨得人家,要不然你就从了吧。” 程落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了,我再好好想想吧。” “落儿,跟着自己内心走就好了,别太在乎别人的眼光。你看看我二哥和我嫂子,当初我爸我妈打死都不同意,可两人不也结婚了?” “你要相信三哥,他有那个魄力搞定陈叔和苏姨。” “你让我想想吧,我和他们还不一样,你别完了,当年陈家还要收养我的。” 赵霁月歪理很有一套,“所以说嘛,注定你和三哥要出现在一个户口本上。他家女儿没做成,做儿媳妇也一样。” “我再想想。”程落还是推诿着说。 两人吃完自助,真的点了男技师做足疗,高颜值,二十岁出头,手法非常娴熟。 程落刚开始还有些不自在,但无奈太舒服了,便拿了听可乐,和赵霁月聊天,她都不知道自己被赵霁月卖了。 赵霁月举着手机偷拍了张照片,程落悠闲地躺在床上,一手吃着零食,一手举着手机。可她没看手机,她在和男技师聊天,眉笑眼开,巧笑嫣然。 照片非常完整,男技师的侧身也成功入境,光看身形就让人觉得很帅。 - 陈望洲是匆匆忙忙追到沪城的,他手头上还有些工作没做完,此刻正在酒店开视频会议。 本来在听产品经理的策划方案,结果手机突然弹出了消息,想起赵霁月和程落在一起,他怕俩姑娘有什么事,直接点进了聊天框。 看着程落那个享受惬意的模样,他被打了当头一棒。 刚拒绝完他,然后找了个帅气的男技师按摩,他以前怎么不知道她这么爱去按摩。 前脚刚说要好好学习,后脚就去找男技师按摩,他怎么不知道她这么能耐。 陈望洲发现,程落身边围了一堆异性,偏偏他倒是好,和别的异性说说笑笑,请客看电影吃饭,到他这里就剩下了个“炮友”。 视线往下瞄,看见赵霁月发的文字,他更气不打一处来。 赵霁月:【三哥,你要有危机感。】 危机感,确实是该有了。 视频会议的另一端,产品经理刚介绍完,但陈望洲没发表意见,他叫了声“陈总”。 陈望洲把手机屏幕熄掉,“策划方案发我邮箱,我有点事儿,今天的会议就到这儿。” 陈望洲揉了揉太阳穴,开车去spa店堵程落和赵霁月。 本来是打算明天晚上再去找她的,可一个张景泽他已经受够了,要是再出来个“王景泽”、“李景泽”,他可受不了。 他也没冲进去找人,车停在停车场,窗户开了个小缝,他摸到一支烟,塞在嘴里。然后拿出手机,让赵霁月出来的时候告诉他一声。 等了大概得有一个多小时,才见到两人的人影,也不知道她俩在里面忙些什么。 陈望洲把车开在两人面前,降下车窗,看了眼还在拿手机叫车的赵霁月,说:“上来吧,送你们回酒店。” 程落蹙了蹙眉,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赵霁月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把她推了进去,然后自己坐到了后座。 陈望洲轻笑一声,由衷觉得月月这丫头懂事,要是知道她是神助攻,他早就把两人在一起事透露给她了。 他弯腰要去帮程落系安全带,程落冰凉的手拦住他的,“我自己可以。” 陈望洲也没强求,手握着方向盘,把人送回了酒店。 车刚停下,赵霁月立刻拎着包推开车门,“我先上楼和我老公视频了,落儿,三哥,拜拜。” 程落看着那抹白色的身影,偏过头看着陈望洲,“你什么时候策反的月月?” “没策反,赵霁月同学主动投良。” 程落嘀咕了句“无聊”就要下车,陈望洲攥住她的手腕,她立刻用防备的眼神看着他。 再低头,她看见他帮她把翻起来的袖口整理好。 “舒服吗?”他突然开口。 “什么?” “按摩。” “还行吧。” 陈望洲消化了一会儿这个“还行”,就是满意呗,对那个男技师的手法很满意。 他看了她一眼,其实他现在火气也消了,猜测她应该是故意点了个男技师气他,这说明什么,说明她是在意他的。 第84章 “男技师的力道和女技师的不一样吧。”他缓缓开口。 程落怔了一下,她这是被赵霁月套路了?她懊悔不已,但又不能自乱阵脚,挺了挺后背,一手摆弄着安全带,“更有力量一些。” “那还挺好。”陈望洲附和着说,“更舒服一些。” 程落不可思议地看了他一眼,这是没生气?这也不是他的行事风格啊。之前她和张景泽吃一顿饭都能被他阴阳怪气半天,这次却没生气,程落不由得警惕了起来,总觉得他在憋着大招。 “考虑好了吗?”他修长的手敲打着方向盘,漫不经心地问。 她知道他在说什么,说:“时间还没到。” 陈望洲偏过头,手覆在她的脖子上,轻轻帮她捏了起来。不凉,是温热的,但无形中又像是在威胁,给她心理增加了许多无形的压力,所以她蹭了蹭他的手,要躲开。 “别动。”陈望洲手上的力道刚刚好,弄得她还挺舒服。 “我其实也会一些的,你下次找我,别去找男技师行不行?男技师有什么好的,你又不喜欢他们。” 陈望洲盯着她的唇,出其不意地贴了上去。刚刚那个姿势他占据了优势,右手向上移,扣住她的后脑勺,左手握住她的两只手,将她钳制住,慢慢撬开她的贝齿,将氧气渡给她。 寂静的车内响起了接吻的声音,程落从最开始的麻木变得屈服,后又主动迎合了起来。 他似毒酒,热烈又引人上瘾。 陈望洲咬了咬她的唇,“想好了没?” 她率先屈服了,从嗓子里溢出一声轻“嗯”。 陈望洲送缓缓松开她,盯着她湿漉漉的眼睛,“我只接受两种结果,一是我们和好,二是你上午说的,我们当炮友。” 堵死了她的最佳选择,和他做兄妹。 他一点儿都不想和她做兄妹,难不成以后还要送她出嫁给她准备嫁妆? 他做不到。 “落儿,你记清楚了,我们没有血缘,我也不是你亲哥,所以我们在一起名正言顺。” “可我当初的确拿你当哥哥。”至少那年她发高烧,他抱她去医院,她偎在他怀里,确确实实是把他当作和程樾一样的存在。 “可后来呢?发现兄妹情变质了,喜欢上三哥了对不对?” 陈望洲不想和她废话,他需要一个答案,他迫切地需要她的一个答案。 “你到底怎么想的,要不要和我谈恋爱?” 这次,终于正式地说出了“谈恋爱”这三个字,程落觉得冰川在渐渐融化,一滴一滴,滴在她的心头。 “我要是你的唯一,你不可以欺负我、欺骗我、背叛我。” 程落提出条件后缓缓闭上眼睛,脑海里还是映出了孙媛这个名字,她手绞在一起,渐渐放松。她告诉自己可以做到选择性遗忘,遗忘那些委屈和不堪,谁让她爱他呢。 她爱他,远比他想象得还要早。 陈望洲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觉得她这些条件是一个男朋友的基本条件,他说:“还有吗?” 敏感的姑娘睁开眼睛,眼睛湿漉漉的,“你不答应吗?” “答应,你一直都是我的唯一。” 陈望洲又要去吻她,被她堵住嘴巴,“我还没说完。” “你说。” “我想的就是试用期。” 试用期这东西还是她和男技师聊天的过程想到的,那个男技师说他们做按摩工作的都要先进行专业的培训,培训结束进入试用期,试用期通过才会正式入职。 她不太确定这次的恋爱会谈成什么样子,她又不舍得离开他,所以想出了这么一个模棱两可、极度利己的交往模式。 如果可以,那他们就继续,甚至考虑和父母摊牌的事。 如果不可以,退一步讲她可以自我安慰,反正又没真的在一起,也不算受伤吧。 “试用期?”陈望洲顶了顶后槽牙,倒是头一回听见谈恋爱还有试用期。 “你说说看。” 程落抿了抿唇,“就是和工作一样,如果过了试用期就转正。” “我谈恋爱你还要给我发工资啊?还试用期。” 程落垂眸,“不行就算了。” “没说不行,你再说说这个试用期多长时间。”她现在这样他已经很满意了,总好过天天强调兄妹关系强。 程落沉默不语。 “没有时间期限?”陈望洲捏着她的下巴,让她转过头来看着自己,“落儿,你听听你的想法,你说我们谈恋爱要有个试用期,这个试用期还没有期限,你也不给我发工资,我要是表现得不好你像个老板一样有资格叫停。” “这还不如炮友呢吧。” 他气得急火攻心,听听她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垃圾试用期,总结一句话,就是她想陪他玩儿就玩儿,不想要了随时可以踢。 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程落默默地补充:“还有一个条件。”她对上他漆黑的双眸,“就是我们的关系不能让别人知道。” 陈望洲笑了,笑得瘆人,还是个“地下试用期”。 第85章 程落嘀咕着说:“不行就算了。” 她也知道她很过分,可她贪心还怂,这种方式是她暂时能想到的最利己的,也是最能让他发疯的。 她其实也觉得他不可能答应,那就算了,他们也不要再彼此为难了。 她转身去推车门,被他拉住了手腕,他咬咬牙说:“跑什么,我又没拒绝。” 程落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她此刻是真的见识到了这个男人为了她一而再再而三地降低底线,这种感觉从来没这么直观过。 “那试用期间,我们正常履行男女朋友的责任与义务对吧。” “嗯。” 程落腹诽:不履行的话,怎么算是试用期呢。 陈望洲勾了勾唇角,眉眼间的笑温柔起来,“行,那我答应了。” 试用期就试用期,总比没有强。 “需要我和你签个合同吗?”他逗她。 程落瘪了瘪嘴,“倒是也没必要。” “那行,从现在开始,我们进入试用期。”陈望洲很积极地说。 程落心里还是没底,她自己都觉得她提出的这个试用期挺荒谬的,“你确定吗,三哥?” 陈望洲把她的碎发塞到耳后,“当然确定,和你在一起,怎么想都是我赚了。” 程落有点儿小雀跃,抿着唇角笑了。 忽然,滚烫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陈望洲哑声说:“那落儿,我们要不要先履行一下男女朋友该履行的义务?” “嗯?” 陈望洲吻了她一下,推开车门下车,又把她抱下车。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环住他的脖子,怕自己掉下去。 “干嘛?” 晚风呼啸着,掀起他的衣角,而她却依偎在这个温暖的怀抱里。 她把脸藏了起来,缩在他的怀里,眯着眼看见他把车钥匙扔给酒店工作人员,让他帮忙泊车。 工作人员看了她一眼,她又立刻缩了回来。 陈望洲抱着她等电梯,这个空隙正好回答她刚刚那个问题,他反问:“履行男女朋友的义务,做.爱。” 简单直白,毫不掩饰。 程落耳根刷的一下就红了。 第30章 缠 露骨又直白的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 程落丝毫不觉得违和。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他在床上荤话也很多。 可她还是觉得自己靠着的这个胸膛刹那间滚烫很多,像是团熊熊烈火在燃烧。 她倔强, 小腿晃动了两下, 似乎是在挣扎, “这明明是夫妻间的义务。” 陈望洲垂眼,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倒映着她的身影,“夫妻间的义务?那你去和我领证?” 程落又不说话了,轻轻在他怀里蹭了蹭。 她觉得他们现在这样已经够疯狂了, 要去领证的话, 得把家里的长辈气坏了。这种败坏门风丢脸的事, 会让陈家在圈子里抬不起头的。 陈望洲静静地看着电梯攀升的红色数字,终于“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 他轻轻拍了下她的腰, 她像是被人触到了敏感开关,整个人像是过电一般僵在原地。等回过神来,他已经刷开了房卡, 点亮了灯。 “落儿。”他叫了她一声,轻轻把她放在沙发上。 他单膝跪在地上,帮她把黑色的短靴脱掉。程落双手撑在沙发上, 咬着唇偏过头,她没敢看他。 她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心知肚明,任由呼吸紊乱, 任由他的手顺着小腿一点一点往上探。 她不是那种要风度不要温度的女孩子,冬天气温低, 她很注重保暖,牛仔裤里面还穿了一条打底裤。可她不知道为什么, 这么厚的布料竟也抵挡不住他轻微的动作,她清晰地感觉到了他手指划过的地方传来一阵又一阵的酥痒。 直到陈望洲的手触到她的腰肢,她才轻嗯一声来反抗他。 她刚刚做过spa,浑身都散发着清香,扑鼻而来,让他头皮发麻。他手上的动作大了些,立刻解开了她的纽扣。 “我们……”她身体骤然软了下来,瘫在沙发上,用手撑住他的胸膛,喃喃地问,“我们不要洗澡吗?” “你不是洗过了?” “可你没有。” 陈望洲轻笑一声,这是在嫌弃他。 程落不知道为什么,她都说了他没洗澡,可依然没停下,手探进她的毛衣里,轻轻一勾,她只觉得呼吸一滞,骤然间失去了束缚。他将其扯出来,面不改色地说:“屋里太热,先帮你脱衣服,再去洗澡。” 程落咬了咬牙,“我自己会。” 她咬牙不是因为生气,而是因为他刚刚的撩拨已经让她情动,她明显感受到了汩汩的潺意。 她推了推他的手,然后双手交叉着捂在胸前。 他笑了声,吻了吻她的唇,小姑娘在这种时候炸毛更可爱了。 “我们一起洗。” “不要。” “你再洗一次?” “不要。” 陈望洲越看越喜欢她,他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如此喜欢一个人,觉得她做什么都是好的。 他继续逗她,“你今天一天对我说的最多的话就是不要,能不能换一句。” 第86章 “不行。” “得,就换一个字。” 程落往沙发上缩了缩,“你再说我就、我就不做了。” 陈望洲见好就收,揽着她的腰把她抱到床上,又吻了吻她的唇,“乖乖在这等着我。” 他进了浴室,只有她一个人坐在床上。她磨磨蹭蹭地换上睡裙,乖乖等着他。 她是懂享受的,喜欢和他做,很舒服。 两年前,刚开始在一起的时候,她毕竟年纪小,有些放不开,还妄图打败生理反应,无论他怎么动她都轻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后来渐渐懂得了享受,都是他在伺候她,她兴致深的时候,格外配合他,满足他男人的自尊心,呜咽着叫他的名字。 过去的那些回忆一点一点复苏,原来都记得这么清楚。 室内的温度更高,她觉得额头沁出了汗水,有些闷,所以穿着吊带睡裙去找空调遥控器调低温度。 陈望洲出来的时候,她正坐在床边,背对着他,黑色的吊带裙卷到大月退根。 他裹着一条浴巾,掩盖了旺盛的情意。 程落把温度调低了一度,扭过头,见到男人出来了。 陈望洲想从床边绕过来找她,一眼却瞥见了她脱下来的衣服。汁源由扣抠群四二贰弍吾九衣嘶七全年每日更新他顿时血脉偾张,指尖勾起了黑色的蕾丝,借着灯光看清了上面的晶莹剔透。 程落脸再次红得彻底,听见他说:“故意的?” 她摇了摇头,她真没有,这也不是她能控制的。她快步扑过去,要去抢。他却先她一步放下,箍住她的腰抱着她把她压到了床上。 陈望洲摸了摸她滚烫的脸颊,“落儿,我爱你。” 程落呼吸一滞,眼中蒙了层水雾。 他又耐心地去吻她,从上到下,吻她的眉心,她的脸颊,她的唇,她的脖颈。 这次两人的交流明显比上次温和了很多,他站在地上,膝盖顶开了她的双腿,她黑色的睡衣卷到了小腹。 他弯下腰,她立刻抱住了他的腰,娇气地喊他:“三哥。” “嗯?” “开始吧。”她侧过脸,紧紧地贴着床单。 陈望洲扯掉浴巾,俯身从床头柜上摆弄了两下,瞥了她一眼,傻姑娘明显好奇地看着他。 “落儿,要不然你帮帮我?” 她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坚定地摇头。他却勾住她的手,拉着她探。甫一接触,她骤然间缩回。 陈望洲继续逗她,“要不要帮帮我?三哥教你,就像以前教你射击、教你游泳、教你骑马。” 程落攥紧床单,露出宁死不屈的表情,“不要。” 陈望洲轻叹了口气,没再为难她,只保持着跪姿。 他们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可他还是习惯性地先吻她、安抚她、告诉她他很爱很爱她。 之前她不知道在哪看的,说是男人是下半身动物,可以接受和不爱的人发生关系,便来质问他。 他说他不会,不爱的人他根本都不会碰。 他们吻的难舍难分,她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选择忽略的手机的响动。可对面的人锲而不舍,一个接着一个打,程落迫不得已推了推他,“三哥,我电话。” 陈望洲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把手机拿给她。他扫了一眼,轻哂一声,“不许接。” 程落还在纳闷,直到看到备注的人名心里才了然,不过这张景泽怎么又开始给她打电话了。 从那天提了分手,他就时不时联系一下她,问她看不看电影吃不吃饭,还说他给她准备了礼物。 他是铁了心在追她,所以想把最好的拿给她。 手机还在响,陈望洲吻了吻她的唇,捏着她的耳垂,“落儿,你前男友怎么还联系你呢?没断干净是吗?” 程落觉得脖子很痒,“没有,我和他说清楚了,他可能是有事吧。” 陈望洲看了眼已经安静的手机,“要不然给他拨回去,现在和他说清楚?” 他属实是有点儿坏,故意在这种时候逗她。 程落摇了摇头,“不要。” “怎么不要?万一是急事怎么办?” 她能屈能伸,小腿晃了晃,蹭了蹭他的腰,“三哥,我们把手机关机不要理他了好不好?” 她在撒娇勾引他。 陈望洲哪有不从的道理,在张景泽的电话再次拨进来的那一刻,他挂掉了,然后按了关机,随后把手机往床上一扔。 他弯下腰吻了住她的唇,和她进入负距离,“离他远点,我会吃醋。” 她主动地吻了下他,他立刻紧绷着,他说:“我知道了。 “可要是他一直联系我怎么办?这又不是我能控制的。”她故意这么说,刺激他,谁让他刚刚突然加快律动,打她一个措手不及。 陈望洲的眸色骤然暗了下来,动作像极了程落在医院的时候看到的注射器吸取推送药物。 “那就告诉他你有男朋友了。” “是试用期。”她觉得口干舌燥,可还是要提醒他。 “试用期迟早会转正,嗯?告诉他,听见没有?” “嗯。” 程落手紧紧环住他的腰,耳边全是他的呼吸声和说话声,他喜欢在这种时候和她说话,有时候是若无其事地聊一些家常,有时候是故意调侃她逗她。 第87章 此刻,程落知道,他是在故意找茬,她刚刚都答应了他,他还故意揪着不放。 “落儿,你说张景泽他现在是不是在着急,急得团团转,因为你的手机关机了。” 程落断眉微蹙,“你别说他了。” “知道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都要气疯了,现在说说也不行了吗?” 他说话间,和风细雨骤然变为狂风暴雨,激起的波浪让她连反驳两句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反复叫他的名字求救。 “落儿,说你爱我,上一次你都没说你爱我。” 他记得清清楚楚,手不由得覆上她的小腹,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存在。 程落咬住他的胳膊,不过她在努力收着力道,不忍心真的咬伤他。终于她忍耐不住,轻嘤着说:“我爱你,三哥,我爱你。” 说完,她的眼泪顺着太阳穴滚落在了床单上。 她知道她这句话是发自内心的,她真的好爱好爱他。 陈望洲心满意足,不知疲惫,他托着她的下巴,和她深深吻在了一起。 他只有一个念头,很强烈很强烈的念头,把她娶回家。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室内的温度节节攀升,程落额头、鼻尖上沁出一层薄汗,她严重怀疑刚刚不小心按了“制热”键。 终于,男人带着她一起奔赴了另一层高度,像绝崖逢生。 程落胸口剧烈起伏着,也许是因为这次彼此诉说了爱意,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如此幸福过了。 两人紧紧偎在一起,能感受到彼此剧烈的心跳。 程落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嘴角挂着笑,她很舒服很幸福,但是真的好累好累,她好想睡觉。 于是她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可她没想到,下一秒她就被抱了起来,跨坐着。 他吻了吻她的鼻尖,“落儿,一会儿再睡,我们再来一次好不好?” 他像是毒药,可她拒绝不了他,只能朦胧地点头。 陈望洲一手环住她的腰,一手拖着她的下巴,像曾经她生病那样温柔耐心地哄着她。小姑娘在他这里好像永远长不大,永远这么娇气。 程落亲了亲他的唇,脚趾都蜷在一起。 她想起了几年前他带着她去游轮,晴空万里,海面上泛着波光,微风轻拂,吹来咸咸的气息。游轮平稳却又颠簸着,掀起阵阵水花。 他很温柔,她觉得还不够,便想获得主动权,自己掌舵启航。 她小腿紧绷着,双手撑在他的肩膀上,攀引,降落。 过了会儿,她垂眸,眨了眨眼,叫他:“三哥。” “嗯?”他扬着头,喉结滚动。 程落低下头,咬了咬他的喉结,娇气地说:“三哥,我好累。” 陈望洲笑了声,躺在床上,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胸膛上。她像是个树懒,懒洋洋的。 程落有些迷乱,甚至不知道了今夕是何年。 她笑了下,嘴上嘀咕着说:“终于能睡觉了。” 陈望洲也在笑,笑她单纯,他说:“先洗澡再睡,嗯?” “那你抱我去。”她张开双臂跟他撒娇。 陈望洲揽着她的腰把她抱了起来,带着她站在花洒下。他一手托住她,一手打开花洒。 程落怕摔倒,双手环住他的腰,却不明所以地被他拂开。他带着她转过身,让她的双手撑在墙上,好像这个姿势能让她站的更稳一些。 程落迷离的双眸刚看向他,他就又一次卷土重来。 水喷洒在身上,温热的。 他贴在她身上,灼热的。 程落迷迷糊糊,半睡半醒间感受到着他带来的快乐。 她好快乐,她今晚真的好快乐,因为他。 第31章 手 程落最后累得腿阵阵发麻, 站都站不稳。 陈望洲贴在她的耳畔问她要不要泡澡,她连连摇头,满口最后就只剩下一句:“想睡觉。” 他瞥了眼蒙了层雾的镜子, 收回视线, 镜子上还残留着她的手掌印。 “落儿。”他又咬了咬她的耳垂, 才扶着她的腰,把她清理干净,然后拿浴袍将她裹好放在床上。 刚刚的情.事太激烈,他把她抱到了套房的另一间卧室。 她像是没有骨头, 一沾到床, 立刻歪了下去, 也不管自己的头发还没吹干。 陈望洲去拉她的胳膊,她倒是来脾气了,拳打脚踢地对着空气施展了两下, 本就松着的浴袍散开了。 他无奈地笑了笑,勾着浴袍上的腰带,重新给她系好。然后揽着她的腰, 让她坐起来,还得哄着说:“落儿,三哥先给你吹头发, 要不然明天该头疼了。” 他把人扶在床边,拿着吹风机有条不紊地帮她吹头发。 暖风划过指尖,他觉得很生气, 尤其是肌肉记忆。帮她吹头发这件事,即使是过了两年, 依旧很娴熟,记得什么时候用暖风, 什么时候用冷风,头发吹到几成干需要给她涂抹护发精油。 只不过这次比较费劲儿,因为她不配合,像个不倒翁似的,样子可爱又滑稽。 陈望洲关掉吹风机,拿着手机给东倒西歪、闭着眼睛像是喝醉了的姑娘录了段视频。 第88章 视频录好,他收起手机,帮她把头发吹完,收拾好了一切,才抱着她睡了过去。 程落清晨的时候是被热醒的,后背像是贴了一个暖炉,她皱皱眉,想找口水喝,于是把环在自己腰上的胳膊推下去。 两人本来就偎在一起,她后腰轻轻动了一下,就感觉到了后面的威胁,立刻深呼吸一口气。 昨晚的事是她心甘情愿的,她获得了快乐,可也付出了代价,她的腰和大腿现在还很疼。 她不能再做了,再做会要了她的小命的。 程落没敢碰身后的男人,手肘撑着床一点一点地往床边挪。她以为他还在睡,可他正睁着眼睛盯着她光洁的后背,看着她小心翼翼地往外移。 这也不知道是在闹哪一出,玩起了间谍? 陈望洲嘴角不觉得地扬了起来,叫了声“落儿”,开口才发现嗓音沙哑。 程落怔了一下,抬手去够被扔在一旁的浴袍,胡乱地裹在自己身上。 看她这个表现,陈望洲蹙了蹙眉,想起了前两天,她做完之后不认账躲着他的事,立刻箍着她的腰把她拉到自己怀里,顺势把人压在身下。 程落还记得刚刚身后的威胁,像是被人顶了一把枪。她可怜兮兮地眨眨眼,嘴上说着不要了。 “不要什么了,说清楚?” 程落的视线顺着他的喉结缓缓往下移,刚刚他那两个抓她的动作,被子早已经滑落了。此刻,程落将他看得一清二楚。 陈望洲本来没什么反应,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可她像只受惊的小鸟躲躲藏藏,他就忍不住逗逗她。 他蜻蜓点水地亲了亲她的唇,蛊惑着说:“落儿,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 程落反正不想自己被办了。 她咽了咽唾沫,语无伦次地说:“我累了,我还渴,我想睡觉,我要回北城。” 陈望洲摸了摸她的断眉,她的脸上还染着红晕,乌黑柔顺的长发散落在洁白的床单上。刚刚他只是想逗她,现在却想动真格了。 可他又不能让她渴着,于是捞起浴袍穿在身上,然后帮她端了一杯水。 程落像是久旱逢甘霖,抱着杯子喝了一大杯水。 喝完后,陈望洲把杯子放在床头柜上,然后帮她擦了擦嘴。 结束后,他的手没收回来,她就那样堆坐在床上,任由暧昧因子在两人在两人之间蔓延。 陈望洲喉结滚动,觉得血脉偾张。他不是这般没有自制力的人,可一碰到她,他觉得他的自制力分崩离析,欲望占据上风。 “落儿,帮帮我,好不好?”他开始乞求她,他也知道这是在为难她,可他还是想试一试。 外人眼里,程落心硬,人有些冷,有时候也不近人情。可在他面前,那个心软的程落展现得淋漓尽致。 她性子软,从她刚到陈家顺从地叫他小叔的时候他就知道。那时候他把她当成一个小屁孩,逗一逗乐一乐,后来这个小屁孩却一点一点走进他的心里,占据了他的所有。 程落看了看自己的腿,“昨天已经很多次了,腿现在还疼呢。” 他说:“那用手好不好?” 程落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就跪坐在床上,被他牵引着。 她本来还有些困,可经过这么一遭人完全清醒过来了。她抬眸细细地打量着他的神情,他眉头微蹙着,双眸紧紧盯着她。 视线撞在一起,她骤然低下头。 “三哥,我手好酸。”她说。 陈望洲轻“嗯”一声表示知道了,但并没有松开她的手,葱白的手指和他的颜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程落想起了以前出去写生的时候,她满脑子都是他的身影,那大概是她感情萌动的伊始。她的画中很多次都出现过他,但她好像从来没让他发现过。 程落记得手握画笔的感觉,画笔细细的,可以勾勒出她看到的或者想象到的世界。而现在,这双手却用来帮他自渎,像极了一层洁白的纸被泼上了一层五颜六色的染料。 程落觉得自己疯了,因为她突然发觉,她的画笔真的好细好细,细得反复能在手间脱落。 她擅自用指腹摩挲着青筋脉络,也不知道触碰到了什么开关,他大口喘着粗气。 这种时候,陈望洲依然不忘记吻她,失神的她,不懂得回应也不会拒绝。 窗外的光线越来越亮,渐渐的,阳光顺着窗帘透了进来。 程落的手已经麻木,她偏过头,总觉得要是拉开窗帘,阳光会照在大床上。 陈望洲仰起头,闷哼一声,喉结滚动。 他的理智渐渐恢复,把她揽进怀里,静静地听着她的心跳,叫她落儿。 程落觉得自己的手无处安放,不敢攥起来,也不敢抱着他。 “三哥。” 陈望洲亲了亲她,“委屈我们落儿了。” 他带着人去了浴室,两人站在洗手台前。他看了看镜子里面色绯红的姑娘,低下头,认真地、仔细地帮她把手洗干净擦干。 第89章 “走吧,三哥叫人上来送饭,想吃饭,吃完再睡一会儿。” 程落闷闷地靠在床上,垂眸张开手,蜷了蜷手指。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自己的掌心都被蹭红了,还有些酸。 陈望洲把饭端到床边,“吃点儿吧。” 程落偏过头,“手疼。” 陈望洲端起莲子粥,舀起一勺,轻吹两下送到她嘴边。 程落张开嘴,没喝粥,但却在提醒他,她暗戳戳地说:“你现在是试用期,你要注意自己的所作所为。” 陈望洲笑了,立刻积极认错,“我错了,以后不再让你用手帮我……” 程落瞪了他一眼,他立刻改口,“我以后一定会积极反省我的所作所为,争取早日转正行不行?” 程落清清嗓子,张开嘴,傲娇地说:“勉勉强强吧。” 陈望洲立刻把粥喂进大小姐的嘴里,又拿了张纸帮她擦了擦嘴。 程落矫情一会儿就够了,要是一直让他喂的话,这碗粥不知道得喝到猴年马月,于是她接过碗自己喝。 她喝粥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他瞥了她一眼,淡定自若地接通了电话,叫了声“奶奶”。 程落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她牢牢地拖着碗,听着陈望洲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钱云锦的话。 “嗯,您放心吧,我见到她了。”陈望洲看了程落一眼,若有所指地说,“她正和我在一起,过两天我就带她回去了。” 程落竖着耳朵在听,可头却越来越低。她大概猜测着是钱云锦问到了她,可是钱云锦为什么突然找她,是发现了什么端倪吗? 程落不知道,有些后悔昨晚没有推开他,任由他抱着自己回了酒店。 会不会是被熟人看见了,告诉了奶奶? 如果是的话,她该怎么解释? 程落习惯性来思考她和陈望洲阴暗的关系得已见天日的那一天,只不过她的思维定势一直引导着她往不好的方向考虑。 陈望洲挂断电话,转身就看见了那张写满忐忑不安的小脸。 他解释:“是黄老给你打电话你没接,他以为昨天跟你说了些重话,怕你钻牛角尖想不开着急了,所以联系了奶奶。” 说到这,程落立刻把她的手机拿起来,开机,接二连三有消息弹了出来,未接来电,未读信息有好多。 程落忽略了其他的,先给黄玄打了个电话。 黄玄问她今天要不要来看昨天的那幅古画,程落立刻点头,“要的要的,师傅,我马上过去找您。” 程落粥也不喝了,拉开行李箱找了身干净的衣服。 陈望洲从背后环住她的腰,“现在就要过去吗?不再睡一会儿了?” “不睡了不睡了,我得过去看看。” 他没阻止她,只说:“那我送你过去。” 程落穿好衣服画了个淡妆,和陈望洲一起离开,推门出去的时候正撞见赵霁月从外面回来。 赵霁月眯了眯眼,八卦地说:“三哥,落儿,你们昨晚住在一起啊。” 陈望洲不避讳,“管好你的嘴,想要什么三哥给你买。” 赵霁月比了个“ok”的手势,“那你们这么早起床干嘛啊?不再睡一会儿吗?” 赵霁月的思想已经荤过头了,昨晚睡在一起肯定不能盖着被子躺在床上聊天,那既然不是纯洁的睡觉,这么早起来出门受得了吗? 程落说:“我得去趟我师傅那儿。” “哦。” 上了车,程落才来得及翻没看的消息,大多数都是张景泽的。陈望洲说对了,张景泽急得不行,貌似昨晚都不怎么睡,隔一段时间就给她打个电话发条微信。 程落很有负罪感,发微信给他解释了一下,说自己昨晚和朋友在一起玩儿,手机没电了,所以才没接他的电话,让他别担心了,她人现在挺好的。 张景泽收到消息,立刻打了电话过来,程落犹豫两秒,接了。 “落落,那你现在在哪呢,这两天我都没看到你人。” 陈望洲闻声,偏过头看了她一眼,轻“哼”一声。 程落没理睬身边人的阴阳怪气,“我在沪城,在我师傅这儿。”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我请你吃饭吧。” 程落抿了下唇,“不用请我吃饭,我不是都说了我们之间的关系结束了,你要是没什么事就不要再联系我了。” “落落,我是说我在追你。” “可我拒绝了你的追求。” “有个性的女孩子比较难追,所以我没有气馁。” 程落叹了口气,陈望洲攥着她的手腕,用口型的对她说:“告诉他,你有男朋友了。” 她收回视线,顺着说:“我拒绝你主要是因为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所以你不要再浪费时间和精力在我身上了。” 张景泽怔了两秒,轻笑了声,仿佛对她的撒谎借口司空见惯,“你当初找我演你的男朋友是为了应付家里人。落落,现在,怎么就不能是找了个假男朋友或者凭空捏造出一个男朋友来骗我的呢?” “大概是凭空捏造,我们才分开三天,你上哪找男朋友去?”张景泽说着说着笑了出来,觉得程落这个谎言太拙劣。 第90章 程落静默着,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 她总不能说自己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就和三哥保持着一种暧昧不清的关系,在他们分开的那天,她就和三哥纠缠到了一起。也不能说昨晚,在他拿着手机隔半小时给她打电话发微信问她是不是出什么急事的时候,她正和自己的三哥一次又一次地发生关系。 他们的男女朋友关系的确是假的,可她和自己的三哥在一起就是道德败坏,是不伦不类。 “落落,你还在听吗?” 程落轻“嗯”了声,鼻音有些重,“我说的是真的。” “落落,你骗不到我。” 程落没再说话,兀自把电话挂断了。 陈望洲坐在一旁说风凉话,“等我们结婚的时候请他过来喝喜酒,他再笨也会想清楚的。” 程落不愿意和他开这种无聊的玩笑,他们怎么可能结婚?哥哥和妹妹结婚,也太不切实际了。 但这些话她都没说,她闭上了眼睛,及时行乐就好。 她现在虽然忐忑,偶尔会心虚,可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她很快乐不是吗? 陈望洲把她送到小洋楼下,她没让他下车,自己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 她几乎是三步一回眸,走到门口的时候对着他笑了下,然后跑到了楼上。 陈望洲手搭在方向盘上,摸出一支烟放在鼻子下嗅了嗅,再抬眸,在二楼的窗口觅到了一抹身影。 程落也没想到自己会被发现,立刻收回视线,跌跌撞撞地跑上楼。 黄玄早就听到她上来了,小姑娘跑起来很急切,震得整个房子都是她的脚步声。 “师傅。” 黄玄对她招了招手,“昨晚回去哭鼻子了?” 程落嘴角挂着温柔的笑,“哪有?我是那种被说两句就哭鼻子的人吗?” “那眼睛怎么有点儿肿呢。” 程落耳根立刻红了,昨晚她是哭了,但不是因为挨训。 她把自己从那些乱糟糟的想法中拯救出来,凑到桌子前,“师傅,需要我帮忙吗?” 黄玄摆了摆手,“剩下的部分你来着色。” 程落点了点头,随手拿了根笔把有头发挽起来,然后坐在桌子前,拿起画笔。 她蜷了蜷手指,这支笔真的好细好细…… 第32章 醋 程落在沪城又待了四天, 陈望洲就在那陪了她四天。反倒是赵霁月觉得无聊不想吃狗粮,自己飞广州泡了个暴风雨温泉才回的北城。 程落和陈望洲在沪城的这几天可以称得上是肆无忌惮,程落白天往黄玄的小洋楼跑, 跟着他修复那张古画, 而陈望洲就充当了一个合格的司机, 负责接送她回酒店。 而深夜,他们偎在一起很晚很晚才睡。 程落有种错觉,觉得陈望洲的过度索取是在找她弥补些什么,也许是为了弥补这两年的分别。 所以当他有个正当理由就黏在她身边时, 他一分一秒也不愿割舍。 程落本不想让他在这陪着, 一是即将年底, 公司事务多,他也忙。二是这么长时间两人都在沪城,难免引来家里的怀疑, 她不是未成年的小姑娘了,他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他们早就不适合腻在一起了。 不过他说恰好这两天他在沪城谈一个项目, 所以也就这么陪着她了。 飞北城的那天阴天,去机场的路上程落觉得空气中死气沉沉的,天气预报说有雨。程落还挺担心因为天气原因今天回不去北城的。 陈望洲拉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了一下, “别着急,肯定能回去的。” 她在他面前真是有点什么事都写在脸上。 程落偏过头看了眼路上的车流,“希望能顺利起飞吧, 我怕赶不上陈叔的生日。” 陈松立今天生日,本来他们计划是昨天回去, 可程落想跟着黄玄把最后一点收尾的工作做完,就拖到了今天。 可她万万没想到今天有雨。 其实他们只要在晚宴前到家就可以, 可程落惦记着给陈松立做的那个蛋糕。这两年,每次家里长辈过生日程落都会亲手做一个小蛋糕,亲手设计,亲手写上生日祝福。 她不想今年缺席。 陈望洲听完后有些震惊,“什么时候学的做蛋糕?” 程落眸色深了一些,“就是你走之后,奶奶当时住院,想吃蛋糕。你也知道,奶奶不能摄入太多的甜食,我当时就想着哄奶奶开心,所以自己学着做蛋糕。” 她伸手给他比划了下,“第一个蛋糕做了个这么大的,时间设置的太长了,也可能是调配的时候出问题了,反正蛋糕胚子糊了,还硬。第二个,好不容易蛋糕胚能吃了,但是我不会弄那个奶油。” “那最后成功了吗?” “成功了。我在家练习好几天才做出能吃的蛋糕,可是那时候奶奶都出院了。”程落轻叹了一口气。 后来钱云锦一直记着这件事,那年生日,她特意告诉程落不要准备别的生日礼物,说她给自己做一个生日蛋糕就行。 也许是想一碗水端平,后来苏蓉过生日、陈松立过生日,她都亲手给做了蛋糕。 第91章 “你也给陈固北做了?”陈望洲没由头地问了这么一句。 “没有,小叔很少在家过生日,你知道的。” 陈望洲笑了下,心里平衡一些。在他眼里,陈固北就辈分大了些,相处起来分明就是同龄人。 既然是同龄人,那他就有吃醋的权利。如果程落给陈固北做了生日蛋糕,而没给他做,他一定会吃醋的。 两人聊了一路,还没到机场雨就下了起来。 冬天的雨,是阴丝丝的潮和冷。但是,陈望洲一直牵着她的手是温暖的。 程落偷偷瞥了男人一眼,他闭着眼在休息,他垂眸,看见两人扣在一起的手,由衷说不出的满足。 她说他们谈恋爱是在试用期,其实这是她的一种妥协,也是一番心理安慰。 她最终还是向她的内心妥协了,她就是爱他,就是想和他在一起。无论是美化他的形象还是什么,她愿意相信她应该不会再重蹈当年的覆辙。 陈望洲没睁眼,突然开口,“偷看什么呢,嗯?” 程落立刻避开视线,“哪有偷看?” “还不承认,我亲眼看见了你在偷看我。”他睁开眼挑起她的下巴。 程落蹙眉,“你刚刚不是在闭着眼?” 说完,她噤声了,不说话反驳还好,说话了等同于不打自招。 陈望洲也不顾司机还在前面,吻了下她的唇,“不用偷看,三哥让你光明正大的看,不收钱的。” 程落忿忿地要去打他,被他拉着胳膊拽进了怀里。 他轻声和她说:“等你半天了,现在终于抱到了。” 后半段路,程落一直贴在他怀里,他牢牢地抱着她。 两人到机场之后,果不其然,飞机延迟起飞。程落心情有些不好,闷闷地说:“要不然我们做高铁吧。” “再等一会儿,看天气预报说这雨下不了多长时间。” 在头等舱休息室,这次陈望洲可把人抱够了。昨晚他们睡得比较晚,程落困了一路,听说飞机得延迟起飞,她索性破罐子破摔,人还在柔软的沙发上坐着,头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垂眸,小姑娘闭上了眼睛,纤长的睫毛在眼下形成一团扇形的阴影。 “要睡觉?” “嗯。”她嘴都没张,用鼻音做出回答。 “现在不怕被人发现了?” 程落立刻睁开了眼,警惕地打量了一下四周,休息室人不多,目光所至没见到熟人。 她瞪了他一眼,嗔怪着说:“这又不是在北城,别人又不认识我。” 她不像他,要跑公司的事宜,她的社交圈子就那么大,在沪城自然不会有什么人认识她。 外人只知道北城陈家收养的一个小姑娘,是陈松立故交的女儿,姓程。可她程落长什么样子,圈外人一概不知。 所以她才这么坦然地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这若是在北城的机场,给她一万个胆子她也不敢。 陈望洲轻轻调整了个姿势,让两人都舒服一些,“睡吧,一会儿睡醒了就能飞了。” 程落窝在他怀里居然真的就这么睡了过去。 她有时候真觉得他这嘴像是开光了,果不其然,大概在机场窝了一个半小时,雨停了。也不知是哪阵风吹散了乌云,天光渐渐亮了起来。 不出一会儿,语音播报能飞了。 陈望洲腿被压得有些麻,低头看了眼,她还在睡,乖乖地侧躺在他的腿上,还勾着他的手。 她本来是靠在他的肩膀上睡得,可睡着睡着人就不老实了,顺着滑了下来。他怕她醒过来,连忙用手托住她的头,小心翼翼地让她躺在自己的腿上。 这么一番动作下来,她也只是动了动,调整了下姿势继续睡。 陈望洲想着回北城可不能这么没有节制了,昨晚只做了一次,就给她累成了这样。休息室虽说不会太喧闹,但也称不上绝对安静。在这种环境下睡得这么香,属实是太困了。 他用粗粝的指腹摸了摸她的脸颊,她立刻往后躲了躲。他又去捏她的鼻子,她便皱了皱鼻子。 真可爱啊,他想。 见她还是不醒,他就轻轻用指腹去挑她的睫毛。 终于,她一脸起床气地睁开了眼,抓住了他乱动的手,带着鼻音说:“干嘛?” “你还回不回家了?” 程落一听立刻来精神了,起床气立刻消失,连连问他几点了。 他说:“放心吧,有时间做蛋糕的。” 越过一千多公里的航线,飞机降落在北城。 相较于沪城的天气,北城明显好上很多,晴空万里,万里无云。 不过北城的气温也好不到哪里去,程落下飞机就感觉冷空气直往口鼻里钻,拉着不大的行李箱,她还低头打了个喷嚏。 陈望洲接过她的行李箱,看见她羽绒服的领子没整理,想帮她弄一下。接过手伸出来,还没碰到羽绒服的布料就被她给躲开了。 她满眼警惕,写着要注意分寸。 陈望洲的手指在半空中蜷了蜷,最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挽回了一些面子。 第92章 他看了眼已经走在前面的人,摇摇头叹了口气,她现在又要和他疏离他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昨晚他们聊过这个问题,聊回北城之后他们该如何相处。她坚持说还像以前一样,是哥哥和妹妹。 他刚提出异议,她立刻说如果不这样的话,那他们也别要什么试用期了,还是以前那样吧,她比较安心一些。 陈望洲摸了摸鼻子,这以后在北城就算是偷情。要是想明目张胆一些,还得带着人去别的城市。 可是两人去了别的城市,不更像是在偷情? 他咬了咬后槽牙,难办。 自己堂堂正正小姑娘的初恋,沦落成了一个地下情人,很不甘心,可暂时也没有别的办法。 在他思想斗争的时候,程落回眸看了他一眼,眼神在问他还走不走。 陈望洲立刻迈开长腿,听见她说:“回家后就说你先我一趟航班到的,然后又来机场特意接我的。” 他笑了下,“落儿,你怎么连撒谎还需要教?” 他说:“沪城那场雨就下给你一个人了是吗?” 程落已经被他调侃习惯了,抿了抿唇,“那你说,怎么和家里人说?” “说我们落儿差点儿跟一个穷小子跑了,我不远千里追了过去,把人绑了回来。” 程落听出了他的阴阳怪气,不就是这两天张景泽总是给她发消息么,他吃醋了,揪着这茬儿不放。 有时候程落都觉得他太夸张了,哪门子醋他都吃,还不承认。 程落没理会他,只是刻意放慢脚步等等他。陈望洲立刻追了上来,和她肩并肩。 回家后,果然如程落所说,两人还是在面上维持着哥哥和妹妹的关系。 程落一到家就立刻洗手去厨房做蛋糕,好在李姨已经提前替她弄好蛋糕胚子了。 她甜蜜地说:“谢谢李姨。” 李姨轻笑一声,“就你嘴甜。” 程落虽然做过很多次蛋糕了,可她还是小心翼翼的,尤其是在用奶油画形状的时候格外认真。 因为陈松立是属马的,所以她想在蛋糕上画一个奔腾的马。 好在有画画的功底在,这匹马画的还不错。 程落把奶油放在一旁,直了直腰板,锤了两下腰。 她一直在厨房忙碌,自然不知道他们在外面说了些什么,也不知道坐在沙发角落的陈望洲脸色已经黑的不成样子了。 起因是陈松立那两个表哥带着妻子来给他过生日,都是一家人,多少沾亲带故,又带着女眷自己聊不到什么公事,于是话题就都围绕着儿女转。 其中一个表哥随口说了句孩子们也该结婚了,又提了自己的儿子,说儿子无心公司的事,整日喜欢写就诗词歌赋,太不成器。 本来抱怨两句自己的儿子没什么,可他却把话题扯到了程落的身上,说自己记得程落这个小姑娘也爱写写画画,这么想来和他家儿子还挺般配的。 随口一句,算作调侃,也没别的意思,却让陈望洲黑了脸。 父亲的生日宴,他自然不能顶撞自己的伯伯,索性眼不见为净,起身离开。 陈望洲走到小厨房,程落还在扫尾,手上捻着一颗草莓,不知道该不该放到蛋糕上做装饰。 陈望洲随手捻了个葡萄塞进嘴里,动动奶油,又去碰碰蜡烛。动着动着,就走到了人身后,依赖性地环住她的腰。 程落后背起了一层冷汗,立刻推了推他的手,“三哥,这是在家里。” 小厨房是半开放式的,要是有人路过,就能看见他们亲昵暧昧的姿态。 陈望洲松开手,退至安全距离,眼中还蕴藏着怒色。 她这才意识到他不对劲儿,试探着问:“怎么了?” 陈望洲轻哼一声,“我那个大伯说你和他家那个什么都不会的儿子般配。” 在陈望洲眼里,他挺看不上这个哥哥的,一点儿也没有陈家人的姿态,没野心,没血性,没能力。大伯硬要把公司塞到他手上,他都不接着。 所以,在大伯说他和程落般配的时候,他很不屑,甚至觉得这人拉低了程落的标准。 “啊?”程落闻言也蹙了蹙眉,她也不太开心,感觉挺被冒犯的。 陈望洲抬眸,“你生气了吗?” 程落又摇摇头,“还好吧。” 他拦住她接下来的动作,“可是我挺生气的,怒火难消,看见他我就烦,我都怕我出去想怼回去搅了我爸的生日宴。” 他说的挺夸张的,他虽然混不羁,但是有分寸。这种不孝又落人口柄的蠢事,他才不会做。 可不做是不做,不代表不能说一说。 程落以为他要来真的,他这人一遇到她的事脾气臭的很,连忙安慰说:“你别气,就是随口的玩笑话,也没人当真。就算是真的有这个意思,我和哥哥也不熟,也不可能呀。” “你叫谁哥哥呢?”陈望洲眉头蹙了起来。 程落:“你哥哥。” 按辈分排,是应该叫大哥的。 第93章 陈望洲笑了笑,盯着那张不会说话的小嘴。本来他就气,寻思在她这找些安慰,结果她倒是好,口口声声叫人家哥哥,叫的跟真的似的。 最重要的是,她都没叫过他哥哥,她一直叫他三哥。 陈望洲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说:“落儿,今儿你不亲我一下,这事儿没完。” 第33章 等 程落陡然间瞳孔放大, 他这是在说什么胡话,这是在家里,是在厨房。就在刚刚, 他来的前五六分钟, 南漾还来小厨房拿走一盒草莓呢。 程落往后退了退, 想和他保持安全距离,可她的腰顶在了流理台上,再也没有退路。 这种时候,及时服软总是好的, 她说:“三哥, 我错了。” “错哪了?”他问。 “不该叫他哥哥?”本来是根据他刚刚的话做出的判断, 可话一说出口,她倒是反应过来了,原来根源在这里。 她勾了勾唇角, 不要命地想看他气得不行又无从发作的样子,于是添油加醋地说:“可是不叫哥哥叫什么啊,我又和人家不熟。” 她抬眸, 果然看见男人的眸色更深了,嘴角也挂着笑,只是这笑有点儿可怕。 怎么有种玩火烧身的感觉? 程落立刻心虚, 垂眸,用指尖戳放在一旁的无花果干,正在组织找补的语言。 陈望洲看着挑衅完又害怕的某人, 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和人家不熟就叫哥哥, 合着哥哥在你这是敬称是礼貌用语呗。” 程落没想到他居然给自己台阶下,立刻点头如捣蒜。 “那怎么没见你叫我哥哥?咱俩不熟的时候, 你见到我叫一声三哥应付应付,然后关上房门多看你一眼都不行,是不是?” “这都六七年前的旧账了,你怎么还翻?”程落推了推他的胳膊,从他的束缚中脱离,去冰箱里拿一盒酸奶。 她扭开酸奶盖,喝了一小口酸奶,“那还不是怪你,第一次见面就骗我,害得我在全家人面前出糗。” 他想起她错把他当成陈固北叫他小叔的样子,觉得这个称呼也蛮不错的。 “嗯,那我和你道歉。”陈望洲盯着她柔软的唇瓣上沾的酸奶,喉结滚动。 程落才不信他的,舔了舔嘴唇,把喝了一半的酸奶放在流理台上,开始赶客,“那你先出去吧,我马上就弄好了。” 陈望洲的视线转移到那个蛋糕上,奔腾的马画的栩栩如生,蛋糕上还写着陈叔生日快乐。 而程落低下头,还在摆弄着那颗草莓,在纠结要不要放上去。 陈望洲瞥了眼她,抬手夺过那颗草莓塞进自己嘴里,还没等她发作,他就说:“不搭。你学美术学的那些美学理论也没说过马和草莓搭配吧,更何况这正常人就能看出来的,纠结什么?” 程落拧着眉,她还用他来说搭不搭的问题,关键是她刚刚做蛋糕的时候不小心碰了一下,她用奶油补救了一下还是觉得突兀,就想着找点东西遮一下。 “你才没有审美眼光。”程落咬住唇,对着他一顿输出。 陈望洲这才顺着她的手指看了看,确实是碰了一块,不过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 “这不是挺好的吗?你做的,做成啥样我爸都得夸,别那么大压力。” 程落指了指门口,“你走。” 陈望洲说:“你还没亲我。” “我凭什么要亲你,你讲点道理,这是在家里。” 陈望洲有恃无恐,轻“嗯”了一声,“我知道这是在家里。” 他刚说完这话,南漾就过来了,她打了个瞌睡,“三哥,你也在啊。” 陈望洲看着这个不速之客,轻哼一声,问:“你来做什么?” 南漾没听出他赶客的语气,走到程落身边喂了她一颗剥好的糖炒栗子,“这家栗子还不错,我记得落儿爱吃,给她尝尝。” 陈望洲倒是不知道她们俩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他点点头,问程落:“好吃吗?” 程落点点头,却是在看着南漾,笑盈盈地说:“好吃的。” 陈望洲扯着南漾的胳膊把她往外拉,脸上有些不耐烦,可语气却带着公事公办的态度,“这样,你把糖炒栗子给她送到她卧室去,等她一会儿上去再吃,我和她还有点事儿要谈呢。” 南漾看了看自己因为剥栗子而有些泛黑的指尖,满脸不情愿地点点头,她想抗议,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陈望洲赶走了。 她有些委屈,那袋糖炒栗子是刚刚崔礼特意给她送过来的。 陈望洲自然不会关注南漾内心的这些波涛汹涌,他满脑子都是这丫头坏了他的好事,要尽快把人赶走。 南漾走后,小厨房又恢复了安静。 陈望洲卷土重来,“落儿,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你来亲我一下,我们把刚刚的事翻篇。” 程落咬了咬唇,“晚上亲。” 她觉得这已经是她很大的退步了,等晚宴结束,睡觉之前无论是去他的房间,还是去她的房间,只要把门锁上,想怎么亲都无所谓。 可他却说:“现在。” 程落抬眸,在他眼里看到了“不达目的不罢休”这几个字,她蜷了蜷手指,心跳已经开始加速。 她往前迈了两步,手攥住他的胳膊作为支撑,踮起脚尖,快准狠地在他的右脸脸颊上印上一吻。 第94章 陈望洲只感觉柔软的唇瓣在他脸上蹭了一下,那份温热就骤然脱离了。 他反应过来,抬手摸了摸脸,又看着早已经和自己拉开一段距离的程落,叹了口气。 “落儿,接吻还要我教。” 他抬手揽住她的腰,把人揉在自己的怀里,弯下腰,堵住了她的唇。他微微用力,撬开了她的贝齿,探入,和她纠缠在一起。 程落紧张得心提到了嗓子眼,剧烈的心跳快要爆炸。她睁着眼睛,警惕地看着前面,以防有人突然过来看到这副场景。 这下,像是毫无掩饰地在偷情了。 她想推开他,可她推不开他,只能任由他的舌尖长驱直入,和自己的勾在一起。 厨房外面 ,家里的长辈正在随意地聊天,有些喧闹。 没人注意到在这一角,这对他们眼中的兄妹正紧紧拥抱在一起,接吻缠绵。 哥哥紧紧地圈着妹妹,妹妹从一开始的抗拒变得慢慢臣服,甚至更为主动地回应了一下。 于是这个本该结束的吻变得更加激烈了,他把她压在流理台上,缱绻地轻咬了下她的唇瓣才算作罢。 整个接吻的过程不过两分钟,可程落却觉得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她用手背抹了抹自己的唇,抬眸看着过分的男人,嘀咕着说:“吓死我了。” 半开放的厨房没有门,刚刚的接吻像是在光天化日下偷情。紧张,刺激,恐惧,还有些她不愿意承认的激动和满足。 他曾经说过他们就是最般配的一对,天打雷劈也是。 现在程落彻底认同了这个观点,因为她也在偷情中感受到了兴奋,明明提心吊胆,可却血液涌动,蓬勃的脉搏诉说着复杂的情感。 也许在那两分钟的时间里,程落脑海中也闪过一个念头,那就是最好有人进来撞到他们接吻,这样,她以后就不用承受着巨大的心里压力了。 不过两分钟,有些想法只是电光火石间。 伴随着呼吸的平稳,理智渐渐回炉。 程落推了推他的胳膊,又恢复成了在家小心翼翼的样子,“三哥,你先出去吧好不好?” 陈望洲舔了舔唇,口中还残留着酸奶的味道。他散漫地笑了下,又揉了揉她的头发,“以后不许叫别人哥哥。” - 晚宴的时候,程落成了角落最不起眼的一个存在。 她一个寄养在陈家的人,又不掺和公司的事,自然不会成为众星捧月般的存在。 相反,陈望洲就不同了。父亲的生日宴,夸儿子优秀是一贯的社交用语,更何况陈望洲真的很厉害。 在国外那两年,他居无定所,一直飞来飞去,把分公司的生意打理得很好。这刚回国没多久,陈松立就开始放权,公司很多事都交给他处理了。 陈家是个大家族,单从今天到场的人看就知道。这些人多少都和陈松立沾了点亲戚,不过大多都是生面孔,程落不认识。 她坐在南漾旁边,撑着下巴看着陈望洲起身举起酒杯一一回敬这些叔叔伯伯,“切”了一声。 她想他们一定不知道在他们眼里这么优秀的人,对她是有多过分。 随便想想在心里过过瘾,结果程落一抬眼,男人正在看着她,对着她举了举杯。 程落立刻低下头,不自在地去和南漾搭话。 “你和崔老师怎么样?”程落问。 “挺好的。” “苏姨没再说别的?” “没有,反正下马威是给了,我们执意在一起她也没办法。不过我还是不敢太忤逆姨妈,她要是想搅局,有的是手段。” “比如呢?” “给我介绍相亲对象啊,就那种富二代公子哥。我不是说人家不好,关键是和我不般配啊。” 聊起这个,南漾话就多了两句,“落儿你说是不是,他整天都在想着怎么赚钱花钱,我整天都在实验室泡着,没有共同语言,就算结了婚也得离。” 程落被她这两句逗笑了,“你太夸张了,苏姨要是给你介绍的话,也肯定得看你的意念。” 毕竟是自己的亲姨妈,南漾说起来也比较大胆,“你不要被姨妈的表象蒙蔽,她这人要是想逼你,有很刁钻的方法。” 南漾口中的方法在程落眼中非常抽象,此刻的她就一笑置之。她也没想到,有一天还能具象化感受到这种刁钻的方法。 程落还在若无其事地夹菜,突然陈望洲提到了她。 他笑着说:“各位叔叔伯伯,这是程落,都没跟大家介绍。” 程落,在场的人都听说过,听说过当年程家出事,也听说过陈松立把故交的女儿接回来养了。 所以,在陈望洲没带任何称呼点缀的时候,大家默认他是在介绍自己的妹妹。根本没人想到,他介绍的时候没带“妹妹”这两个字完全是出于私心。 他已经不愿意承认程落是他的妹妹了,她是他的女友,是他未来的妻子,怎么能是妹妹呢? 程落闻言立刻端着酒杯站起来,不明所以但是乖乖配合,她有些忐忑地看着陈望洲,想起他在小厨房吻自己的那一幕,害怕他冲动之下捅破两人的关系。 可她又觉得他不会这么冲动,他不是那种不顾及她的意愿和感受的人,他不会擅作主张的。 第95章 陈望洲举着杯子也没说其他,就是一些冠冕堂皇的话,类似于多多照顾她之类的。 他说完,程落附和着点点头,敬了大家一杯,才乖乖地坐下。 倒是陈望洲那个伯伯接了一嘴,问程落有男朋友了吗。 程落怔在原地,害怕他真要把自己的儿子介绍给自己,可她又不能说自己谈恋爱了,说了大家自然要刨根问底,到时候恐怕瞒不住她和陈望洲的事。 陈望洲笑了下,散漫地说:“怎么,大伯是想给落儿介绍个男朋友吗?” “这倒是也可以,我也认识一些优秀的青年。” 陈望洲皮笑肉不笑,“她才多大,大学还没毕业,不需要介绍什么男朋友。这样吧,长幼有序,您先帮我介绍一个,省得我妈还操心这事呢。” “你还缺女朋友?”伯伯笑了笑,“我可不信啊,陈三。” 陈望洲也笑了起来,“得,我不和您老人家说了,您就是不想给我介绍,好资源都留着给我大哥呢。” “你小子。” 陈望洲成功缓解了尴尬的气氛,也把话题从程落身上引了下去。 他坐下,手机响了下。 程落:【呦,三哥需要我帮忙介绍一个女朋友吗?】 陈望洲无奈地笑了下,抬眼看着夹菜的姑娘,心里了然,这是又要揪着这茬儿故意和他闹了。 陈望洲:【行,我看桌上那个穿着白色毛衣,头发上别了两条红绳的姑娘就和我挺般配。】 程落:【什么红绳,那叫流苏!】 今天来家里的人还挺多,肯定不能随意就上桌。程落做完蛋糕以后上楼换了身衣服,特意编了一下头发盘起来,然后把流苏发夹夹在两侧。 她还挺喜欢这身打扮的,减龄又可爱。 陈望洲:【那行,流苏就流苏。】 陈望洲:【那就麻烦戴流苏那姑娘,今晚乖乖在房间等我。】 程落被噎了一下,脸颊有些泛红,她沉默地低下头,收起手机拒绝聊天。 陈家人对程落很好,最开始起源于陈松立的上心,陈松立把程落接回家后就一直当亲女儿养。 就像现在,点蜡烛的时候,他特意选择了程落亲手给他做的那个小蛋糕,说这是落儿的心意。 程落心里挺感动的,陈家人真是把该给她的偏爱都给了。 陈松立喝了些酒,吃着程落做的蛋糕,难免聊起了年轻的时候和程落爸爸的那些往事。 程落手紧紧扣住桌沿,她最听不得别人提她的爸爸,一提她就想哭。 她默默地低着头,尽量控制着眼泪,不想让自己这个泪失禁体质扫了大家的兴。 突然手机震了一下,她拿起来看。 陈望洲:【不哭。】 程落吸吸鼻子,咬住牙调整自己的情绪,她呼了两口气把眼泪憋了回去。再抬头,陈松立早已经换了话题。 她眨了眨眼,对男人笑了一下,用口型问:“你怎么知道?” 陈望洲:【想知道。】 陈望洲:【晚上乖乖在房间等我。】 第34章 吻 大约, 晚上十一点,陈望洲来到了程落的房间门口。 他散漫地环视了下四周,确定没人, 将手搭在门把手上, 轻轻一推, 门果然开了。今天这姑娘还挺听话,说等着他就真的等着他。 程落已经洗完澡了,人穿着睡衣,身上披了件毛毯, 正趴在沙发上看电视。她膝盖弯着, 两只脚裸露着, 勾在一起,前后轻轻晃动着。 程落听见开门落锁的声音,立刻抬眸。陈望洲看见她蜷了蜷脚趾, 然后把腿放了下来。 陈望洲挑眉打量了她一下,“我以为你会锁门。” “还不是你!”她咬牙切齿地反驳。 他说让她乖乖等他,他也知道她这小脾气肯定不会乖乖等他, 所以就连哄带威胁,跟她说如果不想他大半夜敲她的房门吵醒家里人的话,她大可以锁门。 陈望洲越过屏幕, 电影的影像落在他身上,又脱离。 程落在抬眼,他人已经坐在了自己身旁, 紧跟着感觉到了沙发的下陷。 陈望洲掌心包住她的手,“就不会拒绝?” 程落知道他指的是在晚宴上他大伯那两句要给她介绍男朋友的话, “那大伯说的就是客套话,我又不能扫人家的兴。” 陈望洲把人抱起来坐在自己的怀里, 刚刚的动作有些大,她睡衣被卷了起来,露出一小截细腰。 “不扫别人的兴,就扫我的兴?”他捏了捏她的鼻子,“是不是啊?” 程落嗅到了浓烈的酒气,知道今天他没少喝酒,但看着他的眼神,不像是喝醉了。 “嘴长在你身上,你想说什么我有什么办法?” 陈望洲揉了揉她的头发,跟她算账,“那大伯说我不缺女朋友,怎么不见你生气呢?怎么也不吃醋呢?落儿。” “那你在外面还有别人吗?”她试探着问。 整个房间只有投影仪那一处光亮,电影也结束,开始落幕,室内的灯光明显暗了几个度。 陈望洲手拖着她的下巴,带着几分笃定地说:“落儿,你不信我。” 他跟她说过自己为她守身如玉之类的话,可她还是颇有几分认真地问他在外面有没有别人,明显就是不信任他。 第96章 他闹不懂,她怎么就不信任他了呢?或者说,她是在什么时候开始对他生疑。 程落挠了挠脖子,垂眸,眼中的光黯淡了些。 她推诿着说:“我开玩笑啦,三哥,不是你让我问的吗?我表现得不吃醋你不高兴,我吃醋了你还不高兴,你怎么这么难伺候呢?” 陈望洲一动不动,审视着那双纯洁的眸子,在分辨她刚刚的话。也许是她真的长大了,学会了伪装,他竟然有些恍惚,分不清她的情绪是真是假,只好紧紧把人抱在怀里,去亲她的唇。 程落没太挣扎,感受着他把酒气过渡给自己,随后,他那双手都不安分起来。 程落没太纠结刚刚有些冰冷的情绪,在她答应和他试试的那一刻,她就告诉自己尽量让那事翻篇吧。 于是她打了他的手一下,“你能不能注意分寸,你忘了我们在沪城说过什么吗?” 从回陈家到现在还不到十二小时,他和她不仅在半开放式的小厨房亲过了,而且现在他们还在她的房间腻在一起。 她明显感觉到他的手顺着她的上衣衣摆往上探,酥酥痒痒的。 陈望洲亲了亲她的唇,“记得,要保持分寸。” “可你明明没有。” “我要是没有的话,我早拉着你在父母面前亲了。”他说的理直气壮,言语中对那个场景还有些期待。 程落推了推他,眉头拧在一起。 眼看着她又要炸毛,他笑了,笑得散漫,他说:“现在玩笑也开不得了?” 程落轻叹了口气,“我们还是偷偷的吧,不能让家里人知道。” “嗯,听你的。” 他难得格外顺从,程落还有些不可思议,下一秒就觉得身体一轻,她顺势勾住他的脖子。这才意识到他打的主意,不好的回忆又涌上心头。当年他们就是在这张床上,差一点被发现。 “三哥,不要。” 陈望洲拉过被子给她盖上,自己掀开被子躺在了她的床上。 整张床上全然都是小姑娘身上淡淡的香气,她的床很大,可因为只有一个人住,所以只放了一个枕头。 此刻他们窝在一个枕头上,他伸手被她揽在怀里,嘴唇擦着她的耳畔说:“别怕,我们什么都不做,就睡觉。” 说着他鼻尖在她的肩头轻蹭了两下,略带着疲倦地说:“我就抱着你,什么都不做。” 这若是在别处,任意地方,他们这样睡着她都不觉得突兀。可这里是陈宅,他的父母和奶奶都住在这栋别墅里。 要他们这样相拥而眠睡一晚上,程落觉得不太可能,而且风险太大。 即使是两年前,他们都没过分到这种份上,每次都是做完,他帮她洗完澡,哄着她睡着了自己就默默离开了。 “不可以。”程落翻了个身,手撑着他的胸膛,坚持自己的原则,“明天早晨起床后,你出不去了怎么办?” “出得去,明天我早点起。”陈望洲厚着脸皮赖在她这里。 “落儿,我头疼,让我抱着你睡一晚好不好?” “不可以。”程落用力去推他,可她那点力气难以抗衡一个成年男子的力量。 折腾了一会儿,程落的额头都出了汗。她抹了把汗水,光着脚站在床下,拖着他的胳膊往下拉他,拿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气势。 可最后,没把他拽下床,倒是自己手一滑,借着惯性直接跌倒在了地毯上。 这下,陈望洲倒是主动起来了,蹲在她面前,两人不知道戳中了什么笑点,对视的那一刻同时笑了出来。 程落扑过去咬他,“不许笑,再笑就试用期结束。” 陈望洲敛住笑,顺势把她揽进怀里,两人一起坐在地毯上,他说:“要不然我打地铺?” 她喘着粗气,耷拉着肩膀,最后屈服:“还是算了,你说好的,明天早点起。” “嗯。” 就这样,陈望洲抱着程落睡了一晚。 次日一早,程落醒过来的时候他人果然不见了。还算守信用,她想。 她手往他躺过的地方探了探,已经没有温度了,冰冰凉凉的,还让人有些小失落。 - 程落和陈望洲有恃无恐地在陈家过了一夜,后来他们就出去住了。 他们保持着情侣的关系,但这段关系依旧是见不得人的。并且,陈望洲看着程落的打算,她暂时没有让他们的关系更进一步的意思。 在外,只要在有第三个人在的地方,他永远只是她的三哥,还得配合着她演上一出兄妹情深的戏码。 正因此,张景泽那个天真的人还在苦苦追求程落。 程落跟他见过了,两人面对面端着咖啡聊过了,可他就是誓不罢休,觉得只要程落还单身他就有追求的权利。可程落说过自己已经有男朋友了,他见不到这号人就不信。 这事成了一个死结,白白努力的只有张景泽一个人,而程落也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渣女。 在张景泽那些同学的眼中,他被程落甩了,还在苦苦挽留她,而她妄想给了一笔分手费就两清。 张景泽替程落澄清过,可没人会在意事情的原貌,只会趋向于相信自己认定的事实。 第97章 而张景泽,一直相信努力就会有结果,可他忽略了努力在感情一事上的一文不值。 直到跨年夜那天,张景泽的幻想彻底破灭,他才知道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跨年夜那天,程落去秦真家里看她,那天北城下起了小雪,程落从秦真这里离开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小区里不太热闹,也可能是还没到时间,连个玩儿仙女棒的小孩儿都没有。 程落顶着雪花,给陈望洲发微信,问他怎么没看到他人影,他说过要来接她的。 陈望洲告诉她刚刚路上有点儿堵车,还有两三分钟就到了。 也就是在这两三分钟,张景泽从隔壁那栋楼坐电梯下来,背着黑色的双肩包,撑开伞出来。 张景泽是来给他的室友送东西的。他室友家就在这个小区,元旦放假便回来了,正赶上张景泽这几天要去迷津酒吧上班,就委托他给自己把游戏机带回来。 室友家里比较热情,留他吃过晚饭才放他离开。 张景泽出门才发现雪已经下的有些大了,要是平时,他扫一个共享单车骑到地铁站,然后再坐地铁去迷津酒吧就可以了。 可今天有雪,他就寻思着在手机上叫一个出租车,于是就在楼厅下面等着。 他看了眼手机,车还得有七八分钟到,便漫无目的地环视四周,直到视线往那边一瞥,看到了一个穿着黑色羽绒服的身影。 无数次出现在他梦中的身影,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张景泽没想到程落居然会在这儿,抬步要过去和她打招呼,可一辆车却稳稳地停在了她面前。 程落拉开车门,拍了拍胳膊上落下的雪花,抱怨着说了句:“我都要冻成冰棍儿了。” 陈望洲连忙拿纸巾给她擦了擦额头,雪花落在额头上就融化了,留下一点水痕。 他顺便捏了捏她的脸颊,“三哥错了。” 说着就亲了亲她的额头,又攥着她冻得冰凉的手,搓了搓,放在唇边吹了吹热气帮她取暖。 车的大灯还在亮着,格外刺眼,张景泽愣在了原地。 这次不同于上次,此刻他站在这辆车的斜前方,距离不过十多米,清晰地透过挡风玻璃看见了两人亲热缠绵的身影。 他觉得血液凝滞,车里驾驶座上的那个男人不是别人,是陈望洲,是程落的哥哥。 张景泽震惊得攥紧手上的伞,他刚刚亲眼看到了陈望洲吻了程落的额头还有手。 忽然掀起一阵风,雪花拂在他的脸上。他闭上眼又睁开,刚刚车里还浅尝辄止的两个人,此时此刻激吻在一起。 陈望洲一手抬着程落的下巴,一手环住她的腰。而程落则痴迷地两手勾住他的脖子,和他吻在一起。 刚刚她也没说什么,他只是再帮她擦脸上的雪,擦着擦着,两人的滚烫的呼吸就交织在一起,融化了冰雪,最后幻化成了一个极致沉浸的吻。 两人吻的难舍难分,谁都没有注意到车外那道寂寥的身影。 张景泽紧紧握拳,有种被全世界欺骗的感觉。 程落居然在和她的三哥接吻,在他见到这个场景的这一刻,他突然一切都明白了。为什么陈望洲三番五次地针对他,为什么程落口口声声要找一个男朋友应付家里人,为什么他费尽全力追程落她都无动于衷。 因为她早就和她的三哥在一起了,他们瞒着所有人在做违背道德人伦的事情。 张景泽咬紧牙关,怒火中烧,程落怎么能这么欺骗他,利用他的感情给自己打幌子。 他抬眸,那两道身影还在纠缠。他想冲上去质问,质问程落为什么要这样,质问她怎么能这样呢,怎么能把他当傻子一样骗呢? 可他脚下却像生了钉子,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纷纷雪花拂在眼前,落在脸上,融化。 不知过了多久,那个吻终于结束了。 陈望洲抬手帮她整理了一下头发,又吻了吻她的额头,“秦真人怎么样?” “还行吧,反正就得接着养。” 陈望洲轻“嗯”一声,本想去帮她系安全带,结果一抬眸就看见了张景泽那抹失落的身影。 两人的视线在那一刻交织,陈望洲轻哂一声,张景泽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张景泽没打算离开,他想问问程落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不能接受眼前这个结果。她可以有男朋友,但他不能接受她的男朋友是她的三哥,是他一直保持着尊敬甚至还妄图讨好的人。 他在等待程落回头,等待着一个充分的恰当的机会冲到车前,质问她。 可陈望洲嘴角却挂着一抹充满敌意的笑容,既然是被发现了,那他就可以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与占有欲了。 而程落对这一概不知,她不知道他在愣什么神,推了推他的胸膛,要自己去系安全带。 陈望洲立刻把她按在了怀里,缱绻叫她:“落儿。” “怎么了?”小姑娘还不明所以,任由他抱着,还在想他怎么又这么粘人了。 陈望洲缓缓松开她,双手捧着她的脸,蛊惑着说:“落儿,亲亲我好不好?” 程落蹙了蹙眉,“刚刚不是亲过了吗?” 第98章 “还想要。”他闷闷地说。 他很少这么情绪低落,她便抚慰性地摸了摸他的脸,以为是因为最近公司的事。这两天,他一直在忙公司的事,昨天还和秘书发了个脾气。 程落睫毛颤动着,上面的雪早已经融化。她仰起头试探着吻了吻他的喉结,接着又往上探,吻上了他的唇。 唇齿交接的那一刹,陈望洲几乎是提着她的腰把她抱到了自己身上。 这样,程落就是完全背对着挡风玻璃的方向了。 同样,留给张景泽的也只有她一个背影,可光凭借这个背影,张景泽就知道他们在接吻,还是个激烈的吻。 陈望洲没有闭眼,他目光盯着前方,盯着车外那道身影,希望对方能够望而生却。 这阵子,张景泽一直在追程落,他这个男朋友总归是要吃醋的。而现在,他身体力行地打击了他这阵子受得委屈。 他卑劣,选择了一种很极端的方式逼退张景泽,把他和程落的关系硬生生地摆在他面前。 自己的女朋友,一直被别人追一直被别人觊觎,这个滋味不太好受。 可天赐良机,陈望洲觉得,他打了一场优秀的反击战,足够让张景泽遍体鳞伤。 果然,他看着张景泽一步一步后退,在雪地上留下了清晰的脚印。 直到,那道碍眼的身影进了楼门,他才缓缓松开程落。 程落气喘吁吁地偎在他身上,“三哥,怎么了?是因为公司的事在生气吗?” 陈望洲唇角勾了勾,“不气了。” “解决了?” “嗯。” 他把程落抱回去,弯腰给她系上安全带,伸手从后座把买好的烤红薯塞到她手里。 “你今早说的入冬三件套,刚开车路过,先买一件,剩下的明天补给你。” 红薯很热,捂得掌心暖暖的。她打开包装,咬了一口,是蜜薯,很甜很甜。 程落边嚼着烤蜜薯,边狐疑地看着陈望洲,她明显感觉他的心情不错,但是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笑有些怪。 “三哥,你笑什么?” 陈望洲捏了捏她的耳垂,混不吝地说:“我还不能笑了?” 他问她:“今儿跨年,我们去哪过?” 程落说:“去酒吧吧,也热闹,前阵子段磊哥一直在策划跨年夜的优惠活动,还找人布置了酒吧,我们先去看看吧。” 酒吧,陈望洲点头,倒是也可以。 他发动引擎,车子碾过刚刚张景泽留下的脚印。他偏过头,程落还在乖乖地吃烤蜜薯,一脸享受的样子。 陈望洲顺便看了眼倒车镜,雪中屹立了一个身影,静静地看着他们离开。 第35章 怒 陈望洲直接开车带着程落去了迷津酒吧, 刚进门,就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新年”气息。 酒吧顶端挂上了小彩灯,坠着些“福”字、“春”字作为装饰。本来酒吧的设计就偏暗色调, 因此段磊没有选择太过明艳的红色, 反而是暗一点的深红色更显得相得益彰。 包括吧台, 座椅、中央的小舞台都进行了装饰点缀,是一个跨年夜来打卡拍照的好地方。 这个装饰完全满足了程落的少女心,于是她压低声音说:“段磊哥还算比较靠谱。” 陈望洲笑了下,“就是没眼力见。” 程落自然不知道段磊在陈望洲面前说她和张景泽多般配的事, 她不明所以, 但也没深究。 段磊看见两人过来, “三哥,落落,今儿你们一起来了。” 程落点了点头, 碰了下旁边的蓝色气球,说:“布置得好看。” “那老板可以涨工资吗?”段磊开玩笑说,他和陈望洲、程落也比较熟, 更没有太强的上下级的意识,毕竟当初陈望洲开这个酒吧也没打算赚钱,就是想玩儿的方便一些。 程落偏过头, 怼了怼陈望洲的胳膊,眨着眼睛问:“前任老板,可以涨工资吗?” “涨。” 段磊咧着嘴笑了, 暗暗地打量着两人。上次见面还别扭着吵架着,现在又看不出有什么嫌隙了。 他抬着腕看了眼表, “这还没到时间呢,咱们请的网红歌手还没到呢, 得八点,到时候就更热闹了。” 请网红这事段磊和程落说过,她但是就说任他策划就行。现在倒是也好奇了,“所以,都请了谁啊?” 段磊说了两个名字,都是在段视频平台有上百万粉丝的网红,一男一女,通过翻唱火的。 陈望洲拉着程落在附近的座位坐下,段磊问他们:“喝酒吗?” 程落眯着眼笑,“给我来一杯海风,三哥嘛,他就不喝了,他得开车。” 段磊走后,陈望洲偏过头看着她,不由得问:“当年为什么非要这家酒吧?” 头顶的灯光掩盖了程落微红的脸颊,她托着下巴,“因为这是你最喜欢的酒吧啊。” 还因为他们第一次发生关系的那天,她就是从迷津酒吧把他接回家的。 无论怎样,终究是为了给自己留一个念想,算作纪念吧。 两人若无其事地聊了两句,段磊把酒给程落端上来了,给陈望洲拿了瓶饮料。程落看着酒吧里渐渐多起来的人,端着酒杯抿了一口酒。 第99章 再一抬眸,就撞见了张景泽。 张景泽还背着双肩包,眼中好像一潭死水,即使光线有些暗,程落还是看到了里面的失望与怨恨。 程落轻轻把酒杯放下,此刻陈望洲的视线也落在了他的身上,他对他挑了挑眉,眼中的轻蔑不言而喻。 “落落。”张景泽开口,“我有事要问你。” 他在出租车上设想了很多种和她对峙的方式,最决绝地就是站在椅子上歇斯底里地质问她,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她的“恶行”说出来。 可自身的素养不允许他这么做,他也没抱有“得不到就毁掉”的心态,说到底还是因为他喜欢程落,不想让她进退维谷。 程落心头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右眼皮跟着跳了两下,“什么事啊?” 张景泽看了眼陈望洲,满脑子都是两人在车上拥吻的场景,是她主动贴上了他的唇,是她心甘情愿的。 张景泽攥了攥拳头,此刻段磊走了过来,笑着对他说:“快去换衣服,都忙起来了。” 张景泽就那样直勾勾地盯着程落,段磊去拉他的胳膊,被他甩开了。 段磊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扶住身后的桌子。他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平时谦逊有礼的男大学生居然发了这么大的脾气。 “这是怎么了?”段磊没计较,又问他。 程落抿了抿唇,站了起来,“我们出去说。” 陈望洲拉住她的胳膊,程落不愿意闹得太僵,她大概猜到了张景泽发脾气的原因。她确实是欺骗了他,所以她也应该给他一个合理的说法。 程落对着陈望洲轻笑了下,张景泽两人出了酒吧。 酒吧对面有一条河,是北城一个著名的景点,此刻全然结成了冰,上面铺了层雪花。 也许是因为下起了雪天冷,今天没有太多人。 雪还在飘着,不过不是刚刚那种鹅毛般的雪花,而是盐粒般的,飘进人的眼睛里。 张景泽拳头依然攥着,他把程落逼到角落,压低声音:“你早就和你三哥在一起了对不对?” “你听我说。” “我问你对不对?”张景泽嗤笑一声,觉得心如刀绞。 “你一直拿我当傻子一样耍对不对?你和你的三哥你们两个明明在一起,还要在我眼前扮演一对好兄妹,你的三哥还要来打压我,明里暗里说我配不上你。” 张景泽脖子上的青筋暴起,死死盯着程落。 程落垂眸,“对不起,我是应该解释给你听的。我们的确如你想的那样,我们……” “不是我想的,是我亲眼看到了。” 张景泽抬起胳膊随手指了一个方向,“他来接你,你们在车里接吻,是我亲眼看见的。你们觉得我碍眼,所以明明看到了我还故意接吻就是为了让我认清现实对不对,就是在告诉我我一个普通人配不上你这种千金大小姐对不对?” 程落觉得大脑“轰”的一声,一切都清明了。 这就是陈望洲故意诱哄着她主动亲他的原因,他早就看见了张景泽。 外面刮起了风,卷着雪花纷纷往脸上扑。 程落觉得有些眯眼,可她还是看见了张景泽的眼中流下了两行清泪。 她抬了抬手,最终还是默默收了回来,“我没有觉得你配不上我,你人很好,只是我心里已经有别人了。你还记不记得那次喝酒的时候,钱坤问我的初吻,我想现在你已经猜到了答案。我和三哥我们两年前就在一起了,所以我也不会再喜欢上别人了。我本来不该和你说这么多,可我不想你自怨自艾。” “我很感激你的喜欢,我也承认我确实是一股脑为了气三哥找你来演我的男朋友的,这没什么可以辩驳的,做了就是做了。” 张景泽抹了抹脸上的泪,抬眼看着她,她很少说这么长的一段话。 “是我对不起你,浪费了你的感情。”程落咬了咬唇。 “可他不是你三哥吗?”张景泽问。 “可你也知道他不是我的亲哥哥。” 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陈望洲倚在门口看着这两道身影,默默地点燃一支烟。 张景泽轻哂一声,追问:“你们一直在偷偷谈恋爱对不对,你们父母根本就不知道你们在一起对不对。你难道就不怕我把你们的事情戳穿吗?” 程落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垂眸,“如果说出来你觉得心里好受一些,那你就说吧,无论结果什么样,我都可以承受。” 张景泽瞥了她一眼,又看向一直站在远处的陈望洲,后者凑近,懒散地说:“你开个价钱。” 张景泽哂笑一声,“你是觉得有钱就很了不起吗?” 他留下这句话,绕开程落,碰了下她的肩膀,走了。 他走在大雪纷纷中,觉得整个世界于他而言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他不愿意再相信所谓了爱情了。 愣神儿的功夫,烟头烫到了指尖,陈望洲把烟掐掉,踏着雪靠近她去拉她的手腕。 失落的姑娘,连肩膀都在耷拉着,雪花落在上面,顷刻间就融化了。 “陈望洲,你就是故意的对不对?这样你就满意了是吗?”程落拂开他的手,自顾自地要往酒吧里面走。 第100章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愿意再给她点儿时间,等她处理好和张景泽的关系。他为什么非得要用这样的方式,非得故意激怒张景泽,然后让他把他们俩的关系捅出去吗? 借刀杀人这事谁能玩的过他? 可他为什么不能站在她的角度思考一下问题,他为什么不想一想她都多难堪。 陈望洲怔了一下,她很少这样直呼他的大名。 眼看着那道身影即将消失,陈望洲拦着腰把她拉进怀里,温暖的怀抱融化了她眉间的雪,“落儿。” 程落咬了咬唇,眼泪顺着脸颊落下。 陈望洲抹了抹她冻得发凉的小手,叹口气,像扯着木偶一样把她塞进了车里,锁上了车门。她立刻缩成一团,戒备着不想看他。 陈望洲盯着挡风玻璃上的雪,打开雨刮器,一点一点刮掉。 他故意当着张景泽的面哄骗着她主动亲他,确实是想宣示主权,他就想告诉张景泽,落儿是他的人,让他死了那条心吧。 其他的他没多想,那一刻,他满脑子只有占有,只有逼着这位情敌认清现实。 而现在,程落甚至对他起了阴谋论,觉得他就是想借着张景泽的嘴把两人的关系捅破,捅到父母的面前,把她逼上梁山。 可他怎么会那么不顾及她的感受,无论是两年前还是现在,她最怕的、最担心的是什么,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所以即使他偶尔开开玩笑逗逗她,也没想着真的要擅自捅破这层关系。 那天陈松立的生日,他去小厨房吻她,也是知道所有人都在大厅里做正事才去的。 陈望洲抵了抵后槽牙,抬手去扳她的肩膀,“落儿,你听我说。” “说什么?说我们分手是吗?” 空气中陡然间结了一层冰,陈望洲眼角的笑敛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可怕的严肃。 陈望洲箍着她的腰把她拉了过来,她清晰地看到他眸中掩藏的怒火,她的心跳加速,呆呆地看着他,连眼泪也不流了。 “分手。”他重复着这两个字,时隔两年,他又听到了这两个字,可这次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放手。 “可能吗,落儿?”他贴了贴她的唇,“我不会同意的,嗯?” 程落见他这个样子火气更大了,“我们是试用期,我说了,我们分手。” “你因为一个男人的三言两语要和我分手?落儿,你不觉得太荒唐了吗?而且,什么试用期啊,谈恋爱哪有试用期呢?” 程落胸口剧烈起伏着,男人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三哥和你道歉,别气了好不好?” 程落看着不承认试用期的男人,骂了句“骗子”,转身去推车门,无奈车门被锁住。 他没再说话,想等着她冷静下来,可她只剩一句:“我要回家。” 陈望洲静默着,从兜里摸出打火机和烟,一下一下地摆弄着打火机。 他也不知道怎么就弄成了这样,也不知道该怎么来打破僵局。说实话,程落生气,他也没好到哪里去,那句分手刺激了他的神经,只是他的理智一直在强压着那团怒火,慢慢平息。 赌气的两个人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个打着伞穿着黑色大衣的女人走进了酒吧。 那背影,看起来像是他的一位故人。 第36章 吵 陈望洲送程落回家的路上, 手机响了两下,打破了车内诡异的平静。他挺烦躁的,看了眼是段磊, 直接挂了, 估计也没什么正经事。 过了两秒, 程落的手机又响了。她吸吸鼻子,把手机摸出来。 陈望洲瞥了眼,“不许接。” 程落胸口剧烈起伏着,她就是要和他对着干, 他不让接, 她就偏要接。 陈望洲用余光看到了她的企图, 抬手夺走了她的手机扔到了后座。 “你凭什么管我?”她像是只小刺猬,敌视地看着他。明明就在一个多小时前,他们还抱在一起接吻缠绵。 “舍得和我说话了?”他问。 程落低下头, 缄默不言。 陈望洲把车停在路边,打着双闪,偏过头看着她, “既然道歉哄你也没用,那我们今天就来掰扯掰扯这件事。” 他抬手攥住她的胳膊,“我是一个男人, 我有最基本的占有欲,我没办法接受别人一直追我的女朋友,缠着我的女朋友, 我不觉得我这种想法有错。可你却一直在逃避,逃避我们的关系, 我们明明什么都发生了,可你却说不承认就不承认, 还因为你那个假的前男友和我闹,跟我提分手,你不觉得你的问题更大一些吗?” 程落挺了挺后背,没说别的,就说:“我不是你女朋友。” 一句话,完胜,足够逼疯了身旁的男人。 陈望洲眸色幽深,托起她的下巴,不过她的挣扎就吻了上去。这张不会说话的小嘴,一直在他的雷点蹦迪。她明明知道他最不爱听什么话,偏偏故意说出来刺激他。 那他能怎么办,只能堵住这张嘴。 他手上微微用力,她的贝齿立刻就被撬开了,他顺势将自己的舌尖探了进去,勾住她的,搅在一起。 第101章 她的口中还残留着酒香,让他上瘾沉醉。他彻底掠夺掉她的呼吸,按住她要反抗的双手,继续吻她。 不是不会说话吗?那就做出来。 果然在他的撩拨之下,身下的姑娘立刻软了下来,就连那双手也从挣扎变为了攥紧他的衣服。 他和她贴在一起,忽然感觉到了一滴晶莹的泪水砸在了自己的手上。 陈望洲怔了一下,缓缓卸掉力道,他睁开眼,她已经泪流满面了。 陈望洲心跳骤停,托着她的脸,亲了亲那双明亮的眸子。 “落儿。”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几分愧疚。 他把她弄哭了。 程落抹了抹嫣红的唇,嗫嚅着说:“放开我。” 他的双手立刻收了起来。 “开门。” “落儿。” “开门。” 陈望洲看着倔强的姑娘,“吧嗒”一声,车门解了锁。 程落推开门,犹豫了两秒,抬腿下车,又把门关上。 陈望洲看见那道清瘦的身影站在路边,她抬手随意拦了辆黑色的车就上去了。 他烦躁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敲了两下方向盘。他觉得他们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吵架挺不值当的,一个外人而已,知道了他们的关系就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他甚至想,这几年是他亲手把程落惯的肆无忌惮的,发起脾气谁都不放在眼里,把分手当做口头禅。 他不屑惯着人,可此刻,他还是不放心地发动了引擎,紧紧跟上她拦的那辆不正规的出租车。 窗外的光影掠过,本该是和谐热闹温馨的跨年夜,他们却大吵了一架,甚至当年他们分开的时候,都没有这么歇斯底里过。 程落坐在车上,早已经泪流满面了。 和他吵一架,她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都已经丧失,徒留一个空荡的躯壳。 程落怅然若失地付了钱,推开车门,进了楼门。 陈望洲紧紧在后面跟着她,电梯门合上的那一刹,程落看见了他的脸。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去按开门键,可电梯上红色的数字却开始攀升。 她收回手,扯了扯嘴角,自己回到家关上门,躺在沙发上,眼角的泪滑落,晕开一片水渍。 她原来不理解,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张口解释的,为什么年少时看的小说里的男女主一直在误会。 如今到了年龄,才明白,有些话就是没办法开口。 情绪使然,她又提了分手。 她闭上眼,又陷入了彻夜的黑暗。 陈望洲没再追。 他走出楼门,点燃一支烟,抬眼才发现,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 抬眼看着高楼林立,他盯着楼上,那盏属于他的灯一直都没亮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上那支烟已经燃尽了,烫到指尖,他才把烟头掐灭。 陈望洲给赵霁月打了个电话,问她在哪,赵霁月说她和她老公在三亚跨年,问他有什么事吗。 陈望洲说没事,又给南漾打了个电话。 南漾把手上的东西放下,“三哥,我在家啊,家里刚吃完饭。对了,姨妈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陈望洲没什么回去的兴致,以前跨年夜他也很少回家,多数都是和朋友们喝喝酒打打牌,偶尔有两次带着程落出国去玩儿。 又想起了那个不省事的丫头,他蹙了蹙眉,没多废话,“我不回去了,你现在有事吗?” “没什么事,我寻思看会儿书就睡觉了。崔礼他妈妈生病了,他不在北城。” “那正好,我去接你,你过来陪陪落儿。” “落儿怎么了?” 陈望洲思考了两秒,“胳膊肘往外拐,里外不分,说她两句,生气了。” 南漾听得云里雾里,但还是快速收拾了一下,等陈望洲来接她。 陈望洲接到南漾,立刻把她送到程落那里,“她情绪不好,你也别多问她怎么了,就帮我盯着点她就行,也甭劝她,她作也行,别让她伤着自己。” 陈望洲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程落有前科,那年她还不到十八,他不知道怎么惹到她了,说什么都不得她的心。 他送她东西哄着她她也不吃这套,礼盒都没拆完,就把东西扔在了桌子上。可能是力道没把控好,里面的水晶镜子砸在了地上,镜片把她的手划伤了。 南漾攥紧安全带,嘴角扯了扯,怎么挺三个这话像是在劝摆烂的女朋友? “所以,三哥,你为什么不自己去看着她。落儿听你的话,你比我好用。” 陈望洲轻哂一声,“她听我的话?你是没见过她张牙舞爪的样子。得了,不多说了,你帮我看好她就行。” “行。”南漾是比较闷的性子,也没多问。 陈望洲单手握着方向盘,偏过头看着南漾,忽然问:“你和崔礼吵架吗?” 南漾轻“啊”了一声,说:“偶尔也会吵。” 陈望洲蹙了蹙眉,“那你说说你们这个年龄段的姑娘一天天都在想什么?” 第102章 南漾捏了捏自己的耳垂,“三哥,你这问题,范围有点儿广吧。” 陈望洲换了个问题,“就是如果你和崔礼吵架冷战,你在气头上不愿意搭理他,那他做些什么,你会原谅他?” 这个问题还真让南漾思考了一会儿,她抿了抿唇,“如果我很生气的话,在那个当下,我不希望他跟我讲道理,他越讲道理我就越生气。” 她瞥了陈望洲一眼,后者示意她接着说。 “我觉得我需要暂时先冷静一下,等情绪渐渐稳定,然后他哄一哄我,先认错,就好了。” “怎么哄?”陈望洲追问。 “就是抱抱我,亲亲我之类的,多说一些好听的话。事后再带着我出去玩儿,买点儿我喜欢的东西送我。” 陈望洲腹诽:看来刚刚是抱早了、亲早了。落儿那丫头的倔脾气,刚刚没咬他都算口下留情了。 “其实女孩子也没那么无理取闹了,我们不是不爱听大道理,而是不喜欢你高高在上地跟我们讲大道理。道理谁还不懂啊,主要是心情不爽,眼里容不得道理。” 南漾说完,陈望洲没有吭声。她不知道,身旁的男人在自我反思。 “三哥?” 陈望洲点点头,“知道了,你上去陪陪她吧,别多问。” “哦好。” 陈望洲把南漾送上楼,南漾敲了敲门,程落认错了人,在里面扯着嗓子说:“不开,你走!” 南漾作为一条“被殃及的池鱼”,愣了下,鼻尖沁出了一层冷汗,回头看了眼距离几米之外的男人,擦了擦汗,她哪里见过程落发这么大的脾气。 她又按了下门铃,“落儿,是我。” 程落脸刷的一下红了,立刻把门打开,“你怎么来了?” 南漾:“我来看看你。” 陈望洲见到俩姑娘把门关上,才离开。他坐到车上,想上网查查送楼上那个姑娘点儿什么东西好,才忽然看到段磊的未接来电。 锲而不舍,打了有三四个,估计是有什么事。 他把电话拨回去,“什么事?” 段磊犹豫了一下,看着对面那个面容姣好的女人,说:“三哥,你总算接电话了,有人找你。” “谁?”陈望洲听着对面嘈杂的背景音乐,有些不耐烦,直接说人名不就行了,卖什么关子? 段磊看了眼孙媛,她抢过手机,带着玩笑的语气说:“是我,听出来了吗?” 陈望洲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说话这人是她那个好久不联系的前女友。 他拉开车门,靠着椅背,摸出那个蝴蝶纹路的打火机,混不羁地问:“有事?” 孙媛:“当然有事,我在迷津酒吧等你半天了,我们见见吧。” 第37章 歧 程落安安稳稳过了三天, 这三天,陈望洲没出现在她的视线内,张景泽放出的狠话也没进一步落实。 她很心慌,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 也渐渐麻木。 这三天, 她没怎么出门,躲在家里的画室画了三天画,只有南漾下课后偶尔来看看她,有时顺手帮她带份饭回来。 直到第三天晚上, 程落看着窗外的晚霞紫中泛着橘黄, 她终于坐不住了, 放下画笔,推开门走到客厅。 南漾当时正窝在沙发上写实验报告,抬眸看了眼她, “饭都凉了。” 程落把饭团和叉烧包放到微波炉里,随手拿了盒提拉米苏递给南漾。她抱着胳膊,微靠在电视墙上, 静静地盯着南漾。 南漾纵使再认真也察觉到了这道灼热的目光,敲键盘的手一停,她抬眸, “怎么了,落儿?” 程落往前凑了凑,盘腿懒散地坐在沙发上, 试探着问她:“南漾,他呢?” 南漾反应了两秒, 才意识到这个“他”指的是陈望洲,“我也不知道, 三哥没说,就说让我陪陪你。” 程落轻“嗯”了一声,没说话。 她等会了,在微波炉里把晚饭拿出来,咬了两口饭团,吃了个叉烧包,然后又回了自己的房间。 等她再推门出来的时候,南漾看见她已经穿好了衣服,简单画了个妆。 “你去哪?” “我去趟酒吧,过会儿就回来。” 南漾轻“诶”两声,还是没挽留住要走的人。 程落到了酒吧,酒吧还保留着跨年夜的装饰,只是这个时间段的生意有些惨淡。 程落转了一圈,总算找到了段磊,她本来想问问段磊知不知道陈望洲去哪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变成了问张景泽。 这么一问才知道,张景泽在前天就提出了辞职。酒吧的事大多都段磊管,但张景泽毕竟和程落关系特殊,他多挽留了两句,还说要告诉程落一声。但是张景泽不吃这一套,宁愿不要上个月的工资也要辞职。当时恰好陈望洲在这儿,两人聊了两句,就放张景泽走了。 “聊了什么?”程落追问。 段磊狐疑地看着她,“这我就不知道了。” “那他们俩,就是聊完之后情绪怎么样?” “没怎么样,就正常吧。” 程落舒了一口气,虽然她不知道陈望洲和张景泽说了什么,但他至少没乱说。 “那三哥呢?他这两天去了哪?”话都说到这了,程落还是问了。 第103章 段磊笑了笑,神秘兮兮地说:“去哪我不知道,不过落儿我跟你讲,你知不知道谁回来了?” “谁?”程落迟疑着问,光看段磊的笑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段磊坐在她对面,压低声音,“孙媛。你还记得她吧,这么多年,三哥唯一谈过的一个女朋友。当年三哥身边的人都知道,每次出来玩儿他都要带着孙媛。那时候她还是快要毕业的女大学生,现在在当模特。你别说,这人的变化还挺大的,明明脸也没怎么变,可那气质真是不同了。她站在我面前,我愣是没认出来。” 关于陈望洲和孙媛的那段往事,段磊算是见证者。 那时候,在他这个外人眼里,陈望洲真够宠的,带着孙媛周游于各种场子聚会,给了她一个女朋友的名分。后来分手之后,陈望洲还消沉了一段时间,日日在酒吧买醉。 一敞开话茬儿,段磊就没完没了地说,脑海中还回忆着那段往事,有些惋惜,毕竟他难得见陈望洲这么认真。 “说句不好听的,三哥当年真是倒搭,若不是他,孙媛走不到今天。当年分开,三哥也算是尽了该有的仁义,给的分手费就够她衣食无忧了。” 段磊的话像电磁波一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落在了程落的耳朵里。 她居然着了魔一般妄图在自己的脑海中勾勒出孙媛现有的样子,可是频频失败,太阳穴泛疼,好看的眉眼也皱了起来。 “所以,你觉得他们很般配对吗?”她烦躁地开口,打断他的喋喋不休。 段磊盘了两下手上的串,他抬了抬手,“孙媛这人也不错,这么多年我都没想到,你还能记得我,甚至还给我带了件礼物。你看,小叶紫檀的,味道很好闻。” 程落轻笑了一声,勾着嘴角问:“所以段磊哥,你是怨我没送你小叶紫檀的手串了吗?” 她云里雾里来了这么一句,直接给段磊问懵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咱们不是在说孙媛嘛,我就多说了两句。而且,这串也不是她故意给我送来的。是她昨天她来酒吧找三哥,顺手帮我拿过来的。” “她来找三哥?”程落觉得自己大脑充血,不可置信地重复。 “嗯。” “那他们见过了?” 段磊笑了声,“当然了,三哥也说过买卖不在仁义在嘛。更何况,她可是三哥唯一的一个女朋友。” 段磊的话像是一把匕首,一下一下往程落的心里扎,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孙媛这个前女友在陈望洲的心里是多么的重要。 她再也绷不住了,脸色沉了下来,缄默不语。 段磊收住话茬儿,“落儿,你怎么了?” 程落掩饰住情绪,轻笑了下,“是啊,孙媛姐在三哥心里很重要。” “我也这么觉得。”段磊附和着说。 程落没再多言,轻“嗯”了一声,转身拎着包走了。 段磊挠了挠头,低头看了眼手串,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孙媛应该是对陈望洲余情未了,否则干嘛直接来酒吧守株待兔。 当冷空气拂面的那一刻,程落立刻大口呼吸了起来。酒吧里太压抑,出来才觉得自己还能呼吸。 她抬头,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不过今晚的星星还挺多。 孙媛这个人,就像是一道导火索,彻底掀翻了她对陈望洲最后的期待。 孙媛,一直是她心间的一根刺。当年她是一个捡漏的人,借着酒意吻上了他的唇,拉开了这段不健康恋爱的序幕。 她曾以为她可以一直占有,直到孙媛这个人再次出现,颠倒了原本虽然平衡但岌岌可危的关系。 两年前就这样,现在亦然。 程落和陈望洲三天没见,可其实在第二天的时候,她就已经消化了情绪。 她一直在等着他上门,她也知道她耳根子软,他磨她两句她就会心软。 这也就是这次吵架最奇怪的地方,要是以前,他甚至都容不得吵架过夜,就得缠着她抱着她,口口声声说三哥错了。 可这次,他整整三天都没出现。 她以为是她那晚的话太过分了,惹得他也在跟自己置气。 现在看来,分明是他不在乎了,他的旧爱回来了,她又企图在他心里占有怎样的地位呢? 寒风凛冽着,程落打了个寒颤,捏了捏耳朵,摩挲着那六个耳洞,笑了。 笑着笑着,鼻子一酸。 可这次,她这个泪失禁体质竟然硬生生地把眼泪憋在眼眶中。 她抬头看着天空,一团黑云遮住月亮,渐渐模糊。 泪水渐渐风干,她挤出一个笑,努力回忆黄玄给她讲的那些大道理,吸气,呼吸,让自己慢慢平复下来,才开车离开。 - 陈望洲还在和策划经理确定表白现场布置用的花,本来表白时间定在了后天,但因为他刚刚否定了以粉玫瑰为主色调,所以时间就得推迟。 比起时间,他更看重表白的仪式感。 刚刚玫瑰已经空运了过来,他又觉得粉红色色太炙热,不太像程落的性格。 程落偏冷,更喜欢蓝色和紫色一些,所以他还是想花海的布置以蓝白色为主。 第104章 “包括会场的其他布置,以蓝色和紫色优先。”陈望洲对策划经理说。 “明白。” “还有,这次表白我想保密,绝大程度上的保密吧。所以你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 “好。” 陈望洲又叮嘱了两句,才抬腕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九点了。 “我先回去了,你也辛苦了。”他拍了下策划经理的肩膀,“我还是那句话,这两天尽快完成吧,钱不是问题。” “好的,陈总,您慢走。” 策划经理看着男人矫健的身影,突然想起三天前他急匆匆地联系了自己,说要策划一场表白。 本以为他会当个甩手掌柜,结果他天天过来,亲自盯着现场,光是策划书就修改了好几次。 从事这个行业这么多年,策划经理也见证过很多表白、求婚的名场面,豪掷上百万的人也不少,但事事躬亲来盯现场的,陈望洲倒是第一个。 转眼间,男人的身影已经消失。 策划经理摇了摇头,也不是被表白的是何方神圣,总之一看就是被男方捧在了手掌心。 陈望洲上车后给南漾发了个微信,先问了下程落的情况。 南漾觉得自己跟做贼一样,抬眸看一眼从酒吧回来就一直在吃甜食的人,不动声色地举着手机,给陈望洲拍了几秒视频。 南漾:【落儿去了酒吧一趟,刚回来没多久,到家说饿了,就开始吃甜食。】 那段视频只有五六秒,程落穿了条黑色的裙子,头发还扎着,盘着腿坐在沙发上吃甜点。 小姑娘像是河豚似的,吃起东西来嘴巴一鼓一鼓的。 这段视频,陈望洲重复看了三四遍,越看越觉得她可爱,自己的人,再气,看到那张小脸,也会不由得心软。 那天南漾的话算是给了他一点儿启示,小姑娘话说的难听,那就让她先冷静几天。她说自己不是他的女朋友,他仔细想想,该给女朋友的仪式感确实没给过她,所以趁着这个机会,他就正式跟她表白一次。 缺她的,欠她的,他都会补给她。 他希望这次,彻底解决了张景泽的事,她愿意和他再往前走一步。 想着,男人勾了勾唇角,又问南漾她去酒吧做什么了。 南漾:【说是去溜达一圈儿。】 陈望洲:【那行,我过去看看她。】 陈望洲开车从郊区回去,大概一个多小时才到程落家门口。 该怎么说呢,那天晚上多少是有些生气,所以也没追到家里,否则她这个密码,怎么可能拦的住他? 为了防止这次被人拦在门外,他直接输入了密码,果然,门开了。 茶几上一片狼藉,有零食袋、垃圾盒,还有吃剩下的甜点。 他扒拉了两下,蹙了蹙眉,这丫头防范意识怎么这么差,家里进人了都不知道,一点儿警惕性都没有。 他知道家里现在就她一个人,刚刚他说要过来的时候,南漾就找个借口躲了出去。 也对,纵使南漾再不擅观察,也大概猜出了他和程落的关系。他这两天的追问和程落的躲闪,无一不再昭示着他们之间暧昧的关系。 陈望洲出于礼貌,不想让她炸毛,还是敲了敲房门。 程落正在浴缸里泡澡,她端了杯红酒,平板上还放着电影,人把头扎在水里,自然没听见敲门声。 陈望洲辨别了下窸窸窣窣的声音,猜到她应该是在边泡澡边看电影。 他推开房门,走到浴室,电影的背景声越来越大。透过那层磨砂玻璃,他似乎能窥探到她的身体。他喉头滚动,猜测她现在应该是在涂抹沐浴露,那两只手撑在浴缸边。 他清了清喉咙,程落似乎听见了些声音,从水里出来。 她抹了抹脸上的水,水滴顺着锁骨落在浴缸里。她微微偏头,也透过了磨砂玻璃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瞬间心跳加速,手紧紧攥着浴缸沿。 南漾刚刚出去了,不可能这么快就回来。而且,看这个身影,分明是个男人。 等等,她把湿透的头发塞到耳后,这个身影她很熟悉。 “三哥?”她也顾不得别的,试探着叫了一声。 陈望洲轻“嗯”一声,解释说:“在外面叫你,你没回答。” 程落立刻舒了一口气,还好不是贼。 她提着一口气,心悸还没完全缓解,脸已经红透了,有种被捉弄的感觉。 “你怎么进来的?” 她抬着胳膊去摸挂在一旁的浴巾,无奈手不够长,探了两下忿忿地放弃。 这不怪她,以前她也不用在浴缸里擦干身体呀。 陈望洲盯着她那有些滑稽的动作,笑了声,似乎忘了他们在吵架,“我能怎么进来?抬腿从大门走进来的呗。” 程落紧紧抿着唇,双手挡在胸前,“你出去!” 她又来火了,想到他今天可能在和孙媛对酒当歌,她就不想理他。 陈望洲笑了笑,他不知道段磊和她说了什么,只当是在和她调情。 他问:“用我帮你拿浴巾不?” 程落耳根也红了,“不用,你出去!” 陈望洲没再逗她,退出了她的房间。 第105章 程落确认他走了,吸吸鼻子,光速擦干身体,用浴袍把自己包严实。 她甚至都没怎么擦头发,随意地用干发帽包起来,还有几缕头发遗漏在外,水珠顺着头发落在浴袍上。 程落穿着拖鞋,皮肤裸露的地方是淡淡的粉红色。 她推开房门,恨恨地看着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陈望洲倚在沙发上,懒懒散散地翘着二郎腿,听见她出来,才抬眸,叫了声:“落儿。” 程落不管不顾地冲到他面前,一条腿跪在沙发上,双手去扯他。 她力气小,拉不动他,只好红着眼赶他,“你走!” “还气呢?”他抬手要去摸她的脸,被她躲开。 “不气了好不好?”他边说还边想,这南漾的说法也不太对啊,不是说冷静两天能好一些吗? 可程落恰恰相反啊。 如果说三天前她是烧死了燎原之火,那现在一定是火山喷发了。 程落用尽全身地力气把他拉起来,然后推着他的后背把他往门口赶。 他半推半就,“怎么了?这又是?” 程落胸口剧烈起伏着,死死咬住唇一言不发。 直到把他推到门口,他才不顺着她,顺势把她圈在怀里,不顾她身上的水沾在自己身上。 “到底怎么了?” 程落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气,挣脱他的怀抱,推着他的胳膊把他赶出家门。 门合上的那一刻,他听见她说:“我不想看见你。” 第38章 盼 陈望洲看着紧闭的门, 楼道里苍白的灯光打在头顶,在那一瞬,他有种时光交替的感觉。 这丫头伤人的话和从前都是一模一样的, 两年前, 她提分手前的一句话就是“我不想看见你”。 陈望洲手碰到密码锁上, 犹豫良久,收回了手。 他这次算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他甚至有些动摇,就因为一个张景泽, 就因为他用那种方式在张景泽面前揭露了两人的关系, 她就气到这份上? 张景泽在她心里就这么重要? 陈望洲轻哂一声, 最终选择离开。 程落也没好到哪里去,把心中那团火撒出去的片刻,是有快感的。可当她怔在原地反应了一会儿, 就觉得浑身像结了一层冰。 她和他一样,记忆像是凝时,反反复复回荡的都是脱口而出的那句歹毒的话。 两年前, 因为这句话,他选择出国打理国外的生意。 而她,也彻底失去了他。 程落几乎在那一瞬, 条件反射地握住门把手,用力拉开了门。期待的身影没有出现在面前,只有楼道的空荡和灯光的惨淡。 他又走了。 一股怅然若失感涌上心头, 程落握着门的手收紧,就连肩膀也耷拉了下来, 低头看着鞋尖。 没人知道她站了多久,想了些什么, 只见她最后失落地把门关上,坐在沙发上发呆。 程落坐了很久,久到头发都快要风干,她才动了动,去卧室里找手机。 程落本想给陈望洲打一个电话,可最后手还是落在“南漾”的名字上。 南漾几乎是秒接,“怎么了,落儿?” “南漾,你今儿晚上还回来吗?” “我回去?三哥不是在?”南漾尽量委婉地说。 其实从那天陈望洲让她帮忙去盯着程落,还有他问的那些话,她就已经猜出了两人的关系。所以这次,陈望洲说要来看看程落,她才极有眼力见地躲了出去,并且打算给他们二人充足的相处空间。 “他走了。”程落抿了下唇,“我说了不好听的话,他就走了。” 南漾也犯了难,一时之间也找不到恰当的语言,只好说:“这样啊。” “就是,他那天找你过来陪我,都和你说了些什么?” 这个问题,因为她不想提他,所以这几天一直忍着没问。 南漾清清嗓子,“就也没说什么,说问我和崔礼吵架的时候我都在想些什么,问崔礼怎样哄我我才能好。” 程落心脏漏跳了一拍,“那你说了些什么?” “我就说不要讲大道理,要先顺着我们,让我们冷静下来。” 南漾觉得自己也没必要瞒着了,刚开始她猜到程落和陈望洲关系的时候也觉得能惊掉下巴。可后来,她觉得一切都渐渐能解释的通了。 为什么三哥那么什么都不在乎的人,那么在意程落的心情。为什么有些事只要程落说两句好话求求他,他就能破例。为什么他总是进出程落的房间,或者带着她一起出去玩儿…… 想清楚,也就渐渐理解了。 “落儿,其实三哥这两天一直都很关心你,甚至还问我你有汁源由扣抠群四二贰弍吾九衣嘶七全年每日更新没有按时吃饭之类的。说实话,我真没见过他这样对别人,包括我这个妹妹,他都没这么用心。” 程落指尖蜷了蜷,问南漾:“你知道了?他和你说的?” “是我猜到的。” 程落立刻闭了嘴,三哥的确不会那么坏,明知她不愿意还故意戳穿。她立刻开始自我反思,是她火气太大了,是她情绪上头了。 第106章 那他今天上门是不是想和她解释? 程落立刻把孙媛这个人抛到了脑后,“南漾我先不和你说了,我给他打个电话。” 程落抿着唇,给陈望洲打了两个电话,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接。 程落又问了下段磊,段磊说他不在酒吧。她看了眼时间,这么晚了,他应该是回景苑了,也可能是因为睡觉静音了,所以没接电话。 她很快安慰好了自己,然后光速换好衣服,简单梳了下头发,甚至都没做浴后护理,开车去了景苑。 他知道她家的密码,她自然也知道他家的,更何况,两年前她经常和他在这厮混。 程落输入密码,推开房门,室内没开灯,乍一眼望过去还觉得有些凄凉。 她关好门打开灯,叫了两声“三哥”。 “三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说那句话的。” 她念叨了一路,也没找到他人,看来他并没有回家。 程落有些颓废,还有种无力感,她瘫在了他的书房,坐在了他的软椅上,脚点着地面装了半圈,琢磨着他能去哪。 却突然看见了桌面上放着的策划方案,大概有四个版本,是三天前策划经理紧急给他送来的第一稿,让他选。 程落翻了翻,看见他在策划方案上做了简单批注,他的字迹和他这个人一样,飘逸自如。 室内很安静,只剩下她翻动纸张的声音。她乖乖地坐在那,把所有的版本都看了一遍,心里开始暗暗的期待。 虽然段磊说了陈望洲和苏媛见过面了,可程落见到策划的第一感觉还是认为自己是被告白的对象。 她心里有些雀跃,暗暗的期待,还带着些恐惧。 她其实还是怕她自作动情,怕这场表白策划与她无关。 程落额头上沁出了一层冷汗,她翻找了一下,终于找到日期,就在后天。 那一刻,期待远远战胜恐惧。 段磊说孙媛才刚和三哥见面,可一场这么隆重的告白,怎么可能三四天就准备好? 一定是陈望洲很久之前就开始策划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被告白的对象只能是她。 程落唇角弯了起来。 后天,她在心中默念,还有明天一天就到后天了,也许这是一个给她的惊喜。甚至因为她太渴望这个惊喜,所以她都没敢问陈望洲。 她把桌面弄乱,大概摆成自己记忆中的模样,然后抿着唇默默离开了他家。 程落开车回家的时候心跳都在加速,她好期待后天啊,她还没被他表白过。 也许是她太没出息,她觉得那四个方案,每一个她都好喜欢好喜欢。 - 陈望洲从程落家里出来后挺烦的,于是和他朋友赵冀舟约着打台球,结果没想到对方还带着家属。 陈望洲拿着台球杆,往上面抹巧克力粉,哀怨地对赵冀舟说:“你可真够无聊的,显着你了是吧,还带着她。” 于胭闻言不乐意了,挑着笑说:“陈老板不是想找人打球吗,我来陪陪你,当年我的台球还是你教的呢。” 陈望洲隐约想起还真有这件事,他自嘲地说:“可能当初是教人教上瘾了吧。” “教谁?”于胭问。 赵冀舟慵懒地揽过她的腰,把她圈在自己的怀里,“他家那位呗,别人你还见他这么用心过?” 陈望洲弯腰,瞄准,一用力,桌上的球瞬间分崩离析。他玩儿这东西太娴熟,甚至都不愿意去看进了多少球,把球杆往旁边一扔,懒散地坐在沙发上,扯了扯衣领。 赵冀舟直接无视他,调侃着说:“今儿估计是在人家那碰壁了,心情不好。” 他抬了抬下巴,“不过咱就是说,你应该感谢我,你心情不好,我拖家带口地陪你打球散心。” 陈望洲抬眸,“滚。” 赵冀舟笑了笑,友善地问:“你哄人的那一套呢?现在也不管用了吗?” 陈望洲轻哂一声,心情不顺,又见到一对秀恩爱的,说起话来很呛人,“有用的话,你觉得你还用在这儿?” 赵冀舟摇摇头,攥着于胭的手就起来,“得,咱们回家,好心配打球,结果别人当成驴肝肺。” “赵冀舟,你有点良心,你都带着于胭来我这了,就不能给我想想办法?”陈望洲摸出一支烟。 “不帮。” “不是当初我帮你的时候了?” 陈望洲见不得自己因为哄不好一个姑娘走投无路,而对面那对夫妻却如胶似漆地说风凉话。于是扫了赵冀舟一眼,故意说出了一段往事。 当年于胭和赵冀舟谈恋爱的时候,赵冀舟误会了人家,惹得于胭生气不愿意搭理他,还提了分手。当时,是他给赵冀舟支招,让他冲凉水澡生病,用苦肉计留下人家。 说着说着,陈望洲蹙起了眉,当年他这么睿智的一个人,怎么现在就哄不好程落了? 这大概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吧。 于胭狐疑地看了赵冀舟一眼,“没想到还有这事儿,结婚这么久,你都没和我说过。” 第107章 赵冀舟摸了摸于胭的头发,立刻揭过了这个话题,对陈望洲说:“我们帮。” 陈望洲对赵冀舟不抱太大期待,反而把目光落到了于胭身上,“于胭,你帮我分析分析她现在是什么心理?怎么火气这么大?” “一是因为你犯的错超过了她的底线,这种问题,要不是扒层皮,估计轻而易举哄不好。二是你压根就没努力,你也没哄人家,人家赌气了呗。” 陈望洲觉得自己不算是第一种,张景泽那边他都已经处理好了,也没给她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至于第二种,他又问:“不是说要让人先冷静下来,再道歉,原谅之后再讲道理吗?” “大概是这个逻辑。” “那问题出在了哪里?” “有没有可能是你给人的冷静期太长了?”于胭吸了口气,“三天,真的,黄花菜都要凉了。” 陈望洲蹙了蹙眉,“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软磨硬泡,厚着脸皮呗,你们男人的惯用伎俩。”于胭一句话,阴阳了在场的两个男人。 “但是说实话,只要女孩子心里在意你,这种方法还挺有用的。”她抬眸看着陈望洲,“明天你再试着和她聊一聊,或者在她面前刷刷存在感,想让她脾气软下来。你不是说你已经在策划表白了吗,到时候直接把人带到现场,你再说说你内心的想法,估计就成了。” 陈望洲感慨着说:“我还是得跟已婚女士聊,南漾那丫头不靠谱。” 于胭笑了笑,举起酒杯,“祝你成功。” 陈望洲没喝酒,决定先给程落发个微信,结果发现自己没接到她的电话。 他有些懊恼地蹙了蹙眉,怎么就把手机静音了? 他立刻给她拨了回去,程落也没睡呢,犹豫两秒就接了电话。 “三哥。”她轻轻叫了他一声,人也支着坐了起来。 陈望洲眉间的笑漾开,解释说:“刚刚手机在静音,所以没听到。” 程落点点头,轻“嗯”了一声。 见她没有挂断的意思,语气也温柔了很多,他又说:“这么晚你怎么还没睡觉?” “睡不着。” 程落是真的睡不着,从景苑出来,她满脑子都是那几个策划方案,她一直在猜测他最终会选择哪一个,她甚至都在研究后天自己应该穿哪件衣服去见他比较合适。 程落深呼了一口气,悻悻地说:“三哥,对不起啊,我不该和你说那么难听的话。其实我给你打电话就是想跟你道歉,你别太生气,也不要走好不好?” 陈望洲心漏跳了一拍,看了于胭一眼,她说的方法还没用,程落就主动来道歉了。 其实他们小吵小闹的时候挺多的,几乎每次都是他先哄着她。 吵的最激烈的那次,应该算是她提分手的那次,他没哄她,没挽留,他们之间也彻底结束了。 而这次,却是程落先来道歉。 陈望洲自然不知道她害怕他像两年前一样说走就走,他只说:“没事,我没生气,天色太晚了,你先好好睡觉,明天我去接你好不好,之前你说的那个舞剧,我们一起去看好不好?” 程落嘴角上扬,她偏头,透过窗户看着如水的夜色,轻“嗯”了一声。 第39章 剧 翌日, 程落和陈望洲约着一起去看舞剧,是陈望洲上门来接的她。 他们之间,无论吵得多厉害, 只要她一服软, 好像所有的矛盾都能瞬间烟消云散。 程落在衣帽间挑了半天衣服, 最后搭配了一身休闲风,上身穿了件橄榄绿的短款棉袄,上面嵌着白色的绒毛状装饰,下身穿了条纯白色的a字百褶裙。 她对着镜子转了一圈, 又拿着口红简单补了个妆。 整理好, 才推门出去, 男人正坐在沙发上看手机。 他闻声抬眸,眼前一亮。从他这次回来,她的穿搭比较偏成熟御姐风, 倒是今天,还扎了两个低马尾。若是她不说年龄,估计外人还会以为她是高中生。 程落抿了抿唇, 笑着摊了摊手,又弯腰去整理裙摆,问:“不好看吗?” 陈望洲喉头滑动, 他说:“好看。” 程落心里美滋滋的,本想借着机会问问他和孙媛见面的事,她垂眸, 犹豫了两秒彻底压下了心头这个想法,两年前她就没问, 现在也还是算了吧。 她告诉自己不要太小肚鸡肠,其实是怕孙媛这个白月光的杀伤力。那天在迷津酒吧, 段磊说的那些话她虽然不爱听,但他说的确实是事实。 孙媛是陈望洲唯一正式交往过的女朋友。 当年他谈了女朋友后对她不再那么亲近,而她也拗着脾气,故意使脸色给他看,故意躲着他。 说到底,那年她做的那些叛逆事,不过都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 程落把往事压在心底,这算是她一个巨大的秘密,她不打算和任何人共享,他也不行。 她抬眼,男人刚好也在看她,视线交叠的那一瞬,程落指尖蜷了蜷,“走吧。” 他们两人下楼,恰好在楼门口碰到了回来取东西的南漾。 南漾就是网络上典型的社恐,她和陈望洲单独相处起来没什么,和程落住在一起没什么。可现在,看见他俩肩并肩下楼,莫名觉得自己捅破了一个大秘密。 第108章 南漾微微低下头,“你们在一起啊。” 程落眼皮上挑,陈望洲也懒散地看着她,南漾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心理压力。 “那个,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上楼拿一下ipad,上面有我的实验数据,着急用呢。” 前半句话属实是此地无银了,陈望洲看见程落低下了头,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也是,南漾好歹是个高材生,这几天怎么可能什么都没发现。 陈望洲心情还不错,抬了抬手,放过了南漾,“上去吧,一会儿回学校注意安全。” 南漾点头如捣蒜,拔腿就跑。 这笔账是上车后,车门合上的那一瞬,陈望洲才和程落算的。 他懒懒地倚在椅背上,问她:“我们的事,你和南漾说的?” 程落系安全带的手一顿,“啪嗒”一声,安全带又弹了回去,她低头重新把安全带系好,“是她自己猜到的。” “那你怎么知道她猜到了,她问的你?” “不是,是我猜到她猜到了我们的关系,问的她。”这话说的有些拗口,像是在说绕口令。 陈望洲伸了伸胳膊,趁她不注意,将人揽到了怀里,“我们什么关系,你说说看?” 他们昨晚关系才缓和了一些,今天他就原形毕露,肆无忌惮地调侃她,追问他们两个是什么关系。 程落缄默不言,什么关系,她也不清楚他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单纯的兄妹也做不成了。至于情侣,那天她说了分手,现在如果说是女朋友会不会显得太倒搭,太被动。 陈望洲已经习惯她这个态度,一遇上难回答的问题就装成一个小哑巴。 不过他逗她两句缓解一下气氛就好了,他今天也没打算和她争辩出个什么身份,要不然策划的那场告白用来做什么? 想到那场告白,陈望洲不由得多看了程落两眼,他觉得她要是知道,又得哭鼻子了。 “行,不说就不说,我们不谈这个问题。我们说说,为什么南漾知道我们的事你就没那么大的反应,当初月月知道,你也没那么大的反应,而张景泽知道,你就反应这么激烈?” 程落觉得她刚刚舒通的一口气,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 就因为张景泽知道是他捅出去的吗?还是因为张景泽说了些恐吓她的话,她把这口气发泄在了最亲近的人身上? 程落自己都分不清了。 情绪这东西,向来复杂,也不爱听理智的使唤。 陈望洲捏了捏她的小脸,“回答不上来?那就算了。” 他摆出一副不强人所难的姿态,可下一秒就伸手向人讨要利息。 “可落儿,你那天说的那些话真挺伤人的,我这几天都没睡好觉。” 他看见程落正在用澄澈的眸子看着他,轻笑一声,“想道歉?那就亲我一下吧,我这人比较实在,比较主动行动。” 要是平时程落非得嘀咕两句,说他已经把心思写在了脸上偏偏还要冠冕堂皇地找借口。可今天,她什么都没说,小心翼翼地往他身边凑了凑,对着他的脸颊落下一吻。 小姑娘身上的香水味非常好闻,淡淡的栀子花香,一点儿也不刺鼻。 陈望洲也没想到她今天居然这么听话,手摸了摸她的唇擦过的地方,才意识到,她还在别扭着,因为昨晚对他说了难听的话。 他摸了摸她的头发,“别瞎想了,我什么时候真和你生过气?都是你气我。” 程落扯了扯嘴角,“我不是故意的。” “嗯,我知道,所以原谅你了。” 他扣住她的手,“张景泽那边你放心吧,我找他聊过了,他保证不会往外说的,他也说自己是情绪上头才故意说了那些话吓唬你的,想通了,就好了。” 程落眼波流动,原来张景泽什么都没说,是因为他。 “你和他说了什么?”程落忍不住问。 陈望洲捏了捏她的手,“既然他都知道,索性就全部坦白,我说两年前你就和我在一起了。” 陈望洲回忆起和张景泽聊天的时候,张景泽眼中对他再也没有了如同兄长般的尊重,一开始就带着敌意而来。 可后来,听他讲了两人之前在一起的事,张景泽的戾气和锋芒慢慢收敛。 最后,张景泽的肩膀耷拉了下来,说:“那落落是真的挺喜欢你的,我祝她幸福吧。” 陈望洲当时真觉得,张景泽喜欢他的落儿应该是真的,至少不是单纯地图她的钱。 他甚至做了个假设,如果程落只是他的妹妹,那他愿不愿意把妹妹交付给一个有真心但是家庭背景普通的人。 可惜这个假设不成立,他也做不到圣母心泛滥,把挚爱拱手让人这种戏码。 “你要是觉得心里过意不去,改天抽时间你再和他聊一聊。”陈望洲了解她,也知道毕竟当初是她利用了人家。 程落抿唇,点点头,豁然开朗。 这阵子,陆陆续续有人知道了他们的关系,她心情也经历过起伏,可最后都是潭水般的平静。 她的心理承受能力在渐渐提升,她想,是不是有一天她…… 第109章 她摇摇头,算了,还是别想了。 - 这场舞剧在网上很火,各个城市巡演,几乎一开票就售罄,很多时候都是一票难求。之前程落抢到了一张邻省的票,但因为当时有事就不得不放弃了。 这事程落之前跟他提过一嘴,没想到也入了他的心。 她和男人肩并肩进了检票口,看着他修长的的手指拿着那两张票,她盈盈一笑。 她不知道这两张票他是怎么搞到的,是提前就准备好了要带她来看,还是昨晚许下承诺后费力弄得票,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们相邻而坐,坐在中轴线最佳观看区,俯视着舞台上人物命运多舛的人生。 舞台上的男女演员身姿轻盈,相拥着共舞,舞剧没有台词,却在诉说着一段绝世佳话。 程落端坐着,情绪随着舞剧而起伏。 她偏过头,看着身旁的男人。他难得这么认真看一场舞剧,竟然没注意到她在看着他。 程落也不知道是不是舞剧本身的故事很悲伤,她觉得鼻子一酸,由衷觉得,兜兜转转,他还坐在她的身边,与她并肩,是一种幸运。 程落眼波流动,低头看了眼他随意放在膝上的手。 她收回视线,那一刻,她似乎已经忘了自己身处剧院,忘了自己的身边还有许多观众。 她指尖蜷了蜷,轻轻往外探,划过他光滑的西裤布料,用食指戳了戳他的手背。 陈望洲嘴角勾了勾,没动。 程落抿了抿唇,加大了点儿力道,又戳了戳他。 陈望洲抬眸,两人的视线撞到一起。程落有种早恋被抓包的感觉,嘟着嘴,瑟缩着把手缩回来。结果,手还没回到属于自己的领地,被男人紧紧握住。 陈望洲一手轻握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紧紧把她的柔荑裹住。 他身体前倾,附在她耳边轻声说:“握住了,不会松手了。” 程落纤长的睫毛轻颤着,视线落在两人紧握的手上,再环顾四周。 周围的人她都不认识,但这些人一定觉得他们是一对很甜蜜的情侣。 她眉眼弯弯,终于牵到了他的手。 陈望洲说不松手,竟然真的没松手。 直到中场休息,两人的手都已经出了汗。 程落涅了捏他的手指,“三哥,你先松开我一下。” “不让我握了?” “我回一下我师傅的消息,左手打字太费事了。” 陈望洲这才松开她的手,他顺便也摸出自己的手机,一看,也有许多消息。 程落回完消息,就偏过头看着他。 她有时候就在想,为什么她的眼神这么好使,一眼望过去,就看见了他微信页面上的人名。 程落避开视线,可脑子里却一直在闪着“孙媛”两个字,她不知道为什么陈望洲给她的备注后面还有一弯月亮。 女孩子心里敏感,一个简单的微信自带的表情包就能让她浮想联翩。这月亮,是不是说明她和别人 不一样? 程落讨厌这样猜来猜去的,咬住唇直接问:“三哥,你在和谁聊天啊?” “一个合作伙伴。”他把手机屏幕熄掉,摸了摸她的头发,“落儿,我有点儿急事,可能后半场没法陪你看了。” 舞剧一共一百四十分钟,中场休息时间十五分钟,也就是说还有一个多小时,他都不愿意陪她了。 “什么急事?非得现在去吗?”她压低音量说,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 她以前也不这么粘人,她有分寸,从来不会耽误他的正事。可现在,她不想他走,也不想他去见所谓的“合作伙伴”。 程落紧紧勾住他的手指,他却温柔地拂开她的手,“你自己看完,一会儿回家给我报平安。” 程落不死心,“三哥,那我们明天干什么?” “明天,明天我可能要飞趟沪城。” 他这么说,程落反倒心安了一些。 按理说,明天他要跟她表白,那肯定不能提前透露信息,肯定得找别的借口瞒着她。 程落又看了他一眼,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他的手。 陈望洲和身边翘着二郎腿的女人说了声借过,快速离开。 程落看着他的身影消失,肩膀耷拉了下来。她搓了搓手,汗水风干,现在觉得有些凉。 后半场舞剧,程落带着心事看完,然后顺着熙熙攘攘的人流走出剧院。 本来心情就不好,结果出来后还遇到了王炳这个公子哥儿。 王炳开了冰川白的宾利,降下车窗,看着程落,问她去哪啊。 程落不愿意搭理他,“你管我?” “程大小姐,您能分得清我刚刚说的是客套话不?” “那你能听懂我说的是中国话吗?”程落白了他一眼,转身要走。 “哎,谁惹你了,这么好的天气板着一张脸,好像人欠了你两个亿。” 程落不愿多言,满脑子都是上次在黄玄那,王炳说的那些调侃她的话。他这人,太孟浪,也不看看他们两个是什么关系,就自以为和她很熟,说一些她不喜欢的话。 王炳敲了敲方向盘,“这样,你要是心情不好,我带你去我新开的酒吧蹦迪,绝对比你那个酒吧好玩儿,你那个酒吧太清了。” 第110章 程落挤出一个笑,“谢谢你的好意哦,不过我不需要。” “别不需要啊,你小叔和我爸公司,都是合作关系,最近那个合作项目也是我在跟,和你小叔很熟的。所以我帮帮你,疏散一下心情,也是分内之事。” 程落腹诽:那我总不能说其实我和陈固北不是很熟。 陈固北是陈望洲的小叔,平时话少也没什么笑脸,她自然不敢往前凑。 “我不去,我还有事儿。” 程落拒绝得干脆,王炳只好叹口气,“真的,有机会你一定要来我的酒吧,我带着你玩一玩。” 王炳话刚说完,程落就走了。他看着那道背影,看着她被风吹起的头发,摸出一片口香糖塞在嘴里。他觉得他真有点儿喜欢这个倔丫头了,就这劲劲儿的臭脾气,他还没从女人那体会过。 他妈的,真是犯贱。 他骂了自己一句。 第40章 冰 程落从剧院出来后没有直接回家, 回了趟学校,马上要期末考试了。虽然这半年专业课已经很少了,但还有门公共课需要考。 她和绝大多数大学生一样, 公共课这东西, 一般都考前一天刷题库复习, 然后一个晚上创造一个奇迹。 程落在学校没什么归属感,她没在学校住过,没经历过宿舍友谊,和同学也没那么深的感情。同样, 在她的同学眼中, 她也是个高高在上的大小姐, 不接地气,和大家的往来很少。 程落这么想了想,还觉得有些悲哀, 这么说,整个系里,她最熟的只有张景泽。 算了, 既然来都来了,那索性就请张景泽吃顿饭吧,好好和人道一声歉。 程落给张景泽发了微信问他现在在干什么, 有没有时间,结果一个红色的叹号在提醒她她已经被删除了。 程落指尖悬在半空,心里有些不舒服。 她又抱着一丝期待, 直接给他拨了电话,电话通了, 但是对方没接。程落耐心地等着,等着听到冰冷的机械女生, 可电话确在这一刻接通了。 张景泽轻“嗯”一声,静默着不说话。 “那个,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吃顿饭?”程落试探着问,也觉得蛮不自在的。 张景泽提了一口气,“程落,我们以后不联系了成吗?我死心了,我知道你不会喜欢上我了,我也不愿意当小丑了,就这样吧,好吗?” 程落坐在饮品店,透过玻璃看着外面,校园里大片的绿植在这个时间都已经没了颜色。 她收回视线,喃喃地说:“我只是想跟你说句抱歉。”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自己不可能对他心动,她也明确表述过这个观点。可他却飞蛾扑火,最后被暗火灼烧,血淋淋的一身伤。 这大概是属于十八九岁的男生的热忱吧。 张景泽心里也不好受,他也知道一直都是他自己在奢望。那天陈望洲找他聊,给他讲程落的那些往事,他才知道,原来她也可以明媚可以调皮,可她从来没发自内心地对他这样过。 他看到差距,也感受到了巨大的落差感,所以即使他已经私心了,但又靠着该死的自尊心硬撑着,也让她不舒服。 说到底,终究是因为是真的喜欢过。 张景泽咬紧牙关,心里一酸,把手机拿得离自己远一些。等他缓好情绪,才把手机拿回来,他以为程落会直接不耐烦地挂断电话,可她没有。 电话那边偶尔传来两句熙攘声,她缄默不言。 张景泽轻咳一声,“落落,我说真的,我们以后别联系了吧。” 称呼又变回了“落落”,程落眼前突然浮现了张景泽追在她身后喋喋不休的样子,想起了那天晚上在酒吧他举着话筒跟她表白。 她笑了声,感情这东西,总归是一物降一物。 她想,张景泽一定不知道,她其实也没舒服到哪去,她一边期待着明天陈望洲能跟她告白,一边又为他给前女友的备注后面多了一个小月亮而心烦。 程落和别人的话不多,这种情况下,她也说不出来别的,只能说:“好。” 说完,她打算挂断电话,可张景泽却突然和她说:“落落,你的道歉我接受。” 程落惊讶地张了张嘴,话还没说出口,电话被挂断了。 她叹了口气,找出公共课的题库,开始刷题。 刷了一会儿题,陈望洲的消息弹了出来,问她到没到家,她回了个“嗯嗯”就应付了过去。 - 程落在学校呆到了晚上,晚上回家后就开始试衣服,一整晚,她几乎泡在衣帽间没出来。 程落有些遗憾,为什么现在不是夏季,她好多精致的小裙子晚礼服都穿不上,因为她看那个策划书,记得是在室外。 程落抓了抓头发,暂时放弃了这个想法,那就挑一身看上去很正常但又好看的衣服吧,毕竟陈望洲一直瞒着她这件事,她也不想因为一件衣服露了马脚,让他觉得自己没做好保密工作。 程落挑完衣服,又去泡了个澡,然后护肤睡觉。 计划得挺好,可人躺在床上就是按捺不住地兴奋,一会儿扭开台灯,拿着手机翻一翻微信,一会儿又关掉灯闭上眼睛属羊。 第111章 程落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折腾到了几点,才浑浑噩噩地睡了过去。 次日,闹钟按时响起,程落这个起床气很大的人,立刻掀开了被子,对着镜子看了眼自己的皮肤状态,又敷了一个修复面膜,然后化好妆换上衣服坐在家里等。 程落从来没觉得有哪天这么失望过,手机每响一次,她的心就提起来一次,看了眼发消息的人,又耷拉下了肩膀。 等了一上午,程落实在等不住了,跑到画室拿起笔画画。结果,一幅画画完,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陈望洲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程落的心上涌来彻底的绝望,她看过策划方案,也没有烟花这种项目,怎么会在晚上求婚呢? 即使知道不可能,但她还是抱有期待。 直到赵霁月给她打了个电话吐槽她老公,程落才意识到,已经晚上十点了。 她心神不宁,摸了摸耳朵,顺势把耳饰摘掉,一个又一个,七零八乱地扔在桌子上。 “月月,你说三哥在干嘛?” 赵霁月轻“啊”了一声,“这不是应该问你吗?” 程落想起了昨天在剧院,她试探着问他明天去干什么,他说要飞沪城一趟。她又想起,她问他在和谁聊天,他轻描淡写地一句合作伙伴。 程落的心提了起来,一些卑劣的、肮脏的念头涌上心间,她攥进了画笔,抬手给扔了出去。 画笔落地,发出一声轻响。 “月月,我不和你说了,我有点儿事。” “啊?”赵霁月不明所以就被挂了电话。 程落直接给陈望洲打了个电话,她本以为他不会接,可电话响了一会儿,他还是接了。 “落儿。”男人反倒是先逗了她两句,“小没良心的,终于想起了给我打个电话。” “你在哪?”程落没理他的话,直接问。 “昨儿不是告诉你了,我来沪城了。”陈望洲躺在床上,酒店房间没开灯,“我今儿晚上喝了点儿酒,现在满脑子都是你。” 程落咬了咬唇,“你,你和谁一起去了沪城?” “没谁,都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你不熟。你要是想认识,下次我带你一起出来。” 程落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敏感过,他说的是“你不熟”,而不是“你不认识”,这两者之间有着天壤之别。 比如孙媛这个人,她就是认识,但不熟。 程落攥紧了衣角,仔细回忆着策划书上的细节,继续试探说:“三哥,我听说你从云南订了上万支玫瑰。” 她顿了一下,故作狡黠地说:“三哥,你不会是要和我表白吧?” 说完,她的心脏又一次剧烈地跳动。 陈望洲眉头拧了起来,他订玫瑰这事儿她是怎么知道的,是从哪走漏了风声? 这要是让她现在知道,过几天岂不是一点儿惊喜都没有了。 于是他凭借着对她的了解,故意模棱两可地说:“帮我一朋友订的。怎么,你想被表白,那我给你安排一个好不好?” 这事儿谈到这份上,在程落这儿,基本上算是崩掉了。 被动地要一个表白,有什么意思? 她生硬地扯了扯唇角,掩饰掉一闪而过的情绪,“我才不稀罕呢?一个破表白,太俗套了。” 陈望洲笑了笑,现在让她失望一下,打消了这个念头,过几天就会有惊喜。 程落用手指在涂抹画上的光影,“算了,不说了,我先挂了。” “等等,先亲我一下,一天没见你就想你。” “我才不要。” 程落直接挂断了电话,她攥着手机,在思索让谁帮忙查一下他今天的航班。她不喜欢做这种事,可她觉得她走投无路了,她只想确定一下他是和谁一起去的沪城。 程落很警惕,她甚至都没动用陈家的人脉,而是给程樾以前的朋友发了微信,让他帮了这个忙。 晚十一点,夜里的天空很静谧,是深邃的蓝,挂着点璀璨的星。 程落呆呆地坐在床上,紧握着手机。 就在刚刚,他得到了陈望洲的航班信息。 以及孙媛的。 - 挂断电话后,陈望洲又给策划经理打了个电话,追问了一下关于泄密的事。 按理说,当初签了保密合同,他又一再叮嘱要保密,这事不应该是策划公司泄露的,那他一时半会还真不知道程落是怎么知道的。 策划经理信誓旦旦地保证,没人透露这件事,也没有人问及这件事。 陈望洲表示知道了,又问了两句现场的情况。 昨天舞剧中场,他急忙开车去了趟策划现场,新运来的第一批玫瑰出了问题,花边普遍枯萎发黑。 陈望洲看着那几近枯萎的玫瑰,忽然来了灵感,直接去和策划经理那里商量。 因为他想到了冰封玫瑰,他想把外场也布置起来,一路上就用冰封玫瑰作衬,再来场人工降雪,程落一定会喜欢,就是这冰封玫瑰做起来需要大工程。 他记得她喜欢冬天,之前夏天的时候还怀念冬天的雪,于是他带她去新西兰的卡德罗纳滑雪。 在北半球的夏天,他带着她奔赴了一场南半球的冬。 第112章 这么多年,程落和他经历过很多的冒险运动,跳过伞,蹦过极。他有时候都觉得小姑娘反差太大了,看起来这么老实,可胆子是实打实的大,好像什么她一学就会。 直到那次滑雪,他总算是见到了窘态的程落。 程落上了学场,在初级滑雪场的坡上就一连摔了三四回。 最后一回,他步履蹒跚地去拽她起来,顺便笑了她两句。结果,小姑娘使坏,故意抻着不起来,巧劲儿一用,把他也扯着倒了下来。 他几乎直直地压在了她身上,扔掉雪杖,手撑着地。 他的唇擦过她的护目镜落在了她的脸颊上,他看见她的脸颊红得彻底,在他的身下一动不敢动。 后来很多次,他们在床上缠绵的时候,他都会想起新西兰的雪,想起雪地里那张绯红的脸。 陈望洲勾了勾唇角,甚至都能想象到她以后满脸惊喜的样子。 正想着,突然,房间的门铃响了,孙媛衣冠整洁,围了条白色的围巾,“你果然还没睡?” 今天酒局结束的时候,她邀请陈望洲一起走一走,陈望洲非说自己喝醉了困了。 陈望洲抬眸,“怎么,你有事?” “没事,我也睡不着,咱们去外滩溜达一圈呗,吹吹风。” “没兴致。”陈望洲也不觉得自己的话扫兴,反倒是觉得孙媛大半夜敲人房门不太好。 他懒懒地倚在门上,没有让对方进去的意思,“我说,逢场作戏懂不懂?之前没动的心思,现在也不该动。” 孙媛脸上没什么变化,“懂,在你眼里,我最懂事了不是?” 陈望洲不加掩饰地点头,他确实是这么觉得。 “你真不去?”孙媛又问。 “不去。”陈望洲打了个瞌睡,“我公私分明,没有和前女友吹风的习惯。” 孙媛整理了一下围巾,“你倒是承认我是你前女友啊,但其实你根本没把我当作女朋友过。表面上你带着我去你朋友的场子,给我买些首饰,可其实,你连一束玫瑰都没送过我。” 孙媛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陈望洲也没什么可掩饰的,“当年从我们一相遇,你想要的不也不是一束玫瑰吗?” “可你图什么,这么久,我一直没想明白?” 孙媛眉头蹙了起来,当年她的确是机缘巧合之下接近的陈望洲,她想凭借他走捷径改变三代从农的命运。 陈望洲对她也算大气,至少做到了挥金如土。可他却什么都没从她这拿,一个吻都没有。 不,他甚至有过想吻她一下的想法,也许是为了试探自己,也许是出于一个男人的本能。 可她都闭上了双眼,那个吻也没落下来。 既然他不主动,那她再矜持,两人之间更玩完了。所以,她尝试过去吻他去和他亲近。 而他,非但不领情推开了她,反而严肃地警告她不要自作聪明。 孙媛很失落,甚至觉得他心里藏了一个人,所以他连吻别人都做不到。 当然,这些只是她的直觉与猜想,她没有证据,也不愿意相信一个在外浪了这么多年的人,归根到底是为一个人守身如玉。 “我图什么和你有什么关系?”陈望洲不耐烦地蹙眉,“你管好你那个模特公司就行了,有心思在这乱想,还不如想想多赚一些钱来的痛快。” 孙媛:“所以,你是在赶我走?” 陈望洲抬手把门关上,混不羁地说:“你总算是听明白了。” 第41章 愠 陈望洲在沪城呆了三天, 这三天,他虽然忙,可依然惦记着家里那个心大的姑娘。 这几天, 她没主动给他打过视频, 甚至都没给他发过消息。而每次他发消息问她吃饭了吗问她在做什么, 她算是认真地回答了,但陈望洲能清晰地感觉到她情绪上的变化。 消息她是回了,但后面不再附一两个看上去幼稚又好笑的表情包了。 若不是南漾说她还回家吃锅一顿饭,他都要怀疑回他消息的不是她本人。 终于, 陈望洲忍不住了, 中间抽空回了趟北城。 那天, 航班降落时都已经十一点了,他没回家,直接让司机送他去了程落那。 折腾了一路, 到程落家的时候都已经是新的一天。 男人拖着行李箱,满脸疲倦,而卧室里的人却睡得正香。 陈望洲轻轻推开门, 借着透进来的灯光发现了缩在床上的那一小团,紧紧地裹着被子。 无论床多大,她睡觉时从来不躺在正中央, 一般都只睡一边,怀里抱着一个玩偶,把腿搭在上面。 他以前调侃过她的睡姿, 结果差点被赶到客厅睡沙发。他抱着她说:“你这是‘大行不顾细谨,大礼不辞小让’行了吧。” 小姑娘觉得这还算是句夸人的话, 所以他才保住自己的床位。 陈望洲嘴角不自觉地就扬了起来,他看着空出的那一侧的床位, 隐隐觉得这个地方就是属于他的。 他踏进卧室,放慢脚步,绕到床的一侧,把悬到床下的被子往上抻了抻。结果这么一动,她就醒了。 程落睁开惺忪的睡眼,迟疑地看着他,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这是现实还是梦境。 第113章 陈望洲轻捏了捏她的脸,温柔地说:“吵醒你了?” 人的第一反应往往都是最真实的,刚睡醒的程落,脑子里没有那些猜想与怀疑,只有对他的想念。 她把双手伸出来,摆出一个索要抱抱的姿势。他顺势弯下腰,把她拥入怀中,低头嗅着熟悉的香味。 程落在落进温暖的怀抱的那一瞬,大脑有片刻的宕机,然后不好的想法接踵而至。 她推了推他,然后揉了揉眼睛,“你怎么回来了?” “我再不回来,你不是得忘了我?这几天都干什么了,也不想着联系我。” “没干什么,接了一幅画,有点忙。” 程落说的是实话,这两天,她白天一直扎在工作室,晚上和赵霁月去酒吧玩儿。 王炳说的挺对的,酒吧就是得蹦迪才爽。 “那辛苦我们落儿了。”陈望洲揉了揉她的头发,开始解纽扣。 程落警惕地看着他,“你要干嘛?” “睡觉。”他疲倦地说,“这两天我也忙,都累死了。” 他掀开被子的一角,“要不然你帮我按按?” 程落死死捏住被角,“我不想和你睡,你回你家。” “说你没良心。”他点了点她的胸口,“我明天起早的飞机,你看看现在几点了,我再折腾这么一趟,我今儿晚上也别睡了。” 他脸上的疲态很明显,即使光线很暗,还是被她尽收眼底。 “那你去隔壁睡吧。”她团了团被子,半捂住脸,“你没洗澡,不许睡我的床。” “那我现在去洗。” “那你打扰我睡觉了。” 陈望洲算是听明白了,她就是不想跟他睡,所以总有借口。那算了,反正他明早得早起,估计也会把她折腾醒。 他耸了耸肩,捡起被扔在一旁的衣服,“那我去隔壁。” 走之前,在她的眉心印下一吻。他的唇有些凉,程落轻颤了一下。 她抬眸看着他关上门离开,泄了一口气。她真是挺怂的,在心里演练了上百遍的话还是问不出来。 她锤了锤被子,问出来又能怎么了?就问问他为什么给前女友的备注后面加了一个小月亮,问他为什么还要和前女友联系,问他为什么要和前女友同一趟航班飞沪城还住在同一家酒店。 最坏的结果不就是分手? 可他们已经分过手了。 程落往被子里缩了缩,两年前就是这样—— 两年前,那阵子他很忙,看她的眼神也多了丝愧疚。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旁敲侧击地问他,他总是打哈哈地说没什么事。 他和孙媛在一起是被她亲眼撞到的。 那天她和赵霁月逛街,就随便找了家日料店,她去了趟卫生间,路过他那屋包间的时候,服务员正在上菜,门开了半扇。 容纳七八个人的包间,她一看就看到了他和孙媛挨在一起,盘腿而坐,谈笑风生。 程落的脚像被钉在了地上一般,看着他们共同举起了酒杯去敬酒。 刹那间,眼泪就从脸上滑落,她一秒不敢多呆,转身踉跄着离开,胳膊撞到了雕花的木门上都感觉不到疼。 她随意找个借口就离开了,这事连赵霁月都没告诉。 晚上,陈望洲照例带着她回了景苑,她闹脾气故意找茬儿,说再也不想见到他了,说要和他分手。 她以为他至少会问一问原因,可他没有,他顺水推舟,迟疑了良久,说好。 程落分不清楚到底是在乎还是不在乎,为什么每一次他都这么心安理得,难道他的世界离开孙媛就不能活了吗? 她想着想着,终于睡了过去。 次日起床的时候,男人早已经不动声色地离开了。 - 陈望洲在沪城忙完,直接回了北城,余下的工作让孙媛扫尾。 他兴致勃勃地回了北城,在接机的人扫了一圈也没见到程落,他明明把行程都发给她了,可她硬是没懂他的意思。 男人有些失望,给她打了个电话,没人接。 一股烦躁感涌上心头,他直接去了她那,不出意外,她没在家。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起当年他在赌场找她的场景,立刻给赵霁月打了个电话。 倒是难得,这次赵霁月极爽快地接了。 电话接通的那一瞬,陈望洲立刻把手机拿远了一些,对面的音乐声震耳欲聋。 陈望洲还没说话,赵霁月就把电话挂了。她给他发了微信过来,说正在酒吧蹦迪,有些吵,听不见说话声。 陈望洲没和她废话,直接单刀直入问她知不知道落儿在哪。 赵霁月抬眸,看着在人群中蹦迪的程落,坚定地说不知道。 她知道程落这两天心情不好,逼问下才知道陈望洲和孙媛在一起的事。这次,她不会做叛徒,坚定地和程落统一战线。 她虽然算是一个局外人,可她已经能感觉到陈望洲有多过分,程落有多崩溃。 第114章 程落不让说,她也不能擅自逼问,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陈望洲眸色幽深,直接让她把位置发过来。 她只说了不知道,而没反问他怎么了,就说明她是在故意撒谎。 赵霁月:【三哥,我在玩儿呢,你这是要干什么啊?】 陈望洲:【让我去找你大哥?】 赵霁月有两个哥哥,她比较怕他大哥赵继川,一个冷面阎王,一点儿都没有疼妹妹的自觉性。 赵霁月看了看程落,硬着头皮把位置发了过去。 程落一边蹦迪一边大声问王炳:“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王炳笑着说:“夸你跳得好。” “什么?” 王炳不说话了,只是暗暗笑。 前两天程落突然说想蹦迪,赵霁月她俩拉上两个小姐妹就去蹦迪了。 这几天够爽的,一天换一个地方,四处体验。 到了王炳的酒吧,纯属巧合,赵霁月看这是一家新开业的酒吧,好评不断,就撺掇着程落过来了,顺便带着他老公。 见到王炳,才知道这是他的酒吧。 赵霁月挤进人群,拉了拉程落的手腕,和她说:“三哥在找你。” 程落没听清楚,赵霁月就把手机给她看,程落立刻停了下来,才想起他说过今天会回来。 “要不我们先走吧。”赵霁月拉着程落的胳膊。 王炳拦住路,调侃着问程落:“你都这么大了还被家长管着?夜不归宿都不行?” 家长?什么家长? 陈望洲才不是她的家长,凭什么管她? 程落的脸色沉了下来,他连自己都管不好,凭什么管她? 也许叛逆心上来了,也许是王炳的那个“家长”称呼刺激了她,程落拂开赵霁月的手腕,大喊着说:“我是成年人!成年人难道还不能蹦迪吗?” 赵霁月白了王炳一眼,觉得他没安什么好心。 关键是,这酒吧是她带程落来的,她怕他们那对小情侣吵架殃及到她这条无辜的池鱼。之前去赌场那次,她的代价是惨重的,她二哥停了她一个星期的卡。 赵霁月扯了扯程落的胳膊,“三哥挺着急的,咱们先回家好不好?一会儿他该来抓你了。” 程落摇了摇头,特有骨气地说:“我不怕他。” 赵霁月挠了挠头发,退出了战场,坐回了季宥林身边,晃了晃手机,“我觉得,今晚有一场惨烈的战争。” 季宥林挑眉,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你就不应该给陈三发位置,看着能不能逼疯了他。” 赵霁月瞪了他一眼,“到时候倒霉的是我。” 季宥林攥住她的手,“有我在,谁敢停你的卡,嗯?” “那落儿怎么办?” 季宥林云淡风轻地说:“人在气头上,濒临爆炸就不会想着哪句话该说哪句话不该说。” 赵霁月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看着在舞池中央乱舞的程落,还是不由地替她捏了一把汗。 没过多久,陈望洲就踏进了酒吧。 酒吧内,五彩斑斓的灯光在黑暗中闪耀,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在耳边回响。 他又想到那年她去赌场,被一群男人围着。 有修养有钱,面容姣好又单纯的姑娘,正是大家欺骗和欺负的目标。 陈望洲脸色当即沉了下来,他保持着耐心一圈一圈地找过去。 衣冠楚楚的男人,立刻引起了旁人的注意,有人去拉他的胳膊,邀请他一起跳舞。 陈望洲不耐烦地拂开那只手,想到程落也会被人这么邀请,火又拱了上来,眉头拧在一起。 这种酒吧,不是什么正经的地方,很多人穿的裸露,就是为了钓人约炮。 表面上看着热闹,气氛其乐融融,其实在夜色下,掩盖了很多肮脏的交易。 可程落单纯,她甚至都没多想过,只当是发泄情绪,娱乐消遣。终究还是陈望洲把她保护得太好,没淌过这种地方的浑水。 他转了一圈又一圈,终于看到了她,举着双手,跟着音乐摇摆。 那一刻,他竟然是说不上的心安,像许多年以前,还好她没什么事。 陈望洲抬腿,他眯了眯眼,看到了她身旁的王炳,脖子上挂着一条链子,在灯光下泛着光,将这个人衬托得更圆滑社会。 男人快步走了过去,一把扯住了小姑娘的手腕,她摇摆的动作也连带着一停。 “跟我回家。”陈望洲没多言,拉着她的手腕就要走。 倒是王炳来了句:“欢迎陈总大驾光临。” 陈望洲懒得搭理他,可身旁的程落却一直在挣扎,嘴上说着:“不要你管我!” 一曲结束,音乐声戛然而止,拉扯的俩人吸引了旁人的目光。 “我不管你谁管你?”陈望洲沉声问。 下一秒,他伏在她耳边,“要我扛你回去?” 只有两秒,音乐声又响了起来,是一首劲曲。 程落缓缓低下头,果然被他唬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陈望洲见她软了下来,立刻拉着她要走。这时,赵霁月极有眼力见地走了过来,拿着程落的羽绒服和围巾。 第115章 陈望洲给她把衣服穿上,拉上拉链,又帮她把围巾围上。 他还顺便问了赵霁月:“走吧,我先送你回家。” 赵霁月摇摇头,“我老公也来了,一会儿我们走就行。” 陈望洲扭过头,季宥林翘着二郎腿,举了举酒杯。 这季宥林也是挺厉害,他家赵霁月想玩儿他拦不住,就陪着。 帮程落整理好衣服,扯着她的手腕离开酒吧。 出了酒吧,离开了人多的地方,她立刻不装了,甩开他的手自己走。 陈望洲被气笑了,他还没和她算账,倒是她先耍起了脾气。 她甩开他的手,那他就再拉回来,直到把她塞进车里。 陈望洲看了她一眼,“和你说过了,离王炳远一些,你拿我的话当耳旁风?” 程落坐在副驾驶,胸口剧烈起伏着,满脑子都是这几天的委屈,“你凭什么管我?” 陈望洲黑了脸,“谁让你来这种地方的?” 封闭的空间,空气凝滞,陈望洲吸了吸鼻子,轻哂一声,“落儿,你是能耐了,来这种地方你还敢喝酒?” 刚刚帮她穿外套的时候他就闻到了酒味,但因为是在酒吧,有这种味道也不奇怪,他也没多想。 现在看来,是他低估她了,作起来连自己的人身安危都不顾。 “我又喝不醉。” 程落偏过头,不就是两杯酒他也要管,怎么不管好自己? 陈望洲轻哼一声,轻捏着她的下巴,“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能气人?酒量大就有理了?” 他敛眸,“你以为酒量大喝不醉就没事了吗?你就这么确定这里面就都是好人?你就这么确定没人会在你的酒里下点东西?” 果然,程落的后背僵了一下。 “你是在阴谋论。”她倔强地反驳,可音量却小了下来,明显是在后怕。 陈望洲不想现在和她掰扯这事,“系上安全带,我们先回家。” “我不要和你回家。”说着,她就去推车门。 “不跟我回家去干什么?接着回去蹦迪?” “对。” 陈望洲顶了顶后槽牙,把车门落了锁。 她打不开车门,就越过他要去按他那一侧的车门解锁键。 陈望洲单手钳制住她的双手,松了松自己的领带,看着她那双细皮嫩肉的手,又放弃了,他转移了目标,把她按在椅子上,单手解开她那条因为刚刚挣扎被弄得有些微乱的卡其色围巾。 程落觉得脖子一凉,围巾一空,接着双手就被他用围巾一圈一圈地捆住。 围巾不是领带,厚而宽,不会伤到她的手腕,但又能钳制住她不乱动。 程落双手被绑在一起,挣扎半天也没用,“你放开我。” 她的眼圈已经红了。 陈望洲弯下腰,帮她把安全带系上,“你乖乖的,等我们回家再说。” “你松开我。”程落的手张开又攥紧,就是解不开他打的活结。 陈望洲偏过头,发动了引擎。 副驾驶的姑娘暂时安静了下来,偏着头看向车窗外。 陈望洲叹了口气,把车停在路边着双闪。他是气急了,可还是狠不下来心。 他掰过那张倔强的小脸,眼圈红着,一滴泪都没掉。 “我给你松开,你不许跑了,我们回家聊一聊好不好?我告诉过你,王炳真不是什么好人,他以前骗过很多小姑娘。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和他牵扯在一起,为什么非要来他的酒吧玩儿。我不是不让你玩儿,可你一个小姑娘来这种地方,你还喝酒。你要是出点儿什么事,你让我怎么办?家里怎么办?” 程落静默着没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把他的话听进去了。 陈望洲看着那双小手,慢慢地把围巾的活扣给她解开,让她的双手重获自由。 他帮她揉了揉手腕,却没想到这丫头能阴他一把,立刻抬手又要去按车门解锁键,也不顾碰到方向盘。 陈望洲箍住她的双手,沉声问:“不要命了?” 他看了眼她一眼,又捡起被扔在一旁的围巾,重新绑在她的手上。 这次是个死结。 “当年你叛逆期的时候,我就不该惯着你,不该怕你挨骂挨罚就帮你瞒着家里,我就该让我爸拿家法对你。未成年去赌场,真是能耐了你。不听话,那就关在书房罚写,顶着书罚站。反正你一个女孩儿,打是打不得,骂也骂不得。” “当年没教育到的地方,是我这个当哥哥的失职,今晚回去,我们新账旧账好好算算,好不好?” 第42章 缚 程落这次是彻底老实了, 因为她知道陈望洲开始翻旧账,就说明他是真的生气了。 可他只知道她被赵霁月带着误打误撞地去了赌场,却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鸽了他躲着他。他只当她是在叛逆, 只当她是在猎奇, 只当她没有分寸, 殊不知,她只是想引起他的注意。 窗外的霓虹灯闪过,形成一道斑驳的光影。 第116章 程落将头靠在车窗上,冰冰的, 很舒服, 倒是缓解了一些她想要剑拔弩张的情绪。 陈望洲单手握着方向盘, 偏过头看了眼她,小小的一只,脾气却那么大。 他的视线往下移, 那两只手搭在腿上,一动不动。他有些心软,怕真的捆疼了她, 可又狠了狠心,没再次给她解开。 两人安静了一路,直到车子驶进景苑, 她又挣扎了起来。 程落瞪着眼看他,“我要回家。” “这不是家?”他反问。 她一声不吭,可脾气却大的气人。手被束缚住不能动, 她就用脚一下一下地踢前面,造成的生声响在车里回荡。 “你脚不疼?”他问。 “脚疼也好过跟你回家, 被你欺负。” 她嘴上不饶人,又开始呛他。她知道去景苑自己没有好果子吃, 他说要算账,那她肯定是吹亏的一方。 可她还是觉得委屈,凭什么她错了就要被训被惩罚,而他做错了却像个没事人一样,举着哥哥的大旗堂而皇之地要罚她。 陈望洲没跟她计较,他下颌线紧绷着,把车开到了地下停车场。 车停后,她就扭着身子去开车门,甚至还比他先下车两秒。 陈望洲关好车门,从车前绕到她的那一侧,一个拦腰将人扛在了肩上。 他甚至都不愿意跟她废话,废话越多,她越能耐。 程落只觉得身体有片刻的失重,等到反应过来,就开始拳打脚踢,“你放开我!” 陈望洲蹙了蹙眉,顺势打了一下她的屁股,他没用什么力气,可身上的人却安静了下来。 程落头朝下,眼泪流进了头发里。 以前调情的时候,他也偶尔这样做,她也权当小打小闹。可现在,程落却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被家长打屁股的小孩子,觉得自己的尊严扫地。 这种落差感是一直横亘在她心里的,他永远能收放自如。爱她的时候,把她当作女朋友,不爱她的时候,又拿出哥哥的身份来管教她。 她才不要这样,她不要他拿自己当妹妹。 为什么他对孙媛不这样,就这样对她? 她和他的初恋、和他的心上人终究还是有区别的。 程落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这些天积压在心头的情绪就像是落满枝头的雪,压着压着,枝杈就断了。 泪水糊满了脸,她像是迷了眼睛,看不清路,只听见了电梯门开的声音。 再然后,灯光乍亮,她被放到了他的床上。 程落的头发凌乱,胡乱拂开,看见男人正倚在桌子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她听见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又蹲下身来给她擦了擦眼泪,慢条斯理地把束缚在手上的围巾解开扔在一边。 他看着那双手,又往上撸了撸她的袖子,没什么异常,应该是没弄疼她。 程落拂开他的手,不接受他的好意。 陈望洲轻笑一声,往后退了两步,懒散地倚在桌子上。他手探进兜里,摸出烟,点燃,烟雾遮挡住他幽深的眸子。 程落倔强地看着他,小脸紧绷上,上面的泪痕还没擦干。 终于,陈望洲受不了这个眼神,垂眸,“你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语气很温柔,仿佛他已经不再和她置气。 “没怎么想,就是想玩儿,这是我的人身自由,你也管不到我。” 陈望洲被气笑了,本想心平气和地和她聊一聊,可她三言两句都夹着火药味,摆明了一点儿都不想配合。 他咬咬牙,吐着烟圈,脸色忽明忽暗,缓缓开口,“我管不到你,那今天我就替程叔教育教育你。” 一提到她爸爸,她立刻像只小兽坐了起来,跌跌撞撞把羽绒服脱掉扔到地上。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她就逼到他面前,他蹙眉,怕烟烫到她连忙收回了手,把烟掐掉。 这个空隙给了她钳制住他的机会,她一手攥住他的领带,一手扒着自己的毛衣领口往下扯衣服。 白皙的胸膛露了出来,她指着自己锁骨下方的蓝闪蝶纹身质问他:“三哥打算怎么教育我?” 女孩的眼中蒙了一层雾,爆发的情绪让她终于不用畏畏缩缩,她近乎刻薄地说:“在我十九岁的时候把我教育到床上,然后和前女友双宿双飞吗?” 话说完,他感觉大滴的泪水接二连三地砸在了他手上。 再抬眸,小姑娘像是被人抛弃了一般,有种难以名状的破碎感。 程落手上的力气渐渐松了下来,他的衣领出一片褶皱。她像是泄了气的气球,肩膀耷拉了下来,脚步连连往后退。 两年前就憋在心里的话,终于说了出来,可她一点儿也不觉得轻松,就连呼吸都凝滞。 原来捅破了这层关系,还是会有负重感。 陈望洲怔了两秒,终于明白了她这些天反常的端倪,原来她什么都知道,只是不说。 程落踉跄地坐在床上,手向后撑住身体,眼泪一直往下流。 陈望洲半蹲在她面前,喉咙干涩地解释:“我和孙媛没有关系,也没有双宿双飞。” 第117章 程落哽咽着说:“你骗人。” 她哭起来一抽一抽的,连话都说不通顺,“你就是和她在一起,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也和她在一起了。两年前,两年前你们在一起吃日料,你们还一起敬了酒。你给她的备注后面有一个小月亮,但是你给我的备注什么都没有。你就是在骗我,跨年夜那天,你去我的酒吧见了她。我们看舞剧的时候,你抛下我去找她了。还有,还有你和她一起去了沪城,你们住在同一家酒店。这些我都、我都知道,你别不承认。” 程落控诉着这些天的委屈,“我知道你喜欢她,她是你的初恋,如果不是因为我们发生了关系,你也不会和我在一起。可你为什么要骗我,你直接说你不喜欢我,你断了我的念想就好啊,你为什么要把我当傻子一样骗?” 陈望洲的嘴角抽了抽,用粗粝的指腹给她擦了擦眼泪。 她心中的委屈和误解这么多,他甚至都不知道该先和她解释哪一件。 他攥住那冰凉的小手,尽量用玩笑的语气说:“你觉得就因为我上过床了,所以我们才在一起吗?可前阵子,我们上过床之后你不是还能赖账呢?” 他抬头,见她没笑,也严肃了起来,“我没喜欢过她,三哥从始至终只有你一个人,只爱你一个人。” “你骗人。”她不愿意再相信他的花言巧语了。 陈望洲低头吻了吻那双手,“我没和她在一起,除夕夜那天我的确是见过她,那是她准备送她公司的那些模特进娱乐圈在拉我的投资。我们一起去沪城也是因为这事。现在娱乐圈是红利,只要公司捧出两个顶流,那就是暴利,捧不出来,咱们也没多少损失。” “我们确实是住在同一家酒店了,但是私下里我没和她怎么接触过,她喊我去外滩吹风我都没去。我说我不喜欢吹黄浦江的风,我喜欢在北城和你吹后海的风。” 他总是这样,即使是在解释他和孙媛没什么关系,还是见缝插针地说一些情话给她。 “至于备注。”陈望洲把手机掏出来,举到她面前,握着她的手,程落右手的大拇指按上的那一刻,手机解锁了。 他笑了笑,看了眼微怔的姑娘,“你睡觉的时候偷偷录入的,以为你会发现,结果是个小笨蛋。” 陈望洲打开微信,点进孙媛的主页给她看,“我都没给她备注,懒得弄。” 程落垂眸,孙媛的微信昵称就是她的名字后面挂了一个月亮。 他捏了捏她的脸颊,“还气吗?” 他小声逗她,“我们落儿就会往我身上泼脏水。” 程落横了他一眼,声音有些沙哑地问:“那两年前呢?你们都已经分手了,你为什么还要和她吃饭?” 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就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交代。 两年了,这事在在心中耿耿于怀两年了。甚至在她的心中,他一直有前科,所以才在这几天觅到一些蛛丝马迹之后就怀疑他。 陈望洲微叹了口气,“当初她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和她父母说过这件事,但是分开后却一直瞒着。她父母就想早点让她嫁人,想包办婚姻,她不愿意,被逼上了梁山,她才求我帮个忙,算是让她父母断了别的心思。” 程落的眸光闪了闪,她确实能同情孙媛当时的处境,但她没经历过那样的环境,自然不能做到感同身受。 人往往都是自私的,是趋利避害的。她抿了抿唇,“可就是因为你帮了她,我才以为你……” “我知道,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处理好这段关系,是我没有和你解释清楚。”他认错。 其实这两年他也想知道致使一个温和的小姑娘发那么大脾气的原因是什么,现在也算是弄清楚了。 “你当初还冷落我。”程落纤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 那段时间他很反常,就像是怕她,觉得对她愧疚,所以故意躲着她。 这才致使她在撞到他和孙媛吃饭的那一幕,情绪如凌汛般决堤,提了分手。 从她爸爸去世,她哥哥入狱,她的性格就渐渐敏感。可她不愿意展现这些情绪,所以用嚣张跋扈来掩饰,好像只要她甩手甩得快,别人就伤害不到她。 陈望洲蹙了蹙眉,他知道今天既然聊到了这个份上,那有些东西他就是得坦白,否则不从根源上解决问题,以后这种猜疑还会发生。 他裹住那双手,摩挲着她的关节。 “那段时间,我确实觉得对不起你。我一直以为当年我爸把你接到家里完全是出于他和你爸的关系,可落儿,我们都太单纯了。当年你哥哥入狱,我爸去看过他一次,你哥哥拿出了百分之五的股权。” 程落有些恍惚,呆呆地看着她,“你哥哥用股权作为一层保障,让我们家照顾你。你知道,你其实还有叔叔伯伯在,按理说,轮不到我家,可你哥哥说只信任我们。” 在无意中知道这事的那刻,他在阳台坐了一个晚上,整整抽了两盒烟。 他不知道这场利益的博弈为什么牵扯到她,他甚至不知道程樾和陈松立谈了些什么,究竟是哪一方提出的这个条件。 第118章 但在他的心里,他倾向于是程樾主动提出的,这样,他还能少一些心理负担。 他很想得知真相,也问过陈松立,可陈松立却说程落是个单纯的人,她爸爸从她一出生就给她留了充足的财产,够她一生衣食无忧,可就是不愿让她卷入公司中。 陈松立不让他把这事告诉程落,可他太爱这个小姑娘了,他又做不到欺骗她,最后顺水推舟,结束了这段关系。 程落吸了吸鼻子,委屈地说:“所以你就要离开我吗?” 也许是男女之间的思维不同,程落不觉得这事严重到可以让他们分开,她也想不透当初陈望洲的纠结。 在她的眼里,相爱是真的可以抵万难的。所以即使背着全世界,顶着被发现被戳破的压力,她当初还是问他要不要和她试一试。 他没回答那个问题,把她揽进怀里,只说:“可我现在不是回来了?” 她没说话,他就静静地抱着她,感受着泪水一滴又一滴地淌在他的脖子上。 窗外夜色如水,陈望洲把她抱得更紧了一些,隔着两层薄薄的布料,他能感觉到她蓬勃的心跳。 他们已经好久好久没距离这么近过了。 直到程落动了动,他才松开她,他抬了抬手,“现在,可以和好了吗?” 程落吸了吸鼻子,“腿麻了。” 陈望洲弯下腰,单膝跪在地上,帮她把短靴脱掉,给她捏了捏腿,“你要是不和我和好,那我就一直这么按下去好不好?” “你别道德绑架我。”程落抹了抹眼泪。 “好。” “可你和孙媛姐……”她垂眸。 “落儿,我自始至终只爱你一个人,我没有喜欢过她。”他不知道这样说有没有用。 “那你为什么要她在一起?” 陈望洲轻哂了一声,他说:“落儿,我爱你远比你想象中的还要早。但我不是畜生,我知道那时候,我们不可能在一起。我也怕你知道后会怕我,觉得我变态。” “我不能让别人知道我对自己带大的妹妹动了歪心思,所以我想谈场恋爱,证明我有爱别人的能力,而那时,孙媛恰好出现了。可我发现,我似乎没有这种能力。” 他扣住她的后颈,吻了吻她的唇,“这么多年,兜兜转转,我只爱你。” 他是个不喜欢在感情上过度表达的人,可今天却说了很多很多。 他爱她,远比她想象得要早、要深。 大概是一段很畸形的恋爱吧,可他还是明知故犯了,他还是得寸进尺了。 也许是奢望,可他还是想有一天把他们的关系公之于众,他们办婚礼宴请四方来宾。 程落指尖蜷了蜷,唇畔还残留着他的余温。 她说:“我爱你,也比你想象中的要早。” 也许是班里普遍早恋的年纪,也许是在情窦初开的时候,程落已经分不清了。她只知道,她爱上了一个风华绝代的男人,哄着她耐心地照顾她,带着她骑马射击滑雪。 她也知道,她这辈子爱不上别人了。 畸形就畸形吧,她也认了。 第43章 捆 夜深得透彻, 头顶的风光不自觉地折射出一丝暧昧,那么的恰如其分。 陈望洲依然半跪在地上,微仰着头看着她。那双眸色似春三月, 冰雪消融, 万物逢生。 他喉结滚动, 视线一刻也不愿意离开她。那张嫣红的小嘴,刚刚说过她也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开始爱他了。 很久以前是多久,他不想追问,也许连她自己也说不明白 但他开始迟钝地理解她曾经那些看上去很幼稚很叛逆的行为。 有些回忆就这样冲到脑海中—— 他清晰地记得, 那时他还和孙媛保持着“恋爱”关系, 他说要带着她和孙媛一起吃饭, 玩笑着说提前带她见见嫂子,结果她后来一个星期没搭理他,更不要说和他去吃饭。 他只知道她是在和他生气, 却不知道具体的原因。但他总是习惯无限度的宽容她,为了哄她,他故意攒局叫了很多人一起来看流星雨。 他好说歹说, 她才答应。 不过她当时同意来的条件很刁钻,只有一个,就是不许带外人。 陈望洲眸子沉了沉, 现在他才明白这个外人特指的应该就是孙媛。 因为当时他的朋友江尘也带过一个姑娘,可程落对她还算热情。 陈望洲记得当时程落想要喝酒,可他却对她说成年后再喝, 她没说话,默默地放下酒杯。 太多太多场景了, 开始在他的脑海里回荡,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原来她不是叛逆,只是想引起他的注意力,得到他的关心。 那晚,流星雨划过夜空,她手上举着那杯他不让沾染的红酒,静静地看着天空。 他想,那双澄澈的眸子里一定写满了苦涩吧。 她不是一个擅长掩饰情绪的人,可对他的喜欢却小心翼翼地埋藏了很久,久到他这个当事人、他这个自诩很了解她的人,居然毫无察觉。 第119章 真的是毫无察觉吗? 陈望洲摇了摇头,也许不是,也是是在一开始,他就坚定地把她当作妹妹,笃定他们之间不能再有别的关系,所以刻意回避了一些暧昧的逾矩的想法。 是是非非,早已经无从辩驳。 从一开始,他们都不敢承认自己的感情,不敢踏出那跨越性的一步,所以误解了很久、错过了很久。 还好现在,为时未晚,一些都已经说开。 他们的呼吸交织着,她的脸颊上还残留着一些泪痕,在灯光的照耀下斑驳着。 陈望洲顺势扣着她的后颈,托着她的头躺在了床上,他几乎是侵略性地压在她身上。 他缱绻着埋在她的肩窝,吻了吻她的香肩,呢喃地连她“落儿”。 他喜欢这样叫她,和风细雨的,又饱含情.欲的。 程落眨了眨眼,半眯着,几团或大或小的暖光色的光晕映在眼前,仿佛交织出第一次和他做.爱的画面, 她想着想着,忽然身体一僵,听见他说:“我爱你,落儿,我爱你。” 他抬眸,拂开她凌乱的碎发,蹭了蹭他的鼻尖,问她:“落儿,你不回应我吗?” 他这般地索爱,是她头一次见,她抬手,勾住他的脖子,温柔地说:“我也爱你。” 一声爱你,带着独属于小姑娘的娇嗔。 陈望洲不能自抑,顷刻间低头,重重地堵住了她的唇,撬开她的贝齿,勾住她的舌尖。 他喜欢潮湿的吻,和她的。所以在舌尖相抵的那一瞬,他仿佛拥有了全世界。 程落感觉到他箍着自己的腰,灵活的指尖划过,她的身体如过电一般开始轻颤。 她甚至都不敢想象,明明在回来的时候,他们还在歇斯底里地争吵,而现在居然又要做最亲密的事。 这个姿势很不舒服,陈望洲暂时放过她的唇畔,将她放在床中央,低头慢条斯理地去扯她刚刚没扯掉的领带。 程落觉得自己像是待宰的羔羊,他把误会说清了,可他刚刚确实是绑了她的双手,还打了一下她的屁股。 她有些记仇,带着睚眦必报的心理想,这些账都还没算完,怎么就能滚到床上。 程落蹙眉,抬起腿,报复性地用脚轻踢一下他,她本想堵住他的胸膛,却被他反握住脚腕。 男人喉结滚动,呢喃地叫她,“落儿。” 他说:“我真的很想你。” 程落踢了踢腿,没有逃脱他的桎梏,她摇了摇头,“等一下,我们还没算清楚,你不是说今晚新账旧账一起算?” “还有什么?” 陈望洲顿住,他在车上说的那些狠话,说的那些赌气的话,统统都不作数了。 他哪里舍得真和她算什么账,说她两句他都要考虑一下分寸,就连刚刚气急了绑住她的手,他想的都是他的领带不行,会弄疼她的。 他唬人的本领惯有一套,可却一点儿也不舍得往她身上用。 程落抬了抬胳膊,“手疼。” “我给你吹吹?”他嘴角挂着笑,哪里看不出来她是在故意找茬儿? 他轻捻着她的胳膊,作势真要帮她吹一吹,却突然闷吭一声。 他喉结滚动,低头去看,她那双脚正挑衅地踢他。 刚刚吻她的时候,他就不能自已,此时密密麻麻的酥感传来,他绷紧了下颌线,虎视眈眈地看着她。 程落耳根也顷刻间就红了,本来就是突然生了坏心思,想折腾挑逗一下他,没想到他的反应居然那般迅速。 她咽了咽口水,解释说:“我不是故意的。” 陈望洲勾着她早已经缩回去的脚踝,她就硬生生地往回扯自己的腿。 她说:“我不要。” “我们还没和好,我还没原谅你,所以我不要。” 小姑娘真是有些急了,说是话来都不利索。 陈望洲没再逗她,松开了她的脚踝。 他大喇嘛地坐在床上,“那你说说什么时候愿意原谅我?” 程落紧了紧衣服,说了句答非所问的话,她说:“我得先洗澡。” 她总要给自己一些缓冲的时间,她不能再注视着他。因为他光是站在她面前,就会影响她思考的能力。 程落战战兢兢地跑到浴室,对着镜子看着自己的脸,明明因为委屈哭的妆都已经花了,结果刚刚居然被他吻得像是迷失了自我。 她捧起水洗了一把脸,又脱掉衣服去放水,然后扎进浴缸里,慢条斯理地泡澡。 她不着急出去,她觉得这一个晚上太过梦幻了,又有些后悔,不如早些直接问他孙媛的事,也不至于隔应自己那么久。 不过性格使然,这些话如果不是因为今晚情绪爆发,她是不会说出来的。 也许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程落抬手拿着浴巾,准备出来,她想她已经想好了答案。 而男人好像掐准时间似的,适时推门进来。 程落干巴巴地用浴巾捂着自己的胸口,“你怎么进来了?” “我问问你想的怎么样?” 明明刚刚就已经想好了,可她就是要矫情。不是都说女孩子要矜持一些,所以她故意抻着。 第120章 “我还没想好,你得给我一点儿时间消化。” 陈望洲好像能窥探到她的心思,没办法,自己带大的人他太过了解。就像现在,她满口说着没想好,可眼神中却写着狡黠。 他没揭穿她,而是点了点头,然后慢条斯理地打开水龙头洗干净自己的手。 他偏过头看了她一眼,她还保持着警惕,装作脸上写满了纠结。 陈望洲抬腿走到浴缸的尾端,伸手拉着她的脚踝,轻轻地揉捏。 浴缸里的水染在他的衬衫上,有种颓废的欲感。 “你干什么?” “没关系,没想好,我再给你点儿时间好不好?” 他像是一个纵容妹妹的兄长,说这话做这事的时候面不改色,甚至还带着一些威严,一些宠溺。 程落的双腿搭在浴缸沿上,她几乎是扭转了一个方位,横向撑在浴缸里。 她手攥紧边沿,冰冷的温度激的她一哆嗦,接着,她便哽咽着哭了出来。 “三哥,别……”尾音仅剩呜咽。 她感受到他灼热的唇贴上她的,细细吮咬。 明明水才没过胸部,可她却觉得一股溺水感将自己裹挟,只有感官被无限放大,酥酥痒痒。 她觉得自己是搁浅的鱼,忽然拥有一滴清泉,便拼命地汲取,紧紧地依附。 陈望洲吻她的时候突然想起了她小时候吃水蜜桃的样子,手不大,双手却捧着一颗大大的桃子。 她轻咬一口,蜜桃便沁出汁水,溅在嘴边。 他像她当时一样,细细地品味,嗅到了淡淡的甜味,大概是因为她刚刚洗过。 间歇之余他抬眸,盯着她那张绯红的小脸,尽力地取悦她。 他说:“落儿,舒不舒服?” “不……” 陈望洲扣住她的手,闷声说:“小骗子。” 他吻得更深,她立刻溃不成军,“不要了,不要了。” “舒不舒服?”他又问。 这次她不敢再撒谎了,只能瑟缩着点头,呜咽着说:“舒服。” 陈望洲抬手摸了摸她的脸,要抬身去挤沐浴露,口口声声说她手疼,要去帮她洗澡。 这话落在了她的眼里就成了还要折腾她,她泪眼朦胧,难以忍耐地说:“三哥,不要再那样了,你直接来吧。” 陈望洲垂眸,从西裤中摸出一只银色包装,程落看见那东西才知道他进来的时候就打好了主意,可她已经来不及拒绝了。 她感觉到水缓缓溢出,他抱着她,她懒懒地伸懒腰。 陈望洲手沉进水里,动作像在涂抹沐浴露。 程落咬了咬他的耳垂,“坏蛋。” 陈望洲轻哂一声,箍住她的腰,潺潺水声像是悦耳的山泉,交织着她的轻嘤声,成了浴室中的交响曲。 陈望洲摸了摸她的蝴蝶背,又垂眸去看她身上的蓝闪蝶纹身。 此刻,那只蝶正翩翩起舞。 他深情地吮咬这她那块皮肤,问她问什么要纹身。 她不再隐瞒,说:“因为我不小心把你送我的蝴蝶标本弄碎了。” 那是他出国后没多久,家里没关窗户。北城下了一场大暴雨,把她的蝴蝶标本吹到了地上。 她回去后,蹲在地上哭了很久很久。 陈望洲怔了一下,力道更甚,他说着他会补给她。 程落再一次被他照顾得很好,懒懒地依偎在他身上。 他把她洗干净,轻车熟路地拿浴巾将她裹起来,然后抱到了床上。 “现在可以和好了吗?”男人抬头擦了擦脸上被溅到水,勾着唇角看着她。 程落低头勾住自己的头发,“我再想想。” 陈望洲以为今晚上是没戏了,叹口气,说:“那我先去洗澡。” 他没想到,小姑娘现在把他那一套学的融会贯通。 他收拾好出来的时候,她正穿着真丝吊带睡裙,端坐在床边,直勾勾地看着他。 陈望洲笑了笑,“看我看嘛?” 程落柔声说:“算账。” 陈望洲绕到她这一侧,挨着她坐下,“刚刚不是补偿给你了吗?落儿,你叫的很好听。” 程落被噎了一下,男人厚起脸皮还真是有过之无不及。 她按照在脑海中演练好的姿势,抬手把他压在了床上。 她双手撑住他的胸膛,“我不想你和孙媛姐再有联系了,哪怕是公司的是也不可以,因为我会难过、我会吃醋。无论你有没有爱过她,你们的关系确实存在过,我不喜欢,所以我看到你们联系我会难受。” “好。” 他立刻答应。 程落悻悻地继续控诉:“你就是没处理好自己和她的关系,在别人眼里,你们两个就是还会旧情复燃。” “谁和你说的我们两个会旧情复燃?扯呢?” 没有过情,怎么可能复燃? 程落垂眸,“段磊哥说的。” 陈望洲反应了过来,“我们在酒吧见面也是他和你说的吧,一天天的,我待他也不薄,怎么就想着害我呢?” 程落低头啃了下他的下巴,“你不许转移话题,本来就是你的错。你说你和孙媛姐是公事,可你明明可以找公司的其他人和她对接。你和前女友藕断丝连,本身就是你做的不对。” 第121章 陈望洲看着那张认真的小脸,他反思了下,确实是他做的不对。他因为没喜欢过孙媛,没有忽略了他们曾经是“男女朋友”的关系,秉持着公事公办的态度。 可在旁人眼中,他们就是在暧昧。 是他没有处理好这段关系让程落没有安全感了,这确实是他的错。 陈望洲攥着她的手腕,“这事是我的错,我承认,我也保证以后不会再见她,公事私事都不会。” 他揽住她的腰,去吻她的唇,“三哥和你算是第一次谈恋爱,有什么做的让你不舒服的事,你以后直接告诉我好不好,错了我就及时改。” 程落呼吸凝滞了一刹,偏过头傲娇地说:“我还没说和好。” 他勾了勾唇角,“不和好就不和好,怎么都是你说了算,但我伺候你还是得伺候你,让你舒服了就好,你不用在意我的感受。” 程落还在纳闷话题怎么又偏了,又感受到了他的冲动。 “你刚刚不是已经……” 他理直气壮地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次哪够?” 程落抿了抿唇,“做可以,但是你得听我的。” 陈望洲没想到她居然同意,这于他而言是惊喜,哪有不答应的理由。 程落露出个狡黠的笑,从他身上跨下去。他看着那道背影,不知道她在琢磨什么。 突然,他看见她转身,手上缠着一条黑色的领带,是他的。 “落儿,你……” 程落憋屈地说:“谁让你刚刚这样对我了?” 这种时候,他不打算让她主宰,她主宰的话,就是光折腾他,她折腾累了就不管他了,让他半吊着一口气。 “落儿,这个不行。” 她抻了抻领带,“可是你刚刚欺负我了,我不能欺负回来吗?” 陈望洲认命地闭上眼睛,感受着那条领带缠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第44章 迷 程落做什么都很认真, 此刻正紧紧地盯着那条黑色的领带,将它在他的腕上缠绕了两圈。 她保持着跨坐的姿势,两手分别攥着领带的一端, 她垂眸, 看着男人紧闭的双眼, 俯下身亲了亲他的唇,娇滴滴地叫他:“三哥。” 陈望洲喉结滚动,缓缓睁开眼。 她收紧手上的力道,“这样子紧不紧?” 陈望洲开口, 声音有些沙哑, “还好。” 接着, 他就看见小姑娘把领带系上。因为领带长度有限,她想系蝴蝶结的想法作罢,只能系成一个活扣。 陈望洲没在意领带系成什么样, 只要任她开心就好。他只需要抬眸,盯着她那张脸,就觉得很幸福。 可程落却嘀咕了一句:“蝴蝶只有一个翅膀了。” 陈望洲心下了然。 弄好了领带, 程落觉得应该开始了。 她吞了吞唾沫,把他的双手压在头顶,低头去吻他的喉结。小姑娘现在也学坏了, 很可能是被他带的。她探了探舌尖,故意挑逗着他的喉结。 男人喉结滚动,她就追着亲, 不出一会儿就气喘吁吁了。 程落趴在他的胸膛上歇了一会儿,他的说话声传进耳畔, “不是挺厉害的么?” 他声音压抑,话语听起来有些咬牙切齿。 “我本来就很厉害。”她起身, 不满地看着他,不理解他为什么要故意刺激她。 现在他的生杀大权可是掌握在她手里。 程落坐的很直,头发披散在身上,遮住一部分光。 她抬手,解开他的浴巾,手指在他的腹肌上戳了戳。戳着戳着,她的手就轻轻地往下滑,覆在了他的凸起上。 陈望洲闷吭一声,感受着那股不大的力道扶住他的,自己往上靠着。 程落微咬着下唇,就连睫毛都在轻颤着,眼下的那团扇形的阴影扑簌着。 进去的那一刻有种天色大白的感觉,片刻间好像失明了。平时他还能帮帮她,可现在,她只能依靠自己。 程落的额头沁出了一层汗水,她开始轻轻地动,像坐船一样,沿途是乍泄的春光。 陈望洲盯着她那张绯红的小脸和胸前若隐若现的春光,勾了勾唇角,“落儿,你晚上没吃饭?” “我吃了,和月月一起吃的。” 她居然真的在认真回答他的问题,大脑迟钝,连潜台词都分辨不出来了。 陈望洲动了动,刺激着她,“吃饭了怎么还没有力气?” 程落弯腰去咬他的嘴唇,“你不许说。” “好好好,我不说,毕竟三哥也不是喜欢揭短的人。” 小姑娘又炸毛了,大起大落间头皮发麻。高强度的动作,她很快就悻悻地趴在他的胸膛上,说:“不做了不做了,我先歇一会儿。” 陈望洲真觉得她有点本领,这种时候也能说停? 他蹙了蹙眉,一手勾住领带的一端,偏过头,咬住,用力,腕间的束缚立刻散开。 他箍住她的腰,动了起来。 程落一惊,没克制住轻嘤声,眼前也立刻蒙了一层雾。 “你怎么解开的?” 第122章 陈望洲紧紧地抱着她,“不告诉你。” 程落懒懒地躺着,这样也好,省的她出力气了。 她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享受者。 陈望洲反身把她压在下面,密密麻麻的吻落在她的眉心、唇畔,满满移到锁骨上。 他喜欢她的纹身,尤其是今晚,她说这个纹身是为了他。 他比任何人都知道那个蝴蝶标本于她的重要性,如果不是因为这个蝴蝶标本,也许在她的眼里,他是只会捉弄她的坏哥哥。 陈望洲吮咬着那块白皙的皮肤,叫她:“落儿。” 程落勾住他的脖子,轻嗯一声。 他笑了,笑间加大了律动,程落咬住他的肩膀,把他环得更紧了一些。 “三哥,你小时候有没有喜欢过别人?”她贴在他耳边缓缓地问。 她也不是要去找茬儿或者翻旧账,就是很好奇这个话题。他在情窦初开的时候,有没有喜欢过别人,他是什么感觉。 陈望洲却误解了她的意思,蹙眉,帮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沉声说:“没有。” “十五六岁也没有吗?” “没有。” “那十二三岁呢?”她减小年龄。 “也没有。” 陈望洲见她还要接着往下问,率先堵住她的话,“你怎么不问问我在娘胎里喜没喜欢过别人?” 程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大掌覆上她的脸,“我没想过这种事儿,我当时只想着怎么玩儿,想着怎么赚钱。” 竞技类的游戏,他都是在那时候学会的。那时候,和年龄相仿的朋友们一起比赛,比完赛攒局庆祝,整夜整夜唱歌、喝酒、打球。 倒也是一段虚妄的时光。 他的名声也是在这段时间败坏的。 可现在想想,似乎一切都是天注定,独独为了等一人。 陈望洲吻了吻她的唇,“只爱你,满意了吗?” 程落轻轻点头,“还行吧。” “啊!”她惊呼一声,咬住了唇,感觉双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陈望洲箍住她的大腿根,“好好说话,满不满意?” 他坏,手按着她的痒痒肉。程落连连求饶,抓着她的手臂说:“满意,满意的。” 好不容易他送下了手上的力气,和身下的力气却加重了。 程落浑浑噩噩间,白光乍现,她闷哼一声,呜咽着哭了出来。 陈望洲舒了口气,把人紧紧地揽在怀里,“困不困?” 程落吸了吸鼻子,没说话,没过两分钟,陈望洲就感觉她的呼吸渐渐平稳,绯红的小脸写着刚刚愉快的情.事。 “落儿?”他哑声叫她。 程落没吱声。 陈望洲无奈地笑了笑,没想到她睡得这么快,酣畅淋漓之后就是极致的疲惫。 他亲了亲她,把她抱在身上。察觉到动作,她只是拧了拧眉,在他的怀里贴了贴。 陈望洲给她调整好姿势,抬手把被子抻过来,紧紧地罩在她身上。 他也有些疲惫,忙完后刚从沪城飞回来,可他不想睡,就想静静地看着她,借着晦暗的灯光看着她。 - 次日,程落醒的很早。 她睁开惺忪的睡眼,左右扭了扭头,才意识到自己是趴在他的身上睡。 她睡觉这么不老实吗? 程落刚升起这个念头,大脑轰地闪了一下,她偏过头,试探着微抬了一下腿。 他昨晚…… 居然没出去。 程落咬住唇,打算先起来,腰还没挺起来就听见他说:“不困吗?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程落脸颊立刻红了,“你先出去。” 昨晚的许多事都打破了她的认知,现在更是有些无措。 陈望洲亲了亲她的唇,缓缓退步。她感觉像是身体中的一部分在渐渐剥离,而这个过程缱绻又痛苦。 男人绷紧下颌线,“落儿,放松。” 他不说还好,说了程落立刻神经紧绷,羞耻得五体投地,整个人凝滞住,一动不敢动。 陈望洲吸了一口气,感觉到她的挽留。 可他知道,她需要好好休息,所以硬着头皮抽出,响亮的“啵”的一声贯彻在他们的耳边,听得她头皮发麻。 陈望洲低头看了看,安慰她说:“别怕,你好好睡,我不动你。” 程落紧紧闭着眼睛,轻舒了一口气,问他:“三哥,那现在几点了?” “才五点多,你再睡一会儿。” 这么一算,她不过才睡了两三个小时,怪不得还是困。 她躺在柔软的床上,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背对着他,被子遮到脖子,缓缓闭上眼。 没过多久,陈望洲就听见了她浅浅的呼吸声。 他起身看了她一眼,掌心覆盖住她平坦的小腹。他突然想到,昨晚他做同样动作的时候,她这里的微微隆起。 他把手收回来,餍足地平躺着,看着天花板,感受着身边的人静谧的呼吸。 突然,她的手机振动了两下。 第123章 陈望洲下床拿起不知怎么被弄到地摊上的手机,看了眼是赵霁月的消息。 赵霁月:【解决问题了吗?】 赵霁月:【我不是故意出卖你的,你就是个小倒霉蛋,怎么干点儿坏事一抓一个准?】 陈望洲挑眉,想起上次赵霁月带着程落去找男技师足疗。 怎么说呢,赵霁月这丫头就是根墙头草,也不知道到底是向着谁。 陈望洲勾了勾唇角,开始打字。 程落:【这也不算坏事吧,至少我和三哥和好了。】 赵霁月:【和好了!!!】 赵霁月:【你不能这么好脾气,他犯了那么大的错,怎么能三言两语就和好了呢?】 陈望洲蹙眉,觉得赵霁月这几天没少在程落耳边煽风点火。 程落:【你是三哥。】 赵霁月:【我的意思是,和好了那就挺好的呀。我就说嘛,三哥这么好的人,肯定是个极好的男朋友,一定不会犯原则性错误。】 赵霁月:【三哥,祝你和落儿早日结婚生子啊。我还有事,不聊了啊。】 陈望洲没再多言。 结婚生子? 结婚可以,生子还是算了,她还小。 他放下手机,坐在床边,摸了摸她的手,和她十指相扣。 他问:“落儿,我们什么时候能结婚呢?” 陈望洲没睡,他一直在想这个问题,顺便看着她,等着她转醒。 程落再睡醒的时候已经不知道今夕是何年,她条件反射地探了探身边,男人立刻握住了她的手。 程落没睁眼,可嘴角却挂着浅笑。 “三哥。”她开口,声音是自己不认识的沙哑。 “我在呢。”陈望洲摸了摸她的脸,“先起来喝水,一会儿去吃饭。” 他说着就要低头吻她,程落偏过头,睁开眼看着他。 她说“三哥,你要先说爱我。” “我爱你。” 程落对准他的唇印上一吻,“那就,早安吧。” 第45章 串 窗外的阳光照在她的身上, 小姑娘的脸上还染着一层红晕,一片静谧的气氛。 程落探着身子,静静地看着他, 也许是误会已经说清楚, 她的脸上少了平时的针锋相对。 陈望洲用指腹刮了刮她的脸, 把水杯递给她,“先喝水。” 程落跪坐在床上,双手捧着淡蓝色的陶瓷杯,一口一口地汲水, 而他一动不动, 不催不促, 坐在旁边等着她。 整整一大杯水全被喝光,她擦了擦嘴,把杯子递给他, 问他吃什么饭。 “你想吃什么?” 程落挑眉,“螺蛳粉?” 陈望洲抬手去掐她腰上方的软肉,那位置俗称痒痒肉, 是程落最脆弱的地方,一碰她就连连往后躲,还得手脚并用地进行防御。 “想吃螺蛳粉?就知道荼毒我是不是?”陈望洲探着身子, 又扭了扭她的腰。 程落浑身软弱无力,又有种既想哭又想笑的矛盾感,她夹着胳膊, 摇摇头“没有没有,谁让你问我了?” “问了还不给煮, 那我自己点外卖。”她嘀咕着说,“果然不能和好, 没和好的时候,我吃你还能装作闻不到,和好之后,我都没有吃东西的自由了。” 看她说的楚楚可怜的样子,陈望洲无奈地摇头。他想起很久之前,那时还住在陈宅,大半夜她想吃粉,被他撞到了就恰好给她做苦力了。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这东西的“威力”,粉下锅,加上料,弄得他苦不堪言,她却捂着嘴站在流理台旁偷偷笑。 他一回头看她,她立刻敛住笑,假装摆弄她那两个马尾辫。 当时他就想,以后得让她把这东西戒了,闻起来就不好吃,闻起来就没食欲。可她没戒掉,他却被拉着“同流合污”。 陈望洲拉着她的小腿,把她拽了回来,“你什么时候不让你吃东西了?嗯?我那句话说不让你吃了?” 他步步紧逼,垂眸去吻她的唇,“是不是没证据了?就会冤枉我。” 程落一手攥着他的胳膊,一边被迫着仰着躺在床上,“我才没有。” 她知道他说不过咬文嚼字的男人,包括吵架的时候,他惯有自己的一番理论,要是真想和她争辩,她肯定会被绕进去, 可每次,他又都会退让,好像是故意在让她占据上风。 程落小心翼翼地弹出舌尖,回应了他一下,男人立刻加深了这个吻。 两人呼吸相交,渐渐沦陷,带着事后的缱绻和爱抚。 陈望洲手覆住她的小腹,指尖划过真丝睡裙,一下一下的挑逗。 程落睁开眼,扑簌着纤长的睫毛,轻咬了下他的唇,呢喃地说:“三哥,我饿了。” 陈望洲喉结滚动,将头扎在她的肩窝,嗅着她身上淡淡的清香,他轻“嗯”一声,克制住自己将要席卷而来的欲.望,从她的身上起来。 他揉了揉女孩儿柔顺的头发,“你先去洗漱,我去给你做饭。” “吃粉吗?”程落狡黠地笑着。 “……那你点外卖吧,家里没粉。” 程落拉住他的手腕,勾了勾唇角,“那我不吃粉,我吃你做的饭。” 第124章 她晃了晃他的胳膊,撒娇地说:“三哥最好了,三哥做的饭最好吃了。” 陈望洲渐渐迷失在一声声夸奖中,极自觉且心甘情愿地进了厨房。 程落趿拉着拖鞋去洗漱,她对着镜子揉了揉眼睛,除了眼下因为没睡好引起的泛青,她看上去眼中多了丝媚态。 刹那间,大脑中又开始回放那些少儿不宜的场面,她的脸颊烧了起来。 程落打开水龙头,用温水扑了扑脸,又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开始刷牙洗脸。 洗漱完,程落坐在椅子上看手机,看到了段磊给她发的消息。 昨天她自从进了王炳酒吧的舞池就没碰手机,现在才看到那个耀眼的红点,点进对话框,是段磊问她去了哪。 估计是昨晚陈望洲找不到她,才问的段磊。她简单给段磊解释了一下,段磊秒回,说三哥昨晚说找到你了。 程落看着对话框,挑眉,把手机扔在一旁去了厨房。 男人听见动静回眸,告诉她:“再等一会儿,马上就出锅。” 程落往前凑了凑,从身后环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后背上,“三哥,段磊哥是不是特别喜欢小叶紫檀的手串?” 陈望洲太了解她,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指不定心里在打什么算盘。 “怎么了?” 程落眨眨眼,“没怎么,就是段磊哥说他特别喜欢小叶紫檀手串。”她顿了一下,闷闷地说:“是孙媛姐送的。” “所以呢?” 程落看不见他的表情,“所以,我也想送他小叶紫檀手串。” 陈望洲把火关掉,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有一瞬的缄默。 好像从昨晚两人捅破一切心思后,他才能体会到她的那些小心思,比如她从来没像段磊他们那样叫过孙媛“嫂子”,而是以“姐”相称。 从一开始的她的爱就是隐晦的、静默的,像雪落般无声的,所以她的小脾气,她的小嫉妒才会这样喷涌而出。 即使是一条小手串,也会影响她的心情,成为她情绪的导火索之一。 陈望洲垂眸看着她,她的眼中倒映着他的影子,他难得正经,说:“落儿,以后你不必再羡慕任何人,也不要被任何人影响你的情绪。你想做什么,我希望你是没有束缚的,不被左右的。” 在他的心里,如果她想送段磊手串,只是类似于为了释放情绪而大肆购物的行为,那他是支持的。毕竟他赚钱,就是给她花的。 可如果,她只是因为孙媛送过段磊这东西,她就也要送,从而去试图掩盖些什么,那他不会支持她。 他不会否认他和孙媛的那段往事,是是非非,自在人心,他尊重自己当初的选择。 可这段往事,他说翻篇那就一定翻篇了,这是他对她许下的承诺,亘古不变的承诺。 陈望洲捏了捏她的脸,说:“因为我说过我只爱你。” 散漫的时候说爱像情话,而这般认真的时候,他反倒显得有些窘迫。 活了这么多年,倒是像个毛头小子。 陈望洲擦了擦自己的鼻子,“你懂吗?” 程落察觉出自己心跳的加速,她迟钝地点点头,“可我还是想送段磊哥手串,谁让他添油加醋说你和孙媛姐要和好了呢?我要用手串砸死他。” 陈望洲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那是得砸死他,我说你怎么对我爱答不理的,原来是他和你说了这些话。” “就是。”她皱皱鼻子。 “送,送他一箱,砸死他。”他边笑边说,顺势逗逗她。 程落深以为然,连连点头。 其实他们都心照不宣地知道,在某种程度上,他们应该感谢段磊。 若不是段磊添油加醋,程落可能永远不会积累情绪,永远不会袒露自己的心事。 - 手串是几天后程落亲自给段磊送去的,上午段磊没去酒吧,程落就顺势把东西给他送到了家里。 因为之前陈望洲跟他打过招呼,所以段磊在家等着她。 司机跟着程落上楼,敲开了门,段磊家收拾得很干净。司机把那一箱东西递给段磊就先下去了,段磊颠了颠手里的东西,“这什么啊,落落,三哥还让你亲自给我送过来?” 程落挑眉,“他没和你说是什么?” “没。” “那段磊哥你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段磊狐疑地看了眼她一眼,让她坐在沙发上,给她倒了杯水,然后把箱子打开。 箱子里面是一排有一排相同的精致的雕镂的小盒子,看样子像是放饰品的。 他拿出来一个,先放在手里掂量了一下,然后打开,里面是一串精致的小叶紫檀手串。 他举着手串在光下看了看,满脸喜悦,手上这东西连棕眼泥料都没有,是上上品。 “这是送我的?” 程落面不改色地点头,“三哥说感谢你,所以要送你,你再看看别的。” 段磊抬眸,“感谢我?感谢我什么?” 他不记得他最近做了什么事,难道是那天孙媛去迷津酒吧找他的时候,他锲而不舍地给陈望洲打电话发消息,最后促成了一段良缘? 第125章 这么想,还真是合理,毕竟三哥是真的喜欢孙媛。 段磊很快把自己说服了,又拿出了一个盒子,还是个手串,不 过是金丝楠的。 “这?” 程落拿着鸡毛当令箭,“三哥知道你喜欢小叶紫檀,但是又觉得送你太多一样的,都大差不差的,所以也送了几个别的。你翻翻,应该还有沉香的、黄花梨的。” 段磊嘴角抽了抽,“虽说我这是帮三哥和孙媛牵了个线,但是这么多,我这辈子恐怕都盘不过来。” 程落手上端着水杯,刚喝了一口水,差点呛到。 段磊哥还真会脑补一出大戏。 “没事儿,慢慢盘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段磊在这话中听出了一丝阴阳怪气,但他找不到证据,也参不透缘由,归根结底是他根本想不到程落和陈望洲会在一起。 手串太多了,也就没有打开第一个时的新鲜劲儿了。 段磊往前拖了拖塑料椅子,坐在程落对面,“落落,三哥是不是要和孙媛结婚了?” 程落:“啊?” “要不然突然送我这么多东西干嘛?三哥大方归大方,但不是这么个大方法子啊,这东西买多了,不就是中看不中用么。” 段磊边掂量着手串边说。 程落看着段磊那个八卦的眼神,眉眼弯弯地说:“可不得,我和你有同感,我觉得三哥真是用情至深,都这么久了,还能吃回头草。” “但是三哥啥也不和我说,等明儿你见到他你找他问问,八卦八卦,顺便告诉我一声,让我吃吃瓜。” 程落说得头头是道,装起来的表情俨然是一个掉到瓜田里的猹。 “你也不知道吗?” 程落摇头,“我真不知道,三哥不和我说他的感情问题。” 段磊点头,“那等我问问他。” “好。” 程落的话音刚落,手机就响了。 她从包里摸出手机,看了段磊一眼,“我先接个电话。” 她走到阳台上,“嫂子,怎么了?” 秦真语气有些急促地说:“落儿,你能不能过来找我一下,我有点儿急事。” “什么事?你先别着急。” 秦真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低头嗅了嗅玫瑰的清香,她说:“你过来再说吧,我把位置发你。” 电话立刻就挂断了,很快,程落的微信收到一个位置。 她点进去,眉头蹙了起来,这地方有些远、离市区有一段距离,也不知道秦真腿都没好利索是去那做什么了。 但她知道,秦真如果不是真有事需要她帮忙是不会来打扰她的,所以她没多犹豫,和段磊告别后就让司机送她去定位的那个地方。 第46章 蝶 司机循着定位把程落送到了地方, 这是一家梦幻庄园,依山而建,古城堡风格。 这地方比较偏僻, 今天的风还有些大。程落下车后拂了拂衣服, 寻觅了一圈也没找到秦真的人影。她刚拿起手机准备给秦真发微信, 就看见被赵霁月在后背拍了一下。 程落惊讶地回头,把手机揣进兜里,“你怎么在?” 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女人的第六感,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 心跳骤然加速。 赵霁月脸上挂着灿烂地笑, 说:“你嫂子还得坐轮椅, 腿不方便,所以我来接你了。” 说着她就挽着程落的胳膊往里走,只有程落的脑子里像是磨过沙砾一样, 迟钝地想赵霁月怎么会和秦真认识呢? 程落刚进门,就有人送来了一捧鲜花塞进她手里。 整条路经行的路都被人精心装饰过,鹅卵石铺就的路上洒满了鲜花。 这本是个寸草不生的季节, 可沿途的树上却生满了翩翩起舞的蝴蝶,随风曼妙而舞。 风吹过,拂起了两片花瓣, 落在她的靴子上。 蝴蝶是假的,是被制成的标本,但它的美是毋庸置疑的。 她突然红了眼圈, 想起了当年陈望洲送她蝴蝶标本的时候,他说:“哭什么, 你看你最喜欢的蝴蝶,平均的寿命只有两周, 可我们却保留住了它们的美。” 那是她爸爸的忌日,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而他塞到她手里的蓝闪蝶标本似乎成了她的精神寄托,他说:“美是延缓死亡必然性的一种方式。” 他给她抹了抹眼泪,“你带着程叔的期待好好生活,他就一直在,不是吗?” 他把她揽进怀里,安慰起了这个破碎的只会偷偷哭的小姑娘。 人的记忆总是短暂的、片面的,时至今日,程落已经记不清他那天安慰她的时候还说了什么话,也许又忍不住逗了逗她。 她只记得,她一直抱着他送的那个蝴蝶标本,思绪纷飞间低眸,蝴蝶起舞。 然后他把她裹严实,开车带着她去了马场。 他把她抱到了马上,一手环住她的腰,一手牵着缰绳,带着她驰骋起来。呼啸的风从耳边吹过,她感受到了漫山遍野的壮阔。 也许,在那一刻,她才真正做到了对爸爸去世的释怀,她才重获了新生,开始抬头往前看。 第126章 而此刻,她也是在呼啸的风声中走过这条花路,手上捧着鲜花走到庄园的草场。 草场上是漫山遍野的玫瑰插在雪上,玫瑰不是炙热的红色,而是以她最喜欢的碎冰蓝为主,以粉玫瑰、黄玫瑰、白玫瑰作配。 而底层的玫瑰则是被制成了冰封玫瑰,晶莹剔透,保留了最初的美。 偌大的场地,人工造雪,冰封玫瑰,交织成了一个冰雪世界。 冰雪世界上,点缀着蝴蝶,在阳光下五颜六色。 那一刻,她想,原来寒冰中也能孕育玫瑰,原来冰雪之上也能滋养最炽烈的爱意。 程落不可置信地看着现场的场景,她想起在陈望洲的策划书上的一个数字,三十万多玫瑰。 可放眼望去,冰雪大世界上衍生出了一片花海,又何止三十万朵? 程落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静静地透过这一层花海看着远处的男人。 他手捧着一束鲜花,穿着黑色的大衣,阳光不偏不倚地照在他身上,像是镀了一层金。 赵霁月抿了抿唇,拿出陈望洲事先叮嘱她要用的纸巾,站在程落的旁边,帮她擦了擦脸上的泪。 “三哥说的果然没错,大金豆子又不值钱了。” 程落吸了吸鼻子,“你瞒着我?” 赵霁月收起纸巾,又帮她简单整理了一下头发,“我也是昨天才知道,三哥这嘴可管的够严的。” 赵霁月告诉她:“昨天我知道后,三哥都不让我和你联系,他说我不靠谱,你说他过不过分。因为怕我说露馅了,所以他才找了你嫂子骗你过来。” 程落心头一颤,这个男人太懂她想要什么了。 她曾经试探他,他反问她是不是想要一场告白,那他就准备给她。他知道,他这样一说,她就会打消这个念头,打消这份期待,说我才不稀罕呢。 而在湖面的水平静现在之后,他又出其不意,往里面投掷一颗石子,掀起她心里一阵又一阵的波澜。 短暂的失望之后,惊喜的价值都会提升。 程落抿了抿唇,也对啊,她想要的东西,他又怎么会不给呢? 赵霁月握了握她的手,“跟着我吸气吐气。” 程落照做。 过了几秒,赵霁月问她:“准没准备好?” 此刻的程落心中有太多的疑问,不过她不着急,她点点头,决定当面去问陈望洲。 赵霁月推了推她的后背,轻声说:“去吧。” 程落踱着脚步,一步一步,坚定地往前走。 陈望洲看着那个身影缓缓向自己移过来,布置现场的时候,他在这片土地走过无数次,从来没觉得距离这么远过,从来没觉得原来往返一趟需要这么就久的时间。 久到他不愿意静静地等,置身花海,抬腿向她奔来。 程落看着那道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近,最后冻得冰凉的小手被他牵住,塞进大衣兜里。 他温柔地问她:“冷不冷?” 程落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感觉到他手上的温度一点一点过渡到她的手上。 他牢牢地攥着她的手,两人共同踏过这片花海,一步一步迈上台阶,攀上十米高的高台。 居高临下,俯瞰整片花海,程落才发现,高台中央正对的地方用玫瑰摆成了五个字—— 【程落,我爱你。】 眼泪那一刻再也绷不住,夺眶而出,砸在脚下的花瓣上。 陈望洲扶着她的肩膀,将她站过来,轻抬着她的下巴,给她擦了擦眼泪,说:“本来写的是‘程落,和好吧’,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我们落儿提前愿意和我和好了。” 原来,那个告白策划书是他为了两人的和好筹备的,和孙媛没有一毛钱关系。 “那你为什么还弄?” 陈望洲唇角挂着笑,“因为我知道某人很喜欢、也很期待。”他顿了一下,“我也想和某个小姑娘说说我的心里话。” “不知道她愿不愿意给我这个面子?” 程落抿了下唇,轻“嗯”一声,“那你说吧。” 陈望洲拉住她的手,开口的第一句话是:“我知道你不希望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所以这种大张旗鼓的告白方式也许会让你担忧。但是没关系,你放心,场景的布置签了保密协议,我也没叫别人来,只叫了几个我们彼此熟悉、且知道我们的事的人过来,算是做个简单的见证。” 程落没想到他会这么严肃地和她说这个,她从进来开始,满眼都是震惊与感动,甚至都忘记了小心翼翼的隐瞒。 可这些,他都注意到了,他都能洞察。 在她的事上,他永远都很靠谱。 陈望洲捏了捏她的指腹,“本来之前准备说的话挺多的,可那天晚上似乎都和你说的差不多了。” “那天晚上,我说我爱你远比你想象中的要早。”他低头,薄唇微勾,“所以我有意在疏远你,不破戒不越线,压抑自己的感情是我要做的,也是当时的我必须做的。可你呢,一点儿满足你的吃肉要求就来扣群裙嘶二耳贰无酒以四七也察觉不出来一个男人对你的歹念,只要我回家,你总是听见动静就从楼上跑下来。每次我一听见急促的脚步声,我就知道你又来了,果然一抬头,你正扶着楼梯扶手看着我。” 第127章 “你那时候像个甩不掉的跟屁虫,别人家的姑娘那么大的时候都不喜欢和家里的长辈交流,对人对事都有自己的看法了。就你不是,你喜欢坐在我身边,偶尔把脚搭在我的腿上,不老实地踢我两下,一边吃薯片一边和我讲最近发生的事。我都不知道我有这么大的魅力,能够容纳、听你倾诉你所有的小心思。” “我那时也想过,如果未来有一天你谈恋爱了、要结婚了该怎么办?我想,如果你是幸福的,那三哥给你准备嫁妆,就做给你撑腰的哥哥,决不让我们落儿嫁过去受欺负。可是时间越久,我越接受不了这个想法。我貌似连最起码的祝福都不愿意给你和别的男人,所以我和孙媛在一起了。” “落儿,我尝试过自欺欺人地去爱别人,我做不到。所以分手后,我几乎日日去迷津,日日去买醉,又日日让你开车来接我。我很矛盾,一边压抑,一边又企图你能知道我的感情。直到那天,你说我们试一试,我有种窥见天日的感觉。” “刚在一起的时候,我怕你觉得我变态,怕你知道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就对你起了心思,所以我没怎么说过爱你,害得你以为我不爱你。” “所以,现在我不想再说别的了。我只想说我爱你,落儿,我爱你,很爱很爱。” 他的话伴着风一句不落地传进了她的耳畔,风中裹挟着玫瑰的清香。 此刻,程落确定了,他确实是比她爱他要早一些,因为她叽叽喳喳爱和他话痨的那段时间还只拿他当哥哥。 兄妹情,终究在潜移默化中病变。 也许最初只是一个火苗,随风吹啊吹,不知什么时候早已经脱离了轨迹,燎遍漫山遍野。 她心旌摇曳,一时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也许又很多很多的话也想和他说,敞开心扉,像曾经一样。可她又觉得这话不急,以后有的是时间,天长地久的夜足够诉说她的期待也好、委屈也罢。 程落蜷了蜷手指,直视他的眸子,她说:“三哥,我也爱你。” 陈望洲拖住她的下巴,吻了上去。 他们的唇都是冰的,碰在一起,慢慢升温,交织的唇舌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热烈,也更纯洁。 单纯的亲吻,不夹杂情.欲,似乎是为了纪念他们的爱情,扭扭曲曲,最后还是站在光下的爱情。 他们站在十米的高台上,脚下是原野、是花海、是冰雪、是翩翩起舞永不消逝的蝴蝶…… 静默的那一瞬,她知道,冰雪之下,她的勇气破土而出。 第47章 摇 绵长的吻结束, 程落扑簌着睫毛睁开眼,仰着头看着他。 陈望洲俯身,紧紧地把她拥在怀里, 贴在她的耳畔, 他问:“喜欢吗?” 喜欢这种告白吗? 喜欢这种堂堂正正的爱吗? 她轻轻点头, 小声说:“喜欢。” 哪有女孩子不喜欢鲜花?不过是以前不敢奢望。 两年前在一起的时候,在路上碰见卖花的,他买给她,她当作宝贝一样捧了一路, 可车子行驶到别墅区的时候却开始束手无措。 她不敢拿着一束玫瑰进陈宅, 她怕引起家里人的疑问。即使是随口一问, 她的心都会提到嗓子眼。 所以,很多次,玫瑰花都进了车库旁的垃圾桶里。 还没枯萎的鲜花被丢尽了垃圾桶, 没人知道她有多心痛。 陈望洲摸了摸她的头发,说:“等你哥哥回来,我们就公开吧。” 他太会迁就她的情绪, 用的是“回来”,而不是“出来”。 程落鼻子一酸,攥住他的衣服, 说:“好啊。” 他松开她,扶着她的肩膀,“说话算话, 如果不算话……” “不算话怎样?”她踮着脚尖,嘟着嘴挑衅地看着她。 他轻轻一笑, “那就只能家法处置了。”他揽住她的腰,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你懂吗?” 程落突然想到那天晚上,他把她扛在肩上,打了她屁股一下。他没用大力,可她还记得那种感觉,酥酥麻麻的,浑身僵了一下。 她从小到大都没挨打过。 程落噎了一下,恶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别想那么对我,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那你就说话算话。” 程落扬了扬下巴,“勉勉强强吧。” 陈望洲轻笑一声,拉住她的手,“冷不冷?” “冷。” 虽说北城现在太阳高照,但正值寒冬,气温零下,自然很冷。 陈望洲轻“嗯”一声,“那我们进去。” 他牵着她的手,拉着她一步一步踏下白色的高台,越过那片花海。 程落频频回眸,看见阳光照在冰雪之上,泛着耀眼的光。 赵霁月迎了上来,摊了摊手,脸上有点儿意犹未尽的表情,“三哥,我还以为你得在兜里掏出一颗大钻石直接和落儿求婚呢。” “我都想好给你当气氛组了,气都憋足了,你愣是没给我这个起哄的机会。” 陈望洲勾了勾唇角,偏过头看了程落一眼。 她曾经说过,她哥哥没出来之前,谁都别想把她骗到手。他知道她依赖程樾,所以他不急这一步,反正程樾很快就出狱了。 第128章 “不急,我们一步一步慢慢来。” 赵霁月轻“嗯”一声,嘀咕了句:“冻死我了。” 继续往前走,秦真滑着轮椅过来了。 本来她腿就没好利索,最近又有点儿感冒,所以陈望洲本就想请她打个电话帮忙把程落骗过来,结果她还是亲自过来了。 她说:“我多拍点儿照片,以后给程樾看。” 秦真把手机收起来,静静地看着程落。此刻的她比程落矮了一截,可程落却松开了陈望洲的手,蹲在了她面前,攥住了她的手。 当年秦真和程樾谈恋爱的时候,她每次来程家,程落都喜欢粘着她,喜欢给她看自己的画。 她总觉得秦真这个敏感的女人,比哥哥更能理解她画中想要表达的意思。 “嫂子,你居然联合他们一起骗我,你变坏了。” 秦真怔了一下,落儿是在和她撒娇?她隐约觉得光景倒退到几年之前,倒退到一派祥和的时候。 “你开心就好。”秦真笑了笑,抬头看了眼陈望洲。 两天前她从这个男人的口中得知他和程落在谈恋爱,那一刻觉得不可思议至极。虽然这几年她没在北城,可程落父亲去世之后,她特意打听了下程落的事,知道她被接到了陈家。 程樾托陈家照顾好程落,而陈望洲却把她照顾到了床上。 秦真是外人,在她眼里,有种哥哥欺负了妹妹的认知感。 那一刻,秦真是有些崩溃的,觉得世界坍塌,甚至把责任揽在了自己身上,觉得如果不是因为她,程落至少还有个亲哥在身边。 她提出了质疑,甚至想骂陈望洲两句,尽管她没什么立场。可这个男人却开车把她带到了进行策划的告白现场,认真地回答了她一系列问题。 她想,长嫂如母,她更希望程落开心,所以摒弃了一些偏见。 事实证明,她做的是对的,至少程落的笑是发自内心的。 秦真捏了捏程落的手,“走吧,先进去吧,天凉。” 程落绕到她身后,“那我推你。” 直到到了室内的那一刻,程落才意识到,室内也被布置了。 只是因为她喜欢蝴蝶,所以大厅内金碧辉煌的支撑柱上围绕着一圈蝴蝶标本。而地上则是花团锦簇,除了玫瑰,还有娇艳的百合。 室内的空气流通较慢,气温高人的嗅觉也发达了起来,她觉得浓郁的花香裹挟着她。 “原来室内也有。”她小声嘀咕着。 陈望洲解释说:“按原计划没有,可时间充裕了起来就又布置了一下。你最近不是没什么事?我们在这儿住几天吧。” 程落前两天刚考完试,手头也没活,确实是没什么事。 赵霁月偏过头,很有自知之明地问:“你们需要电灯泡吗?我看这儿环境不错,我也想住两天。” 陈望洲蹙眉,显然是不想要这个电灯泡。赵霁月结婚前就喜欢做电灯泡,当年她二哥谈恋爱的时候,她就喜欢粘着她嫂子住,最后被她二哥扫地出门。 可现在,人都已经结婚了,还是不安分。 “你老公那么多处房地产,缺着你了?” 赵霁月:“你别提他,我们冷战呢。” 得,陈望洲唉叹一口气。 果然不出他所料,程落立刻说:“那你就在这儿玩儿吧,不搭理他。” 就这样,赵霁月这个电灯泡被留下了。 而秦真简单吃过一顿饭就离开了,她说她是打工人,得努力工作赚奖金。 - 夜幕降临之际,吃过晚饭,两人偎在房间里。 程落放了一个法国电影,名为《花容月貌》,讲述的是十七岁的妙龄少女用一种很极端冒险的方式对性.爱的追寻,对自我的追寻。 这部电影,程落第一次看的时候还没成年。那时候班里的女生间流行一些网文黄色小说,而班里的男生喜欢偷偷聊一些限制级的影片。 程落也不例外,对这事有萌动和好奇,但是那个年龄段的她对自己的这种好奇是选择隐藏的。她会把自己锁在房间,躺在床上看些小说,偶尔在刷视频的时候看到了这部电影的解说。 抱着好奇的态度,程落播放了这部电影。 陌生的语言,她仅限能听懂一个“merci”,一个“bonjour”,可还是开着灯,盘坐在沙发上,认真地看这部电影。 电影的尺度确实够大,从女主和初恋在沙滩上发生关系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慌死了。 一边害羞地自我欺骗式地捂住脸,一边又忍不住透过指缝看着唯美又有些痛苦的场面。 周围没人,她却觉得自己的脸颊发烫。 可她依旧没关掉电影,沙滩上的夜晚一闪而过,女主角回到家坐床上,收往下探,指尖是一抹红。 程落不是对性没有任何了解,可还是为之震惊,甚至对故事接下来的发展产生了更浓烈的好奇心。 正在她沉溺于一个之前不曾涉及的世界的时候,一阵敲门声打乱了她。 尽管屏幕上的画面很正常,可程落心却提到了嗓子眼,她听见陈望洲说:“落儿,开门。” 程落立刻关掉电影,穿着拖鞋去开门,男人给她送上了一杯热牛奶。 第129章 “你怎么了?脸怎么那么红?” 程落摇摇头,尴尬地说:“有点儿热。” 他把牛奶递给她,微眯着眼打量着他,他的眼神中有洞察一些的力量,心虚的她立刻低下了头。 “干什么坏事呢?”他问了这么一句。 “没干什么,刚刚在拼乐高。” 陈望洲蹙眉,“你刚刚说你在画画,你到底在干什么?” 他这么一炸她,女孩儿的心理防线就崩溃了,结巴地说在看电影。 陈望洲本来没多想,只是女孩儿的心思太过显露,让他不得不追究。他问:“怎么不看了?” 她低着头撒谎,“刚看完。” 陈望洲心下了然,也是在那一刻,他意识到小姑娘对人之原始开始有一些探索了,而且,还没有人给她正确的引导。 可他这个哥哥,是没法给她做这些工作。 陈望洲没再多问,告诉她喝了牛奶就早些休息吧,然后就离开了。 后来,是苏蓉找她聊天,聊感情状况,聊男女关系,聊自我保护…… 而现在,随着年龄的增长,性这个东西不再是一个烫手山芋般的话题了。 程落伸了伸拦腰,倚在男人的肩膀上,讲起了这段往事,“其实我想和你说,我当时偷偷看的就是这部电影。” “看过很多?” 程落摇摇头,“第一次,可是运气不好,差点儿被你撞到了。不过好在,我骗过你了。” 陈望洲扣住她的手,偏过头看着她,问:“落儿,你怎么知道你骗过我了?” 她心底好像寒冰渐渐融化,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双眸撞在一起的那一刹,她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陈望洲给她揉了揉肩,散漫地说:“当时猜到了,你习惯把什么都写在脸上。” “那你为什么装作不知道?” “你想想,当时我要是戳穿你,即使是善意地戳穿你,你也一定会尴尬的,甚至以后都不知道怎么面对我。我不是你亲哥,我的身份很尴尬。可我觉得即使是程樾,他也未必有立场会和你说。哥哥和妹妹之间,随着年龄的增长,本就该拉开距离。” 那时候程落真是单纯,一点儿瞒人的本事都没有。 可也是这个姑娘,把她心里那道关于孙媛的坎瞒了下来,瞒天过海,竟然让他分毫未察觉。 程落在他的怀里蹭了蹭,“三哥,你真好。” 陈望洲轻哂一声,他以前不觉得他是个好人,可对程落,他确实算是个好人吧。至少,在她未成年之前,他是个好哥哥。 陈望洲揉了揉她的头发,顺着她的话说:“我也知道我很好。” 程落扑哧一声笑了,“你猜我想说什么?” “说我不要脸?” “这是你说的,可不是我说的。” 屏幕上的电影还在播放,灯光或明或暗,只有她那双眼睛很明亮。 陈望洲箍着她的腰把她拉起来,蜻蜓点水地吻着她的唇,呢喃着说:“落儿,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这么没大没小。” “你现在和我说没大没小,你和我上床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你自己是为老不尊?” 调情的话说得多了,气氛自然又暧昧了起来,他们的视线不自觉就开始拉丝。 程落舔了舔唇,听见呼吸声渐渐沉重,不是她的,也不是他的,而是背后屏幕上的电影。 电影中的女主缱绻着坐在副驾,弯下了腰,男人的手覆住了她的后颈。 程落只是回头瞄了那么一眼,她好像是青春期的时候,对性又开始了探索。她抬了抬下巴,滑坐在沙发上,“三哥,你要不要试试那样?” 她说着,抬手去解他的腰带,腰带有些凉,和手上的温度形成鲜明的对比。 陈望洲手上青筋暴起,他的视线一直紧紧地盯着电影,当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身为一个男人,有劣根性,有占有欲,有征服欲。 他恍然了几秒,“啪嗒”一声,卡扣已经被按开。 程落小心翼翼地解开,模样比拼乐高的时候还认真。她的指尖不经意的划过,他立刻神经紧绷,吸了一口凉气。 她缓缓释放出他的,用指腹抚慰了一下,然后弯下腰,乌黑的秀发遮住她的脸。 程落的唇还没碰到,就被一股力量给拉了起来。 陈望洲一手拽着她的胳膊,一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他声音沙哑地说:“落儿,我不用你这样。” 他看着那双澄澈的眸子,说:“我不舍得。” 比起那些征服欲、占有欲,他更舍不得她。 他养大的小姑娘,他舍不得为了满足他的某些心理而低头含住。 陈望洲拦腰把她抱了起来,放在了卧室的床上。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扭了扭她的脸。“我的话,你明白了吗?” “可我觉得你会开心。”她小声说,还带着半分羞耻感。 刚刚电影中,就是男人让女主这么做的。她也读过很多社会学的书,从心理和生理上了解过男女的需求和差别。 陈望洲露出个无奈地笑,“和你在一起我就开心,我不需要你在这事上取悦我。” 第130章 他话音一转,“但我会取悦你。” 程落上一秒还在仰着头看着他,下一秒,她的睡裙就被撩了起来。 滚烫的呼吸喷洒着,她哆嗦了一下,小腹抽动。 她有些手足无措,紧紧攥住身下的床单,偏过头调整呼吸,像是搁浅的鱼。可她还是觉得缺了一些什么,像是手上缺少了一个附着力。 直到密密麻麻的吻落下来,舌尖挑逗着她。 她才彻底崩溃,抬着手去寻找一片支撑,紧紧地抱住了他的头,指尖插进了他的发丝。 程落咬着唇,呢喃声还是轻轻溢了出来。 她想起他刚刚的用词是“取悦”,他的确做到了。他带着她好像跌进了仙境,腾云驾雾,电闪雷鸣。 程落觉得她已经麻木了,浑浑噩噩的时候想起了画画的过程,一笔一划,勾勒出一个庞大的、曼妙的世界。 她觉得他就像那支画笔,而她成了一张透彻的白纸,被他描摹成最美的、最纯真的模样。 程落尾音渐渐破碎,如同窗外的冰雪,会随着温度的升腾而消融。她头脑中白光乍现,恍惚间,好像从断崖处跌落,迎风而下,既跌宕,又伴随着快意。 陈望洲抬起头,擦了擦嘴角,勾着唇看着她,帮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舒不舒服?” 她才不要回答,倔强地偏过头,闷闷地说:“你快点。” “哦,我们落儿是在邀请我。” 他垂眸,打量着那张绯红的小脸,褪去身上碍事的布料。 他提刀而入,那是一把宝刀,三两下而已,小姑娘就已经屈服,抬着胳膊去探他的手。 他紧紧地拉住她的手,和她十指相扣。 这个姿势是程落喜欢的,她是绝对的坐享其成者,她喜欢埋在他的怀里,喜欢他的汗水滴在自己的身上。 她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偷偷把自己锁在房间像做贼一样看电影的小姑娘了,她喜欢这样的淋漓尽致的爱欲,喜欢这种透彻的表达,喜欢这种最直接的阐述爱的方式。 程落咬了咬他的肩膀,故意在他的肩上留下一个吻痕,很重很重的。 陈望洲拧眉看着她,逗她:“今儿是属什么的?” “属狼的。”她咧着嘴笑。 说着,她还要学一声狼叫,结果感觉身体骤然腾空,被他抱了起来。 他说:“我们换个地方好不好?” “哪里?” 陈望洲将目光投在了房间的摇篮上。其实程落卧室的阳台上也有一个类似的摇篮,这个念头他以前就动过,但是压抑住了。 可这次,他很想试试。 程落紧紧环住他的脖子,双腿勾住他的腰,像只树懒一样挂在他身上。 她从来没觉得时间这么难捱过,他每走一步,她就被迫着颠簸一下。而她和他像陷进了磁场一样,从未分开过。 程落把头埋在他的肩窝,轻轻去咬他,试图掩盖有些感官的敏感,可似乎没什么作用。 她眼圈都已经泛红,他才走到摇篮边。她有理由怀疑他是故意走得这么慢还绕远的,但她没证据。 陈望洲坐在摇篮上,牢牢托着她。 摇篮摇动,在静谧的夜,本该听一曲催眠曲,可他的耳边只剩下了她的轻嘤声。 摇篮的摆动着,刺激着她的神经,悠然又紧绷。 程落觉得自己甚至都不记得今夕是何年,只能紧紧盯着窗帘上的纹路,一条一条数过去。可她不是静态的,颠簸间一恍惚,又遗忘掉了自己刚刚数到了哪条花纹。 陈望洲箍着她的腰,粗粝的指腹滑过她光洁的后背。 他想,这种时候,她的蝴蝶骨一定和她锁骨处的纹身一样,正翩翩起舞。 室外的场景布置还没有收拾,如果此刻拉开窗帘,他们也许还能看到冰天雪地,看到炽热的玫瑰,看到靓丽的蝴蝶。 陈望洲从来没觉得自己的浪漫细胞这么多过,也对,他仅有的耐心全部都用在了她身上。 他蹙了蹙眉,引着她攀升又降落。 程落想到了当年跟着他一起驰骋在马场上,好像就是这样颠簸,一望无际的原野,两人为伴。 陈望洲似乎也想到了这个场景,按住她的腰。 他的汗水顺着下颌线低落,他将脸埋在她的肩窝,叫了一声落儿,和她一起奔赴了巅峰。 汗水交织,呼吸紊乱,空气旖旎…… 他们一动不动地抱了好久,感受着余韵,直到摇篮完全静了下来。 陈望洲抚慰性地吻了吻她,又拍了拍她的后背,才捞过睡衣给她套上。随后,他自己也裹上睡袍,起身,将她放在摇篮上,自己则去拉开了窗帘。 寂静的夜,泼墨的天空,繁星点点。 陈望洲仰着头看了看天,勾了勾唇角,让她往下看。 程落抻着脖子,脚尖点地,摇篮晃动起来,她的嘴角挂着笑。 因为她看见了用玫瑰拼成了字样,简简单单的一句“我爱你”。 第48章 雪 程落和陈望洲躲着家里人在外腻了一段时间, 甚至还去苏黎世玩儿一周。 从国外回来之后,就已经到年关了,毫无疑问, 今年他们肯定是都要回陈家过年的。 第131章 陈望洲两年没回家过年了, 所以提前几天, 钱云锦就给他打电话,让他别围着公司的事团团转,早些回来。 自然,程落也收到了同样的消息, 让她早些回来陪陪奶奶。 可钱云锦不知道, 收到微信的两个人正相对而坐, 面面相觑。 程落率先把手机举了起来,“奶奶,叫我早些回家。” 陈望洲蹙了蹙眉, 轻笑了一声,“奶奶的邀请也太没诚意了吧,发给咱俩的消息除了称呼, 一模一样。” 程落挑眉,立刻夺过他的手机,一对比, 还真是。 在钱云锦的角度,陈望洲回来后,程落和他明显就疏远了。她觉得这也是正常的, 两个孩子都长大了,自然不能像从前那样腻在一起。 所以, 发微信的时候就偷了个懒。 她万万没想到,她认为疏远的两个人在不久之后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陈望洲刮了刮她的鼻子, 逗她说:“你要不问问奶奶,怎么给人发个消息还偷懒呢?” 程落警惕地看着他,“你怎么不问?” 坏人让她当?她才不要。 在奶奶心里,她可是乖孙女。 “那我问也行。”陈望洲说着,修长的指尖就落在了手机屏幕上。 他的视线低垂,手指快速打字。 程落立刻前倾着身子去夺手机,“你别问。” 一问不就什么都露馅了,这大过年的,她不想闹的鸡飞狗跳。 手机从他的指尖滑落,被她接住。她急促地去查看,发现他的页面是在备忘录上。 看到那两行文字,她立刻就老实了,调侃着说:“三哥,你确定你这儿不是土味情话?” 他的备忘录上写着—— 【用铁做的门是铁门,用木做的门是木门,那通往幸福的门是什么门?】 “你别忘了,我可是5g网速。”程落嘀咕着说。 “嗯。”陈望洲轻吭一声,拉着她的胳膊。她顺势站了起来,坐到了他的腿上。 “那答案是什么?”他问。 “幼稚。”程落嘟了嘟嘴,可还是莞尔一笑,用手去反推他。 这么挣扎了两下,大衣上的腰带瞬间就松了。 陈望洲让她站起来,帮她把大衣腰带系好,又揽着她的腰,把她抱回到自己怀里。 他滚烫的呼吸回荡在她的耳畔,“落儿,回不回答?” 她耳跟酥酥痒痒的,坚定地摇摇头说:“不要。” 她嘀咕了一声,“我嫌土。” 陈望洲盯着那张嫣红的小嘴,浅啄了一下,“昨儿嫌我年龄大,今儿又嫌我土,明儿你打算嫌我什么?” 昨天嫌她年龄大,绝对是她的无心之言。 昨天她吃饭的时候,电子榨菜放的《猪猪侠》,他随口调侃了句多大了还看动画片,她就说这是她从小就喜欢看的,贼有意思。 她以为他没看过,想给他安利一下,就说:“你小时候应该都没看过。” 结果话到他耳朵里,就成了她觉得他年纪大,所以没看过《猪猪侠》。 程落耸了耸肩,“本来就是土,这都叫土味情话了,你还不许人说土,是不是太霸道了?” 陈望洲狡辩,“土味情话,重点应该落在情话上,你懂不懂?” 程落垂眸,指尖触上男人的喉结,轻轻拂过,在轮廓上画圈,“哦,那勉勉强强算懂了吧。” 陈望洲本想再追究她两句,结果手机响了,一看是钱云锦。 他接通,打开免提,随意地把手机扔在桌子上,“奶奶,怎么了?” “给你发微信又当没看见?” 陈望洲看了眼怀里的人,她乖乖地一动不动,瞪着眼睛盯着手机。明明他们都已经想过公开的问题了,可她还是习惯性地如临大敌。 男人咳嗽了两声,面不改色地说,“是真没看见,我现在看。” 他摆弄着程落的指尖,粗粝的指腹摩挲着她美甲上的钻。 “行,奶奶我看完了,等我忙完手头的工作就回去,您也知道年底比较忙。” 男人正说着,看见程落用口型对他说:“大骗子。” 他勾了勾唇角,随意地和钱云锦聊天,“对了奶奶,落儿和南漾回去了吗?” “南漾回她妈妈那边过年,我听你妈说放假就走了。至于落儿,不知道这丫头在忙什么,这样吧,我给她打个电话问问。” 程落本来很喜欢听钱云锦说话,奶奶很慈祥,说起话来很温和,慢条斯理,和风细雨的。可这话波及到她头上,她立刻绷紧了神经,因为她知道她又要撒谎了。 陈望洲感觉到身上的人后背一僵,捏了捏她的耳垂,“别了,奶奶,等会儿我给她打吧,正好我还有事儿要找她呢。” 他看见程落舒了一口气,才挂断电话。 “还是害怕?”他问。 程落摇摇头,又点点头,“有点儿紧张,因为每次都要撒谎找借口,可撒一次谎就要用好几个谎来弥补。” 谎言本身也许没那么可怕,可接二连三的谎言就会铸成洪水猛兽,压在她的心头。 第132章 她以前真算乖孩子,至少和他在一起之前是。 可破了这层戒,她就成了一个小撒谎精,明明心里在打鼓,可还是要装的面不改色。 “那我们找个时机,和家里说清楚,再也不撒谎了。” 陈望洲又摸了摸她的眉毛,安慰着说。他还记得他刚回来的时候,她的左眉眉尾是断的,不知什么时候又留完整了。 程落扑簌着睫毛,深吸一口气,说:“好。” - 程落次日就回了陈家,她基本上都是窝在画室,偶尔下楼去厨房做做蛋糕,打发一下时间。 而陈望洲表面上答应钱云锦答应得挺好的,可一直抻到腊月二十八才回来。 因为这天,程落要去给父母扫墓,他得陪着。 这天一早就飘起了小雪,天气阴沉,雾蒙蒙的。 陈望洲直接开车回来,进家门转了一圈,和钱云锦打了个招呼。 钱云锦问他在忙什么,让他先上楼去休息休息。 “没事儿,我在这儿等会落儿,一会儿送她去给程叔扫墓。” 以前陈望洲也送程落去过,所以钱云锦也没多想,叮嘱了两句:“这样也好,你在她身边我也能放心一些,这丫头每次回来都六神无主的,你宽慰宽慰她,她听你的。” “您放心吧。” 两人正说着,程落从楼上下来了,穿了身纯黑的衣服,素着一张脸,扎了一个低马尾。 她简单跟钱云锦打了声招呼,就跟着陈望洲出去了,昨天他们说好的,今年他陪她一起去。 司机提前把东西都放在了车上,两人上车就走。 雪花纷纷扬扬落在车窗上,落下便融化,很快消失不见,只有雨刮器不停地摆动着。 陈望洲偏过头看了她一眼,她没什么情绪上的变化,祭奠这件事于她而言是常态,也是能和父母说说话的机会。 只是今年有所不同,因为她身边陪了一个人。 程落察觉到灼热的视线,偏过头,唇角微扬,“三哥,你别总是偷偷看我,我情绪很稳定。” 她探出手,和他十指相扣,“我只是今年有好多话要对我爸爸说。” 陈望洲觉得嗓子有些酸涩,他没问她想说些什么,但他大概都已经猜到了。 程落从小母亲去世,被父亲拉扯着长大。程父对她的爱是极致的,把她捧成了一个小公主,丝毫没让她因为没有母亲而产生自卑的情绪。 所以,程父车祸意外去世,对她的打击是沉重的。 车子很快就驶进了墓园,门卫正拿着扫帚扫门前的一层薄雪。 这地方,也就清明节和除夕才会热闹一些,大多数时间都是悲凉的。 门卫看了眼程落,笑着问:“你又来了啊?” 陈望洲抬眸,打量了一下门卫,问:“你们认识?” 门卫心直口快,“这姑娘这两年经常过来,次数多了,自然混了个面熟。” 他从来没见过来墓园这么勤快的人,程落算是第一个。 他好奇过,所以也放了一些注意力在她身上。他以为程落会哭,可每次,她都是自己安安静静地献上一朵花,再呆一会儿,就走了。 其实早些年,程落一般每年只来看陵园两次,一次清明节,一次除夕之前。她花了很长时间让自己沉浸在父亲去世的悲痛中,那时候几乎是心理上的逃避,所以她不会来墓前。 后来,和陈望洲分手了,她花了很长的时间走出来。那时候,她喜欢来墓园,坐在那把平日里不敢说的话全都说出来。 好像,说出来就会舒服一些。 那时,若是有清风拂面,她就会很开心,默认这是父亲听到她的话了。 陈望洲将视线落在程落身上,心脏几乎是不可抑制地钝痛了一下,喉咙发哑。 他想说些什么,又不知从何开口,千言万语化在风中。 程落察觉到他的异样,挽住他的胳膊,解释着说:“这两年确实是来的频繁一些,我总觉得我话变多了,什么事都想和我爸念叨念叨,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嫌我烦。” 陈望洲缄默着不说话,任由她牵着走了两步,突然顿住脚步,把她揽进了怀里。 他紧紧地拥着她,程落一手拿着花,一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她缓缓说:“都过去了。” “对不起。”他说。 就在刚刚,他感受到了莫大的痛苦。也许当年因为误会分开,给她带来的伤害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深。 她是不是因为很难过又无从诉说所以才常来墓园的? 她是不是和程父说了些对他失望的话? 陈望洲知道,他走后,两人在角落中恋爱的压力全由她一个人承担。 他想她的时候还能找个酒吧,随口跟人讲一讲她。可她呢?她和谁都无从开口,情绪只能自己消化。 程落双手环住他,花束的包装发出沙沙的轻响,雪花飘落在他的肩上。 “三哥,我们不是说过过去的都翻篇了吗?”她在他胸前蹭了蹭下巴,“我们以后不聊这些事了。” 第133章 她任由他抱了好久,才渐渐松开。 女孩儿笑了笑,拉着他的手,说:“走了,跟我去见家长了。” 陈望洲被她轻车熟路地牵到程父的墓碑前,他垂眸,看着那张黑白照片,程落的眉眼间像极了她父亲。 程落把花放好,勾着陈望洲的手,“爸,我来看您了,这次还带了人。” 她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您肯定认识他,我男朋友,很久很久以前就和您说过。” 陈望洲心头一颤,很久很久以前? 他看着她,她解释说:“当年我们在一起后,清明节,你陪我一起来扫墓,我就偷偷和爸爸说过了。” “那程叔……” “爸爸当然同意了。”程落眨了眨眼,“你对我这么好,我爸当然同意了。” 小姑娘的眼中满是期待,陈望洲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她父亲同意了,可那眸中的光让他为之一颤。 原来有一个人爱他爱得这么深,在本没有未来可言的时候,她就投入了满满的期待。 “所以,你得待我好。”她仰着头看着他,去拉他的手腕,“这样吧,你得跟我爸保证一下。” 陈望洲轻笑着,居然真的按照她说的,在墓前说了很多话。 她其实有时候也知道自己某些行为有些幼稚,可没想到他会这么认真地配合。 他不是一个信奉神明的人,钱云锦差人给他打造的那个“六字真言”的耳钉,完全是初于孝道才愿意戴。 她也私心觉得,他就该是自由的风,不被任何事物所拘束。 可这个放荡不羁的人,也为了她,在心中奉了一座神明。 凛冽的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带走了她的一滴泪。 陈望洲的话音落下,又给程父鞠了躬。其实他的千言万语不过就是表达一个观点,他爱程落,他会照顾好程落的。 程落抿了抿唇,故作放松地说:“爸,您听到了吗,这些您就放心吧。反正一切都在变好,等年后,哥哥出来,我再和他一起来看您。” 她又抬手摸了摸那张照片,照片上的父亲只有四十岁出头,眼角没什么皱纹。 她吸了吸鼻子,“三哥,我们走吧。” 出了陵园,雪渐渐下大,外面天冷,两人便直接开车回家了。 下车后,陈望洲撑开一把黑色的伞,然后拉开副驾驶的门把她接出来。 程落捏了捏耳朵,走出两步弯下腰蹲下去玩儿雪。 “凉不凉?”陈望洲蹙眉。 程落摇摇头,顺手在地上画了一个小兔子的简笔画。雪这东西,对她有一种超强的吸引力。只可惜,雪太小,只有薄薄的一层。 陈望洲把她拉起来,握住她的手,把温度过给她,“先回去吧。” 他一手撑着伞,一手紧紧攥着她的手,眼中满是宠溺。 楼上的苏蓉也是刚打完麻将回来,她从衣架上拿出一条披肩裹在身上,然后走到阳台上伸了伸懒腰。 视线往下一瞥,却没想到在车库旁边,看见到距离很近的两个人。 雪天,两人同撑一把伞,本来没什么奇怪的。 苏蓉顺便还感慨一声,还是钱云锦话语权大,两个电话,就把陈望洲催了回来,倒是她这个当妈的,话都没这么好使。 可是,伞下的两个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程落移到了伞外,陈望洲就撑着伞把她拉了回来。 苏蓉打了个瞌睡,拿出手机,想着告诉他们两个快点上来吧,今儿又降温了。 手机举在半空,她的手僵住了。 因为她看到程落踮起了脚尖。 第49章 探 那把黑色的伞似乎成了最大的保护罩, 伞面上落有星星点点的雪花,没人看清伞下的两个人究竟做了什么。 只是透过一层玻璃窗,苏蓉觉得呼吸凝滞, 一动不动地凝视着楼下那两道身影, 也就三两秒的时间, 那对踮起的脚尖就已经平稳地落在了地上。 她不是没年轻过,不是没经历过热恋期,再加上一个女人敏感的第六感,这一切都告诉她事情不简单。 可陈望洲是她的儿子, 而程落, 她确实是当作女儿一样对待的, 也许情感上做不到亲生母亲一般,但在物质上她问心无愧。 程落从小就爱粘着陈望洲,她这个不羁的儿子也喜欢逗妹妹玩儿, 这些大家都看在眼里。 只是万万没想到…… 苏蓉不敢再想了,她垂眸,那两道身影早已经消失不见。 陈望洲带着程落进了别墅的大门, 他站在门厅收伞,而她早早地就推开门换好鞋,瞥了一眼茶几上摆的两盘蜜饯, 有冰糖金桔、青梅、水蜜桃干……一共十六样,看上去就也很有食欲。 程落随手挑了一块杨梅塞到嘴里,酸酸甜甜的。 李姨知道她今天是去祭奠她父亲了, 所以也算是谨言慎行,毕竟以往她回来之后都蔫蔫的, 默默地上楼回房间,把自己闷起来。 但现在, 貌似是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眉眼间都写着温柔。 于是李姨说了句:“回来啦。” 第134章 程落点点头,唇角挂着笑,“回来啦。” 李姨没再多言,拿过东西后就回厨房了。 陈望洲握着伞柄把伞立在门厅边,脱掉大衣,看了她一眼,小姑娘嘴里还含着东西,嘴巴一鼓一鼓的。 她抬眸,视线和他撞在一起,嘴角的弧度扬了起来,娇嗔着说:“你看我干嘛啊?” “不能看?”他往前走了两步。 “那是另外的价钱。”语言有些含糊不清。 陈望洲想再凑近一些,问问她另外的价钱是什么,倒是苏蓉一句话给两人打断了。 “什么另外的价钱?”女人裹着米白色的针织披肩,扶着扶手,一步一步从楼梯上下来,尽是优雅。 程落立刻在原地站好,忙叫了声:“苏姨。” 她知道苏蓉去打麻将了,以往都得晚上回来,倒没想到她现在就回来了。 苏蓉审视的目光逡巡在两人之间,试图窥探出一丝端倪,可她的儿子脸上似笑非笑,叫了声“妈”,也没什么别的情绪。 “你和落儿一起回来的?” “嗯。”陈望洲摸了摸腕上的表,“今儿回来的早,就和她一起去看了眼程叔。” 他说的坦荡,反倒让苏蓉陷入了自我怀疑。 也许刚刚程落踮起的脚尖不是去亲吻他,而是其他的,也许只是单纯地看到他头上挂了个东西,帮他拂开? 苏蓉往前走了两步,替程落整理了一下被风吹得有些乱的头发,顺手摸了摸她的脸,“怎么这么凉?” “刚刚看见雪手痒,顺便抓了两把。”她说。 苏蓉又摸了摸她的手,手倒是温热的,“你玩儿雪倒是戴一副手套啊,免得到时候肚子又疼得死去活来的。” 程落立刻乖乖点头,“知道啦,我下次想着。” 苏蓉笑笑,“行了,上去休息吧。” “好。” 程落又调皮地随手拿了一块蜜饯,回眸看了陈望洲一眼,才上楼。 陈望洲:“妈,那我也先上楼了。” “去吧。” 苏蓉没再多言,或许,于她而言,程落才是那个容易一些的突破口。 这丫头单纯,没什么心计。 程落上楼后就直接回房间了,窝在沙发里,一腿弯曲着,另一条腿搭在上面,小脚一晃一晃的。 她拿出手机,看见陈望洲给她发微信,问她是不是喜欢吃蜜饯,说让人给她送上来一些。 程落立刻就给他发了视频过去,两人不过前后脚,男人此刻在书房,背后是窗外的景象。 程落枕着抱枕躺着,头发散着,双手举着手机,这是一个很迷惑的角度,看起来比平日里脸大了一些。 “三哥,蜜饯这东西就是随口一吃才好吃,你要是弄一盘子放我这儿,我就不想吃了。” 陈望洲闷笑一声,指腹摩挲着手机屏幕,“哦,还有这样一番理论啊。” “当然了。”她抬了抬下巴,百无聊赖地打了个瞌睡。 “困了?” “没有。”说着,她又打了个瞌睡。 “困了就先睡一会儿,等晚上吃饭,我来叫你。” “那也不能睡太久,睡太久的话,晚上我就该失眠了。”程落的睡眠定律,白天多睡一会儿,晚上指定得失眠。 “那你现在睡,晚上睡不着我过去陪你好不好,给你讲故事哄你睡。”他刻意拉长尾音,旨在强调这个“睡”字。 程落的手机差点儿掉在脸上,她托着手机,“你别说。” 陈望洲笑得前仰后合,拿着手机站了起来,若无其事地看着外面的雪景,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聊天。 过了有一会儿,程落听见有人敲门。 “谁啊?” “落儿,是我,能进来吗?” 程落立刻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压低声音说:“三哥,我先挂了,苏姨好像找我有事。” “好。” 程落简单整理了一下头发,把门拉开,看见苏蓉端了一杯热牛奶上来。 她刚来陈家的时候,每天晚上都要喝一杯热牛奶,那时候她正在长身体,这些东西缺不得。 可其实,她早就不喝这东西了,但她还是乖乖地接过了。 苏蓉抬抬下巴,“我能进去吗?有点儿事想找你聊聊。” 程落点头,关上门后,跟着苏蓉坐到了沙发上。 苏蓉看着她手中捧着的玻璃杯,露出个温和的笑,问她:“不喝吗?” 程落搓搓手,“有些烫,一会儿再喝。对了,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苏蓉敛住笑,眉眼间写上了几分认真,“落儿,我想问问你,你三哥最近是谈恋爱了吗?” 她的话音刚落,程落握着杯子的手微微收紧,心提到了嗓子眼。 “为什么这么问呢?”她扯了扯嘴角。 苏蓉抬眸,打量着她,她那双犀利的眸子让程落一惊,觉得惶恐。 苏蓉似乎没打算真的为难她,像寻常聊天一样说:“你三哥也快要而立之年了,也该考虑考虑婚姻大事了。这些年,家里也没怎么管过他,就知道他有一任女朋友,诶,叫什么着?” 程落缓缓说:“孙媛。” 第135章 “对,就这一个女朋友,也断了挺久的了。”苏蓉接过程落手中的杯子,放在了茶几上,发出轻微的脆响。 她拉住程落的双手,自顾自地说:“我总觉得你三哥是有女朋友了,只不过是在瞒着家里,要不然,他整日都在忙什么,以前也不见他这么忙。你和他比较亲近,我就想来问问你知不知道?” 程落抿了抿唇,不知怎么回答。 那一刻,她进行了心理斗争,也有一刹,想直接摊牌,可苏蓉下一句话就刚刚萌生的火苗浇灭了。 “你要是真知道可不许替他瞒着家里,等他结婚的时候,你这个当妹妹可要跟着忙,考虑考虑当你嫂子的伴娘。” “以后等你三哥要孩子了,你还是个当姑姑的呢。” 苏蓉说的这两段话太有语言的艺术了,句句都是试探,句句都是雷点,句句堵上她的退路。 程落蜷了蜷手指,轻轻把手挣脱出来,紧紧勾在一起,眉眼间有些落寞。 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喃喃地说:“我不知道。“ “那是没谈?”苏蓉蹙起了眉,“那我得给他物色个姑娘。” “相亲吗?”程落在嘴里吐出这几个字。 “算是吧,我这个当妈的再不操心操心,你三哥真要剩在家了。”苏蓉言语间还带着调侃,可程落却放松不下来。 她说:“可是强扭的瓜不甜,三哥如果不喜欢怎么办呢?” 女孩儿眨着眼看着她,满眼都是对陈望洲的担心和忧虑,还有几分委屈,可她没再说其他的。 苏蓉缄默了两秒,眼下一片清明,拍拍她的手,“我们先不设想还没发生的事,不踏出第一步,怎么知道喜欢还是不喜欢呢?” “可……” 苏蓉站了起来,披肩滑落,程落弯下腰帮她捡了起来,递到她手里。苏蓉对她笑笑,玩笑地说:“既然你不知道那就算了,等我去问问你三哥,一天神神秘秘的是在做些什么。” 程落看着苏蓉出去,浑身卸掉了力气,有气无力地靠在门上,然后缓缓蹲下。 她本身就敏感,而苏蓉简单的三言两语就像是密密麻麻的针扎在她的心上。 过了会儿,陈望洲给她发微信问她苏蓉和她说了什么。 她破罐子破摔地说:“没什么,就是说你该恋爱结婚了。” “那你怎么说?” “我能怎么说?我说我肯定会当好妹妹的,未来当好姑姑的。” 陈望洲没觉得苏蓉会生疑,只当程落是在故意讽刺他,便逗她:“那你叫声哥哥来听听。” “……” - 程落的低落情绪一直持续到晚宴,她呆在自己那一亩三分地,没怎么主动说话。 陈松立还打算问问她怎么了,倒是身旁的苏蓉说:“落儿今儿去看她爸爸了。” 陈松立立刻收回口中的话。 家宴的气氛比较轻松,也没有外人,陈望洲前面摆了两只蟹和一套剥蟹的工具,他慢条斯理地挽起袖子,随手把手表摘掉,低声问程落:“给你剥蟹好不好?” 程落鼻子一酸,她知道她又把坏情绪牵扯到他身上了。 可她怎么说,她难道要和他说你妈妈当着我的面说要给你相亲介绍女朋友。 苏蓉瞥了陈望洲一眼,以前他也这么照顾程落,她从来没觉得碍眼过。 她下午的确是故意试探程落的,可那姑娘吞吞吐吐却又没说出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她认为程落是个乖孩子,也是个很怂的孩子,她话都说到那个份上了,没事最好,有事她也会知难而退的。 钱云锦感慨了句:“等过了年,你们就又长一岁。” 苏蓉附和着说:“确实,您孙子也要奔三了。” 钱云锦视线落在了陈望洲身上,替苏蓉说出了想说的话,“陈三也该考虑考虑婚姻大事了。” 这些话倒是钱云锦由衷说的,以前聚在一起也会提及这事。 陈望洲手一顿,轻笑了下,“今年怎么把战斗力引到我身上了,小叔不是也没结婚,由长即幼,按理说也是该先考虑小叔的终身大事。” 陈固北扶了扶镜框,勾着唇看了眼他,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不用□□的心,我已经有女朋友了,这事儿也没瞒着大家。” 陈固北反讽地说:“倒是你,才该考虑考虑。” 陈望洲眯了眯眼,眸色幽深,突然来了句:“小叔不用替我操心,我也已经有女朋友了。” 此言一出,整个房间一片静默,桌上的人面面相觑,各怀心事。 程落抬眸,轻咬了下唇,大气不敢出一口。 她听见陈望洲说:“大家也先别打听,她比较腼腆,等我们考虑好了,我会带她回来见家长的。” 钱云锦立刻笑了出来,说:“这倒是好,也不知是哪家的姑娘,年龄多大?你到时候可得提前告诉奶奶,奶奶给人准备见面礼。” “您放心。” 陈望洲这么一说,倒是让桌上的氛围热络了一些。他挑眉看着陈固北,举了举酒杯。 每个人都有难念的经,陈固北这场恋爱确实是光明正大的,不用对家里遮遮掩掩,关键是人家赵尽欢不愿意和他回来。 第136章 只有苏蓉,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一句话没说的程落。 不知什么时候,窗外又飘起了小雪,碾压了餐桌上的暗流涌动。 苏蓉突然想起了南漾恋爱被发现的时候,两人一段简单的对话。 当时聊到了崔礼和南漾的年龄差,苏蓉觉得十岁年龄差太大了。可陈望洲却说他觉得年龄小的挺好的,他要找也得找一个年龄小的。 当时她还认真地提醒他外面那些莺莺燕燕不要随意碰,现在想来,大抵是意有所指。 毕竟,程落比他小了七岁多。 大脑开始抽丝剥茧般地回忆某些场景,苏蓉蹙了蹙眉,想起了前阵子程落发烧的时候,她半夜起床来看,恰好撞见陈望洲坐在她的床边。 她问他怎么总是来落儿的房间呢,程落解释说是她叫他过来的,因为想吃雪梨银耳羹。 雪梨银耳羹? 苏蓉思索了两秒,缓缓起身,说自己吃饱了先上楼了,顺便把李姨叫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没说别的,就问:“落儿生病那次想吃雪梨银耳羹,是她叫陈三去买的雪梨?” 李姨对这事印象深刻,大半夜下着雨,她都觉得折腾,可陈望洲确确实实不想麻烦,弄来了雪梨。 “落儿虽然娇生惯养,但是您知道,她明事理,不会折腾人。倒是有个好哥哥,听说她想吃,大费周章买到了。” 李姨觉得自己这话没毛病,不仅回答了问题,还把程落和陈望洲都夸了一遍。 妹妹明事理,哥哥疼妹妹,多融洽的家庭关系,比亲兄妹之间还要和谐。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看到苏蓉的脸色沉了下来。 第50章 泄 年初一, 按照惯例钱云锦要去寺庙进香祈福,往年都是家里小辈跟着,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相比于前两年, 多了个陈望洲。 陈望洲不会主动去, 但若是履行一个孙辈的责任, 也会跟着钱云锦去。 本来定好一家人一起去,结果一早起来,苏蓉声称犯了头疼病,说还是生陈望洲的时候留下的病根, 稍一吹风, 就头痛难忍。 程落绕到沙发后, 双手覆上她的太阳穴,“苏姨,我先帮您揉一揉。” 她的力道适宜, 和风细雨一般,轻轻地帮苏蓉揉太阳穴。 钱云锦看了苏蓉几秒,上前又关心了一番, 说:“这样吧,今儿你就先别去了,在家休息着, 免得出去又得吹风。” 苏蓉蹙了蹙眉,“妈……” 钱云锦说:“这事心诚则灵,不局限于一个形式, 你在家休息就好,让松立帮你敬一炷香就好。” 苏蓉扯了扯嘴角, “那好吧。” 她拍了拍程落的胳膊,“那让落儿留下来陪我吧, 李姨不在,我心里没底。” 程落怔了一下,瞥了眼陈望洲,又对钱云锦说:“奶奶,我留在家陪苏姨吧。” “也好。” 陈望洲眉头微拧,“那我……” 也不想去了。 “你得去,两年没去了。” 钱云锦如是说,陈望洲只好连连点头,“我去,我陪您去还不行么。” 就这样,程落留在了家里照看着苏蓉,其他人跟着钱云锦去了寺庙。 程落给苏蓉倒了杯水,又拿了条毯子给她盖上,站在沙发边帮她整理了一下枕头,顺手要帮她塞一下被角,“您先眯一会儿,应该能缓解一些。” 苏蓉攥住她的手,点点头,说:“你也去休息吧。” 程落莞尔,“没事儿,我就在这陪着您,您有事叫我就行。” 李姨年三十回老家过年了,家里其他人也都走了,此刻,偌大的别墅显得有些冷清。 程落随手拿了本书,刚翻了两页,就听见有人按门铃。 她起身,也不知道这种时候谁会来家里。 程落看着显示屏的人,好看的眉头蹙了起来,“你怎么了来了?” 王炳手上拎着东西,把墨镜摘下来挂在项链上,“你不会是以为我来看你的吧。” 上次她从他酒吧被陈望洲带走,王炳没少说她风凉话,在微信上连环轰炸问她怎么这么大了还怕哥哥,程落一句话都没回。 那时候,程落才后悔没好好听陈望洲的话,原理这个人,跟个狗皮膏药一样。 但因为她单方面冷落他,王炳消停了一段时间,这回不知道怎么还登门拜访了呢。 程落抱着肩,“那我告诉你,我不需要你来看我,我们拜拜。” “哎,你能不能有点儿耐心。” 程落本想再怼她几句,结果苏蓉过来了,“落儿,谁啊?” 程落:“王炳,苏姨,您邀请他来的吗?” 王炳干咳两声,“苏姨,是我爸爸说让我来看看奶奶、您、还有陈叔。” 苏蓉对王炳这个人也有耳闻,纨绔子弟,酒肉之徒,不着四六,爱张扬,换女友的速度极快,圈子里大多都是些负面新闻。 不多,最近倒是老实了一些。 但这人的实力不容小觑,陈固北和王家的合作项目比较多,据他说,很多都是王炳在对接。 王炳都这么说了,程落自然乖乖开门,把他迎了进来。 第137章 王炳和苏蓉交谈的过程中,程落乖乖坐在一旁帮两人泡茶。 她学过泡茶礼仪,此刻正扎着低马尾,穿着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认真地在泡茶。 王炳和苏蓉寒暄了两句,视线落在程落身上,眉眼中有几分欣赏。 小姑娘不说话、不呛人的时候温温和和的,她化了淡妆,除了一条毛衣链,没戴任何首饰。 就这样一副清纯的模样勾住了王炳的眼睛。 他说过他喜欢程落,不止一次说过,可程落却当作他在故意调侃,没把他拉黑都是给他很大的体面了。 苏蓉的视线在两人间盘旋,程落侧着身子,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在泡茶这件事上。那双柔荑正举着公道杯,将茶汤倒进了品茗杯中,然后将杯子推到了王炳面前。 王炳怔了一下,玩笑着说:“难得喝到程大小姐亲手泡的茶。” 程落缄默不言,看了眼苏蓉,“那苏姨,你们先聊。” 程落离开后,立刻拿着手机给陈望洲发微信。 程落:【三哥,三哥,你们到了吗?】 程落:【你猜家里来了哪个讨厌鬼?】 程落:【你快猜你快猜!】 过了大概得有五分钟,陈望洲才回她消息,说他们才刚到,刚刚一直在开车没看手机,又问她谁来家里了。 程落:【王炳!】 程落:【苏姨还在和他聊天。】 陈望洲:【他自己来的?】 程落:【他说他父亲让他来看奶奶、苏姨他们的。】 陈望洲手一顿,刚刚脱离车门的手又重新覆了上去。陈家和王家生意上的往来确实不少,可还没进展到两家交好的程度。 而且,若是王炳的父亲真心想维持两家关系,那他为什么不亲自过来,而是差遣儿子。 身为一个男人,他太过了解男人,包括上次他邀请程落去他酒吧,陈望洲就觉得目标不纯。 陈望洲看了眼钱云锦,“奶奶,我突然想起我有点儿急事,得过去处理一下。” 钱云锦看了她一眼,风吹起她的头发,她说:“还想着今儿你过来给你求一支姻缘签文呢。” 陈望洲揽住老人的肩膀,“不用求,我不是和你们说了吗,我有女朋友了,过阵子带回家给你们认识。” 他看了眼陈固北,“这样,您先帮小叔求一支,我就先走了。” 陈望洲拉开车门,看了眼后视镜,没多想,径直把车开回了家。 北城的街道,宽而阔,可堵车似乎成为了每天的常态,即使是年初一也没任何改变。 他有些急,降下车窗,凛冽的寒风立刻灌了进来。 陈望洲修长的指节敲打着方向盘,又给程落发了个微信,程落没回,因为此刻她也正在犯难。 程落也不知道王炳为什么能和苏蓉交谈甚欢,苏蓉似乎头痛病都好了,嘴角挂着笑看着他。 程落也不知道王炳为什么要无缘无故地提及出去看灯这种无聊的事,偏偏她还是被连累的那一个。 “确实,年轻人是应该多动一动。”钱云锦附和着说,看向程落,“你呀,以后多和同龄人出去玩一玩,爬山、野营都可以,别整日在家闷着,人都闷傻了。” 王炳适时地说:“要不要今天和我一起去看灯展?” 程落立刻否定,“不要。” “出去溜达溜达不也挺好,我现在也没事了,你陪我呆在家也没什么意思。”苏蓉笑着说。 程落莫名觉得心里一寒,她不知道苏姨是出于好意让她出去转一转,还是…… 她一点儿也不喜欢王炳,和他相处的时候会不舒服。 “苏姨,我……” “走吧,我还能把你卖了是怎么着?上次你在我店里玩儿,可不是这么畏手畏脚的?”王炳抿了口茶,茶水已经凉了。 “你还去人店里玩儿过?你们早就认识?”苏蓉追问。 王炳嘴角挂着笑,玩笑着说:“我还和程落表过白,她没看上我。” “你瞎说什么!”程落抿了抿唇,上次她去酒吧蹦迪这种事不能让家里知道。 她挤出一个笑,“不就是看灯吗,走呗。”然后挑眉看了眼王炳,后者迎上她的视线,她立刻翻了个白眼。 本来就打算去寺庙进香,所以她只需要穿上外套,拿着包就可以走。 程落随手拎了个包,前后晃动着,和王炳一同从陈家别墅出去。 王炳帮她拉开副驾的车门,程落却抱着胳膊一动不动,挑着眉打量着她,完全没有在苏蓉面前言听计从的样子。 “你就这么缺一个看灯的人?”她挑着尾音说,语气中有几分不耐烦。 “不缺看灯的人,缺你。” 程落差点儿被气出一口血,她半倚在车上,微风拂动她的发,“我觉得你的借口太拙劣,大白天看灯,你觉得我是神经病吗?还是说我是火眼金睛,大白天也能领略到看灯的魅力?” 她吐槽的话一出,立刻怔住了,扯了扯嘴角。 白天看灯,这种鬼借口,但凡不傻的人都能找出逻辑悖论。那为什么苏蓉还是要撺掇她出来呢? 第138章 程落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巨大的陷阱,抬眼间看见的都是满口獠牙的野兽。 她眨了眨眼,怔怔地看着王炳,听见他说:“白天看不到,晚上总能看到。” 程落轻哂一声,抬手把车门摔上,“我告诉你,我对看灯一点儿兴趣都没有,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 她直视着他,“我不知道你和苏姨说了我什么,我劝你尽早死心。” “死心什么啊?追你吗?” “你还真是厚脸皮。”程落骂道。 “咱俩男未婚女未嫁,我追你是我的自由。”他吊儿郎当地说,“不过话说,你不会刚刚才知道我是在追你吧。” “我不接受。”程落懒得再多言一句,这都哪跟哪啊,怎么又出来个王炳,还说要追她,离谱得不行。 “得,我就喜欢你这个劲劲儿的小脾气。” “有病。” 程落转过身不去看他,其实比起对王炳的厌烦,她心里更多的是一种落寞感。她不知道苏蓉是出于什么心思,她宁愿相信苏姨只是觉得她闷在家太无聊,所以顺势叫她出来看灯。 而王炳恰好利用了她在家是乖乖女的心理,帮她逼上了梁山。 一定是这样的。 王炳扯了扯她的手腕,“你到底走不走。” “不走。”她甩开。 “你不怕我回去告状?” “你算是哪号人物,你还想告我的状?”程落转回身子,直视着他,“还是说,你觉得我无父无母好欺负是吗?” 她提到父母,声音立刻软了下来,有些哽咽。 王炳以前也会哄小姑娘,但没想到程落是个铁板,软硬不吃。他有些手足无措,原来积累的哄人的本领也一无所用。 “我不是这个意思。”男人敛起笑。 “你就是这个意思。” “我……” 王炳话还没说完,一辆宾利就驶向了过来,缓缓停在一旁。 程落看着从车上下来的人,更委屈了。 陈望洲把她拉到身后,皮笑肉不笑地对王炳说:“这是干什么?” 王炳蹭了蹭鼻子,“没干什么,就看灯。” “我家不欢迎你。”陈望洲说。 上次带着程落去他的酒吧蹦迪,陈望洲本来就很生气。当初在珠宝展上,他就警告过王炳离程落远一些,可他不长记性。 王炳的视线在两人之间逡巡了两圈,敛住笑,点点头,上车离开了。 陈望洲攥住程落的手,和她十指相扣,“怎么我一会儿不在家就要让别人拐跑了?” 程落眨了眨眼,把苏蓉说的那些话咽在喉咙里,她闷闷地说:“他威胁我。” “拿什么威胁你?拿你的乖乖女的形象?” 陈望洲把她塞进车里,“你什么形象,家里人都能接纳,嗯?” “可我这两年确实是变坏了。”她闷闷地说。 陈望洲揉了揉她的头发,“没关系的。” “我们去哪?”程落问。 “去兜风,散散心。” 他们不知道,苏蓉站在三楼的阳台上目睹了这一幕。 确实如程落所想,她怎么会不知道白天看灯是傻子行为,她又怎么会不知道王炳这个人在外的名声。 可她把程落往外推,何尝不是一种私心和试探? 苏蓉此刻头又痛了起来,他的儿子,真的和她视作亲女儿的人在一起了。 这是不被世俗允许的。 苏蓉攥紧拳头,她也不允许。 第51章 禁 程落双手攥着安全带, 双目无神地盯着前方的某一处。她很敏感,她敏锐地察觉出苏蓉今天的所作所为不单纯。 陈家拿她当亲女儿养,所以惯得她骄纵。她在这个家可以享受亲女儿的一切待遇, 但家里对她的管束又不会太严格。 不严格不代表可以无底线。 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苏蓉不止一次委婉地告诉过她。所以当年她当年和赵霁月误打误撞闯入赌场被陈望洲抓包后, 他才刻意帮她隐瞒这件事的,因为她确实是触碰到底线了,家里不可能轻易饶恕她。 陈家可以宠着她,陈家也可以管教她。 可从来没有哪次像这次一样, 把她往外面推。 程落轻眨了眨眼, 偏过头看着专注开车的男人, 他们的双手此刻正紧紧扣在一起,掌心沁出一层薄汗。 “三哥。”她开口叫他,眸中却挂着欲言又止的情绪。 陈望洲摩挲着她的指尖, “怎么了?” 程落摇摇头,“没怎么,就是想叫你一声。” 刚刚想说的话又被咽在肚里, 无论苏蓉做的什么打算,好像都由不得她在他的面前评价一番。 那是他的亲生母亲,所以她只能打破牙把痛苦咽肚里。 就算她说出来又能怎样, 引起矛盾,自己在陈家里外不是人,而他被夹在中间才是最痛苦的一方, 似乎哪一方都偏袒不得。 所以,她希望是她多想了。 可她, 真的不喜欢和王炳相处。 “三哥。”她又叫了他一声。 陈望洲看了她一眼,许多情绪化在了无声的缄默之中。 第139章 他不是傻子, 自然能察觉出她情绪的低落,不仅仅是因为王炳这个人。 陈望洲把车停在路边,打着双闪,解开安全带,抬手把她揽进怀里,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到底怎么了,和我说说,嗯?” 程落死死咬住唇,绷着情绪,轻轻舒气。 尽管她小心翼翼地抑制着自己的呼吸声,可他还是感觉到了擦在耳畔的气流。 缓了良久,她说:“我和你说一个秘密。” “你说。” “之前,去沪城的那次,我在我师傅那碰到了他。他、他说他喜欢我,我以为是玩笑话,也没当回事儿。但是我今天又觉得不像是玩笑话。” “嗯,我们落儿哪哪都好,被人喜欢也是很正常的事。”他反倒安慰她。 “你不生气吗?” “你又不喜欢他,我生什么气?”陈望洲摸了摸她的头发,“就因为这个,所以不开心?” 程落攥紧他的衣角,点点头。 “那走吧,带你去兜风。” “去哪?”她又问。 他唇角挂着笑,卖了个关子说:“到了你就知道了。” 陈望洲开着车带着她一路疾驰,程落看着窗外闪过的景象,有种他要带着自己私奔的感觉,心中居然还徒生了几分期待。 她很自私,她想他们就这样走吧,走到无人知晓的角落,不被世俗困扰,不也很好? 可下一秒,立刻就被拉回现实,包中的手机震动了两下。 程落掏出手机,是秦真给她发的微信,大概是两句闲谈,问她在做什么,是不是都忘记给她拜年了。 程落立刻发了个“新年快乐”过去,秦真马上给她发了个红包。 她想起很久以前,秦真回老家过年,她刻意在年初一给她打电话拜年要红包的那段日子。 那段日子,她还有爸爸,也有哥哥…… 程落抿着唇,收了那个红包,发了两个“谢谢”的表情包过去。 秦真:【你哥哥出来那天,我们一起去接他吧。】 秦真:【带着我好吗?否则我怕他不见我。】 程落的指尖蜷了蜷,一股莫大的悲恸感涌上心头,她说“好”。 她又想,等程樾出狱,她就可以不用呆在陈家了,她回自己的家,那她就不是陈家的女儿了。 这样,她和陈望洲在一起,是不是就名正言顺了。 和秦真聊了两句,车也停了下来。 程落瞄了一眼,才知道他又带她来马场了。 “谁?”陈望洲把手搭在方向盘上。 “我嫂子。”程落收起手机,突然低头看着他,“三哥,你今年是不是没给我发红包?” 她摊开掌心,“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陈望洲也不知道她情绪来去自如,这么大会儿,心情又好了,便捏了捏她的指尖,“等会儿发你。” “不要。”程落边说着边弯下腰,自己去他的大衣兜里摸手机。 小姑娘上手没轻没重,一下就摸到他的手机还蛮兴奋的。她手像泥鳅一样,滑进他的大衣兜里。 他的大衣兜有些深,她一手压着她的腿,另一只手在里面摸,碰到手机的那一刹,她和他同时僵硬了一下,鼓起的部分,手感很鲜明。 即使隔着那两层布料,她也知道她在无意之间干了些什么。 程落抬眸,露出一个尴尬的笑,“三哥。” 她手机也不要了,只想把手抽出来,却被他压住。 男人喉结滚动,问她:“故意的。” 程落连连摇头,“不是。” 她发誓,她真不是故意的。她想举起手发誓,可手还被他牵制着。 程落耳根已经红了,抬眸能看见男人眼底的欲.色。 这几天在家里,他们很守分寸,程落单方面冷落他,和他撇清关系,连亲都没亲到。 程落怂中带着几分胆量,又隔着布料,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 陈望洲眸色幽深,把她拉起来,堵上了她的唇。 他轻轻地吮咬,舌尖探进,一手扣住她的后颈,一手握住她的腰。 两人紧紧纠缠在一起,耳边是彼此紊乱又急切的呼吸。换气之余,他哑声问她:“长本事了?” 程落眸中晕染一层雾色,她双手勾住他的脖子,挑衅着说:“嗯。” 刚刚舌尖交缠的那一瞬,她是完全忘我的。 有时候情.欲可以碾压她的情绪,一场淋漓的性.爱可以是爱意的诉说,也可以是情绪的发泄。 她知道,她现在又陷入到一团迷雾之中了,只有他是她的灯塔。 陈望洲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发展成了这个样子,无意之间的挑拨,再加上她有意的勾引,他很难按捺得住。 所以,原本计划好的骑马就泡了汤。 小姑娘被他带进了山庄的酒店,踏上木质的台阶,一步一步,坚实有力。 程落觉得自己陷进了柔软的大床,白色是她的底色。她看着他拉上了窗帘,一步一步向她逼近。 他单手挑着她的下巴,吻上了她的唇。 突然,手机响了,是他的。 程落气喘吁吁地问:“是谁?” 第140章 “我妈。” 她抿住唇,双手徒劳地环在胸前,若隐若现间泛着些水光。 程落跪坐着,指甲陷进掌心,眼尾染上一抹红。 手机还在响,像是塞人的歌,很快将她麻痹。她觉得自己犯了天条,扯着被子裹在自己身上,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陈望洲也有些烦躁,手机像是烫手山芋,这种时候停下来接他妈妈的电话,万一苏蓉再问问程落…… 他轻哂一声,最终按下了接听键。 “妈,怎么了?”男人随意地摆弄着银色的包装塑料,折叠成三角形。 “我听奶奶说你刚到寺庙就走了,干什么去了?” “奶奶怎么回事,还告我的状?”他嘴角噙着笑,放荡不羁地说。 “你刚回来,我头痛没陪你奶奶去,你半路也跑了,弄得像是我对你奶奶有意见似的。” 陈望洲轻笑一声,“您别来这一套,我爸啥时候让你处理过婆媳关系?” 苏蓉大抵也是笑了两声,悄无声息地换了话题,又问他:“你知道落儿和王炳认识吗?” 程落听到苏蓉突然提及自己,呼吸凝滞,大气不敢出。 “认识算不上,他们也没什么交集。”陈望洲说,“大概就是见过。” “王炳今儿来家里了,说和落儿认识。前阵子不是说落儿谈了一场恋爱嘛,我还以为是他。” “落儿谈恋爱,您怎么知道?” 苏蓉敛住笑,“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们这保密工作做的倒是挺好。” 程落错愕,她一直以为张景泽的事她瞒家里瞒得很好。 可她当初为了气陈望洲,和张景泽一起穿街走巷,注定这事不会瞒天过海。 可她更多的注意放在了苏蓉的后半段话上,她不知是不是她太敏感,总觉得这句话意有所指。 苏蓉说:“我知道她是你妹妹,但你不能总是惯着她,谈恋爱这么大的事家里都不知道,也不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们怎么能放心呢?” 程落不知道苏蓉说这话的目的是什么。 关心她吗?那又是纯粹的吗? 未必吧,更多的是钳制吧。 程落的叛逆心起来了,在她纹身、打耳骨钉那一刻起,她就知道她才不是什么乖乖女。 可她从来没想过,她会胆子大到这个份上。 程落跪着往前凑了凑,被子落下大半,蝴蝶纹身露了出来。 她伸手去拉他的手,用指尖戳了戳他的掌心,又摩挲着画圈。 陈望洲摸了摸她的头发,本来是安抚,却没想到她胆子更大,双手覆上了他的,收紧力气。 男人的腹肌块块分明,人鱼线流畅。 此刻他眉头紧蹙, 小腹紧绷着,将线条勾勒得更淋漓尽致一些。 程落用口型叫他,“三哥。” 禁忌的快感在那一刹如潮水决堤,理智被彻底吞没。 她卑劣地想,在苏姨不知道的地方,在苏姨和他打电话的时候,她正在吻他。 苏姨想往外推她,可她却全然将他占有。 她知道这种方式不对,可她想不出其他的可用来反抗的方法了。硬碰硬,她不敢,而且苏姨没明确说过什么,她也不能贸然。 软的,她也没招,她不想让他为难。 程落的眼尾滑落一滴泪,密密麻麻的吻落在他的身上,双手环着他的腰,将头靠在他的胸膛。 陈望洲攥着手机的手收紧力气,他神经紧绷着,感受着她柔软的小手擦过他的。 她可怜兮兮地看着他,用口型说:“挂了,好不好?” 陈望洲额头青筋暴起,保持着克制与冷静,可他的一滴汗却滴在了程落的胳膊上。 “妈,我知道了,我还有急事,先挂了。” 他知道什么呢? 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也没听清苏蓉又说了些什么。 他只知道,挂断了电话,他克制着拉起了那双白皙的柔荑小手,音色沙哑地叫她:“落儿。” “你想干什么,嗯?”他问。 他也没想过她会这样胆大。 “我想你亲亲我。”她委屈巴巴地说。 陈望洲立刻把她压在床上,吻上了她的唇,“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胆子这么大?” 小姑娘的唇很快被蹂.躏成娇艳欲滴的红色,可他却一分一秒都舍不得松开。 他手掌下探,用膝盖顶开她的腿,触碰到潺潺的爱意,便立刻拥了进去。 程落仰着头,看着天花板,那层透彻的白一点一点被勾勒、描摹,截然不同的情绪被镌刻在纸上,慢慢相溶,最终又回归成一片白。 “三哥,你想过和我结婚吗?”虽然他说过好多次结婚,但她还是想问。 陈望洲摸了摸她被汗水浸湿的头发,“怎么会没有呢?” “两年前,你不到法定年龄。”他有些遗憾地说,如若那时候就可以,他就会把自己绑在她身边。 “不过,现在倒是到岁数了。”他啄了啄她的唇,“我们结婚吧。” 程落偏过头,和他十指相扣,她骄纵地说:“我才不要,我哥哥没出来之前,你别想把我骗到手。否则,以后你欺负我,都没人给我撑腰。” 第141章 他闷笑一声,“好,我们不急这一刻,等你哥哥出来,我登门提亲好不好?” 他说:“该走的步骤我们一步不落,好不好?” 程落笔尖一酸,她想问问如果旁人不让呢,可又把话咽了下去。 此刻,她不想扫兴。 她勾住他的腰,吻了吻他的喉结,“重一些好不好?” 如果她有选择的权利,她宁愿这样和他厮混到天荒地老。 无拘无束,不谙世俗。 陈望洲低头,埋在蝴蝶纹身处,仿佛采撷到了盛夏的果实。 在极致的快乐中,他们忽略掉了再次响起的电话声。 一次,就这一次,程落想,她就叛逆这一次,与苏蓉针锋相对这一次。 她真的不舒服,不舒服苏蓉把她往王炳身边推。 室内氤氲着暧昧的味道,程落闭上了眼睛。 那张白纸,最终覆盖上了另一层白色。 陈望洲吻了吻她的额头,紧紧抱着她,呢喃叫她:“落儿。” 他喜欢这样叫她,把她抱在怀里,这样,她就跑不掉了,永远跑不掉了。 第52章 马 偃旗息鼓之后, 整个房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有渐渐平稳的呼吸声。 他们两人紧紧抱在一起,额头沁出一层薄薄的汗。 陈望洲的指尖若有若无地在她的纹身上划过, 而怀里的姑娘则闭着眼, 纤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 若是在往日, 她肯定要睡一会儿。 可今天她有心事。 在跨过孙媛这道槛儿的时候,她曾经以为,她以后可以毫无保留地和他分享一切,她不必再对他有任何心思上的隐瞒。 现在才知道, 有些秘密是不能与人共享的。 程落睁开眼, 和他的双眸对在一起。她敛住笑, 摆出一副无所谓的姿态,调侃着说:“三哥,你不给苏姨回一个电话吗?” 陈望洲抬手去捏腰上的软肉, 她觉得痒,立刻缩到他的怀里,“你给她回一个?胆子这么大, 我们直接公开好了。” 他说着,就伸手要去拿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别别别,我开玩笑的。”她立刻拉住他的手。 她觉得自己现在像春天返寒, 傲着胆子铤而走险做了件充满禁忌的事,体会到了快感,而现在又陷入了无尽的后怕之后。 她都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勾引他, 隔着一部手机,因为早晨那点儿猜忌、不舒服和积攒已久的叛逆, 和他的妈妈挑衅。 苏姨明明对她很好的,万一刚刚真的被她发现端倪怎么办?万一把她气生病了怎么办? 程落开始懊悔, “三哥,拿支烟吧。” 陈望洲愣了一下,手绕过手机,摸到放在一旁的烟和打火机。 “抽这个?” “嗯嗯。”程落点点头,接过打火机,银质的打火机,摩挲着上面的蝴蝶纹路。 陈望洲拿出一支烟递给她,她红唇微张,他便顺势巴把烟塞进她的嘴里。 程落“啪嗒”一声打着火,手夹着烟,轻吸一口,立刻咳嗽了出来,眼中登时蒙了一层雾。 陈望洲揽着她,一只手给她顺后背。 “呛死我了!”程落不满地抗议,什么破烟,她第一次抽烟的时候都没这么憋屈过。 两年前,她动了学抽烟的心思,弄了包女士烟,含在嘴里,用酒店准备的塑料打火机随手点燃。 深吸一口,然后吐气,好像一切都水到渠成。 而现在,五位数一包的烟,她觉得能把自己呛死。 陈望洲揉揉她的头发,说这东西劲儿大,不适合她这种恨不得一个月抽一支烟的烟民,然后夺过她手上的烟,塞到自己嘴里。 程落吸吸鼻子,不和他再辩驳这件事,反正烟这个东西,于她而言可有可无。 她伸手去摸衣服,摸到了他的衬衫。她回头瞄了他一眼,顺滑地把衣服穿到自己身上,然后抬手把头发弄出来,毫不避讳地一颗一颗把纽扣系上。 他的衬衫刚好遮到她的大腿根,程落习惯性当作自己的睡衣。 她挽了挽袖口,“我先去洗澡,一会儿我们去骑马吧。” 她好久没骑马了,心有些痒。 陈望洲拉住她的手腕,顺势把她压在身下,密密麻麻的吻落在了她的唇上。 他的眼中还裹挟着欲.望,说:“骑马有什么好的?不如骑……”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口,他的嘴就被她用手死死捂住了。 他低着头,丝毫没有被掠夺呼吸的窒息感,反尔好整以暇地看着刚刚还很神气的小姑娘的脸颊瞬间染成红色,像北城冬天的晚霞。 程落双手捏住他的嘴,蛮横无理地说:“你再说话,小心我缝住你的嘴。” 说完,自己倒是咯咯地先笑了出来。 “来都来了,我想出去玩儿一圈。”她认真地注视着他的双眸,认真地和他说。 陈望洲点点头,从她身上起来,“嗯,去吧。” 程落这才能去洗澡。 两人洗过澡,换好衣服已经过了晌午,太阳当头,倒是有几分初春的迹象。 第142章 程落想先去挑马,陈望洲突然让她站在原地等一等他。 她看了他两眼,也没问为什么,乖乖地站在原地等他。 尽管前几天下了一场小雪,可天气渐渐回暖,又是正午,和煦的阳光照在身上,很暖很暖。 过了几分钟,她看着他骑了一匹白色的汗血宝马出来了。 在阳光的照耀下,整匹马流光溢彩。 而马背上的男人,随性恣意,风华绝代,让她想起了他第一次带着她骑马的场景。 她没做好准备,就被他抱上了马,男人一跃而上,双手环住她牵着缰绳。他们之间没有任何距离,紧紧贴在一起,他滚烫的呼吸打在她的头顶。 他说:“不是心情不好吗?带你吹吹风,散散心。” 然后那匹马就飞跃了起来,她感觉到了呼啸的风从耳边划过,感觉自己置身在颠簸之中,眼前的景象变得破碎。 由于有些害怕,她焦急地叫他三哥,他才放慢速度,问她爽不爽。 再后来,无数次,他们在马场。 起初是他带着她骑马,然后是他在前面牵着马带着她,最后放任她一个人驰骋在原野…… 她的马术是他教的,她是他一手带出来的。 程落有些恍惚,可是骑马这么多年,她从来没亲眼见过白色的纯良汗血宝马,绝美。 汗血宝马一步一步向她靠近,大概在距离四五米的地方站定。 程落没等他说话,几乎是心有灵犀地在原地转了个圈,然后弯腰。果然与此同时,汗血宝马将公主礼献给了她。 那一瞬,程落觉得热泪盈眶。 陈望洲从马背上下来,牵着马走到她面前,把缰绳递给了她。 程落挑眉,收起情绪,嘴角漾着笑,摸了摸马,“送我了吗?” “送你了。” 程落勾了勾唇角,踩着马鞍一跃而上。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然后拉了下缰绳转化方向,她回头看了一眼,立刻骑着马疾驰出去。 穿过旷野的风,她听到了自由的声音。 陈望洲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她远离自己,看着那道身影一点一点变小。 风拂起她的发,掀起了一段过往。 陈望洲也记得第一次带她骑马的场景,他记得两人紧紧贴在一起的柔软的触觉,记得她因为紧张害怕弓着背往他的怀里缩,记着她挂着哭腔叫他三哥求他停下来。 他真不是个好东西,那时候的第一反应是再快一些。 可他不忍心,收紧缰绳,缓缓停了下来。 女孩儿似乎是受到了惊吓,但又有几分快意,所以犹豫不决,不知道该不该从马背上下去。 倒是他开口,说这次带着她骑着马慢慢逛一逛。 她立刻小鸡啄米地点头,任他带着自己在偌大的马场转了一圈又一圈。 于是,他们一起看了落日。 陈望洲思绪漂泊间,程落已经骑着马回来了。 由于逆光,他看不清她的表情,但他知道,她嘴角一定挂着笑。 “三哥,要不要比一圈?”她问。 陈望洲点头,说好。 他挑了匹马,和她并肩。 “三、二……” “二”的尾音还没落,小姑娘就耍赖先跑了出去。 陈望洲闷笑一声,轻轻牵动缰绳,追上了她,和她并肩。 “怎么还抢跑呢?” “你说什么?我没听见。”程落大声喊。 “没什么,我说我爱你。”他降低了音量。 “哦,我也爱你。”她偏着头看他。 “不是没听见?” “啊,你说什么?”程落加快速度,甩开他奔了出去。 陈望洲无奈地笑了下,追上她。 最后,他们并肩徜徉在无垠的马场上。 - 程落没回陈宅,直接飞了沪城去给黄玄拜年。 她其实是不知道该怎么和苏蓉交代,毕竟她拂了王炳的面子。王炳这人,万一心眼小故意告她的状怎么办。 她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 黄玄看着这个小不速之客,给她包了个大红包,然后把手头的活交给了她。 程落本想躲个清闲,结果被迫当了十多天的苦力。 她十多天没见陈望洲,所以想早些回北城,做完手头的工作,就偷偷买了回北城的机票。 结果没想到在最后一天,倒了血霉又遇见了王炳,两人同一班飞机,在候机室相遇。 王炳今天的穿搭倒不是特别张扬,见到她就玩笑着说:“程大小姐不喜欢在北城看灯,所以来了沪城?” 敲他这个阴阳怪气的样,程落轻哼了一声,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懒洋洋地摆弄美甲,不搭理他。 王炳坐在她的身边,“哎,我问问你,你们女孩子做美甲不觉得干别的特别碍事吗?” 程落蹙眉,抬眸看他,“要你管!” “得,我不管。”王炳耸耸肩,换了个话题,“要不然我们玩儿个游戏,输的回答赢的一个问题。” 他挺想问问她和陈望洲到底什么关系,所以想了个这个幼稚的方式。 第143章 “不玩儿,我对你没什么好奇的。”程落瞥了他一眼,低头整理自己的袖口。 王炳被噎了一下,油盐不进,说的就是她这种人。 可偏偏他还没有办法。 “玩儿一把怎么了,你怕输?” 程落往旁边蹭了蹭,离他远了一下,“激将法对我没什么用。” “那你想怎样?” “我想你消失在我面前。” 她起身就走,没站稳,穿着小高跟崴了一下,阵痛从脚踝处传来,一瞬间跪在了地上。 即使王炳眼疾手快地扶了她一下,可还是阻挡不了她崴到脚这个事实。 王炳让她坐在沙发上,抬手要去看她的脚,程落立刻躲开,红着眼圈看着他,就差说一句“都怪你”。 “我看看,一会儿飞机要起飞了。” 王炳单膝跪地,没别的想法,就想看看她的脚成什么样子了,结果再一次被她躲开。 程落弯腰捂着脚踝,红着眼圈看着他,说:“不用你管,我不走了。” “那你也得先叫人来看看啊,我给机场医务室打个电话行不行?” 程落抿了抿唇,“我自己也能打。” “你就一点儿也不喜欢我。” “我讨厌你,你看不出来吗?”程落白了他一眼,从包里摸出手机。 王炳轻哂一声,“行,反正我喜欢你。” 即使是热脸贴了冷屁股,可他还是帮她叫了医务室的人员,最终和她一起错过了航班,坐在机场两两相望。 程落的脚就是崴了,但是没怎么肿,可走起路来用力就很疼。 她瞄了他一眼,“我不喜欢你。” “你有男朋友了?”王炳锲而不舍地问。 程落怔了一下,垂眸,“和你有什么关系?” 刚刚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王炳勾了勾嘴角,怪不得苏蓉最近对他这么热情。 他看了眼程落,估计她还不知道对方在打什么算盘。不过没关系,反正坐收渔翁之利的是他。 说让他喜欢她呢? “没关系,大小姐,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不用你管,我找人来接我。” “行。”王炳坐在一旁,反正航班已经误了,就陪着她等,最后等着还黄玄来接她,把她送上车。 程落上车后哀怨地看了他一眼,关上门就给陈望洲打电话说自己脚崴了。 刚刚在别人面前还逞强的姑娘,现在立刻委屈起来。 “怎么这么不小心?”陈望洲蹙着眉。 程落抿了下唇,没提王炳的事儿。她把摄像头调成后置,照着自己的脚踝,“你看没看到,都肿了。” 陈望洲看着她白色的脚踝,角度问题,根本看不出来肿了。 可他还是说:“看到了,疼不疼?” “疼。”程落把鞋脱掉,“这双鞋我不要了。” “好。” 她看着手机里的男人,闷声说:“三哥,我好想你,本来今天就可以见到你了。” 陈望洲笑了一下,“那我过去,然后接你回来。” 程落垂眸,连连点头。 第53章 见 陈望洲买了最近的机票, 然后就近回了趟陈宅换了身衣服,正好撞见钱云锦在练八段锦。 他简单和钱云锦打了个招呼,“奶奶, 我妈不在家?” 钱云锦深呼了一口气, “你妈一大早就出去了。” “我妈能有什么事这么忙?”他问了句。 钱云锦气定神闲地看着他, “能有什么事,就操心你们这些小辈的事儿呗。” “那行,您忙,我先走了。” 陈望洲没多问, 让司机开车送自己到了机场。 北城直飞沪城, 落地后, 陈望洲去直接去了黄玄的小洋楼找程落。 “黄老。”男人有礼貌地跟他打招呼。 黄玄穿了身深蓝色的唐装,手上拿了个小茶壶,用带有深意的眼神看着他, 说了句:“来了。” “嗯,我来接落儿回家。” 黄玄抬了抬手,“在楼上呢。” “谢谢黄老。” 陈望洲循着记忆找到程落曾经住过的那间房, 刚到门口,就听见程落在和赵霁月打游戏的声音。 两人不见面也能打得这么火热,陈望洲无奈地笑了下, 悄声推开门。 一进屋,他看见程落靠在那儿,白色的被子盖住下半身, 双手捧着手机,修长的直接在灵活地移动。 陈望洲走进门, 鞋子擦在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终于引起了程落的注意力。 她抬眸看了他一眼, 明明刚刚还沉浸在打游戏的兴奋与激动中,见到他脸色立刻耷拉下来,满脸委屈。 不过程落不是猪队友,不可能半途而废。于是她一边打着游戏,一边说:“三哥,你来啦。” 陈望洲笑出了声,坐在床边,掀起被子,轻轻聊起她的裤腿,露出脚踝。 右脚没什么变化,她也没反应,他又把裤腿落下,去看她的左腿脚踝。 在视频里看的不清楚,现在倒是挺明显的,微红,有些发肿。 “上过药了吗?” 她点点头,“也冰敷过了。” 第144章 “怎么这么不小心?” 他微凉的指尖覆上她的脚踝,她立刻哆嗦了一下,手机从手中脱落,又连忙捡起来。 她说:“忘了鞋跟高,站起来的时候不小心,就甩了。” 陈望洲没再多问,静静地看着她打完这一把游戏。 程落有些心虚,把手机放在一旁,愣愣地看着他,“我打完了。” “我知道。”他笑了,争取她的意见,“我们哪天回家?” “我妈给你打电话着吧,让我们回去过元宵节。” 程落点点头,若不是为了回去过元宵节,她也不会今天就回北城,也不会遇到王炳,更不会倒霉崴了脚。 “所以我问问你,我们哪天回去好啊?”他问。 程落露出个狡黠的笑,“那我们可以不回去过元宵节吗?” 她再次出现了逃避反应,逃避回陈家。 第一次是他出国,钱云锦为此生了场大病,她心理负担很重,也不知道他们扭曲的关系该怎么面对家里人,所以可以和陈家疏远,非必要不回去。 而现在,她依旧有些发怵,有些忌惮苏蓉,怕她再次想把她推出去。 他们这个圈子,联姻是常态。俗话说的话,门当户对,强强结合。 难不成苏蓉有意要她去联姻?可程落又觉得不可能,她一个外姓的姑娘,真的有必要让她做到这个份上吗? 陈望洲揉了揉她的头发,玩笑着说:“到时候我妈飞过来陪你过元宵节。” 程落连连摇头,“还是算了。明天吧,明天回去吧,顺便准备准备,去接我哥哥。” 程樾这个月底出狱,她得帮他把房子什么都弄好。 “也好。” - 程落在陈宅过的元宵节,没有她预想中的那么难熬,苏蓉对她依旧像亲女儿一样和气。 正好南漾年十六开学,所以她就提前回来了,有个同龄人,程落也算能和她抱团。 过完元宵节,程落就带着人回了程家的老宅。秦真听说这件事,硬是杵着拐杖也要和她一起回来看看。 老宅太久没人住,即使定期会进行打扫,可一进门还是有些萧条,扑面而来的是一段往事。 程落这些年没怎么回来过,怕触景生情,因为程樾就是在这栋房子里被警察带走的。 那时候,媒体把程宅围得水泄不通。程樾被带走的场景被各大媒体争相播报,遍布在各大媒体的头条新闻。 程落永远记得那个场景,她哭着问父亲,“为什么咱们家能有这么多记者进来?” 高档别墅区,安保很严格。一下子踊跃进来这么多记者,就像是提前踩准了时机,让年龄不大的程落都生出了疑问。 程父不会不知道,程樾也不会不知道。 程家的内斗很严重,所以程父去世后,程樾才把程落托付给了陈家。 程落手滑过大门,无奈地对秦真说:“当时我就站在那里,保姆阿姨紧紧抱着我,我看着我哥被带走。” 秦真怔了一下,喃喃地说:“对不起。” 程落舒了一口气,挤出一个笑,“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想和你说说。” 除了秦真,可能没人懂她的心情了。 秦真揽住她的肩,“可他马上就回来了。” 程落轻轻抱了抱她,“你也一定很想他。” 秦真嘴唇翕动,眼中晕上一层泪水。 是啊,她很想程樾,很想很想。 阿姨把别墅重新清洁了一遍,秦真来到程樾的卧室,卧室还是老样子,没人动过他的东西。 她坐在床边,顺手拿起床头柜上的那本书,金融学的。 曾几何时,程樾也是颗璀璨的星,高不可攀。 可这颗星却因为她陨落。 她觉得,她只有倾付余生,才能弥补。 - 程樾出狱的那天,是程落、陈望洲和秦真去接的。 程樾从大门走出来,抬头看了看太阳,今天的天气不错,阳光还有些耀眼。 他还没走两步,怀里突然扑进来一个人。 程樾垂眸,嘴角溢出一个干涩的笑,他的妹妹还这么粘人。 程落紧紧环着他的腰,眼泪滴在了他的衣服上,“哥,哥。” 程樾轻轻拍了拍她,像小时候一样哄着她,“怎么又哭鼻子了。” 男人抬手给她擦了擦眼泪,抬手捧着她的脸,“不哭了。” 程落眼泪还在大滴大滴地往下掉,这些年,她来看过程樾很多次,可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和他紧紧地拥抱在一起过。 这是她的哥哥,她的亲哥哥,和她血缘相连的哥哥。 陈望洲站在七八米远的地方,注视着这个场景,突然又想起了她当年黏在自己身后,小心翼翼地叫自己三哥的样子。 也许在最初,她爱追着他,只是因为他弥补了她心里关于哥哥这部分的缺失。 陈望洲有些恍然,其实从最初,他都是占了程樾的便宜,把他的妹妹当作自己的妹妹。 他笑了笑,所以,他和程落绝不可能就是兄妹的身份,一层虚假的关系怎么可能维持深远。 他们也曾兄妹情深过,可不还是在日常相处中滋生了别的情愫。 第145章 兄妹于他和程落从来都不是一段稳定的关系,如果他现在还只是她的三哥,那程樾出狱,他这个替代品终究要被抛弃。 所以,伴侣的关系才最适合他和程落。 他们彼此相爱,便可以执手偕老。 陈望洲居然有些放松,还好他们不是兄妹,还好他们有了比兄妹更深入的一层关系。 他们可以在床上抵死缠绵,至死方休,这种超越兄妹的依恋的感觉,更让人痴迷。 他静静地看着紧紧拥抱在一起的那两道身影,偏过头看着秦真,“你不要过去吗?” 秦真握紧了拐杖,“我、我还是等等他吧。” 程落吸了吸鼻子,也突然想起了秦真,于是缓缓松开程樾。她抹了抹眼泪,“哥,我嫂子今天也来了。” 她环着他的胳膊,连忙回头,秦真站在车旁一动不动。 程樾抬眸,隔了七八米的距离,还是将秦真的双眸看得清清楚楚。 那双澄澈的眸子紧紧盯着他,眨眼的瞬间淌下了两行清泪。她没化妆,乌黑的头发披散在肩上,被风轻轻吹起。 这些年没见,秦真经过了阅历的沉淀,身上比以前多了份成熟女人的韵味。 甚至就连哭起来都不像以前一样歇斯底里,而是静默地、压抑地落泪。 秦真眼中蒙了一层雾,那道消瘦的身影渐渐模糊。她想奔向前给他一个热烈的拥抱,可脚底像是生出了钉子,钉在原地,一动不动。 在她脑海中演练了很多遍的热烈的相互见没有发生,取而代之的反而是生疏与缄默。 她闭上了眼睛,感受到冰冷的泪水滴在了自己的手背上,在这么好的天气,凝结成了一层冰。 程落拉着程樾的胳膊,“哥,嫂子腿还没好,你……” 她的话没说完就看见程樾的脸色沉了下来,他脸上写着抗拒,写着不愿意见秦真。 他们已经分手了不是吗? “哥。” 程樾咬住后槽牙,说:“回家。” 气压陡然降低,秦真怔了一下,攥紧了拐杖。 程落看了眼两人之间尴尬的氛围,又暗戳戳地看了眼陈望洲。后者轻拉了下她的胳膊,低声说:“我们那时候也这样。” 他刚回来的时候,她也是别扭着脾气,对他有些爱答不理的。 程落眨了眨眼,陈望洲把她塞到副驾驶,这样后座就留给了秦真和程樾。 上车后,秦真和程樾一句话也没说,两人坚守在后座的两侧,之间隔了深深的一层沟壑。 程樾手支着额头,问陈望洲:“奶奶、陈叔和苏姨身体怎么样?” 陈望洲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说:“都挺好的。” “这些年,多亏了你们照顾落儿。” 陈望洲意味深长地说了句:“分内之事。” 程落蜷了蜷手指,紧紧攥住安全带。 她和陈望洲谈恋爱的事情,她还没和程樾说。虽说她早就做好了打算,向哥哥坦白,但真到了这时候,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而且,现在秦真和他之间的氛围很微妙,她觉得也不是说这些的时机。 程落偷偷瞄了陈望洲一眼,后者没什么反应,修长的手握着方向盘,视线注视着路况。 秦樾说:“改天我一定亲自登门拜访陈叔和苏姨,感谢他们对落儿的照顾和栽培。我回来了,落儿也该跟我回家了。” “我这个妹妹我心里清楚,脾气有时候挺倔的,这么多年肯定没少给你们添麻烦。” 陈望洲眉头微蹙,程樾说这些话过于客套了。他出来之后就要把程落接走,这本来也没什么毛病,毕竟人是她亲哥, 可陈望洲却听出了要程落陈家撇清关系的意思。 不管有没有这个意思,反正陈望洲听出了“占有”的意味。 原来,都是他对外说程落是他的妹妹。 而现在,程樾非常自在地说出了“我这个妹妹”这样的话,他却恍恍惚惚有些无所适从。 陈望洲露出个似有似无的笑,“没事,都是自家人,应该的。” 这话说的可真暧昧,在场的程落一下子就听明白了。 陈望洲偏过头看了她一眼,他就是说给她听的。他早晚都要和她出现在一个户口本上,程樾想把她接走,那他就再把她娶回来。 这样也好,免去了闲杂人等的杂话。 程樾没再多言,他身边坐着秦真,有些无所适从,干脆闭上眼假寐。 车上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直到把程樾送到了程家别墅。 程落和程樾一起下车,顺手扶了一下秦真。 也许是有外人在,也许是还有些温情,程樾默许了秦真跟着自己下车,进家门。 他倒是看了眼陈望洲,说:“谢谢你送我们一趟,你路上注意安全。” 陈望洲看了眼程落,她还没来得及反应,程樾就拉着她的手腕说:“走,回家了。” 第54章 偷 程落接连回眸看了眼陈望洲, 程樾察觉到她的动作,也跟着她回眸,“怎么了?” 程落摇摇头, “我去扶一下嫂……” 程樾给了她一记眼神, 程落立刻改口, “扶一下秦真姐。” 第146章 陈望洲倚在车上看着程落扶着秦真进了别墅大门,他从兜里摸出打火机,懒懒散散地点燃一支烟。 其实他能理解程樾没邀请他进门的行为,毕竟他刚出来, 身边还跟着妹妹和前女友, 首先处理的肯定是家事。 这样看, 他自动被划到了“外人”这个行列。 看着程落回到自己的家,站在亲哥哥身边,他心里还有些泛涩。 但一想到, 她会因为这事而开心,他也能释怀。他总不能因为自己的羡慕和嫉妒,阻挡她奔向幸福。 他一直都知道, 无论是哥哥还是父亲,都是她的一大执念。 陈望洲手夹着烟,看着别墅大门关闭, 他深呼了一口气,眼前被迷蒙的烟雾阻挡。 抽完这支烟,男人拉开驾驶座的门, 坐在车里,修长的手敲了两下方向盘, 然后拿出手机给程落发微信。 陈望洲:【有了哥哥就不要三哥了?】 发完后,他看着手机屏幕, 这话怎么一股醋味? 不过他也没打算撤回,他不是一个很喜欢“撤回”的人。在他眼中,所有的事情发生之后就意味着木已成舟,世上根本没有后悔药这种东西。 要说起后悔,他唯一后悔的就是两年前和她分手。 陈望洲这条消息发出去后一直没得到回信,他在外面等了一会儿,料想到她应该是有事要忙,所以最后开车离开。 相较于陈望洲还有些落寞,程落则笑意盈盈,满脸高兴。 进家门后,程落兴奋地带着程樾看家里,和他一起回了他的卧室,她说:“你的东西爸爸都没让人动,不过有阿姨定期过来打扫。” 程樾视线落在了放在书房书架上的泥塑娃娃身上,那是只米老鼠样式的泥塑娃娃,经过时间的洗礼,就连黑色都褪去了一大层。 他记得那是在学校附近广场的地摊上,他和秦真一起涂的。 程樾蹙了蹙眉,视线飘到了正在门口的秦真身上。 她一动不动,眸中写了万般情绪,明显是有话要对她说。正好,他也有话要和她说。 于是程樾便三言两语把程落支了出去,程落回了自己的房间,才有机会拿出手机。 她看到陈望洲给她发的消息后,立刻跑到了窗户前,手扶着被擦的窗明几净的玻璃,眼巴巴地往楼下看,没看到他的身影。 她又看了眼发微信的时间,半个小时前了,他应该早就走了。 程落坐在沙发上,拿着手机编辑消息,顺便环视了眼自己的闺房。以蓝紫系为主色调的公主房,陪伴她度过了最快乐的那段时光。 程落:【我可没说。】 程落:【你要是这样想,我也没办法。】 陈望洲坐在椅子上,手拿着一支笔,轻轻地敲了下桌子,嘴角微微漾起笑意。 紧接着,他又收到了一条消息。 程落:【三哥,你是不是吃醋了?】 即使他没看着她,但他依旧能想象得到她打这句话的小表情。他指尖动了动,回了她一个“嗯”。 这倒是给程落弄得有些手足无措,他这么坦荡荡地承认,她只好说了两句彩虹屁。 陈望洲:【你在家住几天?什么时候回来?】 程落:【我不知道。】 程樾才刚回家,她无论如何都应该跟哥哥叙叙旧。程樾与社会脱节这么久,身边需要一个人陪。 所以她打算先搬回来,和程樾一起住老宅。其他的事,就等过阵子再说吧。 此时此刻,在她心里,哥哥为大。 程落把自己的打算告诉陈望洲,说大概下午他们兄妹就会去陵园看爸爸妈妈。 程樾回家,好像进行了一个棋局更迭,一切重新步入了另外一条轨迹。 陈望洲表示尊重、理解她的想法,玩笑着说让她别忘了自己就行。 程落瞄了眼门口,缩在沙发上,嘴唇几乎快要贴上手机,她小声说:“我当然不会忘了你的,你也是我的哥哥嘛。” 陈望洲点开了语音条,音量有些笑,他没听清,于是按着音量键把声音调到最大,把手机放在耳边。 她的声音一出,他觉得自己鼓膜震动。女孩儿夹着嗓子,呼吸声非常清晰,叫他哥哥。 陈望洲觉得自己骤然间神经紧绷,以前不是没逗过她用叠词叫自己哥哥,甚至还捉弄过她,听过她叫自己小叔叔。 可没有哪一次比“哥哥”这两个字的分量更大,像是拨动了他心中紧绷着的那根弦,弦声回荡,余音绕梁。 陈望洲捏着手机的手渐渐松开,他看着那六秒的语音条,舔了舔唇。 陈望洲:【不来找我,还来招我?】 程落:【我说的本来就是实话呀。】 她嘴角挂着笑,拿着手机,又点开了语音条叫了他好多声哥哥。 陈望洲勾了勾唇,那点乌糟糟的坏心情瞬间烟消云散,小姑娘哄人的技术更进一步,值得表扬。 - 那天,程落不知道程樾和秦真说了些什么,反正最后秦真走了,背影看上去有些落寞。 程落多问了两句,程樾闭口不答,眸间挂了层霜,说让她不要操心大人的事。 第147章 程落嘀咕了句:“哥,我今天都二十一了。” “你四十一了也是我妹妹。”程樾看着她说。 程落抿了抿唇,“反正我就不是小孩子了,你要用看待大人的眼光来看待我。” 程樾摸了摸后颈,“你哪长大了?” 程落顺口就说:“我都谈恋爱了还不算长大吗?” 她垂眸,回避掉他的视线,有些忐忑,心跳加速。 现在就要坦白了吗?可陈望洲不让她自己和程樾说,他说程樾知道一定会大发雷霆的。他说他们坦白的时候,一定要他在场,这样程樾就会有一个发泄的出口了。 “你什么时候谈的恋爱,上次我们见面你都没和我说。” 程落撇了撇嘴,“那、那就是最近谈的呗。” 程樾凝了凝眸子,用打量的眼神看着她,“谈的谁?领回来给我看看。” “那你会支持我吗?”她试探着问。 程落一直都觉得,程樾出来,就会有人在背后无条件地支持她了。程樾是她的亲哥哥,是她的资本,是别人无可替代的存在。 程樾拍了拍沙发让她坐过来,程落挨着他坐下,人也老实了很多,她环住他的胳膊,“哥。” “说说是谁,是什么情况,什么时候带回来给我看看?” 程落敛眸,“就一普通人。” 她补充说:“他待我很好,对我很有耐心,无底线地纵容我。爸爸走后,是他陪我走过了那段至暗的时光,他还教会我很多东西,所以我喜欢上了他。” 按这描述,程樾无论如何都对不上陈望洲这个人。 他思索了两秒,问:“同学?” “不是。” “学长?” 程落摇摇头,又点点头。 陈望洲有段日子很无聊,周末她上美术班的时候,他亲自去接她,还撞破了喜欢她的同班同学上课画她的画像。 回去的途中,他调侃了她两句,她弱弱地怼了怼他,说他可以干别的去,她其实不用他接的。 他说:“我怕我们落儿早恋,所以我得天天来看着。你嫌我碍眼怎么办,要不我明天也报个班拜个师,跟你师出同门?” 程落说不过他,立刻闭嘴。 拜个师这种事他真能做出来,所以他们也算差一点儿就师出同门了。 程落觉得这也不算撒谎吧,顶多算是扭曲事实,主要是她现在有点儿怕程樾猜出她男朋友是谁,自己不知道怎么处理,所以说了瞎话。 “等哪天带回来给我看看,放心,你哥我不是老古董,支持自由恋爱。” 程落立刻把他的胳膊环得更紧了一些,“哥,你最好了。” 程樾露出个无奈的笑,“你是我唯一的妹妹,我不对你对谁好?” “嗯。” 下午的时候,程落和程樾一起去陵园看了父母,程落难免又哭了鼻子。 程樾看着父亲生前的照片,抬手用粗粝的指腹摸了摸,什么都没说。 当年程父为了他的事奔走,在路上出了车祸意外身亡,他甚至都没见到父亲最后一面。 斯人已逝,时过境迁,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将生活尽快步入正轨,把父亲的公司从那些叔叔伯伯手中夺回来,经营好。 他偏过头看了眼程落,揉了揉她的肩,说:“走吧,回去吧。” 程落抹了抹眼泪,跟在他身后。 程樾说:“这两天我先回公司看看,处理点儿急事,等过两天,我们去陈家一趟。” 程落眨了眨眼,泪珠挂在纤长的睫毛上,“去陈家干嘛?” “人家照顾你这么长时间,把你照顾得这么好,我当然要登门拜访亲自感谢人家。” “那等奶奶生日的时候吧,奶奶快要过生日了。”程落说。 程樾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这是两码事儿。过两天我带着你亲自拜访是为了感谢人家,感谢人家对你视如己出,悉心照料。等钱老过生日的时候我也要过去,因为父亲在世的时候就会登门给钱老庆贺生日,这是礼节。” “我知道我回来你很开心,但你不要彻底和人家断了联系,免得人家以为养出了一个小白眼狼。” 程落乖乖点头,说:“这我知道。” 更何况,她和陈望洲现在的关系,她怎么可能和陈家断掉联系? 而且,这些年陈家待她是真的好。好到即使过年的时候,苏蓉让她觉得不舒服她也不怨不恨,她知道她得心存感恩之心。 “好了,收拾收拾,早点休息吧。” “好。” - 五天后,程樾就带着程落一起去陈家拜访,陈家自然准备了佳肴将程樾留下来吃饭。 程樾占了陈望洲的位置,和程落挨着坐在一起。 而陈望洲勉为其难地挨着陈固北坐下,后者给了他一记眼神,他当作看不见,视线时不时落在程落身上。 自从程樾出狱,程落就一直住在程宅,他连她的人影都没看到,每次一视频或者电话,她就说她在忙,有时忙着做蛋糕,有时忙着泡茶,好像要把这些年所学都要给程樾展示一遍似的。 第148章 程樾公司的事忙的前脚赶后脚,有时候都顾不上吃饭,程落便亲自把饭给她送到办公室,看着他吃。 程樾也管不住她,也就任由她去了。 陈望洲拿着手机给程落发了条微信,让她抬头。 程落手机“叮”的响了一声,她立刻抬头,抿了抿唇,察觉到程樾的视线,又默默把手机放在一旁。 陈望洲蹙了蹙眉,真是好样的,亲哥哥回来了有人给撑腰了,翅膀硬了,不要他了所以就把他踢了是吗? 他胸口闷着一口气,打算一会儿好好和她算算帐。 餐桌上的气氛倒算融洽,没有人不合时宜地谈以前的事,陈松立随意对程樾说:“和落儿一样,就拿这儿当自己家。” 程樾笑了笑,说了两句客套话。 “我听说你最近在忙公司的事?”陈松立随口问了这么一句。 程樾说:“是啊,不瞒您说,我回来前倒是井然有序,我回来了各怀心事一团乱麻。本来打算前两天就过来看您,但是公司的事一件接一件,一直没抽出空,又怕太晚过来打扰到您。” 陈松立摆了摆手,“不打扰不打扰。” 程家现在的状态他也猜到了,毕竟程樾回来相当于要重新分一大块蛋糕,“保守派”自然不乐意。 倒是苏蓉开口,略带着玩笑地说:“你现在就是缺一个贤内助。” 程樾摇摇头,“苏姨您别打趣我,我暂时没那个心思,也没时间。” “您操心落儿就够费心思了。”言外之意,就不用管我了。 听到提及自己,程落手立刻紧紧捏着椅子,她提着一口气,心跳急剧加速,却又不敢表现出来。 苏蓉打量了眼程落,似笑非笑地说:“落儿也和你一样,你们都有自己的主见了。” 程樾又说了两句客套话,就带着程落开始敬在场人酒。 从钱云锦到陈望洲,一个不落。 程樾比陈望洲小了一些,举着酒杯,按辈分叫了他一声“三哥”。 程落被呛了一下,她知道程樾是出于礼节,但他有一天一定会后悔这个称呼的。 她的耳根涨的通红,端起酒杯看着陈望洲。 陈望洲挑了挑眉,“别,你可别折煞我,咱俩差不到哪去,没准儿我还得叫你一声哥呢。” “这算是什么玩笑话?”苏蓉脸色微沉下,打断他的话。 其实,苏蓉更不希望别人知道陈望洲和程落的事,一个是她的亲儿子,另一个是她视作女儿的人,这要是传出去,就没办法收场了,所以越少的人知道越好。 而她就是要趁别人还不知道之前,把他们的星星之火浇灭。 她是个自私的母亲,她别无他法。 陈望洲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后坐在椅子上,脸上挂着醉态,似有似无地打量着程落。 程落忌惮着苏蓉,收回视线,乖乖地夹自己面前的菜,听着程樾和陈家的长辈们谈笑风生。 这场饭局,程樾喝了不少酒,结束的时候脸色绯红。 他摸了摸自己的头,任由程落把他搀到车上。程落单膝跪在椅子上,拿出一个抱枕垫在他身后。 她看了眼四周,才想起自己忘拿包了。 她对司机说:“您等一下我,我回去那个包酒好。” 程落踏进别墅的院子里,刚到门口,就被一股力量扯了过去。 她一惊,借着皎洁的月色才看清陈望洲的脸。 “三哥?” 陈望洲单手覆住她的唇,“嘘。” 他只穿了一件印花衬衫,看上去有些单薄。他身上带着酒气,很快和她身上的淡淡的香味融为一体。 “你不冷吗?”她压低声音问。 “冷。”他晃了晃手上的包,“这不是给某个小笨蛋送包来了?” 程落顺手就要去夺包,他提着包带往后一扯,然后将她完完全全地圈在自己的怀抱之中,紧紧地拥着。 “我们几天没见了?是有了哥哥就忘了我是吗?”他问。 程落掰了掰手指,“三四、也就五天而已。” “而已。”陈望洲抬起她的下巴,在她的唇上轻啄了一下,“就是不想我是吗?” “你什么时候搬回来和我住?”他接二连三地输出,伴随着密密麻麻的吻落在她的唇上。 程落很紧张,后背沁出一层冷汗。 这是在陈家的院子里,稍有不留意,就可能别人发现。 陈望洲摸了摸她的眉,“回不回答?不回答我就当着你哥的面亲你了。” 程落轻锤了锤他的胸口,“别。”她轻咬了下唇,“我还没和我哥呆够,我们太就没见了。” 他轻哼一声,觉得这个理由勉强可以接受。 “那你亲我一下。”他蛊惑着说。 他们与程樾只有一墙之隔,程樾的车就停在正门口,这种禁忌感如滔滔江水,快要将她淹没。可陈望洲于她而言也是致命的诱惑,五天没见,五天没亲热,她也很想他。 程落的行动先于大脑一步,在她还没捋顺清楚究竟应该怎么做的时候,她的吻已经落在他的唇上。 蜻蜓点水的一吻,浅尝辄止,她的脸颊就已经红透了,像是酒精过敏。 第149章 陈望洲勾了勾唇角,借着月色看着她那张纯洁的小脸。 他们的呼吸交织在一起,既有偷情的快感,又有怕被戳破的恐惧。 陈望洲盯了她两秒,掐着她的腰,滚烫的唇擦过她的耳畔,“五天没见而已,都不会伸舌头了?” 第55章 吻 程落立刻伸手去捂住他的嘴, 半路却被他卸了力道。 他单手牵制着她的双手,反剪在她身后,另一只手勾住她的腰, 哑声说:“好好亲亲我, 就放你走。” 程落立刻没有骨气了, “那你松开我。” 陈望洲松开她的手,接着就感受到那股力道环在了脖子上,他勾了勾唇,极自觉地弯下腰来迁就着她。 终于, 微凉的唇畔碰在一起。 程落微仰着头, 伸出舌尖, 试探性地入侵,还没有彻底探入,就被他的吻席卷。 他勾着她的舌尖, 挑逗着,味蕾之间浸晕的酒气搅在一起,有股清冽的甜味。 他没穿外套, 身上只有那一件印花衬衫,原本被寒风浸透的体温也渐渐滚烫了起来。 他双手揽住她的腰,和她蹭了蹭笔尖, 呢喃着说:“想没想我?” “想。”程落认真地点头。 “那能不能搬回来住?” 她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我不知道怎么和我哥说。” “说和男朋友搬到一起也不行吗?” 他摸了摸她的头发,很享受“男朋友”这个身份。 “肯定不行。” 程落眼皮耷拉了下来, “我不是和你说之前跟我哥提了一嘴我谈恋爱的事么,他让我把人带回去看看。” “那我跟你回家不是更好?”他说。 “那我哥得被气死。” 程落真不知道该怎么和程樾说, 难不成要说他当年把她托付给了陈家,陈家把她当女儿照顾, 结果她和他家的长子厮混到了一起。 “而且,我哥现在忙的焦头烂额的,不好再让他费精力操心我的事。” 程樾的忙程落是看在眼里的,也是真的心疼。 只可惜,她帮不上任何忙。 所以她不能再给他添乱了。 陈望洲轻叹了一口气,他能理解程落的想法。 他们的事让家里人知道都需要一个缓合的过程,毕竟以前是兄妹,就连他们自己在转换成男女朋友关系之处也有很多不适,这是人之常情。 只是,好像每次过程都充满艰辛,他们想了很多次的公开都是被各种各样的缘由搁置。 以前他们说,等程樾出狱,他们就公开。 而现在,依旧要为程樾出狱而往后推。 陈望洲仰着头看了眼泼墨的天空,总觉得他们这段关系就是涉足于黑夜,在等待着黎明破晓时的那一抹曙光。 他轻笑了下,把头埋在她的肩窝,“没关系,我们再另寻时机就好。” “你不生气吗?”她蹭了蹭下巴。 “不生气。”他说,“这事儿你的压力比我大,你要承受的也比我多。” 寄居在陈家,在外人眼中她就是一个得了陈家恩惠的养女,一个无父无母、哥哥才刚出狱的孤女,怎么看都是出于劣势地位。 自古以来,舆论好像从来不会偏心女子。旁人若是知道,第一想法一定是她不要脸,占着人家的便宜还勾引了自己的三哥。 陈望洲说:“但是落儿,你要记得,这事儿你没有任何的错,我们都没有任何的错。我爱你远比你爱我要早,要是错,第一步也是我先错的。” 程落自然知道他是在宽慰自己,他是说过他很早很早就爱她了,可他从来没做过逾矩的错事。 错的第一步是她迈出的,是她先亲的他。 程落摇摇头,想起他的话。 不,他们都没错,相爱本就没有道理可言,哪里分得清对与错。 程落又吻了吻他的唇,笃定地说:“我记住了。” 陈望洲知道,按照时间来说,她该回去了,只是拿一个包而已,何必费这么长时间。 他松开她,恋恋不舍地说:“回去吧,但是要记得分点时间给我。” 话说到这儿,他就多发了两句牢骚,“你都没来公司给我送过饭,你怎么不关心关心我有没有因为想你忘了吃饭?” 程落伸着食指戳了戳他的鼻子,“这儿你也计较。我是没给你送过饭,但我在你那写过作业,你记不记得?” “你那时候跟人发脾气,隔着一层玻璃,我在里屋都要吓死了。” “又没和你发脾气。”他笑了笑,又捏了捏她的脸,总算肯放她走了。 程落简单整理一下衣服上的褶皱,他把包递给她。 程落拎着包带,一步三回头,最后消失在一墙之隔处。 陈望洲蜷了蜷手,怀里空荡荡的,确实察觉到一丝凉意。 程落拉开车门,爬上车,挨着程樾坐在一起。 程樾正支着头假寐,闻声抬眸,鹰隼般的眼睛盯着她,程落登时心虚。 “哥,你没睡啊?” 程樾打了个瞌睡,“怎么这么长时间?” 车内光线昏暗,但他还是看到了她微微晕开的口红,“又偷吃东西着?” 第150章 程落小时候肠胃不好,有段时间酷爱吃山楂罐头。 当时家里的阿姨手艺极好,家里就程落一个小丫头,所以格外惯着她。她爱吃,阿姨就给她做了很多,不过告诉她一次不要吃太多,会反胃的。 结果她不停,半夜去厨房偷吃山楂罐头,吃太多,第二天胃里反酸水一直吐,在医院打了三天点滴才好。 程樾压住其他的想法,大脑中突然涌上这段回忆。 那时候,是他整日陪床照顾她的。 而程落却一惊,后背虚靠着椅背,用手抹了抹嘴唇,半遮掩着说:“可能是酒喝多了,口渴,刚刚就又喝了杯果汁。” 程樾轻“嗯”一声,轻笑了声,说她怎么都长不大,就又闭上了眼睛。 程落轻咬了咬唇,偏过头看了他一眼,从包里翻出纸巾,悄悄地擦了擦嘴。 - 周末,北城有场画展,展出的内容有圈内很著名的一位大师的画作,为此,程落去看了这场画展。 那天从陈宅回去她就和陈望洲提了这件事,问他要不要一起。 陈望洲自然愿意,虽然他不爱看画展,但是他爱看看画的人。 上午是他亲自来接的她,他给她发微信,程落很快就从楼上下来。 她今天穿了双黑色的及其膝盖的长靴,配了一件黑色的毛呢外套。 车上开着暖风,一拉开门,程落就感觉到了一股热气。她坐在副驾驶,没安全带,率先把外套脱了扔在后座。 陈望洲视线落在她身上,她里面穿了件白色的泡泡袖长衫,显得年龄很小。 程落系上安全带,手顿了一下,刚要问“你总是盯着我干嘛”,就听见他“啪嗒”一声解开了安全带,一手撑在椅子上,一手揽住她的腰,轻轻亲了亲她的唇。 男人亲完,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程落蹙了蹙眉,“我涂了口红,又晕了该怎么办?” 上次差点儿被程樾发现,她现在对化着妆接吻这件事都形成ptsd了。 陈望洲托着她的下巴仔细端详了一下,说:“挺好的,一点儿都没晕,要不然我给你买口红,当赔不是。” “切,我才不需要。”程落傲娇地抬了抬下巴,对着前面的镜子照了一下自己的妆,确定没什么端倪,才放下心来。 每次她一挨在自己身边,陈望洲就忍不住和她亲近,按照之前他在网上看到的一次词来说,他有点儿像“贴贴怪”。 明明刚刚才亲过她,现在他又想捏捏她的鼻子,揉揉她的头发。 一般情况下,程落都比较配合这种亲密的行为,她也很喜欢和他亲近。 可唯独她刚化完妆的时候不行,女孩子爱美,刚化完妆就觉得自己是个精致娃娃,超美。而他一碰她,就有破坏掉她的妆的嫌疑。 所以,在他手还没落在她头顶的时候,程落就躲开了,人紧紧靠着车窗的一边。 “我新卷的头发。”程落挡了挡他的手。 程落和赵霁月不一样,赵霁月那个头发经常烫染,甚至还尝试过“粉色”“蓝色”这个格外引人注目的颜色。 而程落,喜欢黑长直,大多是情况下都是一副清纯的女大学生模样。偶尔她整一整造型,也是自己卷一个日抛的头发。 所以当初张景泽刚在迷津酒吧见到她的时候,就被她身上这股反差感深深吸引,后来一发不可收拾了。 陈望洲悻悻地收回手,指尖敲了两下方向盘,无奈地说:“得,现在也开始嫌弃我了,是不是明天就打算不要我了?” 程落侧着头盯着他,男人前一秒还在故作伤感,下一秒和她视线撞在一起,两人不约而同笑了出来。 程落眨了眨眼,“给你三秒钟收回刚刚的话。” “收回。” “无聊。”程落顺口说了句。 陈望洲笑了笑,发动了引擎。 画展现场人很多,真正来欣赏画作的人不多,多数都是来拍照留念打卡的。 程落紧紧跟着陈望洲,却被一对拍照的情侣挡住了去路,将两人隔开。 程落看了眼那个女生正在摆各种资质,男生拿着手机认真地拍照,她不好意思从镜头中穿过,就只好驻留在原地。 陈望洲偏过头,突然发现身边的人不见了,立刻转身,看着她静静地站在那。 男生很快拍好照,还跟她点头表达了谢意,程落才快步走到陈望洲身边,“刚刚他们在拍照,所以我等了一下。” 陈望洲轻“嗯”了一声,然后在人群中紧紧地牵住了她的手。 他摩挲着她的骨节,一股安心感涌上心头。 只有牢牢把她牵在手里,他才能在人潮拥挤处感到安心。 程落嘴角弯起弧度,捏了捏他的指腹,两人的手变为十指相扣。 陈望洲随意地评价着眼前的一幅画,小声和她说:“这幅画的扭扭曲曲的,还不如你画的。” 程落:“欣赏画不能只看表面,你要结合画作者的立意。” 她认真地说:“三哥,你还记不记得毕加索的《格尔尼卡》,这幅画在创作的时候明显是借鉴或者模仿了这种画法。” 第151章 每次聊起艺术,她都兴趣盎然,但他实在不懂。 他不爱欣赏这种东西,他唯独能欣赏的就是她的画,因为她总是滔滔不绝和他说她的灵感来源之类的东西。 每次听这些,他总觉得他距离她的内心世界更近了一步。 陈望洲只能勉强点点头,不过还是固执己见地说:“在我眼中,就是没你画的好,我们落儿画的最好。” 程落被哄得团团转,她说:“我要是包里有糖,肯定赏你一块。” 两人慢悠悠在画展现场转了一圈,离开的时候已经下午一点了。 “找个地方吃饭?” “嗯。”程落揉揉肚子,“都饿了,一会儿吃完饭再看场电影吧,我们好久没看电影了。” “对了,程樾和秦真现在什么情况?”陈望洲突然问了这么一嘴。 程落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每次问我哥都搪塞我,怎么了?” 陈望洲摇摇头,“没怎么,突然想起前两天秦真跟我打听他的情况着。” “你怎么说?” “我说不知道。”他顿了一下,“然秦真就递了辞职信。” 程落还有些震惊,不过也没多问,毕竟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 两人找了家西餐厅,边吃边聊。吃过饭后又去看了场电影,影院还都是春节档的拍片,两人随意挑了部喜剧片,买了票后像普通情侣一样腻在情侣座,边吃爆米花边看电影。 电影时间较长,将近三个小时。 散场的时候,程落打开手机才看到程樾给她发了微信,说自己今晚有应酬,估计得半夜回去,让她自己好好吃饭,早点睡觉。 程落给他回了个“少喝酒”的表情包。 “谁啊?” “我哥,告诉我他今晚有应酬。” 程落伸了伸懒腰,“估计天都已经黑了,我们是不是该回家了?” 陈望洲把她拽了起来,开车把她送到了程宅。 程落和他亲亲抱抱告别,然后拎着包下了车。 因为程樾不在家,所以她肆无忌惮了一些,从车前绕了一圈,然后敲了敲他的车窗。 陈望洲把车窗放下来,程落扒着车窗,嘟起嘴索吻。 陈望洲解开安全带,探出车窗,托着她的下巴深深地吻了她。 一阵风吹过,掀起了她的长发。 一吻结束,陈望洲静静地看着她,满脑子还浮现着她在画展给他讲画作立意的时候的场景。 她偷偷和他说:“纵观全场,估计没几个立意是真的。” 她说因为在画画的时候,很少想的很高大上,一般都是基于一个或多个灵感来源,然后就动手画了。 至于立意,当然是故意写给看画的人的,显得高大上一些。 他问:“那你十八岁的那场画展的立意?” “多数都是故意拔高瞎编的。” 说完,她笑了。 陈望洲又摸了摸她的头发,“现在可以摸了吗?” “可以,反正我一会儿回去要洗澡。” “嗯,早点休息。” 程落抿了抿唇,蹦蹦跳跳地走了,她说:“三哥,晚安。你记得想我。” 程落回家后脱掉外套,然后打算先上楼泡个澡缓解一下疲惫。 结果人还走到卧室,包里的手机就响了。 陈望洲直接给她打来了电话,“开门。” 不容置喙的语气。 “啊?” 陈望洲云淡风轻地说:“程樾不是有应酬不在家?我来陪陪你好不好?” “可是,可是我哥一会儿该回来了。” “他回来之前我就走。”他说。 程落思想进入了剧烈的斗争,最后咬紧牙关,跑下楼拉开门。 手机还没挂断,她还举着手机,说:“那你进来吧。” 第56章 打 大门敞开的那一瞬, 扑面而来的风吹动了她的泡泡袖。 程落的呼吸还有些紊乱,头发披散着,有些凌乱。她定睛看着他, 慢慢把举着手机的手放了下来。 陈望洲的眸色幽深, 他展开双臂, 下一秒,小姑娘就扎到他的怀抱里,力道有些大,扑得他往后退了半步。 程落此刻也不顾自己的形象了, 头发在他的胸口蹭了蹭, 都起了静电, 虚虚地飘着。 她闷声说:“你不是说走了吗?” 陈望洲揉了揉她的头发,向上拖着她的胳膊,把她抱进来一点, 顺手把门关上了。 风声戛然而止,她抬眸,眼角漾着笑意, 静静地看着他。 陈望洲低头,她轻笑着,胳膊压着力道往下抻。 他无奈地把她拉起来, “多大了?” 程落扑哧一声笑出来,又问了他一遍:“你不是你走了吗?” 他和她拉着手,说:“想和你呆着, 怎么都呆不够。” 陈望洲把外套脱掉,“带我看看你的房间吧。” 他不知道为什么, 他对她生活过的地方有一种莫名的好奇,一种固有的执念, 总想涉足。 程落也很兴奋,拉着他上楼,边走边说:“其实还是小时候的风格啦,后来就不住了。” 推开门,陈望洲打量了一下她的房间,在爱里长大的孩子,房间是欧式公主风。 第152章 他随意看看,房间到处都放着布偶娃娃,床上有一只熊,看上去个头比她还大。 她的视线也追了过去,“这是我八岁那年我爸送我的生日礼物。” “那后来怎么没带着?”他指的是怎么没带到他家。 程落抿了下唇,“那时候怕给你们添麻烦,毕竟这么大只。” 她当时甚至都不知道在陈家,自己的房间是什么样,床有多大,怎么敢肆无忌惮贸然带过去一只长有一米八的大熊。 陈望洲坐在床边,扑鼻而来是熟悉的气息,淡淡的清香,掺着甜味。 程落挨在他身边,一手环住他的腰,懒洋洋地说:“三哥,我们该做些什么?” 她眨了眨眼,指尖戳了戳他的小腹。 陈望洲还没开口,她就已经甩掉了拖鞋,一条腿搭在了他的身上,像是树懒一样环在他身上。 陈望洲吸了一口气,“你想干什么?” “看电影?”她刚说出口就把自己否定了,“可是我们下午才刚刚看过。” 陈望洲捉住她乱动的那只手,难得正经地说:“你注意分寸,我一会儿还要走呢,嗯?衣服弄皱了还怎么穿?” 程落微微用力,往他身上爬了爬着,压着他的胸口,用指腹在他的脖子上画圈。 她做了美甲,指甲时不时划到他,酥酥痒痒的像过了电流。 “还惹火?”他要去亲她,被她躲开。 “你是不是特别喜欢我的房间啊,三哥?”程落点了点他的胸口,“否则为什么上来就要看我的房间?” 陈望洲抬手挠了下她腰上的软肉,趁她怕痒的时候,反身把她压在了下面。 他吻了吻她的唇,压抑着声线说:“嗯,喜欢,想在这里和你做.爱。” 男人眼神赤.裸,明明说着最露骨的话,可眼中却纯洁的很,仿佛他只是在表达一个最简单的诉求。 程落耳根刷的一下就红了,勾着他的脖子拒绝他,“那不行。” 他自然知道不行,所以故意逗她,拂开她脸上的碎发,静静地看着她。 她的眸中倒映着他的影子,澄澈,又掀起点点波动。 眸光流传间,他的吻就落了下来。 她突然想起些什么,就闷闷地说:“其实这两年我画了很多幅画,都和你有关,应该都在家里的画室,等有时间我拿出来给你看看。” “我知道。”他静静地说。 “嗯?” 陈望洲说:“我刚回去的时候就发现了你留在我房间忘记收起来的画,那么多,我都看了一遍,发现很多幅都涉及到了蝴蝶这个元素,当然还有一幅,是张素描,画了我的背影。” “你发现了?”程落嘀咕了声,“我以为那天晚上我去的很及时,你没看到。” 他笑了笑,“如果没发现这个,我真的以为你很讨厌我,真以为你已经没心没肺地忘记了所有。如果这样的话,落儿,我可能不会再追你。”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你反感我、讨厌我。如果你反感我,疼训裙看文看漫看视频满足你的吃肉要求加号四弍2而五九爻死七那我怕到最后连你哥哥都做不了。比起失去你,我宁愿留在你身边,哪怕只是做个哥哥我也愿意。” 他看她愣神,说:“这些我在回来之前就已经设想过了,我想我先没皮没脸地试一试,如果你真的反感我,那就算了。不过还好,你会把小秘密画在画中,而恰好,我发现了这个秘密。” 那幅画给了他很大的信心,所以即使她冷着脸,他也会往上贴。 程落玩弄着他的衣领,他今天穿了件白色的衬衫,看上去清风霁月的,就是两人的姿势有些暧昧。 她环住他的脖子,两人的心跳紧紧挨在一起,她的唇擦过他的衣领,“那真是便宜你了。” 他哼笑一声,“确实是便宜我了。” 两人腻歪了一会儿,最终程落还是放了部电影,一部老片子《西西里的美丽传说》。 程落打开了两包薯片,和他偎在一起。 这部电影她看过两遍,大致情节都了解,所以靠在他的肩膀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聊天,一会儿讲讲过去的事儿,一会儿又对电影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 陈望洲揽着她的肩,他有些错觉,总觉得此时此刻的场景他见过,也许是在梦里。总之,他觉得格外熟悉和满足。 男人盯着屏幕看,随手掏出一片薯片给她,而她却迟迟不动。 陈望洲垂眸,骤然笑了,这丫头睡得这么快,刚刚还在叽叽喳喳地骂电影里的女人可怕又悲哀的嫉妒心呢。 估计是逛一天玩儿累了。 他没敢大幅度动,只是把薯片放下,然后愣了两秒,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多了。 按理说,他该走了。 陈望洲摸了摸她的脸,一手扶着她,在自己站起来后,将她公主抱到床上。 程落轻轻动了动,睁开眼看了下她,立刻又卷着被子闭上了眼睛。 陈望洲看着被她压住的被子,废了半天劲儿把被子扯出来给她盖上。他本来想帮她脱一下衣服,这活儿他干的倒是挺娴熟的,就是今天不合适。 第153章 给她塞了塞被角,他借着电影的余光打量着她,转身出去把掉在地上的一包零食捡了起来,又把电影关了。 善后工作做完了,他正打算离开,突然一道光顺着窗户晃了进来。 男人立刻警惕了起来,直觉是程樾提前回来了。 他立刻反应过来,把灯打开,卧室骤然大亮,然后收好自己的东西下楼。 果然不出意外,下楼的时候刚好和程樾撞在了一起。 程樾今晚应酬喝了些酒,领带松松垮垮地系着。在见到陈望洲那一瞬,他甚至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不过好在他没喝醉,反应过来了,蹙着眉问:“你怎么在?” 陈望洲面不改色地抬了抬下巴,“吃饭的时候和落儿碰上了,顺路送她回来,结果她在车上睡着了,我不放心,就给她送进来了。” 男人这话说的云淡风轻,一点儿也不见他心虚。 程樾和他平视,觉得有些怪,但又说不出来哪怪。他摸了摸自己的头发,问:“就落儿自己吃饭?没看见她那个男朋友?” 陈望洲没说话。 程樾抬抬下巴,示意他在沙发上坐下,他说:“落儿说他谈了个男朋友,神神秘秘的,让她带回来她也一直推脱。” “嗯。” 程樾从兜里摸出烟,递给陈望洲一支。他摸出打火机,要扔给他。陈望洲摆了摆手,拿出自己一直用的那枚银质的打火机。 程樾清晰地看到,那上面有一只蝴蝶,他太阳穴跳了跳。 陈望洲把烟点燃,随意地问:“最近公司怎么样?用不用帮忙?” “不用,我自己能处理。”程樾吐着烟圈。 “我听说你前两年出国了?” “嗯,忙点公司的事。” 两人之间没什么共同话题,他们的友谊仅限于小时候在一起打架,后来长大后就各自为营,只不过两人父辈之间的交集比较深。 而他们之间唯一的共同话题程落,陈望洲却不搭茬儿。 一支烟抽完,陈望洲把烟碾在烟灰缸里。 “我先回去了。” 程樾点点头,视线一挑,落在了他的衬衫的衣领上,白色的布料上沾着口红印。 再仔细看,才发现他的衬衫有些褶皱。 陈望洲把打火机收起来,摆了摆手,“走了。” 那一瞬,程樾觉得自己的大脑充血。 在两人距离两三米远的时候,他缓缓开口,“站住。” 陈望洲顿住,“怎么了?” 一回眸,就对上程樾冰冷的眼神,他问:“是你吗?” 空气中骤然凝成一道冰。 陈望洲没说话,程樾又问了一遍,“是你吗?” 和落儿谈恋爱的人是你吗? 陈望洲垂眸看了看地板上的纹路,轻笑了下,坦荡地说:“是我。” 程樾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你个混蛋!” 那天从陈家出来,程落说要去拿包,他还纳闷怎么拿个包口红就晕成了那个样子。 他不是没谈过恋爱,不是没见过口红因为吻得太深而晕染开的样子。 程樾这一拳用了七八分力气,陈望洲感觉整张脸都是麻的,嘴里尝到了血腥味。 陈望洲自认理亏,所以没还手,他擦了擦嘴边,抬抬眉看着程樾,说:“我会对她好的。” 程樾越过去,紧紧拎着他的领口,两人平视着,程樾的眸中晕了一团火,而陈望洲却没什么变化,静静地等着审判。 程樾咬牙切齿地说:“我他妈的让你照顾她,谁他妈的让你照顾到床上去了!” “那他妈的是我妹妹!” 陈望洲静默了两秒,说:“我爱她。” 程樾青筋暴起,“她才多大,你多大!你他妈的真下得去手!” 程樾缓缓松开他的衣服,解开自己的领带扔到沙发上,敌视地看着他。 他永远都记得,从程落十五那年开始,她每次去看他,都要提及陈望洲,说三哥对她有多好多好。 那时候程樾很感激他,他知道程落依赖他这个哥哥,所以有另一个哥哥代替他照顾程落,他很开心。 他希望这样能弥补程落心中管于哥哥的一些空缺。 程落是他的妹妹,是他唯一的妹妹,是他从小惯到大的。 而现在…… 程樾觉得自己无法接受,有一种双重被背叛的感觉,他明明那么信任陈家,他父亲明明和陈家那么交好。 他们把家里唯一的小姑娘交给陈家照顾,甚至还主动给出了公司的股份,却换了这么个结果。 “她不是你看着长大的?你真的他妈的下得去手!”程樾挽了挽衣袖,他知道自己刚刚没收着力气,现在手还有些麻。 陈望洲懒懒散散地站在那儿,叫了声:“哥!” 程樾顺手拂掉旁边木架上的一个古董青瓷花瓶,花瓶落地,四分五裂,发出剧烈的声响。 “谁他妈是你哥!” 陈望洲看着地面上的一片狼藉,“按辈分,跟着落儿,我该叫你哥。” 程樾轻哂一声,觉得自己喝的那些酒已经完全代谢了,他顶了顶后槽牙,“什么时候的事儿?” 第154章 陈望洲:“两年前。” 程樾抬眸,忽地一下站起身来,两年前,那时候程落还不满十九。 程樾越过那些碎花瓶,再次提着他的领子,“真他妈的是个畜生!” 程樾骂的难听,陈望洲任由他骂。其实,在他意识到自己喜欢上程落的时候,他也觉得自己是个畜生。 喜欢上比自己小七岁的妹妹,不他妈的畜生是什么。 陈望洲也不想过多解释,做了就是做了,都是他该得的不是吗? 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只是程樾才打了他一拳而已,比他想象中的少。 程樾:“说话!” 陈望洲:“要不然你再打我两拳消消气?” 程樾刚提起拳头,一个急促的声音从楼梯上蹿了下来。 程落挂着哭腔说:“哥,你别动手。” 刚刚花瓶碎裂的声音把她吵醒了,她就立刻从床上爬起来往楼下跑。 此刻,程落穿着拖鞋,着急地去掰程樾的手,“哥,你别这样。” 她说着,眼泪就落了下来,因为她看到陈望洲挨打的那侧泛青的脸。 陈望洲:“落儿,没事的。” “我不要。”女孩儿固执地看着自己的哥哥。 程樾对自己这个妹妹是真心软,他咬了咬牙,卸掉了手上的力道。 本来就赌气,气她真有瞒天过海的本领,现在看她这么护着陈望洲,程樾更气不打一处来,向后坐在沙发上,低着头整理衣袖。 程落探了探手,想去摸摸陈望洲的脸,却又不敢。 陈望洲攥住她的手,“没事的。” 程樾见不得他们腻腻歪歪的样子,说:“落儿,过来。” 程落一动不动,纤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水。程樾伸了伸手,“还没嫁人胳膊肘就往外拐,你不要哥哥了?” 程落鼓着嘴,挂着哭腔说:“那你能不能不要动手了?” 程樾被气笑了,他要是想动手早就动手了,一拳,两拳……怎么能泄愤怎么来。 可他没有。 程落磨磨蹭蹭地抬腿,程樾蹙了下眉,看着陈望洲说:“看不见她穿着拖鞋,碎瓷片划到脚怎么办?” “没事的,我划不到的。” 陈望洲却毫不避讳,拦腰把她抱起来,越过碎瓷片,轻轻把她放到了沙发上。 程落在沙发上挪了挪,抱住程樾的胳膊,“哥。” “还拿我当哥?” 程落像小时候一样撒娇,把眼泪蹭到他的衣袖上,“哥。” 程樾摸了摸她的头发,叹了口气,“你让我拿你怎么办呢?” 她说:“我没想故意瞒着你,我想和你说着,可是你最近、你最近太忙了,烦心事太多了,我怕给你添麻烦,我怕你生气。” 程樾给她擦了擦眼泪,抬眸看了眼陈望洲,“你先走吧。” “哥!”程落回头看了陈望洲一眼。 “咱俩说说话都不行了?” 陈望洲起身,对程樾说:“你别为难她,有什么事找我。” 程樾轻哂一声,“你是她亲哥还是我是她亲哥,我用你教?” 陈望洲被怼的哑口无言,拎着外套,“那我出去等。” 他确实需要给程落和程樾一些私人的空间,他们是亲兄妹,他是外人,程樾有些话不能当着他的面说。 陈望洲用指腹给程落擦了擦眼泪,“别哭了,明儿眼睛该肿了。” 程落看着他被打的脸,想问问疼不疼,结果被程樾一记眼神给打断了。 陈望洲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出门后,凛冽的风吹在脸上,他才感觉到脸上的阵痛。 第57章 冰 陈望洲拉开车门, 对着后视镜看了看,他半边脸都泛红,由此可见程樾有多生气。之前程落就说过, 如果她哥知道这事, 估计得被气得够呛。 陈望洲开始摸烟, 想找些东西来缓解脸上的阵痛。无奈找了一圈,只摸到了打火机,烟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他偏过头看着窗外,企图程樾不要为难她。 其实, 光凭借程樾今晚这个态度, 他又多了两分把握。程樾生气是生气,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可还是因为心疼程落收了手。 程樾也只有程落这一个妹妹, 她的幸福其实比其他的更重要。 陈望洲觉得程樾没有什么立场真正地反对他们两人,甚至他觉得程樾打他这一拳还有点儿下马威的意味。 好像在告诉他,我们家有人给她撑腰, 你不许欺负我妹妹。 陈望洲没走,他给程落发了微信过去,让她和程樾聊完告诉他一声, 他也好安心。 消息石沉大海,陈望洲不指望室内的这场谈话能轻易结束,可大概过了七八分钟, 一道小小的身影推开了大门。 陈望洲看见她裹了件外套、手上拿着东西朝自己走过来。 灯光打在她的身后,勾勒出一道清瘦的轮廓。 程落半跑着过来, 拉开副驾的车门,陈望洲这才看清楚她手上的东西, 棉签和碘酒,还有药膏。 她眸中还闪着泪花,心疼地看着他,抬了抬手,也只敢轻轻地托起他的下巴。 “疼不疼?”她问。 第155章 陈望洲揉了揉她的头发,“不疼,没事儿,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她说:“我来看看你啊。” 程落把车顶的灯打开,一抬腿跪在椅子上,给他处理伤口。 陈望洲顺势环住她的腰,“程樾和你说什么了?” 程落抿了抿唇,“没说什么,就数落了我两句。” 程樾对程落这个妹妹够心疼的,舍不得打算,所以刚刚把怒火都发泄到了陈望洲身上了。 等陈望洲离开,偌大的客厅只剩下他们兄妹二人的时候,程樾说话的语气都软了一个度。 他抽出两块纸,给她擦了擦眼泪,问她:“刚刚睡觉着?” 程落点点头,程樾叹口气,看着地上的碎瓷片,带着悔意说:“早知道就不砸了,吵醒你了。” 程落鼻子一酸,刚刚擦干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她说:“哥,我真的很喜欢他,你别怪他,都怪我,是我先和他表白的,是我先说开始的。” “你还护着他?” 程樾叹口气,“又没说不让你们在一起,至于这么害怕吗?” 程落愣了一下,带着几分试探地看着他。 程樾说:“我只是担心,这样你会受委屈。” “我没有委屈。” 程落扑到他怀里呜咽着哭,她想起了上小学的时候,那时候班里有亲子运动会,别人家的孩子都是父母一起去,可她却没有妈妈。 她听见同学议论这件事,随意地说了句你不知道吗,她没妈。 也许只是一句客观的评价,说的人没带恶意,可程落的心却像是被刺扎一样疼。 她因为这个闷闷不乐好一阵,最后哭着和程樾倾诉,他说没有妈妈但是她有爸爸和哥哥,哥哥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程樾摸了摸她的头发,“其实你开心就好,我不会反对你们的,我只是气这事你也瞒着我。” 他说:“在我心里,你开心比其他的都重要。这些年,他待你挺好的,我都知道,你每次都会和我说,所以我是放心的,嗯?” 程落抬起头,哽咽着,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觉得今晚就像是一场梦,睡醒一觉,突然发现她和陈望洲的关系被程樾知道了,而现在,又突然得到了程樾的支持。 一切,比她现象得容易很多。 程樾又和她说了不少话,无非就是告诉她哥哥永远是她的避风港,告诉她受了委屈要说…… 程樾把她哄好了,说:“上去睡觉吧。” 程落鼓了鼓嘴巴,小声说:“我能不能出去给他送个药?” 陈望洲静静地听着她说,仰着头看着她的下巴,突然攥住了她的手,笑着说:“挨顿打值了。” “我真觉得我哥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她闷闷地说。 程樾会无底线地包容她这个妹妹。 “那我呢,排第几?”陈望洲夺走她手上的东西扔在一旁,扶着她的双肩,两人平视着。 程落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勉勉强强,并列第一吧。” 陈望洲托着她的下巴,静静地看着她,眼前的人怎么看都看不够,而这个人也许不久就会成为他的新娘。 他笑了,说了句从来没说过的话,他说:“奶奶说的对,日子确实是越过越有盼头。” 程落看着他笑,哭过的双眼还泛着红。 陈望洲把她按在椅子上,问她:“程樾还说什么了?” 程落睫毛颤动,摇摇头,紧紧闭着嘴。 他见她这样子,也就猜出个三三两两,“他是不是说,如果我敢对你不好,他还抽我?” 程落脸上写着“你怎么知道”。 陈望洲挑眉,给她系上安全带,她攥住他的手,惊慌地问:“干什么?” “跟我回家好不好?” “可是我哥,我还没和我哥说。” “我和他说就行,放心,绝对不会给他抽我的机会的。” “啊?” 程落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车子已经开了出去。她摸了摸口袋,“我的手机还在房间。” “没事儿,明天送你回来拿。” 程落就这样被拐到了景苑,手上还攥着棉签。 陈望洲掰开她的手,把东西扔在一旁,看了眼她穿的挂着兔子耳朵的棉拖,拦腰把她抱了起来。 程落紧紧环着他的脖子,听见他说:“抱着媳妇儿回家了。” 那是一种很曼妙的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灵魂。 他从来没这样叫过她,他总是习惯性地用缱绻的语气叫她“落儿”,而她一直叫他“三哥”。 好像自始至终都是这样循规蹈矩。 直到此刻,彻底逾越那层线。 她心跳加速,夹杂着暗暗的喜悦。 程落抿住唇,把头埋在他的怀里,听着他蓬勃有力的心跳。 她想:他的心跳也加速了。 回到家,陈望洲把程落放在沙发上,这才摸出手机先斩后奏。 陈望洲:【哥,落儿我先带走了。】 第156章 程樾正在等着程落,还想这两人怎么这么能腻歪,说了这么长时间还不回来。但他又不愿意当电灯泡,出去再撞见什么就更不好了,毕竟她这个妹妹脸皮薄。 突然,手机弹出一条消息。 程樾攥着手机被气笑了,心想这人脸皮怎么这么厚,他以前都不知道。 程樾:【我允许了?】 陈望洲:【你不是默认了吗?】 程樾:【不许欺负她】 陈望洲:【放心。】 程落坐在沙发上,看着男人勾起的唇角,“我哥怎么说?” “他同意了。” “真的假的?”程落悬着的一颗心放在肚子里。 陈望洲点头,“我还能骗你?” 他坐下来,把她拉 进怀里,下巴贴在她的肩窝。 程落环住他的腰,单单是这样抱着,她就觉得很美好。 静静地抱了一会儿,他就要去吻她。 程落偏过头,托着他的下巴,“不会碰到吗?” 陈望洲覆上她温热的唇,轻轻地吮咬,换气的时候说:“轻轻碰就不疼。” 她撑着他的胸膛,“先拿冰敷一下吧,这样消肿快一些。” 陈望洲密密麻麻地吻落在她的脸上,亲吻她有些红肿的眼睛,“不用。” 程落的呼吸也渐渐紊乱起来,她觉得身体有些燥热。 男人轻笑了一声,托着她的腰,把她抱到了卧室。程落像是树懒一样,紧紧勾在他身上。 轻轻地颠簸间,隔着两层布料,她还是感觉到了灼热的危胁。 她弓着腰,缩了一下,把脸埋在他的肩窝。 陈望洲哼笑了声,用脚把门带上,他没开灯,借着月色把她放在了床上。 他的指尖擦过她的细腻的皮肤,环到她的后背,微微一抻,她呼吸一滞,感觉到身前的束缚消失。 陈望洲挑着她衣服的下摆,撩起来。 他的喉结滚动,眼神灼热,掺杂着难以抑制的欲色。 即使光线晦暗,他还是看到了她肚子上的一颗不起眼的小痣。 低头,密密麻麻的吻落在了那颗小痣上。 程落绷紧后背,感觉到他的吻渐渐上移,她轻“唔”一声,抬手去推他的脸。 他舌尖挑动,声音闷闷地说:“脸疼。” 程落的手立刻在半空中蜷了蜷,她不敢再动了,只能任由他亲,任由他吮,她好看的眉毛拧在一起。 陈望洲握住她的手,和她十指紧扣,用指腹擦了擦上面的水光。 程落眨着澄澈的双眸看着他,“三哥。” 他摸了摸她的头发,扯掉碍事的布料,眸色沉了下来,因为她穿了条丁字裤,堪堪虚掩着。 他问:“怎么穿这个” 她咬住唇,避而不答。 “看来我们落儿看完画展根本就不想看电影对不对?”他指尖勾着那块布条,“那想干什么呢?我猜猜?” 程落脸红得彻底,不知道该怎样辩驳。 陈望洲用膝盖顶开她的双腿,把那块布条拨到一边。 程落脚趾窘迫地蜷着,还沉浸在自己的小心思被发现的情绪中,却忽然一惊。 那颗成熟的果子,被他一点一点采摘。 只可惜,天色渐渐沉了下来,闷得人浑身燥热。他感觉空中飘起了丝丝细雨,那颗果实染上了水,潋滟着光。 程落抱着他的头,手随意地乱放,现在她已经遗忘了他脸上有伤不能乱碰,她只想找到一个心安处。 陈望洲吻了吻她的脖颈,说:“想知道刚刚程樾和我说了什么吗?” “他说不让我欺负你。”他抬眸看着她,坏坏地说,“我肯定不会欺负你,我只会让你快乐。” 话音还没落,频率骤然增加,她仿佛听见了上山寺庙早晨的钟声。 不,比那更响,凿进她的心脏。 程落呜咽着,咬在他的肩膀上。 陈望洲紧紧抱着她,缓缓退出,打了个结,扔在了垃圾桶里。 他低头,看着那块布条已经被浸透了,歪着,呆在不属于它的位置。 他眸色幽深,把布条扯掉扔在地上,又俯身吻了吻她的唇,“去洗澡?” 程落睁开眼,迷蒙地看着他,拉住他的手腕,她说:“先冰敷吧。” 陈望洲的心瞬间就软了,他点点头,去拿了纱布和冰块。 程落坐起来,认真地用冰块帮他消肿。他垂眸看了眼杯中干净的冰块,挑了一块含在嘴里,吻上了她的蝴蝶纹身。 程落觉得自己置身于冰火之中,感受着他的吻下移,吻上了她纹身下方的凸起。 第58章 镜 酥酥痒痒的感觉传来, 程落的头皮发麻,半冷半热之间,她的后背弓起来, 蝴蝶骨翩翩欲飞。 陈望洲环住她的腰, 堵住她的退路。 程落呜咽了一声, 连连摇头,冰与火交织在敏感的尖端,快感直逼每一根神经末梢。 她的手紧紧握着那块冰,攥进手掌心。 她才想起来, 刚刚明明是在帮他冰敷脸, 怎么就演变成了这样了呢? 第157章 陈望洲抬眸, 闷笑一声,感觉到那块冰很快消融,融成了一滩水。 他抬手摸了摸她被汗水浸湿的头发, 亲昵地贴了贴她的唇。小姑娘还愣愣的,脸颊上挂着一片绯红,掺杂着经久不散的情.欲。 他抬手越过她, 抻着被子把她紧紧裹住,掰开她的手,把已经化了一半的冰拿开放在一边, 又给她捂了捂手。 她从被子里伸出一条腿,用脚踢了踢他的胸膛,好像是在表达自己的愤懑, 也像是在调情。 他给她搓了搓手,“还冷吗?” 她另外一只脚也从被子里踢了出来, 露出一对光洁修长的腿。 她问:“就这样了吗?” 说这话的程落一点儿都不乖,略有几分当年硬着头皮打耳骨钉的风姿, 骄傲又叛逆,还夹杂着几分不可告人的小心思。 她的脚一寸一寸地往下移,带着试探和挑逗。 陈望洲头皮发麻,本想垂眸避开她的视线,可却意外发现隐匿在被子之下若隐若现的一片粉红。 偏偏她还说:“原来三哥光是亲亲就够了。” 说完就拢着被子,准备收回腿睡觉,却被他扯住脚踝。 他喉结滚动,连人带被子一起抱了起来。 程落像是蚕蛹一样被裹着抱到了衣帽间,她的衣帽间。 从两人正式和好以后,她的衣物又不知不觉塞满了两年前本就属于自己的衣帽间。 这间衣帽间是他特意为她打造的,小女孩儿嘛,爱美,爱买衣服,而他就负责给她准备一块独立的空间,专门供她来臭美。 在门口,他顺手“啪嗒”一声把灯打开,白色的光瞬间覆盖在头顶。 室内骤然大亮,程落随意一瞥就看到了镜子中的自己。 整整一面墙的镜子,仿佛她无论怎么躲避、怎么回避,都会被照得无处遁形。 陈望洲把她放在沙发上,原来用于穿衣服的时候坐着的沙发,现在却成为他剥掉那层束缚的地方。 被子的大部分都落在了地毯上。 程落迟钝地看着被子的一角,感觉自己被箍着腰抱在了镜子面前,贴在镜面上的那一刻,她立刻缩了缩身体。 她从来没有凑得这么近过,这么近地看着镜中的自己,看着镜中的他。 视线下移,落在了蝴蝶纹身上,再往下,无意一瞥,落在他身上,却是另外一种视觉的冲击。 陈望洲嘴角微扬,压住她的后背,似乎是在惩罚她刚刚的挑衅。 他本想让她早些睡觉,毕竟刚刚在程家老宅大哭了一场,情绪起起伏伏。可碍不着她的蓄意招惹,他对她一向没有自制力,这些她都知道,可还是故意玩儿火。 程落手肘撑着镜面,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上,刚刚被冰吻触碰到的地方像是一层红晕,晕染着潋滟的水光,挺立着。 她突然说:“其实我很喜欢郁达夫,你知道的。” 陈望洲不像她一样爱看文学作品,但却因为她的影响看过一些她爱看的东西。 郁达夫作品一大特色就是描述性与色的欲望。 也许十八岁的程落还不能做到对这些事侃侃而谈,可二十一岁的程落却直白了很多。 她一直都不觉得这是一件羞耻的事情,只是乖惯了,包括多年的教育不允许她在这件事上太过张扬。 “我就是想再做一次,谁让你刚刚亲我?”她说得理直气壮,眨了眨眼,透过镜子看着男人的脸。 他脸上没什么变化,可却悄无声息地揽住她的腰,让她塌下腰。 程落咬住唇,说:“三哥,我真的很喜欢你。” 话语淹没在破碎的呼吸声中,可他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他知道,大概是今天得到了程樾的支持,她真的很开心,开心到即使眼尾泛红,可还是遮挡不住眼底的笑意。 他轻咬了咬她的耳垂,说:“我知道,我也爱你。” 程落扭回头,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脸上。 她看过无数次他的表情,动情的、压抑的、欢愉的、痛苦的,可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自己的表情。 原来是那么迷人,那么享受。 迷蒙的双眼潋滟着水光,嫣红的双唇微张着,那对好看的眉毛微蹙着…… 而他的动作稍稍一加快,她立刻咬住唇,急切地呼吸。 陈望洲掰着她的下巴,含住她的唇,“落儿。” 程落轻“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听到了。 然后他开始认真地和她规划,“你说说我们结婚后住哪好?” “嗯?” “结婚得置办新房,你选个你喜欢的地方好不好?” 程落愣了一下,他们居然都谈论到了结婚新房的问题了,她忽然鼻子一酸。 陈望洲以为她没听见,又重复了一遍,“我们得选一个新房,属于我们的家。” 程落胡乱地点点头,感受着男人滚烫的呼吸喷洒在自己的后颈上。 其实住在哪不重要,主要的是和谁一起。 但这些话她都没说,婚房是结婚的必需品,仪式感还是得有的,而且他也不会让她在这种事上受委屈。 所以,这件事她开始入了心,开始在心里盘算北城哪个地方比较好一些。 第158章 陈望洲拢住她的腰,看着她在这种时候认真思考的样子,不自觉地加快了律动。 几乎是措不及防,程落双手压在镜面上,喘着粗气。 她觉得自己浑身的毛孔都打开了,懒懒地被他抱在怀里。 他用被子把她裹好,抱出了衣帽间。 没有人注意到镜子上遗留的手掌印,旖旎的,暧昧的。 随着空气的冷凝,渐渐消失。 - 次日,陈望洲被打的那半边脸直接肿了起来,看上去触目惊心的,比昨晚更严重。 那是种迟钝的疼,有种肿胀的麻。 陈望洲就是被这种感觉弄醒的,很痛苦。 可他一抬手摸到怀里小小的一只,又立刻觉得心安。 程落背对着她,微弓着后背,而他的手紧紧环住她的腰,把她搂在怀里。 陈望洲轻轻把手撤回来,掀开被子下床,对着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然后自己冰敷了一下。 昨晚他们从衣帽间出来,洗过澡就睡觉了,早就把冰敷这件事抛掷脑后了。 他边冰敷边想,他这两天还是别出门了,怎么也得等这半张脸消消肿再出去见人。 他不是觉得被打一拳委屈,只是不想便宜赵冀舟他们这些人,要是知道这事儿,估计能嘲笑他一辈子。 在媳妇儿面前面子一文不值,但在外面,男人的尊严多少还是得维护维护。 他简单处理一下,又回到卧室,轻轻用指腹挑弄着她的睫毛,不出两下,她就不情不愿地推开他的手,带着睡醒后的喑哑问他干什么。 “不是说今儿还要回你哥那拿东西,昨晚千叮咛万嘱咐要我叫你的。” 程落睁开眼,卷了卷被子,自己沉思了一分钟,才压制住起床气。 她坐起来,偏过头看他,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笑什么?”他拉着她的手去摸他的脸。 程落露出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他以为她要心疼地安慰他一番,顺便给一个早安吻什么的。 结果,程落一开口就是暴击。 她说:“三哥,好像猪头。” 小姑娘笑得前仰后合,把幸灾乐祸表现得淋漓尽致,就差锤着被子大笑了。 陈望洲脸色沉了下来,掐着她的腰,去挠她的痒痒肉。 她连连求饶,立刻改口说:“我是在夸你,三哥,别,我真的在夸你。” 她攥住他的手腕,强忍着收起笑,深呼了两口气,故作认真地说:“你看过《猪猪侠》吧,我儿时的偶像,超级酷的。” 她眨了眨眼,擦了擦眼角刚刚因为笑挤出的眼泪,“我的意思是,你现在超帅!” 彩虹屁吹的一流,可他却一点儿都不信。 男人把她按倒在床上,箍住她的手,惩罚似的说:“以后不许看那只猪了。” “你怎么还人身攻击呢,人家叫ggb。” 陈望洲堵住她的唇,轻轻地吮咬着,“你刚刚没人身攻击我?” 程落立刻勾住他的脖子,“我错了。” “不原谅。” “我真错了。”她可怜兮兮地说。 “不原谅。” 程落嘟了嘟嘴,推开他,要去洗漱,“不原谅拉倒,我不稀罕。” 她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人还没从床上离开,就又被拉了回来,缱绻地说:“原谅。” “这还差不多。”程落静静地看着他,“一会儿送我回家。” “好。” 洗完漱,吃过早饭,陈望洲开车把她送回了程家老宅。 还没等他说话,程落率先开口,“三哥,你还是别下车了。” “嫌我没法见人?”他故意这么问。 “那我刚刚说用粉底帮你遮一遮你又不用。” 程落解开安全带,熟练地在他的另一侧脸颊上亲了一下,“我先走了。” “嗯。” 程落推开车门,下车后关好车门。 她没走,而是对着车窗,顽皮地用指腹戳着自己的鼻子。 陈望洲刚降下车窗,她立刻转身跑了,急忙喊:“哥,我回来啦。” 陈望洲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笑了下。 他借着后视镜照了照自己的脸,从来没觉得幸福这么具象化过。 第59章 劫 陈望洲碍于脸上的伤, 这几天都没怎么出门,倒是程落来他这边的次数比较多。 自从知道程落在和陈望洲谈恋爱,程樾对程落就彻底放手不管了。 一方面他对陈望洲还是很信任的, 这些年他待程落的好挑不出毛病。 另一方面, 是因为程氏自从他回来后就一团乱麻, 程家的其他旁支想彻底把他挤出公司。整个公司支持他的人寥寥无几,他举步维艰,实在没有精力再顾及程落的事了。 可这些他从来都没和程落说过。 他的妹妹只需要无忧无虑就好了。 直到月底,钱云锦生日那天, 若干条平行线才相交。 钱云锦七十八岁大寿, 生日宴大办, 邀请了许多圈内人。 钱云锦本不爱这种纷纷扰扰的热闹,可架不住两个儿子要尽孝心,便点头应下了。 第159章 那天, 王炳跟着他的父亲一同前来,送了钱云锦一件手工雕刻的檀木的工艺品,上面刻着“松鹤延年”。 王炳人比较圆滑, 跟钱云锦说了些祝福的话,惹得钱云锦大笑。 走完礼数,王炳就寻觅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下, 直到在人群之中觅到那抹熟悉的身影,他才慢悠悠地起身。 程落和南漾一人夹了两块点心放在盘子里。 程落捻起那块粉色的桂花糕,还没碰到嘴唇, 身后的人突然开口,“那个不好吃。” 程落立刻回眸, 撞进王炳的眸子里,他今天倒是穿了身正装, 不过再好的外表也掩盖不了他顽劣的个性。 这算是在那次她崴脚之后,两人的第一次相见。 不愉快的记忆涌上心头,程落的眉头细细地拧在一起,“你怎么来了?” 王炳挑眉,“正儿八经收到的邀请函。” 既然如此,程落便不好再说其他,毕竟来者是客,更何况这还是奶奶的生日宴。 “那你吃好喝好。”她说完这句就去拉南漾的手,想赶快远离他。 王炳往右侧挪了半步,挡住她的路,“都说了那个不好吃。” 程落挑着眼皮,故意和他唱反调,“你觉得不好吃,我就是觉得好吃,我们就是天生相克,行了嘛?” 瞧她这个伶牙俐齿的样子,王炳觉得像是有羽毛在勾着他的心。 王炳无奈地笑了笑,又问:“你为什么把我拉黑了?” “我嫌你麻烦。” “我那是关心你。” 程落脚崴了之后,王炳搞了三四个手机号给她打电话发消息,结果次次都被她拉黑了。 “切。”程落才不信他猫哭耗子假慈悲呢。 王炳问:“所以,你的脚到底是几天好的?” “什么几天好的?”陈望洲露出了一个得体的笑,视线落在王炳身上。 上次王炳已经猜到了他们二人的关系,视线在两人之间逡巡着,顶了顶后槽牙,露出个得意的笑,“没什么,我和程大小姐聊两句。” 王炳抬了抬手,“得,我走。” 陈望洲看了眼乖乖站在一旁的程落,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南漾,轻笑了声,“好吃吗?” 程落捻起那块桂花糕,红唇微张,咬了一小口,“好吃。” 南漾轻“啧”了一声,“三哥,我是不是碍事了?” 说完,她就自觉地离开了。 程落和陈望洲相视一笑,“你那么凶干嘛?” “我哪凶了?”他问。 两人就是简单闲聊了两句,过了会儿,倒是已经离开的南漾又折返了回来。 “落儿,姨妈有事找你,好像是有东西找不到了。” 程落愣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问:“找我吗?” 南漾点头。 程落心里有些发怵,莫名地有些心慌,看了陈望洲一眼,“那三哥,我先过去一趟,看看是什么东西。” 陈望洲眸色暗沉,若有所思地打量着那道清瘦的背影挤进人群,然后上楼。 程落敲了下门,苏蓉直接让她进来。 “苏姨,南漾说您找我。” 苏蓉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反而让人捉摸不透,她拍拍自己身旁的沙发,示意她坐过来。 程落踱着步子坐到一旁,有些紧张地捏住裙摆。 苏蓉像是唠家常一样说:“本来早就想找你聊聊,结果你这阵子也没回家。是不是程樾回来了,你高兴得把家里人都忘了?” 程落连连摇头,“我只是、只是有点儿忙。” 程樾回来是一部分原因,还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初一那天苏蓉把她往王炳那推,让她不舒服了,让她一时半会儿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这几年视作母亲的女人。 苏蓉倒是也不想和她追究这些,“这些年,我和你陈叔一直拿你当亲女儿,奶奶也拿你当亲孙女,即使是哥哥回来了,也不要忘了这里也是你家,常回来看看。” “苏姨,我没有,我没忘。”程落立刻说,“我真的只是有点儿忙。” “这么说,你真心拿我们当家里人?”苏蓉的嘴角还挂着笑,却让程落不寒而栗。 程落连连点头,“当然了,苏姨。这些年家里人都很照顾我,我一直都记在心里。包括我哥也和我说,一定要感恩,以后要好好孝敬你们。” 苏蓉拉住她那双有些冰的手,“落儿,我也真拿你当女儿,所以有话我就直说了。” 她别有深意地看了程落一眼,尽量委婉地说:“你是我的女儿,陈三是我的儿子,在外人眼里,你们是兄妹。” 程落后背立刻沁出了一层冷汗,苏蓉不会平白无故很严肃地和她说这些话的。 那就只能说明一件事,苏蓉已经知道了。 程落觉得自己的呼吸有些急促,尽管她和陈望洲设想过和家里坦白的事情,可此刻她还是觉得难堪,极度没有安全感。 苏蓉年轻的时候也是雷厉风行的人,不会说些没用的废话。刚刚铺垫的那些话其实是在威胁她,言外之意她若是知道感恩,她若是记得陈家的好,就不应该和陈望洲搞到一起。 程落坐立难安,喉咙像是吞进了玻璃碴子,硬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第160章 苏蓉拍了拍她的手,“落儿,我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你不会让自己难堪,更不会让陈家难堪。如果这事儿传出去,那你的名声和陈三的名声就都毁了。” “落儿,我知道这事儿不是你的错,但这件事确实会带来不好的影响,咱们家承担不起。”苏蓉情真意切地和她说。 看着眼前这个脆弱的小姑娘,苏蓉也很心软。 她是真的拿她当女儿,所以在看到她和陈望洲在一起的那一幕才格外心痛的。谁都可以,可就是他们不可以。 程落的眼圈立刻红了,她嗫嚅地摇摇头,“可我和三哥是真心相爱的。” 苏蓉攥着她的手,“落儿,听我的好不好,你们分开吧。你要知道,在世界上有许多事比爱更重要。” 程落固执地摇头,“我不要。” 两年前,他们已经分开过一次了,现在好不容易走到今天,她不会再轻易放手了。 苏蓉替她擦了擦眼泪,“以后你好好谈场恋爱,等你结婚的时候,苏姨给你备彩礼,让你风风光光地出嫁。” 程落抽出自己的手,死死咬住下唇,“我不要。” 除了陈望洲,别人她不会嫁的。 程落紧紧攥着拳头,再没有了在苏蓉面前一惯的乖巧知心的样子,“我不觉得名声很重要,三哥也不觉得,别人怎么看和我们没有关系,我们也不是活给别人看的。” 苏蓉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她没想到程落会反驳她。 “落儿,你不能这么自私,你要知道,当年你陈叔在接受媒体采访的时候就说过要收养你,要把你过继到我们家的户口本上。当时你不同意,我们便没有强求,可在外人心里,你程落就是陈家的孩子,是陈三名义上的亲妹妹。” “哥哥和妹妹在一起,落儿,这是乱.伦。” 后两个字一出,程落僵在了原地。 的确是有过这么一回事,那时候她到陈家没有很久,陈松立就说过要把她的户口过过来,这样她就是陈家的亲女儿了,在圈子里也有身份, 陈家的初心是好的,但她拒绝了。 她当时没多想,只是觉得她要姓程,她要等程樾出来。 她不愿意,陈家就没强求,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她从来不知道,陈松立曾在媒体前面表述过这个想法。 程落咬紧牙关,“我们没有。” “在外人眼里你们就是。”苏蓉叹了口气,要去拽她的手,程落立刻后退了一步。 “所以您就要把推出去是吗?您刚刚说要给我置办嫁妆,说要我风风光光地出嫁,所以就找了王炳是吗?” “他喜欢你。” “所以您是觉得他可以不计前嫌,他是一个好的接盘侠吗?” 程落眼角的泪终于滑落,“您从来没考虑过我的感受,您有问过我喜不喜欢他吗?” 苏蓉眼波流动,心也跟着一颤。 在她确定了程落和陈望洲的关系后,她尽量保持冷静。为了保住名声,她绝不声张,甚至连陈松立都没有说。 这两个孩子的性子她都了解,于她而言,陈望洲一定是个钉子户,相较而言,程落性子比较软,是她的突破口。 也正是在那时,王炳闯入了她的视线,她认为只要程落嫁人了,一切的荒诞便都可结束。所以程落从沪城回来的航班是她透露给王炳的,却没想到无意让她脚崴了。 可她发现,撮合一对感情太难,因为程落不配合还敏感地有所怀疑,故意躲着她。 所以今天,她才决定戳破,好好地和程落聊一聊。 只是她没想到,一向听话的姑娘居然会反驳她、质问她。 “这对你、对我们来说都是一个好的选择。”苏蓉整理了一下衣袖。 程落哭着哭着就笑了,她盯着苏蓉的眼睛,“苏姨,您说您拿我当亲女儿,可您真的考虑过我的幸福吗?您问没问过我喜不喜欢他?” “感情是可以培养的。” 程落摇摇头,“我不愿意,我不会分手,我也不会和王炳在一起。” 她抹了抹脸上的泪,“您休息,我先出去了。” 苏蓉扶额,揉了揉太阳穴,突然开口:“你哥最近不容易吧。” 程落错愕地看了她一眼,苏蓉冷静地阐述程樾的现状,“你爸爸在世的时候,你那些叔叔伯伯就经常干一些偷鸡摸狗的事。你哥出事被带走的时候,你说为什么高级安保的别墅区会涌现那么多的媒体记者把你家围得水泄不通,他们出现得那么准时,你没想过为什么吗?” 苏蓉说:“也对,你那时候还小,没考虑过也正常,那我来告诉你,就是你那些叔叔伯伯做的。他们安的什么心,我觉得你也能想明白了。” “七年前他们就能这样对你哥哥,你觉得你哥哥现在单枪匹马的处境很好吗?” 程落觉得自己血液倒流,双耳顷刻间失聪。 像是一层巨大的幕布被拉开,里面全都是残忍的血淋淋的真相。 程樾早就知道这些事,所以才把她委托给了陈家。 程家的纷争她从来没参与过,小时候有所耳闻,可父亲闭口不谈,只是要求她以后不要参与公司任何的事。 第161章 程落的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她只知道程樾自从出狱就一直很忙,不按时吃饭,却不知道这趟水有这么浑,不知道他的境遇这么艰难。 可她什么都不会,她没接触过任何管于公司的事,她就是个废物,帮不上一点儿忙。 苏蓉拉着她的手让她坐下,捧着她的脸,给她擦了擦眼泪。 “落儿,我知道你是个知道感恩的孩子。无论是对陈家还是对你哥哥,你都想做些什么。你听苏姨的,和你三哥分开。你只需要和他分开,并且永远不提这段往事就好。你不喜欢王炳,我会帮你说清楚,保证他不会再打扰你。等你以后找到喜欢的人,苏姨说到做到,给你备彩礼风风光光地送你出嫁。” 她轻叹了口气,抛出了最有诱惑力的橄榄枝,“我知道你担心你哥哥,你哥哥的事,陈家会帮忙的。” 程落怔了一下,抬眸看着她,纤长的睫毛已经被泪水打湿了。 苏蓉眸色柔和下来,她看到了程落的动摇。 她把程落揽进怀里,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而且,你们的事如果戳破,奶奶年岁大了,身体也会受不住的。你别忘了,两年前,光是你三哥离开,奶奶就生了一场大病。” 程落扯了扯唇角,是啊,只要她退步了,只要她提了分手,除了她和陈望洲,别人都有好处。 陈家的名声会保住,程樾的处境会好转,奶奶也不会生气,他们依然是和和睦睦的一家人。 她麻木地靠在苏蓉的肩上,连呼吸都微弱了起来。 苏蓉顺了顺她的后背,“乖孩子,今晚和他说清楚,让一切都翻篇好吗?” 第60章 病 程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苏蓉那里离开的, 她拖着沉重的脚步漫无目的地走,不知不觉就来了露台。 呼啸的风打在脸上,吹得头偏痛, 她才渐渐清醒过来, 接着眼中的泪就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消弭在寒风中。 苏蓉给她抛了一道难题,可她似乎没有第二道解法。 无论是威逼,还是利诱,这些藏匿在苏蓉温柔的言语中的潜台词, 程落都听到了。 风渐大, 卷起她的长发和裙摆, 打扮精致的姑娘此刻像极了一个破碎的洋娃娃。 她觉得自己像是被风硬生生撕裂成了两半,剧烈的心跳之下,她甚至都觉得呼吸困难。 可她宁愿被风撕碎, 这样她就不用做选择了。 突然,手机响了一下,把她的思绪扯回来。 程落看到是程樾给她发了微信, 程樾问她有没有和钱云锦解释他晚些到。 按理说,今天是钱云锦七十八岁大寿,程樾该和程落一起来的, 亲自把寿礼送给老人家。可公司突然出了些急事,他没具体和程落说,就说让她先过去, 他处理完尽量早些赶过来,争取不错过晚宴。 手机上的字晕开了花, 一滴一滴泪水砸在了上面。 程落吸吸鼻子,告诉他她帮他解释过了。脑子里突然蹿出苏蓉的那些话, 她便多问了句。 程落:【哥,你在忙什么啊?】 程樾:【没什么,一点儿小事,忙完我就过去。】 程落没有再问了,这些事程樾是不会和她说的。 其实她知道苏蓉说的是真的,她虽然被保护得很好,可不代表她不谙世事。 程落退出聊天页面,突然注意到陈望洲给她发过消息。 第一条问她怎么上去这么久了还不下来,第二条是刚刚发的,问她去哪了,说苏蓉都下来了,怎么还没看到她。 程落攥紧手机,没回。 她陷入了激烈的思想斗争之中,如果她能帮到程樾…… 程落打了个寒颤,回了自己的房间,重新补了妆,调整好情绪才下楼。 程落下楼后就找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给自己倒了杯酒,呆呆地看着眼前纷乱的人影。 过了会儿,陈望洲才找到她,她双腿交叠着靠在墨绿色的真皮沙发上,人显得格外娇小。 他迈着长腿坐在她身边,人前两人没有什么亲密的举动,疏离得倒真像是一对成年后会保持着分寸感的兄妹。 “刚刚我妈叫你去做什么了?这么长时间才下来。” 程落抬眸,纤长的睫毛在眼下形成一团扇形的阴影。即使她重新补了妆,可仔细看的话,眼底还是有哭过的痕迹。 陈望洲见她避而不答,抬手想碰她的脸,被她躲开了。 她憋了半天,委屈咽在肚子里,就只剩了句:“注意分寸。” “哥哥照顾妹妹,注意什么分寸?” 他说的漫不经心,温热的手掌还是贴在了她的脸上,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怎么这么蔫儿,我妈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 程落此刻才觉得苏蓉真是个厉害的人,脱去那层温柔的外表,其实她也是个善于玩弄人心的人。 陈望洲这一点倒是很像她。 程落知道,苏蓉就是摸准了她即使很难过,听了那些话很纠结,可她还是不会把这些话说给陈望洲听。 他什么脾气她了解,让他们母子反目成仇的事她不会做。 第162章 程落轻轻摇摇头,“我只是,我只是有点儿心疼我哥。” “我哥很辛苦,我哥很不容易,可他从来不和我说这些。” 陈望洲逡巡了一下四周,才想起程樾现在还没有来。 他紧紧盯着程落,知道她说的是真话,但不是全部的真话。他起身,拽着胳膊把她拉了起来,“走,我们上楼说。” 即使晚宴即将开始,他还是想先和她解决清楚现在的问题。她性子闷,没有安全感,他若是不问,她能一直憋着。 程落抿了抿唇,轻轻推开他的手,低着头,跟在他后面。 他带着她回了她的房间,房门关上的那一刻就把她紧紧拥在了怀里。 程落呆呆地贴着他,能清晰感觉到他蓬勃的心跳声,感受着这个温暖的怀抱。 陈望洲揉了揉她的头发,“现在说好不好,没有别人了。” 他温热的唇擦过她的耳畔,柔声说:“是不是我妈和你说了什么?” 程落死死咬住下唇,捧着他的脸,踮起脚尖去吻他的唇。 她的吻很急切,撞上的那一刻,唇酥酥麻麻的。 陈望洲配合着弯下腰,这样,她的脚踏踏实实地落在了地上。 程落轻轻咬了咬他的唇,呼吸紊乱地吸了吸鼻子,“想喝酒。” 陈望洲把她抱到沙发上,亲自下楼拿了瓶醒好的红酒,他取了两只杯子,倒上酒,递给她。 程落看着酒水曼妙的红,抱着酒杯一饮而尽,她擦了擦嘴边的酒渍,又把杯子放在他面前。 陈望洲瞄了她一眼,一言不发,只是帮她把酒倒上。 程落就样子喝了三杯,放下杯子那刻打了个酒嗝。 陈望洲又给她倒了杯,她攥着酒杯,没喝,静静地看着他。 也许是酒壮怂人胆,她终于开口,嘴角挂着似有似无地笑问:“三哥,如果,如果有一天我和你提分手了,你会很生气吗?” 她还是怂,用了个假设句。 陈望洲眸色幽深,问她:“我妈和你说了什么?让你和我分手?” 疑问的语气,他却格外肯定。 程落心提到了嗓子眼,话已经到这个份上了,她而不想再隐瞒了,她也瞒不住他。 或者说,苏蓉其实也没想瞒着他,于她而言过程不重要,做一个恶人也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他的儿子绝不能和她的“女儿”在一起,这是乱.伦。 “这么点儿小事儿,怎么不和我说?”他摸了摸她的头发,“她说了难听的话,让你受委屈了对不对?” 眼看着他要起身,程落紧紧攥住他的胳膊,“没有,苏姨没说难听的话,她只是和我分析了利弊。” 她越说声音越小,直到最后一个字隐匿在喉咙中。 陈望洲蹲下身,抬头看着她,带有几分忐忑地说:“所以,你是觉得弊大于利是吗?” 她轻声说:“我们分开确实是利大于弊。” 陈望洲轻哂一声,“所以刚刚支支吾吾就是想和我提分手是吗?” 程落摇摇头,眼圈又红了,可她刚刚确实有过这个念头。她张了张嘴,不知怎么来辩驳解释。 语言是贫瘠的,尤其是在穷末之境。 陈望洲的瞳孔像是层被撕裂的虹膜,在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怒火。 “落儿,我在问你话。”他抬起她的下巴,逼着她直视自己,那双好看的眸子蒙上了一层雾。 程落摇摇头,“我是说如果,我没有真的要,我只是想……” “想看看我是什么反应,再一次权衡利弊是吗?”他近乎咄咄逼人。 陈望洲不明白,为什么他们都走到这么一步了,他们已经做过太多次心理建设了,他们也想过公开的后果。 可为什么,一点儿风吹草动就消灭了她的气焰。 为什么她从来不能坚定地走向自己。 程落往沙发上缩了缩,尽管他的语气在尽量维持着平静,可她也知道他生气了。 陈望洲一动不动,两人的视线交锋。 突然他感觉到一只柔软的手缠到了他的脖子上,程落吸了吸鼻子,喃喃地叫他:“三哥。” 陈望洲顷刻间俯身,贪婪地攫取她的唇,仿佛只有尝到她的气息,他才能存活。 他刚刚很怕很怕,很怕她点头说是,说他永远不是她人生的第一选项。 程落被迫着承受着这个吻,她觉得世界翻涌,整个人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就连舌根都是酥麻的。 他吻得很急切,以至于没注意到她手上端着的酒杯,一杯红酒就这样洒在了她的裙子上。 陈望洲松开她的唇,垂眸,看着被他搞脏的裙子,哑声道歉:“对不起。” 程落的唇像是被雨水蹂躏过的桃.花,带着点儿媚色。 她的手上还拿着高脚杯,酒水也洒在了那条藕白的胳膊上。 陈望洲连忙扯了两张纸,给她擦手。 程落推了推他,慢悠悠地起身,“我还是去洗一下手吧。” 第163章 其实她是找个借口想要逃,事态的发展她已经不能控制了。她不知道给怎么面对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问题。 他们可以不在意名声,可是程樾怎么办,钱云锦怎么办? 程落私心很想帮帮程樾。 程落躲到浴室,手撑在洗手台上,抬眸看着镜中的自己。 她不知道该怎么做选择,她贪心,她什么都不想放弃。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突然,镜中倒影出了男人的身影。 陈望洲从后面环住她的腰,把脸贴在她的后背上,温柔地说:“答应我,无论如何,我们都不分开好不好?” 他自顾自地说:“我妈那边我来处理,我不会让她为难你的。” 程落转过身来,她轻声说:“三哥,你给我些时间,让我想想。” 她现在大脑一团乱麻,所有的事绕到了一起,剪不断理还乱。 可这话落到陈望洲耳朵里就成了她为了周旋迂回用的借口,想一想,为什么要想一想,就不能说不分手吗。 他不理解。 陈望洲箍着她的腰,把她抱到洗手台上,裙子上沾的酒水蹭到了他的裤子上。 可是醇香的酒气也没法掩饰两人间的对峙。 陈望洲看着她,想再说些什么,突然有人敲门。 程落推了推他,问:“谁?” 李姨说:“落儿,你朋友要上来找你,夫人让我帮忙带路。” “什么朋友?”她蹙眉。 王炳轻笑了声,“是我。” 听到王炳声音的那一刻,程落觉得如坠冰窟,而陈望洲怒火中烧。 无论王炳此刻上来的目的是什么,他是忍不了了,抬腿要出去宣誓主权,却被程落紧紧抱住,她轻声说:“不要。” 刚刚李姨说是夫人让他上来的,夫人是谁,不言而喻。 程落知道,这大概是苏蓉在给她施压。 程落死死攥住他的胳膊,另一方面还要保持冷静地去应付,说:“我裙子不小心脏了,要换衣服,有什么事儿一会儿下去再说吧。” 陈望洲静静地看着她在紧张地应对,直到王炳离开,他才缓缓开口,“这么怕让他知道?他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我不是……” “不是什么?”陈望洲问,“你们什么时候成了朋友?落儿,你和我也这样撒谎是吗?上次在沪城机场崴脚那次,你见过他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人在极端的时候,许多小事都会被无限放大。 刚刚在楼下听见王炳说这事他没当回事,也不打算追问,可现在,情绪如潮水决堤,他便开始计较,开始吃醋。 程落死死抿住唇,“我瞒着你是不想你因为这件事多想,我怕你会不开心,我没有别的意思。” 陈望洲缄默不语,沉默地看着她。 程落委屈得呼吸困难,她说:“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上来找我,而且你听见了,至少苏姨是知道他上来的。可你为什么要怀疑我?” 程落眸中染着一层水雾,陈望洲一愣,“我没有怀疑你。” “你骗人。”她像只受伤的小兽,“你就是在怀疑我。” 她突然笑了,“但是你怀疑的没错,因为他喜欢我,他不计较我和我的哥哥在一起过。更何况苏姨觉得我们很合适,觉得我和他可以日久生情。” 她笑了笑着就哭了,用力锤他的手臂、他的胸膛,“你是骗子,你们家都是骗子,你们凭什么欺负我?” 她丧失了理智,问他:“凭什么啊?” 陈望洲怔了一下,紧紧把她抱在怀里,他没想到苏蓉在打这个算盘。 “对不起,对不起。”他吻了吻她的耳垂,“我们公开好不好?我们公开。” 程落推了推他,“怎么公开?” 她把苏蓉的那一套话转述给他,“公开后,别人会怎么看家里?奶奶身体不好,她承受得住这么大的打击吗?还有,我哥,这样我就真的帮不到我哥了。” “我们承担得起代价吗?你真的敢吗?”她蹙眉看他,灯光打在头顶,衬得她脸色发白。 陈望洲眸色幽深,“落儿,谁说我不敢的。” “敢什么?”她脑海中突然蹦出了苏蓉说了乱.伦这个词,硬着头皮问,“告诉他们我们搞到了一起吗?” 她觉得她大概也是疯了。 “搞到一起又怎么了?凭什么我们不能在一起?”他嘴角挂着笑说,“你这辈子只能和我在一起,什么王炳,张景泽,让他们都给我滚远点。” “你讲些道理。”她试图让他保持理智,“今天是奶奶的生日,楼下还有宾客。” 陈望洲箍住她的腰,拉着她往外走,发疯病态,又近乎哀求地说:“落儿,我们一起身败名裂不好吗?” 他从不在意名声,他只想要她。 他只想要她。 程落呜咽着拉住他,“三哥。” 陈望洲把头埋进她的肩窝,轻轻蹭了蹭,“我求你。” 第164章 第61章 烈 程落感觉到一滴滚烫的泪水砸在了她的脖子上。 她轻轻地颤了下, 抬手环住男人的腰,所有的委屈与不甘都在这一滴泪中殆尽。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脆弱、这么卑微的他,她更没见过他落泪。他一惯放荡不羁, 如今却像个得不到糖果的孩童, 哀哀地恳求她。 程落的呼吸一滞, 她试探着拍了拍他,“三哥。” 发出的声音沙哑,带着哽咽。 陈望洲紧紧贴着她,摸了摸她的头发, “落儿, 你别不要我。” 她想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 她想看看他的脸。可他却又紧紧地把她圈在怀里,贴着她的耳畔,喃喃自语地说:“我们已经分开过一次了, 不要再有第二次好不好?” 程落的心被绞得生疼,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流,刚刚才补好的妆已经全然哭花了。 男人紧紧贴着她, 她觉得他几乎要窒息。可她却格外贪恋他的体温,贪恋他的怀抱。 楼下的宾客越来越多,纷纷扰扰。 没人知道, 在楼上的一隅,他们亲密地拥抱在一起,心中藏着一个无法与人诉说却即将破土的秘密。 浴室里陷入了长时间的缄默, 头顶的灯光下飘着几粒浮沉。 除了彼此产生共振的心跳,他们再也听不见其他声音。 过了很久, 程落轻轻动了动,解释说:“我没有答应苏姨, 我没有答应她。” 刚刚苏蓉和她捅破关系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也是拒绝。 “我和王炳也不熟,上次在机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遇到,我不告诉你是不想你生气。”她抬眸看着他,“你不要因为上次我在他的酒吧玩儿就觉得我是个三心二意的人。” 她大概是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徒劳地解释一些他根本就没想过的事。 程落抬手捧着他的脸,他的眸子深邃而幽暗,夹杂着红血丝。 就是这双眸子,刚刚为她砸落一滴泪。 “对不起。” 程落垂眸,偏过头时才看到镜子中的自己,妆面花了,眼圈红红的,肿的像个核桃。 陈望洲也渐渐恢复了理智,刚刚他发了脾气,脑子里闪过很多种假设。或者在钱云锦的生日宴上告诉所有人,他们在意了。或者他和她在卧室肆无忌惮地接吻,被回来的家人撞到。又或者,他们直接偷偷领证,然后先斩后奏…… 极端也好,病态也罢,过程不重要,他只想要一个结果,逼着所有人无论接受与否都认清这样一个结果。 他和程落在一起了。 可似乎他设想的每一种方式都是声名狼藉的,让陈家,甚至程家一起沦为笑柄的。 陈望洲暗暗垂眸,吻了吻她的唇,和她的额头贴在一起,无奈地说:“那我能怎么办?落儿?你要我怎么办?” 程落浑身的力气丧失,她连连摇头,“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她说:“但是我没有想不要你,可是我不知道苏姨那该怎么办。” 说到底,她还是压力太大了,苏蓉的一番话就把太多人的生死大权强塞在她手里了。她的心里负担是沉重的,好像原来明明是他们两个人可以共同承受的后果,现在都要她一个人承担。 陈望洲眸色幽深,他隐约能猜透苏蓉说了些什么,那些话可能是抹着蜜的刀,表面上是为了程落好,其实是在往她心里捅刀子。 他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发,“让你受委屈了,我妈不该找你的。” 程落打了个喷嚏,摇摇头,“你别和苏姨置气,她只是为了我们好。” 陈望洲静静地看着她,发现眼前的姑娘是真善良,都这种时候了,她还在替苏蓉说好话。即使是刚刚情绪失控,她也只是控诉了两句,说他们全家都欺负她。 从前,他真拿她当亲妹妹的时候,拼命对她好,就是怕她在家里生活心里会隔着一道坎,会有寄人篱下的感觉。 所以他护着她,宠着她,把她养出了跋扈骄纵的大小姐性格。 他以为这样就能弥补些什么,可寄人篱下的情感还是悄无声息在她敏感的心里萌芽了。 她最疯最叛逆的那两年,打耳洞、纹身这种事都做了,可回了陈家还是个乖乖女,看到苏蓉头痛病犯了,会主动帮她按摩。 也许命中注定她就不该是陈家的女儿,她就不该是他的妹妹。 她只能是他的妻子。 陈望洲给她擦了擦眼泪,她立刻往后缩了一下。 哭得太久了,被泪水浸得太久了,眼下的那块皮肤,轻碰一下就会觉得疼。 “放心吧,我会处理好的,不会让你再受委屈的。”他捏了捏她通红的鼻子。 程落深吸了一口气,这样是不是就意味着她自私到放弃了可以帮程樾的机会? 她弯下腰,提着被红酒浸湿的裙摆,有些不知所措。 她现在这个样子,恐怕没法下楼见人了。 即使换上了一条新裙子,可红肿的眼睛是遮挡不住的。 陈望洲看透了她的想法,“你在楼上休息,甭下去了,我和奶奶说一声就好。” “蛋糕。”她拉了他一下。 第165章 她还轻手给钱云锦做了个蛋糕,小小的一个,聊表心意而已。 陈望洲心一软,柔声说:“我帮你给她就好。” 他把她抱到沙发上,“换身干净的衣服,先好好休息,等宴会结束,我上来看你。” 他依依不舍地拉住她的手,“等我回来。” 程落看着那道身影消失在房间,她缩了缩脚,觉得浑身冷得可怕,像是刚刚在露台上吹风的后遗症。 - 陈望洲下楼后,晚宴已经开始了。 他把程落交代他的事做好,然后坐到自己的位置,似笑非笑地看着苏蓉。 苏蓉脸上没有露出任何端倪,安然地享受着小辈的敬酒。 直到她把酒杯放下的那一刻,才和陈望洲的视线撞在了一起。只此一眼,她就全然明白了。 她选择程落作为切入口,的确是觉得程落性子更软一些。 而陈望洲,她的儿子她自己了解,怎么会被轻易拿捏? 陈望洲就像是原野上来去自由的风,可以为所欲为,不会受世俗的约束。 女人优雅而坐,缓缓移开视线,端起酒杯轻抿一口。 陈望洲轻哂一声,懒洋洋地坐在那,又去看坐在隔壁桌的王炳。别人和他说话喝酒,他只是慵懒地举起酒杯和人碰一下,一言不发。 明眼人都看出他心情不太好,便也不再上前搭茬儿了。 宴会真正开始了有一会儿,程樾才来,热络着跟钱云锦道过歉,并且敬了两杯酒。 也许是爱屋及乌,钱云锦喜欢程落,所以对程樾也格外宽容。 程樾找了一圈,发现程落不在,就去问陈望洲:“我妹呢?” 陈望洲一时语塞,他骤然发现他根本没办法和程樾解释交代。 就是前不久,程樾才放心地把程落交给他,可因为她就因为他受了委屈,眼睛哭到肿,甚至都没法下楼参加晚宴。 “问你话呢?”程樾蹙了蹙眉。 陈望洲轻扯了下嘴角,“裙子不小心弄脏了,又有点儿不舒服,我让她在楼上休息了。” 程樾轻“嗯”一声表示知道了。 晚宴持续进行,璀璨的灯光照在酒水上,仿佛勾勒出了一个梦幻的泡沫。 等那层泡沫破碎的时候,陈望洲才意识到,晚宴已经走到了尾声,许多人早已离场。 他逡巡着视线,落在了王炳身上,后者一动不动,不知在打什么算盘。 王炳特意去敬了钱云锦一杯酒,扯了两句又把话题扯到了程落身上,王炳问她程落呢。 钱云锦还没开口,倒是苏蓉说:“你问我们落儿干什么?” 王炳说:“阿姨,不瞒您说,我在追她。” 气温骤然降低,陈望洲的视线越过去,眼中藏了一团火。 他不知道王炳这一出是他陡然起意,还是苏蓉他们早有商榷。 他只觉得再不公布,苏蓉无论是早有蓄谋也好,还是顺水推舟也罢,真能把程落逼上绝境。 陈望洲起身,也不顾还有些人没有离场,沉声问:“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他看了眼苏蓉,对王炳说:“离她远点儿,别逼我抽你。” 王炳轻哂一声,“我和程落男未婚女未嫁,我追她还不可以了?你这个哥哥的手伸得也太长了吧。” 王炳歪了歪脖子,诚恳地对钱云锦、苏蓉和陈松立说:“奶奶,叔叔阿姨,我是真的喜欢程落,请你们给我一次机会,让她嫁给我,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 事情的发展已经荒唐到了极点,就连苏蓉都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她甚至都没想到在这种时候,王炳会提出娶程落。 暂时不管其他人怎么想,苏蓉就不会同意的。 她可以利用王炳逼着程落和陈望洲分开,但她不会真的把程落嫁给这么一个不靠谱、名声狼藉的人。 她只是不想自己的女儿和儿子在一起,这并不代表着,她要把女儿随便地嫁人。 陈望洲顶了顶后槽牙,几乎难以按捺住情绪,要动手。 却被本来看好戏的陈固北拦住了,他沉声说:“今儿是你奶奶生日,你想砸场子吗?” 就是因为今天是钱云锦的生日,所以他一直在忍,忍着没去质问苏蓉。 可现在,王炳都他妈的闹到他头上了,点名道姓想娶他的女朋友,他怎么忍? 陈望洲抬眸,拂开陈固北的手,“不好意思,落儿早就有男朋友了。” 苏蓉先一步拦住他的话,紧紧地盯着他。 程樾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看了过来。 “对啊,王炳,你就算是喜欢落儿,你也得争取她的意见吧。我们不求别的,只希望落儿能幸福。”苏蓉说。 而南漾早在陈望洲差点动手的时候就意识到事情不好,急匆匆地上楼去找程落。 程落还穿着那件脏衣服,裹了条毛毯缩在沙发上,可怜兮兮地窝在那发呆。 南漾和她简单解释了下,她就急匆匆地下楼。 “那程落男朋友是谁啊?这事儿不能凭空捏造吧。” 王炳很有底气地问,他是认准了陈望洲和程落不敢把这层关系捅出来。 第166章 这可是乱.伦。 他们不要面子,可陈家得要面子。 而他王炳,只需要坐收渔翁之利就行了。 程落不喜欢他,经常呛他,大小姐脾气甩脸子给他。 可他就是犯贱,就是喜欢她,喜欢她这个劲劲儿的样子,喜欢到只想占有。 陈望洲顶了顶后槽牙,忽略掉苏蓉恳求的目光,他什么都不想管了,他只知道他不能再任由她受欺负。 即使她不愿意,即使她有顾虑,那他也要公开。他可以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这样至少能多护她一些。 “是我。”男人的声音像是空谷传响,冲到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程落站在楼梯口,攥紧扶手。 也不知是不是心有灵犀,陈望洲在这一刻转过头来,和她的眸子撞在了一起。 陈望洲的话噎在喉咙里,静静地看着她。 一眼万年,程落觉得自己的脚底像是生了风,急促地越过障碍,跑到他身边。 她什么都顾及不得了,这一刻她只想为自己而活,她只想坚定地和他站在一起。 无论是疾风暴雨,还是波诡云谲,她都不怕。 程落揽住他的胳膊,手一点一点往下探,直到碰到他的手,和他十指相扣。 她轻声说:“我和三哥早就在一起了。” 坚定却有力量的声音传进他的耳畔,陈望洲错愕的垂眸,女孩儿仰起头,眼圈还是肿肿的,却格外炙热地看着他。 他牢牢地握着她的手,“奶奶,爸妈,我和落儿两年前就在一起了。” 他和她对视一眼,“我想娶她。” 陈松立的脸色严肃了起来,晚辈的事情他本都不想参与,却没想到陈望洲给他埋了一颗炸弹。 他气愤地说:“混账东西!” 苏蓉扶住陈松立的胳膊,立刻遣散了王炳等人,她说:“我们要处理家事,请诸位离开。” 程落从来没见过陈松立发火,怔在原地,拉着陈望洲的那只手格外用力。 这次真的是身败名裂了,她畏惧,但她不后悔。 陈望洲点头,“我是混账,是我追的落儿,您别吓她。” “一个巴掌拍不响!你们两个!脸都丢到哪去了!” “对不起。”程落看向钱云锦,“奶奶对不起,您过生日给您添堵了。” “你们还知道今天是奶奶的生日!这就是你们做的混账事!”陈松立甩手。 程樾突然上前,“陈叔,我妹妹犯了错,搅了奶奶的生日宴,我替她道歉。“ 男人身上带有一种压迫感,他笑了笑,语气没有一点儿冒犯,态度诚恳又带着强势说:“落儿,我就带回家了,她犯了错,该是我这个当哥哥的教育。” 程樾去拉程落的胳膊,她紧紧攥着陈望洲的手不愿意松开。 陈望洲知道程樾的用意,怕她挨骂,怕她被牵连。陈望洲捏了捏她的手指,让她和程樾走。 女孩儿的眼泪又落了下来,她摇摇头,“三哥。” 陈望洲在所有人的目光中,低头吻了吻她的眉心,“乖,你先回去,我得和咱爸咱妈汇报汇报这件事。” 他露出一个混不羁的笑,“毕竟咱家户口本还在他们那儿呢。” 第62章 辩 陈望洲两句不把长辈的意见放在眼里的挑衅话, 让室内的气压降到了冰点。 碍于程樾和程落都在,陈松立强忍着没发脾气,他甩了甩手, 径直上楼。 苏蓉看了程落一眼, 长叹了一口气, 也要扶着钱云锦上楼。倒是钱云锦对程樾说:“先带落儿回去吧,你陈叔正在气头上。” 程落的心突然软了一下,愣愣地看着钱云锦,嘴唇微动, 叫了声“奶奶”。 “回去吧。”钱云锦又瞥了陈望洲一眼, “你上来。” 程樾维持着该有的体面, 拉着程落的胳膊要带她走。 陈望洲突然起身,把自己的西服外套拿过来裹在她身上,他一边细心地帮她整理领口, 帮她系扣子,一边柔声说:“放心吧。” 程落小声说:“我想和你一起。” 谈恋爱是他们两个人的事,哪怕是违背道德, 违背人伦,都是他们两个的事。 她觉得他们需要一起承担。 陈望洲用掌心抵着她的后颈,紧紧地把人拥在怀里, “以后有一起的机会,但现在不行。你在的话,他们难听的话都说不出来, 撒不出来气,只能硬绷着面子说不同意。” 说到底, 他们做出了这种事,总要给家里一个交代, 总要让他们把气撒出来。 程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陈望洲松开她,“走吧,等我处理好就去接你,我们领证结婚。” 以前他也说过领证结婚这样的话,但不是在逗她就是在威胁她,而现在,她却觉得这话好真好真。 她郑重地点头,然后被程樾带走了。 上车后,程落缩在车后座,身上还裹着陈望洲的衣服,连连打了两个喷嚏。 可能是刚刚经历过情绪上的起伏,她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的霓虹灯。 程樾给她拧了瓶水,问她今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167章 程落偏过头,鼓着嘴叫他:“哥。” 程樾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是受欺负了,她还和小时候一样,一受委屈就闷闷的,可怜兮兮地叫他哥。 程樾柔声问:“到底怎么了?” 程落三言两语交代了苏蓉找她时说的话,“所以,我就想帮帮你,我不想你太辛苦。” 程樾一直以为她是个没心没肺的丫头,却没想到她真的为他动过和陈望洲分手的心思。 “傻不傻?”程樾揉了揉她的头发,“程家内部的事不用旁人来插手,别人也插不上手。该属于咱们兄妹的,这些年他们霸占的,我早晚会让他们连本带利地吐出来。” 男人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狠厉,随之便被温和的笑取代。 程樾说:“而你,负责开心就好。” 他说家里就你一个女孩子,这些年在外面没少受委屈,以后有哥哥给你撑腰。 程落露出一个笑,程樾和陈望洲做哥哥很不一样。 也许是有血缘相连,她潜意识里就觉得,无论如何,程樾都是她的避风港,是她安身立命的最后退路。 而陈望洲不一样,他是带她浪迹天涯的人。 和他在一起,她是疾行的风,是自由的鸟。 她看着窗外闪过的霓虹灯,总觉得今晚像是一场梦,稀里糊涂就公开了。 而她也从来没想到自己那么勇敢,会径直走向他,扣住他的手。 “哥,你说三哥他……”女孩儿的担忧写在脸上。 程樾看了她一眼,轻笑着说:“他要是连这点儿小事都解决不了,我凭什么把我妹妹交给他?” “你该信任他。”程樾说。 思绪漂泊间,程落就到家了,她简单冲了个澡,窝在床上给陈望洲发微信。 不出意外,消息石沉大海。 程落觉得浑身乏力,裹着被子无聊地和赵霁月打了把游戏,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程落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中反反复复都在回响苏蓉的那些话。 乱.伦,罔顾道德,亲兄妹…… 她觉得好冷好冷,在被子里缩成小小的一团。 可苏蓉不知道,她比任何人都叛逆。 今天苏蓉为难她的时候,她也想过破罐子破摔。她甚至想告诉苏蓉,大年初一那天,她给陈望洲打电话问他在做什么的时候,他正和她厮混在床上。 陈望洲为什么急匆匆地挂断了那通电话,因为她在吻他在蛊惑他。 她也许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坏蛋吧。 她从来都不是好人,否则她当年也不会吻上陈望洲的唇。 其实她没告诉他,那是酒意迷蒙、孤注一掷的尝试。 尝试得到回应以后,她在心里面把这个吻定义为“蓄意的勾引”。 坏蛋,她就是个坏蛋。 程落紧紧攥住被子,额头沁出一层冷汗,大脑昏昏沉沉,像是踏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之中,找不到方向。 她大口喘息着,觉得自己明明热得像是个火炉,可却觉得要冻死了。 - 送走程落后,陈望洲才上楼,他一边走一边解开表带,进陈松立书房的时候,将手表、项链都随手放在了书架上。 “爸妈。” 陈松立阴翳的双眸看了他一眼,似审判一般问他:“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你一点儿都不许隐瞒。你说你做出了这种事,让我怎么和程落的爸爸交代?” “我没打算隐瞒。”他嘴角挂着笑,讲述起程落和他的往事还觉得圆满,“我那时刚和孙媛分手没多久,我们就在一起了。” 陈松立骤然变了脸色,“你个混账东西。” 陈望洲轻哂一声,“你们先听我说完,说完你们再骂也来得及。” 他整理了一下袖口,“我在和孙媛在一起之前,我就发现了我喜欢落儿,甚至更早,在我明知道我不该有这种念头的时候我就喜欢她。你们也知道,她单纯。我那时候天天装失恋在酒吧喝酒,傻丫头就天天开车来接我,照顾我。当时我就想,如果真把她娶回家该多好。” “可你知不知道外人会怎么看你们?”苏蓉忍不住说。 “妈,外人怎么看我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是您更在意名声一些吧。”陈望洲毫不迟疑地指出。 “更何况,我在外面也不是什么好名声,真不怕再罪加一等了。当年外面传得纷纷扬扬的,说我把人家弄流产了,满地是血。您记得这件事吧,当时您只问了我是不是真的,我说不是,您就相信我,告诉我清者自清。可现在呢,我和落儿在一起,就败坏名声了是吗?” 陈望洲蹙了蹙眉,“说到这儿了,我还想问问您呢,既然您早就知道我们在一起了,为什么不来找我问我呢,您为什么要去为难她?” 陈松立闻言,也抬眸看苏蓉,两人视线交会,缄默不言。 “您就是认准了她性子软,觉得她不会忤逆您,所以就拿她下手。您真是舍得,舍得把把她往王炳身边推,您真拿她当女儿了吗?” 第168章 “您这个行为已经说明您没把她当亲生女儿,既然都不是亲生女儿了,那还有什么道德伦理可讲。我和她从来都不是兄妹,也别想拿这些条条框框来拴住我们。” 苏蓉盯着他,脸色沉了下来,她扯了扯嘴角,还是选择先解释:“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没想过真的让落儿嫁给王炳,我会给她找一个好归宿的。” “您去哪找?您还要玩儿包办婚姻这一套是吗?您有没有问过她愿不愿意?”陈望洲说起话来咄咄逼人,满脑子都是程落那个被人抛弃背刺的可怜模样。 苏蓉被堵得哑口无言,她确实是理亏,可她不后悔。 她是一个自私的母亲,她也爱程落这个女儿,只不过这份爱低于对她的儿子。 陈松立把笔拍在桌子上,发出一声巨响,也制止了陈望洲的控诉,“你就这么和你妈讲话?” 陈望洲敛眸,“我在就事论事。” “妈讲真的,您不该为难她。” 空气中一阵缄默,他们对峙着,没人愿意退缩。 最终,还是陈望洲打破了沉默,率先给了对方一个台阶下。 争夺一个暂时性的胜负,口头上占一个便宜,不是他最想要的。他最想要的是得到苏蓉和陈松立的同意,顺势拿到户口本,娶程落回家。 “爸妈,我知道你们很生气,也是因为怕你们生气,所以我和落儿一直没敢告诉你们。” “你们是不敢告诉我们吗?你们是压根就没打算告诉我们。两年多的时间,就缺你们这一次坦白的机会吗?”陈松立问,“就非得在你奶奶的生日宴上闹这么一出是吗?真是惊天地泣鬼神。” 陈望洲没反驳,“这是我的错,你们怎么出气怎么来就可以,我都认。” “可是爸妈,我知道你们是真心喜欢落儿,这些年你们也没亏待过她。”陈望洲看向陈松立,“当年您不是还打算把落儿移到咱家户口本上吗?您当年没说服她的事,让我来好不好?我娶了她,在法律上,她就是咱家的人了。“ 陈松立被气笑了,“你这是在诡辩。” 陈望洲看着陈松立的态度缓合下来,往前挪了半步,“爸妈,我爱了她喜欢这么多年,只要你们同意,我就能得偿所愿了,你们就当成全我这一次好吗?” 他难得收起纨绔,态度认真,满脸诚恳。 苏蓉摸了摸绿宝石耳坠,避开视线。 陈松立抬眸,静静地盯着他,缓了良久,他问:“如果我们不同意呢?” 他倒是要看看他的儿子能做到什么份上。 陈望洲勾勾唇角,“那对不起,爸妈,我只能带她走了。北城容不下我们,我们只能私奔了。” 他也没想到,他早已经过了毛头小子的年纪,却还是会为“私奔”两个字而心潮澎湃。 “你在威胁我们?”苏蓉问。 陈望洲坦坦荡荡地承认,毫不避讳地说:“对,我就是在威胁你们。” 因为好言相劝没用,所以才咄咄逼人地威胁。 他这些年虽然放荡不羁,可从未真正忤逆过父母,孝道为大,这些他都牢记在心。 可今天,他必须要越过这道线。 “爸妈,说实话,我挺好奇的,在你们心里,是名声这种虚无的东西重要,还是我这个唯一的儿子重要?” “其实在你们心里,我比这些东西更重要。”他自问自答地说,“我和孙媛谈恋爱,你们觉得只要我足够喜欢,我娶她都关系。你们早已经忽视了她的背景,不是吗?可为什么到落儿这里,你们就要提高标准了呢?就因为落儿是在咱家长大的吗?” “你别忘了,在外人眼里,她是你妹妹。” “可她在咱家,程樾给她交了酬劳,不是吗?”陈望洲懒懒地倚在书桌旁,“当年那份合同,您签了,程樾可给了您不少东西。” 以前他还觉得这份合同会玷污他和程落之间的感情,甚至成为他逃避这段感情的导火索。而现在,这份合同却成了他谈判的筹码。 也许事在人为是真的,可人定未必胜过天定。 陈望洲觉得这一切走到现在都是凑巧,都是命运使然,少走了一步,他都不会这么有底气。 “落儿是我妹妹,那是前七年,在你们眼中,在外人眼中。可从此以后,我要她是我的妻子,我不许任何人再欺负她为难她。” “这是你的态度?” “我一直的态度都如此,只是一直没机会和你们说。” 苏蓉扭过身,带有纠结与落寞。 陈松立指尖敲打着桌面,有节奏地一下又一下。 陈望洲看着沉默的两人,向前逼近一步,视线下移,一句话把两人拉回现实。 他说:“爸,户口本应该在第二层抽屉里吧。” 第63章 合 程落大概睡了一个多小时, 睡梦中觉得胸闷,喘不上来气,最终浑浑噩噩地醒过来。 她迷茫地看了眼周围, 后知后觉地想起来, 就在刚刚她和陈望洲把恋情公开了, 当着所有人的面。 第169章 即使是睡了一觉,她还是觉得心有余悸,伸手去床头柜上摸手机。 轻轻一动,就觉得头痛欲绝。她抬手摸了摸额头, 又用手背碰了碰脸颊, 有些烫, 应该是发烧了。 程落唉叹一口气,还是歪着身子摸到了手机,手机有些冰, 摸起来挺舒服的。她用手机贴了贴脸,才打开微信。 陈望洲还是没回她消息。 程落有些泄气地耷拉下肩膀,愣了一会儿, 然后去找药。 她清楚地记得家里有备着常用药,当初收拾房子的时候,还是细心的秦真想着的这件事。只不过, 东西也是秦真放的,她找不到。 也许是她的动静有点儿大,惊动了还在书房工作的程樾。 程樾穿着一居家服, 推开书房的门,“醒了?找什么呢?” 程落偏过头, 小姑娘蔫蔫的,眼圈还残留了些哭过的痕迹。 她说:“我好像是发烧了, 找点儿药。” “去医院吧。”程樾边说边上前用手探了探她的体温,确实是挺烫的。 “不用,我不喜欢医院。” 程落扭过身继续翻药,程樾越过她,接过医药箱,帮她翻弄起来。 医药箱里大多都是写处理外伤用的药,根本没有治发烧的,两人折腾了半天,竹篮打水一场空。 “去医院吧。”程樾说。 程落突然眨了眨眼,带着狡黠和俏皮说:“家里真的有药,不过是秦真姐放的,要不然你打个电话问问她。” 程樾本来想说那还不如我出去给你买,结果看到她这个病怏怏的样子,最终妥协,给秦真打了电话,问到了药的归处。 不过这通电话程落只听了一半,后半场是程樾进了书房关上门在说悄悄话。 程落捧着杯子吃过药,和程樾坐在一起大眼瞪小眼。 “你还不去睡?” “你和秦真姐说了些什么啊,哥?” “小孩儿别管大人的事。” “你才小孩儿,本姑娘可是有男朋友的人。” 也许是公开了,程落提起“男朋友”这三个字都多了分底气,刻意提高了音量。 提起陈望洲,程樾心里倒是有点儿不舒服。他从来不怀疑陈望洲的能力,他相信陈望洲有能力搞定父母,这就意味着,他的妹妹真要嫁人了。 程樾蹙了蹙眉,话还没说出口,刚刚还得意洋洋的人突然往沙发上一仰,略带无奈地问他:“哥,你说苏姨和陈叔那边会怎么说?” 程樾看了她一眼,“陈三能搞定。” “可是他现在还没回我消息,我觉得我的头已经要爆炸了。” 程樾接过她手中的杯子放在一旁,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你先去睡,睡一觉退烧了,他应该就回你了。” 程落不情不愿地上楼,窝在被子里。 程樾好笑地看了她一眼,“睡吧,把被子塞严实了,出出汗明天就好了。” 程落点点头,跟他说了晚安,“哥你也早点儿睡。” 半夜,程落发着烧,严严实实地裹着被子,本来密不透风的被子突然开始漏风。她潜意识要塞紧被子,下一秒却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拥住。 她身上热,很不舒服。相较而言,陈望洲的体温比较低,所以她就往他身上贴。 她一直都没醒过来,却像个八爪鱼一样攀附着他。 陈望洲轻轻把胳膊拿出来,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很烫。程樾说她刚吃过药,睡了没多大会儿,可是还没见药效。 他轻轻亲了亲她的唇,想起她今晚上又是去露台吹风,又是喝酒,心中有些酸涩。 如果今天不把这层关系挑破,那她指不定日后还要默默受多少委屈呢。 他想起她刚来陈家的时候,那阵子她也受委屈,主要来自圈子里同龄人的歧视。 那时候正是青春期,有些女孩儿喜欢争奇斗艳说些风凉话,程落那时候就被她们明里暗里言语攻击过。 当时他还不关心这个妹妹,家里突然来个了不爱说话还经不起逗弄的小姑娘,他才懒得管。 后来还是听赵霁月和他说的这些事,她说落儿就是太好欺负了,要是不她跋扈一些把那些人骂了一通,估计落儿还要挨欺负。 陈望洲摸了摸她的眉毛,她的眉心渐渐舒展,睡得很安静。 可她是从什么时候变得跋扈起来的,他记不清了。 他只记得,后来好多事儿,都是他在帮她撑腰。掀桌子这种不符合年龄的事他也做过,为的就是告诉她亲哥不在身边,她还有个三哥。 而她也不负他的期待,渐渐又成了那个骄纵刁蛮的程大小姐。 不过,大多数的小脾气都用在了他身上。 陈望洲的唇角不自觉地勾了起来,他轻轻转过身,把在黑暗中看不清颜色的硬硬的一个本子塞到了她手里。 程落轻轻动了动,也不知道睡梦中的她在想些什么,居然没有扔掉他给她的东西,反而牢牢地攥在手里。 - 次日,程落起床的时候,意外发现床上多了个男人。 睁开眼的那一瞬间,她还以为是自己发烧眼花了,不可思议地张了张嘴。 第170章 陈望洲张开双眼,眸中一片澄澈。 他把她往坏里拥了拥,两人的额头贴在一起,他试了试她的体温,比昨晚低了一些,人看上去也精神了很多。 “不再睡一会儿吗?”陈望洲缱绻着说,顺手帮她往上抻了抻被子,被子盖住了她的下唇。 程落要伸手往下扯扯被子,这才意识到自己手里攥着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程落带着疑惑的眼神,从被子里把那东西拿出来,人直接愣住了。 这东西上面金色的字体写着“居民户口簿”,每一个字她都认识,拼在一起怎么有些糊涂呢? 陈望洲一手撑着头,侧着身子看着她愣神儿的样子,“打开看看。” 程落呼吸突然间紧张了起来,她打开户口本,径直翻到了他的那一页,鼻子突然一酸,静静地看着他,好像丧失了言语的功能。 陈望洲捏了捏她的手,小姑娘紧紧攥着户口本,扎进了他的怀里。 “什么时候拿到的?”其实她醒来要问他的第一个问题是他什么时候来的。 “昨晚,拿到了就开车过来找你了。”他摸了摸她的头发,“结果某人睡着了。” 程落半压着他的胸膛,“那你怎么不叫醒我?” “你不是发烧了么?”他叹了口气,“以后可不能让你这么折腾了,每次大折腾总要生点病。” 程落吸了吸鼻子,“怎么拿到的?” 在她的印象里,昨晚陈叔和苏姨很生气。虽说陈望洲昨晚说了要去拿户口本,可她不觉得会这么顺利。 他笑了声,“用手拿的。” “你能不能好好说?”她锤了锤他的胸口。 “就、就软磨硬泡呗。” 昨晚他大逆不道地说出要带着她私奔,堂而皇之地危胁他的父母,然后忽略掉两人的反应,娴熟地打开了抽屉,输入了保险柜的密码,取出了户口本。 陈望洲看着缄默不语的父母,深深地给他们鞠了一躬,“爸妈,等我带落儿回家,你们不许再为难她。” 身为家里的独生子,陈松立对他很严格,但又很纵容,造就了他这个放荡不羁的性子。 他得承认,他占尽了独生子的优势,也赌其实陈松立和苏蓉二人也会偏爱程落。 男人没有回头,没有看二人的表情,紧紧拿着户口本,推开了书房的门。 陈望洲穿上大衣就迫不及待地开车来程家老宅接程落,他设想了很多种她看到户口本的激动表情,却没想到程樾说她发烧了,吃过药就睡下了。 陈望洲凭借着户口本这个诚意,说服了程樾让他进了程落的卧室看她。 看着小姑娘恬静的睡颜,他就忍不住褪去衣物,拥她入怀。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她睡到大的床上过夜。 程落撑着他的胸膛,“怎么个软磨硬泡法?” “当然是夸你了,爸妈多喜欢你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早些年就很想要一个女儿,这次我真把你拐回家了,他们得多高兴。” 程落眯了眯眼,她知道他故意这么说的。 但现在她好像不甚在意陈松立和苏蓉对她的看法了,无论是女儿,还是儿媳妇,于她而言,他们永远是父母般的存在。 养育之恩大于一切,程落很感激他们前七年对她的照顾。 “那户口本怎么在我手里啊?”她又问。 陈望洲轻“唉”一声,“昨晚本想给你看看户口本,结果你一沾手就死死攥着,我怎么夺你都不松手,我怕把你弄醒了,就放弃了。” 程落狐疑地看着他,“真的假的?” 她怎么觉得这话的可信程度这么低呢? 陈望洲吻了吻她的眉心,“当然是真的。” 他突然箍住她的腰,把她压在身下,细细地去吻她的唇,“所以落儿,你注定是要嫁给我的。” 他牵着她的手,和她十指相扣,程落感觉到他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 她垂眸,拉着他的手放到眼前,“这枚戒指还是刷的我的卡。” 陈望洲蜷了蜷手,“你那时候啥都不懂,让你刷个卡费了我半天口舌。” “可谁让你不直说想要我送你一枚戒指?”她暗戳戳地控诉。 而她那时候甚至都不敢想嫁给他,她反复告诉自己及时行乐就好,更别提送一枚具有婚姻意义的戒指了。 陈望洲吻了吻她的手,“等改天,我们去订一款对戒吧。” - 程落感冒发烧持续了五天才彻底好利索,这几天两人一直都住在程家。 中途,程落提了两次说要回趟陈家,看看陈松立和苏蓉。无论怎么样,这次毕竟是他们做小辈的气到长辈了,怎么也该照个面说说话,无论是赔礼道歉还是低头认错,至少得拿出个态度来。 可陈望洲不让她去。 他倒是也有理,借着她病还没好利索的缘由,不带她回陈家,说等病彻底好了两人再回去。 程落拗不过他,她自己又不敢回去,只能和他一起在程家厮混。 这几天,有陈望洲照顾程落,程樾也放心,几乎每天都是早出晚归,所以造成了一种假象,好像陈望洲才是这个家的男主人。 陈望洲呆得悠闲自在,这几天公司的事也几乎都是在家里处理,处理完公事就去找程落,无论她做什么,他都要抱抱她贴贴她亲亲她。 第171章 有一天晚上两人窝在沙发上接吻,恰好被下楼和喝水的程樾撞到。 程樾顿住脚步,轻轻咳嗽两声。 程落当即炸了毛,推开陈望洲,乖乖地捧起放在一旁的可乐掩饰尴尬。而陈望洲倒是面不改色,叫了声:“哥。” 程樾瞥了他一眼,沉声说:“明天从我家搬出去。” 程落默默地抬起头看了眼程樾,也叫了声“哥”,旨在求情。 面对自己的妹妹,程樾语气立刻软了下来,“没赶你。” 陈望洲脸黑成一条线,合着就是单纯看不惯他赶他走。 男人轻笑一声,没有展示自己的丝毫不满,殷勤着说:“你把东西给我我就走。” “什么?” 陈望洲轻飘飘地说:“户口本。” 程落轻提了一口气,他冲程樾要她的户口本,是不是意味着他们就要领证结婚了? 明明做着准备,可还是觉得心跳骤然加速。 “原来这就是你一直赖在这儿的缘故。”程樾瞥了他一眼,属于是哥哥看妹夫越看越不顺眼。 可再看看他旁边的程落,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手上的可乐瓶都快要捏碎了。 程樾轻舒了口气,“罢了。照顾好落儿,她要是受委屈,我拿你是问。” 陈望洲敛住笑,认真地说:“不会的。” 就这样,陈望洲拿到了两人的户口本。 次日,是个良辰吉日,艳阳高照。 陈望洲和程落拿好证件开车去了民政局。 坐在车上,程落还觉得像是大梦一场,怎么稀里糊涂就被他拐到民政局了呢? 自从公开之后没见过家长,没商量过结婚的事宜,甚至他都没和她求婚! 程落终于反应过来是缺少了哪一环节,她偏过头,“三哥,你是不是没跟我求婚?” 陈望洲唇角勾起笑,“领完证再求婚。” “那苏姨和陈叔,还有奶奶那边怎么说?”她追问。 “领完证再回去看他们。” 陈望洲扣住她的手,“所有该给你的仪式感和安全感我都会给你的,我保证你不会再受一点儿委屈。只是落儿,我们先把证领了好不好?” 这两年多,自从和她在一起,他就觉得光阴像是偷来的。 从一开始,他极度清醒,知道他和妹妹不应该在一起,知道自己不应该对妹妹动了杂念。 可当他们的唇畔相触的那一瞬,他觉得自己的世界彻底颠簸。 他只想要她,他为了她可以抛弃所有。 这两年,他从没说过他也会患得患失,他也会害怕落儿再过几年会不会后悔和他在过一起,他也怕落儿会离开他。 只有让他紧紧依靠着她,凭借着他们曾经高不可攀的法律关系把自己绑在她身边,他才会有安全感。 “落儿,我们先把证领了好不好,我太想和你在一起了。” 其实是太害怕失去了。 陈望洲偏过头,轻声问她:“你愿意吗?” 程落心里软的一塌糊涂,莫名又激荡出一些兴奋感。 她好像骤然明白他说的私奔的感觉。 一段旅程,孤注一掷,只有他与她。 程落坚定地点点头,她说:“我愿意。” 你愿意吗? 我愿意。 她曾经以为他们这段扭曲的阴暗的关系注定隐匿在黑夜下,见不到天日。 而现在,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她紧紧地攥着手 中的那两个户口本,唇角漾着笑。 以后他们将出现在同一个户口本上,是法律认证的夫妻关系。 从今以后,不是兄妹,而是夫妻。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