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的福尔摩斯》 第1章 [现代情感] 《初恋的福尔摩斯》作者：逆波【完结】 本书简介：***都市刑侦文，强强，女主强，男主也强，爽文*** 【文案一】江城市刑侦口杠把子曲嫮意外遭遇生平劲敌，对方男子英俊潇洒智慧过人手段强硬，最关键的是只需一眼就能够看穿迷案真凶。 为了和对方一较高低曲嫮使出浑身解数，两人在各个离奇案件中斗智斗勇，互不想让。 一日曲嫮与劲敌狭路相逢。 曲嫮：“说吧，你到底为什么而来？” 劲敌：“我来取一样东西。” 曲嫮：“取什么？” 劲敌：“娶你为妻！” 曲嫮：“……” 【文案二】福尔摩斯这个男人，他才华横溢、英俊多金、风度翩翩、性格冷漠的同时却忠诚而富有幽默感，平时冷静不易动感情，却从来没有人知道他那颗隐藏在自负狂傲表面下的狂热的心。 然而纵使是世界上最清冷的男人也会有陷入情网的那一刻…… 入v公告：本文将于3月13日入v，入v当日三更，谢谢大家的支持，也希望大家能一直支持我。 *都市刑侦文，强强，女主强，男主也强，爽文 **罪恶永远无法战胜正义 ***第一个案件，山野民宿连环杀人案；第二个案件，天台裸|尸；第三个案件，小囡囡穿花衣…… 悬疑推理破案文，苏苏苏爽爽爽甜甜甜！新文求收藏，希望大家多多支持！么么哒(づ￣ 3￣)づ 1、本文1对1，双c，日更，苏爽不虐 2、高智商神探美女女主vs心理学专家男主，男强女也强 3、故事剧情为主，感情为辅 内容标签： 强强 惊悚甜文 正剧 搜索关键字：主角：曲嫮 ┃ 配角： ┃ 其它：姊妹文《热恋中的福尔摩斯》预收走起啦~~ 一句话简介：爱你是我生命中最大的奇迹 立意：立意待补充 第1章 鹅毛大的雪片一刻不停歇的从隐晦的天际扑簌落下，远处隐隐传来狂风呼啸的声音。 恍若远古怪兽悲鸣一般，仿佛裹挟着无尽的苍凉、呜咽，听到耳朵里令人不由自主的心底发麻。 天色阴沉的厉害，泼墨似的，黑压压的遮盖在头顶好像随时都有可能塌陷下来一般。 曲嫮打了个寒颤，机械的拔出一条几乎冻到失去知觉的僵硬的脚，然后再木然的向前迈出重新陷入松软的积雪之中，之后换另一条腿重复之前的动作。 每呼出一口气她的眼前就升腾起一团白茫茫的雾气，寒风趁机侵入她的鼻腔、喉咙，瞬间便恍若被利器切割一般，寒气冻灼。 冰冷的风削过她骨瓷般白皙细嫩的面庞，刀割一般的疼。不过长时间暴露在极度寒冷的荒野，早已经令曲嫮的感觉变得迟钝，甚至连意识都开始变得模糊不清。放眼望去所见之处除去白茫茫的一片就是数不清的荒木枯枝，分不清东南西北，更分不清时间、空间。 眼下的困境远远超出曲嫮之前所有的预想，明明先前从市内出发的时候天空还是万里无云好的一塌糊涂，甚至连一丝浮云都望不到。 然而谁又能够料得到，不过转眼的功夫天气就发生巨变…… 乌云从天边骤然蹿出，翻滚着、雀跃着，以超乎人类可以想象的速度迅速在天际间流窜，不过转眼的功夫便遮挡住大半边的天际，将整个天空搅扰至一片浑浊。 曲嫮还记得天色渐暗的时候走在她旁边的史俊还略带抱怨的小声嘟囔了句“真冷”。 然后…… 整个世界便在一瞬间天翻地覆，狂风大作吹打在干枯的树枝上发出惊恐万分的吼叫，厚重的云层越来越低，黑压压的布满整个天地，不过片刻的功夫成群结队的白砂糖般的雪粒子就打着旋儿的 从空中飞泻而出。 事情发生的太快，快到刚开始的时候曲嫮还并没有放在心上，等真的察觉到情况变得越来越糟糕，这才遗憾的发觉，想要掉头返回已经变成一种奢望。 暴雪扑簌扑簌的从头顶涌下，狂风裹挟着暴雪彻底遮挡住本就不甚开阔的视线，一个清晰的念头始终盘旋在曲嫮心头，却无论如何也不敢轻易从口中说出。 这大概就是传言中的——迷路。 曲嫮苦笑，眨巴眨巴眼睛，只觉得堆积在眼睫毛上的雪粒子呼呼往下落，融化了的雪水冰凉凉的糊住视线。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何时何地偏移的路线，等到察觉才发现太迟，只能硬撑着一步步继续向前行进，除此之外竟是再无其他选择。 好在她这个人向来是个乐天派，平日里的作风也是既来之则安之，不是都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就没打算让他好过的？反正地球它就是个球球，大不了的话只要一直往前走，早晚能绕出一个完整的环。 只不过…… 黑暗的森林、暴雪、荒无人烟……种种迹象都透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阴森可怖，令她无论如何也不敢盲目乐观，做出不切实际的幻想或者说期待。 忽然，耳畔传来“噗嗤”的一声，突兀而略显怪异，与周围环境极不协调。 曲嫮闻声偏头，就听见史俊的声音乘着风钻入自己的耳道：“这鬼天气，等下眼前再冒出个变态杀人狂出来！” 这话说的，一点儿都不可笑，反而令人心底一阵阵发毛。 第2章 曲嫮倒也并不反驳他，只是淡淡的回过去一句：“那你是希望遇见还是不希望遇见？” 一句话问的史俊当即没了言语，过了许久才听见他重新出声，说了句糙话：“我就是觉得这小子，真他娘的该死！不干人干的事儿，就连逃跑都逃的这么……” 曲嫮这个时候没心思抱怨，略微低垂下头，逆着风吹来的方向，任凭冰冷的雪硬生生的拍打在自己的脸上，打的她几乎睁不开眼，一阵阵的刺痛。 天地间一片苍茫，一眼望不到边界。 这个时候其他念头全部都被曲嫮抛诸于脑后，她只想要带着史俊一起尽快找到正确的求生出路。 恍惚间，一个被她遗忘许久的念头忽然浮上脑海。 曲嫮只觉得双眼一亮，连忙开口：“史俊开手机卫星定位，打求救电话。” 史俊一声苦笑，回应：“手机？冻住了，早就打不开了。” 曲嫮的心“咯噔”的一声。 明明没有任何怀疑的理由，却还是心怀一丝侥幸，挣扎着将自己冻的僵硬几乎快断掉的手指插入外套口袋，掏了半天才摸到一块冰冷冷硬邦邦的东西。 费劲掏出，光洁的屏幕一片漆黑，无论怎么按都没有丝毫变化，黯淡的就像是此时此刻曲嫮的心情，最后一抹希望的曙光也被无声无息掐断。 就像是…… 掐断一切继续活下去的可能性。 曲嫮的心一点点向下跌落，一直跌落至无边无际的深渊。这一次他们恐怕是真的……有来无回。 时间太长，消耗掉的不仅仅是时间，更是她和史俊两个人的温度、体力。曲嫮甚至可以感觉到体力一点点的从自己的体内流逝，她甚至可以想象出不久之后自己的□□将彻底失去继续前进的可能性，精神也会随之一起崩溃。甚至说史俊……他或许可以比自己坚持更长时间，但是所谓的“更长”也只不过是相对而言，如果他们无法在短时间内走出当下的困境…… 一想到这里，无边的怒火瞬间从曲嫮的心底燃烧而起，促使她尽可能大的迈出脚步，破釜沉舟般逆风前行，任凭无情的风雪冷冷的拍打在身上，不一会儿的功夫人便裹上一层的白霜。 脚下的道路越走越窄，根本分不清楚究竟是往上还是往下，只能麻木而机械的不断向前迈出脚 步，直到未来的某一刻再也无法迈出，直到…… 然而就在这时，无边绵延的苍茫之中，曲嫮忽然察觉到某种异常，不由自主停下脚步，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史俊落后在自己几步之遥的地方，目光呆滞斜斜盯着某个方向。 “你怎么了？”曲嫮略显慌张的大喊出一句，生怕自己的某个不祥念头化为现实。 喊完的同时忙不迭的折回头，朝史俊站立的方向奔去。 跑的近了，才看见史俊动作迟缓的从布满积雪，冻得硬邦邦的口袋里掏出手指，弯曲着朝远方指去，“看！”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而已，曲嫮心头的巨石却瞬间落地。 最担心的事情到底并没有发生。 曲嫮深吸一大口气，喉咙被冻的如同刀割一般，鼻头却莫名的有些发酸发涩，想哭一般的感觉。 她强忍住内心突如其来的冲动感，朝着史俊指给她的方向望去，眼前顿时涌起刺痛般的酸涩。 是光亮。 在无边无际暴雪中的，代表着无限希望与生机的暖黄色的光亮。 曲嫮惊讶的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即便如此她还是忍不住拼命睁大眼睛，直愣愣的瞪向远处光亮传来的地方。 那是…… 仿佛在顷刻间，狂风变得不再像之前那么的急躁，而击打在身上的冰雪，也不再像先前那般冰冷刺骨，甚至也被染上一层淡淡的暖意。 远处的光芒仿佛拥有着无穷无尽的力量，强大到足可以抵御大自然的侵袭，为它四周景物都陇上一层淡淡的温暖的朦胧的光亮。 几乎是没有任何察觉，曲嫮身体的反应快过大脑，一把拽住史俊的胳臂，拉扯着迈开大步朝那光亮传来的方向走过去。 “会不会是海市蜃楼！”史俊被她拽着踉跄两步之后才气喘吁吁询问出声。 “怎么可能，又不是在海上。”也不知道从那里来的信心，曲嫮回答的坚决而肯定。 “如果走过去发现错了怎么办？”史俊又问。 曲嫮的双腿被冻得僵硬而沉重，急促的脚步令她的步伐变得跌跌撞撞毫无章法，几乎可以说是在光秃秃的林间乱闯一气，慌乱的脚步踩踏在折断的枯树枝上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可是在心底涌出的强烈的兴奋感的促使之下，令她不愿意错过任何一丝求生的可能。 最坏的情况还能怎样？ 最坏的情况又能怎样？ 站在原地或者坚持不肯改变，等待他们的只能是死路一条。 在这样的念头的驱使下，曲嫮不顾一切的拉扯着史俊埋头向着光明的方向不断前进。小小的光斑在两个人的眼前不断放大、再放大，到最后终于…… “是……”曲嫮艰难的蠕动嘴唇，任何一点轻微的蠕动都牵连出撕裂般的疼痛，她甚至觉得那并不是她的嘴巴，而仅仅是两口冻僵的肉块。 而与她并肩而立的史俊却骤然发出狂吼般的大叫，“有救了！我们有救了！” 仿佛是为了顺应两个人此时此刻内心难以抑制的激动，咆哮的狂风一瞬间停止了吼叫，铺天盖地的大雪也放缓降落的速度，整个世界仿佛在一瞬间变得安静下来，安静到除了两个人的呼吸声，再也听不到任何一丁点其他声音。 第3章 时间也仿佛在瞬间禁锢。 紧接着，眼前暴雪带来的浓雾逐渐散去，一座巨大黝黑的建筑逐渐从雾气中显露出来，一动不动的矗立在冰天雪地中，夜色降落在它的四周影影绰绰的就像是格林童话中女巫的黑魔法。 从头到脚透出说不出道不明的诡异、违和。 温暖的澄黄色光芒从巨大、明亮的落地窗倾泻而出，洒落在厚实的积雪上，如同洒落下点点碎金，朦胧、梦幻，而又美好。 就在一瞬间，曲嫮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猛然跳动，这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她二十多年所见过的最美妙、最令人激动的画面。 ****** 冻得僵硬麻木的身体内仿佛重新注满生机、活力，曲嫮被史俊拉扯着，两个人深一脚浅一脚连滚带爬，狂奔着穿过枝丫突兀的树林，用尽自己全身的气力朝着散发出温暖光亮地方奔去。 根本不知道花费掉多少的时间，更不知道走过多远的路程。 只有剧烈的心跳提醒着两人，他们这一次终于有救了。 站立在建筑物多半人高的篱笆墙外朝里面看过去，直到这个时候曲嫮才涌出大梦初醒般的真实感，同时推测眼前两、三层楼高的建筑物大概是一(y)(h)间民宿。 只不过…… 眼下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四周除去山林之外甚至没有一条可以供车辆通行的公路。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开民宿？ 曲嫮觉得除非是店主人脑袋瓦特了，否则绝对是赔本赚吆喝，图什么呢？ 可是你要说它不是民宿，难道是私人别墅？ 那就更是万万不可能了。 职业敏感促使曲嫮看到任何不合理事件时候都忍不住往深多想一层。但是今天……即便是黑山老妖的巢穴她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想到这里曲嫮当即不再犹豫，一把推开篱笆门径直朝小楼大门走了过去。 门扇才被拍响没几声，女人的声音就从房子里面传出来。 “谁呀？” 史俊被冻到声音打颤，嘴唇酱紫，几乎是扯着脖子喊了出声：“我们迷路了，能不能收留我们住一宿，我、我们快、快冻死了！” 门里面的女人似乎是受到惊吓，惊呼过一声，门扇随即从里面敞开，温热的气息瞬间迎面扑出。 曲嫮被充满食物甜香的温暖气味击中，霍然间觉得整个人重新活过来一般。 站在门口的是位三十岁上下的女人，敦敦实实的山里人的标准长相一脸的憨厚淳朴，上身套着一件看起来就暖和的让人移不开眼的摇粒绒外套，乍然看见曲嫮、史俊两人，先是一愣转眼的功夫便反应过来，大叫一声，“冰天雪地的，你们两个咋就敢出门，快进屋快进屋！” 话说着热热络络将两个人让进房门，转身关上，朝房子里面一努嘴，“屋里面暖和，你们两个快 进去暖和暖和身子，看你们这样子别是冻坏了吧。” 荒郊野岭大雪封山，能遇见心地善良的当地人，史俊顿时觉得心里面一阵暖流涌过，正准备说两句感谢的话，肚子却不争气的“咕噜咕噜”连叫两声，声音大的带着回音儿。 史俊一愣，人当即窘在原地，堂堂男子汉憋出一张猴屁|股般的大红脸，也不知道是窘迫的还是先前冻的。 曲嫮看得忍俊不禁，当即嘴一咧笑出声来，“那个……”。 她本想替史俊解释上那么一句、两句的，可是话到嘴边这才发现根本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对方。 好在对方是个通透敞亮人，当即笑眯眯的弯了一双眼，大大方方自我介绍说：“你们就叫我包嫂好了，我是这儿的老板娘，有什么事情找我就成！都饿了吧？先忍忍的，厨房里的饭正做着，一会儿就好。” 包嫂说完，一路风风火火转身离开。 望着她厚厚实实的背影曲嫮心下感慨：没想到还真是间民俗，也难怪包嫂一副好性情。 曲嫮和史俊两人脱下被雪浸湿的鞋，换好拖鞋，按照先前包嫂指点的方向，没走两步就转进一间偌大的房间。 高挑的空间足足有两层楼高，砖石圆木建筑结构，室内装潢颇有几分美国西部的狂野粗矿风格。 尤其是最靠里面的一扇墙上架设着的一座大大的壁炉，熊熊的火焰在壁炉内欢快跳跃，间或崩裂一两个火星，发出噼里啪啦的细微的炸裂的声音。 曲嫮一进屋就注意到背对着他们面朝壁炉坐着的男人，从背影看应该年纪不大。不知道是这间客栈的老板还是同他们一样的客人。 她正准备率先开口和对方打个招呼，就看见那人动作优雅的从棕色皮面沙发上站起身，白色宽松款粗棒毛衣搭配蓝色瘦腿牛仔裤，宽肩细腰长腿，一头蓬松的亚麻色短发，个头足足有一米八。 一愣神的功夫，男人已经转过身来，白皙的皮肤，五官精致漂亮到令人惊艳，尤其是他那一双黝黑的大眼睛，清澈的好像孩子一般，目光温和中带着几分的青涩。 曲嫮瞬间被眼前突如其来的男色晃花了眼，定一定神儿，嘴巴张开才将将吐出一个“你”好的你字，就看见对面的年轻男人双眼骤然一亮，脚步急切猛的朝自己这边快步走出来。 男人不等走到曲嫮跟前就急切开口：“曲嫮！你是曲嫮对吧？我就知道甭管什么时候，我准能一眼把你认出来！” 第4章 曲嫮当即一怔，她并不认识这个男人。 走在曲嫮背后的史俊快步上前，侧身挡在曲嫮身前，压低声音快速询问：“这人谁啊，认识吗？” 曲嫮摇头，并不想将气氛搞僵，询问说：“请问，你是？” 年轻男人似乎被曲嫮的问话打击到，脚步当即慢了下来，头颅也随之微微垂下，双眼里满是不加掩饰的孤独、失落，喃喃黯然道：“你不记得我了，我却根本不可能不记得你，即便过再长的时间我也能一眼把你认出来。” 第2章 （修） “你不记得我了，我却根本不可能不记得你，即便过再长的时间我也能一眼把你认出来。” 年轻男人没头没脑的一番话，听得曲嫮顿时觉得头皮发麻，坦白的讲打出生到现在她还真不记得自己有认识这么个帅哥。 哦，不！ 电视上的男明星小鲜肉她认识的也不少。 但是关键是那都是单箭头啊，她认识人家可是人家不认识她呀！哪儿能像今天这样，她这边没什 么印象，反倒是人家对方…… 可是吧，如果硬要说根本不认识没见过，又显得有那么一扣扣的不实事求是。事实上曲嫮除了对 眼前年轻男人的颜惊艳之外，还隐约觉得有那么一点点的眼熟，似乎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一般，但是具体是什么地方见过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了。 这边曲嫮与年轻帅哥大眼瞪着小眼，一点儿也不影响不了解事实真相的吃瓜群众看大戏。作为此次郎有情而妾无意的首席吃瓜群众，史俊悄咪咪向后倒退两步，心里面简直快要乐开花儿了。 好你个曲嫮，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曲嫮！史俊腹诽，表面上依旧装出一副刚正不阿护短维护的黑脸包公样，内心早就燃到嗨。 短短一瞬间的功夫史俊就在脑海中快速脑补出一百集韩国伦理狗血爱情剧，自古深情多被薄情负，对面的陌生男人就是恨不得掏心掏肺讨好女方的痴情男主角，而曲嫮则是某个拔吊无情始乱终弃见异思迁干尽缺德事儿的无情渣女主角。 正所谓天道轮回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终有一天薄情寡义女遭遇痴情男，冲突升级，火药升级！大戏，十足的大戏！ 史俊豁然觉得这一回自己赚大发了，先不说别的，光今天撞翻曲嫮的糗事就足够他回去之后说上十年的！ 曲嫮都史俊各种小心思毫不知情，全部的注意力都被对面陌生男人吸引了过去，眼瞧着对面的男人缓缓抬起头，嘴角微微向上勾起露出一个充满理解的微笑，继而开口说：“那我问你，你是不是高中是不是在江城一中读的？你是在高三火箭班，当时你留着一头齐耳短发，总喜欢在左边头发上别一枚红色的发卡，我还记得那个时候你……” 年轻男人的声音温和而舒缓，如同清澈见底的溪流一般，轻易之间就唤醒早已被曲嫮尘封在记忆力的那些泛黄的往事…… 明明早就已经远离，明明早就已经刻意忘却，明明以为今生今世都不可能在相遇。 然而…… 人生的际遇就是如此的神奇，神奇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在你心底最柔软的地方狠狠的戳上一刀。 曲嫮脑子里一片空白，紧接着……往昔的记忆在一瞬间迅速复苏，像是被春雨滋润了的土地，记忆的种子抽根、发芽、舒展出根根枝条，转眼的功夫便汇集成一片郁郁葱葱。 一个挥之不去的名字随即徘徊在她嘴边，呼之欲出：“你是郎……” 对面年轻的男人露出迷人的微笑，漂亮的眼眸中星光点点，瞬间点亮曲嫮所有蒙尘黯淡的记忆：“曲嫮，我是朗新科啊，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朗新科。 曲嫮骤然觉得自己的心脏被狠狠的剜了一下，酸疼酸疼的，鼻头一酸眼眶热辣辣的有液体控制不住就要向外涌出的冲动。 怎么可能不记得！ 这辈子就算是到白发苍苍鹤发鸡皮，终其一生怕是也难做到真正的忘记—— 那一个名字： 朗新科。 某种难以用语言表达出来的情愫发酵般迅速在曲嫮的心底蔓延，少年时代男孩白皙青涩的脸庞快速和眼前年轻男人帅气潇洒的面孔重合起来。 曲嫮几乎是带着惊讶的语气大叫出声：“朗新科？你真的是朗新科？我都没认出来你！” 话说出口人就后悔了，嘴巴一张一翕正想要给自己挽尊那么一两句，就豁然看见对面朗新科眼帘忽然下垂，噗嗤一声笑出了来。 他还保持着当年习惯的动作，手半攥拳放在下嘴唇边轻咳一声，英俊的面孔上挂上一抹的羞涩、赧然：“这不怪你，其实我有时候照镜子也觉得陌生，都怪造型师太……” “造型师？”曲嫮顿时惊讶到睁大眼睛。她怎么也没想到对方不过和自己一般大的年龄，居然能拥有私人造型师，简直高、大、上到常人根本无法想象！ 朗新科似乎是看穿她此时所想，连连摆手解释说：“你别多想，我签约经济公司之后公司给配的，按照公司的说法这叫做包装，只要是入圈就必须遵守规定。” 一番话听得曲嫮略微有些发懵，张张嘴巴半天才吱出声来，“你当年大学的时候不是学的摄影吗？”怎么这年头当摄像师的还要签约经济公司？ 到底是隔行如隔山，对于他们行当里的弯弯绕绕曲嫮也不太清楚。 第5章 朗新科倒是不以为意解释说：“干摄影不容易挣钱，我毕业前一年就改行进娱乐圈当演员，平时倒也那相机这拍拍那照照的，权当算作个自娱自乐的爱好。” 这一回曲嫮才算是彻底搞明白，当即笑着打趣道：“成啊，你这回可是真真正正的名人啦！其实当初你在学校的时候就挺出名的。” 听她这么一讲，两个人都忍不住笑了。 站在一旁无人理会的史俊顿时觉得心里面有些个小小的憋闷，本来他以为很快就能看到一场恩怨情仇纠缠不休的痴情男负心女情感大戏，瓜子小板凳他都准备好了，结果没想到居然就给他看这 个！ 恩怨情仇没燃起来，转眼的功夫反倒是变成其乐融融和谐无比了？ 史俊心里面这个郁闷呀，郁闷的恨不得蹲在墙角画圈圈诅咒这帮不敬业的。 可到底也只能自己一个人偷偷想象而已。史俊小碎步朝曲嫮凑近过去，问：“曲姐，这是遇见熟人了，认识啊？” 曲嫮脸上挂着少见的甜笑，大方给两个人互相介绍：“这是我同事史俊，单位派我们两个人办点事，结果没想到半道迷路来的这里。” 随后才扭头对史俊说：“这是我高中时候的老同学，朗新科。现在是当演员的。” 她说话的时候朗新科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脸上，从未有半刻的偏离，依稀还是记忆中的模样，却又不完全。一扫年少时候的娇憨青涩，女孩的样貌比之前更加明媚动人，婀娜多姿的身材纤细有度，眼睛如水洗过般的清澈明亮，小巧鼻子的鼻子，饱满的红唇，微微一笑之间便带出几分少女注定所无法拥有的性感迷人。 心不由自主的漏跳了半拍，从见到她的那一瞬间起，朗新科就觉得心仿佛不再属于自己，全然朝她那边飞了过去。 “郎新科。” 朗新科一怔，这才意识到是曲嫮在叫自己的名字，连忙收回思绪，唇角勾出温和的微笑：“什么？” “冰天雪地的，你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偏僻地方？” 曲嫮状似不经意的询问出声。 听到曲嫮的询问，朗新科露出无奈表情，笑着回答她说：“到底为什么来这里，还真得问我的经纪人了。她前些日子给我接了个片子，一直说让我和导演见个面可是一直没时间，前天才好不容易和导演联系上，结果人家还在山里面拍戏，我们两个就这么冒冒失失追过来却没想到天公不作美，还没到剧组就被困在这里。”随后他面上表情舒展，似乎是想到什么愉快的事情，真挚说，“不过现在看来也未必不是什么好事，没想到竟会在这里遇到你。” 曲嫮被他不动声色的表白撩得耳朵隐隐燥热发红，面上却依旧故作镇定，只是略微低垂下头。不知道为什么总还是觉得…… 这一次不等她发问，朗新科就好像发现什么一般，惊讶出声：“你是不是走着过来的，外衣都湿透了，有没有更换的衣服？” 曲嫮肩膀抖了一下，之前在户外的时候人都冻僵了，反倒是觉察不出来冷，如今在温暖室内待的时间一久堆积在衣服上的雪水融化，冰凉凉的水透过纤维渗透进衣服淋面，冷气顺着皮肤缝隙钻进骨头缝里，直到这个时候才感觉到深入骨髓的，冷。 曲嫮苦笑，她和史俊两个人出外勤，根本没想到会遇见天气骤变，自然是没有带任何换洗的衣物。到了这个时候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索性拉开自己外套拉锁，边脱边说：“没事儿，等下晾干就没问题了。” “女孩子不能受凉。”朗新科不赞同的回应了句，“你过来。”。 示意曲嫮跟上自己，然后转身朝前走去。 朗新科将曲嫮安置在他先前坐过的位置上烤火，然后转身从长沙发上抄起一件纯黑色的男式厚棉外套盖在曲嫮身上。 衣服相对于曲嫮显得又肥又大，转眼的功夫就把她整个人包裹起来，看上去就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娃娃。衣服很干净，领口蹭在曲嫮的下巴，带着一抹淡淡的男士香水的味道，清新、好闻。 而他的手就放在曲嫮下颌稍微往下一点的地方，透过布料发散出干爽温暖的温度。 明明不不应该，可是曲嫮就是无法控制住自己，脸颊在不知不觉之间烧的通红。 “你……”曲嫮忍不住发生，喉咙莫名有些隐隐发痒。 第3章 （修） 看着暖暖包裹在外套里的曲嫮，朗新科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点头：“估计一会儿你就能暖和过来。”说着还不忘将曲嫮才脱下来的湿漉漉的外套挂在壁炉旁边。 看着他们两个人亲密互动，再想想孤苦伶仃无人问津弱小又无助的自己，史俊简直都快酸成柠檬精了！ 简直太让人气人了，气死人了！ 勾勾搭搭眉来眼去的，太不要脸了！ 哎呀呀，还、还、还给盖衣服？真心没眼看啦呀！ 什么？居然还帮着烤衣服？！！！ 我我我我我我我……为毛我就遇不到温柔又可心的漂亮小姐姐小妹妹，为毛就没有温柔可人又漂亮的小姐姐小妹妹关心我、照顾我、爱护我，给我最最最温柔的呵护？ 苦啊，要不怎么人家都唱男人哭吧哭吧哭吧不是罪！ 史俊内心为自己掬一把辛酸泪，觉得吧……怕是自己等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也等不来一个温柔的老同学呵护自己， 第6章 于其干巴巴站着做白日梦，还不如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想到这一层史俊也不再拖沓，快手快脚拔掉自己身上湿透的外套快步走到壁炉旁边，将外套挂在炉火旁的同时自己也找到个最舒服的位置，伸出两只又红又麻又痒的手朝壁炉红彤彤的火焰靠近过去。 然后吧…… 史俊就是觉得吧，光听他们两个老同学你来我往的聊的热络，自己显得吧特别的没有存在感。挺没劲的。 反正也不是没人限制他说话不是？索性扭头朝朗新科问出一句：“那个老同学，合着我们来之前这里就你一个人啊？” 听到自己被询问，朗新科这才不依不舍的将视线从曲嫮身上移开，回答说：“哪儿能啊。这里是民宿，除去这里的主人包哥包嫂之外在我们来之前这里就住了其他三个人。” 曲嫮向来敏锐，很快就注意到朗新科话语中的几个关键词，“包哥包嫂”、“我们”，以及“其他三个人”。正想往深询问询问，就听见一道清脆的女声从背后传了过来。 “新科！原来你在这里，我刚才还去你房间找，看没见人。” 曲嫮闻声扭头，就看见一名将近三十多岁短发干练、化着精致淡妆的时尚女郎快步朝他们这边走过来。 朗新科显然也听见女人的声音，微笑着回应，叫出一句：“孔姐。” 被朗新科称作“孔姐”的女人走近了，看见曲嫮和史俊两个陌生面孔明显显得有些怔愣。 朗新科主动为他们双方介绍说：“小嫮，这是我的经纪人孔姐，孔娜。” “孔姐，他们是刚到的。这是我高中老同学曲嫮，还有她的同事叫做、叫做……” 认识的时间太短朗新科还记不住史俊的名字，史俊索性主动和孔娜打了个招呼，自我介绍说：“史俊，历史的史，英俊的俊。合起来就是英俊的历史，史俊。” “你们好。”孔娜点点头，礼貌中不乏疏离。而后重新将目光转向朗新科，问：“你手机能用吗？我的进水打不开了。” 朗新科从裤兜里掏出自己的手机直接递到她手里面。 重新得到通讯工具孔娜显得挺高兴，很快抱着手机跑到一旁角落里面打电话去了。 朗新科则和曲嫮坐在同一条沙发上，目光温和朝她看过去，只见曲嫮漆黑的长发散开，发丝纤长笔直乌黑浓密，瀑布般洒落在白净小脸的两侧，整个身体都被自己宽大外套包裹，只余下一张小巧精致的面庞，更显得眼神灵动五官精致。 心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的触碰了一下，瞬间就柔软成一滩水，这么多年从来未有过的暖意瞬间涌上他的心头。 在当下这个地方，远离都市的繁华喧嚣，远离人潮人涌，远离一切尔虞我诈勾心斗角，面前的是那个陪伴自己走过最美好青葱岁月的女孩，有着共同的、不沾染丁点世俗功利的纯洁记忆。 就这样，他和她两个人，同坐在一张长沙发上，共同靠在一壁炉火焰前。 就这样，他和她两个人，就好像之前曾经将两人分离开的岁月从来都不曾存在。 这样的感觉令朗新科由心底觉得温暖、美好。 恨不得就这样两个人一直并肩，直至天长地久。 过了良久，他才笑吟吟问出来：“你呢，最近怎么样？做什么工作呢？怎么会来这个地方，你可别跟我说你是早就预定好的啊？” 听他这么一问曲嫮当即苦笑，长吁出一口气这才回答说：“我觉得吧，我们今天确实是有些点背……” 整件事情还要从若干天之前开始说起。 若干天以前江城出了一起恶性凶杀案，犯罪分子手段极其恶劣，受害者人数众多，鉴于受害者身份较之常人敏感，凶手手段也过于血腥残忍，江城市市局当即做出封锁案件，并由江城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协同案发地派出所一同协办此案。 只不过…… 案件疑点重重，可供分析线索极其有限，从而更加剧破案难度。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在江城市公安干警的齐心协力下，某些隐藏极深的线索还是逐渐浮出水面。 为了能尽快将凶杀案嫌疑人捉拿归案，江城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制定出详尽的围堵犯罪分子计划，并且划分出若干行动小组共同出动，为的就是彻底堵死犯罪分子的一切可逃路线。而且刑侦支队根据市局警力情况以及各个犯罪分子可能出现的地点做出一系列分析，根据分析结果对不同地点配备不同警力。 曲嫮和她的搭档史俊就负责其中一个犯罪分子可能出现的地点。当然之所以他们这一小分队只有两个人出动，倒不是因为该地点不重要，而就是因为太重要，所以刑警支队才做出决定，先派遣一、两个人诱捕犯罪分子，其余大部队随后动作，以免打草惊蛇。 诱捕计划总体来说并没有太大问题，唯一的纰漏就是大家都忽略了自然影响以及某些意外情况的发生。 当日上午七时，按照事先计划好的行程曲嫮和史俊两个人准时出发。 作为中部地区最为重要的交通枢纽，江城市可谓四通八达，自古贸易往来就极其频繁，延续至今更是成为国内不可或缺的交通、物流中转站。 可想而知，在这样交通极其便利的中枢地带想要逮捕到一名异常谨慎、狡猾、凶残的犯罪分子难度何其之大。 第7章 好在市局的刑侦人员实现得到可信度较高消息，犯罪分子极有可能会出现在江城市下属的江堰镇附近的林区最近开发的度假村里。 而曲嫮小分队所负责的就是从江堰镇进入林区度假村，假装成旅游游客，排查出可能的犯罪嫌疑人，如果有可能的话还可以和犯罪嫌疑人建立初步关系，取得其信任度，为随后的逮捕行动打牢前期基础。 从江城市出发，沿国道行驶大约一个半小时，之后转入省际公路，行驶大约一小时二十五分钟到达江堰镇。 江堰镇位于省与省之间交界处，属于三不管地带，发展相对落后。再加上镇子闭塞，整体环境也算不上太好。 意外就发生在曲嫮和史俊沿着镇上铺设的土路开车准备进林区的时候…… 也不知道是江堰镇镇政府偷工减料道路修的不够平整，还是曲嫮和史俊两个人开出来的车太娇气不够皮实，亦或是当时开车的史俊手太潮技术不过关，又或者是各种可能性兼而有之。 反正吧，车子离开江堰镇沿着扭曲蜿蜒的路面晃晃悠悠约莫半个小时而已，就忽然发出两声放屁般的“扑扑”，出人意料的哑了火。 史俊连带着坐在他身边副驾驶位置的曲嫮当即都是一惊。 曲嫮张了张嘴巴，惊讶：“怎么不走了啊？” 史俊脸顿时皱巴成苦瓜模样：“熄火了。” “不是吧？开车开半截都能熄火，小史你到底从哪个驾校考的驾照？” 自打史俊懂事儿以来最烦的事情就是有人叫他“小史”，小史小史的，听起来和叫他小屎没什么区别。 于是眉头一皱脸一垮，当即反驳充分表达自己的不满：“头儿，咱能不能别小史小史的叫，就不能叫人家小俊啊？” 曲嫮当即翻出一个白眼，各种含义不言而喻，“你得了吧你，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你自己说说你哪儿俊？！” “我觉得自己哪儿都挺俊的。” “成成成你俊，全世界就你最好看，你就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最坚强的泡沫！快别说废话，车还能不能开？” 被曲嫮一催促，史俊赶忙想起正事儿，接连尝试好几次重新打火，可惜一次也没能够成功，于是只好推开车门下车。 看史俊下车曲嫮也跟着下了车，就看他打开前车厢盖子这里鼓捣鼓捣那里捅捅的，到最后双手一摊哭丧了一张脸，“那个头儿，车彻底坏了根本发动不起来。” 曲嫮问：“具体是什么地方出的毛病？” 史俊一摆脑袋，脸当即皱巴成为一团：“头儿，我也说不上来，我那个……我……我不懂机修啊……” 第4章 （修） 关键时刻掉链子，曲嫮和史俊谁也没想到乘坐的车子竟然会坏在半路上。 前面距离目的地还有不短的一段距离，后面距离江堰镇也绝非近路。可以不夸张的讲，两个人这就算是被困在半路上了。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最关键的是连辆过路的顺风车都看不见影子。 这问题可就麻烦了…… 曲嫮很快意识到，当下的选择显得尤其的重要。究竟是继续向前寻找犯罪嫌疑人，还是干脆折返回江堰镇等待后续支援？ 在和行动组组长取得联系，曲嫮给出的建议是她和史俊将出故障的车留在原地，两个人改为徒步继续前行。毕竟谁也不知道错过这一次的逮捕行动，下一次行动究竟会推迟到什么时候。 最关键的是，犯罪分子一天没有捉拿归案就存在继续作案的可能，就存在着潜在受害者的可能。 开始的时候行动组组长也不是没有过犹豫，不过在曲嫮的坚持之下最终还是点头应下，应下之后不忘嘱咐： “这一次你和小史的主要任务是找出并稳住犯罪嫌疑人，千万不可以轻举妄动，这个犯人毕竟是十分的危险。” “成，您就放心好啦！” 曲嫮当时胸脯拍的啪啪的响，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不久之后就不得不面对的一切。毕竟按照事先准备好的地图，步行一个小时左右就应该到达预期中的度假村。只要到了度假村，后面的事情就全都好办了。 接下来的就是沿着土路进入林子深处。 他们刚开始步行的时候天气还算不错，天空虽然显得有些阴沉却也没有任何不好的征兆，沿着窄小曲折的山路曲嫮和史俊脚步轻快，一心都是到达度假村后该如何锁定罪犯。 却根本没有料到…… 面对朗新科的询问曲嫮不方便将实底交待给他，也不愿意随便说两句瞎话糊弄过去，索性含糊其辞给出答案。 “嗯，我大学毕业之后就当了公务员，这一次本来是单位安排我和同事去江堰镇调查工作，没想到路上车子坏掉了，又赶上暴风雪，还迷路了，如果不是赶巧看到这里的灯光，八成我们两个早就冻死在路上了。” 听曲嫮这么一讲，朗新科顿时觉得一颗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硬生生疼痛。 他漂亮的双眸中渐渐染上一层的薄薄的氤氲，靠近曲嫮的手臂抬起，似乎是想要去触碰她发顶的发丝，然而在指尖将要触碰到还未触碰到之际正巧曲嫮扭头朝他这边望过来。 朗新科的手登时一顿，就这么硬生生的悬在了半空。 他顿时觉得有些尴尬，脸攸然一烧转眼的功夫便腾上一抹的红晕，头颅略微低垂，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就像是做错事情被人抓住的小孩子一般。 第8章 曲嫮反应迟钝还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反倒是蹲在一旁吃瓜的史俊看了个通透，心底下的酸水咕嘟咕嘟的往上涌。 哎呦呦，看看人家，天杀的老同学，还玩什么摸头杀！ 像是被撞破心底藏得最深的秘密，朗新科一双耳朵都烧的通红，下意识的挪动了下屁~股，反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做工精致的盒子，递到曲嫮面前，声音轻柔悦耳：“别想那么多了，能平安无事就是好事！吃糖吗？” 曲嫮的目光瞬间就被他举到自己面前的小糖盒子吸引过去，嘴巴微微开启露出一个吃惊的表情。 “你居然还……” 朗新科面上很快露出孩子般单纯可爱的笑容，晃动盒子发出沙沙沙沙的响声，很快从里面倒出一颗红色的糖丸到曲嫮手心：“我一直都记得，那你最喜欢吃这个牌子的糖，草莓味的。” 曲嫮眼睛弯弯，如同两弯新月，脸上挂着淡淡的甜蜜的笑容，一把将糖倒进嘴里，细细品味之后才开口说：“还是记忆中的味道，真好吃！” 看着她小孩子般可爱的吃相，朗新科也终于忍不住，笑了。 某种淡淡的甜甜的情愫无声无息的在两个人之间涌动，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除了他们两个人之外仿佛再也容不下第三个存在。 感觉自己被排斥在外的史俊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在冒酸水，要不要这么肉麻兮兮的！简直就是大型虐狗活体现场！ 做人能不能有些公德心？！ 良知呢？！ 底线呢？！ 他觉得吧……自己真的可以尝试等一下找个什么角落画圈圈诅咒一下了。 正琢磨着，就听见一道大刺刺的声音忽然在客厅内响起。 “呦呵，来新人了啊！” 史俊以及曲嫮都快速扭头朝声音传出的方向看过去。 出现在客厅里的原来并不是一个人，而是身体紧紧依偎在一起的一对小情侣。都是二十出头的年龄，男孩子个头挺高，小麦色皮肤鼻梁挺直，头发短短的剃成板寸，看起来几分的桀骜不驯。相比较紧紧粘在他身旁的女孩则完全呈现出另外一种样貌，小巧玲珑娇羞可爱，白皙的面庞配上清水挂面般的漆黑长发，仅一眼就可以深深印入人的心底，初恋般的感觉。 男孩似乎对自己的女朋友极其珍爱，走路的时(y)(h)候手臂还紧紧搂在她的肩头，似乎生怕被谁抢走一般。 “哟呵，新来的好呀！”男孩嘴一咧，大大方方露出八颗整齐漂亮的白牙齿，随后自报家门，“相逢就是缘啊！我章一斌，这是女朋友赵雨，我们两个正在趁毕业前来一趟浪漫之旅，以后工作就没那么多时间了。” 被称呼为赵雨的女孩子抿嘴一乐，娇羞的用小拳拳轻锤自己男朋友两下，嗔怪：“你呀……” 随后礼貌的露出一个微笑，“你们好，我叫赵雨。” 又是一对恩爱情侣！ 史俊顿时觉得自己遭受到一万点的暴击，出于礼貌他还是努力克制住内心的悲愤，回应：“史俊。” 曲嫮微笑的朝那两个人点点头：“曲嫮。” 大概是觉得陌生人撒的狗粮不如自己人撒的杀伤力大，史俊扭头讲自己的目光全部集中到章一斌和赵雨身上，问：“请教你们两个一个问题，现在这里距离江堰镇大概有多远？” 章一斌惊讶的瞪大眼睛，反问：“你说哪儿？” “江堰镇。”史俊再次重复。 确认自己没听错，章一斌当即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大声笑道：“不是吧哥们，你要去江堰镇？那可远了去了！” 曲嫮心头就是一惊，连忙追问：“大概有多远？” 章一斌目光悠悠在她脸上转过一圈，笑笑回应：“美女姐姐好啊，也不算太远，顶多十一、二公里。” 这一回无论是曲嫮还是史俊都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史俊更是喃喃自语：“不会吧？居然有十一、二公里……” “怎么不会，”章一斌大刺刺说，“从咱们这里往西北方向一直走，平常天气好的话半天的功夫就能走到江堰镇，如果要是借村里人的电驴子，那速度更快。” 史俊听得一惊，叫道：“西北？不应该在东北吗？” 章一斌闻言露出鄙夷目光，调侃他说：“我说哥们，你是不是东南西北分不清楚啊？西北在这边，东北在这边，能一样嘛！” “可是我们要去的地方是江堰镇东北，怎么会到了西北边……” “那谁知道！”章一斌略微显得有些不耐烦说。 朗新科面露惊讶的朝曲嫮看去一眼，问：“你们是要往那边去？” 曲嫮苦笑点头，而后分析说：“大概是在哪里走岔路了。当时雪下的大，根本看不清楚脚底下的路。” “如果要是说岔路的话……”章一斌思索道，“我知道如果从江堰镇开始算起的话，确实有一条岔路分开，一边往西北方向一边往东北方向，那条路有些迷，初来乍到的人确实容易走错。” 曲嫮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搞明白问题出在什么地方，当即垂头叹了口气。 朗新科在旁边安慰她说：“你也别太不开心，如果不是你走错路大概咱们两个还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见面。” 想到还有这么一层，曲嫮面上愁容随即舒展开来。 几个人之间沉默片刻，赵雨忽然开口出声：“阿斌，我记得你给我讲，从这里到江堰镇没有公路，你们该不会是走路过来的吧？” 第9章 曲嫮奇怪小姑娘为什么会有此一问，当即点头承认：“我们车坏在半路，确实是走着过来的。” 赵雨当即“啊”的一声，面露惊慌失措般的恐惧表情：“现在这个时候你们怎么还敢走着！” “现在这个时候？”史俊疑惑，“现在怎么个时候？” 赵雨瞪大两只眼睛，仿佛在看没见过世面般的山顶洞人：“你们都不知道吗？网络上都报道出来的，最近这边有个叫做‘撒旦之子’的杀人狂魔出没，手段特别残忍，据说好几个人都死在他手上，男的女的都有，可吓人了！” “撒旦之子？” 曲嫮扭头和史俊对视一眼，不动声色略微点头。 史俊脸上带出一点不自然的笑意，询问说：“这我还真没听说过，你知道到底是个怎么回事？” 第5章 从某个角度上来说赵雨或许并不像她外表带出来的那般柔弱娇小。 听到史俊提出的问题，她的嘴角甚至向上勾出一笑点的得意，目光幽幽朝朗新科飘过去，“新科哥哥，你也不知道吗？” 朗新科摇摇头：“不知道，没听说过。” 听他这么一说，赵雨面露得意，笑着开口继续说：“你们不知道也正常，我嘛……嘻嘻，我和你们不一样我有特殊渠道，反正你们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就成了。据说江城现在出了个叫做‘撒旦之子’的杀人狂魔，前些日子刚制造了一起骇人听闻的灭门惨案，死者还是名人。连省厅都惊动了，但是直到现在警方都没能将犯罪嫌疑人逮捕，不但没有逮捕，甚至连嫌疑人究竟是几个人都不确定，有可能是一个人单独犯罪，也有可能是几个人协同犯罪。而且据说最近他或者他们现在就在江堰镇一带活动。” 曲嫮的心“咯噔”的一声，赵雨说的和警方掌握到的情况大致相同，不但相同甚至连关键性细节都……，但问题的关键是她怎么可能知道？尤其还能准确指出江堰镇一代？如果真的如她所说是从她口里面所说的特殊渠道上得到的消息，可信度究竟有多少？ 想到这些曲嫮再次朝赵雨看过去，就见她她正抬头朝自己的男朋友章一斌看过去，满眼的崇拜：“我当时觉得特别的可怕，幸好我有阿斌在，不然的话……” 章一斌得意的拍拍赵雨的肩头，安抚般说：“放心吧，只要有我在就谁也伤害不了你。” 听他说完赵雨眼中的星光更盛。 章一斌就像是得到某种奖励办，笑呵呵的朝坐在长沙发的几个人看过去，笑道：“不过我们还听说，凶手的主要目标是漂亮女人。我家小雨有我自然没问题，这么漂亮的大姐姐就不知道有没有护花使者咯？” 态度嚣张的让人想抽他。 朗新科张张嘴明显想要出声，曲嫮抢先他一步出声，就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哦”。 章一斌惊讶，继而不解：“你不怕？” “怎么可能不害怕？”赵雨不依不饶的叫嚷出声，“要知道深山老林的，就算凶手把人杀了警方都未必能够发现！” 还真是挺聒噪的一对小情侣。 莫名的曲嫮忽然间觉得有些烦躁，眼睛微微眯起，脸上随即挂上一抹诡异表情：“刚才你们不是说不知道凶手是单独作案还是几个人协同作案？那你觉得我怎么样，会不会是那个凶手？” 作为曲嫮的好搭档，史俊在第一时间就get到曲嫮的深层内涵，嘴当即勾起一抹诡异笑容，跟着出声：“还有我。我是跟她一起过来的，你们觉得我怎么样？” 赵雨明显的哆嗦了下，章一斌搂着她肩膀的手骤然收紧，笑着回应：“假设凶手只有一个人的话，我怎么样啊？” 他话刚讲完赵雨就冷不丁一声尖叫，双手一把将他推离自己，抽口冷气大声说：“章一斌你不要开玩笑好不好？” 一瞬间的功夫章一斌的目光忽然变得凶狠起来，冷冰冰的话语随即从他唇边吐出：“谁告诉你我是开玩笑的？如果我下一个准备杀的人就是你呢？！” 气氛在一瞬间绷紧，朗新科的双眼中当即流露出恐惧的目光。 曲嫮和史俊两个人身体骤然绷紧，就像是弦绷紧蓄势待发的箭。似乎只要章一斌有所举动，两个人就会在第一时间冲上去。 紧张气氛一触即发。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粗糙沙哑的男人的声音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忽然插了进来，不带任何的阴阳顿挫，干巴巴的如同干透的纸张一般：“各位，晚饭好了。走吧。” 曲嫮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身材高大臃肿的男人立在玄关与客厅交界处，半明半暗看不清楚长相究竟如何，只依稀辨别出一个大概轮廓，头发鸟窝般又长又乱，乱糟糟的遮挡在他的眼前。 还真是不一般的，不修边幅。 客厅里再一次陷入莫名其妙的沉默之中。 很快，打完电话回来的孔娜脚步轻快，隔着老远就大声嚷嚷起来：“包哥，是晚饭做好了吗？真的饿是太好了，我都饿坏了！” 仿佛一道惊雷彻底撕开室内沉闷的气氛。 章一斌也跟着动作起来，再次一把揽上自己女友的肩头，笑嘻嘻的：“走啦走啦，吃饭去！” 赵雨似乎是还有些闹脾气，一扭一扭的想要挣脱他。 章一斌低头也不知道在她耳边书了句什么，小姑娘立刻老老实实不再闹腾。 第10章 曲嫮朝朗新科和史俊各看去一眼，说：“我们也走吧，饿坏了。” 说着从沙发上站起身。 趁着从客厅朝餐厅走的功夫，朗新科刻意朝曲嫮挪近两步，压低声音问：“刚才你说的那些，是骗人的吧？” 曲嫮一愣。 朗新科连忙解释：“就是那个杀、杀人……” 曲嫮当即会意，点头：“嗯，骗人的。” 听她这么讲朗新科这才长舒出一口气，露出心有戚戚焉的表情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脏：“真的是吓死我了，真的！” ****** 之前一直没有时间，直到这个时候曲嫮才有时间仔细打量整幢民宿。 整个民宿的面积远远超出曲嫮之前所想象，客厅是客厅玄关是玄关走廊是走廊餐厅是餐厅，虽然地处荒野可是精致上面确实一丁点都不带含糊的。 古朴砖墙风格的墙面涂着淡绿色的涂料，墙壁上钉着一排厚重的橡木装饰架，架子上零星点缀着几本薄厚不一的书籍，硬壳精装书颇具分量。除去书籍之外架子上还摆放着各种色彩鲜艳的小装饰物，绢人娃娃、泥老虎、水晶灯……各种风格兼而有之，摆放在一起反倒显露出某种说不出的和谐感。 穿过走廊迎面就可以看见对面墙壁上高悬着一人高的巨大镜面，波西米亚风格，镜子四周装饰有亮蓝色碎钻，在昏黄的灯光照耀下熠熠发光。 透过镜面曲嫮快速将整幢房子内的人员快速在脑海中一一过了一遍：朗新科、孔娜、章一斌、赵雨、包哥、包嫂、史俊以及她自己，一共八个人。 然而直到走进餐厅曲嫮才惊讶的意识到，这里居然还存在她之前并不知道的第九个人！ 上下通黑的男人背对的众人站在窗户边，个头很高目测足有一米八五上下，身材修长宽肩长腿，冷漠肃杀的背影看起来就是个不好相处的。 史俊本来紧跟在曲嫮身后，乍然看见站在窗旁的男人脸色瞬间一凛，当即快步上前两步，正要开口询问，一道满是欣喜的女声就高亢的从人群最前方传了出来。 “罗先生你怎么下楼了，身体好些了吗？” 紧接着就见本就走在人群最前面的孔娜加快脚步，朝窗户方向走过去，“窗户那边凉，你本来就正感冒……” 口吻熟稔，带着点嗔怪的味道。 曲嫮不由自主眯了眯眼睛，目光一错不错紧盯在那背影。 随即，就在孔娜将要走到男人身边时候，男人仿佛背后长眼般转过身上，“没事儿，我觉得好多了。” 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宛若乐章悦耳异常，只是语气冰冷恍若寒冬。 灯光照射到男人脸上，将他的身形面容照得纤毫毕现。 曲嫮和史俊两个人当即都是一惊。 一张英俊非凡，令人过目不忘的脸。 大约二十七、八岁上下，肤色很白，一双修长的眼眸尤其打眼，眼角微微向上扬起，睫毛浓密，瞳仁尤其的漆黑，隐隐透出几分的傲气。黑色皮夹克下的身材有款有型，紧身t恤勾勒出劲瘦结实的线条，整个人透出一股子冷峻肃杀的气场。 男人目光深邃，状似不经意的朝曲嫮、史俊两个人飘过来，冰冷锐利，仿佛能瞬间将人心看透 般。 随即，他嘴角微微向上勾起一弯弧度，似笑非笑却没有任何温度。 “居然又来新的人了。” 语气依旧冰冷无比，恍若寒冬。 反倒是衬托出孔娜的热情洋溢，“是啊罗先生，说来也巧他们还是我们新科的老同学，才过来不久。” 他们对话的同时曲嫮直勾勾的盯着那人，只觉得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缘故，或许仅仅是女人的第六感。 她直觉感到眼前的男人绝非池中物，非善即恶，危险程度甚至远远超过她之前所遇到过的所有…… 犯罪分子。 男人听完孔娜的介绍嘴角微微向上勾起，露出一抹没有温度的笑，眼帘随即向上就那么一掀，冰冷的目光直刺刺没有任何保留直刺向曲嫮而来。 曲嫮心头又是一颤。 就看见男人迈出修长笔直的腿一步一步朝自己方向走过来，走的近了缓缓伸出一只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在漆黑夹克的映衬之下，竟是透出几分的肃杀冷酷。 “你好，罗煦涵。” 曲嫮当即怔愣，不过瞬间反应过来，下意识的握了下对方伸出来的手，只觉得入手冰冷、坚硬。 “你好，我是曲嫮。” 再次意识到自己被人忽视了的史俊心头顿时一紧，觉得自己必须要依靠自己充分提高自己在人群中的存在感。 于是当机立断上前一步，晃悠悠伸出一只手掌，笑的见牙不见眼，“您好您好，我是史俊，初次见面多多关照。” 第6章 餐厅的面积以及布局和客厅没有太大的区别。 尤其是距离门最远的墙壁上也架设着一个壁炉，壁炉里的火已经噼里啪啦的熊熊燃起，整个室内被烘得暖意融融。 趁着众人还没入座的功夫曲嫮目光扫视室内一周，不由得倒吸一大口气。明明只是间深山民俗，装饰的却极为精致考究，可以看出主人不凡的品味。 壁炉和先前看见过的一样，红砖砌成外面涂抹着厚厚一层白色涂料，黑色复古铁艺栅栏，壁炉旁边还堆着一小堆砍好的木柴，估计是准备用来添火的。 第11章 壁炉正上方悬挂着一只宝石蓝珐琅掐花挂钟，钟两侧同样钉着粗犷古朴的橡木装饰架，摆放着不对称形状秋香色玻璃杯，并搭配有紫色莳绘细颈玻璃瓶，色彩搭配极为浪漫同时有兼具古典至于色调。 而整个餐厅正中摆放着一只通体漆黑圆形餐桌，围绕餐桌摆放有通体漆黑七张座椅，正好为餐厅内客人人数。 曲嫮瞬间怔愣，直到朗新科拽她才回过神儿来。 “小嫮，大家都坐好了。咱们也坐吧。” 曲嫮点头，头微微偏斜凑近朗新科压低声音问：“刚才领咱们过来的那个男的呢？” 朗新科一脸迷茫，过了好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她问的是谁，同意小声回答说：“你是问包哥？不知道啊，明明刚才的时候还在。不过他走在最前面，大概是什么时候走的咱们没注意吧？” 他说的不无道理，毕竟曲嫮和朗新科算是走在最后面的，跟丢前面的人并不稀奇。 入座后没一会儿的功夫包嫂就端来热气腾腾的晚饭。她一个人来来回回忙到满头大汗，还不忘跟一桌人致歉： “大家都凑和着吃啊，山里面没什么好的，如今外面雪又大。不过都是家里面自己做的，管饱管够！” 敞开盖子的砂锅里热汤翻滚，咕嘟咕嘟泡着气泡，不过就是腊肉、牛肚、包菜、萝卜、土豆、豆腐各种食材混合到一堂，散发出的气味却扑鼻的香，单是闻上一闻就勾引着人垂涎三尺。 除去炖菜包嫂还给众人准备了热气腾腾的白米饭以及堆成小山般高的金灿灿的玉米贴饼子。 经过一白天的饥寒交迫，晚饭上桌的当下史俊两只眼睛就直了，迫不及待伸手抓过一个贴饼子就往嘴巴里塞。 热乎乎的贴饼子是包嫂用亲手掰下的玉米晾干、碾粉、和面做成，散发着浓浓的玉米清香，史俊一口咬下快小半个饼子，吧唧吧唧嚼烂下肚，顿时惊讶的两只眼珠险些凸出眼眶：“香啊！”又脆又甜的，就是个饼子而已，怎么能够这么好吃。 当即忍不住又往嘴巴里塞了大大的一口。 曲嫮见包嫂上完菜转身离开，略带惊讶的张了张嘴巴：“怎么包嫂不一起吃饭？” “他们一般都是自己在厨房吃。”坐在她身边的朗新科给她舀过来满满一大勺子炖菜，接话说。 曲嫮“哦”了一声，一边用勺子搅拌自己碗里面的炖菜一边问：“他们一直都不跟大家伙一起吃？” 朗新科到底比曲嫮来的时间长，在基础问题方面还算有发言权：“一直都是。刚开始的时候我也问过，包嫂说我们是客人，店家哪儿能和客人一桌子吃饭？” 听起来解释的没什么问题，只不过朗新科说话的时候夹着儿音，不那么纯正，却带出来一抹的京腔京韵。 曲嫮听了觉得好笑，忍不住揶揄他说：“人家都是乡音无改鬓毛衰，你可倒好才去北京多长时间，说话的腔调都变味了。” 朗新科先是一愣，最忌不好意思咧嘴笑笑。 曲嫮也不再继续逗他，又问：“那包哥呢？” 朗新科回答她说：“包哥也一样，据说他吃完饭后还要劈柴，所以就更不跟大家伙一起吃了。” 民宿老板给客人准备饭菜，自己有自己单独的员工餐，听起来没毛病。 曲嫮点点头，没再继续往下追问。 大概是因为天气转凉的缘故，每个人的食欲都异常的旺盛，不过转眼的功夫一大桌子食物就被风卷残云般的吃了个精光。 吃饱之后人一般都犯懒，一个个懒洋洋靠在椅子上没人动弹。 曲嫮两侧一边坐着朗新科另一边坐着史俊，趁没人注意到的功夫她偷偷的用手指捅了捅身边的史俊，快速朝他递出一个眼色。 史俊当即会意，眼睛快速朝窗外瞟去一眼，嘴角往两边一咧笑出声来：“老言古语说的好呀，相逢即是缘。也不知道眼下这场雪要下到什么时候，大家估计还得在这里共处一段时间，不如互相介绍介绍加深一下了解。” 史俊说完众人反应不见热烈，他也不着急，继续自说自话：“得嘞，既然我是最后一个到的，那么就由我先起个头，就算是抛砖引玉。” “我叫史俊，在江城市做公务员，今年三十二。” 他主动这么一讲，其他人如果再不回应面子上多少就有些过不去了。 朗新科自然是知道史俊和曲嫮之间的关系，扭头朝曲嫮笑笑，也跟着开口说：“我叫朗新科，今年二十六，是个不出名的十八线小演员，平时长住北京，有工作的时候全国各地满处跑。” 曲嫮“噗嗤”的一笑，玩笑说：“可见是个实诚人，就你这介绍拿出去挂相亲网站都没问题。” 朗新科被她揶揄的脸就是一烧，不气也不恼，反倒是用笑意盈盈的水润润眼睛朝曲嫮看过来，里面满是碎金般的星星点点。 曲嫮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当即头一垂，开口说：“我叫曲嫮，也是在江城市做公务员。” 她话音才落，刚才见过的叫做赵雨的女大学生就嚷嚷起来：“小姐姐，你和朗家小哥哥是男女朋友吗？看起来你们很熟的亚子鸭！” 曲嫮被她问的当即一怔，晃了下神儿才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我们是高中老同学，今天才意外遇见的。” 说话的功夫，她猛然觉得有一道冰冷的目光朝自己这边袭来，眼神顺势一扫，当即注意到那道令人难受的目光的来源，罗煦涵。 第12章 察觉到自己的目光被对方注意到，罗煦涵也不慌张，只是嘴角当即勾起一抹的玩味。 曲嫮心头就是一颤。 就听见赵雨声音清脆的开始自我介绍说：“我叫赵雨，下雨的雨，我今年二十一岁大四，七月份就要毕业了。” 自我介绍完毕，赵雨神秘的眨眨眼睛，古里古怪的笑笑说：“你们都知道吧，据说变态杀人狂魔‘撒旦之子’就在江堰镇一带活动，你们说他会不会就隐藏在我们几个人之中啊？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就会偷偷的出……” “够了！”孔娜当即大叫一声，怕冷般的拢了拢衣服，面色苍白偏偏表情十分倔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孩子们是怎么想的，一天到晚说这些吓人的事情有意思吗？” 这一回不等赵雨开口，章一斌就率先开口：“有啊，我就觉得特别的有意思啊！这位阿姨是上岁数了吧？经不起吓吧？” “你居然敢叫我阿姨！”孔娜当即双眉倒立就要发火。 史俊连忙打圆场说：“不至于不至于的，大家相逢就是缘，闹别扭可就没意思了啊。小伙子，你也介绍介绍你自己。” 章一斌不待见的白了史俊一眼，冷笑：“这位大叔，你谁呀？你让我介绍我就介绍啊？脸怎么这么大啊？” 史俊当即气结，眼看着脸色越来越红就要发作。 曲嫮连忙在底下拉了拉他，笑着对孔娜说：“孔姐，你别生气，轮到你介绍了。” 孔娜本来就不愿意掺和他们，毕竟道不同不相为谋，她堂堂一个京城里混娱乐圈的经纪人还能指望小地方的公务员不成？ 本来吧，孔娜是不愿意卖曲嫮面子的，可是架不住人家是她手底下大宝贝的老同学，反正这一次她卖面子也不是卖给她曲嫮的，那是卖个自己大宝贝朗新科的！ 想到这一层，孔娜这才不阴不阳的开口说：“孔娜，娱乐圈经纪人，女孩子不方便说年龄。” 章一斌当即一声冷笑，“好像谁愿意听似的，不就是一大妈！” 刚才还阿姨呢，转眼的功夫升级为大妈。 孔娜瞬间搓火，眉毛又开始倒立：“你……” 曲嫮知道这个时候想要再压孔娜怕是压不住了，压章一斌估计也是个耍混的，没必要横生枝节，于是将注意力转移到最后一个还没有开口的人身上，礼貌的挤出一抹干笑：“那您呢，罗先生？” 被点名的罗煦涵竟是微微一笑，开口说：“我没什么好说的，罗煦涵，就是普通一游客，随便走走看看住住民宿，还挺不错的。” 我信你个邪！曲嫮当即腹诽，好不秧的国内那么多的名山大川不去，你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还游客？ 而且说跟没说根本没有任何的差别。 她正想往深层次挖掘，就听见孔娜略带几分娇嗔开口说：“罗先生这也太自谦了吧？既然罗先生不好意思说，那我就替您说了啊！” 说完孔娜轻轻嗓子，带着几分高傲重新开口：“你们小地方的人不知道，罗先生在京城可是大大的有名，去年的北京市十大杰出青年位居榜首，国内知名的高新技术年轻企业家，当选著名杂志《人物》的封面人物。” 曲嫮听完点头，心说：京城素来卧虎藏龙，没想到眼前这位居然还是个人中翘楚。 正琢磨着，背后忽然传来包嫂热络的声音：“大家都吃完了呀，还满意吗？房间我都给收拾好了，最后来的那两位客人如果没问题的话，我带你们去认认。” 曲嫮闻声起身，礼貌的朝包嫂点点头：“那就有劳了。” 史俊紧跟着曲嫮也站起身。 临离开餐厅的时候曲嫮特意扭头朝史俊看去一眼，凭着多年一起工作积攒出的默契，她很快从史俊眼中读出三个字—— 有发现！ 第7章 曲嫮和史俊跟在包嫂身后出了餐厅。 包嫂果然是个热络憨厚的，边走边一个劲絮絮叨叨和两个人唠嗑：“刚才你们来得急我也忘记问了，你们两个怎么称呼，咋跑我们山里面面的？” 好不容易被人关注，史俊心底顿时涌起一股的暖流，抢在曲嫮之前回答说：“嫂子你好，我叫史俊你叫我小俊就成。旁边的是我同事曲嫮。我们两个是迷路过来的，没想到遇见暴雪了。” 包嫂咧嘴憨厚一笑：“小俊是吧。那你们这次来的是不巧，其实啊我们这里每年冬天都会下这样的大雪，只不过今天雪来的比往年早，每次都是这样，开始的时候天好好的，转眼的功夫雪就降下来了。” 曲嫮笑问：“包嫂，那雪估计什么时候能停？这里距离最近的公路还有多远？” 包嫂皱皱眉头，略带犹豫：“那可不好说，明天早上之前也不是没有可能，一直下个三、五天也有可能。路的话倒还好，穿过林子步行大概一刻钟的功夫。毕竟我们也是要开门迎客的，而且我家的这间民宿还是携程、途牛上面的网红店，你们两个一搜就知道。” 曲嫮当即惊讶，没想到她和史俊两个人歪打正着还撞进间网红店！也不知道是不是该自拍两张照片发个朋友圈打个卡什么的。 毕竟嘛，这年头年轻人就讲究个打卡。 包嫂为曲嫮、史俊两个人准备的房间在民宿二楼。脚踏质感十足的木质楼梯上楼，打眼就是一个足有二十平方米大小的客厅，客厅往里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两侧并排开有多扇门。 第13章 “成了，你们两个人就这两间齐活。要真是客人来多了还真没那么多住的地方。”交代好两个人入住的房间，包嫂转身就要离开。 头才刚扭开一半，很快又重新扭回来，呵呵笑着带着几分的不好意思：“那个小曲、小俊呀，刚才嫂子是不是忘记给你们讲这个房钱了？” 曲嫮瞬间便明白她的意思，当即颔首快人快语说：“今年能走到这里我们两个算是捡回一条命，房钱该多少我们给多少。只不过现在我们手头上没带多少的现金，手机也用不了，这里刷卡成不成？” “成成，都成！”听曲嫮说完包嫂一张脸笑开了花，“毕竟方圆十里就我们这一家，而且吧好歹我们也算是个网红店不是？嫂子不多要，一天住宿费用一人六百，以日计价，也不算太贵是不是” 六百还不贵？！这都赶上一般地方的五星级酒店了！ 曲嫮觉得自己下巴险些掉脚面上，心里面波涛汹涌面子上偏偏还要装出一派的冷静镇定，问：“那我们是立刻时候一起付费，还是一天一付费？” 包嫂眼珠一转，笑道：“也不搞那么麻烦，等下你们下楼先把今天的房钱交了，剩下的等你们走时候一块堆交。” “成，那就这么说定了。” “成，那你们就先进屋休息，房间里面有独立的卫生间，有什么需要的你随时找我。我和你包哥都住楼下。”包嫂说完这才将两间房的钥匙交到曲嫮手里面。 等她扭动着微胖的身躯渐渐走远，曲嫮这才扭头，将其中一把钥匙往史俊手里面一拍，“怎么了，吓傻了？” 史俊牙齿打着颤颤，哆嗦两下才将将巴巴挤出一句完整话出来：“六、六百！这、这简直是抢劫啊！” 曲嫮了然拍拍他肩头，安慰说：“就当是花钱买命吧，好歹比咱们冻死在路上的强。” 听她这么一说，史俊的脑袋顿时耷拉了下来，苦巴巴的皱着一张脸嘟囔：“哎，下半个月只能靠方便面度日了。” 曲嫮顺势插刀：“还是没有佐料包的那种。” 史俊被她揶揄的差点“哇”的一声哭出来，掀起眼皮恶狠狠的一个劲瞪她。 曲嫮倒是一点也不在意，钥匙插进锁孔扭锁说：“你瞪我也没用，嫌工资少找领导，反正我也就那么点薪水，大不了支援你两袋盐。” 半个月两袋盐吃下去还不得齁死？ 史俊鬼主意多，脑袋一歪心头立马又生出一个主意：“要我说啊咱们这次算是出差出的意外，怎么地单位也应该给报个销什么的，住宿贵又不是咱们愿意的不是，那是事出有因！” “成啊，”咔吧的一声轻响门锁拧开的同时曲嫮顺势开门，“待会我问问包嫂这里有没有□□，回去之后你找领导谈报销的事，谈下来顺便把我这份也给报了。” 听她这么一讲史俊的脸当即垮了下来，脑袋一垂跟在曲嫮屁股后面进了屋。 两个人进屋之后当即紧张起来，关门、检查，确定房间之内没有任何摄像头监听器之类的玩意儿，曲嫮这才扭头，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问：“有什么发现？” 史俊也不跟她打哑谜，快速回答：“头儿，我觉着不对劲儿，你说会不会咱们追的那个就在这里？” 史俊都能有这种感觉，曲嫮自然不会没有。 只不过干他们这行的讲究个证据确凿，现在别说是证据确凿了，就先针头线脑的线索都没有能，根本无法确认嫌疑人，更不能凭空诬陷好人是不是？ 曲嫮略微思索片刻，这才问：“你觉得谁有嫌疑？” 史俊回答的简单干脆：“赵雨。从一开始我就觉得她不对劲儿，哪有小姑娘一天到晚嘴边上挂着的都是变态杀人魔的呀，还什么‘撒旦之子’，可别逗了，我还‘耶和华之子’呢！” 曲嫮定定沉思片刻，这才重新开口，“最关键的是咱们明明从来没有向外通报案情的事情，赵雨一个普通大学生怎么可能知道？而且吧……赵雨讲述的时候章一斌一直都很镇定，这也不合情理，相比较赵雨我倒是觉得章一斌的嫌疑更大。” 史俊惊讶：“头儿，为什么？” “从凶手的作案手法推测，男人的可能性大于女人。” “合着是性别歧视啊！我可头一个就不答应。” “别闹。”曲嫮严肃说，“为了防止万一，我们两个人都多注意一点，你主要负责锁定赵雨，我负责锁定章一斌。还有就是……” “就是什么？” 曲嫮眨眨眼睛，这才开口：“我有这么一种想法，虽然从我们得到的信息分析犯罪嫌疑人可能在江堰镇一带活动，这里虽然距离江堰镇有一定距离，但未必就不是他的活动范畴。” 史俊顿时豁然大悟，“头儿，你的意思是声东击西？” 曲嫮点点头，“现在这里就咱们两个人，一定要严加注意，还有就是要尽快恢复和总部之间的联系。另外……”她略微停顿片刻才又重新出声，“你觉得罗煦涵这个人怎么样？” 听她这么一问史俊当即来了精神，不由得称赞起来：“单就从男人的角度来说啊，又酷又帅，根本就是大写的人生赢家！我觉着男人要是能活成他那个样子就算是没白活了。你没看见你老同学那个美女经纪人的眼珠子都要挂他身上摘不下来了吗？” 第14章 “就这些？”曲嫮听完挑眉。 史俊不明所以，反问说：“还能有什么？反正我就是觉得这哥们挺带劲的。” “密切关注。”曲嫮快速说，“我总觉得这个人绝对不是他所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危险程度甚至可能超过章一斌和赵雨。” 听她这么一说史俊当即惊讶，嘴巴张大的可以直接吞下一颗鸭蛋：“啊？不至于吧……” ****** 简单冲完一个热水澡，曲嫮揣上钱包直接下楼。 先去厨房到包嫂划了她和史俊两个人当日的房钱，不出意外还是没有看到包哥。于是忍不住多问了句：“大冷天的包哥别还在外面劈柴？” 包嫂愣了下神儿，随即舒展开笑颜回答说：“早不啦。他干完活就去睡了，他这个人特别没意思，人也闷，干完活就睡觉，连电视都不愿意看。” 曲嫮“哦”了一声，她自己住的房间没有电视，倒是在最初进去的客厅看见电视，只不过当时根本没有人看。 “电视能看吗？” “能倒是能，”包嫂回答说，“山里面信号不好，平时也就只能看那么几个频道，现在天气不好就更不好说了。你要是想看的话就自己打开看看。” 似乎没有任何一点不合逻辑的地方。 曲嫮又随便瞎胡扯了两句，这才转身离开。 反正时间还早，她也不着急回去睡觉，索性重新转回之前到过的客厅。 客厅里面人不多，只有赵雨和孔娜两个人窝在沙发里面聊天。曲嫮倒也没刻意靠近，但是架不住她听了好，多少还是听到那么几耳朵。 “孔姐，我看你和那个罗先生之间挺熟的啊，能不能介绍我跟他认识认识？” 孔娜似乎戒备心理比较强，当即反问：“你要认识他干什么？” 赵雨小嘴当即就撅起来，撒娇说：“不干什么呀！我就是觉得他人挺厉害的，比我见过的人都厉害。你也是知道的，我这不是马上就要毕业找工作了嘛，如果能托熟人找个好工作我爸妈也安心。” 没想到孔娜根本不吃她那一套，当即一针见血说：“我看你小丫头片子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孔姐，你怎么这么说话啊！”赵雨当时就不乐意了，别过头不去理她。 孔娜似乎根本不介意她这样子，反倒是露出几分轻蔑的冷笑。 看两个女人为了一个男人闹别扭，曲嫮略微觉得有些无聊。不过脑海中略微回忆了下罗煦涵那副皮囊，顿时又觉得一切都变得合情合理起来。 毕竟那样的一个男人，是绝色。 想罢抬头，正看见孔娜找自己这边看过来，于是曲嫮笑笑和她打招呼：“孔姐。” “洗澡啦？” 曲嫮点头：“是啊。” 说完就觉得自己这样略微显得有些太干，于是没话找话说：“真没想到这里的洗澡水还挺热乎的。对了，新科他人呢？” “去前面了，”孔娜朝玄关方向努努嘴，“他这个人最喜欢的就是看雪。” 曲嫮道了声谢，从壁炉旁拿过自己烘烤干松温暖的外套。临走的时候还不忘朝孔娜点点头，“那我过去找他。” 她觉得自己有些事情有必要先找朗新科询问询问。 第8章 不出意外，曲嫮顺利在前廊上找到正独自一个人看雪景的朗新科。 “新科。” 听到她的叫声朗新科当即扭头，面上随即展露出温和笑容，“你怎么也来了？过来，坐这边。” 曲嫮乖巧的依照他所说坐在他的身边，仰仰头，微笑说：“雪比我们刚过来的时候小多了，希望明天早上能停。” 朗新科嗯了一声，目光温柔如水般旖旎缓缓朝曲嫮看过来，喉结上下滚动似乎正准备将憋在胸膛中许久的倾诉……却又唯恐会惊扰到她，正可谓柔肠百转千回不知该从何说起。 反观曲嫮，此时此刻正微蹙着眉头，牙齿微微咬住下嘴唇，似乎正在为什么事情烦恼。 朗新科一时间有些犹豫，就听见曲嫮忽然开口：“刚才我去客厅只看见孔姐和赵雨，罗煦涵和章一斌他们两个人干什么去了？” 朗新科沉默了一瞬，抬头，笑了，不自觉的口气上带出几分的揶揄：“合着你就没想想其他人？” 这话说得，简直指向性再直白不过了。 统共民宿里就这么两个巴掌能数的过来的人，除去包哥包嫂以及还窝在房间里面的史俊，以及在客厅里聊天的两个女孩，剩下的也只有一个…… 曲嫮向来通透，朗新科话音才落就全然明白他心中所想，忍不住唇角弯弯，笑了：“我这不是过来找你了吗？” 问没问姑且先不论的，但是我人亲自过来找你了。 朗新科听她说完也乐了。 背悠闲的朝后靠去，眉眼平和嘴角带出一抹慵懒笑意，手指不紧不慢在自己的大腿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敲打着，过了许久，久到曲嫮以为两个人会一直这么沉默的坐着听雪落下的声音的时候，朗新科终于率先开口出声： “小嫮”，他这一声昵称叫的百转千回，若是仔细分辨必然能听出其中的万种柔情，“这些年来，你过得好吗？” 曲嫮当即就是一怔，恍惚间又回到当初十五、六岁的青葱岁月，那个时候她和其他同龄的女孩相比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关心学业、关心时尚，还有的就是关心班级里、学校里长得好看干净的男孩子，而唯一和别人不同的是，别人是博爱，而她是专一，注意来注意去的也只有那唯一的一个人。 第15章 那时候时光真的过得很慢，哪里料想的到转眼的功夫十年的光阴匆匆而过。 想到这里，曲嫮露出微笑，回答说：“挺好的，你呢？” 她扭头，目光盈盈朝坐在自己旁边的年轻男人看过去，他侧脸完美，依稀可以看出少年时候模样，“当演员，好玩吗？” 风声仿佛在一瞬间变得温柔，墨蓝通透的天幕悠悠扬扬飘下鹅毛般的雪片，往远处看满目黝黑，是起伏的山峦大片的林地。前廊灯火依稀，只有他和她两个人并肩而坐，平静而又祥和，仿佛是前世注定的缘分。 在这漫天飘雪苍穹之下，心心念念的姑娘长发披肩近在咫尺，明明不施粉黛更没有华服美衣，却美好的恍若芳年重现，依旧是清澈明亮的双眸，依旧是灿若桃李的面颊，唯独眉宇间间多出一股陌生的英气。 然而那一抹的英气并未消抹去她的美好，反倒令她与他所见过的所有的女人划分开来。 这些年来他身边并不是没有过其他的女人，尤其是进入娱乐圈之后，朗新科见过太多美丽的颜容，天然的、修整后的，每一个都沉沦于物、欲沉浮，看的多了再美的面孔都变得麻木，反倒是年少时候遇见的面容愈发的深刻，念念不忘…… 在这般静谧如画的夜晚朗新科的心就这么不经意的沉沦，早就不是不知人事的毛头小子，这种心动的感觉他懂。 而面对她提出的问题的时候，他也只是淡淡回答：“刚开始的时候觉得挺新鲜有趣的，但是时间长了也就那样。通告一个挨着一个的，总是天南海北满处飞。有时候我特别希望能有一个地方让我一个人好好休息一下、静一静。小嫮，” 忽然间，他声音微微高挑，就这么自然而然的叫出声来，“最近(y)(h)一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想起咱们读高中的时候。” 曲嫮的心猛的就是一颤。就看见朗新科双臂撑在座椅两侧，一张精致的脸微微扬起，眼角眉梢都是浓的化不去的回忆，唯独嘴角勾起淡的几乎随时可以抹去的笑意，“那个时候，真好呀！” 他淡淡的一句话仿佛瞬间扣开曲嫮尘封已久的记忆之门，忍不住唇边勾起甜笑，下颌微微朝内收敛。 “是啊，那个时候真的很好。” “你有男朋友吗？”冷不丁的朗新科忽然发问。 曲嫮当即被他问的愣住，旋即一笑，歪着脑袋反问回去：“你呢？一定有好多好多的女朋友吧？别跟我说你没有啊，娱乐圈里面那么多的美女。” 朗新科顿时被她逗笑，低头从兜里面摸出一盒，抽出一根叼在嘴里面，却不点燃反而将盒子递到曲嫮面前，“要吗？” 曲嫮摇头，“我不会。” 朗新科也不勉强，就那么斜斜的叼着烟，透出一抹玩世不恭的颓废气质，仿佛瞬间的功夫便换做另一个人，并不令人反感还隐隐的有几分的勾人，他歪起一边的嘴巴笑道：“你这可就不讲理 了，明明是我先问你的。” 既然他都说自己不讲理，曲嫮反倒是决定将这个不讲理坐实，理直气壮反驳说：“可是我是女的呀！” 朗新科失笑顿时被她气的没了脾气，没有办法只能无奈笑笑，实话实说：“有过，一个。” 心仿佛在一瞬间传来碎裂的声音，曲嫮的表情有那么一霎那的呆滞，随后很快又重新舒展开来。 她并不是他的谁，从来都不是。即便是当初深藏在少女心中的那点小小的心思也不过是从未说出口的小小的心思。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的缘故，她才会选择听从母亲的话留在江城，而没有跟随他远赴京城；也许正是因为这样的缘故，她才能在日后分开的岁月逐渐将他存在过的痕迹一点一点的抹去，假装他从来都没有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 所以她无权过问……，只是扭头静静的看着他，平和而又安静。 朗新科目光专注的看向前方，平静的就像是在讲述其他人的故事般：“那个时候还年轻，想忘却所以就谈了，可是时间越长就越觉得有些事情反而越是忘不了，既然忘不了干脆就不忘了。有些东西我给不了她，于是索性就分了。” 心头仿佛有某种真相呼之欲出，曲嫮却不敢多往深处想，于是问：“那之后呢？” 朗新科笑笑，无所谓说：“后来工作忙，通告也忙，时间一长心思反而就淡了。” 在这样一个注定不平凡的夜，明明再普通不过的言语，可是从他的口中婉婉道出却显得尤其的不同寻常，几分的感动，几分的惆怅，几分的动人。 “那你呢？”像是并不想容她逃避一般，朗新科再次开启之前提出的问题。 这一次再也容不得曲嫮逃避，她含笑摇摇头：“我嘛……从没有。” “为什么？”就像是贪恋着糖果的孩子，朗新科紧追不舍。 曲嫮的脸颊渐渐染上一抹红晕，夜色茫茫那红晕淡的令人无法察觉，“学习忙，工作也忙。到后来就更……” 墨蓝色的苍穹深邃得仿佛没有尽头，夜色如此旖旎，在皑皑白雪的映射下仿佛是一场永远也不愿醒来的迷梦，朗新科竟是看得呆住了。 原来人与人之间竟真的有前世注定的相逢，忙忙碌碌兜兜转转，人这一辈子总会遇见那样的一个人，不经意间的一个笑颜便深深印在心底成为永恒。初见时候也会在不经意间错过，等到终于明白，却是撕心裂肺般的疼痛。怕再也来不及，他又是如此的幸运，跨过漫漫岁月留下的沟壑，终于与那个人重新相逢。 第16章 朗新科缓缓闭上眼睛，任凭清冷的雪花飘落在自己的面颊，静静听雪落下的声音，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便是他这一生最好的的风景。 “我一直在等一个人”朗新科轻轻的说，声音低沉悦耳如梵婀玲奏出的柔情乐章，“的出现”。 风将他的话吹散，支离破碎，却仍然飘进曲嫮的耳中。 曲嫮只觉得身体攸然一颤，心忽然剧烈的跳动，懂的，她真的都懂，但是……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变得胆怯，不敢相信他话中所指的就是自己，甚至不敢扭过头去直视他那双明亮到一尘不染的眼。 嗫嚅着，思索着，过了好一阵子才喃喃开口：“你一定，一定会等到……”那个人。 “是啊，一定会等到的。”其实已经等到。朗新科点头，微笑，扭头静静的看她，看她粉嫩的脸颊，看她明媚的双眸，看她嫣红的嘴唇，想要将她紧紧的拥抱在怀里，想要狠狠的亲吻她，不想在松开抱她的双臂，一起相拥到天荒地老，一起相拥到鹤发鸡皮。 在这样一个冰冷的天，在这样一个荒野的山，在这样一个迷人的夜，在这样一个……天苍苍野茫茫只有他和她两个人。 这样的念头令他觉得焦虑不安，却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一个不经意间就会吓到她，他不愿意，不愿意再浪费和她的下一个十年。 “小嫮，”朗新科声音沙哑轻轻叫她的名字，眼帘低垂，身体渐渐朝她探过去。他本就长得比她高大，挡在她身前投下一片阴影，这个时候竟是略带着几分的俯视，充满浓浓的占有、侵略，“我不相信你不知道我说的是谁。” 朗新科说。 曲嫮反而在这一瞬间镇定了下来，平静的盯着他的眼眸，仿佛要一直看到他内心深处。身子微微向后躲闪。 “你看……”她说，嘴角扯出一弯笑笑的弧度，身子随即从座位上站起，“天晚了，该、该休息了。” 到底面对着是朗新科，并不是其他任何一个别的人，曲嫮始终做不到真正的冷静，即便是假装出来也还是…… 眼瞧着曲嫮转身就要离开，朗新科忽然反应过来，连忙伸出一只手朝她手腕抓过去…… “小嫮……” 第9章 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朗新科的指尖触碰到曲嫮手腕肌肤，到底还是没能攥住，徒留下一抹的细滑。 看着她的背影渐渐远处，直到最后消失在门扇之内，一瞬间朗新科只觉得全身上下所有的力气都被一瞬间抽空，人便随即瘫坐在座位上。 心底却并不觉得的凄凉，人却忽然间笑了起来，开始是无声无息的，渐渐声音变大变清晰，心中不知何时燃起一小点的火苗。 暖暖的将他整颗心都呵护，到底还是找到她了，到底她就在那里，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这一次，他绝对不会让她再…… ****** 曲嫮几乎是落荒而逃。 明明躺在被窝里面却偏偏怎么也睡不着觉，一颗心揣在胸膛里七上八下的，又好像是揣了二十五只小老鼠，那叫一个百爪挠心。脸蛋火烧火燎般的热，自己都忍不住偷偷鄙视自己。 你这是干什么呢？ 不是平时挺耀武扬威什么都不在乎的吗，关键时刻怎么就怂了？ 没出息！ 再说了，人家朗新科点名道姓说心里面的那个人就是你吗？ 万一人家就是想找你牵个线搭个桥，给心目中的女神递个话什么的呢？ 一想到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曲嫮的情绪便神奇般安静下来。脑子里面来来回回的琢磨：对呀，人家朗新科说自己心里面有人，却根本没说那个人就是自己，万一就是想让自己帮忙给别的什么女人带信呢？ 要真是这样自己该怎么办？ 回答就三个字——让他滚犊子！ 想到这里曲嫮当即就不纠结了，变态杀人狂还等着她去逮捕呢！赵雨、章一斌、罗煦涵身上的疑点还没解开呢！那么多的正事堆积着没时间干，她可没那个闲心去考虑悲春伤秋情情爱爱之类的玩意儿。 现在的任务是早点休息，尽可能快的和总部取得联系。 双眼发狠般的紧紧一逼，小鸵鸟般往枕头里一埋脑袋，心里面就两个字：睡觉！ 因为职业的关系曲嫮向来警醒，即便是睡觉也从来都是浅眠，这一次大概是白天体力消耗的狠了，竟是很快就睡沉过去。也不知道究竟睡了多长时间，忽然被突如其来的尖锐叫声惊醒。 女人的撕心裂肺的尖叫声瞬间划破清晨的宁静，“啊！啊！！！！！！！！！！救命啊~~~~~~~~~~~~” 曲嫮的脑子瞬间被炸的一片空白，身体随即腾的从床上弹起，胡乱套上拖鞋随手扯过件外衣就直接冲出房间。 她跑出来的太急，差点和同样冲出房间的史俊撞到一起，两个人四目相对的功夫当即从对方眼中看到相同想法。 声音是从走廊最靠里面左边的房间传出来的，而曲嫮的房间位于走廊最靠外的那一间，史俊住在她正对面的房间。 两个人从自己房门处开跑，跑到事发房间必然要经过走廊上所有房间。随着两个人脚步匆匆，走廊上的门扇也被一一打开。 朗新科盯着一脑袋乱发睡眼惺忪，分明是还没清醒的样子，懵懂的东张西望一个劲询问：“怎么了怎么了，我听见有人喊叫？” 第17章 孔娜看起来满脸的不乐意，大声抱怨：“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有没有点公德心？！” 转眼的功夫曲嫮和史俊就赶到事发房间外，透过门板曲嫮再次听到里面传来的女人尖叫、哭泣的声音。 曲嫮很快意识到，眼前的是赵雨和章一斌所住的房间。 “赵雨，开门！”曲嫮扯开嗓子大叫，同时用力怕打门板。 史俊想的比较多眉头微蹙，推测说：“该不会是人家小两口打架？现在家暴泛滥啊……” “你觉得是家暴？”房间里哭泣声音不断，曲嫮斜眼朝史俊看过去，迅速做出判断，“我觉得不像。” 两个人敲门的功夫朗新科和孔娜也小跑着凑近过来。 看曲嫮的表情朗新科就知道怕是出事儿了，连忙询问：“小嫮，怎么了？” 曲嫮皱眉，手掌接连不断哐哐拍打在门扇上，大喊：“赵雨、章一斌，开门！有什么事情开门再说。” 然而房间里面却好像死去一般，逐渐变得安静下来……除了间或可以听到的女孩的小声抽泣的声音。 不正常，绝对不正常！ 曲嫮眉头紧锁，才刚扭头就看见包嫂扭动着肥胖的身躯沿着走廊跑过来，背后还跟着个身材高大的粗糙汉子。 “怎么啦，怎么啦这是？”包嫂身上穿着睡衣，肩头胡乱披着件毛衣，看样子也是匆忙从被窝里 爬起来的样子。 “出了什么事情啊？” 曲嫮见她心头就是一喜，当即开口：“包嫂，这个房间的钥匙呢？” 包嫂当即就是一愣，过了两秒钟似乎才反应过来曲嫮说的是什么。双手啪的一拍大腿，满脸慌张的大叫了出声：“没、没有啊！” 曲嫮震惊，堂堂一个民宿的老板娘，居然称自己没有客人房间的钥匙，这不是睁着眼说瞎话吗？ 八成是担心泄露了客人的隐私，等下被人投诉什么的。 曲嫮从来都不是个拖沓的，当即二话不说从外衣口袋里掏出自己的警官证，大大方方超前一举：“我是警察，有什么问题我一人承担责任，快开门。” 翻转来的太突然，包括包嫂在内的所有人都被她的这番操作惊呆。包嫂更是整个人都惊呆了，好在蒙的时间没太长很快反应过来，委屈着一张脸开口解释说：“警察同志，不是我不给你钥匙，是真的没有啊。一个房间就两把钥匙，小赵和小章两个人一人一把，我这里连个备用的都没有。” 真的，没有……？ 曲嫮微微眯了眯眼睛，嘴角逐渐露出一丝冷笑，有趣，还真的是有趣的很！明明是匪气十足的表情可被他做出来却显得又美又痞。 史俊跟在她身后，这时候也察觉出不对劲来，眉头在一瞬间皱起，问“怎么办，踹门？” 事出紧急曲嫮也顾不上其他人对自己的看法，当机立断就一个字：“踹！”说完人向后连退两步就要开始动作。 却没承想被史俊一把拉住胳膊。 “放着，我来！” 史俊话音才落，人当即飞起一腿朝门扇猛踹出去。 哐当的一声巨响，门扇应声而开，门板晃悠两下这才悠悠的朝内完全敞开。 接近着…… 还不等所有人看的清楚，靠近门边的孔娜就骤然发出惊恐万分的尖叫声音。 “啊………………………………………………！！！！！！！！” 高亢的女人的尖叫声第二次划破民宿的宁静。 在刺耳的尖叫声中曲嫮第一反应就是嗅到浓重的人血的气味，然后就看见靠近墙根处一条黑色的东西。 那东西晃悠两下渐渐变大、变高，发出凄厉的声音一步步朝门口方向走了过来。 “一、一斌他……”赵雨还没开口泪先流，人晃晃悠悠的几乎站不稳当，从头往下鲜血淋淋的就像个血葫芦。 从看到她的第一眼起曲嫮就敏锐的意识到，这里怕是真的——出事了！ ****** 死者为和赵雨同住一间房的章一斌。 为了防止凶杀现场遭到破坏，曲嫮安排史俊在门口看住其他人，自己单独一个人进入案发房间。 案发房间和其他人住的房间格局大致相同，房间房间正中央一张双人大床，床头各放置有一个床头柜，正对床的墙壁前摆放有大衣柜，柜边竖立一人高的穿衣镜。床脚靠墙两侧一边是双人沙发，一边是写字台，写字台上方悬挂着液晶电视。房间内另外配有单独的洗浴室，里面淋浴器、马桶、洗手池一应俱全。 而章一斌就将是睡着一般斜躺在床右侧，身上被子半掀开，身子僵硬一动不动。大片大片的暗红色干涸血迹将整个床铺沾染的一塌糊涂。 密闭的房间里弥漫着热乎乎浓重的血腥气味，混合着人睡觉后所散发出的气味，令曲嫮觉得有一种快要窒息般的感觉。 好在她血腥场面见多识广，眼下这种状况还不至于影响到她的判断。 进入之后，曲嫮首先朝躺在床铺上的章一斌尸体走了过去，随即看见…… 被迫站在房间门口的朗新科心乱如麻，短短十几分钟内发生太多的事情，以至于他的大脑有些生锈般的反应不过来。 朗新科怎么也没有想到民宿居然会死人，居然会发生凶案！ 而自己的老同学曲嫮居然还是个警察！ 第18章 然而更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曲嫮居然安排同行的男同事在门外把守，自己一个人单独进入案发房间。 这简直是、简直是……完完全全超出他的认识范畴。 以至于让朗新科对曲嫮的同事史俊生出某种特别不好的感观。 本来，这个姓史的跟小嫮一起出差就够让人介意的了，结果堂堂一个大老爷们关键时刻不知道主动冲锋陷阵，还让一个女孩子亲身涉险，这还能算是个男人吗？还能算是吗？ 但是转念一想吧…… 朗新科不放心曲嫮，却也不能干扰曲嫮工作，只能扭头询问史俊：“她这么一个人近距离接触死尸没问题吗？” 史俊倒是心大，一副满不在意模样，甚至还有几分的得意洋洋：“没问题，我们曲姐那是谁呀，再多的死尸她都见过！” 事实上史俊比曲嫮大上好几岁，但是这一声“曲姐”却叫的异常顺口，倒不是因为曲嫮长得显老，完全是因为崇拜，一来曲嫮的警衔比他高，二来曲嫮确实本事也高，侦查破案全江城市市局就没有一个刑警不服她的。 朗新科听史俊回答心头又是一紧，继续问：“那她一个人进去没问题？你们警察破案不是讲究个……” 不等他说完史俊就大手一挥，自信满满：“绝对没问题，我曲姐是谁呀！江城第一女神探，当代福尔摩斯啊！女的。” 正显摆着，史俊就听见曲嫮招呼自己的声音，“小史，你进来一下。” 史俊“哎”的一声，怎么又叫小史啊？ 他是小俊，小俊俊！ 第10章 章一斌身体俯卧在床上，大半张面孔都埋在枕头里，脊柱稍稍弯曲，身体呈微躬状，如果仅仅从躺在床上的姿势上看，任何一个人一眼看到都只能觉得他是睡着了。除了从他身子下面流出的，几乎将整张床洇湿的血渍。 出了那么多的血，人决计是活不了的。 史俊暗自咂嘴，眼瞧着曲嫮一把将章一斌尸体翻动，顿时惊讶到目瞪口呆。 章一斌脖颈被横截砍断，伤口极深气管、食管全部被割断，伤口边缘整齐，破裂的皮肉朝外翻出，呈现出不新鲜的暗红色。而最令人震惊的则是章一斌的面孔，他的整张脸被横七竖八的刀痕割的七零八落，满脸血污早已看不清楚本来面貌，也只有根据尸体的体型、身材能勉强分辨出是章一斌本人。 史俊倒吸一口冷气，错身当初房间外众人的视线，压低声音说：“这得多大的仇恨，下手够狠的啊！” 而后见曲嫮没有反应，忍不出又快速询问出一句：“有凶器的线索吗？” 没想到这一次曲嫮还是不搭理他，反倒是手指飞快朝尸体右肩膀稍微靠后方向指过去。 史俊当即心领神会，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很快就找到一枚完整清晰的红色血拇指指纹。 这是…… 史俊当即倒吸一口冷气，心头却当即染上一抹喜色。紧接着就看见曲嫮冷静的朝他点点头，随即大步流星朝敞开着的房门口走出去。 “请问大家谁有相机借用一下，实在没有的话可以拍照的智能手机也可以。我们需要……” 不等曲嫮说完朗新科就忙不迭答话：“小嫮我这里有相机。”说完他低头腼腆一笑，又补充说，“本来这次出来我就是想照几张照片的。” 他说话的功夫曲嫮眼角余光敏锐的注意到一道姗姗来迟的人影——罗煦涵。 ****** 民宿客厅里充斥着一股无形的紧张气氛。 曲嫮目光威严扫视座下一众之后，这才缓缓开口：“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大家应该都知道了，章一斌被人割喉杀害，山里面信号不好警方还没能联系到，为避免再生事端我建议大家在警方赶来之前不要离开客厅。” 曲嫮清楚章一斌出事的事情是所有人都看见的，就算她不说也不能保证赵雨不说，既然这样的话，她并不介意由自己亲口说出这个事实。 但是很明显有人并不愿意接受“章一斌被人杀害”这个事实。 包嫂首先提出反对意见：“那个曲警官啊，我们是小门小户老实人家，开民宿这么多年还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情，你怎么就这么肯定那个后生是被人杀死的？万一他是什么事情想不开自杀的呢？” 对于包嫂提出的这个疑问曲嫮不是没考虑过，假设章一斌真的是自杀的，那他究竟是先把自己一张脸划成肉馅之后再割喉，还是先割喉之后再把脸划成肉馅的呢？不过甭管是哪个先哪个后，那场景一定都特别感人。 另外从尸体呈现出的状态以及死者咽喉部位切痕深浅都可以确定，章一斌必然是先被人割喉，而后才遭人毁容。 不过这些太具体的细节内容曲嫮并不准备掰开揉碎给出讲解，只是微微收敛下颌，开口说：“根据初步判定死者死于他杀。” 她话音刚落孔娜就迫不及待的叫嚷出声：“既然是他杀的话，那凶手就是赵雨了？” 赵雨才洗去浑身上下的血迹，裹着一条灰扑扑的毯子窝在沙发里，听到自己被孔娜点名身体骤然一振，脸色煞白嘴唇不住哆嗦尖声尖气紧张大叫出来：“不、不、不是我，我、我没有， 我……” 曲嫮冷冷朝孔娜看过去，语气冷淡：“任何结论都在才调查之后才能得出，现阶段我无可奉告，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杀死章一斌的凶手就在在座的诸位之中。另外为了尽快查出凶手，避免再出现其他受害者，我希望大家能配合排查。 第19章 眼瞧中座下几个人面色渐渐变得凝重，曲嫮这才满意点头，补充说：“我们现在要做的很简单，就是请史警官帮助大家采集一下指纹。” 采集指纹这个东西大家都明白，现代刑侦断案的不二法宝嘛！就算是没见过猪跑的还没吃过猪肉，就算是没干过刑侦的还没看过有关刑侦题材的电视剧？ 电视剧里面可都是这么演的，某某凶杀现场一片狼藉，罪犯狡猾异常，但是刑警更胜一筹，仅仅凭借半枚不完整的指纹就成功锁定罪犯，并且成功将之绳之以法。 懂，他们都懂！ 其他人没有提出任何疑义，这个时候反倒是朗新科忽然开口： “小嫮，我想问一下，你能知道章一斌死了多长时间了吗？” 史俊听完他提出的问题双眼就是一亮，专业，这问题简直是太专业了！ 曲嫮双眼微微眯起，胸有成竹脱口而出：“推测死者死亡时间是在此前八到十个小时之内。” 朗新科惊讶，追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随着朗新科提问内容逐步加深，其他人的目光也都朝曲嫮这边汇聚过来。 为了下一步排查凶手，同时也为了让众人信服，曲嫮开口解答说：“首先从死者身上的尸斑可以看出，尸斑已经逐渐形成片状，并且多分布在枕部、顶部、锁骨上部、侧肩膀，同时死者两侧眼结膜呈瘀血状，但是还没有达到最高水平，这就说明死者的死亡时间应该已经达到或者超过八小时，保守估计应该在八小时到十个小时之内。” 漂亮！简直不亚于专业法医人员嘛。 虽然嘴上没说，史俊背地里给曲嫮竖起个大拇指。最新婆婆纹海棠文废文耽美文言情文都在腾熏裙号奇流六五凌吧八二伍虽然吧……最为一名下属，背地里说自己上司小话是必备修养，但是能看到自家上司英姿勃发的一面，自己脸上也有光不是？能不高兴吗！ 解释完尸斑所显示出来的信息，曲嫮很快又继续说：“另外从尸体呈现出的僵硬程度，以及其眼珠已经出现浑浊，但是眼结合膜却并没有自溶，这就说明死者死亡时间应该还没有达到十二小时。同时也可以证明我之前对时间的推论。” “那要是这么说的话……”朗新科微微蹙眉，自顾自分析说，“我们是今天早上将近七点一刻打开赵雨他们房间门的，就算是七点一刻好了，如果按照小嫮刚才推算出来的时间往前推，那么章一斌雨涵的时间就应该是昨天晚上的二十一点到二十三点之间？” 曲嫮愣了下神，随后赞许般的连连点头。 她就知道朗新科还是当初她认识的那个朗新科。毕竟高中时候朗新科就一直是年级里面有名的学霸，上学的时候就是，但凡有什么问题只要交到他手上就一定会在最短时间内得到答案。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好学求实的习惯还是没有改变。 既然提到时间，那该问的内容可就多了去了。 其实这些问题根本不用曲嫮操心，在场的每个人都恨不得憋足了一股子气，一定要在最短时间之内将自己从杀人嫌疑犯的范畴之内排除出去。 第一个出声的就是先前被大家怀疑最多的赵雨。 “昨天晚上二十一点的时候我和孔娜在客厅里聊天，曲警官你当时不也是看见了吗？”到了这个时候她也不孔姐孔姐的叫了，直接改口孔娜。 不等曲嫮发问，孔娜当即冷笑出声：“那是，但是晚上九点一刻的时候你就气呼呼的跑掉了，谁知道你当时去干什么了？” 曲嫮记得当时她离开客厅的时间是晚上九点十分左右。 于是问：“九点十分我离开客厅之后你们都干了什么？” 赵雨眼圈有些红，满脸的委屈，可怜巴巴小声说：“我、我……我和孔娜当时有一些不愉快，所以很快我也走了，离开客厅之后我就回自己的房间了。” “当时房间里面有谁？”曲嫮立刻询问。 赵雨眨巴眨巴眼睛，回答说：“一斌呀！” “也就是说昨天晚上九点一刻的时候章一斌还活着。他那个时候在干什么，之后又发生了什 么？” “当时一斌在用手机打游戏，我心情不好就先睡了。” 曲嫮点点头，目光随即朝孔娜转过去：“那么孔姐你呢？” 孔娜微微皱眉，露出非常不满的表情：“既然现在确定昨晚九点一刻开始章一斌就和赵雨在一起，根本就没有必要再问我们了吧？” 曲嫮本来就觉得孔娜高傲的厉害，这个时候对她的感观愈发不满，语调逐渐变得冰冷：“公民有义务协助警方调查案件，更况且还是杀人案。你能确定章一斌就是赵雨所杀？还是说你现在是为了隐瞒什么关键信息？” 孔娜没想到她居然会这么不给自己面子，当即气得脸一黑，恶声恶气回答说：“我能干什么啊，在客厅里面烤火啊！烤累了就回房间睡觉去了。” “大概是什么时候？” “不记得了，反正不是特别晚也不是特别早。” 曲嫮记得头一天晚上她和朗新科分手是在晚上十点半左右，当即她上楼回房间之前还随意朝客厅看过一眼，里面没人。 也就是说，孔娜离开客厅的时间是在昨天晚上十点半之前。 朗新科说：“昨天晚上你离开之后我自己又坐了一会儿，上楼回自己房间大概是二十二点四十五左右。” 第20章 包嫂说：“昨天晚上曲警官是九点刚过的时候来划的卡，划卡机上都有记载错不了的。我大约九点半收拾完厨房，就回屋睡觉去了。我回去的时候我们家老包早就睡着了。” 包哥瓮声瓮气说：“我睡觉早，吃完晚饭就直接回屋睡了。” 曲嫮点头，目光悠悠转向最后一人，“那么请问罗先生你呢？” 罗煦涵面上带着不正常的红晕，显得几分无精打采的病态美，不慌不忙回答说：“我这几天身子一直不大舒服，吃完晚饭就直接回房间睡觉了。” “大约是几点？” “记不太清楚，反正应该不晚。” 作为曲嫮的合格全能小帮手，史俊早就将每一个讲述的有关各自的时间线记录详细，这个时候总结补充说：“我昨天晚上八点和曲嫮一起上楼，包嫂给分的房间。八点四十五的时候我洗完澡听见楼道有声音，开门正好遇见罗先生。” 曲嫮听他说完眼珠滴溜溜打了两个转转儿，如果是这么说的话，除去自己和史俊之外，民宿里面其余六个人并没有确凿可信的不在场证明。 既然是这样的话…… 她点点头，目光随即朝赵雨看过去，“赵雨，有些问题我还需要想你求证。其余人请协助史警官完成指纹采集。谢谢！” 赵雨听她说完身体明显一振。 第11章 事实上曲嫮并不认为赵雨就是杀死章一斌的凶手。 但是出于对案情的掌握，有些细节方面的问题还必须要找当事人赵雨聊聊。谈话的地点就定在餐厅，权当是征用为谈话室。 客厅里面留下史俊负责监督其他人，顺序安排其余个人指纹采集。 单独面对曲嫮的赵雨明显流露出不自在，原本挺好看的一张脸扭曲如同便秘一般，十根手指交叉绞扭在一起，纠结异常：“曲警官曲姐，我真的没有杀人，真的！” 曲嫮坐在她正对面，抬头掀眼皮看她一眼，淡淡开口：“现在整个案情还在调查当中，你先别急。这样，你先来仔细回忆一下昨天晚上发生过的事情。” 这是刑侦口管用的审讯方法之一，就同一个问题反复提问，继而判断受审讯人口供的真实度。当然，如果条件允许的话还是测谎仪最好用。 经历了好几个小时的调整，赵雨的精神状态不早上事发时候好上许多，人也显得精神了不少。 但到底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情，回忆时候她还是忍不住身体瑟瑟发抖，两只眼圈也渐渐泛红，抽搭两下鼻子这才开口：“我昨天晚上和孔娜在客厅里……” 曲嫮低头看了眼自己用于记录各人口供的笔记本，提问说：“你先说说昨天晚上晚饭之后和都干了些什么。” 赵雨当即就是一怔，眨巴眨巴眼睛略带惊讶的回答说：“我……我去客厅了啊，在那里遇见孔娜，后来我们两个人就在一起聊天，再后来曲警官你就来了。” 曲嫮略微蹙眉，“昨天晚上吃完晚饭，我们离开之后你就到了客厅，一直都在和孔娜聊天？” 赵雨想想，摇头：“也不是。” “你和史警官走后我们大家又在餐厅里面坐着聊了一会儿，后来罗先生提出要上楼休息，大家也就散了。我是那个时候去的客厅。” 曲嫮点头，继续询问：“你离开餐厅去客厅的时候是几点？那个时候章一斌是否一直和你在一起？” 赵雨回忆说：“大家基本上是一起离开的客厅，我离开餐厅时候是晚上八点半，这一点我记得很清楚，临走之前我看表了。”说完她伸手朝挂在壁炉正上方的宝石蓝珐琅掐花挂钟一指，“就是这只。” 曲嫮点头，继续询问：“那章一斌呢？他也跟你一起回客厅了吗？” 赵雨摇摇头回答说：“没有。” “为什么？”曲嫮尖锐问。 “因为……”赵雨似乎是想到什么事情，凄凉一笑，“本来一斌是说会一直陪着我的，可是后来他又说吃完饭有些犯困，想早点回房间里休息。毕竟昨天整整一个下午我们都待在房间里，我不想老在那么一丁点的地方憋着，就不是特别想回去。于是一斌就自己一个人回去了。今天我不是没有想过，要是当时我陪着一斌一起回房间的话，是不是一斌他、他就不会被人杀死了？” 说完这些赵雨的眼圈就又红了。 曲嫮假装没有注意到，简单“嗯”过一声，继续发问：“那么你再说一下你和章一斌分开之后你做了些什么？” 赵雨似乎惊讶片刻，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说：“开始的时候我也没跟孔娜聊天。那个时候房间里有我、孔娜，还有朗新科。本来吧我是想……”话说到这里的时候赵雨微微停顿了下，似乎有些赧然，随后才又继续说，“后来朗新科说他要出去看雪。客厅里面就剩下我和孔娜两个人。我本来想看电视的，但是电视信号接收似乎出了点问题，一直都找不到能看的台。索性就不看了，和孔娜一起坐在沙发里聊天。” 曲嫮将赵雨描述的信息、时间的一一记录在笔记本上，之后继续问：“昨天晚上你是几点钟离开客厅回自己房间的？” “九点一刻啊。” “回去之后你遇见谁，又发生了什么？” 赵雨略微思索片刻才又继续说：“我当时真的挺生孔娜的气，因为我真的没那个意思。毕竟我有男朋友啊！那个时候我就特别不愿意再和孔娜单独待在一起了，于是就回了自己的房间。回到房间的时间是晚上九点十八左右。” 第21章 和之前赵雨说过的时间一致。 曲嫮点点头，问：“你回房间的路上有遇到谁吗？” “没有。”赵雨摇摇头回答说，“我回房间路上谁也没有遇见。” “那么讲一讲你回房间之后的事情吧。比如说你回房间时候章一斌在干什么，你们说过什么话之类？” 赵雨点头，回忆说：“我回房间一眼就看见一斌正坐在床上打游戏。见我回来他就抬头看了我那么一眼，问了句‘回来了’？我本来还想跟他抱怨孔娜，但是我说话他根本就不理，所以也就懒得说了。” “玩游戏？”曲嫮略微感到有些奇怪。毕竟这里荒山野岭的，就连手机都经常没有信号，难道还能有网络打游戏吗？ 简直就是笑话！ “他打什么游戏？”曲嫮问。 这个问题是她特意问的，问的速度很快，不给赵雨留任何一点思考余地。同时曲嫮心里面也盘算着，她要是敢说《和平精英》、《王者荣耀》或者是《梦幻西游》之类的，那么就可以基本上断定赵雨有问题。 然而令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赵雨给出答案的速度也很快，没有半点的犹豫。 “消灭星星呀。” “什么？”曲嫮觉得自己的三观都要被炸裂了，你居然跟我说一个二十几岁的大小伙子沉迷躺在床上玩手游，结果玩的还是《消灭星星》！ 你逗我玩呢？ 结果赵雨还回答的特别的理直气壮：“真的曲警官，一斌她真的特别喜欢玩《消灭星星》。还总跟我讲那游戏特别有哲理。” 连哲理都上来了，曲嫮忽然间觉得眼下的案子似乎要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索性刨根问底询问说：“怎么个有哲理法？” “一斌说，”赵雨边回忆边叙述说，“那个游戏没有任何的规律可循，看似靠运气实则又有技巧蕴含其中。即便开局形势大好也不能保证后面就一帆风顺，稍微一(y)(h)个不留神反而会满盘全输。也许仅仅是消除一个星星，消除了就顺畅到底，走错一步就前功尽弃。总而言之想要真正玩好特别不容易。而且一斌还说越是看似简单的游戏就越复杂，虽然我也不是特别的明白，但是他真的是特别的喜欢，真的。” 现在的年轻人真了不得，说话一套一套的，随便玩一个手游都能说出这么一大套道理出来。别说，还挺有理的！ 如果说章一斌当时玩的游戏真的是《消灭星星》，那还……真的不一定需要网络。 曲嫮在笔记本上将这一点重点标注，而后又问：“那后来呢？” “后来？”赵雨眨巴眨巴眼睛，像是回忆片刻才开口说，“我心里面本身就不高兴，一斌也不理我我就更不高兴了，洗过澡之后就直接睡觉了。” “也就是说，你并不清楚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也不清楚章一斌死亡相关事宜？”曲嫮分析说，继而提问，“你睡觉的时候房间里的门窗都是什么情况？是否出现任何可疑点？” 赵雨非常肯定的回答说：“门是我进屋之后亲手锁好的，窗户也是。下午的时候我亲手锁的，我回去的时候是原样没动。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事实上这并不能说明门、窗就一定没有问题。毕竟赵雨睡下的时候章一斌还没有出事，在她睡着之后他又做过些什么也全都是赵雨无法预料的。 曲嫮点点头，快速将自己收集到的信息在大脑中梳理一遍，似乎应该是没有什么遗漏，除了…… “那么你讲述一下自己是怎么发现章一斌出事的。” 赵雨当即哆嗦了下，但还是回答说：“我一直都喜欢抱着一斌睡觉，昨天后来也抱着他睡的。今天早上忽然间觉得凉，特别的凉。我还以为是自己的被子没有盖好，就说扯扯被子，结果没想到就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睁开眼睛一看就看到……” “曲警官，还有一件事情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曲嫮干脆利落就一个字。这个时候居然还想该不该说！这姑娘也真的是太心大了。 “但凡是和案件有关系的都应该说。” “哦哦，”赵雨连连点头，“就是吧……昨天晚上我睡的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反正就感到一斌也爬上床。我一直都习惯睡在他怀里面，所以就往他那边挤了挤。结果吧……” 曲嫮瞬间就嗅到非同一般的味道，忙问：“和平常有什么不同的？” “是也不是。”赵雨为难的摇摇头，这才解释说，“我熟悉一斌的感觉，也知道当时睡在我身边的人就是他。这绝对没问题。就是吧……一斌之前每天都会用我送给他的香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我们出来玩他一次也没有用过。所以闻不到熟悉的香水味我还挺遗憾的。” 说完特别紧张的睁大双眼：“曲警官，我说这些有用吗？” 曲嫮不肯定也不否定，转而问：“章一斌和民宿里的人有谁是之前认识的？” “没有的。”赵雨很肯定的回答说。 “那他平时有没有仇人？” “也没有啊。” “和谁产生过矛盾，任何方面的都可以说。” “也没有啊。一斌的性子很好，从来不和人有矛盾。” “章一斌的家庭条件，平时的消费水平怎么样？” “不好。”赵雨摇摇头，诚恳说，“一斌家里是农村的，大学四年都是靠自己在外打工赚学费。而且要不是一斌实在没钱，我才不同意毕业前旅行来这种鸟不拉屎的破地方呢！” 第22章 “那你有什么想法？” 赵雨皱眉：“一斌被人杀死了，你说会不会是民宿里面偷偷进来了什么凶手？外面的雪那么大，我觉得很可能是有外面的人偷偷藏起来，想要将我们全都杀死！为、为了……图财害命！” “……” “我倒是觉得根本没有任何的可能性，凶手应该就在我们八个人之中。当然，如果曲警官和史警官真的是警察的话，那么凶手就在我们六个人之中。” 脚才将将迈进客厅半步，曲嫮就听到罗煦涵侃侃而谈说。 第12章 问询完赵雨，曲嫮和赵雨两个人一起返回客厅。 客厅里传来嘈杂交谈的声音，似乎是正在讨论早上章一斌被杀一事。 相比较其他人的惊恐不安，罗煦涵反倒是显得镇定自若，甚至还有几分的慵懒闲适。 孔娜向来尊重他的意见，心里面本来就七上八下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这个时候请教他问：“罗先生啊，你说那个章一斌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有点慌，总觉得咱们现下里跟小说中的那个什么暴风雪有点像，赵雨那个小丫头一直嚷嚷杀人犯杀人犯的，咱们会不会被盯上了啊？” 罗煦涵眼皮懒懒向上半掀起，略微摇头：“我倒是觉得根本没有任何的可能性，凶手应该就在我们八个人之中。当然，如果曲警官和史警官真的是警察的话，那么凶手就在我们六个人之中。你说呢，朗先生？” 被点到名的朗新科先是一惊，随后尴尬笑笑，回答说：“我就是个普通人，哪儿懂你们说的这些啊。” 没想到罗煦涵似乎并不准备放过他的样子，追问道：“假如你是凶手，你会怎么做？” 这下子朗新科彻底懵了，无措的瞪大两只眼睛：“我？我怎么可能！那，那要是罗先生的话，你会怎么做？” 罗煦涵似乎并不惊讶朗新科直接将问题抛给自己，无所谓的笑笑才不慌不忙侃侃而谈说：“如果我是凶手的话我就会这么做，先假装成一个密室，再留下某个作案线索指向其他人，或许干脆就是假装成外人潜入民宿杀人。这样一来既可以杀死自己想要杀死的人，同时还可以顺利脱身，简直完美。” 曲嫮脚步才将将迈进客厅半步，就听见几个人的这一通对话。 心脏不知道为什么骤然一紧，她总觉得…… 不等曲嫮搞明白自己内心深处异常感究竟为何而来，就听见走在她背后的赵雨就像是被一脚踩到脖子的猫一般炸了毛，尖声尖气大叫出声：“啊！就是你！我、我都知道了！一定就是你干的！ 就是你杀死了一斌！是你偷偷溜进我们的房间杀死的一斌！所以你才知道的那么清楚，连作案手法都知道！这一切都是你搞出来的对不对？而且你还会吧我们所有人都杀掉！” 曲嫮被她尖锐的声音振的耳朵发麻，眼瞧着赵雨发狂般就要从自己背后往前冲，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大声呵斥：“赵雨，你干什么！” 赵雨这个时候已经是泪流满面，倔强的梗着脖子：“曲警官你难道没有听他说的吗？就是他杀死一斌的啊！他还要把我们所有人都杀死啊！” 曲嫮冷静道：“现在不是做出结论的时候，一切都还在调查当中。” 孔娜这个时候再也按耐不住，腾的从沙发上站起身大声说：“赵雨你够了！如果杀死章一斌的人真的在我们几个人当中，那么你的嫌疑最大！好多事情你自己都还没说清楚呢，就来诬陷罗先生。你难道没有听罗先生说‘如果’？什么是‘如果’懂不懂啊？他只是把自己放到凶手的位置去思考问题而已，并不是说他就是杀死章一斌的凶手。你个文盲！” “你说谁文盲说谁文盲？”被曲嫮拉扯着的赵雨不停的挣扎，不依不饶大嚷大叫，“孔娜我早就知道你喜欢这个姓罗的，你和他根本就是一伙的，是你们两个人合伙杀死的一斌！” 曲嫮气得冒火，再次呵斥赵雨：“赵雨你冷静一点，我一定会抓住杀死章一斌的凶手。” 史俊也跟着厉声呵斥：“谁都不许再说了啊！谁都不许再说了！有我们在你们乱嚷嚷一气像什么话，嚷嚷是能把章一斌嚷嚷活了还是嚷嚷能把凶手嚷嚷出来？要是成的话，我跟你们一起嚷嚷。” 曲嫮当即狠狠瞪他一眼，刚开始说的还挺像话，后面越说越不正经了。 包嫂作为民宿的老板娘，虽然怕的要死可是又觉得自己身份摆在那里，如果不说点什么有些不太好，于是颤颤巍巍开口说：“就是就是，你们大家都冷静冷静，有警察同志在呢咱们还怕什么？要、要我说啊，警察同志一定能把那个挨千刀的找出来。你说我好不容易开这么一间客栈，转眼的功夫、转眼的功夫……变凶宅了！我、我、我找谁说理去呀，我……” 有曲嫮和史俊两个人压制，无论是赵雨还是孔娜都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表情上还是气呼呼的，各自偏过头去不再看对方。 曲嫮现在没心思顾忌两个女人吵架，当即转身朝史俊走过去，问：“指纹采集的怎么样了？” 史俊下颌朝桌面上一指，快速回答：“就差赵雨一个的了。” 曲嫮点头，再开口时候语气里略微带着几分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不满：“刚才他们那么闹，你怎么也不知道拦着点。” 对此史俊有他自己的看法：“头儿，我觉得集思广益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比如说刚才罗先生说的那些我就觉得挺在理。如果不是你和赵雨正巧回来，那也……”不至于呀！ 第23章 眼看着曲嫮的脸渐渐沉下来，后面的半句话史俊很快憋住没说。 好在曲嫮倒也没有继续追究的意思，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一种感觉，感觉他们在短时间内怕是很难走出眼下的这所民宿。 玻璃窗外的雪依旧扑簌扑簌落个不停，地上积聚下厚厚的一层白茫茫，远处黑褐色的枯树枝丫上也是厚厚的一层，看起来像是贺年卡上童话般的场景，雪聚集的多了树枝实在承担不住重负，便“噗嗤”的一声全都落到地上。 假如说真的是有人从外面潜入民宿杀人，那么杀人的理由究竟是什么？情杀、仇杀，抑或是为了谋财？ 不过从刚才对赵雨的问话来看，似乎无论哪一种的可能性都不大。 既然这样的话……那就是无差别性随机杀人？可是如果真的是这样，凶手为什么偏偏选上章一斌，孔娜和赵雨不应该是更好的选择？而且章一斌出事的房间窗户和门都锁死，凶手究竟是如何在杀人之后逃生？ 再加上…… 坦白来讲，曲嫮倒是更倾向于罗煦涵所说的凶手就在民宿之中的这个说法，又加上在尸体上找到的指纹…… 曲嫮低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经过一晚上的干燥手机已经可以正常开机，就是信号接收依旧不尽如人意，断断续续的。 她扭头朝史俊看过去，快速说：“你盯着他们，我去外面打个电话，有事情叫我。” 史俊会给她一个放心的手势，“没问题！” 曲嫮这才转身，快步走出客厅。 雪片依旧洋洋洒洒从天际飘落，和前一日相比似乎小了不少。 风声从旷野出来，盘旋成低沉的吟唱。 曲嫮握着手机来回变换位置，费了好半天的力气才终于和总部取得联系，汇报完自己和史俊两个人的遭遇以及当下案情，曲嫮得知因为他们所处位置太过偏僻，支援部队最早也要傍晚时分才能赶到。 即便如此，也令她心中的一块大石落地。 能来总比不能来的好。 挂断电话，曲嫮忽然敏锐的察觉一道视线从旁边射来，正一动不动盯在自己身上，她瞬时间扭头，正撞上朗新科一双漆黑璀璨的双眼。 冰天雪地中他身长而立，站在距离自己足有十米开外的地方，皮肤冷白，嘴唇透出健康而自然的嫣红色，眉清目秀鼻梁挺直，蓬松的亚麻色头发透出一抹暖暖的温柔。 两个人四目相对的瞬间，曲嫮只觉得心脏漏跳了半拍，明明对方什么都没做，可是一举一动却带着那么一股子说不出来的撩人劲儿，一颗原本平静的心顿时慌乱不堪。 呆呆的沉默好一阵子，曲嫮才用手捋了下挡在眼前的发丝，干巴巴开口：“你怎么会在这里？” 朗新科听她出声，嘴角随即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露出淡的仿佛可以随时被风吹散的微笑：“你一个人出来我不放心，就想着跟出来看看。不过你放心，刚才你打电话的时候我离得远，什么都没有听到。” 其实就算听到也没什么打紧。 曲嫮忽然间有些不自然起来，下意识的避开对方灼灼火热目光，“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我是警察。” 朗新科却固执的摇摇头，一字一句尤其的认真：“你是警察，但是你首先是个女孩子。” 心仿佛遭到重重的一击，曲嫮瞬间凝滞，自从高中之后似乎再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在各种严格要求之下甚至连她自己都忘记自己是个女孩子。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样一个人，不考虑她的职业，不考虑她的责任，首先考虑的是，她是个女孩子。 心脏仿佛瞬间滚烫的燃烧起来，热辣辣的。一瞬间曲嫮的心底忽然冲出一个念头：或许他并不是想要找自己帮忙牵线，或许回去之后她可以找个机会和他好好叙旧，这么长时间了他们一定有很多可聊的。更或许她也可以尝试问一问他，十年过去了，她还是当初的那个她，那他还愿意是当初的那个他吗？ 又或许…… 朗新科温柔的注视的眼前的女孩，脚步坚定朝她走过去，目光中满是不加掩饰的宠溺：“小 嫮……”他温柔的呢喃。 就在这时候，女人刺耳的尖叫声骤然打破雪地的平静。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救命啊！” 曲嫮和朗新科当即俱是一惊。 第13章 听到女人尖叫声响起的瞬间曲嫮飞奔而起，快速朝民宿正门跑去，才将将跑到玄关，正巧撞见从客厅奔跑而出的史俊。 “史俊，到底怎么回事？！”曲嫮劈头就问。 史俊神色慌张一脸的不可思议，“不知道，我听见有人尖叫。” 曲嫮心头就是一沉，不好的预感迅速从心底浮起：“他们人呢？都还在客厅吗？” 曲嫮这边刚问完，史俊的脸色就变得不好看起来，舌头也打拌了，说话也变得不利落了：“赵、赵雨要去上厕所，孔娜也跟着一起去了。包、包嫂去、去厨房做饭……” 下意识的曲嫮就直接问出来：“那罗煦涵呢？” 史俊面上发苦：“孔娜去上厕所的时候他也跟着一起出去了，我以为他们是……” “糊涂！”曲嫮心头怒火一个劲儿的往上蹿，想不到史俊关键时刻掉链子，本来想斥责他几句话到嘴边忽然就说不出来了。毕竟就赵雨那个又作又任性的性子，她要是硬说想上厕所，以史俊一个大老爷们根本拦不住。 第24章 朗新科紧跟在曲嫮身后，这个时候插嘴说：“我听声音像是孔姐，她们往哪个方向去啦？” 史俊顿时呆滞，停顿片刻才讷讷开口：“我、我不知道，当时我正在检验指……” 曲嫮脸色骤变，下意识的就要往楼梯方向冲，才将将迈出一步就被朗新科一把拉住手腕。 “不是那里。” “什么？”曲嫮当即惊讶，瞪大眼睛看他。 朗新科手指朝餐厅方向一指，快速道：“跟我来！” 三个人匆匆赶过去的路上朗新科才来得及讲出自己的道理。 “赵雨房间里才死过人，她一定不会回自己房间的卫生间。再者说她和孔姐正闹别扭，也不太可能借用她房间的。我记得刚来的时候问过包嫂，包嫂说一楼有个公共卫生间，男女通用。我觉得她们去的一定就是那个！” 跑到卫生间门口三个人才惊讶的发现，厕所门敞开着，里面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没有。 这是…… 曲嫮立即扭头朝史俊看过去，问：“你确定她们两个人确实是去上厕所？” 史俊委屈的一张脸皱巴成苦瓜干，心说：我可真是太难了！人家两个姑娘嚷嚷着要上厕所，他一个大老爷们还能硬拦着不让人家去？ 但是面对曲嫮她又不敢这么解释，说出来好像是自己推卸责任似的，要是万一真出点什么事儿…… 于是只能苦巴巴回答：“我、我也不能肯定。赵雨就是嚷嚷着要去卫生间，孔娜出去的时候也说要去卫生间。我、我……” 曲嫮索性不再理他，扭头问朗新科：“会不会还有其他地方？” 朗新科摇头，十分肯定回答说：“不会。我之前问过包嫂，这里就一楼一个公共的，其他的都在各个房间。” 既然是这样的话…… 还不等曲嫮想出子丑寅卯，第二声惨叫就如期而至，声音依旧高亢尖锐，却可以明显听出和之前不是同一个人发出。 “啊啊啊啊！来人啊！死人了~~~~~~~~~~~~” 先前的怀疑在一瞬间得到证实，曲嫮当即全身一凛，脑子里下意识浮现出一个念头：死人了？真的还是假的？ 声音似乎是从地下传出来。 还不等她有所动作，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嘶哑沉重的喘息声沿着走廊，他们先前奔跑过来的方向传过来。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我怎么好像听见春花的声音，这到底是怎么啦？” 包哥身材臃肿脚步蹒跚踉踉跄跄跑到几个人面前，绷紧的脸上带出紧张、担心以及迷茫。 而就在这个时候，包嫂第二声凄厉的哭喊声尖锐的刺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快来人呀！死人了~~~~~~~~~！！！！！！！！！！！” 这一次反应最快的人是包哥，他几乎是瞬间从地上蹿起，一马当先奔跑在前，“是地下室！” 跟随着包哥曲嫮等三人很快冲入地下室，随即被眼前恐怖景象惊呆在原地。 赵雨头颅碎裂倒在大片大片的血泊之中。距离赵雨尸体不过几米远，包嫂紧抱着孔娜两个人跪坐在水泥地面上，噤若寒蝉。 包哥上前一把将包嫂揽到自己怀里，不住问：“春花你没事吧？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没……”包嫂带着哭腔，惊吓过度以至于根本无法哭出，“小赵她、他……” 越过抱成一团的男男女女，曲嫮很快走到赵雨的尸体跟前蹲下~身子，手指触碰到赵雨的尸体还可以感受到皮肤下传来她温热的体温。这也就是说，赵雨死亡时间并不长，甚至没有超过半个小时。 事实上也是如此。 毕竟曲嫮离开客厅才不过二十多分钟，而她离开客厅的时候赵雨明明还活的好好的。 这也就是从侧面说明杀死赵雨的凶手就在当时房间里的几个人身上，除去自己、史俊，或许还有……朗新科。 对方应该是等赵雨离开警方视线后立即动的手。 至于说原因嘛…… 其他人或许不懂，但是曲嫮和史俊都是检验伤口的老手，或许比不上专业法医，但是基本上也可以确认赵雨是被人连续多次用重物打击后脑至死，尸体后脑头盖骨成粉碎凹陷状。 然后曲嫮敏锐的注意到赵雨尸体上十根手指的指尖都有切割的痕迹，手指上端皮肉被仓皇切掉，有些地方甚至露出森森白骨。 既然死者的死因以及时间都得到确认，曲嫮当即抬头，目光威严扫视过在场每一个人，这才严肃开口：“凶手就在这所房子之中，我现在要求你们每一个人讲述我离开客厅这段时间你们究竟都干了些什么。” ****** 问话还是在客厅里进行，这一次曲嫮并不打算采取一对一模式，而是选择集中问话。 第一个开口讲述的人是孔娜。 孔娜的脸色苍白，显然是受到巨大惊吓。不过好在她多年从事演艺圈经纪人工作，即便在如此情况下头脑逻辑和口头表达能力也不见有丝毫的混乱：“我一早上就被惊醒连趟卫生间都没时间去。曲警官离开客厅之后新科也跟着出去了，赵雨嚷嚷着要去卫生间，开始的时候史警官不让，但是她闹的太厉害也就同意她出去。我本来就憋得慌，看见她出去也就跟着出去了，而且我出去的时候也跟史警官备报了。” 史俊点点头，确认孔娜说的不假。 第25章 曲嫮颔首，开口说：“也就是书第一个离开客厅的人是我，随后是朗新科，再往后是赵雨，你是第四个离开客厅的。那么你离开客厅的时候和赵雨间隔多长时间？” 孔娜很快回答：“基本上没有时间间隔。她出去我就出去了。出去之后赵雨还对我发脾气，说我跟踪她。” 曲嫮问：“那你跟踪她了吗？” 孔娜立刻摇头否认：“我有毛病啊我跟踪她干什么？” 曲嫮点头：“好，你继续往下讲。” 孔娜说：“开始的时候赵雨说她要去一楼的公共卫生间，当时我赌气决定回自己房间的。可是上楼上到一半的时候我就有点害怕了，毕竟二楼还躺着一具死尸，于是我又重新折回一楼，准备等赵雨上完卫生间之后自己再用，结果到了才发现里面根本没人。” 曲嫮快速在笔记本上记录，而后点头：“那之后呢。” 孔娜回忆说：“我从卫生间里出来就遇见了包嫂，包嫂让我帮她一起做早饭。辣椒酱没有了，我帮包嫂去地下室取。开始我就闻见地下室气味不对，地面上躺着个黑乎乎的东西，走近才发现那居然就是赵雨……” 而后就是曲嫮等人听到的第一声尖叫。 第二个开口讲述的人是包嫂。 包嫂肥胖的躯体紧紧的依偎在包哥身上，看起来竟有几分小鸟依人的味道。 包嫂说：“我看小赵和小孔两个人都离开了客厅，就问史警官是不是自己也能离开。毕竟大家都还没吃早饭，我想给大家做点热乎的吃。” 曲嫮忍不住抬头瞪了史俊一眼。史俊当即一个激灵，内心暴风雨般哭泣，他怎么就这么难！做男人真的好难呀！ “本来吧我一个人做早饭也不是不成，可是后来我碰见小孔就觉得两个人多少有个伴，毕竟房子里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我也害怕。”包嫂继续讲述说，“后来我们发现辣椒酱吃空了，我就让小孔帮忙去地下室拿，家里面的存货我一般都放在地下室里。听见小孔的尖叫我起先吓了一跳，以为她遇见了耗子，于是也跟着跑了下去，结果就看见……” 似乎是想到当时的恐怖画面，包嫂嘴唇哆嗦了两下。 曲嫮很快抓住其中关键，追问说：“也就是说，你发现赵雨尸体的时候孔娜已经在地下室，你是在她后面赶到的？” 包嫂哆哆嗦嗦的点点头：“是啊。” 对于她的这种说法孔娜也给予确认。 曲嫮笔尖点在笔记本上，脑子飞速运转：如果这么说来的话基本上可以排除掉朗新科以及包嫂两个人的怀疑。朗新科比赵雨先离开的客厅，离开客厅之后朗新科就一直跟在她身边，根本没有作案时间。而包嫂……包嫂在赵雨之后离开客厅，而后又是在孔娜之后发现的赵雨尸体，基本上也没有作案的可能性。 那么…… 曲嫮目光幽幽朝史俊看过去，“史俊，包嫂之后是谁离开的客厅？” 史俊精神一抖立即回答：“是罗煦涵罗先生。” 曲嫮眉头随即朝上一挑，眼睛微微眯起，缓缓开口：“那么就请罗先生来讲讲你的时间线。” 然而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罗煦涵听她说完只淡淡的吐出四个字—— “无可奉告。” 无可奉告？ ！ 第14章 并不是曲嫮戴有色眼镜看人，事实上各种迹象都表明在赵雨被杀一案中罗煦涵的嫌疑最大。 和其他人不一样，罗煦涵是在二楼他自己的房间被众人找到的。 在发现赵雨尸体的同时曲嫮很快注意到民宿内的几乎所有人都聚集到地下室，除了罗煦涵。而随后一众人在民宿内寻找，直到上二楼敲门才最终在罗煦涵自己的房间找到了他。 曲嫮记得非常清楚，大家敲了好半天门都没有人响应，最终还是由包嫂特地取来的备用钥匙开门。开门时候罗煦涵正躺在房间的双人床上酣睡，面颊上带着不自然的酡红。 以至于现在回想起来曲嫮还是会忍不住皱眉，罗煦涵这人要么就是为了躲避什么，要么就是心真的大，大到隔壁房间还放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都毫不在意。 而此时此刻他这一句相当不负责任的“无可奉告”更是激起曲嫮内心的反感。 曲嫮的脸瞬间沉了下来，冷冰冰瞪着他良久才终于开口：“命案发生任何人都有嫌疑，请讲述你是如何离开的客厅、离开客厅后都去过哪里、以及为什么会出现在你自己的房间。” 听曲嫮说完罗煦涵眉头微微高挑，露出似笑非笑般表情，反问她说：“我累了困了想睡觉，不回自己房间还能去哪里？” 曲嫮被他怼的一愣，强压住心头火气继续问：“你说你回自己房间就是为了睡觉？” “还能是什么？”罗煦涵无所谓的耸耸肩双手一摊，“我这两天有些发烧本身就不舒服，再加上今天早上被吵醒就更觉得难受。反正待着也是待着倒不如回房间睡觉。” 这么说来的话，他之前的那个“无可奉告”还真是货真价实的无可奉告。 曲嫮沉默，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其中似乎有哪些地方显得……违和。至于说违和感究竟从何而来反倒是说不清楚。 于是将目光转移到最后一位嫌疑人，包哥。 “包哥，早上我离开客厅之后你都做了些什么？” 第26章 包哥一脸懵懂，显然还没有搞清楚状况。过了一小会儿才磕磕绊绊回答出来：“我？我就一直在客厅里面待着啊。他们几个都出去了，我一个人待着也没多大意思，于是就坐在椅子上睡觉。后来好像是听见有人叫唤就醒了，又不确定，后来又听见春花的声音这才跑出客厅，在茅房那边不是遇见的你们？” 包哥刚说完包嫂就忍不住轻拍了他手背一下，小声纠正说：“那叫卫生间，说你多少次了总改不了。城里人听了笑话！” 包哥被她一说当即憨憨一笑，不好意思的抬起手一个劲搔自己乱糟糟的头发。 对于包哥讲述的时间线史俊当场作证。 “对，包哥一直都没出客厅。当时我听见孔娜叫声跑出来的时候他还在瞌睡。” 如果这么说来的话……包哥也没有作案时间。 这么一来的话，杀死赵雨的嫌疑人就集中在孔娜和罗煦涵两个人身上。而这两个人与被害人赵雨似乎又不无关系…… 那么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杀死赵雨的凶手和杀死章一斌的凶手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 曲嫮大脑飞速运转，现在最大的破案希望就寄托在史俊正在进行的指纹对比上面。 正思索着，孔娜忽然咋咋呼呼大叫出声，“警官！曲警官！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曲嫮一惊，连忙追问：“你想起来什么？” 孔娜忙不迭回答说：“我记得，我真的记得！当时我不知道躺在地上的是赵雨，走近才发现大片大片的血当即就吓得半死，而后我就听见背后有声音，回头就看见一个人影快速离开。” 曲嫮皱眉，问：“你看清楚那人是谁吗？” 孔娜摇头，“没，但是应该是个男人，个头挺高身材……瘦。” 男人，个头挺高，身材……瘦？ 曲嫮飞速将民宿内的几个人对照，附和孔娜所说的条件的男性一共三人：章一斌、朗新科以及罗煦涵。 但是章一斌死了，朗新科没有作案时间，唯一剩下的也只有…… 不等曲嫮将自己所想说出口，最有作案嫌疑的罗煦涵反而笑了，斜睨着孔娜不慌不忙慢悠悠说：“孔小姐这么一说，好像我就是那个杀人凶手似的。” 孔娜面上当即露出赧然之色，不自然说：“罗、罗先生，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并不是说你就是杀死赵雨的凶手。我、我就是实话实说，我……” 不等她说完罗煦涵当即抬起右手打断她话头，了然点头：“没关系，我相信孔小姐说的是实话， 那么现在的关键问题就是究竟是谁杀……” “罗先生，”冷不丁的曲嫮忽然叫了他一声，下颌微微扬起目光威严：“可以方便你稍微站起来一下吗？” 罗煦涵当即一怔。 曲嫮又将自己的要求重复一遍，他这才缓缓从座位上站起身来。 火光电石之间，曲嫮忽然间注意到…… “罗煦涵，你后背上的血迹是怎么回事！”曲嫮骤然大叫出声。 罗煦涵闻声脸色剧变，紧接着骤然转身，拔腿就要朝客厅外冲。 曲嫮在高喊出声时就早有准备，这时候什么也顾不上，直奔着他猛扑过去。与此同时，史俊从另一方向也朝罗煦涵猛冲过去。 罗煦涵动作敏捷变幻多端，眼见逃脱无望转身就朝距离他最近的孔娜冲过去，长臂伸出一把抓住孔娜胳膊就要将她拉入自己怀中。 孔娜大惊，瞬间尖叫出声。 同屋其他几个人也被当下变故惊呆，包嫂惊恐万分一头扎进包哥怀抱，包哥伸出双臂死死圈住她，像是生怕罗煦涵会转而对自家婆娘下手。 就在罗煦涵拉扯着孔娜就要往自己怀里拽的同时，曲嫮一把揪住他后背，同时挥起一拳重重砸在他腰眼上。 罗煦涵痛得一声闷哼，挥出一拳直奔曲嫮面门。曲嫮侧身就躲，却没料到拳是虚招，只见罗煦涵中途突然变招，直向她下路抓过来。 罗煦涵动作极快，曲嫮眼前一花心知不好，想要拆招却也不易，索性迎着他掌风直接跟过去，同时伸出手臂正准备要…… 史俊见罗煦涵和曲嫮两人势均力敌，当即矮下身子一招扫堂腿直接飞出。 罗煦涵正与曲嫮酣战，没料想脚底下居然被人使了绊子，一个躲闪不及正巧被史俊踢中脚踝，重心一偏身体当即朝一侧歪斜过去。 曲嫮眼疾手快，一把拉过被吓得呆掉的孔娜，紧紧护在自己背后。 也该着罗煦涵倒霉，从看见曲嫮朝罗煦涵扑上去那一刻起朗新科的心登时就拎到嗓子眼，只可惜他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根本不会什么拳脚功夫，又不放心曲嫮一个女孩子在前面冲锋陷阵，随时抄起摆放在沙发旁边茶几上的雕塑像就跟着冲上前去。 开始的时候朗新科怕自己妨碍到曲嫮，却没想到罗煦涵被史俊踢中正好朝他这边歪斜过来，当即抡圆手里的雕塑朝着罗煦涵后脖颈猛砸过去。 曲嫮只觉得眼皮一跳，再想要阻止，到底还是来不及了。 就见罗煦涵身体醉酒般晃悠两下，步伐踉跄朝她这边迈出半步，眼皮掀起正对上她的双眼，高傲的双眸中骤然射出凶狠目光，嘴角却意外的向上勾起露出一抹诡异微笑，随即蹙眉：“你就不怕、不怕死掉的或、或许不是该、死的……？” 第27章 罗煦涵低声呢喃，随即身体一歪扑通倒地，彻底昏迷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应该是开心的事情，可是放在曲嫮眼中却半点心都开不起来，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砰砰砰跳得剧烈，手指尖也隐隐泛起一阵冰凉，脑子里面更是反而翻来覆去的都是罗煦涵临晕过去前说的那句话： 你就不怕死掉的或许不是该死的……？ 就不怕死掉的或许不是该死的……？ 不怕死掉的或许不是该死的……？ 怕死掉的或许不是该死的……？ 死掉的或许不是该死的……？ 掉的或许不是该死的……？ 的或许不是该死的……？ 或许不是该死的……？ …… 曲嫮脑子里不断重复盘旋同意一句话，百思不得其解，他说的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他真的和赵雨、章一斌的死全无关系。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他身上的血迹又是从何而来。 之前的谜团还没有解开，又有新的谜团接踵而来。 正毫无头绪之际，曲嫮就听见耳旁传来朗新科的声音：“你还好吧？” 她循声抬头，正对上朗新科一双写满关切的脸。 第15章 朗新科目光中满是无法掩饰的深情厚谊，碍于人多眼杂很多关切的话无法说出口，好在两个人四目相对，似乎就能透过对方的双眼察觉到旁人察觉不到的深意。 趁着周围人尚且自顾不暇朗新科信步走到曲嫮身边，低头朝地面上一动不动的身躯看过去，声音中略带几分低沉： “我从没有想到会是他，他在京城很有些威望，没想到居然会……” “别乱说，现在还不能确定。”话说出口曲嫮才有所察觉，忽然想要解释却又发现根本无法解释。 耳畔传来朗新科淡淡的声音：“我懂。” 曲嫮心骤然一紧。 掩饰般的快速蹲下去，两个手指搭上罗煦涵的脉搏。触手皮肤温度明显比寻常人高上不少，比头一天晚上两人初次相见握手时候更是高上许多，脉象虚弱却并不紊乱。 难道说他真的是，发烧了？ 曲嫮心底拿不定主意，顿时觉得乱成一团。偏偏史俊个没眼力见的还一个劲的叨唠个不停，颇有点搞事情不嫌事儿大的架势。 “头儿头儿，他没事儿吧。该不会是给这小子一下子打死了？要真是再死一个也太衰了吧？这才多长的时间，一口气死三个，写小说都不带这么写的吧！要真是打死人那该算是故意杀人还是意外杀人啊？这个要看你老同学的主观目的吧？你说咱们警察制服犯人，他跟着裹什么乱……” 曲嫮被他叨念的头疼，眉头一皱当即一声呵斥：“成了吧你，快闭嘴！” 史俊瞬间一愣。 就看见曲嫮抬头朝他飞过来的一眼，“人还活着就是晕过去了，别乱说话。” 听说罗煦涵还活着，史俊以及被史俊吓到心脏病险些发作的朗新科都是长吁出一大口气。 朗新科半弯下腰急促问：“他、他不会有事吧？我……” 曲嫮抬头看他紧张模样也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恶狠狠问：“现在知道怕啦？晚了！” 没想到的是朗新科居然意外摇头，认真说：“不怕。要是这一次我真是失手……，只要是你没事，也值了。” 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时候他居然会这么直截了当说出这种话来，曲嫮心头顿觉一热，鼻头莫名变得酸涩难耐。 “新科，你……” 朗新科脸上露出好看的微笑，朝她点点头：“没事儿，真的。” 简直就像个二傻子！ 气得曲嫮恨不得将他劈头盖脸一顿暴揍。 正这时候，史俊的一句话瞬间将她的整个情绪重新拉回现实中来：“头儿，这个罗熙涵现在该怎么处置？” 曲嫮略微沉吟，随即抬头朝包嫂看了过去：“包嫂，民宿里面有绳子之类的吗？” 包嫂打了个颤颤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不住点头：“有有，不过曲警官，你要绳子做什么呀？” “绑人。”干脆利落的两个字被曲嫮说的掷地有声。 关于到底该如何安置罗煦涵的事情曲嫮不是没有自己的考虑。现在已有的种种迹象显示民宿里接连两起凶杀案，罗煦涵的嫌疑最大。 当然说他嫌疑大到现在为止都只是假设、推断而已，并没有找到确凿可信的证据。所以还不能一口咬定罗煦涵就是杀死章一斌以及赵雨两个人的凶手。 另外，罗煦涵的杀人动机至今也没能发现。 最好的办法就是先将他囚禁起来，一来防止他继续作案，二来也要保护他的人身安全。 毕竟赵雨…… 一想到赵雨曲嫮就顿时觉得头疼欲裂。她不明白凶手为什么会迫不及待向赵雨下手，难道是担心自己找赵雨谈话的时候赵雨走漏什么关键信息？ 客观的讲，赵雨并没有能提供出什么实质性信息。 既然这样的话，凶手杀死赵雨的动机究竟是什么？是怎么作案的？以及作案工具究竟是什么？ 又或者说，死者章一斌和赵雨为一对热恋中的情侣，两个人接连被人谋杀至死，这里面又是否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线索？ 截至现在曲嫮觉得自己还需要一些时间。 第28章 罗煦涵最终被捆绑之后反锁进他自己的房间，该房间的所有钥匙暂时都归曲嫮一个人掌管。 “就把他一个人塞屋里没问题？”史俊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伸长脑袋凑近过来问。 曲嫮抬手用力推了推紧闭的门扇，这才点头确认：“应该没问题。屋里的门窗都是锁死的，他又捆紧了，不担心会出来害人，同时也不会招了别人的道。” 趁着其余几个人走在前面的功夫，曲嫮特意拉着史俊稍微落后几步，压低声音小声问他：“关于凶手的问题，你究竟有什么看法？” 史俊眉毛高高的向上一挑，“还能有什么看法，凶手一定就是罗煦涵呀！现在除了他没有别人有那个作案时间。” 曲嫮略微颔首，问：“这话怎么讲。” 史俊顿时惊讶，揶揄她说：“别介呀头儿，究竟你是江城福尔摩斯还是我是江城福尔摩斯啊？” “少废话。” 史俊嘿嘿的一笑，当即收起开玩笑的心思变得认真起来：“我就是这么想的，首先排除掉你、我、包哥还有你的那个老同学。剩下的三个人里面包嫂也是不可能的，毕竟她是在赵雨之后出的客厅，发现尸体也是在孔娜之后。孔娜倒不是没有嫌疑，可是你看她那个小身板，估计还没有赵雨结实呢，想要仅靠她一人之力杀死赵雨估计有难度。剩下唯一一个最可能的也只有罗煦涵了。” 似乎和自己先前的想法并没有太大的出入。 曲嫮沉默片刻开口说：“这样，你等下尽快将指纹对比的结果弄出来，队里面的人估计要傍晚才能赶过来。” 史俊信心十足的一拍胸脯，“看好呗您！也不想想我天下第一俊之前是干什么的，正正经经的技侦科班出身。” 曲嫮幽幽看他一眼，心底揶揄的话到底还是没好意思说出口来。 ——你可得了吧你！ ****** 之后的整整一个上午，民宿剩余的六个人都是在客厅大眼瞪小眼的种蘑菇中度过，临近正午的时候包嫂给每个人都下了一碗速冻饺子。 客厅里的几位都分发完了，包嫂捧着多出来的那一碗有些个犯愁。临了临了还是端着水饺惴惴不安的走到曲嫮面前，压低声音小声问：“曲警官，罗先生他还……” 意思就摆在那里呢，曲嫮不等包嫂全都说直白了也能明白。略微思索片刻一摆手，“算了，不给他吃。” 包嫂当即就是一愣，嘴巴半张开“啊？”的一声。而后皱皱眉头，略微有些不太自在的模样： “这样不好吧，会不会把人饿坏了啊？” 曲嫮觉得吧……虽然给罗煦涵断顿挺不人道的，就算是对付阶级敌人战争俘虏出于人道主义还是也不能够这么干！ 但是吧…… 不怕敌人没文化，就怕敌人武力强。偏偏罗煦涵既有文化武力值还高，之前是几个人联手才制服的他，总不能就为了给他吃一碗饺子让他补充体力，好再跟大家恶斗一场吧？ 再者说，反正下午后援部队就能过来，到时候再给他吃也不晚。反正他一个大男人少吃一顿半顿的饿不死。 当下一摆手，大咧咧回答说：“没事儿，少吃一顿饿不死，看他那么皮糙肉厚的。” 没想到包嫂明面上不反驳她，也并不代表人家就认同她的看法，转身离开的时候憋着嘴连连摇头：“话也不能这么说，我看人家罗先生细皮嫩肉的比小姑娘还白嫩呢！” 坐在曲嫮旁边的史俊一个没忍住当即嗤笑出声，挤眉弄眼笑话曲嫮：“头儿，你现在的公信度有所下降啊，人包嫂明显不认同你啊。别说，要不是罗煦涵真的有嫌疑，我也觉得他细皮嫩肉的不能够呢！” 曲嫮扭头瞪眼，呲哒他：“你闭嘴，快干活！” 等到下午四点半左右终于出来了。 史俊从桌面上抬起脑袋，只觉得眼睛、脖颈、胳臂肘、手肘、后背还有脚肘，反正吧就没有一处不难受的，酸疼酸疼的。扬起脖子扭扭脑袋，觉得最不好受的地方还是天灵盖。 鼓捣将近一天，史俊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么个结果。按理说怎么也不应该呀！怎么可能呢？ 左瞧右瞧的，对比分析他整整做了两遍半！整整两遍半呀！要知道平时他的话都是一遍搞定。按理说以他这样的资深人士根本就不可能出任何的纰漏，但是事实的结果却是啪啪啪的打脸，令他觉得无论如何都是根本没法接受。 用手指揉了揉疲惫不堪的双眼，史俊乏力的舒展了下手臂，正准备完成第三遍复查工作就听见曲嫮的声音从身边传来。 “怎么样，有结果了吗？”曲嫮说完忍不住催促了句，“今天怎么觉得你的速度有些个慢？” 史俊面上表情就是一滞。 曲嫮随即注意到他面上表情有些不太对劲，当即凑近过去问：“有什么问题吗？” 史俊面上很快露出一个苦笑，手指朝客厅外面一指，悄咪咪说：“头儿，外面说话。”说完怀抱着一大堆资料快步走出客厅。 紧跟在史俊身后曲嫮也走出客厅。 两个人不敢走远，在确保谈话不会被听见同时又能确保没有可以在自己眼皮子之下溜出客厅之后，史俊这才满腹疑惑说出口：“指纹我来来回回检查过好几遍，但是发现的那枚根本不属于房间里的任何人！” 第29章 曲嫮听完当即大吃一惊，“你说什么？” 史俊肯定的点点头，补充说：“就是那个意思。甚至连你和我的都核对过了，根本谁的都对不上！” 第16章 “你开玩笑呢！” 下意识的，曲嫮首先冲入脑子里的就是这个想法。 按照史俊的说法，为了对比寻找在章一斌尸体上发现的拇指指纹出处，他已经采集了包括赵雨在内的民宿里所有人的双手拇指指纹，并且一一对照多遍，最终没有发现任何可以匹配上的指纹。 如果仅仅从这个角度上来说，假设史俊的分析没有任何的问题，那就意味着杀死章一斌的凶手并不是罗煦涵，甚至不是这所民宿中的任何一个人。 但是…… 如果硬要曲嫮承认杀死章一斌的凶手是从外面潜入民宿，曲嫮怕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说服自己。 她扬了扬头，尤其认真询问说：“你确定没有搞错？” 被人质疑的史俊满面悲愤，恨不得以死明志：“绝对不会错的，想当初我读大学的时候技侦成绩是a+，a+！要知道当时我们全年级得a以上的绝对不超过三个！” 曲嫮听他说完幽怨的看他一眼，内心腹诽：看来这个所谓的正正经经技侦科班出身也不过如此。为了不打击史俊一颗脆弱的玻璃心，她到底还是没说出口。 只是追问说：“如果按照你说的，对照结果却是没有发现匹配项，那么会不会是采集过程中出现的问题？比如说当时赵雨死亡的时候……” “不可能不可能，”史俊连连摇头，解释说，“当时虽然你没在客厅在向赵雨问话，但是其他人都是在我眼皮子底下采集的指纹，根本不可能有错。后来赵雨回来之后我也是亲眼看着她采集的，根本不可能有错。另外吧……” 曲嫮挑眉，示意他放心大胆的往下说。 史俊会意，继续道：“你知道那时候听到孔娜尖叫声，我为什么过了一会儿才冲出的客厅？” 他说的这点曲嫮自然记得，当时还觉得有些奇怪，明明史俊从客厅出来的距离要比她近上许多，可是在她跑到玄关才遇见从客厅冲出来的史俊。 “那是因为我怕有人借机搞事情，特意把采集到的所有指纹都揣在身上才出来的。” “而且吧，”史俊特地强调的点点头，这才又继续开口说，“现在都是二十一世纪，高科技时代。你知道我背包里可是带着笔记本电脑的，电脑！上午咱们关罗煦涵的时候我还特意回了一趟房间，指纹都是用专用软件对比分析出来的，绝对没有问题。” 既然他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曲嫮自然再没有怀疑的理由。但是吧…… 按理说不应该啊，除非是…… 想到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曲嫮当即询问说：“那会不会在章一斌尸体上发现的指纹是伪造的？” 史俊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提出这种疑问，略微思索片刻才如实回答说：“其实吧，我也不是没有这么想过……” “嗯。” “但是吧……” “嗯？” “根本没那个可能性。” 曲嫮还以为他能说出什么了不起的结论呢，没想到居然是这个，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气背过气去。当时脸就阴沉下来，“你大喘气啊？为什么这么说？” 史俊嘿嘿干笑两声，“头儿，我这不是为了让你理解深刻嘛。”。 想到自己要是敢一直这么下去极有可能就要挨揍，史俊连忙换上一副正经八百的表情解释说： “事实上是这么一回事，指纹倒不是不能伪造，关键是如何伪造以及怎么伪造。但凡是人类真是指纹，在留下指纹的同时必然会留下手指上的汗渍。只要用专业方法一检测就能够辨别真伪。” “也就是说，专业的你认定尸体上的指纹并非人为作假的咯？” “其实简单推理也可以得出相同的结论，毕竟章一斌是在深夜被害。试问凶手如何在时间有限且黑灯瞎火的情况下伪造出一枚指纹？如果说最有时间做这件事情的人也只有赵雨一个人而已，但是赵雨在我们发现章一斌尸体后不久就被人杀死。另外我也对比过赵雨的指纹，并不是她留下的，甚至连死者章一斌的指纹我都对比过，也不是他的。” 听完史俊的“专业”讲解曲嫮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到可以反驳他的话，“你居然连章一斌的指纹也对比过了？” 史俊再次点头以示确认。 “既然是这样的话……”曲嫮沉思良久然后才重新发声，“看来我们不得不重新审视章一斌被杀一案了。指纹核对不上就不能证明是罗煦涵杀死的章一斌，如果是这种情况你说究竟是什么东西杀死的章一斌呢？还有就是，有没有可能杀死章一斌的凶手和杀死赵雨的凶手并不是同一个人，也就是说凶手现在一共有两名？” 听曲嫮这么一讲，史俊的脑子里乍然迸发出一个惊人的想法：“头儿，你说会不会是这种情况，杀死章一斌的人其实就是赵雨，而因为赵雨试图嫁祸给罗煦涵，于是罗煦涵在一怒之下又把赵雨给杀死了？” 曲嫮半晌无言：“这个嘛……” ****** 曲嫮才回客厅朗新科就注意到她脸色似乎有些不太对劲，明明不愿意打扰到她工作可是又实在放心不下她，索性靠近过去低声询问：“怎么了，看你脸色不大好，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第30章 曲嫮扭头朝他疲惫一笑，轻声说：“没什么，就是……”案情似乎陷入死局。只不过这样的话曲嫮并不能告诉他。 朗新科安静的注视着她，一句话都不肯多说，只是静静的等她开口。 他的表情是如此的专注，眼神温柔的仿佛能滴出水来，却给人以无限安全的感觉，仿佛只要有他在就算天大的坎都能跨的过去。 只那么一瞬间曲嫮的整颗心就倏地软了下来，也逐渐变得舒缓，嘴角挽起淡淡的微笑，轻轻的补充说：“新科，谢谢你。” 听她说完朗新科就是一怔。 这是自从两个人意外相逢之后，朗新科第一次感觉到她的柔软。 意外的相逢惊喜超出一切，明明还是青春年少时候那张令他朝思暮想的那张漂亮面孔，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朗新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变得和之前不一样了。后来才发现是气质，她变得坚强也变得倔强，然而只有在此时此刻曲嫮才仿佛重新变回之前的那个、朗新科所熟悉的那个温柔的姑娘，虽然十年的光阴曾经两个人彻底阻隔，但是如今所以的阻隔似乎都变得无足轻重，任何什么别的人、别的事在朗新科的眼中都统统化作乌有，剩下的只有眼前脆弱的女孩，只有他们两个人，冲破时间和空间的间隔，重新汇聚到一起。 有那么一瞬间朗新科的心头升起强烈的冲动，那是濒死的人在危急时刻所迸发出来的求生的欲望。就在这荒无人烟的僻静之处，在漆漆风雪天地之中只愿海枯石烂天荒地老，他甚至可以为她抛却他所有的一切，只为了能将她紧紧的拥在自己怀里，热烈的亲吻、抚摸、纠缠。他想要给她给她自己所能够给予的全部的宠溺、疼爱、甚至是疼痛。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两个人真正的融合在一起，永远永远再不分离。 然而现在…… 他却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徒劳的的坐在她的身边，只能…… 朗新科忽然自嘲的笑笑，不愿意让她看到内心那个张狂的自己，如今他能够做的有且只有守候，安静的守候在她的身边，支持所有她想要做的，没有理由没有原因，只是因为那是她想要的。 毕竟他们还有很长的时间，很长很长的时间…… 朗新科心疼般的轻抚上曲嫮的头顶，感受从手心传递过来的顺滑柔软，“小嫮，你和我之间不用说谢，真的。” 曲嫮通体一振。 她并不讨厌和朗新科肢体上的接触，反而觉得两个人之间似乎弥漫着某种久违了的甜蜜亲昵，那样的熟悉的感觉，仿佛令她重新回到曾经的青葱少年时。 然而不过是须臾的功夫，曲嫮便迅速的清醒过来。 现在并不是她可以浪费沉浸个人感情的时候，还有太多的事情等待着她去做，更况且如今的她和朗新科都不再是当年的她和朗新科。 他们之间间隔着整整十年的光阴。 “新科……”到底还是为难的，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叫出口却是满嘴的苦涩。 朗新科像是明白又像是不明白她的心思，手上的动作却渐渐的放缓下来，到最后终于停下，良久才重新开口：“小嫮，我知道现在有些不大合适，从见到你以来我一直想问你一句话，那就是……” 曲嫮心猛然一颤，也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就生出一种没有根源的预感，仿佛绝对不能让朗新科将想说的话说出来，仿佛他要是说了，所有的一切就全部都会—— “新科，有烟吗？”曲嫮骤然打断他说。 朗新科起先一怔，然后乖觉的从口袋里掏出一盒基本上没抽过的软中华递到她面前。笑问：“你现在怎么也会抽烟了？” 曲嫮对他的疑问不以为意，熟练的抽出一根含在嘴里，无奈笑笑：“干我们这行的有些时候压力大。” 朗新科没说法，也闲闲的抽出一根用牙齿咬住，另一只手掏出打火机“啪”的一声，猩红色火焰雀跃而起。 两个人头渐渐朝同一个方向靠过来，跳跃的火光映红男人英俊的脸庞。霍然间曲嫮的脑海中浮现出第一眼看到他时候的样子。 他穿一件略显宽松的白毛衣，亚麻色的头发蓬松而柔软，乍然起身时候面上带着又惊又喜难以言喻的欢畅表情，目光清亮的恍若水洗过一般。 真的是尤其的好看。 脸越靠越近，近的可以感觉到他鼻端呼出的温热的气息。烟在他的手下被点燃，两个人却并没有就此分开，近在咫尺，只要稍稍再往前哪怕一公分便可以触碰到对方嫣红柔软的嘴唇，十年光阴的阻隔渐渐变淡、消沉。 曲嫮察觉到自己似乎是中了蛊，身体猛然向后退缩，深深吸一口烟，头不自然的朝旁边偏过去。 心底却偷偷的念叨上一句：能遇到你真好，朗新科。 第17章 一直等到日落西山总部的支援人员也没能等到，手机铃声倒是不期而然的响了起来…… 接完电话曲嫮的脸色变得愈发的不好看。 史俊直觉感到可能要坏事，连忙放下手里的工作凑近过去，问：“怎么了？” 曲嫮这个时候已经镇定下来，目光威严扫视过客厅内几个人，这才开口：“刚才公安局给我来电话，说大雪导致道路结冰，他们可能要晚一点过来，不过应该晚不了太多。” 她话是这么说的，事实上从局里得到的消息是道路结冰警车被迫停在半路，估计进山怎么的也要等到明天早上。 第31章 听到警察赶不过来，客厅里的几个人都面露难色。 包嫂一个劲儿的搓着双手，期期艾艾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看向曲嫮开口说：“要么、要么我给大家做点吃的，总不能……不能就这么干饿着不吃饭吧？” 事实上也只能如此。 得到曲嫮的同意包嫂这才出客厅进厨房。 一顿晚饭众人吃得心事重重。 和中午时候不同，曲嫮特意装了一份饭菜送到楼上罗煦涵的房间。进屋罗煦涵背对着她躺在床上，任凭她说什么都一动不动，愣是让曲嫮碰了一鼻子灰。 晚饭之后漫长时光也是在客厅度过，开始的时候还有人随便闲聊，推算警方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赶来，时间一长就连说话都懒得说了。 临近深夜十一点时候孔娜终于忍不住，扭过头气恼恼的瞪向曲嫮，大声问：“曲警官，警察今天是根本不会来了吧，那我们晚上洗澡怎么洗？睡觉怎么睡？楼上还停着具死尸，我可不能跟死尸睡同一个楼层！” 曲嫮知道硬撑下去不是办法，索性平静回答说：“杀死章一斌和赵雨的凶手至今还没有找到，我的建议是大家不要分开睡觉，而是都一起睡在客厅里面。待会麻烦包哥包嫂找些被子褥子出来， 今天就将就都一宿。” 孔娜当即就不乐意了，抱怨说：“合着今天还不能洗澡啦？！” 包嫂也面露难色：“这个曲警官啊，我们夫妻两个就住在楼下，要不还是让我们两个回房间睡吧？” 为的就是把所有人都聚在一起避免凶手再次行凶，自然不可能给任何人开后门的机会，曲嫮没有 丁点犹豫直接拒绝包嫂的要求。 趁着众人一起收敛被褥在客厅打地铺的空档史俊悄声问曲嫮：“头儿，我怎么觉得你这次有点反常？” 曲嫮眉头一挑：“怎么反常？” 史俊皱眉满脸不解：“按说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找每个人对对话，看看谁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然后再努力找出真凶的吗？” 曲嫮倒也不直接回答他的疑问，反而更加压低声音问：“你之前采集的那些指纹有没有备份？” “那必须的呀！”史俊得意一挑眉，下意识的拍拍自己的外套夹克。 曲嫮点头，这才又嘱咐他说：“晚上警醒着点，记得看我的眼色行事。” …… 六个人睡在足有三、四十平方米的客厅并不显得拥挤，为了能更好守护众人曲嫮和史俊两个人分别将地铺打在客厅门口两侧。 孔娜娇气，说什么也不肯和其他人一样打地铺，独自一个人占据了长沙发。 眼瞧着所有人都收拾妥当一个个钻进自己的被窝，躺在距离曲嫮不远处的朗新科从被窝里爬出来，略显犹豫的停顿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径直朝曲嫮这边走过来。 曲嫮开始以为他找自己有事情，却没想到他半路转身朝墙面方向而去，当下忍不住直接问出声来：“新科，你要干什么？” 朗新科顿时惊讶，扭头看她：“关、关灯啊。” “今天不能关灯。”曲嫮平静制止他说，随后又解释说，“为了避免发生意外，一整夜都不能关。” 朗新科听她说完了然点头，收回手臂的同时又忍不住朝她望过来，目光温柔而平和。 “那么……小嫮，晚安。”最后他轻轻对她小声说到。 曲嫮心头一暖，嘴角毫无意识的向上勾起，点头：“好，你也晚安。” 大概是前一天过度疲劳，睡到一半又被惊醒，而后接连发生两件凶杀事件，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纠缠在一起，忙碌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等到略微松懈下来曲嫮才感觉到自己的脑壳隐隐疼痛，还有些隐隐泛晕。 她知道这大概是因为脑供血不足的缘故。 按理说这个时候只要她能好好睡上一觉，应该很快就能缓解症状。可是按照眼下的情形想要踏踏实实的谁上一觉自然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的。毕竟…… 另外刚才史俊问她为什么不询问嫌疑人，她当时没回答他并不代表她自己就没有想法，她就是觉得吧…… 开始的时候曲嫮觉得自己头脑里的逻辑还算清晰，尚且还能够一步一步的在脑海中做出各种推导，可是越到后面大脑里的画面就变得越来越模糊，很快似乎有变成一个个面孔模糊的人，似是而非的，有些认识有些不认识…… 具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曲嫮一丁点都不清楚，睡着多长时间更是没有丝毫的概念，也许不过就是浅浅的眯着睡上个十来分钟、半个小时，又或者是眯着眯着就真的睡熟过去。不过即使是真的睡着了曲嫮也比一般人警觉的多，耳朵时刻注意着周遭的动静。 在某个瞬间，忽然惊醒。 明明周遭没有一星半点的动静，可是曲嫮就是在那么一瞬间骤然惊醒。 醒来的太过突然，以至于她自己最开始的时候都有些懵，随后睁开眼睛立刻就意识到，不好！ 眼前乌漆墨黑的一片，甚至连客厅的窗帘都挂的严严实实的，根本看不到一丝丝的灯光。她明明记得她闭眼之前灯是亮的，她特意给朗新科也就是给客厅里的(y)(h)所有人讲的。 但是如今…… 不知道何人，不知道何时，有人偷偷关了灯。 这就意味着凶手确确实实就在如今的这几个人之中，而且……对方应该就要或者已经再次动手。 第32章 想到这里曲嫮的后背慢慢渗出冷汗，却不敢轻易动作以免被人发现她醒来的事实。 曲嫮立刻屏住呼吸，平复下骤然加速的心跳，手无声无息的缩进被子里紧紧攥住临睡前偷藏起来的手电筒，耳朵敏锐的竖起来。 整个房间黑色恍若泼墨一般漆黑，壁炉燃烧的火焰不知何时早已熄灭，室内漂浮着似有若无的冰凉的气息，无声无息的从人皮肤的间隙渗透进去，就连骨头都被冻得隐隐作疼。 然后……她的耳朵敏锐的捕捉到轻的如同猫儿一般似有若无的脚步的声音。似乎是在朝…… 黑暗之中一张客厅平面图迅速浮现在曲嫮的脑海之中，根据脚步隐约传来的方向她推断那人应该是正朝着白天史俊伏案工作时用过的那张写字桌方向。 曲嫮心头迅速闪过几种可能，火光电石之间她很快就听见书桌方向传来的哗啦哗啦纸张拨动的声音，而后“喀吧”一声脆响，然后就是哗啦哗啦水流流过的声音。 那是…… 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一个念头还是飞快的从曲嫮的脑海中浮现而出。 曲嫮当即闻声而动，以手撑地迅速坐起摸出手电筒就要点亮，动作才进行到一半忽然就察觉到耳畔一阵劲风袭过，漆黑之中有什么重物猛的朝自己头顶袭来 时间仿佛在瞬间凝固，远处书桌旁传来的窸窣声音，身边熟睡人呼出的轻微鼾声，细弱的脚步声音以及头顶传来的疾风声，所有的一切都定格在她的耳畔。在大脑做出准确判断之前，曲嫮的身体就抢先有所反应，身体就地一个翻滚，眨眼的功夫快速拉开距离。 背后力道一滞，有什么硬邦邦的东西当即阻断她的退路，是墙。 紧接着就听见“嘭”的一声巨响。 是什么金属硬物重击在地面上发出的声音。 巨响发出的下一刻，客厅顿时变得一片嘈杂。 骤然加速的脚步的声音，骤然起身的声音，紧接着有人扯开嗓子大喊出一声： “怎么啦，这是？” 曲嫮惊魂未定，只觉得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跳的剧烈，黑暗夺取人视力的同时放大危险带给人的内心的恐惧。 不过此时根本容不得她有时间恐惧，躲过袭击的几乎一秒钟之后曲嫮就迅速从地面爬起，沿着墙壁脚步疾速向前。 随后伸长手臂快速触碰到墙壁上某个特殊凸起，重重摁下。 “兹拉拉”细微的电流声音在耳畔响起，头顶吊顶恍惚间疾速闪烁几下。 仿佛是某个停止键被触碰，客厅内各种声音在同一时刻戛然而止。 光亮之中曲嫮一眼就看见—— 面带惊恐独自站立在书中前，手里还紧攥着一个空荡荡的玻璃杯，桌面上的单反相机、笔记本电脑全部浸泡在水里。 “我的相机！”朗新科发出一声哀嚎，蹬蹬蹬朝前跑了几步，身体一颤随即止住步伐，仿佛看到什么令他极其恐惧的存在。 包嫂似乎是才从被窝里坐起来，看到眼前一幕发出“啊”的一声，惊恐万分的一把扯住站在她身边的包哥的手臂。 史俊露出便秘般的表情，因为痛苦而面孔扭曲念叨了句：“我所有的资料！”目光疯狂的在曲嫮与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之间徘徊。 不断有清水从笔记本电脑内涌出，就算是想要抢救也未必来得及。 曲嫮目光扫视客厅一眼就看见支在墙角的铁锹，而后转眸冷冷的凝视着孔娜，沉声问：“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不想孔娜脸上骤然露出似癫似狂般的笑容，洋洋得意的高高扬起下颌就像是旗开得胜的将军一般，“很快，你们就什么都得不到了！” 她话说着一把丢掉手里的玻璃杯，抄起桌面上唯一保存有所有人指纹信息的电脑猛的举高，憋足力气重重朝地面猛砸下去…… 第18章 伴随着电脑被砸碎到地面发出的碎裂声音，室内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一道人影如离弦的箭矢般朝孔娜猛冲过去。 就在那人朝孔娜冲过去的同时曲嫮脚下动作，身带疾风朝包哥所在方向同样猛冲过去。 包嫂“啊”的一声大叫，动作前所未有的敏捷从地铺上爬起，肉哼哼的身体不住乱颤如同一堵厚实的肉强快速挡在包哥身体前面。 “曲警官，你这是要干什么？！” 包哥显然也被曲嫮不合常理的动作吓了一大跳，整个人都懵了，傻呆呆的站在原地手足无措：“对啊对啊，你要干嘛你？那个人……”他手猛的朝孔娜一指，“明明是那个人！” 包嫂很快理解过来他的意思，平常她就比他家男人嘴皮子利落，这个时候更是不逞多让，“对啊，那个女人吧史警官的电脑都砸了，她就是凶手！我就是说嘛，赵姑娘那么好看的一个小姑娘谁忍得伤害，那个女人和楼上的罗、罗那个什么是一伙的！是他们！就是他们两个在我家杀的人，他们就是凶手！” 听包嫂一通诉苦孔娜顿时气到浑身颤抖，气急之下脸膛涨得通红竟是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朗新科此时也已经跑到孔娜身边，手掌一把攥住她手腕将她人往自己背后一拉扯，压低声音快速交代：“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他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孔娜的眼泪险些没从眼眶里涌出来，喉咙处仿佛堵着一大块的棉花，哽咽半晌才讷讷点头，轻轻唤出来一声：“新科……” 第33章 曲嫮的嘴角却挂上一抹轻蔑的笑，目光冰冷的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恩爱伉俪，“演戏演到现在再演下去就没意思了，章一斌你说是不是啊？” 她话才出口，客厅内的所有人俱是大吃一惊。 包嫂当即尖声尖气大叫出声：“你说什么？！” 史俊一个没憋住也跟着直接嚷嚷出来：“头儿，你说章一斌？！章一斌不是死了吗？” 曲嫮颔首，目光出流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定：“没错，但是假如那个我们都认为死了的章一斌根本就不是真正的章一斌呢？” 一时间整个客厅陷入死寂般的沉默之中。 “你说谁是章一斌？你是在指我吗？”谁也没有想到包哥会在这个时候忽然开口，面上明明没有任何表情，声音却低沉沙哑，透出一股子冷冰冰的味道。 包嫂脚步略微向后错了错，大声指着：“你胡说些什么？人家又没点名道姓！还有其他男的呢！” “哦？”曲嫮略微高挑尾音，露出一抹讥笑，嗓音不紧不慢，“没关系，你说是也好不是也罢，反正等下我们警方的人一到一切就都真相大白了。”说完掉头转身，竟然是准备放弃重新回自己地铺的模样。 而就在她转身的一霎那间包哥一跃而起，飞身抄起架在墙角处的铁锹，两个膀子用力抡圆了就朝曲嫮头顶猛拍下来。 意外发生的太过突然，史俊再想要救根本来不及，顿时吓出一身的冷汗。 “头……” 眼见铁锹就要拍上曲嫮的天灵盖，朗新科只觉得全身上下的血液瞬间冰冷、凝固，眼珠瞪大惊恐几乎从眼眶凸出，喉管一甜只来得及撕心裂肺一声大吼：“小嫮！” 火光电石之间，眼看铁锹就要将曲嫮的天灵盖拍个粉粉碎，却见曲嫮身子猛的想旁边扑出，同时手臂向后扬起，一截银晃晃的东西从手底下骤然伸出，力道劲猛直接戳到包哥手腕之上。 包哥“嘶”的一声惨叫，手臂当即一麻顿时感到酸痛难耐，竟是再也握不住手中铁锹。 “哐当”的一声，铁锹应声落地。 曲嫮动作快成一道闪电，根本不等给对方任何继续喘息的机会，身形一闪转过身来飞起一腿正踹在包哥的腰眼之上。 她这一脚踢的极狠，疼的包哥差点没背过气去，当即蹬蹬蹬接连倒退好几步。 包嫂看包哥连连失手，心疼的心都快滴出血来，眼神四处飘忽，一把盯住摆放在茶几上的装饰物，一小步一小步挪蹭着步子，琢磨着等下抄起来从后面偷袭曲嫮。 然而这一回不等她心愿达成，肩膀就被一道力气重重的压制了住，“站住，你要干什么去？” 包嫂心头一惊，扭身就要反抗，双臂抽冷的一疼，立刻“哎呦呦哎呦呦”的叫唤出声。 听到包嫂声音，包哥扭头正巧看到包嫂双手背后被史俊擒住摁在墙上，人顿时气到火冒三丈，“嗷”的大叫一声如野兽一般朝曲嫮猛冲过去，抡圆臂膀挥出一拳狠狠朝曲嫮面门砸出…… 他拳带着风声用力极猛，恨不得一拳下去直接将曲嫮打碎成渣渣。 反观曲嫮竟是一点也不见慌张，甚至不躲不避，嘴角甚至还勾起一抹了然于心的微笑，直到包哥拳风袭到她面门不到半拳距离这才上身向后仰倒，使出一招硬派刀马功夫铁板桥，上身虽然倒了可两条腿却还稳稳当当的站在原地，紧接着两条手臂却猛的向上伸出，骤然环抱住包哥腰身，腰身骤然发力当即一个鲤鱼打挺。 被曲嫮躲开那一刻包哥就心知不好，再想撤回力道根本来不及，人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她紧紧圈住，随之失去平衡，只感到一股的力不从心，某种无可抗拒的巨大力道瞬间从腰间传来，他脑子里面顿时一片空白，“咚”的一声闷响已经被她整个抡圆360度甩起狠狠丢到地上。 这一下摔的极狠，包哥觉得一口气提不上来，全身上下的骨头仿佛都被她这一下子摔散了般，没有一处不疼，没有一处完整。 但是一想到事到如今包嫂还在对方禁锢之下心头又燃起一股火气，当即双手用力反撑地面挣扎着想要继续起身。 曲嫮自然不可能给他反抗机会，放到对方的瞬间飞身跃起，以自身体重为力屈肘重重砸上对方的腹部。力道之大砸得包哥五脏六腑险些全部从喉咙里吐出。 随手曲嫮手上用力一推，将他人整个翻掉了个，反手一把扣住他脖颈，另一只手随即将他手腕反扣在背脊之上，人整个朝他背脊一跨死死压了下去。 这一回饶是包哥有天大的本事都施展不出来，只能憋红了脸膛一个劲儿的挣扎，然而无论他使出多大的气力，曲嫮都稳如泰山般死死压在他身上，压得他动弹不得。 包哥气急大叫，“姓曲的你她娘的放开老子，不然的话老子、老子灭你全家！” “都这样了你好敢嚣张，还想杀人？”曲嫮气急反笑，心头一发狠猛的薅起他头发往上拽，冷冷问：“呦呵，现在承认自己杀人了啊？” 包哥被她禁锢使不出力气，眼神射出两道不甘的精光，喉咙里发出桀桀笑声，声音沙哑瘆人：“呵呵呵，你猜？” 猜你个头啊你猜！ 曲嫮气急重重的将他脑袋往地面上一扣，“砰”的一声重响，包哥顿时被砸得满脸开花，脑袋一歪昏倒在地面一动不动。 第34章 整个世界仿佛瞬间安静下来，偌大的客厅里只回荡着包嫂嘤嘤抽泣哭泣声音…… ****** 鏖战之后重归太平。 包氏夫妇两人都被结结实实捆绑在客厅的座椅上。 基本确定此事民宿再不会发生任何危险，可是客厅里劫后余生的几个人却几乎都没了睡意。经此大事孔娜吓的够呛，时时刻刻提心吊胆的也不愿意说话，蔫头耷拉脑的蜷缩在沙发里跟只缩头鹌鹑似的一动不动。朗新科看起来也不比她好太多，神情恹恹的也是无精打采模样。 四个人相对无言消磨到天色见亮终于等到远处传来警笛大作。 随着声音逐渐靠近，民宿内的几个人俱是精神为之一振。又登不多久，就听见门口传来嘈杂脚步声以及门扇被咚咚敲响的声音。 曲嫮应声开门，开门瞬间双眼就是一亮，喜气洋洋大叫出声：“何队？没想到领导您亲自来啦！” 她口中的“何队”不是别人，正是江城市公安局刑侦支队队长，自己的顶头上司何能。 何能正值壮年，粗眉方脸，皮肤黝黑身材结实，平时总是一副乐呵呵开心果模样，可但凡接触到和案件有关的事情便化身为铁面无私黑脸判官。 何能看到曲嫮面上也是一喜，笑道：“你呀，得到你和史俊失联的消息时候黑局都急疯了，怎么的歇个脚还遇见连环凶杀案了？史俊呢？” “在里面看着犯罪嫌疑人呢。” 曲嫮话说着一侧身，将何能以及跟在他身后的刑侦技侦等等十来个同事一同让进屋。 进到客厅何能一眼就看到被绑在座椅里的包氏夫妇二人，眉头一皱问：“就是他们？死者呢？” 曲嫮回答：“两名死者都还在案发现场。” 何能点头，目光威严扫过蜷缩在客厅里的孔娜、朗新科，问：“他们两位是？” 曲嫮先指着朗新科介绍说：“朗新科，演员，比我们早先入住民宿。”而后又朝孔娜方向点点头，“孔娜，朗新科的经纪人，虽然没有犯罪嫌疑但是在最后阶段参与协助犯罪嫌疑人，我怀疑她可能有什么苦衷。” 听完曲嫮所说孔娜当即大叫出声：“警察同志我有苦衷，有苦衷！我说，我什么都说！我从来没有杀人啊……” 她这边一嚷嚷，包嫂立刻从中得到提点，当即大喊大叫哭闹起来：“我们冤枉啊！冤枉啊！我和我男人好不容易开这么家客栈，死了人你们还说是我们杀的人！我们冤枉啊！” 眼见着客厅转眼的功夫变成吵□□坑，何能的眉头当即皱起。 曲嫮声音忽然挑高厉声大喝了句：“都给我闭嘴！” 随后示意刑警将朗新科和孔娜两个人先都带走，等到客厅里再无其他闲杂人等，曲嫮这才镇定开口：“我从不诬陷任何一个无辜的人，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罪的人。事实上这一次杀死章一斌和赵雨的凶手不是别人，正是章一斌本人。” 史俊之前就一直搞不明白曲嫮所说的杀人凶手是章一斌，当时还不方便问，这时候迫不及待询问出口：“不是吧头儿，你之前不是说章一斌是他杀的？而且他的尸体现在还躺在楼上，死了的人怎么还可能杀死赵雨？” 没想到曲嫮郑重一点头，确认说：“没错，杀死赵雨和章一斌的凶手都是章一斌，而凶手章一斌现在就坐在这个客厅里面。” 史俊以及客厅内的其余众人顿时都是大吃一惊。 史俊“啊”的一声，嘴巴大大张开，下巴险些惊讶掉到脚面上去，内心底下更是忍不住偷偷腹诽：这揍是吹牛要吹上天的节奏呀……！ 第19章 黎明时候的山林最是静谧，风吹草长鸟雀啼鸣，最是岁月静好现世安稳不过。 然而不过是一墙之隔的室内，却早换上另外一幅全然不同的景象。 曲嫮先简单扼要介绍过整个案情以及她和史俊的发现，这才将之前史俊采集到的民宿内的指纹一字排开平铺在桌面上，目光炯炯有神开口说：“我一直持有的观点是，只要能顺利解开凶手伪造指纹的方法，就等于掌握了解开这起连环杀人案的关键钥匙。” 说完曲嫮抬头，嘴角噙着一丝自信温笑：“当然，伪造指纹是一个方面，我们所要解开的谜团还远远不止这些。” 史俊越听她说心头的疑惑越多，心里面仿佛堵着团大棉花，实在忍不住只能出口打断：“可是头儿……” 曲嫮扭头朝他看过来。 史俊一缩脖子，倒是还是一吐为快：“之前咱俩人讨论过这个问题，我个人判定尸体上发现的指纹并不是人为伪造的，而且人的指纹是从这个人出生时候起就注定的，一生都不会改变，即便破坏真皮层结构也不会导致指纹的改变。在一般正常情况下，指纹部分的皮肤经过正常的新产代谢并不会改变它的乳突线和小犁沟。即便因为外伤或者其他原因导致皮肤基底层及以下部分受损，才会导致受损部分指纹缺失，但是当伤口重新愈合之后，新形成的指纹特征也还是会保持之前指纹特征不变的。” 对于史俊给出的专业说法曲嫮并没有进行任何反驳，反而还点头予以肯定：“确实如此。” “那你还……”说是伪造的。曲嫮越是说的信心十足史俊反倒是愈发感到迷惑不解。 曲嫮无所谓笑笑，说：“这个事儿光凭嘴说一时半会还真不太能让人理解。”说完她扭头朝何能看过去，问，“领导，我现在演示一下您没意见吧？” 第35章 能有什么意见？ 何能听曲嫮介绍看案件过程当即意识到寻找到指纹的真正主人就是解开整个案件的关键所在，但是从史俊的汇报得知全屋上下竟然没能寻找到匹配指纹，首当其冲的想法就是——难道说凶手并不是民宿里现有的人？ 但是…… 如今听曲嫮说她能解开指纹之谜，当然是再高兴不过。于是连连点头，催促说：“快点快点别卖关子，有需要协助的直接叫技侦的人过来。” 曲嫮随即一笑，快人快语道：“不用麻烦，有史俊就成。” 话说着她手脚利落去过之前史俊采集指纹时候所使用过的印泥和采集卡片，当着何能、史俊以及其他一众刑警的面，摁下自己左右两个拇指的指纹出来。 随后又两只摁完指纹的手指重新放进印泥里面。 这一回她似乎动作有点急，一个没留神红彤彤的印泥能了个满手。曲嫮皱眉，从旁边纸巾盒子里面抽出张纸巾，仔细擦过手之后才又重新摁下两枚拇指指纹。 史俊看得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到头脑。 本来嘛，他电脑里面本来就有曲嫮的指纹样本，当然现在电脑进水开不开机器了，但是也没有必要同一份指纹印两遍吧？这不是、这不是就是明晃晃的浪费资源嘛！ 虽说现在人民群众的物资资源极大的丰富，但是也不能随便浪费啊？啧啧啧，他就是觉得吧，有些个时候曲嫮的觉悟确实没有他自己来的高。 站在觉悟制高点的史俊还没来得及好好鄙视鄙视自家的顶头上司，眨眼的功夫两套指纹就全都被推到他的面前，“你对比一下这两套指纹。” 都是眼睁睁看着一个人手指头印下来的，还有什么对比的必要？ 史俊特别想硬核硬气的怼她一句“根本没那个必要！”，等两套指纹全都拿到手里面，顿时惊讶到目瞪口呆。 “这是……” 眨眼间的功夫史俊就按耐不住了，拿起铅笔刷刷刷快速在指纹上三种线型上做起标注，越是对比内心越觉得急躁不安，随着时间逐渐拉长额头竟是沁出细密的汗珠。 何能很快察觉出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连忙问：“有什么问题吗？都是小曲现采集的，都一样对不对？” 然而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史俊脸色明显有些发白，嘴唇微微颤抖，又认真对比好一会儿才嗫嚅出声：“事实上……说，完、完全不一样！甚至，甚至可以说……” 何能听他说话的声音有些不大对劲，眉头很快就皱了起来。 史俊的眼中写满不可思议，对比无误之后才终于顺利发声：“根本不一样。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放到任何人眼中都是两套完全不同的指纹，甚至可以断定是两个不同人采集到的指纹。” “你说什么？”何能听完惊讶，眉头当即皱起。 客厅内其余众人也全部露出惊讶表情。 史俊紧张的一个劲儿擦自己额头上的汗水，觉得吧……自己这个“天下第一俊”这一次有些“俊”不起来的，技侦科班出身的身份吧……也透出来似乎、大概、差不多有那么点水…… 不同于其他人，曲嫮却好似胸有成竹，手指悠闲的在桌面上轻轻叩击两声，而后才好整以暇开口说：“事实上这两套都是采集自我自己的指纹，而其中的关键就是凶手用来迷惑我们的手段！” 她这些话的同时包哥恰好扭头，目光阴沉朝他看过来，嘴角撇出一抹诡异微笑。 为了让众人尽快理解自己，曲嫮也不卖关子淡淡一笑解释说：“看起来不可思议，其实不过就是个骗人的障眼法，只要搞清楚其中关键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何能眉头拧的愈发紧凑，忍不住催促她说：“说重点。” 曲嫮不慌不忙一点头，笑道：“领导别急啊，我说的就是重点。简单来说就是一句话——利用版画原理。” 一句话惊醒梦中人，何能瞬间领悟不由得连连点头。 史俊则依旧是一脸迷茫，不是在聊指纹嘛，怎么转眼的功夫变成版画去了？话说版画是一种画，这个他能够理解，但是不理解的是版画到底和现在他们讨论的事情有什么关系，根本就是风马牛不相及吧？ 正百思不得其解，就听见曲嫮又侃侃而谈道：“当然凶手之所以敢这么做也是看准了这里位置偏远，不具备专业分析设备和能力能力，以及没有想到民宿里面居然还能混进咱们警方的人。当然也是因为条件所限，史俊在采集指纹的时候无法使用更加先进的方法比如说利用氩离子激光器或者是指纹摄像机采集电子指纹，只能采取相对比较原始的物理方法。” 对于曲嫮说的这些史俊不住点头，以示赞同。 曲嫮继续讲述说，“当然我和史俊在第一具尸体上发现的是明显纹，一般来说是最方便检验并且检验成功率高的指纹。只不过当时我并没有意识到这枚指纹是伪造的。而当史俊告诉我指纹匹配不成功，并再次提出是否存在凶手是从外部入侵民宿的这种可能性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或许我们无意中踏入凶手设下的圈套。” 曲嫮说的这些史俊都能明白，可是所谓的版画原理他还是搞不明白，急的一个劲擦脑门上的汗珠，“头儿，你一直说指纹伪造指纹伪造的，到底是怎么伪造的啊？我、我还是没搞明白。” 第36章 曲嫮反问他说：“一般明显纹采集到的是脊纹还是皱褶？” 这简直是问到点子上了，史俊二话不说直接给出答案：“当然是脊纹啦。” 曲嫮继续：“如果说因为某种原因或者意外导致浸入液过多，就像我刚才那样呢？” 恍惚间史俊只觉得脑子里“嗖”的闪过一道闪电，速度快的根本来不及抓住，可是即便如此还是觉得自己似是而非的好像明白点什么。 不等他彻底想出原委，曲嫮已经给出标准答案：“当手指上沾染上过多的染料根本无法印出清晰指纹，必然需要擦拭掉其中一部分染料。所以只要在擦拭的过程中稍微动那么一小点的手脚即可，擦拭掉位于脊纹位置的染料，同时将染料填充进入指纹的皱褶部分，继而在需要留下指纹的地方用力按压，这样就可以留下与脊纹完全相反的皱褶纹。而且最关键的是在指纹中心的斗或者簸箕，每一个人的每一个手指都呈现出不同样式，本身就完全不同的纹路再反向呈现，就算是专业人员没有考虑到的话也会认为是两枚完全不同的指纹。” 史俊听她说完顿时“啊”的一声，彻底恍然大悟了。 “所以说凶手就是利用这种方法伪造出‘假’的指纹，从而达到逃脱目的的？毕竟按照一般人的思路，采集到的指纹都是脊纹，根本不会想象会采集到皱褶纹。但是头儿，民宿里所有人的指纹都是我亲眼盯着采集的，并没有人手上都沾印泥，采集到的应该都是脊纹。” 曲嫮颔首：“但是尸体上留下的那枚指纹并不是当着你面留下的。” “你的意思是说，尸体上的那枚是皱褶纹？如果按你说的，采集到的指纹里必定有一枚和它呈正反关系？” 曲嫮点点头。 “居然就这么简单就完事了？” “那你还想要怎么样？” “不是，我就是说……我觉得……”史俊冥思苦想，发展怎么也找不到合适的词汇表达内心的惊讶。 旁边有刑警忍不住赞叹：“我天呀，这凶手的智商可够高的，就这偷梁换柱的招数把人骗的一愣一愣的，要不是曲副咱赫赫有名江城福尔摩斯还真没别人想的出来！” 曲嫮当即一摆手，“别别，别啊。别给我带高帽子，我这个人最怕人夸我。” 史俊当即气结，腹诽：还有怕人家夸的？这矫情劲儿的。 就听见曲嫮兀自解释说：“其实也没什么新鲜的，上个世纪三十年代法国早就有人这么干过。幸亏流传不广，不然的话咱搞刑侦的就不好办了。不过好在现在侦查手段比以前先进不止一点半点，局限性很多方面都有所突破。” 曲嫮和一众刑警就指纹方面的问题聊得正欢，忽然听见何能开口： “不对啊，这有些不合逻辑。” 曲嫮奇怪，抬头看他问：“怎么不合逻辑？” 何能眉头微蹙，一脸凝重：“你看啊……” 第20章 有关曲嫮对伪造指纹的方法何能全部都能理解, 不过对于曲嫮凶手判定方面还存在一些疑问。 首当其中的就是凶手为什么非要自爆。 何能扭头看向曲嫮，提出自己的疑问说：“如果按照你的这种说法，凶手是故意留下的指纹,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还有就是你刚才一直说章一斌杀死的章一斌，这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 曲嫮听他问完微微一笑, 开口回应：“队长，先别着急呀……” 曲嫮收回目光, 转而投向包氏夫妇，这才不慌不忙开口说：“第一个问题的答案其实很好解释，凶手是为了转移视线, 为自己的逃脱创造机会。留下一枚根本不存在的指纹, 借机将杀人凶手指向给某个不存在的人, 或者干脆捏造出某个从外面闯入民宿的人。这样即便是警方调查也能混淆视线, 毕竟只要第一次证明不是他自己真实指纹不匹配，很少有人会将注意力放在反复寻找其中各种可能性。另外……” 曲嫮略微停顿片刻，才又重新开口：“我猜凶手原本下一步的计划就是彻底毁掉假的章一斌尸体手指上的指纹, 这样一来就可以彻底模糊尸体身份, 从而达到鸠占鹊巢的真正目的。你说我说的是不是这个道理啊？包老板, 或者这个时候我应该称呼你为章一斌，章老板？” 听到自己被点名，一直没有发生的包哥忽然哈哈大笑，声音嘶哑难听。笑到一半忽然噤声，恶狠狠瞪向曲嫮厉声说：“你根本就没有任何证据，一切都是胡说八道！” 曲嫮冷冷看向他，开口：“事实上, 我有。” 包哥当即就是一怔。 曲嫮目光中看似古井无波，却透出不容置疑的威严：“毕竟因为我们的意外出现打乱你的原定计划, 使你根本没有机会去毁掉假章一斌尸体上的指纹，只要对比指纹库里的信息就可以确定如今躺在二楼上的那具尸体并不是章一斌本人的。” “你……”包哥显然没有意识到她会有这么一说，脸色骤然变得惨白。 曲嫮并不准备给他任何机会，继续说：“同样的，只要稍微一核对你的指纹就可以确认，你才是真正的章一斌。我想你大概忘记一件重要的事情，这里虽然地处深汕偏僻，但是章一斌是在大城市读书，入学时候学校都会为非本地生源办理临时身份证，需要录入指纹的那种。或许你最开始的时候根本就没准备报警，而是准备杀死想杀的人之后直接销毁掉尸体，却没有想到这一天民宿里会出现这么多的不速之客，所以匆忙之下你才想到利用指纹大做文章，准备混淆视线趁机洗清自己的嫌疑。我说的应该没错吧？” 第37章 被她接连打击，包哥的脸色死灰一片，牙齿咬得咯吱咯吱的响：“你……” 曲嫮并不就在罢手，再接再厉：“当然你很快就意识到在尸体上伪造指纹也并不是万无一失，万一有技侦注意到又该怎么办？毕竟从第一眼看到尸体上的指纹的时候我就有一种太过刻意的感觉。一般来说哪个凶手会如此的愚钝特意在死者身上留下自己的痕迹？当然也不排除当时天太黑，凶手无意中留下指纹的情况，但是即便如此也不可能留下那么清晰完整的。” 听曲嫮说完史俊才恍然大悟，自己之前内心中的种种不安究竟是从何而来。当即不由得啧啧赞叹。 而后就听见曲嫮又说：“当然凶手也意识到这一问题，并且担心自己的诡计被人揭穿，因为只要反向对比凶手指纹和尸体上采集到的指纹就可以发现两者根本是出自同一个人。于是凶手很快又生出新的想法……” 说完曲嫮朝座椅上噤若寒蝉的包哥包嫂看去一眼，而后目光又朝何能转过来，开口说：“何队，等下你可以让技侦人员着重检查死者赵雨的手指，手指上的皮肉全部被毁。从看到赵雨尸体的那一刻起我就意识到，凶手极有可能还有下一步动作。首先凶手杀死赵雨，当然赵雨的死应该并不是在计划之外的，凶手应该是一开始就做好准备要杀死她。而后凶手毁掉赵雨手指上的指纹，这一步才应该是凶手临时决定的。毕竟，只要赵雨尸体上的指纹被毁掉，同时再毁掉电脑中保存着的赵雨的指纹资料，还有谁能证明假章一斌尸体上发现的指纹就不是赵雨的呢？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导致凶手们之间时间计算出现偏差，让孔娜无意中看到凶手的背影。就像我之前提到的，第三步凶手要做的就是毁掉史俊早先采集到的所有指纹，借机将杀死真正包哥的事情嫁祸到赵雨头上。” “为了尽快引凶手现身，我安排史俊故意把笔记本电脑和照相机放在客厅显眼位置，但实际上重要信息早就在u盘中备份。基本上只要有人动手就可以肯定那个人就是凶手。但是令我没有想到的是，凶手这一次显然学聪明了，非但没有自己亲自动手，甚至也没让和自己有关系的人动手，而是直接要挟了曾经看到他背影的孔娜。” 从黑暗中遭遇袭击，再到灯亮后发现摔毁电脑的孔娜，早在那个时候起曲嫮就百分之百确认孔娜不过是一颗被人支配、利用的棋子，真正的凶手就是看似老实忠厚的包氏夫妇。 曲嫮讲述完自己一整套推理分析，在场所有人都是为之一振。 包嫂被惊到目瞪口呆，嘴巴半张着说不出任何话，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般的声音。 包哥则怒目圆瞪，脖子上的青筋一根根绷紧，发出野兽般低哑的嘶吼，“你不可能知道的！你怎么可能知道？” 和被曲嫮推理震惊的其他刑警一样，史俊惊讶的眼珠子都要凸出眼眶，心头连连叫绝：好家伙，曲姐厉害呀！不愧是大名鼎鼎的江城福尔摩斯，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把凶手逼到绝境，简直是强悍到不一般啊！ 好在作为曲嫮的资深合格助手，史俊一早就有所准备，录音笔早就打开，这时候只等着犯罪嫌疑人俯首认罪。 曲嫮眼瞧着包哥的精神在自己打击之下一步步溃不成军，当机立断再下一剂狠药。 “另外我之前就一直有这么一种想法，而且刚才也提到过了，或许凶手并不是单独作案。如今看来我之前的猜想确实没错，与你一起协同犯罪的不是别人，正式如今坐在你旁边的包嫂。另外我不妨再做一次大胆的推测，被你们第一个杀死并伪造成章一斌的人才是真正的包哥，而真正的包哥和章一斌之间应该存在较为亲密的血缘关系。当种推论并不难证明，只要检验死者dna就可以得到证实。当然，还有一个最简单的方法，只要摘掉你头上的假发你究竟是不是章一斌一眼就能够看得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在曲嫮说完之后包哥当即仰天大笑，笑声苍凉凄厉，恍若从黄泉地狱走出的厉鬼。 笑够了眼角彪出泪花，目光却渐渐变得温柔起来，扭头无限旖旎的看向距离他不远处的包嫂，声音温柔的仿佛能滴出水来：“春花，对不起。我明明答应过你这辈子都不会再离开你，我本来都答应你的，看来这一次我又要爽约了……” 包嫂双眸中也噙着星星点点的泪花，回望包哥，眼睛里明明写满悲伤嘴角唇边却挂着灿若桃李的微笑：“你胡乱说什么，能和你做哪怕一天的夫妻我这辈子也没白活。唯一遗憾的是我没能为你穿一次嫁衣，如果还能有下辈子，到时候你早点能不能早点来娶我啊？” 听包嫂这么一问包哥当即哽了住，过了好半天才眼角泛着泪花缓缓吐出一个字出来：“好！” ****** 章一斌并不怕死，死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两条腿一瞪两只眼一闭，一辈子就那么过去了。 人这一辈子，谁不得走这一步呢？ 他唯一遗憾的是，这辈子他到底没能成为货真价实的包哥。 章一斌的老家地处于江城市下属江堰县江堰镇儿娃子村，儿娃子村地处三峰山深处，是县里面出了名的老大难贫困村。 第38章 儿娃子村之所以叫做儿娃子村说来也简单，村子里的老人惯是喜欢生男娃，家家户户谁家媳妇要是生不出男娃来，那可是要被全村老少爷们戳脊梁骨唾弃、嘲笑的，人前人后抬不起头来。 章一斌的母亲就是因为接连生出两个儿子，从此以后在婆家在村里扬眉吐气，就连骂街的时候底气都比寻常农妇足上三分。 只不过那个时候章一斌还不叫章一斌，他那个时候叫做章小兵，上面还有一个大他三岁的哥哥叫做章大兵。 小时候的记忆章一斌其实早就记得不太清楚了，只记得那个时候特别的穷，穷到为了抢一块红薯他和哥哥打架，被哥哥打到头破血流；穷到直到上小学他还穿着开裆裤露出两瓣总是洗不干净的屁股蛋。 毕竟章家媳妇的肚皮争气能生男娃，却并不能改善家庭的贫穷。尤其是在两个儿子逐渐长大进入青春期之后，家里的日子便过得愈发的紧吧。 那个时候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半大小子吃死老子。 究竟半大小子能不能吃死老子章一斌并不知道，他只记得自己那个时候总是吃不饱肚子，成天到晚肚子饿得咕噜咕噜的响。 然而就是在那段最难熬、吃不饱肚子的岁月里，章一斌却第一次遇见让他这一辈子都忘不了的女人—— 包春花。 第21章 那一年章一斌, 也就是当年的章小兵正好十五岁。 按理说十五、六岁的孩子正是无忧无虑大好青春，每天乐呵呵的合不上嘴才对，不过这都是成年人的狭隘思想, 真正十五、六的少男那烦心事可多老了去了。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嘛：十五少年之烦恼呀！ 不同于城市里十五、六的少男，烦心游戏、烦心追星、烦心名牌、烦心零用钱、烦心早恋, 章小兵烦心的问题更加现实，肚子肚子吃不饱还是其次, 最闹心的是书还不能再继续往下读了。 读书需要花钱，要是万一以后真的考大学那就更要花钱了。可是章家最缺的是什么，那还不就是钱吗？ 按照章家爹娘的想法, 反正二小子也十五了, 正好跟着他哥一起去外面打工, 打工挣到钱一来可以解决自己的温饱, 二来也可以补贴家用。 爹娘打算的挺好，可是架不住章小兵自己不愿意。 和自家大字都不识几个的爹娘不同，章小兵向来认为只有知识才能改变命运, 再加上他平时学习成绩好一直都稳坐学校年级第一的宝座, 中考还考上了县里面最好的公立高中。所以他想读书、要读书, 想到县里去读高中，甚至想去江城读大学。 为了读书的事情章小兵没少和爹娘吵架拌嘴。就连长大后不再和他抢红薯打架的哥哥章大兵都时不时过来劝他。 “小兵啊，不是爹娘不让你读书，还不是因为咱家穷吗？再说打工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你看村头李狗蛋家，在家的时候就是个捞欠，这不才出去打工几年连婆娘都娶上了。其实要我看呀, 读不读书真无所谓，关键是得能挣钱！” 章大兵越说章小兵就越看不上他, 觉得他是榆木脑袋鼠目寸光。 闹腾来闹腾去，直到距离县高中开学前半个月才有了转机。 八月上旬的时候村里面来了张生面孔，是李狗蛋家的那个嫁到包家庄的念念儿，也不知怎么地就看上章家的大小子，拉着章小兵娘的手说什么都要给他家大小子保纤拉媒。 李狗蛋家念念儿给章大兵说的闺女是包家庄数一数二大户家的闺女，包春花。包春花当年二十二，比章大兵大整整四岁。因为包家就包春花一个女儿，一直以来包家父母都想给闺女找个上门女婿，却左找找不到右找还是找不到，生生把自家水灵灵的丫头拖成了老姑娘。 这一次包家见李家念念儿回娘家，就特意托她给自家闺女说媒，男方家里有没有钱没关系，关键是人好、老实、本分，愿意到包家当上门女婿。 开始的时候章小兵爹还老大不愿意，觉得自己家好不容易养大的儿子怎么的也不能给别人家去做上门女婿。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章大兵找他爹聊了好几个小时，他爹抽着旱烟杆坐在家门槛整整一宿，最终反倒是同意了这门婚事。 也正是因为如此章大兵“嫁”到了包家，章小兵破格升为章家唯一的儿子，改名章一兵，日后他又自己给自己改名为章一斌。 同时又因为章家的儿子只剩下一个，章一斌想要继续读书的愿望反而顺理成章的得到爹娘的支持。这一回章家爹妈豁出去了，决定哪怕是砸锅卖铁也绝对不能再让自家儿子跟了别人家姓。 只不过章一斌的内心里面并不感谢自己的爹自己的娘，甚至是为了让弟弟读书牺牲掉自己的哥哥，他感谢的人只有一个，就是那个关键时刻雪中送炭的嫂子包春花。要不是嫂子的及时出现，他觉得自己的命运必然是一片黑暗。 直到很多年之后章一斌都清晰的记得自己第一次看见嫂子包春花时候的画面，善良、温柔、美丽、大方……仿佛将世界上所有的美好词语来形容她都不够。 在章一斌的眼中包春花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无瑕的女神。他甚至开始嫉妒自己的哥哥，不明白为什么像哥哥那样一无所长的粗糙山里汉居然能娶到嫂子这样完美的女人。 第39章 他无数次的幻想过，当初和包春花结婚的那个男人不是自己的哥哥而是自己。 也正是从那一年起，少年章一斌的心底住进了一个女人，也埋入了一丝惆怅。 同时促使他在日后的三年里疯狂学习，最终考入远离家乡、远离他所熟悉的亲人的江城读大学。 只不过章一斌怎么也没有想到，远离了当初那些他厌烦的人，日子反倒是变得愈发煎熬起来。心底好像长了一丛草，发疯般的思念，来来回回只有那一个人——包春花。 章一斌是学霸，但凡是学霸的脑子就没有不够用的。思来想去最后他终于得出一个结论，他恋爱了，爱上的不是别人，正是大他整整七岁的嫂子包春花。 意识到这个事实的时候章一斌不是没有过害怕、没有过犹豫、没有过纠结。但是害怕、犹豫、纠结能有什么用，爱了就是爱了，这是怎么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为了了断自己对嫂子包春花的心思，章一斌选择逃避，很长的一段时间都拒绝回家。只要不回家的话自然就不会和包春花见面。 他觉得时间一久自己的心思必然就淡了，淡了的话就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切就都算了。 也就是在他逃避的那段时间，章一斌遇见了另外一个与他同龄的女生，赵雨。 很快的，赵雨便被眼前的这个沉默寡言，目光中总带出一丝忧郁的清贫男生所吸引，继而深深的爱上了他。 为了了断自己对包春花的心思，章一斌也选择接受了赵雨的爱。 本来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直到大三暑假那一年，该来的到底还是来了。 自从章一斌的哥哥章大兵嫁给包春花，章大兵就继承老岳父家的祖业——农家乐。近几年网络热、旅游热，章大兵脑子灵活又肯干，很快钻研又在深汕里开了家山野客栈。 别看着山野客栈地处荒僻，交通条件也相当不便利，可是楞是火了！ 不但火了，还是大火特火。 要说原因也很简单，就是因为章大兵的山野民宿远离现代化，保证山林原汁原味的同时又能提供舒适的环境，从而满足了不少部分人想要回归山林还不愿意吃苦的愿望。 最开始的时候是驴友偶然发现章大兵开的山野客栈，住了以后觉得那滋味尤其的不同凡响就拍摄了短视频放到快手、抖音之类的手机平台上分享。结果没想到一经播出大受追捧，许多网友纷纷询问客栈地址。 时间一长居然还变成了家网红店，还是经久不衰的那一种。 毕竟章大兵客栈别致，竞争对手少到有限。 客栈一火，赚钱自然就不是问题。赚钱赚的多，章大兵就特意请室内装潢设计师帮忙改造、设计，客栈越变越精致，慕名而来的客人也就越来越多。 运转起来可谓良性循环。 事业方面章大兵算是红红火火一帆风顺，可是感情方面吧……那就是一言难尽了。 毕竟章大兵和包春花两个人算是不完全的包办婚姻，两个人根本就没多少感情基础，平时的兴趣爱好也不相同，章大兵就知道埋头苦干挣钱，而包春花总喜欢读些个小情小调的心灵鸡汤什么的，两个人说话说不到一块堆，结婚好几年连个孩子也没能生出来。 别的还好说，可是生不出孩子那可是大事。人家包家娶你一个大老爷们为什么？那还不就是为了生孩子。 开始的时候双方都还能忍，可日子一久有些事情就怎么也忍不住了。 等到章一斌大三暑假回家的时候，某些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就如澳大利亚的山林大火般，怎么拦都拦不住了。 在包春花的眼里章小兵原本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没想到时隔几年重新相见才发现当初的小男孩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成长成一名优秀的男人。 身材健壮、谈吐不凡、风度翩翩、知识渊博…… 总之无论从哪个角度看章一斌都优秀的令包春花心生崇拜。尤其是当两个人谈天说地的时候，包春花不明白章一斌怎么会知道那么多的事情，明白那么多的东西，两个人可以一聊聊出好几个小时，从日上三竿聊到日落西山，从来不知道疲惫，更不会觉得乏味。 明明都是章家养出来的孩子，怎么差别就那么的大呢？ 再加上章一斌总是用热烈而温柔的眼神注视自己，渐渐的包春花的心头生出了本不该有的念头。 她忽然间觉得，要是当初跟自己结婚的不是章大兵，而后现在的章一斌，那该是多么好的一件事啊！ 男女之间最怕的就是这种心照不宣，还天天耳鬓厮磨的凑在一起，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事情怎么的都会发生。 到底是谁最先捅破窗户纸的章一斌和包春花都记不太清楚了。 总而言之两个人都认定了对方，觉得对方才是自己这辈子真正想要共度一生的人。 于是章一斌想到的就是和赵雨分手，而包春花也想到自己究竟是不是真的该和章大兵离个婚了？ 第22章 分手也好离婚也罢, 进行的都不如想象中的顺利。 赵雨家庭条件优越，在江城市小有名气，除非是她看不上章一斌一脚把他踹了, 反过来让章一斌甩掉赵雨，他没那么气魄也没那个胆量。 第40章 与之相对的, 包春花想要和丈夫章大兵离婚的事情也进展的并不顺利。包春花家素来思想保守，举家上下又都把生不出孩子的责任推到包春花头上, 找个愿意当上门女婿的男人实在是太难了，更况且还是章大兵这种一门心思顾家、吃苦耐劳又能赚钱的。简直就是包家从天而降的聚宝盆。 包家爹娘是眼瞎了才能允许女儿和这种万里挑一的男人离婚呢！ 一个二婚的山里女人能不能再找到婆家都难说，更别说是这么能干的上门女婿了！ 一时间无论是章一斌还是包春花都陷入无法自拔的两难境界。 爱情就是如此, 尤其是血气方刚年轻男女之间的爱情。若是让它顺势而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一拍两散各奔东西, 反而越是在强压之下非但不能令其消亡, 它反而绽放的越发艳丽多姿牢不可破。 章一斌和包春花两人也是如此。 在周围人给予的层层阻碍之下, 两个人反而爱的更加深厚更加的牢不可破。尤其是…… 随着章一斌大学毕业日期步步临近，赵雨和他谈到了结婚的问题。 按照赵雨家父母的意思是让赵雨和章一斌两个孩子毕业就结婚，之后他们再给章一斌在事业单位安排一个旱涝保收的好工作, 日后小两口吃喝不愁, 就等着早点怀孕生孩子。 而赵雨本人对这种安排也是极为向往的。 除了, 章一斌…… 在章一斌看来，如果他真的按照赵家父母画的道道和赵雨结婚生子，那终其一生怕都是和包春花再无可能。 所以他不愿意。 而包春花那头也陷入同样的困境，眼看着她就是奔三张的人了，两口子钱挣的不少却始终没生下个一儿半女。于是包家老人给包春花下了死命令，赚钱的事情可以先往后推推，当务之急就是怀孕生孩子！ 可是包春花宁愿死也不愿意给章大兵生孩子。 无奈之下章一斌和包春花两个人一商量, 觉得不能再坐以待毙了，要反抗要斗争！只不过他们反抗、斗争的方式不同于其他人, 而是李代桃僵。 作为的李代桃僵指的就是—— 章一斌是以毕业前夕两个人一定要来一次浪漫之旅为借口，约赵雨出来旅的行。 而意外得知弟弟和他的女朋友要住进自家民宿的消息，身为兄长的章大兵也十分高兴。 只不过，无论是赵雨还是章大兵都没有想到，他们很快就将以他们生命为代价踏出人生路上的最后旅程。 章大兵被章一斌和包嫂合力迷晕是在章一斌和赵雨入住进民宿的当天晚上，迷倒章大兵之后章一斌先是将他打扮成自己的模样，而后再直接上他塞进自己房间的储物柜里面。 同时为了给后面的谋杀做铺垫，从章一斌开始和赵雨一起旅行起他就刻意没有再使用赵雨送给他的香水。身上没有了特殊味道，谁还能知道睡在自己身边的人究竟是不是原本睡在自己身边的那个人？ 只可惜的是，章一斌和包嫂两个人谁也没有料到，短短一、两天之间民宿里居然会住进那么多的客人，其中还有两名便衣刑警。 在杀死章大兵之前计划一直进行的非常顺利。 包嫂和章一斌利用宽厚的衣服、假发以及增高鞋分别在不同的场合扮演包哥。好在包哥平时就是个沉默寡言甚少露面的汉子，以至于似乎并没有发现他们搞的把戏。 按照事先约定好的计划，吃过晚饭之后章一斌以休息的借口返回自己的房间，真实目的其实是为了看住章大兵，不让他在不该醒的时候提前醒过来。 直到后来赵雨回房间，洗澡睡觉。等到赵雨睡的模模糊糊的时候章一斌还故意扒拉醒她，趁她似醒非醒迷迷糊糊时候与她小声耳语、说情话，还偷偷摸摸在赵雨的手心里留下一行圆珠笔写的文字，以及她送给自己的香水的味道。 再之后…… 等赵雨真的睡熟了，章一斌将昏迷不醒的哥哥章大兵搬到自己的床上，直接割断他的喉咙，并利用章大兵喉管流出的鲜血伪造出一枚醒目的指纹。 干完这一切章一斌悄无声息溜出客房，稍微变装就轻而易举取代了哥哥章大兵本来的身份。 而后面发生的一切就更加的顺理成章。 毕竟民宿里的人除去包嫂并没有任何一个人与包哥有过深层次的接触，别说是深层次接触就连见面都是寥寥可数。 再加上章一斌和章大兵本身就是亲生兄弟，年龄差距也不大，稍微装扮装扮不特别留心的人根本 发现不了。 对此史俊忍不住啧啧感慨：“在赵雨死之前咱们其实就见过包哥一面，还是他站直客厅门口说开饭的那次。” 曲嫮打住他话头，说：“其实咱们根本没见过包哥真人，那一次的应该是由包嫂假扮的。” 史俊顿时惊讶，“啊？”的一声。 章一斌听到两人对话忍不住发笑，笑够之后才点头确认：“没想到你一个女人居然连这个都猜到了。没错儿，那次叫你们出来吃饭的‘包哥’确实是春花假扮的，毕竟我还要陪赵雨分身无力嘛。” 第41章 排除掉史俊的一大疑惑，章一斌继续往下讲。 后面的事情简直可以说是尤其的顺理成章。 包哥的尸体被发现，因为面孔整个被划烂仅凭肉眼根本无法判定死的人并不是章一斌。而和章一斌同住一个房间的赵雨则因为自己手心里的字迹以及熟悉的气味，也没有指认出尸体疑点，反而无意间推波助澜。 而后在餐厅审讯时候，因为手心见熟悉的气味赵雨又刻意对曲嫮有所隐瞒。并且重新回到客厅之后，赵雨假借上厕所的名义实际上偷偷溜去民宿的地下室。 按照章一斌在赵雨手心里的文字以及熟悉的香水的味道，赵雨认定章一斌并没有死，而是在民宿地下室等她。却根本没有想到自己等来的不是情郎而是情敌。 从知道章一斌在大学里交到女朋友时候起，包春花就对章一斌的女朋友恨之入骨。 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和章一斌真心相爱，自己却不能堂堂正正的站在章一斌的身边，享受他的柔情与关爱。尤其是在看到赵雨和章一斌亲昵依偎的时候，心头的怒过便翻滚如滔天巨浪，整个人都险些活活溺死其中。 她恨赵雨超过恨其他一切人。 所以当看到赵雨傻乎乎的迈入自己和章一斌早就设计好的圈套中，包春花整个人都忍不住激动起来。 她是用山里人家家户户都有的方头铁锹从后袭击杀死的赵雨。杀死之后她还不解气，发狂般对准赵雨的后脑勺足足又砸下数十下，直到将赵雨的脑袋砸的稀烂，这才勉强受伤。 之后包春花藏好凶器，假装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并在一楼卫生间门口遇到孔娜，请她帮忙去地下室取“用完”的辣椒酱。 当时的“包哥”，也就是真正的章一斌一直在客厅假睡，等到孔娜尖叫声响起、史俊冲出客厅他才开始迅速行动。 先是换下身上的衣服、假发，然后利用客厅通往地下室的密道抢先冲入地下室，划烂赵雨手指指纹，并在孔娜面前伪造出杀人凶手是罗煦涵的假象，而后重新利用密道由地下室跑回客厅，套上假发、衣服，假装听到包嫂尖叫之后才离开的客厅。 整个作案过程可谓是环环相扣滴水不漏。 但是令章一斌怎么也没有想到，就是因为自己自作聪明刻意留下的那枚混淆视线的指纹，成为了曲嫮看透一切的重要突破点。 到最后尘归尘土归土，真相大白于天下。 何能完不住唏嘘，扭头问曲嫮：“你之前说自己猜测章一斌和包哥可能是血亲，怎么推出来的？还有就是，从什么时候发现的章一斌不是死者而是凶手？” 曲嫮回答的简单明了：“从看见尸体第一面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凶手为什么杀人之后还要弄花死者的脸？明显是为了掩饰死者身份。而且从我们来之后从来就没看见过章一斌、包哥、包嫂三个人同时出现过。另外我总觉得叫我们吃晚饭时候的包哥和后来见到的包哥有些不大一样，外形应该没有太大变化，就是感觉。由此我做出大胆推测，假如说包哥和章一斌两个人本身有血缘关系，会不会第一名死者不是章一斌而是包哥。另外……” 何能眉头向上一挑，笑着问道：“我们的曲大侦探又想到什么了？” 曲嫮略微出神儿，而后才回答说：“倒不是什么而是谁。” 何能又是一挑眉。 就听见曲嫮开口说：“这一次我们在民宿里还发现了个奇怪的人，开始的时候错把他当成杀死赵雨的凶手，现在还关在楼上房间里呢。” 何能还以为她要说什么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当即不满的拧起眉头，拉长声音叫了一句：“小曲呀~” 不等他往下开口曲嫮立马玩笑求饶：“队长，我知错，我知错还不成嘛。”说着连忙指派史俊带着另外一名刑警一起去楼上罗煦涵房间放人。 而后才复又沉思开口说：“我知道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不能随便拘人，但是当时事发突然，并且这个人从各个方面都显得非常可疑。我甚至有理由怀疑他是……” 何能素来知道曲嫮谨慎，听她这么一讲当即也上了心思，问：“你怀疑什么？” “队长，我这两天一直有这么一种想法，会不会说我们其实得到的信息是假的。我们追查的凶手确实到过江堰镇，可是未必去的度假村，而是转道去到其他地方，比如说……” 两个人正交谈着，就听见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随后便是史俊扯着嗓子大喊大叫声音：“不好了不好了，头儿！罗煦涵他、他不见了！” 曲嫮当即就是一惊：“你说什么？” 史俊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可还是坚持着把话竹筒倒豆子般一股脑倒出来：“罗煦涵不见了，屋里面全都找遍了，人就那么凭空消失不见了。屋门窗户都关严着，根本没人！” 密室消失！ 下意识的，四个字迅速浮现上曲嫮的脑海。 “你确定各个地方都找了，没有留下死角？” “确定确定，绝对没有死角。” “那当初捆他的绳子呢？” 史俊愣了下神儿，才回答说：“没、我没注意看。不过床头柜上放着空碗，应该是吃饭吃剩下的。” 第42章 居然还把晚饭给吃了。 曲嫮脸当即往下一沉，迈开脚步就往外走，“我过去看看。” 史俊快速跟上她脚步，边走边开口说：“头儿，有一句话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曲嫮皱眉：“想说就说。” 史俊这才开口：“我总觉得这个罗煦涵怪里怪气的，你说他会不会就是赵雨口中的那个‘撒旦之子’啊？” 撒旦之子…… 曲嫮脚步瞬间一滞，心头有一句话她一直没来得及告诉其他人。事实上她确实有理由怀疑罗煦涵就是他们正在追查的犯罪嫌疑人，甚至就是传言中的杀人狂魔撒旦之子。 但是问题的关键是…… 想到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曲嫮下意识的加快了自己的脚步，然后…… 第23章 江城的天气到底比山里好上许多。 二月雪不长久, 再加上城市里人流量大温度也高，雪粒子才落到地面就化成汪水，艳阳再这么一照, 转眼的功夫就蒸发的无影无踪、消失殆尽。 头顶蓝天白云太阳明媚而不炙热，天气好的一塌糊涂, 曲嫮忍不住深深吸一大口气，心想再过上至多半个月今年的新草就该发芽, 再不多久就真的春暖花开。 心里面却多少还是留有些遗憾。 山野民宿连环杀人案犯罪嫌疑人章一斌、包春花犯罪事实确凿，已经移交至检察部门。而罗煦涵则好像凭空蒸发了一般，任是谁都没有发现任何有关他的踪迹。 一想到这个, 曲嫮总忍不住心烦气躁, 就连心情也连带着低落许多。 罗煦涵身上有太多的疑点值得深入探究, 比如说他究竟是什么人, 真的如他表面上显示出来的那么简单？ 他为什么会在那个时间段出现在山野民宿？ 他到底是去做什么，旅游或者是其他不可告人的事情？ 他曾经以凶手的思维去推断案情，为什么他要那么做？ 以及他是最早一个提出死掉的人或许不是本该死掉的, 也就是说他早就看出第一个死者不是章一斌, 作为非专业人士他怎么能做到？ 这些谜团一个套一个, 仿佛一团团灰色雾圈将曲嫮团团缠住，明明只差那么一步，只差一步她就可以抽丝剥茧将所有谜团一一打开，然而就是在最关键时刻罗煦涵却神秘的凭空消失，就好像他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般。 这到底是为什么？ 这其中究竟还有哪些事情是被她忽略掉的？ 以及，罗煦涵到底和“撒旦之子”之间有没有相关联系？ 接连几天的高强度办案本身就极为累人，再加上回来路上曲嫮也一直在考虑有关罗煦涵的事情, 时间一长头就抑制不住隐隐作痛。 心情本身就有些烦闷，偏偏有些人根本体会不到她的苦恼。 事实上江城灭门凶杀案犯罪分子手段残忍行事狡猾, 即便是这一次警方组织联合追捕行动也并没有十足把握将其捉拿归案。没能抓到灭门案犯罪分子顾然令人感到沮丧，但是纵观国内国外也并非每一个犯罪分子都能在短时间内被捉拿归案的，比如果国外著名的黄道十二宫杀手，从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到现如今，整整六十多年过去了，凶手的真实身份都还没能确定。再比如说国内著名的白银市连环杀人案，从凶手第一次作案到最终被判刑，期间历时整整三十一年。 话虽如此，但是警方有信心有决心一定会将犯罪分子绳之以法，但是这个时间嘛……确实是无法保证。 或许就在明天，也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 不过虽然说灭门杀人案没能侦破，但是谁也没想到自家曲副不动则已，一出手就迅速侦破另外一起深山民宿连环杀人案。 要知道刑警们最头疼的就是这种在鸟不拉屎的深山老林里杀人的案子，到时候凶手随便找个地方一埋尸体，别说是一年两年了，搞不好几十年甚至一辈子都发现不了受害人尸骨。 只知道人失踪了，但是到底是生是死，正常死亡还是非正常死亡，犯罪嫌疑人锁定等等，可谓大海捞针无迹可寻。 所以说吧…… 果然曲副江城福尔摩斯的称号不是白叫的，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刑警们坐在小巴车上说说笑笑，一个个心情都显得特别明朗，尤其是史俊，这个时候更是大说特说大肆宣扬自家曲副的光辉伟岸明察秋毫料事如神。 大家听的带劲，当下就有人笑呵呵的大叫着让曲嫮请客。 “头儿，头儿这次又威风凛凛了一把，回局里后请兄弟们客啊！你们说说史哥运气怎么就这么壮，我就想着什么时候能有机会跟头儿一起破案。” 史俊听见当时就不乐意了，“叫谁呢叫谁呢，谁是你史哥？要叫俊哥！” “对对对，不能叫使哥，人家是屎哥。” “诶，我！操！小兔崽子找抽是不是？” 史俊说完抡起手掌佯装要揍人，哥几个顿时哈哈大笑成一团。 曲嫮由着他们(y)(h)大闹，等到闹的太厉害了才从旁说上那么一句两句的，而后问：“江堰镇的那个新开发的度假村后来是不是没人去了？” 第43章 许杨回应她说：“咱们小组是没人过去，不过我听说其他小组有人过去了？” 曲嫮双眼一亮：“没发现吗？” 许杨苦笑：“别说是大活人了，就连鬼影都没看见一个。” 心头才稍稍燃起的希望小火苗瞬间黯淡下去，曲嫮的脸随之一沉。这是…… 但凡是江城市局的人就没有不知道曲嫮其人的。 曲嫮，江城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副队长，二级警督，人送外号“江城福尔摩斯”，以高、精、准的侦破案件能了闻名于公安系统。当然这是没见过她人真容的。 但凡是见过曲嫮真容的第一印象就是美、飒、爽！明媚而不妖艳，清丽且兼具婀娜，英姿与智慧并存，可谓公安体系中赫赫有名的女神级人物，一点也不输给当下娱乐圈风头最劲的流量小花。 按理说像曲嫮这样的极品美女在素来狼多肉少的公安系统内自然是不乏大把大把的追求者，想当初曲嫮刚进警局的时候可谓在引起地动山摇般的反响，整个江城市公安体系下至街道派出所上至省厅市局，基本上就没有不对她上心的男同事，为她保纤拉媒的人更是不胜枚数。然而自从曲嫮单脚踹断某持刀歹徒子孙根，一拳打落某连环杀人犯三颗后槽牙，凭一人之力干翻整个特警队特警，吓哭对她穷追不舍的示爱男之后，她曾经的荣耀传说就化作一江春水不复返。 倒不是没有人再敢勇攀高峰，想要摘下这朵娇艳的高岭之花。关键是准备攀登高峰辣手摧花之前任凭谁都忍不住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万一日后两口子打架自己扛不扛得住揍。 这年头虽说男人皮糙肉厚的，但也讲究做个什么精致的猪猪男孩。 时间一长心里面揣着个小心思蠢蠢欲动的人自然也就少了下去……到后来曲嫮破案如□□头在系统内声名鹊起，众人对她的看法便由惊艳转变为佩服，想要投身她名下共同破案的人多了，心里面揣着点小心思的人，却少了。 到头来反倒成为江城市局七大未解谜题之一：到底会是谁，陪她到最后？可惜不是你我他。 ****** 回到办公室曲嫮还有一大堆后续工作需要完成，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撰写有关山野民宿连环杀人案的报告。 报告一写就是整整一个下午，划下最后一个句号之后曲嫮心头才略微觉得轻松，展开双臂大大的伸了个懒腰，这才注意到办公室里静悄悄的不知道何时竟是人去屋空。天色渐渐黯淡下来，落日余晖斜照进室内拉下最后一道长长的尾巴。 曲嫮惊讶时间飞逝的如此之快，抄起手机打开一看才发现下班时间早就过去。这才将报告锁进抽屉，收拾好东西起身出了办公室。 空荡荡的警局走廊灯没开，黑乎乎的一片，除了曲嫮之外竟是一个人也没能看到，脚步踩踏在地面上略微荡起轻轻的回音。 这令曲嫮从心底更生出多一重的乏力，觉得多日来积压的疲惫仿佛在瞬间倾泻而出，累的她只想 赶快回家倒头好好大睡上他一场。 想到这一出，脚下的步伐自然而然加快几分。 待走出警局办公大楼才发现天色整个黯淡了下来，墨蓝的半空中悬着一弯朦朦胧胧的新月，淡的就像个随时可能消失的影子。 大概是累的紧了，曲嫮不想像往常那样挤地铁回家，掏出手机正准备叫辆网约车，头才将将垂下眼皮却当即向上掀了起来。 处于职业敏感，曲嫮很快注意到停靠在警局门口马路牙子旁边的银灰色保时捷，车前灯打着双闪，身穿褐色呢子大衣休闲牛仔裤的男人双臂抱胸，正悠闲靠在车身含笑朝她这边看过来。 曲嫮随即就是一惊，然后抬头，握住手机的手楞楞的悬在半空。 眼瞧着男人一步步朝自己方向走了过来。 等人走近了曲嫮才回过神儿来，略带惊讶的问出一句：“你怎么会在这里？” 朗新科的唇角勾起一抹温和笑容，抬手帮曲嫮捋开挡在她脸侧的头发，笑着回答说：“知道你在这里上班就过来了，想着也不知道能不能遇见你人。” “你这个人……”曲嫮顿时有些哑言，“怎么也不知道事先给我”打个电话…… 话说到一半就忽然说不下去了，之前在民宿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再加上刚开始的时候她的手机又出了问题，两个人竟是连联系方式都没来得及交换。 朗新科似乎是看透她的窘态，并没有点破而是温和询问说：“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吃个晚饭。” “今天吗？” “是啊。可以吗？” 一时间曲嫮略微觉得有些犹豫不决…… 第24章 最后曲嫮到底还是婉拒了朗新科的邀请。 相比较吃饭劳神, 她觉得当下最需要的是洗个热水澡倒在床上昏天黑地的睡上一觉。 曲嫮略带抱歉的朝朗新科笑笑，开口说：“这两天我累得有些狠了，今天就算了要不下次我请你。” 第44章 朗新科先是一愣, 而后很快露出懊恼的表情，道歉连连：“抱歉抱歉, 这些日子你确实是累坏了，是我考虑的不周。” 如果说朗新科对自己表示不不满或者埋怨曲嫮都不会觉得怎样, 可他偏偏是这样的反应……明明他什么都没有做错，却宁愿将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就像当初年少时候的他, 总是那样的温柔、善良、和气, 没有原则的包容自己的小脾气、小任性。 这样的朗新科令曲嫮觉得甜蜜的同时还有那么一丢丢的……心疼。 “新科……”曲嫮张了张嘴, 明明想要说些什么, 可是话到嘴边忽然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朗新科英俊的面孔上反而露出开朗笑容，“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开车送你回家吧？” 这一回, 曲嫮没有拒绝, 直接将自己的家庭地址告诉了他。 曲嫮从来都只听说过、见过保时捷, 却从来都没有机会坐过。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辈子居然还有机会坐着保时捷被人开车送回家。 想起来还真……挺玄幻的。 朗新科的车和他的人一样干净、清爽，车子也开的异常平稳。 男人的手闲闲的搭在方向盘上，皮肤白皙手指纤长消瘦骨节分明，看着看着就让她忍不住又想到很久之前的过去。 也不知道怎么的，曲嫮脸颊热辣辣的烧了起来，生怕被对方看见于是连忙扭头，颇有几分不自在的嘟囔了句：“那个……车、车上有音乐吗？” 听她开口, 朗新科的脸上立刻挂上温柔的笑容，回答：“好啊。”说着就拧开车载音响的开口, 舒缓的乐章如同流水般倾泻而出。 熟悉的旋律回荡在封闭的车厢内，温暖的几乎可以融化整个冬季。 曲嫮惊讶，脱口而出：“小野丽莎？！” 朗新科微笑：“我记得高中的时候你最喜欢的就是她。” “现在也喜欢。”曲嫮轻快的回答他说，“就是现在没什么时间听，真的好久没听了……” 说着她忍不住闭上双眼，整个人随之放松下来，让整个身心都沉浸在柔美的歌声之中，就仿佛沉浸荡漾的温水之中。 一时间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任凭歌声如流水般荡漾在车厢，温柔而又舒缓。 周围的夜色仿佛愈发的浓了，道路两旁的绿色隔离带飞也般的从车窗外后退，车子平稳的奔驰在宽阔的道路上又像是冲入永无止境的永恒之中…… 或许，这只不过是朗新科一直期望却又无法说出口的心愿而已。 趁着等待红灯的空隙朗新科忍不住侧眸朝曲嫮看过去，不知何时她竟无声无息悄悄睡着，长发披散开来略微显得有些凌乱的搭在肩头，乌黑浓密。巴掌大的小脸白皙细腻，头微微朝一侧偏斜，长长的睫毛微微向上卷曲翘起，还一颤一颤的，鼻翼小巧嘴唇饱满，明明那么精明强干的一个人，睡着的时候竟然还带着几分孩童般的娇憨。 再往下看，喉结忍不住上下滚动了两下。 曲嫮的身材很好，纤细而不干瘪，胸脯曲线饱满腰身却很细，再往下两条修长圆润的大腿。 心忍不住在一瞬间变得躁动起来。 朗新科不敢再继续盯着她看，连忙扭回头去。恰好这时候红灯转绿，他一脚踩上油门车子平稳从原地滑出。 直到最后车停到曲嫮家楼下，朗新科这才恋恋不舍的推醒座位旁边的女孩。 “小嫮，到家了，快醒醒。” 曲嫮被他摇醒，开始的时候还迷迷糊糊的，好在很快便清醒过来，透过车窗看到窗外熟悉景致才惊讶开口：“我睡着了？我都不知道。” 朗新科笑笑：“看来你确实是累坏了。” “可不。”曲嫮忍不住也笑了，“局里面工作忙，最近一直没得休息。今天谢谢你啦，那我下车了啊。” 说完解安全带开车门下车，脚步轻快朝自家楼门洞走去。 人才向前走出没两步就听见背后朗新科叫她，曲嫮随即扭头，“咦？”的一声。 朗新科这个时候也已经从车上下来，绕过车头径直走到她前面，目光炙热仿佛天上繁星掉落他的眼中。 “这两天有一句话我一直想跟你讲，本来是打算今天吃饭的时候说的。我怕、我怕如果今天不说的话以后会不敢说出来。” 曲嫮的心攸然一颤，心脏不知道被谁一把紧紧攥住，紧张的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新科……”她弱弱的叫了一声，偷偷咽了口唾沫，“你想要跟我说什么？” 朗新科人还没开口反倒笑了，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皮，脸颊渐渐染上一抹嫣红：“上、上次……我是指在民宿的时候……” 曲嫮点点头。 朗新科鼓起勇气继续开口：“我记得你说、你说你现在没有男朋友。我……” 曲嫮的心就是一紧。 很快就听见朗新科用一种迫切而又诚恳的目光朝她看过来，语调中带出一抹令人无法忽视的深意：“小嫮，我其实也不知道今天到底合适不合适讲，其实这句话十年前我就想问你了。既然你现在是一个人，如果是我的话，你愿不愿意让我做你的男朋友？” ……如果是我的话，你愿不愿意让我做你的男朋友？ 第45章 曲嫮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样的一句话就这么被他说出了口。 当即，曲嫮一怔。目光直愣愣的凝视朗新科，有细微的星光映进她眼帘，明明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是那么的进，不过咫尺，却不知道为什么又是那么的远，远过无法预知的未来。 良久，她才长吁出声：“新科，我不知道……” 如果仅仅凭一腔热忱，曲嫮几乎可以在顷刻间回答她所其吐出的问题——愿意啊，怎么可能不愿意呢？ 然而稍作思索她就变得不那么确定了。 毕竟十年的岁月横亘在两个人之间，这么多年之后她甚至都不清楚他喜欢些什么？讨厌些什么？渴望些什么？憎恶些什么？ 除此之外，两个人也在漫长的时间间隔中走上完全不同的道路。 她是名警察，而他是个艺人。倒不是说警察不可以找混娱乐圈的艺人，但是不同的生活环境必然缔造出两个人对于人生不同的理解、不同的追求。 她不愿苛求别人必须接受自己的生活方式，同时也不愿意委屈自己为某个人放弃自我。 所以…… 即便可能会伤到朗新科的感情，曲嫮还是觉得有些话必须说在前面，毕竟先说不伤人，到后面真出了什么问题再说，那才是真正的伤人。 “新科，”曲嫮艰难的叫出一声，清了清喉咙想着怎么将话说婉转了，这才又继续开口，“你也知道，我现在是名警察，嗯，刑警。专门负责抓捕一些、一些性质恶劣的犯罪分子的。” 没想到她说完朗新科反而笑了，反问她说：“所以呢？你不是要跟我讲你们干刑警的都不许搞对象啊。” “那、那倒不是……”曲嫮顿觉尴尬，停顿了下才重新开口，“我就是觉得、觉得我们毕竟 才……” 不等她把话说完朗新科却忽然打断，笑道：“好了，今天都这么晚了快回家去吧。回家之后好好睡上一觉。去吧。” 曲嫮一滞，略显惊讶，见他又朝自己摆摆手这才讷讷点头。 临转身之际目光悠悠又看他遍，“那我上楼了啊？” “走吧走吧。”朗新科说。 曲嫮于是第二次和他道别，转身，脚步还没来得及迈出就听见背后“诶”的一声。 曲嫮扭头，看见朗新科仿佛想起来什么又急匆匆的追上前来，唇角挂着笑意：“看我这记性，险些又忘记了。” 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我留个你的电话号码，顺便加个好友。” 曲嫮应声，掏出自己的手机调出微信账户二维码。 扫码添加好友完成，曲嫮这才和他再次道别，转身上楼。 进了家门忍不住觉得好笑，短短一段竟是一波三折。 直到这个时候曲嫮才想起来看微信里新多出来的那个好友。 点开那人个人资料页面，打眼就看见他的id，简简单单明明了了的一个大写的英文字母“x”。曲嫮猜测那应该取自“新”字的拼音开头。 然后是他头像所选择的图像——某个像素不高的高中女生背影，一条又黑又粗的马尾辫，辫子上面扎着鲜红色的蝴蝶结发卡，穿着那个时代独有的松松垮垮蓝白色运动校服。 即便是模糊不清也还是可以一眼认出来。 曲嫮心头骤然一紧，就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扎到，某个她怎么也不敢想象的事实呼之欲出。 原来这么多年，这么多年他都是…… 手心紧紧攥住手机，曲嫮只觉得周身的力气恍若在一瞬间被全部抽空，人顿时紧靠在门扇上，鼻头隐隐有些发酸、发涩，眼圈也开始有些泛红、发热。 她没有想到，她真的是没有想到。 原来这么多年过去，他还依旧保存着当初高中时候他的照片。 一晃的功夫，十年的光阴…… 第25章 曲嫮整整一宿睡的都很不安稳, 脑子里面划过支离破碎的、早已被她有意无意尘封许久的记忆画面…… 十五岁的曲嫮满脸青涩，初次踏入陌生校园满眼都是新鲜、胆怯，一抬头正望见不远处站立的白净少年, 心头第一次感受到小鹿乱撞的紧张、羞涩。 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天空蔚蓝明朗，曲嫮梳着高高的马尾巴, 夹杂着花草芬芳的清风伴随着少女们清脆的欢声笑语，眼睛却总是不由自主的瞟向不远处那个身材欣长的青葱少年。 有人忽然小声说：“看呀看呀, 校草朝咱们这边看过来了，你说他会不会是暗恋我呀？” 戏言换来女孩子们一阵哄笑，却没人知道曲嫮内心仿佛被针扎一般, 又酸又涩, 还有那么一丝丝的疼痛。 十六岁的少年白皙纤长的手指间握着一支黑色的签字笔, 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 眼帘掀起乌黑的明眸绚烂仿佛是世间最瑰丽的珠宝。 笔杆间或绕着他竖起的拇指快速旋转过一圈，动作潇洒漂亮的令人心头隐隐发痒，“这道题其实挺典型的, 只要在这里加画一条辅助线就成, 就在这里……”话说着笔尖已经轻快的触碰到纸面, 一条笔直的线在他笔端渐渐成型…… 然后就是…… 十七岁那一年，少年倔强的挡住曲嫮的去路，大声质问：“不是说好一起报北京的大学吗？你为什么……” 第46章 不等他说完曲嫮抢白，“我、我不是的！我妈说，我妈不让我去外地读书，我家、我家就我一个孩子……”说着说着话就说不下去了，声音也渐渐低了下来。 到后面两个人再说过什么曲嫮早就记不清了, 只记得男孩掉头离开时候决绝的背影，那一天天上飘着牛毛般的细雨, 打在人的脸上、脖颈上丝丝的凉，开始的时候她明明以为没什么大不了的，回家后才发现外衣竟是全都被淋湿。 再后来…… 其实也没有什么后来不后来的，不过是领录取通知书收拾行囊各奔东西，也就是从那一天开始曲嫮再也没有见过曾经朝夕相处的男孩，不但没有见过，怕是自此之后一辈子也未必能再相遇。 所以她刻意的去遗忘，将年少时候的种种都深深埋藏进记忆的深处，刻意抹去那人曾经存在过的哪怕最不起眼的丁点痕迹，假装出他人从来没有出现在自己的生命之中。时间长了果然记忆就淡了，淡到她自己都可以没有任何负担的欺骗自己，欺骗自己假装从来都没有见过…… 但是， 世间的事情哪儿来的那么多绝对，只要是发生或的又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就抹去所有的痕迹？就如同过去他不曾意料到有人会在她的生命中画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时至如今也无法料想自己会在冰天雪地的某一天与那个一直以来她都在刻意遗忘的人重新相遇，甚至更…… 手机铃猝然响起，曲嫮眼前骤然一亮，当即一个激灵就好似被皮卡丘十万伏特劈了个正着，原地一个鲤鱼打挺险些没一头栽到床底下，登时吓得睁眼，手忙脚乱抓过手机直接接通： “喂？” 电话是何能打过来的，电话那端声音低沉严肃：“小曲，你现在在哪儿？” 曲嫮到底还是没能完全清醒，先是一怔随后赶忙回答：“家啊，怎么啦？” “半个小时后，江城第一灯泡厂职工宿舍，赶紧的。” 曲嫮下意识就觉得是有大事发生，连忙追问：“发生什么了？”话问出口才发现对方电话已经挂断，话筒里只传出“嘟嘟嘟”的忙音声。 曲嫮看了眼手机，查五分钟七点。 从何能的语气中就可以知道一定是有大事发生，曲嫮不敢耽误连忙翻身从床上爬起来，简单洗漱一番，甚至连早饭都不顾上吃匆匆忙忙冲出家门，出门直接打了辆出租，跳上车一路快马加鞭绝尘而去。 江城市第一灯泡厂所处的江城市旧工业区曾经一度是江城南部地区最耀眼的一颗启明星。建成于上个世纪五、六是年代，正是全国上下轰轰烈烈搞建设最热火朝天的时候，到处都是干劲十足盖工厂，全心全意为实现四个现代化而努力向前。 作为江城轻工业中不可或缺的一份子，江城第一灯泡厂承载了千千万万户家庭对光明的渴望，当年风头最胜时候甚至坐拥职工医院、子弟幼儿园、子弟小学 等等一系列配套性基础建设。然而随着城市的不断扩张，城市环抱意识的不断增强，以及各种轻、重工业企业不断向外搬迁，不过才上个世纪八十末期年代灯泡厂就开始光辉不再、逐渐衰落，待到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伴随着汹涌澎湃的国企下岗大潮，国营企业逐渐倒闭、瓦解，最终湮灭于滚滚向前的历史车轮之下。 进入二十一世纪之后灯泡厂所在的江城市旧工业区更是变成被高度现代化城市所遗忘的角落，到处可见的低矮平房以及脏兮兮散发着强烈年代感的破旧板楼，更突显出和高楼林立的现代化都市格格不入。 然而即便真的是没落了也只不过是相对而言，到底是临近将城市市区，工厂没了人还在，几十年的老家当想要搬走也不是一朝一夕容易的事情，另外老房子大多房租便宜，更是吸引了一大票来江城打拼未来的外地人。 出租车才开进宿舍区车速就直接降了下来，年久失修的窄路破旧不堪，坑坑洼洼的小轿车开成三轮蹦蹦，临街胡乱搭建临时房小卖铺，脏兮兮的橱窗里对方着的货品上灰尘足足有三厘米厚。狭窄街道两侧挤满摆地摊买菜的商户，以及拎着大嘟噜小嘟噜塑料袋购物的大妈大爷。 曲嫮知道这时候再着急车子怕也是根本过不去，开车还不如走路来的便利，索性让司机靠边停车，付好车费掉头下车。 沿着宿舍区七扭八拐的羊肠小巷一通转悠，曲嫮很快将目光锁定在前面不远处黑压压人群上。 这倒不怪她，关键怪领导，何能早上那一通电话打来的没头没脑，光说让她到江城第一灯泡厂职工宿舍，可是具体哪幢楼哪个单元具体信息半点没交代，总不能让她挨幢楼一个个地毯搜索般的搜过去吧！ 好在曲嫮向来懂得什么叫做依靠人民群众力量大，即便社会发展日新月异了，可是人民群众强大而旺盛的好奇心却是从来不曾改变。 但凡是出了芝麻绿豆大小的事情，只要是往人群不正常密集的地方走绝对没错。 看见黑压压的人头攒动就等于看见了希望，曲嫮下意识的放快脚步，走的近了很快注意到人群外围横七竖八停靠着的警车。 楼门洞前被警戒线围出一小方空间，两名身穿警服的人笔杆条直守在警戒线旁，不时有身穿便服或是身穿白色大褂的人进进出出，每一个都脚步匆忙面容凝重。 第47章 曲嫮才走到警戒线旁边，就看见史俊火急火燎从黑乎乎没门的楼门洞里冲出来，一看见她双眼就是一亮，咋咋呼呼大叫出声： “哎呦头儿，你可算是来了！快点快点，就等你了。” ****** 发现尸体的地方位于板楼楼层最外面的天台。 脚才踏进楼门洞没几步，曲嫮迎头便感受到一股经年不散的潮湿混合霉腐气息扑面朝自己袭来， 阴冷冷的寒气沿着衣服的缝隙争前恐后往人骨头缝里面钻。 曲嫮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问：“这里怎么这么阴，都没人住吗？” 走在她前面的史俊当即回应：“怎么没人住，根本就是人满为患。每个房间里都住满人，有些屋子里还是合租，乱七八糟的什么人都有。” 曲嫮听完点头没再吱声，大概可以知道楼里面住户不少鱼龙混杂。 整幢大楼足足十一层，建造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楼道黑乎乎乱糟糟的，到处都是落满尘土堆积如山的杂物，走路好像走钢丝，随时要垫着脚尖仔细寻找可以落脚的地方，稍微一个不留神就难免被绊倒。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除了楼梯，居然还有电梯间。 为了能尽快上楼曲嫮选择电梯，残破不堪的电梯年久失修，梯厢里面的漆皮斑驳剥落，运行起来发出咔咔、咔咔瘆人的怪声。 出电梯一条贯通整条楼道的长过道，过道外侧靠近窗户的位置悬挂着各色衣物、床单，万国旗一般。过道内侧一扇扇老旧的黄色木板门，有几道木板门外另外套有旧式栅栏状防盗门。 沿着过道一直走到头另外有半截楼梯，沿着楼梯向上推开一扇斑驳铁门这才算是顺利爬上楼顶天台。 曲嫮爬上天台时候天台上早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手，后脚跟还没来得及站稳，曲嫮就看见一个二十多岁年轻男人急吼吼朝自己招手，“曲姐，这边这边！” 曲嫮没敢耽误，脚步匆匆径直朝他那边绕过去，待走近一眼看见躺在地上的尸体，瞳孔骤然收紧心脏顿时狠狠扭成一团，怒气一股股往天灵盖上撞，饶是她见多识广这个时候也不免拧紧眉头，抑制不住的从心底泛起阵阵恶寒。 干刑侦工作这么多年，曲嫮还从来没见过这么穷凶极恶的犯罪场面…… 第26章 楼顶天台破烂不堪, 地面铺设的隔热毛毡早就烂掉，斑驳破损的毛毡下露出脏呼呼的水泥楼板。垃圾、废物、包裹着破布的管道杂乱无章的充斥着本就不大的空间。 从进入天台的第一刻起曲嫮就意识到，自己这一回怕是来的太晚, 经过大量往来人员的踩踏，想要从天台上提取到犯罪嫌疑人脚印已经变成一种奢望。 但即便如此还有不少技侦们来来回回忙碌手机指纹、脚印之类的现场物证。 曲嫮觉得吧……忙也是白搭, 估计是瞎忙一场。 不过她倒也不会干扰其他人工作，小心翼翼穿过人群, 将自己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到受害者尸体上面。 天台背阴处的地面上流淌着一大滩早已干涸的血迹，血泊之中一名女性赤身裸~体躺在水泥地面上，四肢被扒开, 两只手臂高举在头顶, 两只手腕用女士长筒袜捆绑在一起, 头脸部位被一条女士内裤套住, 全身上下布满被钝器重重击打后留下的痕迹。而尸体的胸前则另外放置有两枚暗紫红色东西。 为了能更距离查看，曲嫮很快蹲下~身子。 等到看清楚那两枚暗紫红色的东西后，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心里面骂了句脏话, 同时用带着手套的手按压了下尸体上面的尸斑。 之前看到的东西原来竟是两颗被齐齐割下的□□。 布满血痕失水干瘪的□□突兀的放在死者灰败的皮肤上, 突兀的就像是两只睁大的、充满嘲笑的眼睛。 除此之外死者身体以及四肢处分别有几处刀痕，伤口都不算很深，大腿根部和膝盖处分布有几处皮肉破损，看起来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撕咬过一般。而最令人觉得费解的是，在死者□□的腹部用暗红色的血字“操”，而在死者一条大腿上则同样用鲜血留下歪歪扭扭的字迹“你们别想找到我”，另外一条大腿上写着“你们别想阻住我”。 许杨站在一旁忿忿不平, “头儿，这凶手够嚣张的啊, 还别想找到他，别想阻住他！” 曲嫮冷着一张脸，一个念头疯狂的在她的头脑中盘旋，却怎么也不愿意相信会是真的——假如说血字真的是凶手所留，那是否意味着凶手还会再继续作案？ 当然在没有得到任何确凿证据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是推测。 曲嫮的目光渐渐沉下来，随即注意到死者头部挨近肩膀的唯一一闪，凑过去看才发现竟是一只闪闪亮的耳环。而在死者头部另外一侧，也同样摆放着另外一只相同的耳环。 这是…… 曲嫮扭头问身后的史俊：“案发现场都拍照了吗？” 史俊点头：“都拍了。” “这里还有这里，还有这一对耳环都要照下来。” 史俊点头，边安排技侦拍照取证边问曲嫮：“头儿，有什么想法的现在？” 曲嫮沉默片刻才冷冷吐出一句话出来：“变态，凶手就是个十足的变态。” 第48章 作为刑侦支队的女实习生，阮莹莹这一次也跟在史俊等人屁股后面上了现场，这个时候正拿着一个小本本不停的记录。 到底是才从警校毕业的新人，第一次出现场就遇到这种恐怖的案子，尤其是在听曲嫮说出“变态”两个字的时候，身体当即就是一颤。 曲嫮扭头眼皮上掀正巧看见她一张吓到没血色的苍白小脸，于是朝她点点头，开口说：“有什么疑问吗？” 被老大亲自点名小姑娘阮莹莹先是一惊，很快反应过来颤颤巍巍开口说：“曲姐，死者、死者会不会是因为失血过多而、而死的？” 没想到曲嫮摇头，将她的推测当场否定：“我看未必。尸体上的刀伤不是致命伤，而且从刀口痕迹以及深浅可以判定凶手使用的应该是一把折叠刀，比如说可折叠的水果刀之类，虽然确实造成受害者失血，但失血量不足以至死。另外，”曲嫮手当即指向死者脖颈处一道暗紫红色痕迹，继续开口说，“死者脖颈处有勒痕，极有可能这才是是死者真正的死亡原因，具体的要等法医的验尸报告。另外……” “曲姐，怎么了？”许扬听曲嫮讲的入迷，正准备继续往下听，没想到她忽然停了下来心里面着急，忍不住开口询问。 曲嫮略微颔首，目光深沉：“从尸体尸斑成片样斑，且尸斑可以压退这一点看，死者死亡时间应该至少在……”话说到一半她忽然停住，目光转而凝视到距离尸体一段距离之外，像是发现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 阮莹莹这边还拿着小笔记本不停记录，正奇怪曲嫮怎么忽然不说话了，就看见她脚步匆忙朝天台边缘走过去，而后弯下腰肢。 史俊跟曲嫮合作多年当即看出她必然是有所发现，连忙跟在她身后也走了过去，“发生什么了？” “你看这个。”曲嫮说着套上一次性手套，从地面上捡起一颗东西放在手心里递到史俊面前。 史俊看到当即一愣，“这是……” 平摊在曲嫮手心里的是一颗挂着血丝沾满尘土的人类牙齿。 曲嫮点头：“我怀疑是死者的。再仔细找找，看看能不能发现其他有用线索。” 曲嫮将找到的牙齿放进证物袋中。 几个人很快又在天台的各个角落发现另外四颗人类牙齿。 在勘察其他可能存在的潜在线索的过程中曲嫮总觉得自己的鼻端飘过一丝腐臭难闻的气味，闻起来并不像是尸体腐烂发散出的味道，反而很像是……恶臭的粪便的气味。 但是奇怪的是天台并没有卫生间或者积粪池之类的东西，就算是下水道也只会是往下走而不可能往上排。 既然是这样的话…… 随着排查的一步步加深，曲嫮很快注意到天台角落处一堆乱七八糟堆放在一起的破布。当即抬腿朝那边走过去。 走近了才发现那些大概应该是属于受害者的，胸罩、衬衫，以及裙子乱糟糟的堆成一座小山。与其他地方不同，越靠近受害者衣服空气中恶臭气味便愈发浓烈。 曲嫮直觉意识到，在衣物底下必然还隐藏着其他东西。当下弯腰两只手指捻起裙摆一角，手腕稍微用力，向上扬起—— “诶……” 史俊本来正垂着头在天台上来回搜寻，想着是不是还会发现除去牙齿之外其他线索，才一抬头就看见曲嫮盯上了堆放在天台角落里的那堆衣物。 心头当即“咯噔”的一声，再想要阻住已经来不及。 曲嫮手腕稍微用力，掀开衣物的瞬间只觉得一股刺鼻的恶臭直朝着鼻腔猛刺过来，呛的她几欲背过气去。 强忍住胃袋翻腾汹涌想要呕吐的感觉，曲嫮低头朝掩埋在衣物底下的东西看过去，顿时惊讶的目瞪口呆。 那居然是—— 一大堆满满登登的黑褐色的人类粪便。 ****** “也就是说凶手在杀死受害者之前或者之后在凶杀现场留下一摊粪便，并且用受害者的衣物包裹用以掩盖。”离开天台，曲嫮侧身让过楼梯上行色匆匆的法医，和史俊等人交流意见。 史俊一想到放置在天台角落的那摊屎就忍不住连连皱眉，懊悔的不要不要的：“其实我和小许早前就看见那东西了，本来应该早提醒你的。” “算了，就算你们提醒我，该看的也还是要看。”曲嫮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说，随后扭头朝许扬看过去，问：“有关于死者的背景资料吗？” 许扬连忙点头，介绍说：“死者张娟，二十七岁，幸福小学语文老师，住在本幢楼914室，是和……” 曲嫮双眼一瞪，惊讶：“你是说死者就是这幢楼上的住户？确定吗？” 许扬连连点头，肯定说：“确定。死者是和她的父母住在一起，最先报案的人就是她的母亲。” 曲嫮略微收敛下颌，越发觉得眼前案件超乎寻常，于是朝许扬点点头：“继续。” 说完似乎是又怕自己表述的不够清楚，当即补充说，“着重说一下死者是怎么被发现的，以及在此之前死者都去过什么地方，有没有什么可疑人出现。” 许扬一一应下，继续介绍说：“死者是和父母同住在一起，句死者的父母说死者生活规律。昨天早上七点的时候死者像往常一样出家门上班，直到下午六点半还没有回家。死者的父母就开始有些担心，平常死者都是下午五点钟下班，单位距离家大约半个小时路程，一般都是在下午五点半左右到家，即便是堵车的话一般下午六点也会到家。” 第49章 “那会不会是死者临时加班？”史俊插话说。 许扬摇头，回答说：“其实我当时也有这个疑问，但是死者的母亲说死者平时都很乖，就算是加班也会提前给家里面打电话，但是昨天她并没有打。” 曲嫮“嗯”了一声，问：“那死者的家属当时有没有做过什么，什么时候报的警？” “有。”许扬肯定回答，“死者的父亲见女儿没有回家就直接拨了死者的手机，但是手机一直占线无法接通。死者的母亲则给死者工作的学校打了电话，但是因为她打电话的时候早已超过下班时间，电话也没有打通。” “那之后呢？” “之后死者的父亲就从家出发步行去死者工作学校寻找，而死者的母亲则在附近公交车站等死者，两个人一直等到晚上九点死者还是没有出现，于是这才打110报警。” 曲嫮听完扭头对身后阮莹莹交代：“等一下你去调死者家的报警电话出来。” 而后继续问许扬：“当时110有没有说什么？” 许扬回答说：“当晚负责该地段的片警就联系过死者的父母，因为死者失踪事件没超过二十四小 时暂时没有立案。” “废物！”曲嫮蹙眉低声啐骂一句，紧跟着问，“那之后呢？” “之后……”许扬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色顿时变得难看异常。 第27章 按照许扬的说法, 死者张娟被发现的过程极具戏剧色彩。 最早发现死者尸体的并非死者父母，也不是当地片警，而是和死者同住一幢楼416室的邻居宋浩哲。 “宋浩哲今年十六岁, 是江城第三职业学校高二学生。据周围邻居说宋浩哲平时不喜欢学习，经常混迹网吧、歌厅, 有些时候还会看见他和周围小流氓混在一起，是附近小区出了名的问题少年。” 曲嫮微微皱眉, 询问道：“难道说死者张娟和这个叫做宋浩哲的孩子有什么关系？他是怎么发现的死者？” 许扬回答说：“好像是说死者是宋浩哲表姐的高中同学，宋浩哲小的时候他表姐和死者经常带他一起玩，所以他和死者认识。据宋浩哲自己讲, 他每天早上六点起床, 每天大约六点半前后从家出门去学校。但是据宋浩哲自己讲他一般早晨不会直接去学校, 而是喜欢先去楼上天台抽颗烟再走。今天早上他和往常一样上天台抽烟, 结果就发现了死者尸体。” 曲嫮很快注意到其中一点问题，立刻询问：“也就是说第一个发现死者的人是宋浩哲？他怎么确定尸体就是死者的？难道他看到了死者的面孔？” 看到死者面孔自然是不可能的，因为直到曲嫮到天台, 套在死者头上的内裤还没有被人脱下。 许扬当即一愣, 瞬间被他问得目瞪口呆, 嗫嚅许久都没能发出声音：“这、这个……” ****** 碰头会是在市局刑侦支队会议室召开的。 会议主持人市局刑侦支队队长何能、副队长曲嫮。 与会人员出去刑侦支队的刑警还包括技侦、图侦、法医，甚至连专门负责刑侦工作的副局长戚卫东都抱着他万年不变的泡了枸杞的保温杯过来旁听。 曲嫮低头鼓捣几下电脑，很快将从现场收集到的资料投影到大屏幕上，说话的同时用激光笔点出重点： “202x年2月15日，江城市第一灯泡厂职工宿舍五号楼发生一起杀人案。现场位于职工宿舍五号楼楼顶天台。死者张娟，女，二十七岁, 为灯泡厂职工宿舍五号楼914室住户。尸体呈全身□□，仅头顶包裹一女士内裤, 尸体头北脚南位于天台西南角，呈两臂上举捆绑，双腿张开，尸体附近有血迹，尸体四肢以及胸腹皆有不同程度损伤……” 现场照片投影到大屏幕上时候引起坐下一阵唏嘘。 都是在吃公安系统饭的，平时里遇见个什么凶杀案件可谓家常便饭，就算是连环凶杀案都不稀奇。但是像这一次凶手如此变态、凶残的，确实并不多见。 这时候，市局鉴证科主任于采蘋咳嗽了一声，开口说：“尸检报告大家应该都已经看到了，我就先捡重点的说了。经检验死者体态中等，尸长155公分，死前明显有遭受重物打击痕迹，上颌骨、颧骨、鼻骨以及下颌骨不同程度粉碎性骨折，有牙齿脱落，但指甲内没有发现血迹及皮肤碎片。尸体角膜高度浑浊，巩膜有黑斑出现，尸斑呈羊皮纸样，按压褪色，口腔粘膜以及眼结合膜均发生自溶。另外尸体双乳□□被割下；四肢以及胸腹部均有多处不同程度割伤，伤口最长达七公分，深一公分，伤口呈闭合状，出血量不多；大腿内侧及膝盖部位有皮肤破损，为人齿咬痕尚未提取出可用dna。且尸体颈部存在勒痕，经分析死者死因应为机械窒息性死亡，死亡时间约为二月十四日早七时至九时之间。凶器至今还未找到。” 于采蘋介绍完基本情况之后，目光环视会议室一周，之后才又继续说：“在现场提取到的血液检测证明为死者本人血液，没有发现凶器以及完整指纹、脚印，但是在天台西北角有发现死者衣物，四年老群吴咡司究零霸依九贰，历史汇总超级多，欢迎来玩以及衣物里面包着的……” 第50章 似乎是联想到什么让人难以接受的事情，于采蘋皱皱眉，这才轻吐出声：“包着的，是一泡屎。” “一泡屎？！” 她话音才落，没有亲自到现场的人已经忍不住叫骂出声。随后一阵的交头接耳。 江城市一直以来都是省治安模范市，最近十年来更是基本上没出过大案、重案。今年也不知道是触了哪儿的霉头，自打进了阳历年起各种重大案件就层出不穷，至今还没侦破的恶性灭门惨案、前些日子刚发生的山野民宿连环杀人案，再到现如今的张娟天台陈尸案，尤其是这一次的案件，不但凶手犯罪手段极其残忍，还特别的恶心。也不怪兄弟们听到之后反应如此之大。 曲嫮稍微等周遭是声音低下去之后，这才开口问：“于主任，有一个疑点我需要向您求证。从尸体呈现出的姿势看，似乎并未有剧烈挣扎，那么凶手割下她的□□是在其死亡前还是在死亡之后？” 于采蘋很快给出肯定答案：“之后。另外尸体遭到捆绑时候也应该是在受害者死亡之后。” 曲嫮点头，很快提出下一个问题：“那么死者头部以及身体遭到重创呢？” “我个人觉得是在死者死亡之前。” 曲嫮颔首，随即捋出一条明确的时间线：“也就是说我们可以大概推测，受害者遭到凶手重创昏迷，昏迷之后凶手又对死者进行一些列惨无人道的蹂！躏，甚至将其勒死，而在确认死者已经死亡之后又剥掉死者衣服，将死者内裤套在死者头顶，还割掉死者的□□。最后，最令我感到费解的是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以及凶手在死者身上写的字究竟是什么意思？” 众人还没有发生，许扬就忍不住大声嚷嚷出来：“情杀！我觉得是情杀！凶手有写的那个字。” “未必。”曲嫮缓缓摇头，“据死者家属说，死者性格腼腆至今还没有交过男朋友。” 坐在一旁的何能手指一下一下敲打桌面，开口说：“即便是没有男朋友也未必不是情杀。毕竟情杀相对来说……比较复杂。另外不是说现在孩子叛逆的多，即便真有对象也不会跟家里人说？” 曲嫮沉默片刻，点头：“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说完她稍微停顿一、两秒钟，这才又继续开口，“另外我怀疑天台或许并不是凶手第一犯罪现场，至少不是凶手打晕死者的地方。根据死者家属的说法，死者十四日早上七点离家去上班。根据死者死亡时间可以推测出，死者出事应该是在她从家到学校，以及到学校之后的一段时间之内。” “如果按照曲副的推测，我认为最先发现死者的宋浩哲嫌疑最大。”史俊这时候插话说。 何能很快朝他看过去，问：“说说你的理由。” 史俊喉头滑动咽下一口唾沫，开口说：“我是这么想的，这里面有几个地方都特别的不合理。宋浩哲称他经常会在早上去楼顶天台抽烟，但是抽烟这件事情完全没有必要非去天台不可，上学路上、男厕所都成。我们当年读中学的时候抽烟都在男厕所里。” 史俊话音刚落就引起众人一阵哄笑。 笑得他满脸通红一个劲儿的急躁：“别笑别笑，你们都别笑了！当年你们偷着抽烟不去男厕所啊？” 戚卫东也被史俊给逗乐了，不好带头笑只能绷着一张脸用保温杯底敲敲桌面，说：“成了成了，都别闹了。小史你接着讲。” 小屎心头“咯噔”的一声，暗自腹诽：人家叫小俊，小俊俊！ 腹诽归腹诽，该说的还是要继续说，“第二个不合理的地方就是死者的死亡时间，可以说和宋浩哲抽烟时间重合，而且死者还是死在天台上。我有这么一种推测，会不会是死者十四日当日遇到宋浩哲，宋浩哲将她骗到天台上继而行的凶？” 史俊一番话在曲嫮头脑里打出一颗爆栗，一个险些被她忽视的念头飞速从脑海中冲出。 曲嫮快速将视线移动到于采蘋身上，问：“于主任，死者尸体是否有被□□痕迹？” 出乎所有人预料之外，于采蘋摇头，回答说：“没有。我特意检查过死者并没有遭受过性侵痕迹，处女，膜完整。但是在死者大腿根部发现有微量□□痕迹。” 居然是处女，膜完整，但是在死者身上有发现□□痕迹？ 这就意味着…… 曲嫮连忙追问：“可以提取出嫌疑人的dna信息吗？” 于采蘋颔首：“还在提取之中，□□应该是被人擦拭过，残存量很少。” 曲嫮点头，正准备再往下问就听见何能开口询问说：“小曲啊，你怎么看小史刚才说的？” 曲嫮沉默片刻，开口：“在没有任何确凿证据之前，任何可能性都存在。但是我认为最关键的就是找到凶手杀死死者的凶器，找到凶器是解开案件的关键之一。” 何能沉默，思索片刻之后抬头朝曲嫮看去：“你觉得情杀的可能性……” “不是没有，但是未必是主要方面。”曲嫮转动下屁股底下的座椅，握在手里的签字笔轻扣在笔记本上，“为情、为钱、为仇，三种可能性并存。许扬，你带着阮莹莹一起重点负责排查案发现场附近所有的监控录像，从14号早上六点开始一直到15号早上八点，全部不能落下；郝大海，你们小组负责追查死者身上丢失的其他物品，既然死者是在上班途中被杀，不可能只穿一身衣服不带任何其他物品，尤其是追查死者钱包、手机、信用卡等方面；另外注意调查附近区域的偷窃团伙。剩下的其他人跟我一起行动，筛查死者人际关系以及周边人群。我认为凶手的活动范围极有可能和死者的活动范围有重合，并且清楚死者的生活规律。” 第51章 “好！”听曲嫮安排完工作何能满意点头，补充说，“鉴于此次案件性质极其恶劣，给周围市民造成极不好的影响，从今天开始所有人暂停休假，务必用最快速度侦破案件。都听明白了吗？” “是！” 座位下一众刑警目光炯炯，每一个人都露出坚定的表情。 第28章 天台裸尸（六） 对于时节古人研究的向来通透，二月春风似剪刀，曲嫮被冻的忍不住缩缩脖子，用力裹紧大衣衣领，从鼻子、嘴巴里呼出大团大团的白雾。 白天出来的忙忘记戴上围脖，转眼的功夫已经是华灯初上时分。整整十几个小时的忙碌，曲嫮带着人手基本上将张娟的生活轨迹捋清楚，并且初步将和张娟有交集的人筛查过一遍。包括张娟的父母、邻居、同事，甚至她工作学校外小卖铺老板。 从众说纷纭中曲嫮基本捋清楚张娟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基本上来说张娟性格温和、善良、有礼貌，平时从来都没有和人发生过口角，对待自己的学生的时候尤其有耐心，属于学校里深受学生欢迎的那种年轻女教师。而在张娟的父母以及邻居眼中，张娟都是一个十分听话、孝顺的乖乖女。 同时，张娟的个人生活可谓简单的令人咋舌，平时除去上班之外，其余时间她即便都宅在家里面。可普通常见的那些宅女一样，撸撸剧、吃吃零食、看看小说，平时最喜欢的明星是王依搏，因为社交圈较窄一直都没有交到男朋友。 没有任何的感情纠葛。 另外，张娟父母全都退休有养老金，平时生活也不需要张娟支应，甚至平时还经常能贴补张娟。张娟是事业编，个人收入不低，平时也不需要给家里面生活费，可以说挣到手的钱全部属于个人零花钱。也就是说，她没有也不存在任何经济问题。 同时从警方在天台上找到的张娟的衣物可以看出，张娟本身就是个生活朴素衣着简单的女孩子，周身上下所有的衣物加起来也不超过二百块钱。 不存在仇家、没有感情纠葛、为人低调简朴。重重特征混合在一起令人恍若深陷谜团，按理说像张娟这种普通而又低调的女孩，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成为犯罪分子下手的目标，还是以那样一种残暴而又变态的方式被杀害而死？ 另外还有一点也是令曲嫮百思而不得其解的，那就是张娟的死亡时间。 按理说每天清晨七点到九点钟这段时间正值上班高峰期，道路上人流稠密，犯罪分子究竟是在什么地方、怎么弄晕的张娟，并将她带到天台之上的呢？ 一个谜团紧接着另一个谜团，曲嫮笔尖重重的顿在笔记本上，只觉得这一次自己仿佛撞到个光溜溜硬绷绷的圆球上面，每一个可能的线索全都被掐断，愣是连入手的缝隙都找不到。 车子平稳的行驶在马路上，一溜烟的功夫终于开回警局。 曲嫮才下车走进办公楼大门正巧遇到从里面急匆匆出来的许扬。 两个人当即面上都是一愣。 曲嫮略微扬起下巴开口问：“回来了，有什么新发现？” 许扬面上一滞，眉头微微蹙起，说话的语速显得比平常有点快：“也、也不能算没有吧。曲姐，资料都在阮莹莹那里，我去食堂给大家买点吃的。” 他不说还好，一说曲嫮才意识到自己足足十来个小时水米没打牙了，胃袋饿的一阵阵抽搐，忙从随身带的公文包里掏出自己的饭卡硬塞进许扬手里，交代说：“用我的卡，给兄弟们多买点硬菜。” 许扬本来想要推辞，但是看曲嫮态度强硬这才勉强应下，而后一溜烟的跑掉。 史俊和曲嫮白天分头行动，曲嫮进办公室的时候正看见史俊抱着大搪瓷缸子往嘴里一个劲儿的猛灌水。 见曲嫮进来史俊这才放下缸子，不在乎的用袖子抹了把嘴边的水渍，说：“哟回来了，吃饭了吗？我刚让许扬去食堂打饭，你等着我让他多买份回来。”说着就去抓放在桌面上的手机。 曲嫮连忙拦下他说：“别打了，我刚在楼门那里遇到他了。” 史俊“哦”的一声，点点头。 曲嫮问：“有什么收获？” 史俊皱眉，叹了口气，抱怨说：“老子两条腿都遛成芦柴棒了，愣是半点线索都没找到。头儿，你说这凶手他是会飞还是怎么的，隔空杀人啊！还他妈的拉泡屎恶心咱们。” 曲嫮也累得够呛，放下公文包抬脚去饮水机处接了杯水，温热的水杯捂在手心，这才觉得人稍稍舒服了些。 正准备开口就看见阮莹莹抱着一大堆文件走进办公室。 阮莹莹见到曲嫮就是一喜，脆生生的叫了句：“曲姐，我还想着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曲嫮问：“你们那边有没有什么收获？” 阮莹莹摇摇头，回答说：“我和许扬哥先去的交警大队调监控录像，但是因为灯泡厂属于危改老旧小区，很多配套设备就不完善，小区附近的摄像头一共只有五个其中三个都是坏的。剩下的两个基本上距离小区都很远，不能保证嫌疑人一定会被监控到。我和许扬哥把两个摄像头拍摄到的内容都看了，没有发现可疑人员。” 第52章 对于阮莹莹汇报上来的内容曲嫮并不感到意外，毕竟之前第一次去现场的时候曲嫮就注意到，案发小区人口稠密车流量很大，但是社区老旧破损不堪，不但整体社区规划跟不上，就连应有的监控设备都数量稀少，案发楼下更是根本没有。毕竟张娟被杀过程中失血量不算大，凶手身上沾染到血迹的可能性自然降低，而且即便当时凶手身上沾染到血迹，只要换身衣服就可以完美掩饰。 这也就是说…… 许扬买饭回来的时候看见办公室里的几个人正讨论的就是这件事情。 史俊问：“莹莹，你和许扬有没有去周围小店看看，万一人店家有安装什么摄像头的？” 不等阮莹莹开口许扬抢先接话：“史哥，别说周围都是些小商小贩的，就算人店家安摄像头，你就确定凶手一定进店，还买包烟抽抽。” 史俊一怔，随即意识到自己的想法确实有纰漏，当即不好意思笑笑开口说：“我这不是着急嘛。都打什么菜回来了，饿死你哥哥我了。” 许扬手脚麻利的把饭菜摆在四个人面前，“今天食堂菜色不错，麻婆豆腐、地三鲜、红烧狮子头、夫妻肺片，几个菜我都打了。” 提到“夫妻肺片”的时候小眼神还幽幽的朝阮莹莹那边瞟了半眼。 只可惜阮莹莹的注意力全部被饭菜吸引过去，根本没注意到许扬的那点小心思。 “呀，还有红烧带鱼和蒜蓉上海青啊！我最喜欢了！” 饭吃的并不安生，曲嫮脑子里面翻来覆去都在考虑案子的问题，她总觉得一定有什么地方是自己疏漏了的。不过到底是什么地方呢？ 为了能帮助自己理清思路，曲嫮边吃饭边在笔记本上梳理死者张娟的人际交往关系。其中包括张娟的父亲、母亲，以及…… 很快她想起来一件事情，据说张娟高中时候曾经有一个闺蜜，叫做……而这个闺蜜正式第一个发现尸体的宋浩哲的表姐。如果这样的话，是不是意味着他们应该…… 曲嫮想着在“宋浩哲”三个字上面拉出一条长长的引线，引线另一头写上“表姐”两个字，并画上大大的一个问号。 全警局里面阮莹莹最崇拜的人就是曲嫮，本来嘛全警局上上下下那么多人，刑侦支队里也那么多出类拔萃的好手，其中最出类拔萃的就属曲姐一个！而且曲姐还是个女的，年年破案数量都高居江城公安系统第一人，是大家公认的“江城福尔摩斯”，多厉害！多给咱女人长面子！ 要是她也能够向曲姐这么厉害，那该多好啊！ 所以有意无意的阮莹莹就总喜欢追随着曲嫮，学习她的一举一动。 这时候看曲嫮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忍不住心痒偷偷伸长脖子去看，随即“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曲嫮被她“啊”了一跳，扭头瞪她：“大呼小叫的怎么了？” 阮莹莹惊叫：“曲姐，我忽然间想起来一件事情！” “什么事？”曲嫮直觉意识到阮莹莹想起来的事情极有可能会成为案件的突破口。 果然，就听见阮莹莹说：“我记得在十四号的监控录像里面曾经看到宋浩哲，我记得当时他出现在录像里的时间是早上七点一刻。” “七点一刻？”曲嫮重复道，眉头随即微微蹙起。 按照宋浩哲自己的说法他每天六点半出家门，之后习惯去天台抽支烟然后再去上学。可是六点半到七点一刻之间整整四十五分钟，时间会不会拖的太长了？ 很快她就又听见阮莹莹说：“而且我记得当时宋浩哲嘴里面好叼着根烟。” “叼着根烟？” “对对对，我也记得确实有这么个画面，莹莹不说的话我险些忘记。”许扬嘴里嚼着口饭连连点头。 火光电石之间，一个念头将所有的线索都串到一起。 “按照张娟家人的说法，她是在十四日早七点出的家门。那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张娟出家门不久就遇见凶手，甚至都来不及离开单元楼就被凶手杀死？”曲嫮边思考边将自己的想法说出，“假设我的这个假设成立的话，那么张娟遇害的第一现场就应该还在员工宿舍楼，而杀害她的凶手也应该是楼内居民。” 她说完抬头，目光中闪烁出急切的渴望。 史俊激动的一拍大腿，瞬间大叫出声：“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这么一来的话凶手甚至都不用外逃，监控录像上自然看不见他人影啊！” 曲嫮快速往自己嘴巴里面扒几口饭，嚼嚼咽下，笑道：“我的意见是赶早不赶晚，不给犯罪分子任何可乘之机。对整个员工宿舍挨家挨户调查，排查犯罪嫌疑人。另外要进行全楼排查，尽快确定第一案发现场。” 话说出口就意味着，不出意外的话众人必定要忙个通宵。 大家渴望尽快破案的心情全都是一样的，没有一个人提出任何反对意见。 临出发时候许扬忽然拦住曲嫮，踌躇一阵才终于说：“曲姐，我有一个想法。我记得宋浩哲家单亲，就他和他父亲两个人，你说会不会有他们父子二人协同作案的可能性？” 第53章 曲嫮听他说完略微沉思…… 第29章 天台裸尸（七） 整体排查工作进行的并不顺利，最大的阻碍就出在宋浩哲一家。 从脚尖踏入审讯室的第一秒种起曲嫮就敏感的接收到一种异常强烈的情绪信息，一句话概括起来那就是：烦躁，不配合！ 和许扬曾经提及过的一样，宋浩哲家是单亲家庭。宋浩哲的家庭成员只有他的父亲宋谦一人。 宋谦，四十五、六岁上下，一张四方大红脸，身材高大不修边幅，下颌出渣渣呼呼一圈青黑色的胡子茬，身上套着松松垮垮的厚棉大衣，粗条绒布的裤子，露着两个脚脖子，脚上趿拉着一双破旧黑布鞋。 一看到曲嫮等人面上当即露出不乐意表情，瓮声瓮气不耐烦道：“说说说，都说多少回了，我们家哲子和他们老张家闺女没关系！怎么的，敢情这年头见义勇为还特么的有错了，我早就让那小兔崽子别特么的多管闲事！就为了这么个破事儿，还把老子弄到警局来，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子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曲嫮听他满口脏话不由得连连皱眉。 史俊当即停下笔厉声呵斥：“干什么你这是，好好说话不会啊？你谁老子啊？！你们楼里死了人你这个做邻居的怎么这种态度！” 被史俊一数落宋谦身子一抖当即老实下来，面上却还带着不耐烦的神色：“是是是，你们警官说的都对！没错是死人了，可是他老张家死人关我屁事？再说了，我都说多少遍了，他老张家的闺女跟我们家没有任何的关系，该着我家小兔崽子倒霉，早不去晚不去的，还特么的跑天台上抽烟！” 眼看史俊又要发作，曲嫮连忙阻拦下他，问：“宋浩哲早上为什么要去天台抽烟？” 宋谦皱巴着一张脸，苦道：“那小兔崽子就那个德性，谁知道，问他他也不告诉我。” 曲嫮：“那他每天都去吗？” 宋谦摇头：“不一定。说实话警官，我跟我们家的那个小兔崽子关系不成，警察一个月一个月谁都不带理谁的。” 曲嫮当即一滞：“……” 从宋谦口中最终还是没能问出任何有用的信息，紧接着审讯的就是宋浩哲。 趁宋浩哲还没进来的功夫曲嫮问史俊：“你现在有什么想法？” 史俊木然的摇摇头，回答说：“不知道，反正就是感觉挺别扭的。你要是让我说宋谦这个人有没有作案嫌疑，那八成是有，可是有没有证据，那又没有。” 曲嫮点头，沉思之后才开口说：“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宋谦应该并没有说谎。” 很快，宋浩哲被一名刑警带着走进审讯室。 这是曲嫮第一次看到宋浩哲本人。 欣长瘦高的一个少年，个头蹿的猛足有一米八开外，两条瘦瘦长长的大长腿晃晃悠悠的就像是两根细竹竿，over size的毛衣配牛仔裤，别说还真挺时尚、精神的。就是脑袋看着让人觉得有些惨不忍睹。 一缕红毛一缕黄毛，额头前面的刘海还是缕绿毛，就像是发育猥琐的鹦鹉似的。左耳朵上还戴了一枚宝石蓝色水钻耳钉。 流里流气的，一看就知道是非主流。 曲嫮示意他坐在自己对面，开口问：“你就是宋浩哲？” 宋浩哲满眼的颓废，看起来就像是睡不醒一般，也不说话低头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啪”的往桌面上一拍。 名片大小的一张，竟然是他自己的身份证。 史俊当即就被他一通骚操作给气乐了，歪着嘴笑：“成啊小子，够硬核啊！” 宋浩哲满不在乎的一歪头，形容散漫：“姓名、出生日期、身份证号，刚拿到手还热乎着呢。” 曲嫮冷冷掀眼皮看他一眼，继续问：“你现在在哪个学校读书？” 宋浩哲：“江城第三职业学校。” 曲嫮：“几年级？” 宋浩哲：“高二。” 曲嫮：“听说是第第一个发现死者的，你之前和死者是否认识？” 听到这个问题宋浩哲明显犹豫了下，沉默片刻之后才回答说：“不算认识也不算不认识。” 史俊皱眉：“你这小子是怎么回事儿啊？什么叫做不算认识也不算不认识？” 宋浩哲当即拉长声音不耐烦的回答说：“就是字面意思……” 曲嫮知道这个时候不吓唬吓唬他，这小子怕是不懂什么叫做老实回答了。于是半眯起眼睛，双眸当即射出冷峻目光，语速渐渐放缓：“宋浩哲，你是第一个到达案发现场的，同时也是第一个发现死者的，如果你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理由，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话说着身体微微前倾，双眼射出危险目光。 眼见着宋浩哲的脸色有些个变色，曲嫮心里面觉得挺满意的，背后后仰舒服的靠在椅背上。 史俊充分发挥他是曲嫮得力小帮手的身份，一拍桌子冷冷开口：“还不老实交代！” 曲嫮和史俊两个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配合的天衣无缝。 曲嫮这个时候身体前倾，手臂平放在桌面上双手交握，慢悠悠再次开口说：“你虽然还不满十八岁，但也不是个小孩子了，有些到底也应该是明白的。我们办事都是讲究证据的，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前提条件是你要配合警方的工作，证明你自己确实不是犯罪嫌疑人。听明白了吗？” 第54章 她话说的虽然不多，但是讲事实摆道理都放在明面上，听她说完宋浩哲的脸色渐渐舒缓，周身上 下的抵触情绪也随之散去，甚至还乖乖的点点头，说： “知道了知道了，警察阿姨，不，警察小姐姐，张娟姐她真的和我无关，我、我闲的没事儿我害她干嘛呀！” 曲嫮颔首，继续先前的问题：“你之前和死者是否认识？” 宋浩哲这一次回答的比之前老实许多：“应该算是认识吧，就是不熟。”说完还自顾自认真的一点头，“我其实管张娟叫姐，她跟我表姐是高中同班同学，小时候我表姐经常带着我玩，那个时候也有张娟姐。” “你说你小的时候就和张娟一起玩？你们小的时候住什么地方？” “就还是在这儿啊！”宋浩哲惊讶的一挑眉，而后解释说，“我和张娟姐从小就是邻居，我爸和她爸当年都是灯泡厂的。” “那你表姐叫什么名字？” “宋晓惠。” “她人现在在什么地方？” “美国。我表姐大二就出国了，后来就在外面定居，都小十年没回过国了。” 曲嫮点头，而后问出一个非常关键性的问题：“十五号早上你第一个在天台发现张娟的尸体，你怎么确定的死者就是张娟？还有，既然是你第一个发现尸体，为什么报警的人反而是张娟的母亲？” 宋浩哲听她问完“啊”的一声，嘴巴随即大大张开。 史俊用签字笔重重的敲了敲桌面，催促他说：“快点回答。” 宋浩哲这才回过神儿来，理所应当般的回答说：“因为那就是张娟姐啊。” “我是问你怎么确定的死者就是张娟？”曲嫮再次重复自己的问题。 宋浩哲傻愣愣的，几乎是不假思索直接开口：“我当时上天台走着走着就看见白花花的一片，当时差点没给我直接吓死。我本来想跑来的，可是看见地上有个闪光的东西。那东西我认识，是我表姐临去美国前送给张娟姐的耳环，张娟姐一直都戴着来的。当时我就吓坏了，我……” 似乎是想到什么骇人画面，宋浩哲打了个寒颤这才又继续说，“我当时都吓傻了我，也不敢再在天台待着了，就一个劲的往下跑。跑着跑着又觉得不对，反正当时也想不起来报警，就直接跑到张娟姐家，这些张叔张婶他们都知道。” 宋浩哲提到的耳环曲嫮在陈尸现场看到过，从逻辑上讲，宋浩哲的这个回答并没有太大的问题。 于是曲嫮很快转移到下一个问题之中：“那么你来讲一下2月14号早上你都干了些什么。” 宋浩哲明显一愣，“啊”了一声，而后才点点头。 “2月14号呀？2月14号是情人节啊。” 史俊硬邦邦的给了他一句：“少废话。” 宋浩哲嬉皮笑脸的朝他看看，笑道：“警察叔叔别着急呀！” 眼瞅着史俊又想削他，连忙切换进入正经话题：“那天是情人节，我头一天晚上一直想着给我女朋友送个什么礼物好，想太多结果晚上睡不着觉早上就起晚了。起床之后就匆匆忙忙出门上学去了。警察小姐姐，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曲嫮问：“等于说14号早上你没去天台抽烟？” “没去啊。”宋浩哲理所应当回答说，“我都说了啊，那天早上我起床起晚了，情人节还不能逃课，所以就干嘛出门上学去了。” “但是……”曲嫮本来还想再继续往下问，审讯室的门忽然被人敲响，随后一个刑警从被推开的门缝探了个脑袋进来。 “曲队，何队找您。” 曲嫮扭头朝史俊递了个眼神，然后才从座位上站起，快步走出审讯室。 一出门就看见正脚步匆匆朝自己这边走过来的何能，于是连忙快步迎上前去，“何队，你找我？” 何能阴沉着一张黑锅底似的脸，眉头紧的几乎可以夹死苍蝇，没有任何寒暄直接进入主题：“你先放一放手里面的事情马上出发，新湖区郊野公园又有命案发生。” 曲嫮听他说完当即就是一惊，“什么？！” 又有命案发生了…… 第30章 乌金西坠, 天边被染上一层迷梦般绚烂的紫红色，随后天色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渐渐黯淡下去。 曲嫮脚步匆忙走出警局大门才发现外面竟不知何时开始已经是华灯初上，想想一天的时间竟这么不知不觉又过去了, 也不知道时间究竟都跑去了哪儿。 她行色匆忙快步朝停靠在市局大门口马路边的警车走去，还没容得她走近忽然听见背后传来两声响亮的车喇叭声以及一声熟悉的呼唤：“小嫮！” 曲嫮闻声回头, 视线穿过人行道过往人群很快注意到不远处停靠的熟悉的银灰色保时捷，以及匆匆从下车朝自己小跑过来的年轻男人。 朗新科？ 曲嫮顿时惊诧, 走神儿的功夫朗新科已经跑到她的面前。霍然间也不知道为什么曲嫮只觉得耳根子有些个发烧。 “你怎么来了？”浑然装作没有任何事情，曲嫮开口问。 朗新科的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嘴角微微向上勾起, 笑道：“你不是还欠我一顿晚饭呢吗？怎么, 忘记了？另外……”他欲言又止。 第55章 曲嫮倒是彻头彻底的被他绕晕了, 不知道自己究竟什么时候欠下的外债。 看她懵懵懂懂的样子朗新科率先忍不住“噗嗤”的一声笑了, 正色解释：“说好的，我请你吃晚饭。打你电话一直没有接，我有些担心……” 曲嫮这才恍然大悟, 自己的手机上似乎确实有那么一大串的未接来电, 只不过最近一直在忙碌二一五天台裸尸案, 好多无关紧要的事情都忽略了。 今天也是…… 曲嫮皱眉，心知自己只能再次拒绝朗新科的好意，正犹豫着该怎么说才能把话说的婉转一些，就听到朗新科忽然开口：“小嫮，你今天是不是有事情要办不方便？” 曲嫮顿时惊讶：“你怎么知道？” 朗新科笑着朝她背后一指：“我估计你再不过去你的那些个同事们就要急疯了。” 曲嫮一回头，正看见身后警车窗户里冒出的那一茬茬的韭菜，史俊、许扬以及阮莹莹一个不少。 曲嫮顿觉尴尬, 苦笑解释：“有案子需要出外勤。” 朗新科点头，像是想起来什么般问：“你们没有下班时间？” 一句话正戳到心口尖尖上。 也不知道是抱怨还是无奈, 曲嫮苦笑脱口而出：“嗨，别说了。忙起来连轴转，别说下班了就连吃饭睡觉都没固定时间。自从进了警局我人生最大的理想就是国泰民安天下太平。” 说完之后还不忘看看朗新科，开口：“那个，今天我恐怕……” 朗新科似乎是早就猜到她要说什么，不等曲嫮说完当即笑道：“成，那么就不打扰你工作了。不过这个，给你。” 他话说着变魔术般从背后变出鼓鼓囊囊一个白色塑料袋递到曲嫮面前，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善解人意的微笑：“刚买的，别凉了趁热吃。” “这是……” 曲嫮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坐进的警车，脑子里面晕晕乎乎的还有些缓不过劲儿来，鼻端满是朗新科送给自己的热气腾腾的食物的扑鼻香味。 黑椒牛柳饭，她最喜欢吃的东西。 不同于曲嫮的沉默不语，警车上的一众吃瓜群众早就兴奋的炸开了花。 阮莹莹根本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大叫出声：“我认出来了，那个是最近正热播的电视剧《蜜桃吻》里的男二号，叫做……叫做朗新科！人超级超级帅，名字也超级超级好听哟！曲姐，你怎么认识的他啊？刚才要不是史俊哥拦着我都恨不得跑下去要签名。” 史俊开着车不方便瞪他，但仍不忘敲打她说：“阮莹莹你悠着点啊，那是咱曲姐的老同学，别动歪脑筋啊。” 阮莹莹不服气，在后座做了个鬼脸，“什么嘛，我们这叫做蜜桃女孩，蜜桃女孩的心事你懂不懂？真是个大叔！” “嘿，你说谁大叔，别以为我没听见啊！” 许扬坐在阮莹莹旁边笑道：“可以啊莹莹，小心你追星追过头被咱曲姐削。” 阮莹莹不服气的瞪他一眼，嘟嘴说：“曲姐对我最好了，才不会削我呢！”说着伸长脖子将头凑到副驾驶座后面，笑嘻嘻的，“曲姐曲姐，那个朗新科真的是你的老同学吗？我看可不简单哟~” 曲嫮心里面本来就起起伏伏千回百转的，被阮莹莹一点顿时有些不太镇定：“别乱说，就是普通的老同学。” 阮莹莹“诶”的一声，眼睛顿时眯成两弯新月：“我也有老同学啊，可是我老同学怎么就想不起来给我送晚饭？” 说着还特别夸张的一吸鼻子，“嗯，好香啊！是黑椒牛柳吧？曲姐，要真就是普通的老同学你干脆把饭给我吃吧，我肚子也饿了呢。” 下意识的，曲嫮当即把餐盒连同塑料袋紧紧抱在怀里，还不忘扭头白了阮莹莹一眼，“这可没门啊，你老同学不给你送饭八成是你人际关系出了问题。” “啊？”阮莹莹脸当即垮了下来。 换来史俊和许扬两个没同情心的哈哈大笑。 史俊还不忘在一边落井下石：“活该，谁让你刚才叫我大叔来的！” ****** 案发地点新湖区郊野公园是最近两年江城市为了保护城市自然环境而新修建的湿地公园。虽然名为“郊野公园”，事实上也并非建造在荒郊野岭，主要位于城市近郊。 公园附近居民住宅区、商业购物区以及其配套设施一样不少。和市中心区比起来唯一的区别就是人流量稍微少一些。 尸体是在郊野公园外围一片树木密集游人稀少的人工土山下被发现的。发现尸体并报警的是郊野公园内的一名工作人员。下午四时左右，该名工作人员像往常一样清理公园内卫生，在行至土山下意外发现尸体，大声失色的工作人员当即报警。而此时该人员还正在接受警方笔录。 曲嫮来之前就得知已经有其他同事提前赶过来，所以倒也并不特别着急和报案人见面。旋即迈开大步直奔案发现场。 隔着老远，混合着腐臭血腥的刺鼻气味就一个劲儿的往鼻腔里冲，心口仿佛被压上一块巨石，沉甸甸的憋。 死者为一二十五岁上下年轻女性，全身□□唯独头顶套有一条半旧的女士内裤，尸体呈面朝地跪卧状，双手手臂向后弯曲手腕用女士丝袜捆绑在背后，臀部高高向上撅起，既像是扣地求饶又像是某中难以言表的欢爱姿势。 第56章 许扬看到后“矮油”了一声，当即用手遮住身边阮莹莹的眼睛，一个劲叨念：“辣眼睛辣眼睛，你一个小姑娘千万别看这些个东西。” 史俊蹲在曲嫮身边啧啧出声：“变态，凶手简直是太变态了！头儿，你说咱们这些日子怎么老遇见这么多变态的事儿啊？” 曲嫮没顾得上搭理他，带上手套摁压了下尸体表面，随后看尸体的脖颈处发现一条明显勒痕。 从看到尸体的第一眼起曲嫮的心头就泛起一股难以言表的奇怪感觉。 检查完毕曲嫮站起身子，转而问史俊：“你怎么看？” 史俊平时虽然嘴贫爱开玩笑，但是只要涉及工作向来认真严肃，回答说：“尸体表面未见明显伤口，应该就是勒死的。”他指的是尸体脖颈上的勒痕。 这时候阮莹莹早已经摆脱许扬的阻碍，抱着自己的小笔记本认真记录。 许扬问：“曲姐，能看出死亡时间吗？” 曲嫮点头快速说：“尸体僵硬程度较高，指压尸斑能完全褪色，同时死者角膜出现高度浑浊，再考虑到现在是初春、户外，气温较低，我初步推断死者的死亡时间应该是在往前推十七个小时到十九个小时之间。” “如果是这样的话……”史俊大脑飞速运转，很快得出结论，“那就是昨天晚上的七点到九点之间？” “稍微将时间范围扩大一定，初定为是晚六点到十点之间。”曲嫮快速说，“另外，这个公园是开放式，也就是说任何人在任何时间段都可以进入，不受影响。” 听曲嫮说完许扬连连皱眉：“要是这么说来的话可就麻烦了。范围太大。” “那也未必，假如说死者是附近的居民，晚上出来散步之类也说不准。”曲嫮提出和许扬完全不同意见，而后开口，“我总觉得还有些不对劲的地方。比如说死者头……” 史俊也早就注意到曲嫮注意到的问题，当即脱口而出：“裤衩！死者头顶也顶着裤衩。头儿，你该不会是怀疑死者和之前案子的死者有关系吧？” “说不准，”曲嫮蹙起眉头，“在我们看到张娟尸体之前不见得没有其他人看到，所以眼前的案子要么是有人模仿犯案，要么就是同一凶手所为。关键是找到确凿证据。” 考虑到眼下两起案子之间可能存在的关联，曲嫮任凭痕检员拍照取证，技侦收集现场证据，带领自己手下的几个人分头行动。 果然在距离尸体大约十米远的一处隐秘树坑里发现被卷成一团的疑似死者随身衣物。 衣物才从树坑取出呛人的恶臭就扑面而来。 许扬手里抄着根树枝扒拉开乱裹正一团的衣服，恶臭气味顿时铺天盖地扩散开来。 不出意外，众人再次从衣物里发现一大泡包裹着的臭气冲天的—— 粪便。 第31章 勘探完犯罪现场已经是半夜时分。 曲嫮用手指揉了揉自己疼痛欲炸的太阳穴, 自从决定开始挨家挨户排查杀害张娟的犯罪嫌疑人到现在，身边的兄弟们基本上已经连续两天两夜不眠不休，在高强度的工作压力下每个人攒下两个偌大的黑眼眶, 再这么下去的话……案子破不破都是后话，人怕是先要崩溃了。 当下手一挥拿定主意：“大家今天都回去休息, 有什么问题咱们明天再说！” 史俊不放心，凑上前提点她说：“死者的身份可还没确定呢, 要是拖延了时间的话……” 干刑警的人都知道时间就是关键，有些时候往往就差那么一秒钟两秒钟的事情，极有可能就会错过逮捕犯罪嫌疑人的最佳时期。 曲嫮一皱眉, 开口道：“半点头绪都还没有, 总不能让弟兄们连口气都不喘活活累死吧？都听我的回去休息, 有什么问题我一人承担。” 一句话彻底斩断所有的回旋空间, 史俊顿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曲嫮是乘坐警车回的家，下车时候一只脚都踏出去人又重新扭过身子对驾驶位的史俊交代说：“小史，明天早上你先跑趟于主任那里, 我总觉得今天的案子和之前的天台案就是一个人干的。” 史俊还没来得及开口, 倒是坐在后排座位的许扬“哇”的一声叫了出来：“连环杀人案呀, 这是！曲姐，刚才我就想说来的，可是没好意思说。” 曲嫮朝他扬了扬下巴：“说。” 许扬微微蹙眉：“我是这么想的，既然现在我们大致可以认定在天台张娟尸体旁边发现的粪便是凶手留下的，那么今天我们发现的也极有可能是凶手留下的，既然这样只要从中提取dna两者对比一下就可以知道是不是同一个凶手了。还有就是宋浩哲父子，我现在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会不会说其实杀死张娟的并不是宋浩哲一人，而是宋浩哲和宋谦两个人一起干的？同样只要提取出这两个人的dna, 也就可以真相大白不是吗？” 许扬一席话出口彻底惊呆曲嫮史俊，害的两个人面面相觑老半天愣是没能吭出声来。 末了，曲嫮勉强咽下一口唾沫，开口：“你这是说完了？” 许扬老实点点头：“啊，说完了啊。” 史俊呵呵干笑，声音悠长念叨了句：“许扬呀~” 第57章 许扬心头打了个突突，下意识的朝史俊望了望，就看见史俊面上乐呵呵的可是眼底确实半丝的笑意都找不到。 “粪便倒是能测出dna来，可你以为能测试出什么东西的dna？那是上皮细胞的、你吃的猪牛羊肉的、水果蔬菜细菌的。偏偏就是吃东西的人的根本不可能测出来！” 曲嫮这个时候也跟着开口说：“小许啊，你的想法不错，就是有点太不切实际。我猜……” “该重新回炉咯！”史俊咯咯咯在一旁嗤笑。 许扬顿时被臊到面红耳赤。 曲嫮故意板起脸，假装吓唬他说：“这问题有点严重，今年年底考核这个……” 许扬顿时吓垮一张脸，要哭不哭的两条眉毛耷拉成个八字，“曲姐别介呀！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好了好了，”曲嫮笑笑，拍拍许扬肩头，“今天回去好好休息，等下还有的你们忙呢。” 抱着早已经凉透的黑椒牛柳盖饭进了家门，曲嫮只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骤然一松整个人几乎瞬间瘫软在沙发上，两只眼睛空洞的盯着放在茶几上的盒饭，几次三番涌起应该吃些东西的想法，到后来全都不了了之。 累。 实在是太累了。 身体上的疲劳还是次要的，最关键是心累。 前面一个案子还没有头绪，紧接着又…… 许扬全面说的虽然没有可行性，但是后面提到的有关检验宋浩哲父子的dna……倒也不是不可以，但是问题的关键是…… 曲嫮只觉得自己的大脑几乎乱成一锅稠粥，缓慢转动着，东一下西一下的，到最后根本就是一团混乱。 直到周身觉得冷被冻醒，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竟是坐在沙发上睡着了…… ****** 第二天曲嫮才到市局就接二连三收到利好消息。 首先，新湖区郊野公园受害者身份得到确认。 在被凶手遗弃在案发现场的死者衣物中技侦人员意外提取到一张浸湿、损毁的名片，经还原得知死者姓名卢雪花，新湖区人民银行信贷部员工。 第二，法医初步鉴定得出结果，死者死因机械窒息性死亡，且尸体未发现有遭受过性侵犯痕迹。 曲嫮当即将得到的所有信息汇总，报告给何能。 何能沉思良久才终于开口：“这么看来的话……郊野公园的犯罪分子和杀死张娟的极有可能是同一人所为。” 曲嫮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何能问：“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曲嫮面露无奈：“还能怎么办，我现在有这么几个想法：第一，还是要继续排查死者张娟身边的相关人员；第二，就是调查卢雪花身边的人员，从情杀、仇杀、财杀三个方面着手；第三，就是调查张娟和卢雪花之间是否存在交叉重合，除非是犯罪分子采取无差别随机杀人，否则的话一般犯罪分子和受害者之间都会存在交集，之前还只是张娟和犯罪分子之间的交集，现在多出一个受害者卢雪花，从某种角度上来说需要搜查的范围实际上是呈缩小状态。” 听曲嫮说完何能点(y)(h)头，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就听到曲嫮又开口说：“刚才我也让史俊去查了，前天110报警台接到卢雪花丈夫打来的报警电话，之后新湖区派出所出警，但是没有任何发现。” “这么说来的话……”何能沉思，“这个卢雪花应该就住在新湖区。如果这么说来的话，这个……” 曲嫮立刻明白何能此时心中想法，当即主动开口说：“灯泡厂地处江城市南城，新湖郊野公园则地处江城市北部郊区，一南一北纵跨几乎整个江城市，如果从这个角度来说的话……凶手的活动范畴未必又太大。” 内心迷惑的事情被人直接揭穿何能只能无奈苦笑，“看来这一次咱们是真的遇见对手咯。” 曲嫮听完不由自主皱起眉头…… 办案思路算是基本上确定，剩下的就看如何调查以及调查出来的结果了。何能将二·一五天台裸尸案以及其后的新湖郊野公园凶杀案交给曲嫮全权负责。 曲嫮很快将自己手底下的人兵分几路同时派出。她这边还是她和自己的老搭档史俊，以及多带着个女实习生阮莹莹，首先从卢雪花周围人开始入手调查。 根据背景调查最终确定，卢雪花，女，二十四岁已婚，两年前入职新湖区人民银行信贷部，和丈夫李铭立一起住在新湖区湖畔小筑a号楼1101室。 根据法医鉴定出的死者死亡时间，曲嫮当即决定首先联系死者丈夫李铭立。 只不过无法见人，只能听声。 卢雪花和李铭立是大学同学，两个人毕业即结婚，结婚之后才不过一年李铭立就获得美国某名校全额奖学金，进而出国留学。虽然人不在国内，但是李铭立每天都保持和妻子卢雪花视频通话。 2月16日晚七点左右李铭立再一次和卢雪花视频通话，电话接通的时候卢雪花正在小区附近的新湖郊野公园跑步。这是她一直以来养成的习惯，晚饭后到楼下不远的郊野公园跑步运动。据李铭立称，当时卢雪花说话时候鼻音很重，并称当天天气很冷。李铭立担心妻子感冒，大约一个多小时候再次拨打妻子电话时发现人已经联系不上。随后接连几次电话联系，李铭立还是无法联系上卢雪花，最终选择拨打国内110报警。 第58章 挂断和李铭立之间的国际长途之后，史俊问：“你们觉得这个李铭立有没有说谎的可能？比如说 其实是他藏在暗处杀死卢雪花之类？” 对此曲嫮持否定态度：“不太可能。李铭立出国是在一年以前，他究竟说没说谎只要调查下海关的出入境记录就能知道。” “但是……”史俊明显还心存疑点，“在无法联系上卢雪花之后，李铭立为什么不直接联系卢雪花亲人，反而是拨打110报警？” 曲嫮这一次没直接回答他，而是喊了句：“莹莹，你来。” 被点名的阮莹莹紧张的舌头都有些打结：“史、史哥，阮，不是，是卢雪花不是本地人，家在浙江，就算李铭立想要联系也没用啊。” 说白了就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这么一来就都说得通了。 曲嫮在笔记本上“李铭立”的名字后面画了个叉，算是暂时排除犯罪嫌疑。 而从卢雪花单位方面得到的反馈是，卢雪花性格内向为人善良，从未听说她和谁闹过意见，工作态度端正、认真负责，一直深受单位领导和同事的喜爱，甚至单位领导还有年底给她升职的打算。 这么看来的话……曲嫮愈发感到有些头疼，情杀、仇杀两种情况存在的可能性都不大，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 曲嫮忽然想起来至关重要的一定，当即脱口而出：“不对！” 阮莹莹被她吓了一大跳，连忙问：“曲姐，有什么不对的？” “手机！”曲嫮忽然大声说，“李铭立提到说他当日第一次和卢雪花通话的时候她在公园跑步，而后才出现的一直打不通电话。可是我们在案发现场并没有发现卢雪花的手机。也就是说……” “为财杀人！” 史俊当即大声说出口，而后面露疑惑，“可是这年头谁还会为了一个手机杀人的？就算最新款的苹果机至多也超不过一万吧？” 就是啊…… 张娟也好，卢雪花也罢，从死者死亡现场情况来看，曲嫮怎么也无法想象凶手如此的穷凶极恶居然就是为了劫财，还仅仅就是为抢走一个别人使用了的二手手机！ 这根本就是不合逻辑！ 第32章 接下来的日子, 警方所有的好运气仿佛都在一瞬间烟消云散，案子调查的路被堵的越来越窄、越来越窄…… 通过在案发现场取得的各种证据基本确认得出结论，二月十五日江城灯泡厂员工宿舍天台张娟被杀案, 以及新湖区郊野公园卢雪花被杀案两起命案凶手为同一人。 经过排查，基本可以排除掉情杀和仇杀的可能性。 同时没有证据证明两名受害者张娟和卢雪花相互认识, 也没有任何间接关系。 也就是说，张娟和卢雪花两个人的生活、工作乃至于社会关系都并不存在交集。 两名受害者之间唯一相同的地方就是…… 受害者张娟上班时随身携带的包不翼而飞, 据张娟父母回忆，张娟随身包内最值钱的手机已经使用一年以上，购买价格不到三千, 而她钱包里平时最多不超过五百元现金； 同时, 受害者卢雪花出事当天随身携带的手机也不翼而飞。 除此之外竟是再无一相同之处。 事后警方也曾经调查过两名受害者的手机定位、手机号码通话情况, 均没有任何收获。 至此, 两起案子仿佛深陷泥潭，顿时陷入线索全断、无从入手的困境之中。 新湖区郊野公园案发第四天，何能召集刑侦支队全体成员开会。 因为案件太过骇人听闻, 性质极其恶劣, 江城市市局很快将二一五连续杀人案件定位成年初第一起重案。 作为市局刑侦口的负责人何能整天阴云密布, 按照史俊背后里的小话——“就这么一个星期的功夫，咱何队的头发都掉了足有五斤，脑袋壳子的光亮度那是瞬间提升啊。” 为了能尽快破案何能重新调整侦查方向：重点排查江城市所有已知性犯罪者以及有犯罪前科的刑满释放者。 最后何能斩钉截铁下达死命令：“务必要在一个月内侦破案件，绝对不能允许有这种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作乱江城！” 他话说的掷地有声，却依旧挡不住犯罪分子的滔天恶意。 就在何能重新部署侦破方向后的第二天，又有新的恶性杀人事件发生…… 第三名死者的案发现场依旧在新湖区郊野公园。 经调查确认死者杨洋，女, 36岁，cbd一家外资企业文员。案发现场距离卢雪花尸体发现地仅仅间隔一千米。 刑警到达案发先尝试发现死者杨洋全身□□平躺在地面上, 双手、双脚均有被捆绑痕迹，双腿叉开呈“八”字状，胸口被连续猛刺数叨。在尸体附近发现被死者衣物包裹的人类粪便。 死者死因为失血性休克，致死方式为锐器刺伤，尸体未见性侵痕迹。 与前两起凶杀案不同，这一次凶手并未使用死者的衣物掩盖死者头部，也没有采用勒死的方式，反而是采用了更加直接的刺死。 紧接着，就在第三起凶杀案发生后不过三天，第四起凶杀案也接踵而来。 第59章 死者王月娥，女，37岁，北京大型机械厂女工。 案发现场距离位于距离江城灯泡厂一公里处的街心公园，尸体发现时候已经腐烂不堪，据法医检测死者死亡时间至少在一个月以上。和先前的所有受害者不同，死者发现时上半身衣物完好，仅下半身赤~裸，整个颅骨被重物砸碎，无法拼接完整。 根据调查确认，王月娥户籍北京，两个月前和未婚夫到江城旅游，途中王月娥未婚夫想要去拜访江城当地亲戚，但是王月娥不愿同行，两个人于是约好第二日在酒店汇合。但是王月娥未婚夫自亲戚家回到酒店之后就与王月娥失联，之后音信皆无。 先前张娟天台裸尸案发生的时候已经在江城老城区造成极大恐慌，随后的新湖区郊野公园裸尸案更是令民众的这种恐慌情绪高涨，之后紧接着发生的凉气案件更是将恐慌情绪推上制高点。 一时间人人自危，城市中渐渐开始流传出各种各样的传言。甚至有传言说江城市内流窜着某个样貌英俊极具魅力、非常能吸引女性注意力的男人，只要哪个女人被这个男人看中选为猎物，除了被杀死再无其他可能。 前所未有的混乱、恐慌情绪开始在人群中蔓延。 作为侦破案件的主力军，江城市市局更是成为众矢之的。 民众纷纷要求市局尽快逮捕罪犯，给社会一个解释。 以曲嫮为首的市局一线刑侦人员顶着压力高强度工作，连续数日不休不眠每个人只能轮流休息，一天最多睡两个小时的觉。 但是即便如此，刑警们还是没有查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甚至是头绪全无。 曲嫮觉得心里面压了块大石头般的堵得慌。 同一时期接连发生四起命案，四名受害者之间明明没有任何的联系，可是为什么会成为同一名凶手的凶杀目标？ 这其中究竟是隐藏了什么？ 还说说，有什么线索是被他们漏掉的？ 或许凶手就隐藏在已经排查过的人群之中，他狡猾而危险，会根据某种特定的缘由选择受害者。又或者他根本就是个心理不正常的变态，所有的受害者都是被他随机选择、随机杀害的。 但是曲嫮心里面清楚，无论是哪一种可能性，只要他们一天不抓住凶手，就还会有受害者不断出现。 这也是最令她担心的。 先前何能提出的排查江城市所有已知性犯罪者以及有犯罪前科的刑满释放者，没有任何收获。当下警方可以做的只有进一步扩大嫌疑人范围，同时继续寻找几名受害者身上可能存在的共性。 曲嫮长吁出一口气，只觉得自己肩上需要承担的分量愈发的沉重。 抬手捏了捏隐隐作疼的眉心，手指轻点在鼠标上，曲嫮正准备将几起案情重新回顾一遍，就听见办公室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紧接着阮莹莹火急火燎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曲姐，何队着火了！” 曲嫮当时就是一愣，扭过头去看她，“什么叫做何队着火了？” 小丫头大概是一路小跑着回来的，脸蛋红扑扑的，额头上也沁出细细密密一层的汗珠。稍微喘了口气阮莹莹这才把话捋清楚了：“我刚才出去的时候看见何队从黑局的办公室出来，那脸阴沉的和什么似的，头发都要冒烟了。见到我让我给曲姐你带话，说等下全部门人员在会议室开会。” 曲嫮了然点头，忍不住笑她：“还真是跟谁随谁，你天天跟在许扬后面怎么也变得这么不着调，还好没让人跟史俊学。” 阮莹莹被她揶揄的脸当即就是一红，不好意思的一跺脚叫了声：“曲姐……你、你欺负小孩！” “？”曲嫮下意识的“啊”了一声。 ****** 作为全省模范城市的江城市接连发生恶性凶杀案件，时隔多日凶手依旧逍遥法外。作为江城市市局的一把手，局长黑爱国被市委拎去狠狠训斥了一番，回来之后直接将何能拎到办公室狠狠一顿数落。 何能心里面火大，直接把全队成员都拎到会议室，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骂够了还不算，又把邪火发泄到曲嫮身上，扯着嗓门脸红脖子粗的大声嚷嚷：“曲嫮，你不是江城福尔摩斯嘛，怎么这么长时间还破不了案？！你说说你到底要多长时间？！” 曲嫮本来还不想和他计较，结果被骂着骂着一个没忍住当时也火了，二话不说直接跟何能怼了起来：“何队，你这么说话就没意思了。我只是人送外号‘江城福尔摩斯’，又不是真的福尔摩斯。再说了破案能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吗？咱国内那么多的专家、能人，破白银案用了多长时间？整整十一年！就算是大名鼎鼎的李昌珏 ，为了破一起案子也曾经用了整整二十年！当然我不是说咱们这案子就能比得上白银案，但是破案需要时间需要线索！你看看这些日子兄弟们为了案子都累成什么样了。” 她说的丁点不假，案发的这些日子以来警局的刑警们几乎就没有人能睡个完整的囫囵觉，一遍遍走访、排查可疑人员，一遍遍深入了解受害人的人际关系。即便是铁打的人，长此以往也承受不住，但是大家为了案子还是玩命扛着，为的就是尽快将凶手捉拿归案。 第60章 但是凶手却如同泥鳅般滑腻，没有在任何地点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不但如此，四名受害者之间的线索联系到现在也还是没能搞清楚。 可以不客气的将，案件调查已经彻底陷入僵局。 如今众人被何能狠狠训斥，支队里的每一个人心里面都觉得委屈又无奈，人都累成狗了，还受累不讨好。 如今听曲嫮跟自己的一番计较，何能立刻意识到自己的问题，面子上有些拉不下脸，只能大手一挥说：“成了，你们都散了吧散了吧。” 等人逐渐开始往外走，才又叫出一句：“曲嫮留下。” 曲嫮扭头，脚步随即停顿。 偌大的会议室里很快就剩下曲嫮和何能两个人。何能从裤兜里莫楚根烟含在嘴里吧嗒吧嗒狠命的抽，抽够了才怏怏开口：“小曲，刚才的事情……” 曲嫮连忙接口：“何队，刚才是我冲动了。” “我、我也有问题，”何能又狠狠的吸了一大口烟，这才问，“咱们都是搞刑侦的，你知道不知道犯罪行为学？” 曲嫮怎么也没想到他把自己叫住居然会聊这个，当即也有些发懵，只能回答说：“听说过但是不熟悉，属于新兴学科，据说在欧美那边比较流行，国内嘛……我不了解，至少不算是主流。” 对于曲嫮的说法何能表示赞同，点头：“确实不算是主流。你知道最近的案子市里面领导都非常重视，但是咱们这边又一直破不了案。领导们着急啊，也帮咱们想了想办法，过些日子会有一位部里面的专家过来指导咱们工作，那位专家据说就是搞犯罪行为学的。” 曲嫮当即一愣，半天才反应过来。 公安部派来的？ 犯罪行为学专家？ 只是那个时候的曲嫮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不期而遇遇到某个，令她一想起来就牙根痒痒的—— 老熟人！ 第33章 天台裸尸（十一） 第二天早上。 曲嫮脚刚踏进办公室，就看见一脸迷醉两眼桃花阮莹莹一张犯花痴的脸。 “她这是怎么了？”曲嫮费解，手指在许扬桌面上轻扣一下，问。 许扬正举着本卷宗认真学习，一看就是在装模作样，卷宗都拿倒了。不过曲嫮没准备揭穿他。 听曲嫮发问，许扬这才长叹一口气，欲哭无泪：“曲姐，我发现做男人真的好难，尤其是做个铁骨铮铮的钢铁直男！” 曲嫮冷冷白他一眼：“你可得了吧你。”说完神秘兮兮的朝他欠了欠身，再次询问，“莹莹这是发什么癔症，她要是出了问题你年底评职称没戏啊。” 许扬顿时觉得嘴里面发苦，他真的是太难了！ “还不是因为那个……” 许扬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阮莹莹一个人又嘟囔了句，“……怎么就那么帅啊？” “哎，还不是部里面派下来的那个什么专家给闹的。”史俊端着一大缸子滚烫的开水走进办公室，眼睛斜斜的朝阮莹莹那边瞟了一眼，“早上何队让小阮给他拿份报告过去，人回来就这鬼样子了。” 曲嫮顿时失笑，没来由的心情豁然变得轻松起来。 能花痴好呀！能花痴就说明脑子没问题，至少现在还知道看个美男什么的。 这些日子以来队里面的兄弟们都太累、神经绷的太紧了。老刑警们还好说，毕竟都是身经百战的知道该如何调节，最麻烦最要命的就属阮莹莹这种新手实习生，刚走出大学校门怀揣美好理想，没有见识过现实的残酷，在恐怖高压之下极容易造成心理失常，进而引起一系列不良后果。 但是如果还懂得欣赏男性之美，那多半就没什么问题了。 曲嫮嘴角含笑施施然回到自己座位，才打开电脑许扬就忍不住凑上前压低声音小声问：“曲姐，你说小阮她该不会……？” 许扬对阮莹莹那点小心思但凡是明眼人就没有看不出来的，曲嫮也不打算都他，反问说：“有担心的时间你还不如想想怎么一起共同提高，净想些有的没的。” 许扬脸当时一垮，小声嘟囔：“现在这年头僧多粥少，不想不成啊！” 曲嫮笑笑没再搭理他，心里面琢磨：没想到这一次专家下沉的这么速度，昨天快下班时候何能才跟自己透露的消息，她本来以为还要再等些日子…… 上午十点整，全市局上下刑侦相关人员全体进入局会议室。刑侦、技侦、法医鉴证科等等，一个不缺一个不少。 曲嫮一眼就看见坐在第一排的何能，二话没说直接坐到他身边，淡淡叫了句：“何队。” 何能扭头看是她，点点头，等曲嫮坐下之后这才开口：“等下你好好听听，早上我跟专家交流过，他会就这几次案件的具体情况作出分析，有什么不明白的问题随时问，关键要多交流，别不好意思张嘴。” 曲嫮颔首，“了解。”而后看看主席台问，“您怎么不上座？” 何能尴尬笑笑：“人家领导都在，我上去像什么话。” 正说着，曲嫮抬头就看见副局长戚卫东一马当先走进会议室，后面是局长黑爱国陪着个身穿警服中等身材大约五十岁上下的男人走进会议室，曲嫮隐约记得那人应该是省局方面的领导。 第61章 省局、市局的领导都就了坐，会议室内众人当即正襟危坐，目光炯炯。 距离会议开始还有最后两分钟，一道挺拔俊逸的身影才翩翩出现在会议室门口。 一身考究的深灰色西服笔挺，乌黑的秀发高高向后梳起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更要命的是本就高挺的鼻梁上还架了副金丝眼镜。 精致、考究、典雅、时尚，活脱脱一个刚从米兰t台走下来的斯文败类。 从那人踏进会议室的第一步起整个会议室就低温沸腾了。阮莹莹夸张的倒吸一口冷气，双手捧心兴奋到两眼闪闪发光。 许扬啧啧小声评价：“你说一个大老爷们长成他那样干什么？这不是明摆着不给咱广大男同胞活路嘛。再说了，长得好看怎么样，真的破案吗？” 各种声音充斥在会议室内，赞叹的、惊讶的、怀疑的、惊艳的…… 唯独曲嫮一人，从看到那人的第一眼起，一股无名业火就嗖嗖嗖的在她心底熊熊燃烧起来，双目睚眦欲裂，身体不由自主颤抖起来。 不是激动的，根本就是气的！ 她怎么也没想到，怎么也没想到，怎么都没想到，居然会是…… 他！ 史俊看见也是一惊，无声的张张嘴巴，一胳臂肘杵到曲嫮腰上，歪过头去小声和她咬耳朵：“我去头儿，怎么会是他啊？这玩笑开大发了吧！” 曲嫮牙磨得咯吱咯吱的想，声音咕噜咕噜的从喉管里冒出来：“我也不知道，根本就是个骗子，我还没找他算账呢！” 史俊皱皱眉头，生怕她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事情来，“你悠着点，这可是上面部里派下来的专 家。” 还专家呢，我看他就是个骗子！曲嫮腹诽，随后扭头朝史俊瞪去一眼，咬牙切齿：“我管他！” 平白无故挨了一瞪的史俊顿时噤声，扭过头去不再吱声。 曲嫮两只眼睛死死盯在那人身上，随着那人的脚步心底的疑惑逐渐加深，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究竟是什么人？他当时身上的血迹是怎么回事？他又是如何离开的山野民宿？ 罗煦涵！ 他，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 会议正式开始。 首先由负责刑侦工作的市局副局长戚卫东做简短发言，主要是针对近日发生的二一五连环杀人案回顾，随后戚卫东话锋一转开口道：“虽然在这次的案件中大家都付出极大的努力，但是案发至今还没能成功锁定犯罪嫌疑人。鉴于二一五连环杀人案性质极其恶略，给社会造成极坏的影响，为了能尽早将犯罪分子绳之以法，部里面特意派罗煦涵罗教授来协助我们的工作。下面请大家欢迎罗教授！” 随着一阵热烈的掌声，罗煦涵风度翩翩从座位上站起身，微微躬身，而后重新入座。 他的目光已经冰冷犀利，不带丝毫的温度，环视一周之后冰冷冷开口，并不如惯有的那般自我介绍一番。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有关二一五涉案的全部资料和犯罪现场的照片我全部都已经看过，有关在座诸位对凶手的排查方向以及猜测我也大致有所了解，但是我个人认为我们现在正在追查的凶手并非是什么英俊迷人不可一世的超人，相反的，他甚至可能相貌平平甚至毫不起眼。” 罗煦涵话才说出口，座位下当即一阵耸动。 史俊忍不住小声“啊”了一下，惊叹道：“想当初在民宿的时候我就看罗先生不简单，没想到居然还是个深藏不露的，他这是要翻天啊！” 阮莹莹听着正入神，疑惑的朝史俊看去一眼，追问：“史俊哥，你难道之前就见过罗教授？” 史俊下意识的一挺胸脯：“你俊哥我何止是见过，根本就是认识啊！” “啊？”阮莹莹当即就是一声惊呼。 就连许扬这个时候都忍不住插嘴：“得了吧哥，你就吹吧！反正吹牛是不上税是吧，你怎么可能认识部里面派下来的专家。” “嘿你小子，还别不信。当初我和咱头儿在山野民宿的时候，那是……” 曲嫮现在一想到当初在山野民宿的时候就心烦，手掌在膝盖上挪动两下，不耐烦皱眉：“都闭嘴吧。” 坐在她附近的几个人对对眼神，都不敢在多说什么。 等到会议室内窃窃私语声音稍微减弱罗煦涵才重新开口：“我给出的建议是寻找一位长相普通的年轻男子，年龄在二十五岁到三十五岁之间，未婚。此人不修边幅衣着邋遢，性格内向但自视甚高，没有稳定工作，主要在夜间活动，住在旧工业区附近，距离灯泡厂员工宿舍不超过方圆一公里之内，和父母生活在一起。平时交际范围较窄，没有要好的朋友，更鲜少和异性来往，甚至可以不客气的讲，他在和异性交往方面存在某种障碍。另外，他没有接受过良好教育，至少没能顺利完成高等教育，不抽烟、不喝酒，喜欢登陆黄色网站，收藏有大量黄色读物，对奴役以及sm有所偏好，并且，他患有语言障碍，简单的说就是个口吃。” 长长一大段话说完，犹如深潭中投下一枚石子，顿时激荡起一圈圈的涟漪。 与会的所有人都彻底被罗煦涵言之凿凿的推断惊到目瞪口呆。 第62章 这根本都不能称之为是推理，简直就是…… “胡说八道！”曲嫮率先嚷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只一刹那，全会议室的目光全部集中到她的身上。 罗煦涵似乎直到这个时候才发现她的存在，目光幽幽朝她移转过去，嘴角微微向上挽出一抹考究的笑意，缓缓开口：“这位是……？” 何能简直快要被曲嫮气疯了，本来他还指着曲嫮能跟罗教授好好探讨共同破案呢，也不知道她究 竟是吃了什么枪药！ 曲嫮腾的从座位上站起，面无惧色直视罗煦涵，心里面这个气呀，还“这位是”，装，你就给我使劲的装！ 合着就你会装我就不会装啦？ 那绝对不能够！ 她二话不说脸上当即露出一个要多虚假有多虚假的笑容，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江城市刑侦支队副队长，曲嫮。” 说完还嫌不解气，瞪着眼咧嘴朝罗煦涵一笑。 明明挺漂亮一姑娘，笑得要多惊悚有多惊悚。 罗煦涵心尖莫名就是一颤…… 第34章 一直以来曲嫮更愿意相信的是证据、证物, 是那些实实在在摆放在眼前的根本不容任何人反驳的确凿可信的证据。 用事实说话。 而那些虚无缥缈的所谓的揣测从来都是无法令她信服的。 即便如今眼前站着的不是罗煦涵而是其他的什么人，也是同样。 罗煦涵的存在只不过无形中将这种不信服扩大，令她更加火大些罢了。 眼瞧着罗煦涵微微垂下眼帘, 面上露出比以往任何时候更加冷漠表情之后，曲嫮终于不想再隐忍。 她内心的火气嗖嗖又往上蹿了两个高, 理智告诉她不可以、没必要，可是感情却迫使她只想要惹恼他、气疯他, 甚至长出尖锐的利爪一把撕掉罗煦涵用以伪装自己的虚伪面孔。 是以，曲嫮下巴高傲的向上扬起，大声讥讽道：“罗教授, 即便你能掐会算, 但是这么肯定犯罪嫌疑人是个口吃也太过了吧？难道你见过犯罪嫌疑人？否则的话, 我不知道仅仅凭卷宗上的资料你怎么就这么肯定嫌疑人是个口吃？还是说你觉得受害者身上的那些伤口都是被‘口吃’伤害而成的？” 曲嫮尖锐的话才说出口就换来上座两位局长射来的四道眼风。 曲嫮毫不在意, 目光冷冷盯住罗煦涵。 她本以为这个时候罗煦涵会恼羞成怒，即便不恼羞成怒至少也会表示出其内心的忿忿不平。却不想罗煦涵非但没有恼羞成怒，反而风度翩翩露出一抹冷笑。 他目光凛然、高傲, 就像是不可侵犯的帝王一般, 说话的时候还带出某种鄙睨众生的味道：“我所研究的学科是犯罪行为学, 所有的结论都建立在归纳推理以及演绎推理的基础上。初次接触的人确实会有神乎其神的感觉，这只不过是时间问题，很快你就会知道我所说的并不是空穴来风。” 嚣张、桀骜、极度的自信。 会议室内顿时回荡起一阵嘈杂的议论声。甚至连市局局长黑爱国脸上也露出诧异表情。 似乎整间会议室内的人都开始臣服于罗煦涵的说辞之下。 除了……曲嫮。 曲嫮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冷笑，对罗煦涵的称呼也在下一刻发生改变：“罗先生，虽然你极力试图让大家相信里的说辞，但实际上你……，换一句话说, 刚才你的说辞非但不能令我信服，反而尤其的言之无物。还是刚才我提出过的问题, 你说嫌疑人口吃，假设你真的没有亲眼见过嫌疑人，仅凭犯罪现场照片你怎么就能肯定嫌疑人一定口吃？” 曲嫮的言辞愈发的尖锐、激烈，罗煦涵不动声色微微眯起眼睛，骤然间觉得眼前的女孩绝不仅仅如她外貌所表现出来的甜美可爱。反而更加的……有趣。 更准确一点的说，她就像是一柄利刃，闪烁着点点寒光，但凡出匣必然令敌人不寒而栗、血溅当场。 这样的一个女人…… 并不会让人觉得乏味，反而是愈发的感兴趣，甚至想要去深入的……了解。 罗煦涵嘴角微微向上勾起，似乎是发现某件极为有趣的事情般无奈道：“我发现如果想要说服别人确实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要么就必须做出些什么，要么就必须说些什么。” 一席话说出口顿时引起座下善意的哄笑。 史俊甚至双眼一亮，喃喃自语：“我之前就知道，这个罗先生果然是深藏不露类型的，说出话来都这么风趣，哥们，看好你啊！” 他自以为说话的声音挺小的，其实全都被曲嫮听进耳朵里，恨不得当即扭头狠狠瞪他一眼。 你可得了吧你！还深藏不露？ 曲嫮苦于分身无术，只能继续保持凹凸自己的人设。 很快就听见罗煦涵再次开口：“基本上我认定犯罪嫌疑人患有语言障碍是根据他几次案件中所表现出来的行为判定出来的。毕竟，从最早发现的死者张娟，到最后发现的死者王月娥，当然我不不是说凶手杀人的顺序就是从张娟到王月娥，事实上从四名被害者身上所表现出来的共性可以看出，她们都是死于偏僻、隐秘处，即便是张娟也是陈尸在鲜有人去的天台。这说明死者并非是受到凶手哄骗而跟随他到某一地点，更多的这是被他突然袭击。所有这一切都表明，凶手对自己的某种状况感到羞愧，甚至不愿意面对。从心理学角度和行为学角度来说，之所以发起突然袭击，是凶手达到对他人的控制，并且克服他自身障碍的一种方式。” 第63章 罗煦涵微向上掀了掀眼帘，座下一张张满是震惊的脸令他明显感到满足，稍作停顿之后又继续说，“不可否认的是，令凶手产生难堪的或许是某种病症或者残疾都有可能。我完全可以做一个大胆的假设，凶手五官方面存在某种残缺或者是身体方面存在某种残疾，甚至是精神方面有某种异常，从而导致他的行为异于常人。这些仅从他的作案方式都无法排除。但是有一点是需要注意的。” 罗煦涵话说着伸出一根手指，明明简单到无法再简单的动作，愣是被他做出一种凌厉缠着禁欲的味道，“那就是如果我提到的以上几种情况中的任意一种存在的话，都必然会被目击者注意到。但是凶手接连成功作案，却从来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这说明什么？” 罗煦涵话音刚落就有人急巴巴的大声回答出来，“说明凶手并没有明显的外貌残缺。” “就是这样。”罗煦涵重重一点头，“换句话说凶手外貌并没有异于常人，这也就可以使他完美的隐藏在人群之中，从容的完成他的杀人过程同时又保证不被人注意到。但是同时他的行为又表现出来他确实存在某种行为障碍，那么这种障碍必然会是那种令本人感到不自然，而其他人在非特殊情况下又无法察觉出来的。比如说，口吃。只要保证不和其他人沟通、交流，就可以保证没人可以发现。” 看似简单的一个推论竟是环环相扣层层递进，逻辑清晰缜密，可谓无一疏漏。 这一次不但是座下众刑警，就连曲嫮都忍不住暗自倒吸一口凉气，刚开始听他说结论的时候只觉得玄幻，但是听他一步步解释完成，此时的她心底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为什么这么简答的道理我就没有想到？ 或许是因为几乎所有人的焦点都集中在物证、人证上面，需要找出有关凶手的蛛丝马迹，之后再层层推进，却没有考虑过利用凶手作案轨迹去分析他这个人。 或许这就是犯罪行为学与传统刑侦方面的根本区别。 曲嫮内心心潮澎湃，偏偏面上还要保持一派镇定冷静点头，却自己都没察觉全然换上一副探究语气：“那么罗先生，我希望你可能帮忙解释以下几点。你之前说凶手的年龄在二十五岁到三十五岁之间，未婚，还性格内向……？” 曲嫮之所以提出这个问题，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在张娟天台裸尸案中，嫌疑最大的就是宋谦、宋浩哲父子。但是如果罗煦涵给出的凶手年龄范围是正确的，就等于完美的排除掉宋家父子的作案可能性。 罗煦涵手指修长轻轻在桌面上摩挲而过，莞尔一笑，漆黑的双眸明亮幽深，似乎两个人之前芥蒂全然不存在一般：“首先四名受害人年龄、职业、体型各异，这说明凶手挑选受害人并不根据某一种共同属性，比如说年轻、漂亮。唯一例外的就是性别。每一名受害者都不同程度遭到侵犯，尸体被刻意摆弄过，甚至明显出现过被猥亵过的痕迹，这一点以张娟尸体最为突出。同时受害者并不存在实质性性侵，从这几方面可以推断出凶手和异□□流方面存在障碍，甚至可以大胆推测他是个ed患者，生活环境较为严肃，生理方面长期缺乏，也就是未婚。至于说年龄，我比较倾向于凶手为成熟男性，□□充沛，愿意选择和自己年龄相仿的人下手。而且凶手相当机智，智商甚至远远超过寻常人，如果有机会调查他的个人背景就会发现，他小的时候曾经有过尿床、放火以及虐待小动物。当然也不能完全排出年龄小的和年龄大的，但是年龄太小未必能做到手段如此缜密、残忍，而年龄更大一些在对待尸体上会更趋向于保守。所以，我对于自己推测出来的凶手年龄范围是认可的。” 曲嫮点点头，继续提问：“那么我所提出的第二个问题是……” 这一回不等她说完罗煦涵就举起三个手指。 曲嫮一怔。 就看见罗煦涵眼中似乎带着一丝的笑意，慢悠悠开口说：“是第三个问题。” 曲嫮脸顿时一烧，连忙改口：“对，是第三个问题。” “我所要问的第三个问题是，罗先生为什么认为凶手住在旧工业区附近，距离灯泡厂员工宿舍不超过方圆一公里之内？” 罗煦涵听曲嫮说完唇边露出优雅微笑，淡淡回答：“我个人认为这个答案显而易见，甚至……”他嘴角的笑意愈加明显，“我相信在座诸位其实不少人都已经见过他，甚至还和他进行过长时间的对话，但是谁都没能认出他来，从某种角度上说客观造成放任他继续作案的事实，而且如果不能尽快将他捉拿归案，受害人的人数还将进一步增加。” 罗煦涵话音落下，顿时众座哗然。 第35章 不同于罗煦涵之前提到的其他几点, 从张娟天台陈尸案时候开始曲嫮就考虑过凶手应该是对受害者生活习惯、生活范围相当的熟悉，甚至极有可能就住在距离受害者不远的地方。 但是自从卢雪花以及杨洋两人的尸体出现在新湖区郊野公园，她开始对自己之前的推论产生怀疑…… 第64章 如果不是同一个凶手, 为什么凶案现场种种痕迹都会如此的一致？ 如果是同一个凶手，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对犯罪地点以及受害者全部掌控自如的？ 这世界上并非不存在福尔摩斯, 但即便是福尔摩斯本斯在侦破案件的时候也需要线索，根据线索抽丝剥茧层层递进, 最终揭开事实真相。毕竟就算是福尔摩斯自己都说过“在没有得到任何证据的情况下是不能进行推理的，那样的话，只能是误入歧途。”。 而现在曲嫮所面临的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得到任何强而有力的证据。 可是今天, 此时此刻, 距离她直线距离不超过五米范围的罗煦涵, 正在用一种全新的方法颠覆她之前全部认知。 而更令她觉得不可思议的是, 她还饶有兴趣甚至是有些迫切的想要听听他到底是怎么说的。 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令曲嫮的脸上呈现出某种急切的表情，眼睛水润闪亮, 仿佛才用山间清泉洗涤过一般。 清澈漂亮生动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罗煦涵只觉得生生被晃花了眼。 事实上他一直都期待着有人能向他提出这个问题, 究竟为什么说凶手就住在旧工业区附近, 距离灯泡厂员工宿舍不超过方圆一公里之内，而不是其他别的什么地方，比如说新湖区的郊野公园附近？ 罗煦涵略微低垂眼眸，长长的睫毛尾端自然向上翘起，纤长耳浓密，很美也很优雅。他随后抬头，脸上挂着淡到几乎看不出来的笑意, 没有向之前那些次一样直接回答，反而提出疑问：“请问曲副队长, 你是否认为当下几起案件之间存在先后顺序？如果存在，你认为什么样的顺序是最合理的？” 曲嫮略感惊讶，惊讶过后心头反而生出某种惺惺相惜的感觉，不做犹豫回答说：“当然，毕竟受害者死亡时间已经充分揭示。凶手的作案顺序我个人认为是：王月娥、张娟、卢雪花以及杨洋。虽然王月娥的尸体是最后发现的，但是从尸体腐烂程度以及现场留下的痕迹都可以说明，她才是第一个被凶手杀害的受害者。” 罗煦涵听曲嫮说完满意点头：“很好，至少在这一点上我和你的观点相同。但是……”他话锋一转，当即指出，“不知道曲副队长认为王月娥与其他受害者相比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这个……”曲嫮停顿，在初次看到王月娥尸体的时候曲嫮就注意到，和其他几起凶杀案相比王月娥的案发现场确实显得不太一样，如果不是她经验丰富，很有可能就会将这起案子和其他案件区别对待。 如今罗煦涵既然能提出这个问题，那就意味着他确实是注意到了什么。 不知不觉之间曲嫮对罗煦涵的信服又悄无声息的加深一层。 “简单来说有两点：首先，王月娥尸体上的衣物较其他人完整，另外就是在死者尸体附近没有发现隐藏的粪便。” 罗煦涵听她说完再次颔首表示确认，同时指出：“其实还有关键的第三点。” 曲嫮惊讶，眼睛瞬间睁大。就听见罗煦涵低沉而充满磁性的声音再次回荡在自己耳畔： “关键的第三点就是王月娥案发现场是距离灯泡厂一公里处的街心公园。街心公园地处老旧城区，人行稠密，即便是深夜也难以做到全然的人烟稀少。但是凶手能在这样一个算不上很隐蔽的区域杀人、掩盖尸体之后顺利逃脱，除去说明凶手机智之外，也充分体现出他对于案发现场的熟悉程度，说是了如指掌也不为过。另外从案发现场的照片上我发现，王月娥死亡地点树木较为茂盛，相对其他区域偏僻，唯一一条羊肠小道与外界连通，如果不是非常熟悉当地地形很难发现。” 曲嫮心头“咯噔”的一声，没想到困扰自己许久的疑问居然是从最后发现的死者的死亡地点反推出来，佩服的同时心底也不期而然生出浓浓的悔恨之情。 她明明也可以…… 仿佛还嫌自己解释的不到位，罗煦涵很快又继续说：“当然考虑到卢雪花和杨洋的死亡地点也可以套用我上面的分析方法，继而得出结论——凶手对郊野公园非常熟悉。而郊野公园附近同样存在有居民住宅区，也可以考虑凶手住在郊野公园附近这一可能性……” 听到这里曲嫮的双眼就是一亮。 “但是，”罗煦涵紧接着的一个转折，再次令她的心情犹如乘坐过山车一般剧烈上下起伏，“考虑到受害者张娟的死亡现场，更令我确认自己之前作出的判定，凶手只能是住在老旧工业区附近，而不可能是其他什么地方。甚至是和受害者张娟距离极近的地方。” 这一回不等曲嫮出声，坐下已经有人迫不及待开口发生：“罗教授啊，为什么啊？！” 罗煦涵微笑，一张本就俊朗的面孔顿时漂亮的不像样子，说出的话却是掷地有声：“因为张娟天台陈尸案和其他案件的性质明显不一样。” 曲嫮的心又是一阵颤抖。 在此之前她早就找何能以及戚卫东讨论过这个问题。 在曲嫮看来，张娟被杀案和随后发现是三起谋杀案有着显而易见的、明显的不同，首先是案发地点；其次是作案手段；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点就是留在张娟尸体上的伤口以及血字。 第65章 种种疑点结合早一起总令她感觉到一种仓促感，至少不如其他三起案件的从容、不迫。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令她在最开始的时候怀疑过凶手并非是同一个人。在确定凶手是同一人所为时候，也令她怀疑凶手的在作案时候的心态极有可能存在差异。 但是这里面存在着的差异究竟是什么？依据当下所收集到的线索她无法给出准确答案。 这也是案子本身令她觉得费解的地方之一。 而如今，曲嫮几乎可以肯定罗煦涵下面将要说出口的，很可能就是解开一切问题谜团的钥匙。 “在我看来凶手杀死张娟很显然是一次临时起意，而并非是事先计划好的蓄谋谋杀。”罗煦涵简答扼要给出结论，之后才细之又细的开始他的分析，“灯泡厂职工宿舍总高度十一层，设置有电梯、楼梯两种上下楼方式。死者张娟早上七点离开家，之后被杀死陈尸在自家楼顶天台，根据法医检测得出死者死亡时间在当日早七时到九时之间。我有理由相信，死者张娟应该是还没有出职工宿舍大楼就被凶手打晕，继而杀死的。” “为什么？也有可能张娟是死在路上，或者是其他什么地方！”坐下当即有人大声发问。 这一次不等罗煦涵开口，曲嫮扭头抢先给出答案：“我赞同罗先生的看法，受害人张娟并未出宿舍楼就被凶手杀死，而杀死张娟的第一案发现场应该就在楼内的某一个地方。” “准确的说应该是在楼梯上的某一个位置，我个人偏向于楼梯一层与二层之间，距离楼梯出口不会太远的地方。”罗煦涵补充说。 曲嫮惊讶，扭过头来看他，就见罗煦涵朝自己点点头，继续说：“而且我猜想事发当日也就是二月十四日，张娟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乘电梯下楼，而是选择走楼梯下楼。” 罗煦涵再次语出惊人，一言既出振翻一众刑警骨干。 鉴于之前几次罗煦涵的有理有据，曲嫮连忙示意史俊记录，并小声耳语：“重点楼梯，调取二月十四日……”话说到半截猛然响起老旧楼房即便是电梯都没安装监控设备，于是赶忙改口，“找物业或者相关部门，查询二月十四日宿舍楼电梯运转情况，是否有故障发生。” 史俊自知事关重大，连连点头记录在笔记本上。 罗煦涵继续说：“毕竟如果张娟案发当日乘坐电梯不可避免会遇到其他同时段下楼的人，同时也就会完美错过凶手。如果说还有什么地方是保证张娟遇见凶手却还没有被任何目击证人撞破，最有可能的地方有且只有楼梯。一个选择放弃电梯而选择楼梯的人，要么就是楼里面的住户，要么就是多次进入大楼对整幢大楼了如指掌。” “这是我所要说的第一点。” 罗煦涵缓缓伸出一根手指。 “紧接着，张娟可能会和凶手错身而过，也有可能会和凶手打招呼。毕竟在她的眼里凶手是不存在任何危险性的，或许是一张她经常会看见却并不熟悉的面孔，或许是她本来就认识的熟人，也或许是在她看来出现在此并不奇怪的人。至少不是个不怀好意令她觉得危险的存在。证明我这条推论的证据在于，早上七点到八点正处于上下楼的早高峰，上班的上学的人流量很大，却没有任何楼内住户在那天早上发现异常，没有人争吵、没有人挣扎、也没有人大声求救。” 曲嫮颔首(y)(h)，在罗煦涵说话的间隙再次提出反对意见：“但是假设按照罗先生的说法，凶手在和张娟擦肩而过时候猛然发动袭击将张娟打翻在地，致其昏迷，根本没有留给张娟挣扎、求救的机会呢？另外现代人冷漠程度较高，如果遇见陌生面孔又不愿意多管闲事呢？所以我认为你的这种解释，事实上并不是无懈可击的。” 罗煦涵被反驳之后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生出一种棋逢对手的兴奋感。 他当即伸出第三根手指，微笑开口：“我还有要说的第三点。” 第36章 罗煦涵不慌不忙伸出第三根手指, 微笑开口：“我还有要说的第三点。” 曲嫮眉头高高向上一挑。 罗煦涵目光锋利，写满不容置疑的自信与肯定：“令我最为肯定的证据就是杀死张娟的凶器。” “事实上，我们在案发现场并没有发现杀死张娟的凶器。”曲嫮适时候反驳他说。 “确实如此, ”罗煦涵点头确认，“但是从尸检照片上可以清晰的看出, 张娟身上的割伤并不至死，真正的死因是脖颈上的勒痕, 而勒死她的东西呈绳状，扁平，大约2.5公分宽。在曲副队长看来, 什么样的东西最有可能制造出这种勒痕。” 根本是不假思索, 曲嫮直接脱口而出：“女士背包肩带。” “看来这一次我们的观点又一次不谋而合。”罗煦涵唇角弯弯朝曲嫮微笑。曲嫮霎时间觉得心头一滞。 “但事实上在案发现场并没有找到张娟随身携带的背包, 这就说明背包极有可能是被凶手拿走, 而凶手拿走背包的原因在于他利用背包肩带杀死张娟，背包上或许会留下他的指纹信息，为了避免自己个人信息被泄露, 他必须要这么做。” 第66章 “如果是按照罗先生的这种说法, 我们现在要追查的是二月十四日拿着一只女士背包的男人？” 不同于之前的几次肯定, 罗煦涵摇摇头，回答说：“我并不认为我们可以找到这样一个男人。既然想到要将背包拿走，那么以凶手的智商一定早就想好应该如何掩饰而不被其他人看到。事实上我从这点看到的问题是，凶手在杀害张娟的时候并没有趁手的凶器，以至于他就地取材使用受害者随身之物杀死的受害者。这也就是从侧面证明我之前的推测，凶手杀死张娟并非在计划之内，而是临时起意。” 对于罗煦涵的这种说法曲嫮完全赞同, 并且在之前调查的时候也提出过相同的观点。 “那么……”曲嫮再次开口，“这和凶手住在旧工业区附近有什么联系？” 罗煦涵径直迎上曲嫮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再结合我之前提到的两点。凶手熟悉整幢大厦, 凶手可以在楼梯间打晕张娟之后还旁若无人的将她扛到天台之上，凶手或许在天台长时间的凌虐张娟直至最终将她勒死，还有充分的时间在她的身上留下血字，在天台留下粪便。种种一切都共同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凶手对整栋大楼了如指掌，对整栋大楼人员活动时间了如指掌，这种了如指掌支撑着他从容不迫完成凶杀活动而不被人发现，同时还能做到全身而退。试问如果他不是一个住在附近的人，或者不是一个经常进出大楼的人，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呢？” 根本就是无懈可击！ 罗煦涵一席话顿时应得暴风骤雨般的掌声。 “讲的太棒了！” “精彩！” “帅呆了！” “罗神，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神！” “真的是太精彩了！” …… 会议在罗煦涵的带动下很快进入高潮，随着会议室内迸发出一拨高过一拨的喝彩声，随后会议逐渐走向结束。 最后以黑爱国为首的市局领导代表整个市局又向罗煦涵请教了几个问题，罗煦涵一一仔细作答。黑爱国和戚卫东私下里交换过眼神，都觉得自己这一次是捞到大便宜了。 最后局长黑爱国起身，再次向罗煦涵表示感谢，并表示在百忙间罗煦涵放下手底下的工作积极支持江城市市局的工作，是如何如何的大公无私，并希望市局里的各位刑警一定要抓紧机会多多向罗教授请教，争取提升江城市局的破案率更上一层楼。 而后还不忘朝罗煦涵点头示意：“那罗教授，下面我还有个会就先过去了，有什么问题你可以找卫东和何能，何能是我们局刑侦支队的队长。” 被领导点名的何能当即起立，规规矩矩的朝罗煦涵行了个礼。 罗煦涵含笑朝他点头，这就算是认识了。 黑爱国又再次向罗煦涵表示感谢，之后才施施然离开会场。大领导一离开，整个会场的气氛顿时变得轻松起来。 戚卫东虽然是副局长，但是一直以来都是负责刑侦口的，跟一线刑警混的也熟，这个时候笑呵呵开口道：“都还傻愣着干什么呢？还不趁这个机会好好向罗教授讨教讨教？” 话说完笑呵呵的看向罗煦涵，客气道：“罗教授，那就有劳您了。” 罗煦涵微颔首：“不敢不敢，共同交流。” 作为罗煦涵一枚货真价实的小迷哥史俊迫不及待抢先发言：“罗先生，您还记得我吗？” 罗煦涵微笑：“您是史警官。” 一句话说得史俊激动万分，一个劲儿的搓手，两只眼散发出激动光芒：“没想到您还能记得我，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我有个问题想要请教。” “请说。” “我发现和奇怪的一点，凶手在张娟的四肢以及腹部都有留下血字，从血字中可以看出凶手气焰嚣张，但是在随后发现的几具尸体上面都没有再发现同样的血字，这究竟是什么原因？” 罗煦涵对史俊的印象一直不错，是位喜欢唠叨专业水平不那么精通但是善良敬业勤奋的好警官，最关键的是还有一手鉴别指纹的特长，虽然最后的结果是谁的指纹都对不上，但是就是因为对不上所以才是正确的。 而且这一次，史俊提出的问题相当具有代表性，挺好的。 既然是挺好的，那么罗煦涵就从来不吝啬自己的夸奖：“我觉得史警官提出的这个问题很具有代表性，我个人的看法是……” 说话的功夫，眼角余光看见一道纤细身影默默起身，绕过喧嚣的众人，独自走出会议室。 是曲嫮。 罗煦涵瞬间的怔愣，却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依旧平静的回答史俊提出的问题。解答完一个问题，还有下一个问题…… ****** 会议室外是一条长长的走廊，空旷、寂静。 曲嫮正了正戴在头顶的警帽。略微有些疲惫的斜依上窗台。阳光透过玻璃斜打在她脸颊上，仿佛给整个人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芒。 人虽然离开，视线却并没有丝毫的挪移，透过虚掩着的门，她可以清晰的看到他半张俊俏的侧脸以及黝黑深邃好看过分的眼。 一时间她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第67章 离开深山民宿之后她不止一次想象过自己和罗煦涵再次重逢的场景，那必然是险象环生血海腥风，最终邪不压正，自己顺利将罗煦涵捉拿归案。却从来没有想到，到头来居然会是在这样一种情形下再次相遇。 江城、市局、会议室。 他是高高在上的部里下派过来指导地方工作的专家。 她是座下一脸不忿试图挑战权威的一线小刑警。 而后，自己居然还能在和他的唇枪舌剑中找到共鸣，之后被他说服、赞同。 正可谓，世事难料。 会议室内不知道罗煦涵说了句什么，顿时引来一阵哄堂大笑，气氛极其的热烈、融洽。明明现在怎么看他怎么是个精英模样，真不知道那个什么为什么会认定他就是个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 一想到这里，曲嫮忍不住失笑。但是心底对于罗煦涵多少还是觉得有些复杂，尤其是那些他能够想到的，可是自己却没能想到的…… 心里面多少还是有些反酸、有些别扭、有些不甘，有些…… 倒不是曲嫮真的小心眼，只是旷日久远的好胜心再次作祟而已。 她略微抬头，这才意识到这么长时间自己竟一直盯在罗煦涵脸上，看得专注。 认识到这一点令她多少有些不太自在，索性强制自己别过头去，窗外阳光大好可以看到远处操场上几个精壮结实的年轻男人穿着工字背心打篮球，挥汗如雨。 一派的岁月静好。 看着看着曲嫮就看不下去了，也不想重新会会议室，想着不如趁这大好春色回办公室再仔细研究研究卷宗，万一能有所发现。 于是转身抬脚刚要离开，就听见背后会议室门口一片嘈杂，紧接着一道熟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头儿，正着你呢！” 曲嫮转身，就看见史俊脚步匆匆朝自己疾步走过来。她略带惊讶的开口问道：“你们这是，散会啦？” “嗯，”史俊点点头，语速很快，“何队让我出来找你回去，罗先生找你有事。” 曲嫮眉头略微挑起，“你说罗煦涵，他找我？” “怎么的，没想到吧。”史俊极尽可能猥琐一笑，风姿尽现，“刚才你们两个龙虎斗过分精彩，估计这时候早已经万人传颂了。怎么地小曲啊，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曲嫮懒得搭理他，迈开步直接回了会议室。 才进会议室大门抬头就看见何能、戚卫东以及罗煦涵三个人站在一起，不知道正在聊些什么。 何能看见她进来连连朝她招手：“过来过来小曲，就差你一个人了。” 曲嫮不知道他找自己究竟为什么，心下疑惑快步上前，就听见何能心情大好乐呵呵开口说：“罗教授，我之前跟您讲的……” 听何能话茬，曲嫮心下就是一惊。 第37章 曲嫮本以为这一次部里派罗煦涵下来就是向基层单位教授经验, 至多不过是帮忙给出破案方向，或者开几场会做几次技术指导会议之类。 却从来没有想到他居然还要实打实的跟进案件。 就听见何能向罗煦涵介绍说：“罗教授，这是我们刑侦支队的曲嫮, 小曲。刚才也跟您介绍过了。现在小曲是二一五天台陈尸连环杀人案的主要负责人，她比较擅长传统刑侦破案。日后有关案件的问题您可以和她交流、沟通。这次还真的是非常的感谢您, 毕竟您知道我们……” 何能客气的话说了一大车，罗煦涵全盘接受。 等何能说完罗煦涵才将注意力转移到曲嫮身上, 目光冷峻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施施然伸出一只右手： “希望日后和曲副队长合作愉快。” 曲嫮心尖尖瞬间颤抖，没能想到他竟然会…… 依旧是那只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 不同的是这次穿在他身上的是白衬衫、深灰色西服。不复当日的肃杀冷酷, 反而从里到外透出一股子社会精英的味道。 想想他这个社会精英确实也是, 名副其实的。 曲嫮的手就这样自然而然的握上那只递上来的白皙手掌, 依旧是入手冰凉、坚硬。 “合作愉快。” 曲嫮想，这是一个月内她第二次和同一个人正经八百的握手，还每次都要做出是初次见面的样子。 想一想就觉得有些好笑。 很快, 曲嫮看到罗煦涵喉结滚动, 嘴巴张开。本以为他还要再跟自己讨论有关案子的问题, 却没承想他开口之后说出的话却是—— “有件事情恐怕要麻烦曲副队长。” 曲嫮一怔，“啊？”的一声。 罗煦涵嘴角唇边露出一抹促狭笑意，偏偏面子上还装出一副再正经不过表情：“我可能要在江城住一段时间，一直住在宾馆里面也不方便，想请曲副队长帮忙在江城租一套房。也不用太大，一百平左右就好，面积稍微大一点也没关系, 最关键的是小区私密性要好、环境要好、周围配套设施要齐全，比如说便利店、医院等等, 尤其是健身房和室内游泳馆一定要有。还有距离咱们市局不能太远，毕竟房子的主要作用就是放松和休息，如果太远的话就是去关键性作用。价钱方面也不用考虑太多，我这个人简单惯了，没有什么要求。” 第68章 还真是，没什么要求。 曲嫮嘴角抽搐，愣是半天的功夫没缓过劲儿来。 实事求是的讲，曲嫮一万个不愿意管罗煦涵的闲事。别以为她没听出来，罗煦涵根本就是在耍着她玩。她一个平头老百姓自己住的都是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的红砖六层矮楼，连电梯都还没有呢！ 居然还敢给她提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要求，做梦去吧！ 曲嫮正要开口婉拒，就听见站在一旁的副局长戚卫东笑呵呵的开了口：“对啊，这么重要的事情罗教授不说我还真给忽略了。正好，小曲是本地人，对咱们江城市再熟悉不过了，小曲啊，给罗教授找房的事情就全靠你了，最好尽快解决。我也不为难你，三天之内，三天之内把房找好没问题吧？” 戚卫东话音落下曲嫮险些喷出一口老血。 三天之内？ 什么叫做“三天之内把房找好没问题吧”？！ 有本事你找给我看呀！ 曲嫮心里面这个火呀，这个气呀，这个郁闷呀！ 正准备一口拒绝不合理要求，眼角余光就看见噙在罗煦涵嘴角那一抹玩味笑容，心滴溜溜打了个转转儿，当即改变了主意。 三天之内是吧？ 好，那咱就走着瞧！ ****** 曲嫮心底认定，罗煦涵这厮根本就是在公报私仇涮自己玩儿！ 吃过午饭甚至都来不及休息，曲嫮就一头扎进电脑前，安某客、某家等等租房网站打开一溜串，网页开的太多以至于电脑几乎临近濒临崩溃的边缘，老牛拉破车般发出咔咔咔的声音。 眼睛都快看瞎掉，曲嫮也没能找到一间能全部满足罗煦涵所提要求的房源。 思来想后她总算找到根源，网站上的房源一般都是给劳苦大众准备的，即便是高档住宅小区那也是一般高档的。像罗煦涵这种龟毛作精，正常人能住的小区绝对不能满足他变态的要求。 求助于网络这条路看来是走不通的。 现在所剩最可行的也只能是求助于人力。 想到这里，曲嫮伸长胳臂用力推搡了两下正爬在办公桌上午睡的许扬。 “许扬醒醒，醒醒！” 许扬被她吓了一跳，抬起头的时候还睡眼惺忪的，半天缓不过神儿来。 曲嫮问：“你知道不知道哪儿能租到房，房价要死贵死贵的那种，距离咱们警局还不能远，房子面积一百平左右……” 等她七七八八的把罗煦涵提出来的条件复述完毕，许扬彻底的吓清醒了。嘴唇哆哆嗦嗦的颤抖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曲、曲、曲姐，你这是玩我呢吧？这么多条件，还健身房游泳馆的，根本不可能啊！” 曲嫮说：“比如说高档一些的商品房。你家亲戚不都是江城的，他们有没有人知道？” 许扬思考片刻回答说：“其实吧……倒也不是不可能。你要是上网查查呢？” “早查过了，根本没合适的。” “那就比较麻烦了……关键是我们家亲戚也都住普通住宅小区，对那种特别壕的房子根本摸不到边啊。” 许扬一句话提醒了曲嫮，“特别壕”，对啊，就是特别特别特别的壕。 史俊上厕所回来，正遇见曲嫮和许扬聊得不可开交，当即凑上前听，听着听着就搞明白他们是在聊什么，当即插嘴说：“头儿，按说你不至于找不到人帮忙啊！” 曲嫮惊讶，扭头瞪他：“就我住那破地方你还不知道，我找谁帮忙去？” 史俊当即咧嘴一笑，“你住那地方自然不成，可是你有老同学啊！你说现在咱们国内谁最有钱，除去那些个互联网大佬就属明星有钱啊！一个明星随便上个综艺十几天挣的钱都能超过一个上市公司整整一年的收益！你那个老同学不就是娱乐圈里的明星，问问他不就什么都知道啦？” 一句话惊醒梦中人。 曲嫮面上当即就是一喜，手“啪”的拍在史俊肩头，笑道：“谢啦啊！” 说完抓起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径直走出办公室。 ****** 朗新科接到曲嫮电话时候很是意外。 彼时，他跟经纪人孔娜正在跟几位影视公司的高管闲聊，最近影视业寒流，不少一线大牌明星都未必能有戏接，好在这些日子他有一部电视剧正在上映，观众评分和口碑都不错，按照经纪人孔娜的说法，这正是他该趁热打铁的时候。 听见手机铃声朗新科略微停顿，看到屏幕上闪烁着的“曲嫮”两个字，当即开口朝其余众人致歉，这才抓着电话起身离开座位。 有知情知趣着笑道：“新科这是……有佳人相邀啊？” 孔娜脸上表情就是一滞，连连摆手否认：“张总，您这话可不对啊，我们新科可还是单身呢。我估计……嗯，大概是公司有事情找他。” “哦，真的是这样吗？” “那么不是。张总，刚才我们聊到哪儿了？我觉得吧……” …… 等离得远没有干扰，朗新科这才接通电话，未曾开口唇边先荡漾出一抹笑意：“小嫮？” 随后笑笑：“你今天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这可是破天荒啊。” 曲嫮听到就是一怔，随即意识到这似乎还真是第一次给朗新科打电话，不为别的反倒是给他添麻烦，当时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第69章 朗新科很快就从中听出端倪，询问说：“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电话那端曲嫮的声音怎么听怎么和平常不一样。 朗新科笑笑，鼓励她说：“你别不好意思，咱们两个人之间用不着这样。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就直说，不比介意。” 人家话到说到这儿了，自己若还是这么憋着反倒是显得小气。曲嫮心下一狠，当即把球朗新科帮忙找房源，以及周煦涵对房子的各项要求复述了一遍。 听曲嫮说完朗新科当即失笑，“你这是帮谁找房啊，怎么比皇帝选妃的要求还高？” 曲嫮声音有些发苦：“是、是我们局新来的一个专家，简直就是个事妈。” 朗新科又笑：“最关键的是这个事妈还让你赶上了。”而后感慨，“现在着年头就是专家多，也不知道真有本事假有本事，只要挂上个名头就敢自称是专家。对了，你们哪儿的那位专家对房租有没有要求？” 曲嫮心里面本身就苦，听朗新科这么一讲更觉得罗煦涵刁难人，当即心底下也蹿了火，气呼呼大声说：“反正甭管专家是真是假了，专家有钱是真的。房子你也甭在乎面积大小，不管好不好首先就是要贵，最好是一个月房租一千万！” 朗新科几乎要被她逗岔了气，问：“小嫮，你说的是日元吗？” 曲嫮否认：“不，我说的是英镑。” 朗新科抖抖肩膀：“那我可无能为力了，一千万英镑一个月的房租，估计白金汉宫可能成。” “那一百万一个月呢，软妹币？” “那估计也够呛。” “好吧，那几十万一个月吧。” “你就别管了，反正这件事情就包在我身上，绝对不会让你在你们领导面前嘬瘪子。” 曲嫮心头一喜，连忙感谢朗新科，正要挂断电话的时候就听见朗新科的声音又从话筒传出来，“小嫮呀，你先别挂电话的，我正好想跟你说个事情……” 第38章 曲嫮单知道朗新科是个可以信赖的, 却也没想到他办事的效率居然如此之快。 距离下班还有将近一个小时曲嫮就接到朗新科拨回来的电话，谈话的内容惊的她当即大叫出声：“你说什么，房子找到了？！” “对, 而且位置还很不错。就是房东心急，你要是方便的话最好今天就过来看房。要不要我去你们局门口接你？” “不用不用, 我自己过去就成，你把地址发到我微信上就可以。新科, 这一次真的是太谢谢你了。” 自己都已经麻烦人家朗新科这么多了，曲嫮满心都是过意不去。在挂断和朗新科之间的电话后，曲嫮马不停蹄联系罗煦涵, 好在罗煦涵这个时候还在局里没有离开。 下班之后曲嫮带着罗煦涵按照朗新科发来的地址顺利找到目标小区——枫叶华亭。 曲嫮没想到朗新科不出手则以, 但凡出手必定惊人。只要是在江城市生活、居住的人就没有不知道枫叶华亭的。就算是没亲眼见识过, 听也一定听过。 不客气的讲, 枫叶华亭在江城人民心目中的地位就相当于国贸公寓在京城人民心目中的地位，那是首屈一指！ 价格昂贵，首屈一指！ 地理位置, 首屈一指！ 环境优雅, 首屈一指！ 配套设施, 首屈一指！ 总体看来各个方面都能完美附和罗煦涵所提出要求。只是因为枫叶华亭太过闪耀太过华丽太过高高在上，以至于令曲嫮在潜意识中将它从备选项中抹去，却没想到兜兜转转一大圈，最终该见面 的还是不会错过。 实事求是的讲，枫叶华亭确实可以完美的符合罗煦涵所提出的一系列苛刻条件，只要他不嫌弃价格太过昂贵。 甫一下出租车曲嫮一抬头，就惊讶的看到正等在小区门口的朗新科。 依旧是身姿欣长气质典雅, 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黑呢子大衣配蓝牛仔裤，穿在他身上不知道为什么就有那么一股子的—— 别具一格。 曲嫮信步找朗新科走过去。 朗新科嘴角挂着惯有的温和笑容, 一步步迎上她的步伐。 “你怎么过来了？” “省得你现找人，耽误时间。”朗新科微笑着回答。 这时候曲嫮才注意到在他身后还另跟着其他一个男人。 跟在朗新科后面的那个男人四十余岁，身材微胖，相貌平平毫不起眼，属于掉在人堆里就找不着的那种。 朗新科扭头跟男人打了个招呼，给曲嫮介绍说：“吕宋，小区物业经理。这次找房子多亏吕经理帮忙，房子是当年开发商售楼时候的样板房，因为总面积比较大，装修也比较豪华导致总售价高一直没有卖出去。到现在虽然算是二手房，之前倒也没人住过。” 曲嫮听完当即一乐，笑道：“那就感谢吕经理了。” 吕宋不好意思的一捋自己没几根头发半秃的脑门，连连摆手：“那里那里，关键是房子租出去也能给物业创收。也亏得郎先生是小区业主，否则的话开发商也未必能够同意。” 第70章 曲嫮听吕宋说完略带惊讶朝朗新科看过去，语气中带出几分自己也没意识到的不敢置信：“你居然住枫叶华亭！” 朗新科摸摸鼻子头，不好意思的笑了，没多做解释，四下张望询问说：“小嫮，你之前提到过的专家呢？人没过来吗？我还说让吕经理带他去看看房……” 话说到一半朗新科忽然停在半截，脸上露出见了鬼般的表情，舌头也在一瞬间打了个结，“罗、 罗先生……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不知道什么时候，罗煦涵已经风度翩翩的走到曲嫮背后，神情略带倨傲的朝朗新科简单打了个招呼。 曲嫮顿时尴尬，觉得后背上好似密密麻麻的爬上一大堆虫子，难受的她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 她当即干笑，声音生硬介绍说：“呵呵，呵……新科，罗先生就是、就是我跟你提到的，我们局新来的专家。” 朗新科顿时恍然大悟，笑道：“这么巧。” 罗煦涵朝他颔首，开口：“小区挺不错的，谢谢你帮忙。”他面上明明挂着笑容，可是声音传到曲嫮耳中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一股冰凉凉的感觉。 朗新科连忙客气道：“哪里哪里，能帮到罗先生是我的荣幸。前两天我孔姐还提到过罗先生。” 罗煦涵微微挑高眉头：“哦？那请帮我带她问好。” 两个男人你来我往干巴巴客气过几句，罗煦涵才跟随着吕宋一起掉头离开。 望着罗煦涵渐行渐远的身影，曲嫮长长吁出一口气，觉得整个人仿佛散了架般又乏又累。 倒是站在她身边的朗新科露出饶有兴趣的表情，“没想到在这里还能见到罗煦涵，还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曲嫮苦笑，接话道：“根本应该是人生何处不惊吓才对吧。今天早上在会议室开会看到他，差点没给我气死！” 朗新科嘴角向上勾起似笑非笑的，而后扭头问：“等下你有什么安排，要不要在这里等他出来？” 曲嫮当即打了个哆嗦，反唇相讥：“我有病嘛我？” 听她这么一讲朗新科仿佛心情一下子大好起来，半是认真半是玩笑：“既然没有安排，那我可就不客气啦啊。” 曲嫮脑袋当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说动是什么意思。就看见朗新科忽然坏坏的一笑，开口说：“之前几次约你吃晚饭，这一回你可没有理由拒绝我了吧？” 听他说完曲嫮这才醒悟。 说来也巧，朗新科连续几次约曲嫮吃晚饭，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原因挡在两个人中间，说是巧合也好，说是命运的安排也罢，反而令曲嫮由衷的感到一丝丝的欣慰。 从山野民宿回到江城以来，曲嫮不止一次考虑过她和朗新科直接的关系究竟该以何种面貌继续下去？她总觉得自己和朗新科之间仿佛隔着些什么，不是光阴而是身份。 她是一名人民警察，而朗新科是一名娱乐圈艺人，并不是说娱乐圈艺人和警察不能结合在一起，只是两个人都有各自的追求、各自的抱负、各自的理想，即便日后两个人真的在一起了，聚少离多，真的可以长长久久一直下去吗？ 毕竟激情总是容易熄灭的，谁也不能保证感情的保质期究竟能有多久，或许可以是一辈子，也或许只有几年、甚至几个月。 对于任何没有把握的事情，曲嫮都不敢轻易尝试。 而且她觉得……其实现在她和朗新科这样就很好、很好，两个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两个人互相帮助，平时不去刻意联系，偶然遇见小聚一番，各自转头消失在茫茫人海之间。 就是那种好朋友，极好极好的朋友。 真的就很好。 所以…… 当听朗新科提出一起吃晚餐的邀请之后，曲嫮爽朗的答应下来。 她觉得自己正需要这样的一个机会，把自己的意思和他说说清楚，当然也不可以贸然行事，毕竟对方并没有提出两个人在一起，她要是抢先提出的话，未免显得——太…… 自作多情了。 ****** 江城的美食全国闻名，甚至用不着非去那些个驰名遐迩的老字号，但是街头巷尾随便找一家店，滋味好的都能令人吃到撑肠拄腹。 朗新科开着保时捷，逆着下班归家的车流，不去人流稠密的繁荣场所，反倒是专门穿小街绕小道，费了足足有四十五分钟的功夫才将车停到路旁边。 简简单单朴朴素素的一条街，放眼看去满满的都是烟火气息，街头巷尾小店林立，路上行人川流，而朗新科带曲嫮来的店就坐落于街上密密麻麻店家中的一间，门面窄小只有一扇门宽而已，单调简单的甚至没有响亮的名号，只是在店门外挂着个手工木牌匾，上面四个粗大的黑毛笔字“赵嫂豆皮”。 看到牌匾的瞬间曲嫮的双眼就是一亮。 笑着开口：“你还记得这里？” 朗新科当即露出得意表情，小公鸡般微微扬起下颌，骄傲回答：“那是！就算忘记全世界也不坑忘掉这里。我还记得当初你最喜欢吃的就是赵嫂家的豆皮。” 第71章 一句话出口，曲嫮忽然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赵嫂家的豆皮点门面虽然不大，里面的空间却着实算不上小，上下两层的店面，下面一层足足有四、五十平方米大小，整整齐齐码放着八成新的木头质地桌椅板凳。 曲嫮进门忍不住惊讶了一声。 朗新科当即笑出了声，“你大概是有日子没过来了吧？赵嫂店这几年生意不错，前年才返修过，顺便扩大了店面。” 曲嫮略显赧然，“平时工作忙，自从高中毕业之后基本上就没来过了。” 朗新科深深的看她一眼，幽幽道：“我人但凡在江城，隔三差五总会找机会过来一趟。” 曲嫮：“……” 为了聊天方便朗新科特意将曲嫮引上二楼包厢，白墙地砖，老旧泛黑的木头桌面上罩着一次性塑料桌布，明明看起来比楼下简陋许多，也不知怎么地就勾起曲嫮许多对陈年往事记忆犹新的回忆。 入座点餐，朗新科点的都是曲嫮最喜欢吃的，从三鲜豆皮到黄陂三鲜，最后还不忘点上一屉曲嫮最喜欢吃的甜味油烧麦。 趁着菜品还没上桌，朗新科一边提着茶壶冲洗两个人的一次性餐具，一边慢悠悠开口：“小嫮，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你的事情，想了很多，有些个事情我特别想找你当面聊聊……” 曲嫮打过无数次的腹稿，却也没料想他竟然会这么轻而易举挑明话题。 没来由的，曲嫮的心就是一紧，仿佛被谁一把攥住，硬生生的直接拎到嗓子眼…… 第39章 然而令曲嫮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 朗新科紧接着的下一句却是：“我知道你工作忙，但是为了工作累坏了身子那可不成。” 曲嫮脸刷的就是一红，门牙偷偷咬着自己下嘴唇。她就知道！她一早就知道！一定是她想多了。 不过这样其实也挺好的, 假如说朗新科真的对自己有意思，而自己又拒绝他的话, 搞不好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反而变得尴尬，就像现在这样, 可以一起聊天一起吃饭，保持好朋友的状态，就是最好不过的。 想到这一层, 曲嫮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赵嫂家的上菜速度很快, 味道也还是当年的滋味。 朗新科抽出两双一次性筷子, 掰开, 细细的磨去毛边，先递给曲嫮一双，之后用自己那双夹起快三鲜豆皮到她面前的餐碟里。 金黄色豆皮闪闪发亮, 混合豆香肉香的濡糯味道一个劲的往人鼻孔里蹿。曲嫮被美食勾引, 险些垂涎三尺, 当即夹起放入嘴中，只觉得入口酥松嫩香，馅料丰富的唇齿留香。 边吃边忍不住大声赞叹：“好吃，简直是太好吃了！我好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朗新科看她吃的香甜，眼睛笑弯成两道新月，笑着又给她夹了只虾仁到碟子里，“慢点吃, 又没有人跟你抢。” 曲嫮吃的开心，知道朗新科不会介意也就不顾上吃相大快朵颐起来, 吃东西的间隙还不忘自嘲般的笑笑：“你是不知道，干我们这行的最怕的就是有大案，一旦忙起来昏天黑地的别说是吃饭了，连睡觉都顾不上。仔细算算一年到头吃的最多的东西就属方便面了，别的不敢说，我估计整个江城市也找不出几款我没吃过的方便面来。” 明明搞笑自嘲的一句话，听在朗新科的耳朵里却是说不出来的辛酸。 他眼帘渐渐垂下，声音变得有些闷：“小嫮，我都不知道你原来……，这么辛苦……” “嗨，习惯了就不算什么的。我们这里不出事没关系，出了事就是大事，我们不往上顶谁顶。” 曲嫮无所谓的回答说，笑眯眯的给自己舀满一大勺的汤，有滋有味抿一下口，美味的当即眯起眼睛，贪吃的猫儿一般。 朗新科越看她这样子越觉得心疼，不住的给她布菜。 “你别光顾着我啊，你也吃啊。”曲嫮生怕他不吃似的，催促说。 朗新科笑笑，修长手指捏着筷子，优雅的夹一只玲珑剔透虾仁放入自己口中，轻嚼几口缓缓咽下，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开口说：“看你这狼吞虎咽的样子就知道最近一定是没有好好吃饭，又出大案子了？是什么案子，说出来听听？” 听他前面说的话还不觉得什么，但是后半句话…… 曲嫮当时就觉得有些不大对味，举到半空正准备夹菜的筷子也停了下来顺势架在菜碟边，认真说：“新科，这个我还真不能给你讲。” 朗新科并没有发现她的异常，笑呵呵的拿过汤勺准备给她舀汤，“不过就是个案子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就说说呗。” “新科，”曲嫮沉声叫了一句，声音冰冷的几乎可以结冰，“你不要逼我犯错误。” 直到这个时候朗新科才察觉出不对劲来，抬头看她惊讶开口：“小嫮，你这是……怎么啦？” 曲嫮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作为一名刑警，她有她自己做人的原则。案件，尤其是恶性杀人案件，只有局里面允许向外公告的，手里面正在处理的案件绝对不能向非相关人员透露半分。 除了并肩作战的战友，谁都不可以！ 这也就是为什么一直以来面对朗新科她会犹豫、会踌躇的原因之一。作为一个局外人，朗新科未必可以体会干她们这一行的艰辛，还有必要时候不得不的隐瞒。两个人之间永远无法真正的坦诚相待，无形中就等于在两个人之间埋下一枚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的定时炸弹。 第72章 这是她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看到的。 既然从一开始就知道，那还不如不要开始…… 朗新科呆呆的张了张嘴巴，像是终于意识到什么一般，沉默良久才终于开口：“小、小嫮，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曲嫮手心朝外向上抬起手，点头、道歉：“抱歉，是我太紧张了。我、我这些日子睡眠有些紧张，抱歉……” 一句话顿时化解开两个人之间的尴尬气氛。 朗新科重新恢复春风和煦表情，继续完成给曲嫮乘汤的动作：“那就更要好好休息，等吃完饭我开车送你回家，你再好好睡上一觉。女人却觉容易老。” 说完将盛好的汤碗递到曲嫮面前，笑道：“对吃点，你工作太辛苦，看你比之前又瘦了。” 曲嫮低头喝一小口汤，笑着揶揄他说：“按你这说法我该是老太太咯？” “你不会。”朗新科笑着摇头，“你在我心里面永远是最美的。” 曲嫮的心又是“咯噔”的一声，再一次觉得有些尴尬的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朗新科倒是浑然不在意模样，独自温柔开口：“其实上一次在民宿的时候我就想跟你讲，但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曲嫮手一顿，心里面默念：来了，来了，躲不过去的果然还是来了。 这个时候她说什么都不好，只能是保持沉默装傻充愣。 就听见朗新科清澈的嗓音如温水一般流泻而出：“你看，现在我是一个人，你也是一个人。这些日子以来我都在想，青春时候的岁月果然是最美好的，那时候的事儿也好，人也好，都是这辈子最美好的记忆，所以我想……” 曲嫮最怕的就是他真的把后面的话说出来，拒绝一个人，尤其是自己少女时代曾经喜欢过的一个人真的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于是只能干巴巴笑笑，接话说：“是啊，尤其是高考。都过去十年了，我有时候做梦还会梦见自己参加高考，试卷都发下来了可我还什么都不会呢，瞬间就急出一身的冷汗。你说可笑不可笑？” “是挺可笑的。”话虽然是这么说的，可是从朗新科面上却看不出来有任何觉得可笑的地方。 曲嫮放下筷子拍拍肚皮，笑望向他，“新科我吃好了，今天的事情真的很感谢你，这顿就算是我请了啊。”说着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拎出两张红色的钞票放在桌面上。 朗新科的脸瞬间就挂不住了，眼神也变得凌厉起来：“你这是干什么，看不起我？” 曲嫮连连摆手，解释说：“不是不是，你千万别多想。如果是我私事找你帮忙，就算你让我请客我还未必呢。但是今天的事情是公事，为单位办事而已，才不让他们占我的便宜呢！” 说完笑笑，从座位上站起身，拎过放在旁边椅子上的公文包，朝朗新科点点头：“那个……我最近有些缺觉就先回了啊，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说着转身就要走。 朗新科等她人走到包厢门口，这才施施然叫出声来：“小嫮，你等一下。” 曲嫮扭头，面露惊讶。 朗新科笑，无奈般说：“你呀，我永远拿你没有办法，这辈子算是栽到你身上了。” 曲嫮张张嘴巴，豁然觉得发音困难：“你……” 朗新科温柔的凝视着她，丝毫不掩饰双眸中情愫涌动：“你这个人总是爱逃避，小的时候是，没想到长大了还是。算了，看来你今天一定是不愿意听我说的。” 曲嫮顿觉赧然，想要为自己辩解两句：“我、我不是，我没有……我、我只是……” 朗新科手一挥止住她的话头，温言细语道：“其实我本该早点告诉你的，上次不是跟你将我经纪人帮我接了个戏吗？下周就要开拍了，我后天的飞机去剧组，估计这一次至少要在剧组里面待三个月。这三个月就算是给咱们两个人的缓冲期，你也好好想想，我希望下次再见到你的时候，你能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 曲嫮几乎被他一番话惊呆，喉咙里干巴巴的半天挤不出声音。 朗新科于是又笑，反问她说：“怎么，也不祝我一切顺利？” “对对，祝你一切顺利、一路平安。”曲嫮连忙说，不住的点头如小鸡啄米一般。 “那，那我就先走了啊。” “好的，下次见。” 曲嫮再次朝朗新科点点头：“下次见，一切顺利。” 真正离开时候的觉得脚步仿佛有千金之重，最后曲嫮犹自听见朗新科在她背后幽幽的叹息一声， “小嫮，我们不能一个十年又一个十年的荒废下去……” 只不过这一次她没有再回头。 一顿饭吃得尴尬，食不知味。 不知道为什么，曲嫮始终觉得有一层看不见的东西挡在她和朗新科之间，她没有办法走过去，他也不可能走过来。 然而也正是因为有这么一层看不见的阻碍才令她真真正正的意识到一点她总是不愿意相信的事实——那就是，十年之后朗新科终于不再是当初的青葱少年郎。 而她与曾经的朗新科，也终于消失在十年前的那一场寂寞无声分手之中。 第73章 现在的她是刑警曲嫮。 而现在的朗新科是明星朗新科。 十年的光阴，当初的女孩、男孩终于还是走散了。 即便再次重逢……，她不再是当初的那个别着红发卡的女孩，他也不再是当初那个穿着白衬衫的男孩。 不记得是从什么地方读到过：人走着走着就散了…… 曲嫮叹息，低头盯向手机屏幕，她几分钟前预定的网约车终于缓缓行驶到她的面前。 第40章 翌日清晨一踏进办公室大门, 曲嫮就敏锐的注意到坐在自己办工作对面的年轻男人。 纯黑色高领羊绒衫，乍一看就知道必然价格不菲，羊绒衫袖口随意向上撸起, 露出一小节如玉般白皙细腻的手臂。正目光清冷翻看报纸，桌面上距离他不过咫尺的烟灰缸里搁着半截未燃尽的烟, 稀薄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在袅袅烟雾上竟带出种说不出的梦幻感觉。 曲嫮当即一怔，随即醒悟, 面上虽然没有任何表示心里面却顿时觉得不舒服起来，却又无能为力。 从头一天局领导要求她帮忙安排罗煦涵住所，为他找房子开始她就意识到, 对方怕是要留在这里打长久战了。 只不过…… 令曲嫮怎么也想不明白的是, 这到底是为什么呀？ 按理说就算他们现在接手的案子陷入瓶颈, 需要罗煦涵这个上级部里面派下来的专家协助破案, 那他也没必要一直待在这儿啊。完全可以先暂时住在酒店，等案子告一段落就拍拍屁股回家。 然而……，并没有。 也就是说, 处于现在局里面正棘手的天台陈尸案, 还有其他更复杂的事情需要罗煦涵的协助。 而更复杂的事情…… 一霎那间, 一个疯狂的念头忽然涌入曲嫮的脑海之中，令她不由自主倒吸一口凉气，心头默默念叨了句：不会吧！不会真的是自己猜想的那个吧…… 正怔愣，曲嫮就听见报纸折叠发出的沙沙沙声，紧接着耳畔响起罗煦涵惯有的清冽、冷漠、磁性十足的男中音：“早啊。” 曲嫮肩头轻微颤抖一下，下意识扭头正对上他一双黝黑深邃，漂亮的令人心颤的双眼。 “早。”明明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字却仿佛费尽曲嫮全身力气, 嘴角努力挤出一抹干巴巴的笑容。 曲嫮忽然间觉得自己的心头有些慌乱，身子一矮忙不迭在自己座位上坐下。 坐下之后才发觉自己的处境似乎变得更加艰难, 她明明记得原本应该是许扬坐在自己对面才对，怎么今天反倒是…… 曲嫮喉咙略微有些犯痒，心头的疑惑不吐不快：“你……” 她一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完整，就听见罗煦涵又悠悠开口：“昨天的房子我很满意，谢谢你啊。” 曲嫮干笑：“是、是吗？所以你……” 罗煦涵颔首，确认：“租下来了。” 曲嫮“哦”的一声，点点头。 两个人之间对话告一段落。 整个办公室顿时陷入尴尬境界。 曲嫮刚开始的时候还能假装什么都没注意，开电脑、进网站、看卷宗……装的时间越长心头越是烦躁，眼睛控制不住的总是往显示器右下角位置扫。 明明平时这个时候其他人早就该进办公室了，怎么到现在还…… 最后终于忍不住，“啪”的把手里的笔往桌面上一丢，抬头张望：“奇怪，怎么其他人还不来上班，集体翘班是怎么的？” 罗煦涵线眼皮朝她看去一眼，慢悠悠说：“我让他们去按照我昨天的分析排查嫌疑人去了。” “你怎么……”曲嫮心头的火气瞬间就被他激起，脸当即冷下来，手指重重的在桌面上叩击两声，这才复又开口：“罗先生，鉴于你是上面派下来的专家有些话我本来不想说，但是现在我发现不得不说了。” 她深吸一口气，力图使自己的语气显得更加的严肃、郑重：“甭管怎么说现在系列案件的负责人还是我，而不是其他什么人。你作为下派的专家，可以出现在这个办公室里，也可以配合我们的工作，但是直接给我的人安排工作这就过了吧？！” “你应该明白我说的是什么！”为了突显自己的气愤，曲嫮再次强调说。 罗煦涵却好似根本没理会到她内心的情绪起伏，只淡淡的看她一眼，目光再次转移到报纸上面。 “哦。” 哦？！ 曲嫮震惊，随后出离愤怒：“你这是什么态度！” 罗煦涵抬头，目光冰冷仿佛出鞘的利刃，“我并不认为自己的态度或者做法有任何出格的地方。反倒是你，似乎对于我的判断并不赞同。” 曲嫮没想到他居然能够一眼看穿自己真实想法。她所表现出来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一个借口，真正原因就是在于对罗煦涵以及罗煦涵给出的判断的不信任。 从心理到生理，源自观念最深处的不信任。 毕竟刑侦讲究的是证据，没有证据一切都是推论是假象。假象可以有很多种，但是真相只能有一个。 在她看来犯罪行为学也好，犯罪心理学也罢，全都不过是建立在行为人的主观判断，根本没有说服力。 第74章 即便是在头一天的会议中自己赞同他的几点说法，也并不证明就能以此作为断案的根据。她绝对无法接受，除非罗煦涵能用行动向自己证明，他所作出的推论是正确的。 曲嫮沉默，继而面沉如水，懒得在维系出一派和平的假象，直言开口：“罗先生，反正现在这里也没别人，大家不如敞开天窗说亮化。从在民宿的时候我就怀疑过你，甚至到现在我依旧对你心存怀疑，毕竟你当时的表现以及后面神秘从卧室消失都是让我搞不明白的地方。当然也不是完全搞不明白，那天你应该是从窗户溜掉的。” 想到自己可能有偏题的危险，曲嫮连忙拉回话头，继续说：“虽然昨天会议上你提出一系列的排查嫌疑人方向，又指出嫌疑人极有可能是和我们见过面的，但是我并不认为你说提出的几点可以帮助我们快速、有效的锁定犯罪嫌疑人。毕竟旧工业区范围不算大也不算小，人口稠密，能同时符合你所说的嫌疑人绝对不会只有一例两例。简单来说就是一句话，仅仅凭借你之前说的并不能够说服我。” 听曲嫮说完罗煦涵放下手里的报纸，认真朝她看过来，眼神直愣愣的，仿佛要将她整个人看穿一般。 他双眸好似两汪黝黑，一眼看不到底的深潭，但是被他这样看着就令人心里面发毛，仿佛瞬间就会被那深潭吸进去一般。 曲嫮下意识的用手指扣住桌子边缘。 就在她以为自己终于成功的将罗煦涵惹恼自己，“噗嗤”的一声，他却笑了出来。 “曲副队长这样，……挺好的。”罗煦涵出乎曲嫮的意料说，说完双手交叉平放在桌面上，后背却舒服的朝后靠过去。 “我并不介意就此次的案件再和曲副队长单独探讨探讨，瞬间再补充一点我昨天没来得及说的观点。” 曲嫮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当下不甘示弱的点点头：“愿闻其详。” 还愿闻其详？话说的文绉绉的，偏偏表情还那么的凶，脸板的什么似的，圆溜溜的眼睛闪闪发亮，看起来就像是一只伸出爪子准备挠人的小奶猫一般，奶凶奶凶的。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反差萌。 也不知道怎么的，罗煦涵忽然就觉得这个样子的曲嫮尤其的有趣，也忍不住想要和她多说上几句。 嘴角不由自主的微微向上勾起，罗煦涵起身，径直朝放置在办公室里的磁力白色写字板坐过去。 他黑色的羊绒衫下面配着一条修身的烟灰色西裤，黑色牛皮皮鞋，一只手慵懒的插在裤兜里，肩宽腰细腿长，一派悠闲贵公子模样。 曲嫮视线随着他的动作不断移动，恨不得咯吱咯吱咬牙，就他这样子放到t台走秀都不过分，怎么偏偏跑到江城当什么指导专家？！ 很快就听见罗煦涵充满磁性的声音传到自己耳中：“事实上就整个案件来说，最令我感兴趣的还是张娟陈尸案部分。毕竟就像我昨天提到过的，张娟被杀虽然是同一个凶手所为，但是案件明显表现出和其他案件不相同的地方。也就是说，凶手杀死张娟并非经过事先计划的，而是临时起意。” 对于罗煦涵的这个判断，无论是从感情角度还是从理智角度曲嫮都是赞同的。尤其是在凶手所使用的凶器方面，可以充分证明凶手确实不存在事先有所准备。 但是，始终有一点是令曲嫮百思不得其解的，那就是凶手究竟是根据什么选择的受害者？ 令她没有想到的，罗煦涵随后讲述的也恰恰是这一问题。 “在我看来凶手选择张娟作为他的受害者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曲嫮下意识的挑高眉头。 “毕竟受害者分为两个级别，高风险和低风险。低风险受害者多是指出入风月场所抛头露面，或者打扮暴露甚至从事某些不光彩行业的女人。比如说吸毒人员、ktv公主、酒吧陪酒女郎、频繁出入夜店同时私生活较为复杂的女性，这种女性出入高风险场所较多，接触到危险的可能性也就较大，同时成为犯罪嫌疑人的目标的时候，犯罪嫌疑人需要承担的风险就相对较低。而高风险受害者正巧与之相反，比如说像张娟这样的女性，相貌普通，性格内向，衣着保守，还没有男朋友，生活范围相对比较狭窄，人际关系相对比较简单的。而且我翻看卷宗时候发现，以现代都市距离来说张娟的工作单位和家庭之间距离相对较近，而她主要的活动范围也主要围绕着家、单位两点一线，交往人群主要是家人、同事以及班级学生。这些因素注定当她发生意外的时候很快就会被注意到，选择这样的女性下手对犯罪嫌疑人来说不可谓风险不大。”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罗煦涵的一番话还是说得曲嫮心服口服。 然后很快…… 第41章 随着黑色碳素笔在白色写字板上写下三个字, “高风险”。 罗煦涵再次开口分析说：“这是我所说的第一点。那么第二点就是张娟的生活环境。灯泡厂员工宿舍生活的大多是当初江城第一灯泡厂的老员工，虽然各家各户离开工厂的时间不同，但是相互之间一般都相对熟悉。另外, 宿舍楼所在位置并不偏僻，人口稠密, 附近治安良好从来没有发生过类似的恶性犯罪。选择这样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犯罪，同时还没有经过充分的事先准备, 凶手从选定受害者到作案再到逃脱整个过程进行的无比顺利，甚至还没有被任何人目击到。这又代表着什么？” 第75章 “凶手就住在案发地附近，甚至有可能就在灯泡厂宿舍。”曲嫮几乎是脱口而出, 话说出口略微有些后悔。 可是抬头看到罗煦涵双眸中充满善意的微笑时候, 忽然间又觉得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了。 罗煦涵点点头, 赞同说：“好巧, 我也是这个看法。” 曲嫮微微抿嘴，想了想开口说：“聊聊张娟身上的刀伤和字迹吧。这是其他几具尸体没有的部 分，而且我怀疑里面是否包含着什么深层次的含义。” 罗煦涵点头, 继而在写字板上写下一个阿拉伯数字“2”。 “我个人的看法是, 凶手杀人的顺序首先是王月娥, 之后是张娟，再之后是卢雪花、杨洋。或许成功杀害王月娥之后令凶手内心产生极大的满足感甚至膨胀欲，在这种欲望的驱使下他急需要去证明自己，而恰巧在这个时候，凶手遇见了张娟。” “那么按照罗先生的意思，凶手杀死王月娥是在预谋之内的咯？但是之前你不是说他杀死张娟并不是在他的计划之内？” 罗煦涵点点头，承认说：“其实这并不矛盾。甚至可以说不仅仅是王月娥, 就连卢雪花和杨洋都在他的计划之内。成功杀死王月娥带给凶手极大的满足感，这种满足感促使他必然会再次行凶, 只不过张娟并不是他事先选择好的杀害对象，只是一个意外。” 曲嫮点头表示理解，同时再次提出相反意见。 “可是……”曲嫮略微沉吟，“我们不是没有考虑过这种可能性，但是通过调查我们并没有发现 四名死者之间有任何的相互联系。” 罗煦涵目光深沉：“这也许需要换一个角度思考。比如说，单向箭头。” 一瞬间犹如醍醐灌顶，曲嫮几乎惊叫出声：“你的意思是说……” 不过罗煦涵显然并不准备继续讨论这个话题，快速变换讨论方向：“我觉得我们最好还是先回到张娟身上的伤痕上面。” “从现场得到的照片我们可以确定以下几点：第一，凶手是在击昏甚至杀死张娟之后才将她捆绑的，同时我之前提到过，他应该是趁受害人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迅速从背后动手偷袭成功。这就意味着凶手内心充满幻想，无法正常与女□□往，甚至内心自卑。否则的话，他完全可以先虐待受害者，之后再将其杀害。” 对于罗煦涵所说的这一点曲嫮有不同的看法，当即指出：“可是凶手切掉了张娟的□□，这也是虐待的一部分。” “但是，”罗煦涵当即反驳她说，“凶手切到受害者□□是在受害者死亡之后，并且凶手还曾经玩弄过受害者的性！器官，但是奇怪的是在受害者体内并没有发现□□，这就证明凶手在性方面不成熟，甚至功能低下，以至于他只能利用手的方式满足内心幻想。我推测扭曲捆绑以及虐待可能源自于某种色情读物。” 曲嫮快速翻看案件相关卷宗，指出：“法医曾指出在张娟的尸体上发现极少量精斑痕迹。” “但是谁也不能保证那一定就是凶手留下的。” “难道你的意思是说……”曲嫮说到一半微微皱起眉头。 罗煦涵面孔平静古井无波：“我记得卷宗中有写到第一个发现死者的是一名青春期的男孩。” “罗先生难道是在怀疑宋浩哲？” “并不。”罗煦涵摇头，重申，“别忘了我昨天已经给出的犯罪嫌疑人可能的年龄范围，任何小于或者大于这个范围的我都不认为他们会是凶手，这一点我很有把握。” 还真是，吹牛皮都不带脸红的。 曲嫮压下心头的不满，冷冰冰说：“请继续。” 罗煦涵似乎根本不介意她的态度，继续说道：“在这起案件中手！淫，首先标志的就是这是个有性！功能障碍的男人。另外，尸体的摆放、耳环的摆放同时预示着这名凶手拥有强迫性人格，同时内心极度焦虑。” “但是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说，他以一种屈辱的方式摆放尸体又代表着他在释放自己内心强烈的恨意，但是很显而易见的这种恨意的起源并不来自于受害者。这也就是为什么他用内裤遮盖住受害者的脸，这样一来就可以使受害者的尸体变得和其他任何一个人的尸体没有别的什么不同的地方，凶手完全可以自由的将受害者想象成为任何一个他所痛恨的人，继而更加肆无忌惮的伤害、蹂！躏，这一点从受害者被打碎的头骨、打掉的牙齿以及伤累痕痕的尸体上都可以看出来。并且为了更加释放出内心的愤恨，凶手又用受害者自身的血液在受害者的身上写下侮辱、挑衅的文字。” 听罗煦涵的讲述令曲嫮觉得不寒而栗，她甚至可以在脑海中重现出当时那种恐怖画面，感受到受害者内心的绝望、痛苦…… 当下，曲嫮打了个冷颤。 罗煦涵的目光逐渐变得锋利，痛苦：“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他，否则每一次的犯罪都会令他得到更大程度的满足，从而促使他不断寻找新的受害者。更多无辜的人将会惨死在他……” “不要再说了。”曲嫮骤然打断罗煦涵，目光前所未有的坚定。 第76章 生怕自己的态度令罗煦涵误解，曲嫮低头片刻重新开口：“我的意思是说，可以讲讲你为什么认定凶手的家庭结构的？以及，他的工作……” “认定其实并不复杂。”罗煦涵回答说，“假设任何一个拥有正常工作需要全职工作的人，早上无一例外需要赶往公司工作，一般来说没有时间也没有闲心放着工作不做而在半路上随便找个人杀。除非杀死这个人是早在他计划之中的事情。但是我们知道，这种情况并不存在。” “这点我同意。”曲嫮附和说。 罗煦涵朝她点点头，又继续说：“反向推理，凶手没有固定工作，那么他可能是小时工，或者是从事某种夜间工作，同时收入应该并不固定、甚至较为微薄，无法自己养活自己，所以凶手为了生存也只能和他放家人住在一起。而这个家人最大可能就是他的父母，如果更干脆一点的说，就是和他的单亲母亲。” 曲嫮思路快速跟随罗煦涵运转，不得不说的是，在很多时候他似乎拥有绝对说服别人的能力。 紧接着，曲嫮看到罗煦涵用黑色的碳素笔再次写下第三行字“3 没有全日制固定工作，缺钱，和家人住在一起”。 “另外，我还要再大胆的做出一点推测。”罗煦涵忽然又开口说。 曲嫮顿时失笑，脱口而出：“罗先生太过自谦了，您做出的推论哪一点不大胆呢？” 罗煦涵露出思索表情，沉思片刻之后才回答说：“事实上我对自己之前的推论都相当有把握。但是下面的这一点相对来说我并没有太大的把握。鉴于凶手曾经出现在城区旧工业区和市郊郊野公园两个相距较远的地点，我认为凶手未必会是乘坐公共交通工具前往，太不利于隐藏身份。所以他经济虽然拮据却仍然拥有一辆代步车，买车的钱或许是贷款，也或许是父母赠予。总之，他所开的应该是一辆橙红色的雪佛兰沃兰多，十一万左右的价格，相对其他同价位车比较小众，还是外资品牌，有利于满足他的虚荣心。” 曲嫮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会给出这样的一个推论，当即惊讶的几乎合不拢下巴。正准备就凶手究竟有没有车，以及为什么会是橙红色的雪佛兰沃兰多多询问两句，就听到罗煦涵又开口说—— “还有一点是我之前遗漏的。”在写字板上写完有关凶手开的车的结论之后，罗煦涵又写下一个数字“5”。 “那就是受害者身边用衣物掩饰的，凶手留下的粪便。这可能也是他内心幻想的一部分，同时也可以解释为他对受害者的蔑视、对女性的蔑视，以及对任何发现他罪行人的嘲笑。” …… 围绕张娟天台陈尸案的一些列疑点分析完毕，罗煦涵优雅的放下手中的碳素笔，略微呼出口气，面上挂出一贯的略微几分傲气的表情，看向曲嫮的目光却是友好而善意的。 曲嫮低头沉思，修长的脖颈微微弯曲如同天鹅优美的颈，她的睫毛很长，尾端微微翘起，从罗煦涵的角度看过去可以看到低垂的、纤长的、微微颤抖着的，如同蝴蝶的翅膀，愣是带出一股我见犹怜的脆弱感觉。 沉默好一会儿曲嫮才抬头，语气比最开始时候平和许多：“罗先生，虽然你说的都很有道理，但是这一切还是建立在你的主观推论之上，在没有破案之前都无法令我信服。” 罗煦涵嘴角上勾，淡淡开口：“正常，世界上任何的事物如果想让别人接受都需要时间。另外曲副队长，你应该知道我在今后一段时间将长期待在江城，这也是工作的需要。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不如来打一个赌。” “咦？”曲嫮听完就是一惊。 “赌什么？” “就赌案子是不是如我所说。如果我赢了，希望日后曲副队长能配合我工作。” “不必！”曲嫮忽然一摆手，大声说，“配合你工作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即便不打赌我也会配合。我们就赌如果你赢了我曲嫮从今之后唯你马首是瞻，但是如果我赢了，你必须要把当初在民宿的事情一五一十给我解释清楚，还有就是……” “如果我输了，我唯曲副队长马首是瞻。” “好！” 罗煦涵微笑颔首。 两个人四目相对，一瞬间寂静无声。 而就在下一秒钟，“哐当”的一声巨响史俊风风火火推门而入，进屋之后扯着嗓门直接大声嚷嚷出声：“不好了头儿，凶手又作案了！” 听完，曲嫮和罗煦涵瞬间面色都是一变。 凶手居然这么快，又开始动手了。 第42章 凶手再次作案完全在曲嫮预料之中, 然而令她怎么也无法接受的是——凶手居然会这么快就犯下第五起案件。 这一次的案发地点在距离新城区郊野公园大约一公里处的一个河口浅滩。死者为一二十岁上下年轻女性，全身赤！裸被捆绑成“大”字型，喉管被人用铅笔刺穿。作案凶器就放置在距离尸体不过十公分远的地面上。 除此之外, 在尸体附近的草丛里再次发现用被害者牛仔裤包裹着的新鲜的人类粪便。 第77章 曲嫮检查完毕尸体，特意留意了案发地点。 根据案发地的地理位置以及水流流向曲嫮当即得出结论：“是新湖郊野公园水源下流。也就是说郊野公园泄洪的必经之地。同时, ” 她环顾四周之后目光很快集中到河岸浅滩上那个鲜眼的红色女式双肩背背包上面：“这次令我觉得奇怪的是，凶手似乎并未拿走被害者任何的东西？” 罗煦涵边套手套边回答她说：“或许是凶手觉得没那个必要, 也或许是凶手在向我们挑衅。” 曲嫮略微一想就觉得还是凶手在向警方挑衅的可能更大一些。毕竟按照推理凶手是用受害者张娟自身的物品勒死的她，然而这一次凶手竟然放任杀死被害者的铅笔留在案发原地。 确实是有些，有恃无恐。 史俊做完现场案发记录之后向曲嫮汇报说：“头儿, 受害人身份有消息了。” 曲嫮颔首, 面沉如水：“讲。” “此次案件报警人为新城区奋进小区派出所片警鲁辉, 死者正好是他管辖区域的居民, 另外鲁辉似乎还有看到嫌疑人。” “看到嫌疑人？”曲嫮听完当即一惊，他们苦苦寻找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找到的嫌疑人，居然会在不经意间被目击到, 还是被一名民警。 心头豁然一喜, 曲嫮连忙询问：“那鲁辉人呢？” 没多长时间就有刑警领着名身穿便服的年轻男人走到曲嫮面前。男人身材笔挺, 见到曲嫮先行了个标准的礼，这才自我介绍：“曲队您好，我是江城市新城区奋进小区派出所民警鲁辉。” 曲嫮点头示意，开口直接进入主题：“鲁警官你好，听说你是第一个到达案发现场的，麻烦你讲述一下当时的情形、死者情况，以及目击到的犯罪嫌疑人。” 鲁辉点点头, 介绍说：“我昨天晚上值班，今天早晨六点和同事交接班, 吃过早点大约六点四十五离开的单位。因为最近我老婆出差不在家，所以我准备抄近路回我父母家，在回家的路上经过这里发现尸体。发现尸体后我直接报警。” 史俊听到鲁辉提到他老婆出差没在家的时候，心没来由的就是一酸。人啊，怎么就这么大的差别？！ 想想人家年纪轻轻的，虽然是个基层小片警，但是架不住人家有老婆啊，这就跑赢了国内不知道多少男性同胞。 反观自己，三张以上四张未满，别说老婆孩子热炕头了，身边就连个能说知心话的、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就算现在是在市局上班又能怎么样？简直就是人比人要死货比货要仍。 史俊觉得吧……等什么时候他人闲下来了，真得要好好考虑考虑自己的个人问题，总不能真把自己耗成一条老光棍吧？ 实在不成的话，他觉得自己可以尝试写张小广告什么去百姓公园试一试，万一还真就有女人稀罕他这一口的呢？反正吧，事在人为。 虽然早就酸成个柠檬精，史俊还是特别坦诚、大方的为鲁辉作证明：“对，我在局里的时候就得到消息，派出所方面知道最近咱们局正在处理郊野公园的那几起案件，不确定是不是相关案件就索性转到咱们这边来了。” 曲嫮听完点头，继续询问：“那之后呢？” 鲁辉一板一眼的回答的挺有条理：“通过辨认我确定死者为我管辖区域内居民，苏小沫，住在附近花泽家园d幢1203室，不过不是房主是租户，现在本市新城大学读书。” 有刑警递上之前取得的物证，是在红色女式双肩背里找到的学生证。 曲嫮结果物证袋看了一眼，塑封的学生证附带学生照片，确实是死者无疑，上面清清楚楚写着：苏小沫，新城大学数学系二年级学生。 看来受害者身份确实没有问题。 “那……”曲嫮当前最关心的反倒不是受害者而是嫌疑人。这么多日子，接连五起案件，好不容 易才遇到一个目击证人，说心里面不激动那都是假的。 然而出乎她意料之外的，鲁辉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骚骚头皮，面上就是一红：“那、那个什 么……，曲队，我、我根本就没看见什么犯罪嫌疑人啊。” “啊？”曲嫮当即错愕，不忘狠狠的剜了眼谎报军情的某个俊。 史俊脸刷的一垮，口腔里顿时泛起浓浓的苦涩，直接朝着鲁辉质问出声：“不，鲁辉，刚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吧？” “史哥，”鲁辉这个时候也苦了一张脸，解释说，“刚才我还没说完你就急匆匆走了，根本就没给我时间啊。” 说完他将视线转向曲嫮，解释说：“曲队是这么回事，我发现苏小沫尸体的时候她人刚死，身体上还有余温。我当时想凶手会不会离开时间不长于是就赶往往马路上追。你也知道我们新城这边本来车流量就不大，那个时候时间早路上的车就更少。我才追到能看到马路就看见一辆车飞快从我眼前驶过去。但是、但是吧……咱们办案不都要讲究个证据，我根本就不能确认那就是凶手，或许是赶巧路过也说不准。” 他这边话音才落一直沉默无声以至于差点被人忽略的罗煦涵忽然发声：“什么车？” 第78章 鲁辉当时就是一愣，目光疑惑的朝他看过去，回忆说：“一辆红……，不对，不是红色，是……橘子皮色的车，反正颜色挺出挑的，不常见。” 曲嫮的心当即一紧。 就听见罗煦涵继续发问：“当时的车速大约多少？” 鲁辉回忆，而后回答：“我觉得怎么也将近八十迈了，反正挺快的一眨眼的功夫就过去了。” “你还能记得车子是什么牌的吗？” 鲁辉摇头，“不记得了，太快根本没看清楚。不过应该是个国外品牌。很常见的那种，好像是雪佛兰还是雪铁龙，反正就是那一类的。” 罗煦涵点头，“我再提最后一个问题，车型是轿车还是suv？” 这一次鲁辉回答的非常迅速而肯定：“suv。这点我记得很清楚。” 罗煦涵道谢，然后朝曲嫮看过去：“应该就是凶手。” 曲嫮眉头向上一挑：“你确认？” 罗煦涵肯定点头：“确认。” 曲嫮二话没说当即将许扬唤到自己面前，交代说：“你现在赶紧去联系交通大队，查找今天早上6:45到8:30之前从附近马路上开过去的一辆橙红色suv雪佛兰或者雪铁龙。车主、车牌、汽车型号等等，所有信息尽可能的细！” “了解。”许扬得令转身就走。 一系列操作吧史俊看得一愣一愣的，根本搞不明白罗、曲两位大神怎么就认定那车一定就是凶手开的。 根本就是，不合逻辑嘛。 还不等他开口询问，就看见罗煦涵罗大专家优雅的一摇头，泄气说：“没用的，根本就不可能查找到，对方八成是□□，唯一可以证明的就是我之前提到凶手使用车牌型号确实正确。” 曲嫮也知道车牌大约是套牌的，但是就是喜欢和他唱唱反调，当即反驳：“那可说不准，不是还有两成的机会吗？” 罗煦涵挑眉：“我就是打个比喻。” “那我也是打个比喻。”曲嫮不着急不着慌再次怼回去，转身的时候小手一辉，动作自如潇洒，“走吧，时间紧迫！” ****** 离开案发现场之后，曲嫮等人又取道去了一趟死者苏小沫的租住在花泽家园的房子。根据和苏小沫一起租住在房子里的女大学生讲，苏小沫为人和气、善良，平时没有任何不良嗜好，因为人长得很漂亮在学校里有不少男生追她，但是她都没有接受。 当日早上七点左右因为上午有课，苏小沫离家上学，此前并未发现她有任何异常。 而在苏小沫居住的房间警方也没有任何的收获。 各个角度搜查结果都指明统一结论——杀害苏小沫的凶手和二一五案件中杀害张娟的，以及之后犯下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全部都是同一个人。 曲嫮让其他人先离开，自己犹自做最后的排查，想要从中找到些许蛛丝马迹。 罗煦涵眉头蹙起，面上露出不悦表情，催促说：“回去吧，这里根本查不出什么。现在需要做的是排查此前所有嫌疑人。” 曲嫮听声音才知道他没走，心有不甘扭头问他：“你就那么肯定嫌疑人一定是我们之前排查过的？” 罗煦涵挑眉，反问她说：“橙红色的雪佛兰沃兰多？” 一句话的功夫就把曲嫮问泄了气，当即也不再坚持，耷拉着脑袋闷闷不乐就往外走，嘴里不住的小声抱怨：“知道你说对了，至于不至于啊。万一还是蒙的呢？” 罗煦涵笑笑也不说话，只是平静的走在她身后。 曲嫮边走边嘟囔，难免走的有些心不在焉，下楼梯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地脚底一空，人当即失去平衡朝下再去。 曲嫮心头顿时一谎，想再稳住身体已经来不及。当下双臂上抬护住面门，觉得自己这次大概要摔个头破血流。猛然之间要腰身豁然一紧，转念的功夫人便腾空而起，下栽势头顿时消失人稳稳当当挺在半空。 曲嫮抬头，正撞上一双漆黑深邃的眼。 他的手紧紧的扣在她的腰间，两个人距离极近，他的笔尖和她的几乎触碰到一起，从他鼻端呼出的温热的气息喷涌到她脸上，并不难闻反而还带着男人特有的清冽的味道。 曲嫮甚至豁然一颤，这才意识到自己是以何等姿态被对方紧紧抱在怀里。心脏没来由的骤然加速跳动起来。 她身体失去平衡，整个人完全被他紧紧抱在怀里，身体在惯性的作用下紧紧贴在他身上，两条腿紧紧的卡进他两腿之间，甚至可以感觉到他的温度隔着布料传递到她的皮肤之上。 这种难堪的姿势令曲嫮从心底生出几分的羞愧。 尤其是此时对方看自己的眼神，几分淡淡的关切，但似乎有仅仅是呜咽的戏谑。 她只觉得整张面颊都火烧火燎热辣起来，忙伸出两只手推他胸膛，触手之后顿时后悔不迭。 罗煦涵的胸膛手感极好，坚硬而不失弹性，温热和充满安全感，就像是一堵结实、厚重，令人无比安心的山。 “别闹。”罗煦涵像是忽然想到什么，笑出声来。 第79章 曲嫮更加觉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找条地缝一头钻进去。毕竟人家才救下自己，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皱眉抱怨：“你、你还不把我放下来……” 罗煦涵笑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忽然开口，吁口气说：“这么大人了，怎么还不知道好好走路？” 第43章 为了能尽快将那个隐藏在人群中的狡猾凶手抓出来, 罗煦涵争分夺秒甚至等不及回市局之后，趁着坐在车上的功夫就开始用手机翻看局里传过来的资料。 曲嫮因为之前的事情，坐在他身边的时候总觉得有些不大自在, 本以为一路回去必然难熬，却没有想到…… 车厢寂静到听不到一丝的杂音, 趁着罗煦涵没注意道自己曲嫮快速扭头瞄了身边人一眼，顿时怔愣。 只见那人一只手杵在头侧, 手肘随意的搭在车门上，另一只手握着手机，拇指间或滑动一下。他的头颅微微下垂, 眉眼露出疏离、平和, 双眸中透出认真而坚定的目光。 霍然之间曲嫮意识到, 像罗煦涵这样的一个男人, 单纯的俊美并不能成为他的标签，反而是成熟、才华横溢，才能成为他真正的备注。 心仿佛在一瞬间平静下来, 之前的种种顿时化作细碎尘埃。她忽然间急于想要知道一件事, 想要知道罗煦涵是否真的如他所表现出来的那般睿智、那般的料事如神。 又或许是…… 下意识的, 曲嫮掏出自己的手机，手指飞快在手机触摸屏上舞动，很快给留守在办公室没有出外勤的部门刑警发出去几条微信。 “嫌疑人排查的怎么样了？” “集中所有人力全力搜查，不能落下任何一个可疑分子，着重排查之间接受国谈话的嫌疑人。记住一定要按照罗专家会议上提出的几点对比。” 想一想曲嫮很快又补充进去一条，“犯罪嫌疑人或许开一辆橙红色suv。”。为了扩大排查范围，她特意没有点名车子的品牌、型号。 微信发出去不久就得到回复—— “报告曲队, 还没有任何发现。” 曲嫮皱眉，身体前倾靠近驾驶舱压低声音提醒坐在驾驶位置的史俊：“加速。” “得令！”史俊一声吆喝。 脚底油门一踩, 警车裹挟着风声，疾速行驶在开往市中心的高速公路上。 火红的日头渐渐西斜，残阳似血，滴在每一个人的心头，时间分分秒秒逝去，同样逝去的还有那些不知何时何地就会消失的鲜活的生命。 曲嫮带着身后一大帮兄弟火急火燎冲入办公室，迎面扑面而来满是浓郁的油墨气息。 阮莹莹气喘吁吁抱着一大摞文件从曲嫮面前跑过，甚至都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整个办公室里充斥这肉眼可见的紧张、忙碌。 “罗教授说嫌疑人相貌普通，地中海算不算普通，我怎么觉得这哥们带给假发还挺好看的？” “性~功能低下，我去，未婚还好说，可是究竟是不是低下怎么知道，之前根本没问过啊！” “就算问对方八成也不说。” 曲嫮脸色顿时难看，重重咳嗽一声，大声训斥：“都别那么多的废话，无法确定的就给我记下来，略过。剩下的一条条比对，尤其注意嫌疑人为男性，年龄二十五岁到三十五岁之间。” 罗煦涵声音清冷补充：“尤其需要注意的是嫌疑人家庭成员，尤其是和父母以及年长女性亲属一同居住的。” “了解！” “好嘞！” 史俊不放心，凑近曲嫮身边担忧问：“头儿，就这么能成吗？” 曲嫮心里面也没底，但凡是能侦察的方向她都查了，但是凶手就好像会上天遁地一般，直到今天他们才稍微抓住零星的线索，还不能保证就是凶手留下的。 她当即皱眉，对史俊说：“这样，你和许扬多盯着点交通大队那边，一有消息随时报告。” “成，交给我了！” 史俊拍拍胸脯，拉着许扬转身就走。 曲嫮抬头朝罗煦涵看去一眼，还不等开口就听见罗煦涵说，“我去和他们一起排查，兴许可以加快速度。” 曲嫮点头，补充：“有关橙红色suv车的事情我已经交代下去了，但是没限制品牌和型号。” “挺好。”罗煦涵朝她点点头，转身快步离开。 曲嫮正琢磨着自己这个时候应该干些什么，就看见何能阴沉着一张脸大步朝她这边走过来。 “现场的情况怎么样？”何能劈头盖脸直奔主题。 曲嫮心头就是一沉，如实将现场情况详细描述之后这才加入自己的意见：“从案发现场来看应该是同一个凶手作案。并且我个人认为，因为当时鲁辉的意外出现，让凶手来不及布置好现场，将作案凶器和受害者随身物品遗漏在案发现场。” 何能点点头，问：“能不能从中找到什么线索，比如说凶器上的指纹之类” 曲嫮摇头：“技侦人员没有发现，凶手很狡猾。” 这都是在预料之内的，不然的话也不会到现在还一无所获。 不过…… “报案民警鲁辉曾经在案发现场附近的公路上发现一辆橙红色suv，根据罗教授事先推断，凶手开的就是一辆橙红色雪佛兰沃兰多，我们怀疑那就是凶手开的车。我已经让史俊和许阳去交通大队调取当时录像，估计很快就能有结果。”曲嫮随后报告说。 第80章 何能再次点头，深深朝曲嫮看过去，声音略微压低：“小曲呀，你和罗教授合作的怎么样？” 曲嫮一愣，随即点头：“还成。” 何能目光显得有些深沉：“咱们都是干刑侦的不说都知道，讲究的就是个物证、人证，对什么犯罪行为学、犯罪心理学的根本就听不入耳。但是我觉得吧，这样不成。要会纳百川不是，再说了，人家罗教授可破过不少的大案、要案，要不怎么能派来支援咱们的工作。另外吧……” 何能沉默了下，欲言又止，最后一挥手，“算了，你们先赶紧破现在的案子，一定要尽全力捉拿凶手，绝对不能再让受害者人数增加！剩下的事情等以后再说……” 不知道为什么曲嫮直觉觉得，何能想说而没说的事情必定和罗煦涵有所关系。 不过，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分针时针一圈圈一格格转的飞快，不过转眼的功夫窗户外玫瑰色绚丽的晚霞便换成泼墨般的夜色。 刑侦支队办公室里充斥着浓郁的方便面和香烟混合在一起的怪异的味道，无分别的冲入每一个人的鼻腔之中。 将近晚上八时左右，第一轮排查终于进行完毕。实习生阮莹莹霜打的茄子般出现在曲嫮办工作旁边。 皱吧着一张脸，随时都要哭出来模样：“曲姐，情况有些不太乐观。” 曲嫮正坐在电脑后面忙碌，手旁边的泡面早就变得冰凉却还没时间动筷，她闻声抬头。 “怎么个情况？” “按照罗教授说的都查了，基本上符合条件的嫌疑人一共有四十五名。这还只是从之间接受过问话的人里面排查出来的。” 阮莹莹后面的话虽然没说，但是潜台词异常清楚。如果说凶手真的并不是在他们曾经问话的人之间，那就意味这他们需要排查的人数可能是之前的几倍甚至十几倍。 这种等级的工作量不是个小数目，但是并不是说不是个小数目就是问题的关键，问题的关键在于他们究竟还有多少时间？毕竟每耽误一分钟凶手都有可能继续作案。 曲嫮的心情愈发的沉重，皱眉问：“史俊和许杨还没回来吗？罗教授呢？” “史俊哥和许杨哥……”阮莹莹皱起眉头快速说，“要不等下我去给他们挂个电话。罗教授还在复查，就在咱部门的小会议室。” 曲嫮点头，“这样，史俊他们一回来就叫他们赶快来找我。另外你帮我把罗教授叫过来一下。” 罗煦涵来的很快，进屋的时候看到曲蔛正埋首在一大摞卷宗之间，听见他脚步声这才抬头看过来。 “听说查找的不顺利？” 曲嫮问。 罗煦涵点点头，承认说：“确实。”面上却并不见半分颓唐，仿佛只不过实在诉说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而已。 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这个样子曲嫮反倒是安下心来。她朝放在自己桌面上泡糊的方便面指指，问：“吃了吗？” 罗煦涵无所谓笑笑：“没时间。” 曲嫮颌首，也跟着笑了，“别是为挑食找借口，局里面就这东西最多，顶多再加根香肠卤蛋什么的。” “那也不错。” 玩笑归玩笑，两个人随便几句之后很快进入正题。 曲嫮示意罗煦涵坐在自己身边的位子，将之前阮莹莹带过来的一叠卷宗推到他面前，“刚才我大概看了下排除出来的人的资料，基本上都符合罗先生先前的推论。我个人觉得有两点问题：第一，可能的嫌疑人人数会不会太多；第二，我们是否需要继续扩大排查范围。” 话问的很讲究策略，并不否定罗煦涵先前做出的推论，同时又直接指出符合他推论人数过多这个不争的事实。 (y)(h)曲嫮本以为自己这么给罗煦涵留面子，对方必然会对考察方向有所考虑，却怎么也没有相当她话才出口就被罗煦涵断然否决。 “绝对不可能。” 罗煦涵说：“或许我可能搞错凶手的职业或者开的是什么车，但是有关他的个人以及家庭信息绝对不可能有错。” 太过绝对的态度生硬的令人有些难以接受。 如果按照曲嫮之前的脾气大概是当下就要吹胡子瞪眼。可是一想到不久前何能对自己的嘱咐，当即有不好意思发火了，只能掀起眼皮看他，问：“那你说是怎么回事？” 罗煦涵从桌面上拿起卷宗稍微翻过几页，一直动作着的手忽然顿住，面上表情一滞：“假如说……假如说我之前的思路没有问题的话，凶手应该是接受过警察问话，而且他个人会表现出积极配合的样子，这也就是说……” 霍然间，他双眼就是一亮，似乎是想到什么的模样，“是筛查方法！” 罗煦涵忽然大声说： “我们出问题的部分不是思路，而是筛查方法偏差所导致的遗漏！” 曲嫮张了张嘴，双眼瞬间一亮：“你的意思是说……” 第44章 罗煦涵很快扯过一旁的白色写字板, 将之前他整理过的犯罪嫌疑人特点一条条罗列出来： “第一，年龄。我之前提到过犯罪嫌疑人的年龄应该在二十五岁到三十五岁之间，在排查的时候我们也主要是排查这个年龄范围之内的, 可以算作是一个显性条件。” 第81章 听罗煦涵这么一说曲嫮立马明白他此时此刻思路究竟是什么，当即插嘴道：“也就是说你现在把嫌疑人条件分成显性和隐性两种, 可以直接被看出来或者被证明的属于显性条件，比如说年龄, 只要核对当事人身份证就可以准确确定。而不能直接看出来或者不好被证明的就属于隐性条件？” 罗煦涵点头确认：“就是这个意思。” 曲嫮颔首，“那你继续。” 罗煦涵很快在写字板上写下第二条：“第二，嫌疑人未婚。还是显性条件。” 曲嫮点头：“对, 但是我觉得可以在后面添加嫌疑人家庭成员。” “或者单独列成一条。”罗煦涵说, “第三, 嫌疑人居住地距离灯泡厂员工宿舍不超过方圆一公里, 重点排查员工宿舍楼内居民。嫌疑人和父母或者年长女性长辈一起生活。显性条件。” “对。”曲嫮再次点头。 “第四，嫌疑人平时交际范围狭窄，缺少朋友, 鲜少和异性来往。隐性条件。” 曲嫮忽然想到什么一般双眼一亮, “你说会不会有这么一种可能, 犯罪嫌疑人如实交代显性条件所展现出的信息，但是当涉及到隐性条件的时候他完全可以作假啊！” 听曲嫮说完罗煦涵的脸上露出淡淡笑意，眉眼弯弯竟是变得柔和许多，“江城福尔摩斯果然就是真福尔摩斯，名不虚传！” “你别闹！”曲嫮顿时被他闹了个大红脸，忍不住抬手打他，打过之后才忽然意识到女人打男人这种动作似乎是有些……暧昧不清, 人顿时怏怏不安起来。 好在罗煦涵并没有在意她的异常，反倒是面露欣喜, 快速说：“我刚才就是这么想的，会不会说我们恰恰就是忽略掉犯罪嫌疑人可能说谎的部分，比如说我刚才提到过的凶手的人际关系狭窄。同时还可能存在的包括凶手在性~功能方面是否存在障碍，具体在从事什么工作，真正的受教育年限，甚至就连他是不是口吃都可以完美的掩盖。” “掩盖口吃？”曲嫮当即惊讶。 罗煦涵点点头，解释说：“虽然我曾经做出凶手存在语言障碍的判断，但对于凶手来说杀人就是他释放自己的一剂解药，我估计在不断杀人的过程中他的口吃应该有所好转甚至是治愈。” “如果这么说来的话……”有那么一霎那曲嫮顿时觉得明明快要拨开迷雾的案情再次变得复杂起来。 “但是我们也可以顺势换一种思路，假设凶手说的话都是真的。”罗煦涵说完停顿了下，目光朝曲嫮看过去。 曲嫮一时间还没能理解他所要说的意思，反驳出声：“但是假的就是假的，如果明明知道对方说的是谎话我们却还要把它当做真是的去对待，那不就是……” “自欺欺人。”罗煦涵快速接下她的话茬，“但是我们要做的就是自欺欺人，毕竟到现在为止我们并不能判断哪一个人说的哪一句话是真的，哪一句话是假的。” 曲嫮其他的都还能理解，但就是对他那一句“我们要做的就是自欺欺人”理解无力，脸上露出迷惑不解的表情。 罗煦涵挑眉：“怎么，还没明白？” 曲嫮懒得跟他一般见识，直接指出：“如果你能说的更合乎逻辑一点。” “我一直觉得自己逻辑在线，”罗煦涵特别不要脸回答说，手中的笔指向写字板上写好的几行字，“我认为既然我们之前的判断没毛病，当时我们按照判断筛选却没有找到可能的嫌疑人，这本身就从侧面证明凶手确确实实是说谎了。” “是找出合乎条件嫌疑人四十五人。”曲嫮不留情面指出他的错误说。 罗煦涵反驳：“但是我认为那四十五人都不合适。” “不合适？” “对，”罗煦涵认真点头，“只要凶手说谎，她极有可能就会从嫌疑人候选名单上被划掉，这就意味着我们所筛选出来的嫌疑人附和嫌疑人应该具备的种种条件但却并不是我们要找的嫌疑人。” 曲嫮瞬间领悟，迷雾散去的同时眼神渐渐有点变。 罗煦涵趁热打铁，“既然是这样的话，我们也只好反其道而行之。首先要找的是显性条件附和，但是隐性条件不符合的人。同时最好还存在着跟某些隐性条件恰恰相反的人选，比如说我们的判断是凶手应该没有固定工作，但是这个人偏偏有固定工作，只不过不是那种需要朝九晚五工作的。比如说凶手应该是和家人一起居住，可是这个人偏偏在一段时间之内没有和自己的家人生活在一起之类的。当然还有最关键的一点就是——他确实接受过警方的问话，甚至是主动提出的。” 罗煦涵最后说出的一句话瞬间提醒曲嫮，她记得当时询问排查的时候确实是有…… “阮莹莹，你顺便叫上二小队队长立即来我这里。”曲嫮手脚麻利拨通电话，不一会儿的功夫阮莹莹并一名年轻刑警就出现在办公室内。 简单扼要交待过新的排查方向，曲嫮不忘补充：“另外再关注一下可能的犯罪嫌疑人以及其家人拥有的私家车情况，寻找一亮橙红色svu，特别关注沃兰多。” 得到指令两人迅速离开。他们前脚刚走史俊、许扬两个人就火烧屁股般冲进办公室。 第82章 “头儿，有消息了！”史俊脚才踏进门半步就忍不住扯着嗓子大声叫嚷起来。 曲嫮骤然一个抬头，随即听到一直渴望得到的答案“是雪佛兰沃兰多，当时那车一直就停在马路边上，在鲁辉追出来前不过一分钟一个灰衣服男人正巧从河岸边的小树林里钻出来。应该就是凶手。” “那拍下那人长相了吗？” “没有，”史俊懊恼摇头，气呼呼抱怨道，“那混蛋的反侦察能力太强，一直低着头动作很迅 速。” 曲嫮点头，并不觉得意外：“然后呢……” 许扬这个时候接话说：“估计那小子早就留着一手防备咱们呢。下高速之后车直接进的市区，七扭八绕的跟着跟着就找不着了。要不怎么在交通大队耽误这么长时间。” 曲嫮听完当即冷笑：“这世上还没有猎人逮不到的狐狸！” 史俊当时竖起一根大拇指：“头儿，就服你这种嚣张劲儿！” 罗煦涵淡淡出声：“狐狸的话……还是能不碰就不碰的好。” 曲嫮惊讶，立刻扭头瞪他：“为什么？” “你不觉得狐狸长得还……嗯，挺好看的。”罗煦涵缓缓说。而后看到曲嫮一副见鬼般的表情，这才略带尴尬默然补充，“我以为你知道。” 曲嫮：“……” 史俊：“……” 许扬：“……” 根据罗煦涵新划出的排查方式，刑警支队的众刑警全力以赴加班加点，很快便再次确定出二十个可能的犯罪嫌疑人候选人。 曲嫮大致和之前排查出的犯罪嫌疑人候选名单对比，果然不存在任何重合。 “下面就要靠我们几个进行第二遍的筛查工作咯。”曲嫮故意用轻松愉快的语调开口说，同时毫不客气的忽略哭丧着脸哀嚎的史俊。 “排查的依据就是……”曲嫮扭头朝罗煦涵看过去，意味深长，“按照我们先前所讨论的，可见这些都是显性条件附和但是隐性条件不符的。不知道罗教授有什么高见？” 罗煦涵丝毫不介意她的揶揄，老神在在回答说：“首先将不符合的隐性条件摘取出来，之后在逐一分析、排除。” “就这样？”曲嫮惊讶。 罗煦涵颔首确认：“只能如此。” 好在二十个候选嫌疑人数量并不算多，曲嫮、罗煦涵、史俊以及许扬，每个人统共分到手五个。 空荡荡的刑侦支队办公室很快变得鸦雀无声，只有间或响起的翻动纸张发出的沙沙的声音。即便每个人仅分到五份，但是想要在充满谎言的卷宗中寻找到突破口也绝对不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很快罗煦涵便将自己的注意力锁定在一个候选嫌疑人身上——白浪，二十八岁，演员，和父母一起住在灯泡厂员工宿舍四层四零二室，大学本科学历，未婚。曾经参演过网络电视剧《暴君的带球跑小娇妃》、《霸道总裁要休妻，女人你别跑》、《武二郎和风骚嫂子的小美好》等等一系列恶俗片子的拍摄。 最关键的是，罗煦涵发现卷宗上记录这个白浪曾经特意联系市局刑警，询问过有关张娟被杀一案，并表示出愿意积极配合警方工作，协助警方破案。 看完最后一个字之后罗煦涵几乎可以百分之百确认，他们要找的犯罪嫌疑人就是这个叫做白浪的演员无疑。 当下也用不着再耽误时间排查其他人，罗煦涵推推曲嫮将白浪资料推到她面前：“这个人，我觉得这个人就是我们要找的。” 闻言曲嫮、史俊以及许扬三个人都放下自己手里面的事情，聚精会神朝罗煦涵递过来的资料看过去。 才刚刚看清楚名字，许扬就忍不住惊讶出声：“这个人，不可能吧？他可是有确凿的不在场证明的啊。” 剩下的三个人闻言，目光统统朝许扬看过去。 第45章 有关白浪的事情许扬记得相当的清楚。 他记得当初就是他和阮莹莹负责排查的灯泡厂员工宿舍十层一下住户。排查到白家的时候, 白浪并不在家，只有他的父母两个人在。 按照白家老人的说法，白浪人当时根本不在江城, 而是在横店拍戏，并且早在一个月之前就去了, 连春节都没来得及在家里面过。 许扬回忆说：“当时我不放心，还特意让白家父亲给白浪打过电话, 但是估计他当时正忙一直没有接听。” 曲嫮的目光瞬间变得锋利，问：“你能保证当时白浪确实就是不在家，而不是偷偷躲在房间里的某个角落？” 许扬明显的一愣神, 语气顿时变得不确定起来：“这、这个……” 曲嫮当即指出：“假设白浪的父母刻意为他打掩护不让他跟警方接触, 那么警方询问白浪电话号码的时候他们就知道警方必然会给他打电话, 届时甚至用不着关闭手机, 只要将手机静音或者调到飞行模式就完全可以阻断来电。” “可、可是……”许扬明显还想给自己强行挽尊，“曲、曲姐，当时那种情况之下我们根本就不可能进人家居民家硬搜, 另、另外, 后来那个白浪还来警局找过我, 他的这份记录就是我帮他记的。我记得那个时候他还跟我说，说……” 第83章 “说警方如果有需要可以随时联系他。”不等许扬讲完罗煦涵替他说道。 许扬当下就是一惊，连连点头：“对对对，当时他就是这么跟我说的！罗教授你是怎么知道的？简直是神了！” 罗煦涵用手搓搓下巴，面色沉重：“既然这样，犯罪嫌疑人就应该是这个白浪无疑。只不 过……” 曲嫮忙问：“不过什么？” 罗煦涵回答说：“我觉得我们怕是很难在他父母家找到他了。” 罗煦涵话中的意思曲嫮立刻理解，既然犯罪嫌疑人的犯罪的行为被鲁辉撞破, 他自然不可能继续住在自己家里面束手就擒。 但是如果这么说的话，犯罪嫌疑人的行踪再次成迷, 即便知道他的身份，真的就可以顺利将他逮捕吗？ 曲嫮没有一分钟的犹豫，立刻扭头朝史俊看过去，吩咐说：“尽快联系户籍警，调取白浪的个人信息，我联系下何队他们，准备全城缉拿犯罪嫌疑人白浪。” 不等史俊点头回应，罗煦涵抢先一步大手一挥，“大可不必。” 曲嫮惊讶，“你说，不必？” 罗煦涵了然于心的笑笑，解释说：“至少还不用这么着急。凶手今天才杀过人还有暴露的可能，就算他再傻也不会傻到短时间内再次作案。也就是说留给我们的时间还恨充分。” “那我们也不能……”曲嫮张开就要反驳，话才说一般就被他一个动作制止下来。 “我明白你的意思。”罗煦涵点头，“但是我们也有把握在未来二十四小时之内顺利捉到凶手。” 史俊顿时惊讶不已，“不是吧罗教授，你说二十四小时之内捉到凶手？可是我们连凶手住在什么地方还都不知道呢！” “所以这就需要大家一起齐心协力。”罗煦涵说完认真点头。 “今天晚上大家都先回去好好休息。明天争取用最短时间排查出有关白浪的个人信息，包括他的职业、职业经历、家庭成员、亲属关系，这其中尤其需要注意的是他家有哪些交好的女性长辈。” “就不需要问问白浪有没有什么朋友之类的？女朋友或者情妇什么的？”许扬急需为自己找回一些面子，结果没想到…… “根本没那个必要。”曲嫮断然说，“种种迹象表面白浪并不擅长和异性交往。” “许扬。” 曲嫮一声呼唤，许扬心头顿时一紧，脊梁瞬间绷直：“在！” 曲嫮快速说：“史俊负责调查白浪背景资料，你负责调查白浪名下车辆拥有情况，或许车并不挂在他名下而是挂在和他有关的亲属名下。寻找一辆橙红色雪佛兰沃兰多。” “了解！”许扬腰杆一挺当即回答。 “车前杠或许曾经有损失，也可以从维修方面找起。”罗煦涵补充说。 “好的。”许扬连忙将他说的记录下来。 该分配的任务似乎都分配了下去。曲嫮扭头朝罗煦涵看过去，问：“那我能做些什么？” 罗煦涵眉眼弯弯，笑道：“还别说，还真有一件特殊任务只能由你来做……” ****** 罗煦涵所谓的只能由曲嫮来做的特殊任务就是找市局副局长戚卫东开逮捕令和搜查令。 所有前期工作准备完毕，曲嫮前脚刚进办公室，后脚史俊就脚步匆匆跟了进来。 “头儿，全部都调查清楚了。” 曲嫮心头一喜，催促：“好，快讲。” 恰巧这时候罗煦涵也正进办公室，看见史俊回来当即迈步跟了过来。 “是这样的。白浪他……”史俊在外面跑的口干舌燥，才刚刚吐出几个字就觉得喉咙冒烟，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抓起办公桌上不知道谁的水杯咕噜咕噜一股气灌下去，这才觉得人精神许多，“头儿，我是从白浪签约的经济公司查到的，人经济公司的人说了，白浪统共就和公司签约五年，五年内基本上就没给公司挣到钱，合同一到期公司就不再跟他续约了。” 曲嫮点头：“也就是说白浪已经离开先前的经济公司，是什么时候的事情？离开之后他还有没有签约其他公司。” “根本就不可能签啊！”史俊大手一挥不屑道，“你不看看白浪有经济公司的时候都演写什么破片子。哦，对了，据说当初白浪还在公司里的时候就因为打架让公司损失一大笔钱。另外按照经济公司的说法，他们在白浪的合同在一年半之前就已经到期解除。” “这么说来的话……白浪现在的身份是无业。但是去白浪家调查的时候他的父亲还口口声声儿子是演员，提到的经济公司名字也正好是白浪之前待过的公司。”曲嫮颔首，觉得真相距离自己似乎越来越近。 罗煦涵手指点在记录白浪信息的卷宗上，开口说：“这就是昨天咱们讨论过的隐性条件。那白浪家的亲属信息调查的怎么样了？” 史俊赶忙回答说：“这还真让我查到了。白浪他爸爸还有个妹妹，也就是白浪的姑姑。白浪父亲和姑姑之前的兄妹关系很好，据说两家走动频繁。并且白浪的姑姑家确实有一辆橙红色的雪佛兰沃兰多。” 第84章 史俊讲述完毕，忽然又眨眨眼睛问出一句：“对了，最后你们猜白浪的姑姑家究竟住在什么地方？” 警笛呼啸，在高速公路上风驰电掣一路绝尘，向着江城郊外新城区奔驰而去。 史俊坐在车上足足半个钟头都没能想明白，为什么罗教授就那么肯定白浪那小子就一定、肯定以及确定藏在他姑姑家呢？ 想不明白，绝逼不可能想的明白啊！ 就好像他跟自家的头儿曲嫮合作这么多年，知道如何配合她的工作，却永远无法跟上她那野马般狂野奔放的思路。 本以为这一次遇到的罗煦涵会稍微有所好转，结果却是个思路比曲嫮还要狂野奔放的，简直就是个巫师，男巫！ 作为一个堂堂正正的正常人，天天都要面对他们两尊怪物，他真的是——太难了！ 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史俊这个人一直认为自己最大的优点是“不耻下问”，而曲嫮最大的优点则是不吝赐教。 在听完史俊的提问之后曲嫮倒是很快给出最标准的答案：“因为那是有且仅有的唯一选项。” “什么？”史俊挖挖耳朵，确定自己确实没有听错，同时再次认为曲嫮的缺点之一就是从来都不会好好说话。 不过好在这一次，曲嫮的心情明显不错。 “和长辈生活在一起，女性，犯罪现场附近不超过一公里，对周边环境熟悉。几点综合在一起根本不可能存在第二个选项。” 史俊多少还是不放心，继续提问：“那要是这一次咱们还是进不去呢？或者人家早就(y)(h)串通好了什么的？” “可能性为零。” “为什么？” 即便一个人的心情再爽朗，在史俊连珠炮般的“为什么”之下多半也会崩溃。曲嫮一直以来都认为自己是个好脾气的，除了生气的时候她从来都不乱发脾气，到这个时候也觉得烦不胜烦，不由自主皱起眉头： “有些时候我真怀疑你上辈子是十万个为什么成精了。难道我就不会在白浪父母家和他姑姑家两头同时行动，你以为我之前申请的搜查令究竟是干什么用的？” 然而，事实的真相往往并非总是—— 出乎人意料之外的。 在新城区靠近郊野公园的居民楼里，以曲嫮为首的警方顺利的在白浪的姑姑家逮捕到白浪。 而负责搜查位于灯泡厂员工宿舍白浪父母家的刑警也从白浪的卧室中翻出大量色情读物，以及大量涉及奴役、施虐、受虐的盗版影音产品。 除此之外还有一只肩带带血的鹅黄色的女士用单肩挎包，还有一只疑似属于死者卢雪花的二手手机。 得到消息的时候曲嫮半晌沉默，就在众人以为她将一直这么沉默下去的时候她才喃喃自语般发出声音：“就算抓住了白浪，这是这一次到底还是我们……输了。” 罗煦涵见状手掌轻轻拍拍她的肩头以示安慰，曲嫮一抬头正对上他一双漆黑深邃而明亮的眼睛。 从来没有见过的，如此专注的眼神。曲嫮的心忽然猛跳两下，连忙扭头转移过视线。 两个人虽然谁也没再说话，但心里面都清楚的知道，即便抓住白浪，案子也还远远没到可以完结的地步。 前面的路还有很长一段的距离，还需要…… 第46章 审讯白浪的过程进行的并不算顺利。 翌日一大早曲嫮就到达市局, 才刚走出电梯正撞上准备进电梯的刑侦二队队长郝大海。 郝大海一脸的疲惫，两只眼睛布满血丝，一看就知道头一天晚上必然是彻夜未眠。 鉴于曲嫮等人为了逮捕犯罪嫌疑人连轴转一直未能好好休息, 何能挺体谅他们，特意将审讯白浪的任务交给郝大海负责。 本来嘛, 分析案情、确定及逮捕犯罪嫌疑人向来是整个刑侦案件中最费神劳力的，审讯部分相比较而言就显得轻松许多。 前提条件是被审讯的对象不是那种反刑侦能力特别强悍, 且异常冥顽不灵的。 可惜的是，郝大海这一次的运气显然并不怎么样。 曲嫮看郝大海脸上倦色就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问：“白浪交代了吗？” 郝大海眼皮子向下一垂, 黑红的脸膛上瞬间浮起层层怒意, 啐道：“要是能交代就好了！曲姐你不知道啊, 姓白的小子他妈的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 昨天晚上哥几个连番突击审他，别说是犯罪动机了，就连杀人这小子都不承认。死活撬不开他那张嘴。” 曲嫮点头, “哦”的一声。 坦白的讲郝大海的回答并不令她觉得意外。毕竟白浪属于高智商罪犯, 能从容不迫的在警方眼皮子底下连杀数人就绝对不是寻常罪犯比得了的, 想要让他开口自然也不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考虑到这一层关系曲嫮索性不再往下追问，转换话题问：“吃早饭了吗？” 郝大海摇摇头，回答说：“还没，这不正准备去食堂。” 曲嫮点头：“那成，不耽误你了赶紧去你的，吃完了好好休息一下。等下我去会会那个白浪，正 第85章 巧我还有几个问题没搞明白想要问一问他。” 说完朝郝大海点点头, 这才举步准备离开。 脚步才没来得及迈出两步，就听见背后迟疑的一声：“曲姐。” 曲嫮扭头, 惊讶看他问：“怎么了？” 郝大海面露难色似乎是欲言又止，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忍不住发声：“没什么，我就是觉得吧……实在不成的话还是让哥几个上吧，到底是男的，说什么难听的话都不是事。” 他这是好意，曲嫮了然朝他笑笑致谢。 和郝大海道别之后曲嫮没直接去办公室，转道直奔审讯室。 才进审讯室大门曲嫮一眼就看见，正坐在单向玻璃前目不转睛观察审讯室内情况的一大溜身穿制服的人。 听见背后脚步声，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扭过头来。 曲嫮脚步一滞，略显刻板的朝他点点头，叫了一声：“何队。” 何能面带焦虑，紧锁的眉头微微舒展，似乎是终于松出一口气，开口问：“来了？” “嗯。”曲嫮回应着，顺势坐在何能旁边空着的座位上。 到这个时候她才注意，除去法医、技侦、图侦几个部门的领导之外，居然连副局长戚卫东都在。除去……罗煦涵。 通透的单向玻璃那端，有一名刑警正在审讯白浪。白浪双眼闭合，甚至连眼皮都的抬一下的样子，状似无力的背靠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似乎是睡着了的模样。 理所当然的也是一声不吭，不肯回答警方提出的任何问题。 曲嫮见状朝审讯室方向指指问：“他就一直是这个样子？” 何能疲倦的叹一口气，说：“是块硬骨头，整整一宿都没开口说过一句话。要不是知道他不是个哑巴，我还真以为他根本就不是个会说话的。” 曲嫮颔首，并没有显现出有多少的意外。问：“要不让我进去试试？” 何能闻言抬头，双眼就是一亮：“你有把握让他开口？” 曲嫮很诚实的摇头，回答：“没有，我只是觉得……好歹我是抓住他的那个人，而且还是个女的，相比较其他人，他对我的恨意应该更加强烈才对。” 何能：“……” 事实证明，曲嫮的直觉在某些时候确认相当的准确。 在进入审讯室后足足两分钟的时间内，白浪都耷拉着脑袋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在不知情的人的眼中多半以为他必然是睡着了，或者干脆死了。 直到曲嫮看到他抬起一只手挠了挠脸颊，这才一直到他其实一直是醒着的。 略微思索片刻，曲嫮将特地带进审讯室的矿泉水瓶放在桌子上，嗖的朝白浪推过去。 矿泉水是才从冰箱里取出来的，摸到手里冰凉冰凉的。 滚动的矿泉水瓶撞到白浪平放在桌面的、带着手铐的手上，白浪一个激灵，瞬间睁开眼睛。 在看到曲嫮的瞬间双眸乍然露出野兽般凶狠的目光，嘴唇微微向上掀起，呲了呲牙：“是你？” 曲嫮丝毫不怀疑他目光中所透露出来的强烈的憎恨，甚至毫不在意，好整以暇后背轻轻向后靠在椅背上，下颌倨傲抬起，右腿有限搭上左腿膝头。她知道自己的这种姿势尤其显得悠闲、惬意，无形中带出压倒一切的气势，会狠狠的刺激到对方，甚至激起对方强烈的恨意。 然而这种恨意正是现阶段她所最需要的。 曲嫮甚至唇角微微向上勾起，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冷笑：“是我，我猜你这个时候应该很高兴见到我。” 嘭的一声重响，白浪恨恨的将矿泉水瓶摔到桌面上，嘶吼：“用不着你假装好心！” 吼声还没来得及褪去，就有抄着警棍的警察冲入审讯室内，厉声呵斥：“干什么呢，放老实点！” 曲嫮朝对方挥挥手，冷漠开口：“这么沉不住气，可不像你一贯的作风。” 闻言，白浪忽然发出“嗬嗬嗬、嗬嗬嗬”诡异的笑声…… ****** 罗煦涵进入审讯室的第一眼就看见正和白浪对峙的曲嫮，心攸然就是一沉。 “怎么让她进去了？” 坐在他身边位置的戚卫东连忙扭头打招呼：“罗教授，过来了。” 罗煦涵略微蹙眉。 戚卫东似乎毫不在意一般，还犹自解释：“没事儿没事儿，小曲是咱们刑侦支队第一任，审讯这件事情她经历的多了，在行！” 话里话外直接将正牌刑侦支队队长何能无视。 何能苦笑，也跟着赞同点头：“对，小曲是这方面的行家，有她出马一个顶俩。” 好在曲嫮的表现并未令对她赞美有嘉的戚卫东失望。 此事先前冲进审讯室的刑警已经被曲嫮撤下，审讯室内再次剩下曲嫮和白浪两个人。 曲嫮冷冷盯着白浪，目光早已经不像之前那么的和善，甚至显露出某种咄咄逼人的味道。 “有两件事情你应该还不知道吧？”曲嫮说，目光冷冰冰的盯住桌子对面男人略微下垂的眼皮，尽可能拉长两句话之间的时间，“即便你不承认罪行也没有关系，毕竟警方已经完全掌握你犯罪杀人的确凿证据。” 第86章 沉默，死寂一般的沉默，既像是等待，又像是某种无声的较量。 最后…… 眼瞧着白浪的面孔破冰般的出现裂痕，不断颤抖之际曲嫮才又继续开口：“第一，警方已经调取出你出现在新城区郊野公园附近的监控录像，你每一次出现的时间都与受害人被害时间相符。” 曲嫮看到当自己讲完这段话，白浪脸上的表情明显的所有放松。 “那又怎样？去郊野公园的人多了，谁也不能证明人就是我杀的。”说完白浪还挑衅般的扬起半边的眉头。 曲嫮冷笑：“第二，通过牙齿印模对比，现在已经有充分证据证明受害者张娟尸体上的咬痕与你的牙印完全符合。另外，从你家中收获到沾有被害人张娟血迹的女士挎包，并证明该挎包属被害人张娟所有。” 一番话之后白浪的脸色明显变得难看起来，脸气呼呼的就像要发怒一般，“那又怎样，就算张娟是我杀的又怎么样！你们也只能证明我杀了一个人而已。” 曲嫮幽幽掀起眼皮，没有任何的躲闪，直接迎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也就是说，你承认是自己杀死的张娟，而且还不止杀死一个人？” 白浪像是豁然醒悟，大叫：“我从来没承认人是我杀的！” 曲嫮并不准备给他任何反驳的机会，当下抛出第三点发现：“第三，虽然你现在说话口齿清晰，但是我知道你本身就是口吃。而杀人令你口吃情况大为好转。” 最后第三点是她突发奇想想到的，毕竟之前她曾经和罗煦涵就犯罪嫌疑人究竟是不是个口吃展开过激烈争辩。但是直到白浪被捕，这个问题也没能证明。 到了这个时候，曲嫮索性直接抛了出来。 仿佛遭遇到什么极为恐怖的事情，又像是遭到一记重击，白浪脸色骤然大变，血色全无，嘴唇甚至开始不住的颤抖：“你、你、你……你、你怎么、怎么会、会知、知道？” 曲嫮好整以暇颔首，知道自己很快就能突破他心理的最后一道防线：“你要知道，警方知道的远比你以为警方知道的要多的多的多。” 这一次，肉眼可见的，白浪眼中的戾气渐渐黯淡下去，整个人一瞬间就像是被抽干全身的□□变得萎靡不振，嘴角向下瘪了瘪：“你问吧，既然你连那、那个都、都知道，我、我也没、没什么可隐、隐瞒的啦……” 曲嫮点头：“那么，我们就从你杀的第一个人王月娥开始说起。” 提到“王月娥”这个名字的时候，白浪的身体明显颤抖了下…… 第47章 白浪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的人生就是场极其荒谬的笑话。 从懂事的时候起白浪就总忍不住问自己一个问题, 他到底是谁，被生到这个世界上到底有什么意义？ 在他幼小的双眼中，世界永远是灰扑扑肮脏一片。没有温暖、没有亲情、没有爱, 更没有呵护。 一切都是丑陋而肮脏不堪的。 和国内千千万万个普通家庭一样，白浪的诞生曾经给他的家庭带来无限巨大的欢喜, 但是随着白浪一点点的长大他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家庭并不像随便一个普通家庭那样的真正的普通。 那个时候白浪还小, 根本就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是这都并不妨碍他用自己简单而又幼稚的想法去了解整个世界。 在他的世界里，祖母就像是残暴的暴君统治着整个家庭, 随时随地发号各种命令, 没有人胆敢反抗她所发出的任何指令；而祖父就像是毫无见识, 只会阿谀奉承的宰相, 维护着祖母残暴血腥统治的同时奴役着其他家庭成员；父亲是传说中脾气暴躁、嗜血的将军，在外能征善战工作挣钱，在内忠实的维护着祖母的血腥统治, 对自己的妻子、儿子采取暴力统治, 稍不顺心便是拳脚相加, 甚至有些时候白浪根本不知道怎么惹恼的父亲，莫名其妙就会换来一通胖揍。 被揍的多了白浪便从心底生出恐惧，长期生活在恐惧之中的白浪直到九、十岁的时候还是会控制不住自己经常尿床。 除了自己的祖母、祖父以及父亲，家里面还有一个令白浪觉得最不齿的家庭成员，那就是——白浪的亲生母亲。 在白浪的印象之中，自己的母亲有些时候几乎就算不上是个人，根本就是个毫无人权的、任人宰割的奴隶而已。早上母亲要照顾一家老小的饮食起居, 卑微谦恭的就像是只最下等最不起眼的臭虫；白天母亲要外出工作，挣得的收入必须全部交给祖母保管；晚上母亲要从事大量辛苦繁重的家务, 谁让她是个女的，家务活本来就是应该女人来做！ 即便如此的辛苦，母亲辛苦劳作换来的也只能是祖母的冷言冷语或者恶言咒骂，以及时不时父亲的一通拳脚胖揍。 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令白浪对自己的祖母和母亲，甚至是全天下所有的女人除去憎恨就是鄙夷。 在他的眼里女人本身就是下等人的代名词。 当然，除了……他的姑姑。 在白浪的眼中，姑姑是唯一和别的女人不同的女人。她漂亮、她时髦、她会对自己很好，给自己买很甜很好吃的糖豆吃，最关键的是祖母见到她的时候会开心大笑，祖父见到她的时候也会开心大笑，父亲见到她的时候也会开心大笑，而母亲见到她的时候则总是陪着笑脸小心翼翼，恭维奉承。 第87章 所以白浪觉得，姑姑一定是非常非常非常了不起的。他可以怕祖母、怕祖父、怕父亲、嫌弃母亲，但是却很崇拜自己的姑姑。 随着白浪一天天的长大，他偷偷的在心底将家庭成员一一排序，祖母、姑姑、祖父、父亲、他自己、狗，以及母亲。 然而这些还远远不是令白浪觉得最难以接受且无比沮丧的事情。 最令他难以接受且无比沮丧的则是他与生俱来的缺陷——口吃。 因为口吃，从小到大他无数次遭遇祖父、祖父的冷眼、鄙视、嘲讽，无数次遭到父亲的毒打，无数次遭遇同龄孩子的嘲笑、捉弄、欺负。 开始的时候白浪只是觉得孤独、委屈，时间长了他将自己满腔的怒火统统发泄到自己的母亲头上，觉得就是她害了自己，如果不是她把自己生成口吃，他根本不会遭遇到这么多的不公平待遇。 对自己的自艾自怨以及对自己母亲的憎恨，持续了白浪的整个童年、少年……直到有一天他遇见那个足可以称得上，改变了他整个人生的男人：曹东升。 如果问白浪这辈子谁是他最敬爱的人，他一定毫不犹豫脱口而出：曹东升。 如果问白浪这辈子谁是他最憎恨的人，他也一定毫不犹豫脱口而出：曹东升。 事实上曹东升就是那个亲手将他拉出地狱，而后又亲手将他推进地狱的人。 童年、少年时代都过得无比艰辛的白浪磕磕绊绊长到十八岁，初中毕业之后他没能按照自己的愿望继续读高中，而是被祖母和父亲送去一所据说学费十分便宜的职业学校，由于愈发严重的口吃，在学校里白浪备受欺凌，浑浑噩噩混过三年之后，他终于迎来向往已久的毕业。 在毕业之前白浪也曾经考虑过自己日后的出路，不过在他看来未来依旧是一片灰暗，因为不喜欢所以他从来没有认真对待过自己的学校、自己的专业，甚至是他自己…… 能和曹东升相遇，对年少的白浪来说不亚于是一次奇幻之旅。 他至今还清晰的记得，那一天他在网吧彻夜游戏，玩到花光身上最后一分钱，昏昏沉沉游荡在人流稠密的商业街，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被自称是星探的曹东升一眼相中。 曹东升请白浪吃饭、给白浪买衣服、帮白浪找医生矫正口吃、还带白浪去经济公司，最后居然成功将他包装成一名男团练习生。 按照曹东升自己的说法，从白浪成为偶像练习生的那一刻起，他曹东升就是他的经纪人，甚至是他的教父，他一生的奋斗目标就是让白浪顺利出道，之后再打造成全国乃至全世界都知名的人气偶像，流量男星。 毕竟他曹东升本身就是一块明晃晃的金字招牌！ 经历整整三年的勤学苦练，在白浪二十一岁的时候终于迎来人生中第一个转折点，但是令人沮丧的是他并没能很好的抓住这一次的机会，华丽的完成人生的转变。 事实上，他失败了。在男团出道选拔赛中意外落选。 事后曹东升也曾经安慰过他，没能顺利出道的责任并不在他，而是因为赛事主办方临时塞进关系户顶占了本应该属于他的出道名额。 好在那个时候白浪还年轻，还有大把大把的机会和大把大把的时间。 转眼的功夫又是三年时光匆匆而过，这一次白浪已经是二十四岁的高龄，如果不能顺利出道，他一生可能再无机会可言。 白浪很清楚这一点，所以这一次他要用绝对的实力说话，再也不能允许上次的事情再次发生。 但是这一次…… 命运显然再一次戏弄了白浪。 在出道选拔赛的前一天晚上白浪从楼梯上踏空摔落，造成脚踝骨骨裂，最终失去比赛资格。 再一次失去成功出道的机会。 这一次，白浪终于忍不住，落泪。 自从白浪第二次出道失败，曹东升对待他的态度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不再抱有任何的希望。但是碍于多年的交情，曹东升到底没有一脚将白浪踢开，多少还是帮忙推荐了几部参演网络剧的机会给他。 角色有轻有重，露面不超过三分钟的小角色有，戏份颇重的男二号也有，唯一的共同点就是片酬都非常的少。 几部戏之后白浪也没能激起任何的水花，时间一长曹东升终于懒得再在他身上花半分的力气，反而是等到他合约一到直接与他解了约。 直到这个时候，白浪才终于体会到绝望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白浪将近二十七岁了，从翩翩少年到人到中年，将近十年的光阴耗去，他究竟都做了些什么？除去无休止的练习还是无休止的练习，到最后甚至连开始都未曾经历就直接走到结束。 而将近十年的练习生生涯，也令白浪离开娱乐圈就再也找不到赖以生存的方式。看惯纸醉金迷的人怎么可能从此习惯清粥小菜？更况且这个时候的白浪连清粥小菜都混迹不上。 至此，白浪沦落到只能挤进父母居住的老旧的职工宿舍，依靠父母微博退休金勉强度日。 第88章 没有生活来源，屡屡受挫的白浪很快将自己的失败归结到曹东升头上。如果不是因为曹东升，他怎么可能落到如此惨烈的人生境介？ 毕竟，如果不是十八岁那一年被曹东升挖掘、培养，白浪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踏入娱乐圈的边缘，更不可能为了一个不切实际的明星梦浪费掉人生最宝贵的十年光阴。 以至于日后，即便他想要从事其他行业，也都无能为力。 每每想到这一层，白浪心头的怒火就燃烧的越发猛烈。 他疯狂的想要报复！ 想要找那个害他走上错误的道路，害他浪费掉宝贵时光的名叫曹东升的人报复。 但是…… 白浪直到报复怕只能是自己的又一个虚无而缥缈的想法而已。 毕竟曹东升人在京城，而他人在江城。 江城距离京城千里之遥，他没有任何的经济来源，根本没有能力奔赴千里之外去完成他的复仇计划。 但是即便如此，白浪一刻也未曾忘记过内心的仇恨，一直偷偷关注远在京城的曹东升的一举一动。 直到有一天，功夫不负有心人，他得知曹东升居然带着他的未婚妻来江城旅游。 这个时候白浪敏锐的意识到，上天留给他的机会终于到了。 正所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白浪当机立断下定决心，要利用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干一票大的！ 第48章 “于是你就准备杀死王月娥？”曲嫮略微显得迷惑不解询问说, “按理说你不是憎恨曹东升吗？这个时候不是准备找曹东升报仇吗？为什么死的人会是王月娥？” 出乎曲嫮意料之外的，白浪眯了眯眼睛露出鬣狗般的冷笑：“你真的以为我最开始的打算就是杀人吗？就算要杀人的话也不能直接从曹东升身上下手啊……” 大概是因为多年以来曹东升在白浪心中竖立的积威还没有彻底的消散，又或者是因为曹东升的地位、身份, 即便对曹东升充满刻骨铭心的仇恨，白浪也不敢将自己的怒火真的发泄到曹东升头上。他要找的是一个替身, 一个可以代替曹东升承受他所有怒火的完美替身。 而这个完美替身除去曹东升的未婚妻王月娥，再也没有第二个合适人选。 更况且, 在白浪的思想意识之中，未婚妻本就相当于男人的妻子，是专属于这个男人私有的女人。既然如此, 想要羞辱一个男人最好的方法莫过于羞辱属于这个男人的女人。 所以…… 大概是上天也为他十年来受到的不公平待遇抱不平, 没过多久白浪就找到一个千载难寻的下手的好机会——曹东升和王月娥分头行动。 他从来没有想到动手的过程居然会这么的顺利, 只是稍微动了点脑筋王月娥那个傻娘们就被他绕的团团 , 心甘情愿的跟着他屁~股后面转了。 曲嫮听白浪讲到这里，忍不住打断他发问：“是你把王月娥骗到附近公园的？” 白浪得意的半眯起眼睛，撇嘴不屑道：“你以为呢！真不知道那种又丑又蠢的女人, 曹东升到底看上了她什么！” 曲嫮冷冷的敲了敲桌子, “你到底是怎么骗取王月娥信任的？” “还用得着骗？”白浪当即冷笑, “只要告诉他我是个销售，公司有免费促销活动，那个傻女人自己就傻乎乎的跑过去等着捡便宜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白浪狂笑声中曲嫮无奈摇头，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那个时候的王月娥怕是怎么也没能想到，等待她的绝非是什么可以占的便宜，而是一场早有预谋的谋杀。 事实上，白浪一开始并没有打算杀死王月娥。 他只是想给曹东升一个教训, 想要让曹东升也尝尝被背叛的滋味，用一个男人最下作的方式去侮辱另一个男人。 但是…… 也正是因为这一次的“冒险”, 让白浪意识到一个之前一直都被他忽略了的问题——作为一个成年男人，他居然根本硬不起来。 认识到这一点对于他来说不啻于毁灭性的打击。 毕竟从刚成年开始白浪就跟随曹东升身边成为一名男团练习生，日后多少个岁月他身边存在着的只有兄弟以及形形色色的竞争对手。 为了保持未来偶像身份，男团练习生从来都是禁止谈恋爱的，其实就算是允许白浪也没有时间，他需要练习、练习、再练习，将自己有限的时间全部投入到无穷无尽的练习之中。 即便是日后出道失败，他所考虑的也是转型、挣钱、出名。以至于连自己作为一个正常男人的正常需求都渐渐淡忘。 再然后…… 算起来的话，王月娥这一次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女人的身体，虽然这具身体的主人尤其的令他觉得恶心、反胃，以及……难堪。 男性功能的受挫更加加剧白浪的愤怒，令他整个人陷入一种欲壑难填的冲动之中。仿佛必须要做些什么才成。 尤其是…… 他觉得自己首先需要解决的就是眼前的这个令他感到恶心的女人。这个女人不但看到了他的面孔，知道他是谁，还知道了他最不想被人知道的隐私。 第89章 越想白浪越觉得心头火气熊熊燃起，再也无法控制，索性随便抓起一块散落的板砖，狠狠的朝王月娥的头上砸了过去…… 直到将她的整个头骨砸的稀烂，白浪才渐渐冷静下来。 他杀人了！ 他居然杀了人了！ 这样的念头非但没有令白浪觉得恐惧，反而异常的兴奋，兴奋到他霍然之间——硬，了！ 前所未有的巨大的快乐感将白浪整个包裹，他觉得自己终于在无意中开启了自己的快乐之泉。 但是…… 冷静下来的白浪异常清晰的知道日后等待着他的究竟是什么。所以他用最快的速度掩埋了王月娥的尸体，然后离开案发现场。 那之后的好长一段时间白浪都把自己锁在房间里，终日惶惶不安，内心却对当日的快乐念念不忘。 直到一个月后的那一天，外出吃完早饭正准备溜达着上楼的白浪在楼梯间遇到了同楼的女性住户张娟。 事实上，白浪和张娟在很久之前就已经认识。 白浪和张娟都住在灯泡厂的员工宿舍，除去他们的父母曾经都在同一家工厂工作之外，两个人还 是初中同学，同年级同班。 十几岁时候的白浪口吃、受人欺凌、毫不起眼，但是即便如此也不能阻碍他一颗怀春的少男的心。 而那个时候令白浪心仪的女生不是别人，正是他的邻居兼同班同学，张娟。 白浪一直觉得张娟文文静静性格温和，日后长大必然能成为像他母亲那样软弱且逆来顺受的女人，对于这样的女人他从心底里看不起，但是只要他还是个男人，看不起归看不起，他还是很喜欢这种女人的。 原因无他——好驾驭。 只不过少女张娟不知道是真的太过羞涩，还是外表温柔不过就是伪装而已。在听到白浪的表白之后，第一反应居然是吓到掉头逃跑。 这样的“不乖巧”不但狠狠刺伤了白浪一颗脆弱、敏感的少男的心，更令他对张娟产生极大的憎恨，认为她一定是看不起自己的。 十几岁的白浪做不了什么，但是并不意味着二十八岁的白浪不能做些什么。 在除去他们两个人空无一人的楼梯间内白□□住了张娟，而张娟同时也认出了白浪。 在两个人短暂而又客气的交谈之后，白浪趁张娟不妨从背后偷袭打晕她，之后将她背到楼顶天台。 天天无事可做赋闲在家的白浪可以说比住在楼里的任何一个人都要了解自己所生活的这幢大楼。 什么时候有人、什么时候没人、那里最不容易被人打扰……等等等等，所有的一切他都了如指掌。 在天台白浪狠狠的暴打张娟，为十几年前受到冷落的自己狠狠复仇，而后又残忍的用张娟的背包的带子勒死了她，甚至还用身边的折叠刀将她的ruo头齐齐割下来，并且再一次体验到那种难得的快乐的感觉。 做完这一切白浪意犹未尽，他想要宣泄，想要大声呐喊，就好像整个世界都掌握在自己的手心之中。 所以他蘸取张娟的血液，在尸体外露的四肢上写下嚣张、挑衅的言语。并且留下一泡屎，用张娟衣物包裹之后才从容离开。 回家之后的白浪一直在等待，他就是想要看一看到底能不能有人发现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做的。 等啊等啊等啊…… 白浪终于等到了。 不过是随便一个简单的谎言，居然就轻而易举骗过前来询问的警察。这个发现令白浪由衷的感到兴奋。 难道说，自己的天赋原来是在这里？ 白浪一直都认为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天赋，只有找到最适合这个人的位置才能发挥这个人最大的能量。 二十八年了，他第一次拾起信心，第一次尝试到成功的滋味。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白浪甚至主动联系警方。 而警方的人却丝毫没有发现他就是他们正在寻找的杀人凶手。 事情的发展方向令他觉得兴奋、难以自持。 于此，罪恶开始不住在他的内心滋生，他想要得到的更多，想要让之前所有看不起他的、欺负过他的都平躺在他的脚下。 以及所有想到的…… 卢雪花是银行员工，有一次白浪去银行办事的时候她说话不好听，两个人曾经吵架…… 杨洋曾经是白浪的粉丝，在白浪受伤无法参赛时候还曾经慰问过白浪，只不过在那之后不久她就换了墙头，对白浪从此不予过问。对此白浪根本无法理解，你不是曾经说过会一直爱我到永远的吗？怎么转头的功夫就…… 所有的一切都是白浪所不能忍受的。 如果是以前，即便是他不能忍受还是不得不去忍受。但是……，很显然，他不再需要忍受这些他所无法忍受的事情。 于是他开始一步步着手进行他的复仇计划，每一次计划的成功都能给他带来难以用语言描述的巨大的兴奋与快乐…… “那么苏小沫呢？”在白浪讲述完自己是如何残忍杀害杨洋之后，曲嫮再次提问。 白浪明显怔愣了下，努力回忆许久才冷冷吐出一句：“谁？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 第90章 “苏小沫。”曲嫮特意加重语气，“就是那个被你杀死的，背着红色双肩包的女大学生。” 这一回白浪似乎是终于想起来，咧嘴笑笑，“哦”的一声。 随后…… “我根本就不认识她。” 曲嫮略微惊讶，很快就听见白浪像是回忆起什么美好的事情，悠悠的开口说：“我根本就不认识她，但是这并不妨碍我获得快乐。只要我能从她身上获得快乐就可以了，何必在意认识不认识这么愚蠢的问题，你说是不是呢？” 说完他半眯起眼睛，恶毒的朝曲嫮看过去，继续说：“就像你一样，年轻、漂亮，我相信如果我能把你弄死，一定能获得十倍不止的快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有那么一瞬间曲嫮愤怒到头皮发麻，她恨不得直接冲上去活活掐死眼前这个丑陋的男人。 第49章 “二·一五”恶性连环杀人事件终于告一段落。 从审讯室出来曲嫮非但没有审讯成功的愉快感觉, 反而觉得心里面憋闷，相当的不舒服。 越是临近下班时候越发觉得不自在起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整天了, 曲嫮就是觉得胸口憋闷，在单位的时候不想和任何人说话, 如今明明快下班却更烦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尤其不想一个人待着, 不愿意一个人面对空荡荡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房间。 正发呆，肩膀后忽然伸出一只手，“啪”的轻拍在她的肩头。 曲嫮当即一惊, 险些吓得从座位上蹦起。 罗煦涵也因为她过激的反应吃了一惊, 惊讶片刻之后反而不自觉的嘴角勾出一抹的笑意：“我这是吓到你了？” 曲嫮扭头抬眼瞪他, 脸上带着淡淡的不悦：“险些没被你吓死。” 而后才注意到,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办公室里竟然只剩下她和罗煦涵两人。 罗煦涵倒也不气，拉把椅子直接坐在她旁边，看着看着忽然就忍不住露出淡淡笑容。 “今天你审讯白浪的时候我都看见了, 挺好的。” 曲嫮略微半张了嘴巴, 露出几分的惊讶。 罗煦涵掀眼皮明亮深邃的目光直愣愣的勾在她脸上, 嘴角微微向上勾起一抹似有似无般温暖和煦如初阳，不慌不忙淡淡吐出一句：“今天下班之后有什么打算？” 曲嫮顿时怔愣，呆呆的盯着他看，忽然有些不知道他葫芦里面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很快，她就听见罗煦涵再次出声：“要是没别的安排的话，下班之后我请你一起吃个饭。” ****** 罗煦涵请曲嫮吃法的地方是江城最负盛名的火锅店：喜相迎 。 专门经营重庆老火锅，主打旗号是：火锅界的五星级品质。 曲嫮是土生土长的江城人, 自然没少听过有关喜相迎的传闻，据说他家光是火锅汤底就是用一百单八种香料秘制而成, 原材料使用的都是当年皇家的御供。 罗煦涵预定的雅间位于二楼，从进入餐厅大门开始，一路上金碧辉煌气派非凡，相比之下雅间倒是显得几分的淡雅、朴素。 全套的红木桌椅，骨瓷纯白荷叶碟，两旁矮桌各安置一盏含苞欲放荷花灯，空气中还漂浮着一抹似有若无檀香气，从里到外透出的典雅、古朴。 坐在椅子上曲嫮不由得失笑，自嘲般玩笑：“这地方听的次数多今天到是头一回来，要是我一个人的话八成得变成刘姥姥逛大观园。” 罗煦涵倒是无所谓的笑笑，单手拿起菜单递给她：“想吃什么自己点。” 曲嫮一眼扫过去，惊讶抬头，面带疑惑看他问：“怎么都没有价格？” “没事儿，你只要点就成。”罗煦涵无所谓的回应了句，单手随意的搭在旁边座椅的椅背上，汗衫最上面的几颗纽扣不知道何时被松开，另一只手随意的翻动菜单，目光随意落下。 整个人潇洒不羁如贵公子般，若是在不知情人看来还真怎么也看不出来他竟是个警界专家…… 罗煦涵很快点好，掀眼皮朝曲嫮这边望去一眼，问：“选好了吗？” 曲嫮这才“啊”的一声，忙不迭翻动菜单掩饰自己的失神，“那、那个什么……你都点了什么咱俩先对对，省得等下点重复了。” 敲定完最终点单的食材，罗煦涵这才抬头又朝服务员说了句：“给她加一例木瓜炖雪蛤，两份酸奶。” 服务员记好退下，曲嫮倒是没来由的愣了下神儿。 “干嘛给我点那个啊，都没标价格？”曲嫮不满的小声嘀咕了句，生怕自己的“没见过世面”招来服务员的白眼，“哪儿有菜单不标价格的，不是明显宰客嘛！” 罗煦涵笑笑，抬手给她茶杯里斟上半杯铁观音，这才慢悠悠开口说：“是啊，为了感谢你帮我找房子，我连下半个月的生活费都豁出去了。” 傻子才信你说的鬼话！曲嫮当即赏了他一个白眼，抓起茶杯一小口一小口的满满品茶。 喝下小半盅之后才复又开口：“那你今天就是为了感谢我帮你找房？” 话问出口的时候曲嫮略微有些心虚，毕竟找房时候正是她和罗煦涵水火不相容之际，自己可是清清楚楚的记得当时自己是怎么干的，哪儿贵选哪儿，不选最好就选最贵！ 第91章 却没想到…… 罗煦涵也端起茶抿了一下口：“忘记跟你讲了，我看那房子确实不错干脆直接买下来了。” “买、买下来了！”曲嫮顿时惊讶，下巴险些直接掉到桌面上。 楼市价格她再不懂也知道，枫叶华亭的价格从来都是居高不下，随便一套公寓的价格都要在八位数左右，以罗煦涵那套房子面积大小，算下来根本就是天价！ 不愿意让对法看出来自己被脑子中闪现出的价格吓到，曲嫮连忙补充一句：“你一个人的话那套房子太大了吧，买它干嘛？” 罗煦涵倒是不以为意，回答说：“地理位置、户型都不错，空间大些以后住的也方便。” “真是有钱人，搞不懂。”曲嫮忍不住小声嘟囔了句。 吃火锅上菜的速度一般都很快，喜相迎也不例外。 又加上罗煦涵点的菜色品种多，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满满登登摆满一大桌子。 曲嫮素来喜欢吃火锅，对火锅的类别、锅底没有太大的要求，对涮品的类别却格外的泾渭分明。 她喜欢吃太阳肉，不喜欢吃上脑；喜欢吃手切肉，不喜欢吃机切肉；喜欢吃虾滑，不喜欢吃鱼片；喜欢吃茼蒿，不喜欢吃金针菇；喜欢吃豆皮，不喜欢吃豆腐；喜欢吃…… 很快曲嫮就欣喜的发现和罗煦涵一起吃饭别有一番乐趣所在，但凡是她喜欢吃的东西总是会源源不断的出现在涮锅之中，而只要是她不喜欢吃的东西，也总是神秘的从她的眼皮下消失不见。 一顿饭吃的无比愉悦。 人但凡是吃的舒坦了心情总是会变得愉快，心情愉快说起话来也就没那么多介意。 第三次将一块肥瘦搭配均衡的太阳肉塞进嘴巴里，曲嫮满意的眯起眼睛，露出小狐狸般可爱的表情。 “真的是太好吃了！” 罗煦涵还是第一次看她露出这种表情，眼睛眯成两弯新月，头发丝里都写满心满意足，小孩子般纯真。 也不知为什么莫名就觉得有些可爱，索性推了推属于她的那杯冰酸奶，笑问：“是不是太辣辣到了？” “才不是呢！”曲嫮哈一大口凉气，一张小嘴吃的红通通油汪汪，“你不知道，重庆火锅就是要这么吃才最过瘾。” 罗煦涵不动声色笑笑，慢吞吞夹一筷子金针菇到自己碟子里。他一早就看出来曲嫮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只要是她喜欢的就尽可能少动，或是等她不吃了之后再动，而她不喜欢的索性就由他代为解决。 “如果辣的话就喝点酸奶，管用。” 罗煦涵话音才落，曲嫮就忙不迭灌下大半杯的酸奶，顿时觉得喉咙里火烧火燎般的痛感消退了大半。 于是透过朦胧雾气开口问：“你把房买下来是不是准备长住我们江城，不准备回京城了吗？” 罗煦涵咽下口里的食物，这才回答说：“现在交通这么发达，在哪儿不在哪儿基本上没多大的关系。” “那倒也是。”曲嫮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忽然想起来什么一般快速开口，“你是觉得无所谓了，那你家人也愿意吗？尤其是小孩子，毕竟江城的教育资源虽然不错，可还是比不上京城。” 罗煦涵被她问的一口青菜咔在喉咙，连连咳嗽好几声才舒缓，气得简直都要笑了：“你以为我现在有多老，还孩子！？” “没有吗……”曲嫮顿时尴尬不已。 心头却并不觉得自己提出的问题有多大的毛病，毕竟罗煦涵英俊多金才华横溢，名下有公司，社会有地位，当之无愧的社会顶级精英。按言情小说里的说法，妥妥的霸道总裁嘛！ 像他这样的男人，不是随便勾勾手指就会有大把大把的女人主动投怀送抱的吗？即便英年早婚也是在情理之中的吧？ 仿佛为了应证她的猜想一般，罗煦涵紧接着说出来的一句话就是，“绝对没有。我一个连女朋友都没有的单身狗，上哪儿生孩子去？” 大概是罗煦涵自称“单身狗”太有画面感，曲嫮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 “得(y)(h)了，你堂堂一个大教授还敢这么谦虚，让我们这些小透明可没活路了。”曲嫮笑够，心底忽然生出一丢丢八卦心思，身体微微前倾故作神秘，“难怪那个时候孔娜一双眼睛一直粘在你身上不放呢。对了，我们罗教授有什么择偶要求，可以的话说出来听听，咱局里面热心人可多啦，兴许一个没留神就帮你把终身大事搞定了也说不准。” 她说话时候语气极为轻快，两只眼睛闪闪亮仿若挂在天际中最炫目的繁星，一想白净的小脸在热乎乎蒸汽的蒸腾下露出粉红色泽。 如同流光溢彩般，好看到一塌糊涂。 罗煦涵端起茶杯抿一口茶，窗外夜色清冷，而眼前的女孩仿佛是一朵盛开在春日暖阳中的桃花，清新、自然、美好，生动到令人过目难忘。 唇边不由得勾出一抹的笑意，罗煦涵眼角微微向上挑起：“你要是非要问的话，我可就说了啊。” “快说快说。”曲嫮忙催促他。 罗煦涵眼帘微微垂下，开口说：“我喜欢的女孩呀……” 第92章 第50章 罗煦涵眼帘微垂, 纤长的睫毛在他白皙的面庞上打下一抹玫瑰色的阴影，略显昏黄的灯光、影影绰绰的蒸汽，所有的一切组合在一起忽然令他的形象变得梦幻般的不真实起来。 下意识的, 曲嫮竖起耳朵。 然后…… 后！悔！了！ 罗煦涵的回答果然还是带着十足的罗煦涵风格：“其实我这个人真的没什么要求……” 这话听在曲嫮耳中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变成了，“其实我这个人有很多要求, 要多龟毛有多龟毛……” 罗煦涵边说边细细琢磨，坦白的讲在今天之前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究竟想要找个什么样的女人当伴侣类似的问题, 毕竟这类问题从来都不存在在他的字典之中。 不过既然被人问到了…… 罗煦涵抿嘴一笑，开口说：“我这个人还真没有什么要求，不过我记得宋玉曾经写过一篇《登徒子好色赋》, 里面写的姑娘我看就挺不错的, ‘增之一分则太长, 减之一分则太短 ；著粉则太白, 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嫣然一笑, 惑阳城, 迷下蔡。’漂亮的话就按这个姑娘的标准来, 性格的话……其实也不能说哪种性格就是好的，哪种性格就是不好的，关键是要和我有共同语言，三观要一致，最好还能有某些相同的兴趣爱好，这样在一起的话两个人都不会觉得闷。最重要的一点是，要独立, 要能理解我的工作。毕竟干咱们这一行的究竟会遇见什么事情谁也说不准，我希望能给我身边的人安全、幸福, 但是如果意外发生我更希望她可以坚强，勇敢。剩下的嘛……善良、明事理、乐观、开朗等等，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啊。” 曲嫮早就料到他一定会提出一大堆这样那样的条件，但是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敢洋洋洒洒说这么一大通，当即被逗得乐不可支： “我说大哥，你这不是要相亲，这是要选妃的节奏呀！太难了，太难了，别的不说就你第一条那个增一分太长太短，根本就是太难为人了！”曲嫮连连摇头不住大笑，差点没笑断了气，觉得但凡是跟罗煦涵牵扯上关系的事情果然总会令人觉得“喜出望外”。 看到她表情罗煦涵也忍不住笑了，气定神闲的又端起自己的茶杯，轻轻抿上一小口，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略带薄茧的指腹有一下没一下的轻划过细腻白皙的骨瓷，水墨淡彩般的韵味深远。 过了好一阵子曲嫮才听见罗煦涵状似自然自语悠悠的说：“其实哪儿有那么多的条条框框，只不过是遇见没遇见罢了，遇见了喜欢了，就是再不符合也是心甘情愿的喜欢。遇见了不喜欢，即便所有条件都半分不差，该不喜欢还是丝毫不能将就。” 曲嫮当即一怔。 就听见他又不着急不着慌的补充了句，“人与人之间的境遇不就是如此？” 人与人之间的境遇不就是如此…… 一时间曲嫮竟是听得醉了，静静的目光朝坐在自己对面的男人看过去。 灯光略微显得有些昏黄，令他的脸染上淡淡一抹昏黄的光晕。不知道为什么曲嫮忽然间觉得，眼前男人的面孔竟是和以往相比显得大不相同，不那么犀利、不那么冷漠、不那么高高在上， 不…… 事实上，他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很温、很暖、很柔和…… 大抵“美人如玉剑如虹”，便是如此。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罗煦涵随意的一句问话瞬间将曲嫮拉扯回现实之中。 曲嫮只觉得面颊一烧，人顿时变得不自在起来。 “没、没什么，我、我就是觉得天不早了，回去吧。” “好。”罗煦涵的嗓音淡淡的，充满磁性。 结账的时候曲嫮本打算抢着付款，可是被他一个眼神压制了回去。 “今天说好的我请客。”两个人一起肩并肩走出饭店，曲嫮这才发现天色全然暗下来，街边的路 灯高高在上，散发出苍白无力的光芒。 晚高峰早就过去的街道车流量明显降低。 曲嫮低头掏出手机准备给自己叫一辆车，不知道罗煦涵究竟有什么打算，于是扭头看他，问：“你等下准备怎么回去，要不要我帮你叫辆车？” 罗煦涵并没有回答她所提出的问题，反而说：“我送你回家。” “你送我回家？”曲嫮微微挑高眉头。 罗煦涵认真点头：“对啊，总不能让你一个女孩一个人回去不是？” 说完他从裤兜里掏出一枚车钥匙，轻轻摁压。夜色中停靠在路旁的一辆黑色轿车“滴”的一声，车灯闪烁。 曲嫮顿时惊愕，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有了辆车，居然还停靠在距离饭店不远的马路边。 罗煦涵朝她示意一下，“走吧。” “你的车呀？够神秘的呀！”曲嫮失笑。 “那是，”罗煦涵笑着朝她眨眨眼睛，顽童一般的表情，带着一丢丢的洋洋得意，“精致男人秘籍之一，有些时候要适当保持一点点神秘感。” 半真半假的玩笑话把曲嫮逗得哈哈大笑，白天积压在她身上的疲惫感顿时一扫而空。 夜色如水，很精很美。 清风从车窗吹入，丝绸般的细滑，轻轻抚摸过曲嫮的面颊。车子平稳的沿着宽敞的道路滑行，穿过灯火辉光的商业区，驶入人影稀疏的旧城区。前方不远处便是跨江大桥，桥下潺潺江水流过，映照着桥上灯光，流光溢彩。 第93章 罗煦涵的车开的平稳，曲嫮安静的坐在他身边位置，熟悉的景致画卷般一幅幅展现在眼前，两个人明明一句话都没有说，车厢内漂浮着一抹淡的几乎嗅不出来的甜甜的鲜花的气息…… ****** 何能最近比较烦，头一天晚上妻子朱慧珍才和他狠狠的吵过一架。吵架导致的最直接后果就是何能被朱慧珍一脚踢下床，只能委委屈屈的在客厅沙发上将就了一宿。 本以为挨到早晨上班也就没多大问题了，却没有想到…… 睡醒之后何能才愕然的发现，天噜啦，想象中的天下太平根本就是不存在的，现实情况是天！翻！地！覆！ 朱慧珍一大早跑回了娘家，留下五岁的女儿何诗琪顶着一脑袋的乱发缠着何能要玩过家家。 眼看上班时间已经过点，家里面乱成一团糟根本就不知道该从何入手，偏偏身边还有个难以应对的小姑娘。 很快何能便陷入到比捉拿世界上最狡猾罪犯还要让他焦头烂额的困境。 本来上班就迟到了，再耽误下去问题可就大了。何能心里面着急的火烧火燎的，可是小姑娘何诗琪偏偏和他闹起了别扭，先是说他早饭做的不如妈妈做的好吃，又说爸爸手太笨编不出漂亮的小辫子，最后在何能不允许她带着心爱的布娃娃去幼儿园时候，父女两人的矛盾激发达到顶端，何诗琪小嘴一瘪眼看就要大哭大闹。 何能急的双眼赤红。 最后实在没办法，何能上前一把将何诗琪抱到怀里，大声说：“不许哭，哭的话就送你去幼儿园，不哭不用去幼儿园！” 何诗琪“哇”的一声就要……，而后不敢置信的揉揉眼睛，不哭啦…… “爸爸爸爸，你说我今天可以不去幼儿园？” “不去不去。”何能飞速抄起放在柜子上的车钥匙，抱着何诗琪就往大门口走：“你要是乖乖听话今天咱们就不去幼儿园。” 小姑娘一听当时就乐了，高兴的一个劲儿的拍巴掌：“好哦好哦！不去幼儿园喽！不去幼儿园喽！琪琪最听爸爸的话啦！” 才怪！ 何能背地里偷偷腹诽：不想去幼儿园才是真的。 现在的孩子一个个都贼精贼精的，怎么就不能够像他小时候那么老实憨厚呢？尤其是这个小丫头，才五岁就这么精明，以后长大了可还了得？！ 很快小姑娘何诗琪就忍不住提问啦，“爸爸爸爸，今天我不去幼儿园去哪儿呀？是在家玩吗？” 何能暗自叹气，倒不是他明知故犯不送孩子去幼儿园，实在是没有时间，再耽误下去的话……局里面事情多，要是耽误了正事就不好了。 何能胳臂用力向上托了托女儿，回答说：“琪琪今天跟爸爸一起上班去好不好呀？” 上班呀…… 小姑娘听了双眼就是一亮，当即乐不可支笑出了声：“好好，跟爸爸一起去上班咯！好棒哟！” 押解着小丫头何诗琪在车子里坐好，何能系好安全带，脚踩油门手握档杆。 车子才将将启动就忽然听见何诗琪小丫头在车子后排大声嚷嚷起来：“是璐璐，是璐璐！璐璐今天也没有去幼儿园呀！” 何能不知道她嚷嚷什么，扭头问了一句。很快就听到何诗琪奶声奶气的声音从后排座位传过来：“是璐璐啊，她们小班就在我们大班旁边的，今天璐璐也没去幼儿园。爸爸爸爸，我不要和你去上班啦，我想找璐璐一起玩。” 放下女儿任凭她和一个人和小朋友一起玩，自然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的。 “等晚上爸爸下班带你去找小朋友玩。”何能敷衍的安抚女儿一句，油门一踩车子平稳的滑出辅道，直奔主干道…… 第51章 璐璐早上起床之后就有些闹别扭, 哭着闹着说什么都不肯乖乖起床去上幼儿园。 璐璐妈当时就有些急躁。 每天早上可以说是璐璐妈一天中最忙碌的时间段，自己起床梳洗不说，还要叫璐璐起床, 帮璐璐穿衣服，给璐璐梳头发, 母女两个收拾整齐之后就必须要踩着点赶紧出门。 璐璐妈一般先带璐璐去街口的小吃店买两份早晨，趁着璐璐吃东西的功夫骑自行车将她送至幼儿园, 而后再自己骑车去单位上班。 每天如此，周而复始如同行军打仗一般。 最关键的是时间上不能有丝毫的差错，稍有差池便会满盘皆输, 上班迟到这种事情一次两次还算不上什么, 可要是次数多了最直接导致的后果就是一个——被公司辞退。 作为一个现代职业女性, 璐璐妈自然不愿意放弃职业生涯成为一个全职家庭主妇。 但是眼瞧着出门的时间就快到了, 可是璐璐还赖在床上说什么都不肯起床，璐璐妈心头火气可想而知。 正准备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听话的小家伙，璐璐奶奶就先不乐意了, 教训璐璐妈说：“你这是干什么呀, 回头吓坏孩子怎么办？小孩子闹个小脾气懒得起床还不是正常, 想当年璐璐她爸小时候也是这样，我说什么了吗？还不是好好哄着。” 璐璐妈心里面这个急呀，又不想真的和璐璐奶奶起冲突，只能压着心头火气好言好语：“妈，我这不是急着上班去嘛。” 第94章 璐璐奶奶更不乐意了，大大的白了她一眼，怼她说：“就你那个破班要我说不上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说咱们璐璐一天天也大了，你要是能多陪陪孩子不比上那个不三不四的破班强, 反正璐璐她爸也是能挣钱的，到时候你再给璐璐生个小弟弟……” 璐璐妈只觉得心头的小火焰嗖嗖嗖的往上窜，心里面这个急呀，当下也不再理婆婆，上前就要拉扯继续赖在床上不肯起床的璐璐，“起床璐璐，我数一二三，你再不起床的话……” 璐璐到底还是个小家伙，根本看不懂妈妈火急火燎的心思，蹬着两只肉乎乎的小脚丫子继续耍赖，“不嘛不嘛，我不想起床我想睡觉觉。” “璐璐，你不听话是不是？！” 眼看着璐璐妈真的要发火，璐璐奶奶当机立断上前一步挡在母女两个中间，“成了成了，你上你的班去，璐璐不愿意去幼儿园就少去一天。反正家里面有我照顾她就成了！” 璐璐妈被气到彻底没有脾气，临上班之前忍不住吐槽：“妈，你就惯着她吧！” 眼见着妈妈出门上班去了，璐璐转着两只骨碌碌的大眼珠嘻嘻嘻笑出了声，一想到今天可以不用去幼儿园在家玩一整天，当下也不想再懒在床上，光着两只小胖脚丫蹭蹭蹭爬下了自己的小床。 穿好衣服吃过早饭，璐璐小尾巴般围着奶奶来回的转来转去。 正巧奶奶准备出门买菜，不放心璐璐一个人留在家里，征求小姑娘意见说：“璐璐呀，跟奶奶一起出去买菜好不好呀？” 璐璐一听可以出去玩，当即高兴的一蹦三跳：“好啊好啊，可以出去玩儿啦，太棒啦！” 帮助小璐璐穿戴暖暖和的，奶奶大手拉着璐璐的小手两个人一起快快乐乐走出家门。 出了门的璐璐高兴的仿佛被放出笼子的小燕子，蹦蹦跳跳叽叽喳喳，撒了欢儿般的往前跑，但是又很乖的并不跑远，往往才向前跑出去两三步就扭回头看看奶奶，或者干脆一个扭身又重新跑回奶奶身边，撒娇。 璐璐奶奶笑眯眯的帮璐璐擦去额头上沁出的薄汗：“别乱跑，小心到时候拍花子的给你拍走了。” 璐璐不懂什么是“拍花子的”扬起小脑袋奶声奶气问：“奶奶奶奶，什么是拍花子的啊？” 璐璐奶奶揉揉璐璐软乎乎的小脑袋，笑眯眯的：“说了你也不懂。” 璐璐不服气，立刻奶声奶气大声反驳：“我懂，我懂！” 祖孙两个正聊着，璐璐奶奶忽然觉得自己口袋里振动了下，掏出来一看原来是老姐妹发来的微信，当下划开手机看过去。 都是几十年的老交情了，姐妹们虽然不经常见面，还是会时不时的发个微信问候、聊天。 和老姐妹随便闲聊几句，璐璐奶奶这才笑眯眯的将手机重新放回自己的口袋里。 一抬头，忽然间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四周围不知道从什么是开始变得安静异常，没有喧嚣，也没有吵闹。 她连忙放眼朝远处看过去，老人、孩子、男人、女人，偏偏没有她最熟悉的那一道小小的身影。 这是…… 璐璐奶奶当即慌了神儿，火急火燎的四下里寻摸，还是没有发现半点人影，却在距离自己大约五十米远的花坛旁边发现一只遗落的、淡粉色的儿童手套。 只用一眼她就认出来，手套正是出门前她亲手帮璐璐套上的。 一瞬间，璐璐奶奶只觉得双腿一软，险些没直接坐在地上。慌乱之间她觉得全身上下的血液骤然变得冰凉，脑子里却“嗡”的一声炸开了花。 “璐璐！璐璐！” “璐璐！有谁看见我家的璐璐……” 璐璐奶奶彻底慌了神儿，撕心裂肺大声哭喊着，迈开年迈的双腿边跑边喊。 “璐璐！” “璐璐！” “我的璐璐……” ******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儿，怎么爱你都不嫌多，红红的小脸儿温暖我的心窝，点亮我生命的火，火火火火火……” 小朋友奶声奶气的声音配上可爱到极点的动作，很快将办公室的一众刑警萌的不要不要的。 尤其是阮莹莹，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闪亮闪亮的，两只手托着腮，恨不得一把抱住眼前小可爱“吧嗒”在粉嘟嘟肉呼呼的小脸颊上用力亲上两口。 史俊更是没半点大人模样，手舞足蹈的给小朋友打点子配节奏。 一曲唱罢，办公室众人纷纷鼓掌叫好。 小姑娘何诗琪小脸一红，嗖的如同小火箭一头扎进曲嫮怀里，只露出一个圆滚滚肉嘟嘟的小屁~股出来。 曲嫮轻轻拍拍她肉肉软软的背脊，逗她：“怎么啦，不好意思了啊？不用不好意思，琪琪唱的很好听，叔叔阿姨们都很喜欢啊。”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可是小姑娘还是害羞的紧，钻在曲嫮怀里死活不肯露面。 曲嫮被她逗得咯咯直笑，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小把大白兔奶糖，笑眯眯的塞进小姑娘肉呼呼手掌里面，“来，阿姨奖励你大白兔吃。” 得到奖励何诗琪终于抬起头，满脸的不好意思，明明害羞的厉害，可还是顶着一张红扑扑的小脸扭动着肉呼呼的小身子，礼貌的向曲嫮道谢：“谢谢曲姐姐。” 第95章 “不谢不谢。”曲嫮喜欢的忍不住捏捏她的小肉脸，觉得手指下的触感好到让人忍不得松手。 看到曲嫮对小姑娘又是亲又是抱又是捏的，阮莹莹羡慕的呀，心里面都要滴出水来。忍不住伸出双臂尝试说：“琪琪，姐姐给你巧克力派吃，你让姐姐也抱抱你好不好呀？” 阮莹莹本以为小姑娘软萌软萌的，这是个必然不会拒绝她提出的要求，却怎么也没想到小家伙头一扭，双手一把楼上曲嫮脖颈，粉红色的小嘴嘟起，“不要，我喜欢曲姐姐。” 如同重重的一拳击打在阮莹莹的心头，阮莹莹顿时体会到惨遭抛弃究竟是什么感觉。 看到阮莹莹嘬瘪子，办公室里其他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还有人打趣说：“小阮啊，你也别伤心别难过，谁让你长得确实没有咱曲姐好看。小孩子都喜欢漂亮的！” 曲嫮当即狠狠瞪了说话人一眼，呵斥：“怎么说话呢你！我们家莹莹好看着呢！”说完笑眯眯的低下头跟怀里的小姑娘商量，“宝贝儿，咱也要对面的阮阿姨抱抱好吗？阮阿姨可喜欢你啦。” 何诗琪听曲嫮好言好语和她商量，当下也开始有些犹豫。 正举棋不定的时候，何能快步匆匆走近办公室，身后跟着脚步稳健的罗煦涵。 “小曲啊。” 何能才一开口，何诗琪双眼就是一亮，大叫一声：“爸爸！”张开双臂乳燕投林般朝何能扑过去。 何能赶忙弯腰，一把将自己女儿抱在怀里，逗弄：“刚才有没有给曲阿姨添麻烦啊？” 小姑娘乖巧摇头，奶声奶气回答说：“没有鸭，琪琪很听话的。” “那就好，等下爸爸要出去办事情，你乖乖留在办公室和曲阿姨在一起，不许淘气。听懂了没有？” “嗯，懂啦。” 教导完自家闺女，何能这才对走到自己跟前的曲嫮说，“局里面让我去省厅开会，现在就得过去。孩子他妈那边还是联系不上，琪琪还是要麻烦你了。” 曲嫮点头表示理解：“没事儿，琪琪特别听话，何队你就放心吧。” 其他刑警也纷纷打趣，“是啊何队，闺女交给我们您就放心吧！” “其实闺女何队还不担心，现在何队担心的是怎么哄好嫂子。” “就是就是，何队，您这总惹嫂子生气可不成啊！” 何能被几个混小子气得脸膛通红，当即假装瞪眼，呵斥：“说什么呢，都说什么呢？年底考核还想不想过了？” “别介何队，我错了还不成嘛！”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办公室的人很快哄笑一堂。 大人笑闹中被何能放下地的何诗琪很快注意到……眼珠转转小嘴一抿，当下迈着两条小短腿蹬蹬蹬的跑了过去…… 第52章 何能是中午在警局吃过午饭之后, 开车赶往的省厅。 曲嫮本来以为自己要照看小朋友，下午的工作效率大概会比平常降低不少。好在“二·一五”恶性连环杀人案顺利侦破，有关案件报告她基本上也整理完毕, 就算上班偷偷摸一把鱼应该也没有大碍。 然而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小姑娘何诗琪根本没有打扰到她工作, 非但没有甚至连缠都没有缠她，全部精力都放置在她的“新宠”身上。 “大哥哥大哥哥, 你看我这只小船叠的好看不好看呀？” “大哥哥，这个是我妈妈教我的。” “大哥哥大哥哥，我的糖糖分你一颗, 可甜啦！” “大哥哥大哥哥……” 小姑娘软萌又可爱, 香甜又贴心, 看得旁边一直没能抱上小姑娘的阮莹莹瞬间化身柠檬精, 就连平时一直花痴罗煦涵的眼光都变得有些不善起来。 “我就不明白了，小姐姐不香吗？为什么琪琪宁愿缠着罗教授都不肯让我抱一下。”趁着没人注意的功夫阮莹莹环抱双臂干生气。 许扬看她生气心情反而变得大好起来。幽幽的凑近她身边小声耳语：“之前就告诫过你，男人要看的是能力不能总盯着那一张脸。现在明白了吧？” “我明白什么啦我。”阮莹莹气呼呼的掀眼皮瞪了许扬一眼, 那小眼神瞪得许扬小心、小肝、小肺都是一颤。 心里面仿佛藏了二十五只小耗子, 那叫一个百爪挠心。 “这你都不明白, 干嘛吃的。”嘴上虽然是这么说的，心里面巴不得阮莹莹能看清楚某个面皮好的男人的不靠谱，“你看吧，比如说啊……假设是你许哥我和你在一起的话，那绝对琪琪不会选我吧？但是现在换做有另外啊……一个人，结果人家琪琪不选你了吧。” 本以为自己这番明示已经够明显的了，结果没想到…… 阮莹莹若有所思的想了想, 还真点点头，恍然大悟般开口：“对啊, 确实是这个道理。” 许扬心里面这个喜出望外呀，刚想再自我表扬一番，就听见阮莹莹紧接着的一句话说出口：“要不怎么说琪琪的眼光好，一眼就看出来谁才是整个办公室里最好看的人。厉害，罗教授真的是太厉害了！好棒！” 许扬听完顿时傻眼，惊叫：“诶诶诶，话不是这么讲的吧……” 第96章 史俊坐在一旁听的险些笑喷，一脸慈爱的拍了拍许扬的肩膀安慰说：“兄弟，你的心情哥哥我能理解，谁让你硬件确实比不过人家，节哀顺变吧。” 许扬急的涨红一张脸，“不，不是……这个……，我、我怎么就硬件比不上人家了？我，我这是正经八百的” “猪腰子脸。”抢在许扬之前阮莹莹脱口而出。 许扬这个火呀，这个气呀，一张脸瞬间涨成酱红色：“好你个阮莹莹，我帮着你说话，结果你还这么编排我是不是？你是不是年底考核不想过了！” 阮莹莹立即委屈，嘴角往下一耷拉小嘴就是一撇：“许哥，你之前不是总跟我讲要实事求是嘛，我这就是实事求是啊。” 许扬顿时气得说不出话来：“嘿……” 史俊忍不住拍着巴掌大笑，“哈哈哈哈哈哈，许扬，没想到你小子也有今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他们这头哄闹很快引起曲嫮注意，曲嫮扭头看过去，问：“你们几个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史俊成心使坏，大声说：“头儿，我们说许扬硬件不如咱罗教授，许扬不服气呢。” 曲嫮点头“哦”了一声，补刀说：“不但硬件比不上，软件的差距更大。” 她话一说出口，史俊等人便哄笑的更加厉害。 许扬当场皱巴了一张脸，委屈吧啦的朝向曲嫮：“曲姐，怎么你也跟着他们一起欺负人啊。” 曲嫮连忙安慰：“没事没事，年轻人刚开始的时候比不过别人正常，但是要坚信自己一定能努力做到最好。” 听曲嫮这么说，许扬一颗脆弱的小心肝这才得到些许的安慰。 曲嫮笑笑，才刚扭头正对上桌对面一双深邃、黝黑的眼。 罗煦涵目光幽幽，唇角噙着一丝淡淡笑意，启唇轻问：“你刚才说他软件也不如我，怎么不如？” 曲嫮当即就是一怔，楞楞的看着他，无声张了张嘴…… 直到下班时间何能也没能返回市局。 曲嫮没办法，只能给他拨了电话过去。 电话很快被接通，何能的声音顺着话筒传出来：“那个小曲啊，我今天怕是回不去局里了，省厅的会议还没结束，明天还要继续开会。” 曲嫮：“那琪琪怎么办？要不要我给嫂子挂个电话过去？” “那可不成，你嫂子那个人啊。哎……算了，要不今天就让琪琪跟你那里挤一宿，真的是太麻烦你了。等我给你们捎土特产回去。真的是麻烦你了啊小曲。” “可……”曲嫮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听见电话那端何能又急匆匆开口，“成了，琪琪就麻烦你了，我不和你说了啊，等下还有事情。” 余音未了，对方电话已经挂断。 曲嫮皱眉，顿时觉得自己似乎是在不经意间接了个烫手的山芋。 自己平时都是一个人住，这个时候多出一个小姑娘按理说并没有多大的问题。可是吧……曲嫮不由得挠头，她根本就没带过孩子，尤其还是这么小的一个小家伙。 到底应该如何照顾小朋友呢？ 正不知所措，罗煦涵拉着小姑娘走到她身边，目光里闪烁着平常难得一见的温暖柔和。 “怎么样，何队什么时候回来？”罗煦涵开口问。 曲嫮苦笑，只得如实回答：“今天是没戏了，说省厅明天还要继续开会。让我帮忙照顾小家伙。” 罗煦涵点头，淡淡说：“那走吧。” 曲嫮一怔，惊讶反问：“去哪儿？” “吃完饭啊。这可都下班了，就算你不吃饭，小诗琪可经不起饿。”罗煦涵再自然不过回答说，理所应该般。 仿佛是为了应证罗煦涵说的一点没错，何诗琪特别配合的挺起小肚子，肉呼呼的小爪子还在小肚皮上拍了拍，奶声奶气的： “曲姐姐我们去吃饭吧，小肚皮都饿的咕咕叫呢！” 曲嫮听她说完，一个没忍住，笑了。 ****** 曲嫮怎么也没有想到，不过短短的几天功夫自己居然又和罗煦涵一起坐在饭店桌子旁边。 不同于上一次的奢华，这一次罗煦涵特意选择一家装修朴素雅致的私房菜馆。单独的一小方空间，中式硬木八仙桌椅，四周小桥流水假山环绕，间或传来一、两声清脆鸟鸣，更显得古朴自然。 曲嫮从来都没想到对方竟然还是个偏好传统的。 相比较两个成年人的镇定自若，小姑娘何诗琪兴致明显要高上许多，从点菜开始就一直兴高采烈的拍着两只小巴掌，笑嘻嘻的嘴巴都合不拢：“好棒呀好棒呀！曲姐姐，我们三个人在一起就像是爸爸妈妈带着小宝贝，对不对呀？” 曲嫮顿时错愕，嘴巴半张着，心中莫名有些慌乱，下意识的朝旁边的罗煦涵看去一眼。 何诗琪沉浸在自己的小情绪之中，快乐之后神色很快又黯淡下来，小脑瓜无精打采的耷拉着，闷闷不乐：“可是我爸爸妈妈就从来没一起带我出来吃过饭，爸爸总说忙，妈妈动不动就会生气……” 眼看小姑娘眼睛里噙满泪水，吧嗒吧嗒就要滴答出来，曲嫮这个心疼啊，手掌很快温柔的摸上她的头顶，安慰说：“大人总有大人要忙的事情，爸爸妈妈都是爱琪琪的，今天由叔叔阿姨陪着琪琪好不好。” 第97章 小姑娘闷闷点头，不住抱怨：“可是爸爸妈妈为什么总忙啊？真的忙到没有功夫陪陪我吗？” 明明是童言无忌，却将曲嫮问得哑口无言。 到最后还是罗煦涵出面化解的尴尬：“琪琪，今天点菜的工作就交给你了，喜欢吃什么随便点。” 何诗琪小朋友听了双眼就是一亮，惊喜问：“炸鸡可以吗？” “可以。” “那蛋糕呢？” “也可以。” “还有冰激凌！” “那要在吃完饭之后。” “好的呀！” 一顿饭吃三个人吃的得欢天喜地。 吃完饭曲嫮准备带何诗琪回家，偏偏小姑娘又开始闹幺蛾子，两只手臂死死的圈住罗煦涵的脖子，任凭谁说什么也不肯撒手。 “不嘛不嘛，我想要和罗哥哥在一起，琪琪想去大哥哥家玩。” 罗煦涵无奈的朝曲嫮笑笑，开口：“算了，要不就去我那里吧。反正我我那里地方大，空房间、床，什么都不缺。” “可是……”曲嫮皱皱眉头，然后发现自己似乎也并没有更好的方法。 只能老老实实的走在罗煦涵身边。 男人身材高大挺拔，小小的孩童乖巧的爬在他的肩头，柔软的小脸蛋靠在他的肩膀上，时不时眨眨眼睛朝曲嫮挥挥手。 曲嫮跟在身后逗弄着小朋友，冷不丁的耳畔忽然回荡起之前小姑娘说过的话—— “好棒呀好棒呀！曲姐姐，我们三个人在一起就像是爸爸妈妈带着小宝贝……” 没来由的，曲嫮的心尖尖就是一颤，脸颊忽然传来某种热辣辣的感觉…… 第53章 从何能把棘手的小姑娘推给曲嫮的时候开始, 曲嫮就知道，自己一定搞不定这个古灵精怪的小朋友。 事实证明，她之前种种预感果然没错。 最开始的时候小姑娘何诗琪只不过是闹着要到罗煦涵家玩, 可是真的到了又开始闹着不愿意走。 最后没办法曲嫮只能妥协，同时又碍于罗煦涵一个大男人不方便照顾一个小姑娘, 只能连带着自己也跟着一起暂时借助进罗煦涵家里面。 照顾何诗琪洗完澡，又将小姑娘哄睡着。曲嫮这才重新回到浴室, 简单将自己冲洗一番之后，套上睡衣重新走出浴室。 室内温度如春日般和煦，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沐浴液独有的鲜花的清香, 乖巧的蜷缩在柔软大床上的何诗琪睡得香甜, 白皙可爱的面庞如同小天使般可爱。 曲嫮轻手轻脚的走到床边帮她掖好被角。 时间还早, 还不想睡, 索性穿着拖鞋溜溜达达走出房间。 这是她第一次到罗煦涵家，公寓大的超乎她的想象，复合式结构上下两层, 房间多到令人眼花, 单楼下一个客厅就足足有八、九十平方米面积。 整套公寓装修极为考究, 巴洛克和地中海两种风格的完美融合，给人以雍容华贵感觉之外还透出来的自然、清新感觉。 尤其是架在客厅中央的巨大黑色烤漆三角钢琴，更将这种奢华而又自然的感觉提升到极致。 曲嫮甚至可以想象出来，罗煦涵一身黑色燕尾服高傲的坐在钢琴前弹奏的模样，精美的如同欧洲油画中的古典王子。 放在他的身上却并不会让人觉得有丝毫的违和感。 一想到这里，曲嫮忍不住勾起嘴角轻笑出声。 从二楼一路走到一楼，曲嫮惊讶的发现偌大的房间亮若白昼, 可是她却愣是没能看到罗煦涵半个影子。 真的是奇怪了！ 绕了足足有十分钟，才在客厅内侧阳台上找到正仰头数星星的罗煦涵, 手里面还攥着一瓶饮料。 曲嫮站在阳台门口，曲起手指轻轻扣了两下阳台落地玻璃门，等他扭头看过来才玩笑开口：“你这里大的都快赶上迷宫了，我居然还能绕出来，连我自己都要佩服我自己了。” 罗煦涵笑笑，手拍了拍自己旁边的软椅，笑道：“过来坐啊。” 曲嫮依言走过去，懒懒散散坐下去，才坐稳一条毛绒绒的毯子就直接飞进她的怀里。 罗煦涵说：“盖上点。” 曲嫮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露出惊讶表情。 罗煦涵甚至都没扭头看她，自顾自仰头喝下一口，咽下之后开口：“就穿一件睡衣也不怕待会儿着凉。” “屋里面不冷。”曲嫮说的是实话，屋里面一丁点都不冷，就连阳台都是，整个用玻璃包裹起来，即便于室外只隔着一层玻璃，也感觉不到丁点的凉意。 不过即便如此，曲嫮还是乖觉的将毛毯裹在身上，眼睛滴溜溜的朝罗煦涵喝的饮料偷偷瞟过去。 忍不住偷偷舔了舔嘴唇，明明来之前还没什么感觉，这个时候也不知道怎么的竟是有点犯馋。 “喂，”曲嫮轻轻叫了一声，等罗煦涵朝自己这边看过来才抬抬下巴问出一句，“喝什么呢？” 罗煦涵举举手中的瓶子，问：“想喝？” 曲嫮眼睛就是一弯：“见面分一半呗。” “那可不成，最后一瓶。”罗煦涵说完还特别孩子气的将瓶子往自己怀里藏了藏。 曲嫮讨食失败，当即撅起小嘴，小声嘟囔了句：“小气！” 第98章 转眼的功夫一直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掌攥紧着一只玻璃瓶就递到她的面前，某个特别不要脸的声音还嘲笑出声：“说谁小气呢，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 “你才小孩子呢！”曲嫮气呼呼反驳，一把抓过瓶子仰头就灌下一大口。 只觉得入喉清凉甘甜，凉滋滋的从喉管一直沁到胃里，整个人一瞬间都变得无比舒畅起来。 曲嫮满意的半眯了眼睛，就像是才偷吃到可口食物的小喵咪般。 可爱、好笑的模样看在罗煦涵眼中，心尖尖忍不住颤抖了下。 心满意足之后，曲嫮的注意力再次集中到工作上面：“没想到这一次你来江城，居然还有这么隐秘的安排。” 罗煦涵听完无声哑笑。 他自然知道曲嫮话中所指代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白天的时候江城市局局长黑爱国特意请罗煦涵以及曲嫮两个人去过一趟局长办公室，并告知曲嫮罗煦涵被下派到地方市局的真正原因。 年初的时候江城市发生异常性质极其恶劣的灭门惨案，死者一家为娱乐圈名人。并且凶手犯罪手段极其凶残、血腥，行事极为狡猾。一时间令警方根本寻找不到探案方向。 然而就在警方一筹莫展之际，案情出现关键性线索。 为了能顺利将犯罪嫌疑人捉拿归案，江城市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制定并展开一项秘密追捕作战计划。 作为江城市刑侦支队副队长，曲嫮当仁不让参加到追捕行动之中。 但是…… 也就是在那一次的追捕行动中，曲嫮和史俊两人组成的小分队遭遇意外事件，并且迷失山林，而后意外进入山间民宿，继而和罗煦涵意外相识。 在此之前不是没有怀疑过，但是曲嫮真的是没有想到，罗煦涵下沉到江城市局居然真的是为了年初的那一件灭门案件而来。 得到消息的时候曲嫮大为震惊，以至于一时间僵硬的惊呆在原地。 回忆起当时曲嫮吓傻的样子，罗煦涵终于忍不住笑出声，问：“开始的时候我还担心你不肯接受我，不过现在的话……” 说话的同时他目光幽幽的朝曲嫮看过去。 曲嫮当机立断将手一辉，笑道：“别介，虽然对你的专业能力我现在是认可的，但是也不代表我现在就肯接受你啊。” 罗煦涵一早就猜到她必然有此一说，笑笑，问：“那你要我怎么做？” 曲嫮眼睛滴溜溜打了两个转儿，这才不慌不忙说出口：“你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必须实话实话。” “好，你问。” “在山里面民宿的时候你为什么背上有血？要知道，当初我就是看别人身上都干干净净，就你身上有血迹，所以才认定你就是凶手的。而且，那个时候你身上的血迹应该不是你自己的吧？” 终于，曲嫮将憋在心底许久的疑问一口气问了出来。 罗煦涵点头确认：“确实不是我自己的。血迹应该是我无意中沾到的，估计是赵雨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曲嫮双眼一亮当时来了精神。 罗煦涵无奈笑笑，值得详细解释说：“看到假的章一斌尸体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儿，将死者面孔整个划花的做法太刻意，最简单的推测应该是凶手在隐瞒某些重要信息，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凶手为了掩饰自己的真实身份。而且，根据我大致做出的犯罪行为分析，总觉得凶手并不是当时民宿中的任何一个人，同时有凶手从外面进入民宿的可能性也比较小。” “对，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曲嫮点点头。 罗煦涵继续讲述当时发生过的事情：“有一点我必须承认的是，当时我确实对你撒谎了。” 曲嫮眉头随即向上一挑。 罗煦涵难得的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承认说：“其实在赵雨和孔娜两个人离开的时候我就预感到可能还会有案件发生，但是我那个时候一直在发烧太难受了，所以刚开始的时候确实是准备回自己的房间，但是走到半路我改变了主意。我赶到地下室的时候孔娜还没有出现，在检查过赵雨的尸体之后我基本上可以确认：第一，杀死赵雨和杀死‘章一斌’的凶手并不是同一个人；第二，赵雨手指指纹缺失与‘章一斌’面孔被划烂所要掩饰的是同一件事情；第三，凶手就在民宿之内，而且只有可能是那两个人。” 曲嫮听他说完忍不住笑起来，歪着脑袋好奇问他：“那你那个时候怎么不直接跟我讲啊？” 罗煦涵笑眯眯反问她：“就算我那个时候跟你讲了，你会相信吗？” 曲嫮摇摇头，承认说：“估计有一定难度，我还是比较相信自己的判断。” “那不就得了。”罗煦涵笑笑，“再者说我推测赵雨死后凶手很难再有机会作案，毕竟已经彻底引起警方的注意。再者说，你不是赫赫有名的江城福尔摩斯吗？我承认当时我确实也是抱了想要看看你断案水平究竟如何的想法，终究还是要合作的不是。” “嘿，你这个人！”曲嫮瞪眼。 “还有就是……”罗煦涵说着神秘眨眼，趁着曲嫮愣神的功夫一把将饮料瓶子从她手中夺走，头一仰，咕嘟咕嘟全部都倒进自己的喉咙之中。 第99章 曲嫮一看当时急眼，抢却抢不过他只能干跳脚：“诶诶诶，那是我的，我的！” 罗煦涵喝完一抹嘴，逗她：“谁说是你的，明明是我的才对。这么晚该睡觉了啊，乖啊，听话的话明天哥哥给你买好吃的。” 曲嫮气急，抬手就打。 没想到罗煦涵平时挺稳重的一个人，这个时候滑的却像条泥鳅，一个闪身直接钻进室内。 在想追，已经是来不及。 曲嫮只能气呼呼的看他渐渐走远的背影。 直到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那瓶饮料最开始的时候明明是他在对着瓶口喝，之后怎么就变成自己对着瓶口喝了？ 再然后又是…… 来来去去，这不就等于变相的……接吻？ 相通这些关键，曲嫮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突突突、突突突跳得剧烈，面颊也瞬间火烧火燎的燃了起来…… 第54章 第二天直到午后何能才从省厅赶回市局。 曲嫮圆满完成任务, 顺利将小姑娘何诗琪交接给她爸爸。 轻轻抚摸着自家闺女的头顶，何能笑着问：“小丫头没给你添什么麻烦吧？” “没有，我们琪琪乖着呢！”曲嫮笑着弯下腰, 煞有其事的朝何诗琪眨眨眼睛，“对不对啊, 琪琪？” “对！”小姑娘一蹦三跳大声回答。 “琪琪最乖了！” “没错儿！”曲嫮笑眯眯的伸出大拇指，给小姑娘点了个赞。 小姑娘一张小脸笑开了花儿。 “爸爸, 昨天曲姐姐和罗哥哥带我去吃好多好吃的，还住大房子了！” 何能假装皱眉，纠正她说：“要叫曲阿姨和罗叔叔。” 而后笑呵呵的朝曲嫮看过去, 开口道：“小曲啊, 怎么的, 现在和罗教授处的关系不错嘛。我先前还担心你跟人家吵架呢。” 曲嫮尴尬一笑：“何队, 合着在你眼里我就是个架头是吧？” “那倒不是。”何能连连摆手，先让何诗琪小朋友坐在一旁空桌子自己玩，这才重新扭回头和曲嫮谈正经事情, “黑局应该都跟你讲了吧？” 曲嫮点点头。 何能从抽屉里掏出盒还剩下一多半的烟, 抽出一根点燃, 烟夹在两根手指间，一缕青烟袅袅飞升。 “我先前怕你有思想负担，一直犹豫着该怎么跟你讲。毕竟这次罗教授这次过来是指导咱们局的工作，人家是犯罪行为学的专家，有一些不同的思路和方法，我觉得吧……” 曲嫮笑笑，认真点头：“何队, 你要说什么我都懂。我也不会有什么其他的方法，甭管是黑猫还是白猫, 只要能破案就是好猫。再说了，通过‘二·一五’案件，我现在对罗教授的犯罪行为学可是刮目相看呢。如果能和咱们的传统刑侦融合拓展，进而形成全新的更为有效的破案体系，说不定还是好事一桩。” 何能听她说完当即大喜，厚实的手掌“啪”的拍在自己大腿上，喜道：“你能有这个觉悟简直太好了！不过就跟你刚才说的那样，这一次能顺利侦破‘二·一五’连环杀人案，罗教授功不可没呀！对了，你什么时候整理一下有关年初灭门案的卷宗，趁着最近没什么大案的功夫，和罗教授一起好好探讨探讨。这次我去省厅，省厅的领导们都非常关注那个案子。” “成，我这就去办。”曲嫮脆生生回应说。 很快，何能开始向曲嫮传达就最近江城市出现的一系列刑事案件的处理结果，以及省厅开会的直到方针。两个人正商量着下一步部门工作该如何展开之际，办公室门口传来扣门声，随后史俊推开快步走进何能办公室。 “何队、曲副，江下区分局郑分局长刚才打电话过来，说是发现一具儿童尸体，希望我们协助调查。” 何能听他说完面露惊讶，不悦开口：“怎么回事儿，现在发现具尸体都需要市局才能破案？他们所干什么吃的？” 史俊面露窘态，苦笑回答：“郑分局长说这一次似乎是有点不太对劲儿，他那边、那边有些棘手，所以才想到让我们市局帮忙。” 何能听完眉头蹙起，“这个老郑呀……” 曲嫮却对史俊说的话起了兴趣，当下开口询问：“郑分局长有没有说怎么个棘手法？” 史俊皱眉，回答：“这个我还真问了，当时郑局长吞吞吐吐的，就是说和平时接触到的不一样。” 曲嫮颔首，知道再问下去怕是也问不出个所以然，索性向何能建议，“要不还是我过去看看，万一真的能有什么发现。” 何能点点头，等曲嫮将近走到办公室门口忽然又将她叫住，提醒说：“小曲啊，顺便叫上罗教授和你一起过去。” “好的。”曲嫮爽快答应下来。 ****** 江下派出所汇报的尸体是在江下区一家废弃水泥厂厂房后荒草堆内被发现的。 曲嫮、罗煦涵以及史俊等人赶到时正值中午，顶着明晃晃的日头从警车上下来，四周景致给曲嫮的第一印象就是荒凉，再进一步的印象就是特别的荒凉。 陈旧的灰白色建筑肮脏不堪，厂房玻璃破损严重，抬头不远处就是半人高的荒草堆，黄土地面凹凸不平荆棘丛生。 第100章 不远处安置有明黄色的警戒线，一行人穿过草丛走到警戒线旁边，很快有刑警迎上前，送过来手套和鞋套。 曲嫮穿戴齐备，跟在迎接他们的刑警达到发现尸体的地方。 只需一眼，曲嫮当即皱眉，明显看出眼前的尸体和她之前遇到过的所有案件都有所不同。 甚至还透出一种难以言表的古怪感觉。 眼前的是一具女童的尸体，从外貌上看孩子应该是在三岁到四岁之间，头顶戴粉色毛线帽，上身穿粉红色棉服，下身配蓝色牛仔裤，脚上搭配一双鲜红色童鞋。孩子全身衣物整齐、完整，尸体外面还包裹着一条针织编花厚毛毯，毛毯外层另外还裹着厚厚实实的白色塑料布。 看起来就像是…… 史俊当场皱眉，惊讶开口：“这别就是个普通的弃尸吧？这孩子这么小，这么……” 阮莹莹怀里抱着她的小本子，身体微微颤抖，偷偷靠近史俊咬耳朵：“史哥，这么小的孩子呀，丧尽天良啊！” 史俊不乐意的白她一眼，纠正说：“乱叫什么呢？叫俊哥！”。 随即“啧啧”两声。 “这么点的孩子是怪可怜的，不过咱们作刑警的为了啥？那为的就是……” 曲嫮没工夫关注史俊他们，调转过头问提前到达现场的法医：“死者死因是什么？” 法医很快回答：“机械性窒息。”说完用手扒开尸体外包裹的毛毯、衣物，露出尸体幼嫩纤细的脖颈。 两道紫红色的掐痕赫然醒目。 曲嫮皱皱眉头，很快又问：“死亡时间呢？” 法医回答：“排除气温以及包裹物的外在因素之外，我初步估计死者死亡时间应该在二十到二十二小时之前。这需要……” “至少应该在二十四小时之前。”出乎所有人意料，一直沉默不语的罗煦涵这个时候忽然出声。 自从上一次成功侦破“二·一五”连环杀人案，曲嫮对罗煦涵提出的意见就特别的在意，这个时候忙转头问他，“为什么？” 毕竟从尸体所呈现出来的尸斑成羊皮纸样斑痕，以及死者角膜浑浊度，她基本上赞同法医对死者死亡时间的判断。 但是…… 本以为罗煦涵会给出什么高屋建瓴般的见解，结果没想到这一次人家只是淡淡的吐出简单两个字出来：“觉得。” “觉得？！” 如果不是还带着外派出所的人，曲嫮恨不得当时给他一个白眼让他自己领会。 搞刑侦工作的还能“觉得”？他真以为是掐指一算跳大神儿吗？ 这边曲嫮还没说什么，反倒是史俊巴巴的拍起某个“觉得”的马屁：“诶，罗教授，你为什么觉 得会是至少二十四小时之前？” 罗煦涵目光深沉，面部表情凝重，甚至没有直接回答史俊提出的问题便自顾自般开口：“其实我觉得这个案子基本上已经没有再继续调查下去的必要。首先可以判定的孩子死于谋杀，其次我们现阶段只要……” 眼瞧着周围人投过来或是惊诧或是怀疑的目光，曲嫮觉得自己的脑壳都要炸了。别说是其他没跟罗煦涵打过交道的人了，就是她自己现在都搞不明白罗煦涵的想法究竟是什么。 他的思维跳跃太大，一时间根本难以梳理清楚。 想到这里，曲嫮当即打断罗煦涵的话，反问说：“难道现在最应该做的不是调查案发时间段儿童走失记录，寻找并确定被害人身份。鉴于死者为三岁幼童，我个人认为可以将调查方向集中在绑架勒索、以及金钱纠葛方面。另外……” 不等曲嫮说完罗煦涵就再次开口：“事实上我不得不打断你，至于说你所选择的调查方向……” 他略微沉吟，似乎在竭力组织语言，之后才又继续说，“还是我刚才提到过的，我们现阶段只需要搞清楚的就是被害人身份，只要知道我们眼前的这个孩子究竟是谁，杀害她的凶手自然就无所遁形。” 一番话说出口，周围所有人都彻底惊呆。 阮莹莹半张着嘴巴，长长的睫毛眨呀眨呀眨的，过了好一阵子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罗、罗教授简直、简直太帅了，可惜我根本听不懂为什么……” 史俊这个时候尤其的沮丧，之前跟在曲嫮身边的时候就是这样，跟不上她跳跃多变的思路。如今局里面来了个罗大神，根本就是个神呀！ 不明白，绝逼的搞不明白。 曲嫮扭头看向罗煦涵，倔强的目光中写满不信任。 罗煦涵浑似毫不在意一般，眼底带着笑意，又似乎还有几分淡淡的戏谑，面上却依旧是波澜不惊的模样，“怎么，不信？” 一瞬间，曲嫮也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就不想和他对视下去，总觉得他那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睛仿佛是拥有某种常人所不能及的魔力般，轻而易举就能将人吸引过去。 当下别开眼睛，倔强道：“当然不信，我们刑侦讲究的是事实依据，比如说……” 说着说着忽然就觉得肩头一沉，一双体温比寻常人略低的大手沉沉的压在自己的肩头。 第101章 “这一次，信我。”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罗煦涵低沉而充满磁性声音，曲嫮忽然间什么都再也说不下去…… 第55章 江下区水泥厂发现一具儿童尸体, 死者为一女童，身份不明。 经法医检验，死者年龄约为三至四岁之间, 死亡时间为案发前二十四小时内，死因为机械性窒息。死者脖颈上有一处勒痕, 凶器应该为约三公分粗细绳索，除此之外死者身体未见有其他明显伤痕。且死者尸体发现是衣着完好, 尸体被毛毯包裹，毛毯外另外包裹有厚塑料布。 根据部犯罪行为学专家罗煦涵教授建议，江城市市局将侦破案件主要精力放置在前期确定死者身份之上。 对此案件, 第二天一到市局曲嫮就特意主持召开小组会议, 制定详细的排查方案。 “鉴于现在我们还无法确定死者身份, 我提出三点建议。第一, 排查案发周边，排查监控录像寻找可疑人员，以及目击证人或者是知情人, 这部分由郝大海负责。”曲嫮说完朝二小组组长郝大海点点头。 郝大海当即正色, 颔首：“没问题曲副, 保证完成任务！” 曲嫮再次点头，同时继续道：“第二，以案发前二十四小时为基准，排查全市以内所有有关儿童失踪的报警电话，目的在于寻找死者家属。包括但不局限于走失、绑架、失踪等等。这部分由许扬负责，阮莹莹协助。” 许扬得令，右手向上一举两根手指帅气的点在额头, “yes madam！” 曲嫮抬头看他一眼，忍不住提点：“正经点。” 许扬咧嘴嘿嘿一笑, “放心吧曲姐！” “第三点就是……”提及第三点时候曲嫮略微有些犹豫，这就是她和罗煦涵的分歧点所在。 鉴于在犯罪现场技侦人员并没有提取到可用的指纹、脚印之类的直接证据，在一定程度上加大了破案难度。 按照曲嫮的一贯想法，确定这个可怜的死去的孩子的身份自然是重中之重，但是除此之外确定犯罪嫌疑人同样是不可疏漏的必要执行步骤之一。 然而按照罗煦涵事后对她讲过的话，则是——“只要能确定这个孩子的身份，我们也就等于找到杀死她的凶手”。 事实上，曲嫮至今都无法真正理解。 不过…… 她并不准备就这个问题和罗煦涵过多纠缠，毕竟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他们要做的就是尽快抓住杀死这么小孩童的残忍的凶手。 曲嫮捋了下挡在自己脸庞的头发，继续说：“第三，我这边将负责排查近一段时间江城内涉及儿童诱拐的案件。同时，大家如果有什么想法欢迎随时告诉我。” 会议异常简短，布置完毕每个人的工作任务之后众人当即开始分头行动。 除了…… 史俊挠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在什么地方做错过什么，否则怎么会被老大如此华丽的无视掉。 鉴于有些问题憋着不是个事儿，该提问的必须要问个清楚。 史俊很快凑到曲嫮面前，急巴巴毛遂自荐：“头儿，我干点什么？怎么别人都有任务，偏偏我没有？” 曲嫮当即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吧史俊给忘记了。 但是忘记的话又不好当着他面直接说出来，索性灵机一动有了主意：“其实吧……” “啊？”史俊双眼亮晶晶的，满脸专注。 曲嫮略作思索，只能先糊弄他说，“别人负责的是具体工作，我其实留给你的是最重要的工作。 毕竟几个人负责一部分只能看到自己所负责的部分。你的工作就是汇集他们几个组收集到的重点，归纳总结。而且……” “嗯……” “而且那个什么，小史你可以辅助罗教授工作，看他那边有没有什么需要的。人家堂堂一个下沉 到咱们局的专家，总不会干点什么都是他一个人，也太不尊重了不是？” 开始曲嫮支支吾吾说的那些史俊还不觉得怎么样，一听她后面说的让自己去辅助罗煦涵工作，史俊当即来了精神。 二话没说就一个字：“好！” 罗煦涵那就是他的男神！ 跟自己的男神一起工作，傻子才不乐意呢！ 很快，屁颠屁颠的史俊就追随自己的男神去了。 而曲嫮者将自己的注意力全部投注于近期内江城市有关儿童拐卖的相关案件之中。 虽然近几十年来国家对拐卖儿童的犯罪分子加大打击力度，但是儿童拐卖事件一直屡禁不止，尤其是针对女童的拐卖案件。 在曲嫮看来，被掩埋在江下区废弃水泥厂后身的女童年龄正附和人口贩子拐卖的儿童年龄，不会太小同时又还没有真正记事。 一个个孩子都是父母的心头宝，如果能在找到杀死女童凶手的同时端掉拐卖儿童的犯罪窝点，自然是再好不过的好事一桩。 上午开完会还是艳阳高照，再抬头转眼的功夫便是华灯初上。 曲嫮伸了个懒腰，觉得自己的背脊几乎僵硬成木板。 窗外流光溢彩，繁忙的车流拥挤在绵长的公路组成条条亮龙，城市的繁华更衬托出眼前所要面对悲剧的凄凉。 将近一整天的搜索，曲嫮并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线索，她不明白究竟是什么人会这么残忍，面对一个仅仅才三岁的孩童也能下得去狠手。 第102章 有些时候，人类的残忍程度往往超乎想象…… 正发呆，办公室门“哐当”的一想。 曲嫮被吓到一惊，扭头就看见许扬满头大汗火急火燎冲进办公室。 “头儿，不对啊！”许扬大叫，“我和莹莹按照死者年龄、外貌、体态等各项全部都排查过了，没有发现相关的报警记录。” 听许扬说完曲嫮皱眉，“你说没有？” “对，真的没有。不信你问莹莹。”许扬说着朝自己背后看过去。跟在许扬身后进入办公室的阮莹莹连忙点头，为许扬作证。 “曲姐，真的没有。我和许扬哥什么都查了，附和三岁到四岁、女童的立案信息缺失没有。” “那你们搜查的报案时间范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办公室内包括曲嫮在内三个人闻声都是一惊，抬头再看时候罗煦涵已经不紧不慢的走进办公室。并且再次重复自己提出的问题。 阮莹莹一见到他脸就是一红，舌头顿时打结，话都有些说不大利落了：“是、是、是从……” 许扬就不耐烦的就是她这副花痴模样，索性上前一步挡住阮莹莹看罗煦涵的视线，大声回答： “主要是案发前二十四小时，并向前、向后个方向推迟两个小时。” “还远远不够。”罗煦涵摇头，指出，“根据被害者死亡时间来推断报案时间从来就没有必然关系。” “那按你说应该怎么搜？”一想到阮莹莹，许扬连带着看不惯罗煦涵，当下梗着脖子询问出声。 “二十四小时之内。”罗煦涵淡淡回答，“从发现尸体前的二十四小时到尸体发现之时都有可能。并且要专注调查报警绑架案件。” “那不是一样嘛！”许扬当即不屑，“要是按这种说法，更长或者更短都有可能，那还搜查个什么劲儿啊！” “我倒是并不这么认为。”罗煦涵不卑不亢反驳他说，“如果报案时间超过二十四小时，公安系统自然会有立案记录，但是在发现尸体时候并没有查到相关记录，就说明失踪如果存在的话，报案时间绝对不可能超过二十四小时。当然你说的报案时间再往后延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我并不认为如果死者真的是走失或者遭到绑架，孩子的家属会拖迟好几天才向警方报案。而且我刚才也说过，二十四小时是个关键点。” 许扬：“……” 曲嫮当场失笑，毫不客气指出许扬所犯的错误：“正如罗教授所说，你们不能因为法医断定的死者死亡时间作为筛查的唯一依据，必须要考虑到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所以许扬，还有阮莹莹……” 曲嫮话说到一半，低头看了眼电脑屏幕右下角显示的时间，当即改变了主意。 “这样吧，你们两个人先下班回家，等明天上班立刻按照刚才讨论的时间范围重新搜索，尽可能的注意细节。明白了吗？” 于私，许扬承认自己对罗煦涵有成见；于公，许扬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很佩服罗煦涵，他似乎总是能看到自己怎么也看不到的地方。 朝曲嫮打过招呼之后，许扬和阮莹莹各自收拾东西离开办公室。 等他们离开之后，罗煦涵才踱到曲嫮身边，低头看看她铺满一桌面的卷宗，状似随意问出一句：“怎么的，还没有找到线索？” 曲嫮苦笑，自己都没注意语气中夹在的小小的抱怨：“这一次你怎么不用你的犯罪行为学分析凶手啦？还问我。” 罗煦涵顿时被她逗乐，笑道：“谁说我没分析凶手了？我早就告诉你结果，谁让你不听的。” 曲嫮当即抬头瞪他，“你告我我什么了？！” 罗煦涵也不着急，将一直拿在手里的牛皮纸公文袋直接放到她桌面上，这才开口：“许扬他们没有排查出有用信息，我倒是翻出来点有意思的东西。这不正拿过来准备和你分享。” 曲嫮听他说完双眼就是一亮，惊喜出声：“你发现什么了？” 第56章 空荡荡的办公室里, 苍白的灯光只能照亮一小方空间，更衬托出四周的寂静、清冷。 空气中漂浮着泡开的方便面的味道，好闻却勾不起人太大的食欲。 罗煦涵将一大堆案发现场拍摄到的照片平铺在曲嫮办公桌上, 手指着一张自己特意从中挑选出的照片递给曲嫮：“你看不来有什么不对劲吗？” 曲嫮接过照片仔细端详。 这是一张死者女童的全身照，拍照的时间应该是在尸体才被发现后不久, 包裹在尸体最外围的塑料布以及毛毯全部都被剥去，只露出衣着整齐的尸体。 帽子、棉衣、牛仔裤、童鞋……似乎一样不缺, 有似乎还是缺少了些什么。 曲嫮不能完全确认，又重新将照片仔细端详一遍，这才回答罗煦涵提出的问题。 “是没有戴手套？” 客观的将, 孩子从头到脚都被报货的很严实, 裸！露出来的地方除去面孔只有两只小手。 不过在曲嫮看来这其实并不能称之为问题所在。毕竟以当前的气温来说, 大街上不戴手套、围巾的人比比皆是, 没有给尸体套手套自然也不是什么打问题。 但是没想到的是，她才提出这一点，就直接得到罗煦涵的首肯。 第103章 “观察的不错, 就是没戴手套。”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曲嫮疑惑不解。 罗煦涵手指点在照片上, 开口说：“刚开始的时候我也并不觉得这是个问题, 但是很快我就产生怀疑，既然死者连头顶都戴着厚实的毛线帽子，为什么两只手上却没有戴手套，难道仅仅是因为怕热？” “你的意思是说……”曲嫮瞬间抓住问题关键。 还是以当下气温为例，在当前温度下确实用不到戴帽子、手套，但是如果尸体上戴有帽子，为什么手套却缺失不见了？ “所以你认为, 这可能是某种缺失了的仪式感？”曲嫮扭头朝罗煦涵看过去。 “或许还有其他方面的意义，至少现在还不能完全确认。”罗煦涵承认说, 同时再次拿过另外一张照片，照片是特意照的死者头部特写，可以看出死去孩子一侧头发上别着一只精致的樱桃状红色水晶发卡。 罗煦涵手指指向的正是女孩没有别发卡的一侧，“仔细看的话应该可以看出死者头发略有压痕，我怀疑她当时在这里也应该别有一枚同样的发卡。” 曲嫮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仔细查看，而后点头赞同说：“确实如此。发卡或许是在搬运尸体的过程中遗漏，只要能找到发卡应该就可以确定犯罪嫌疑人。” “如果还能有更好的方法。” 曲嫮颔首，“事实上，我也有一些发现想要和你分享……” ****** 曲嫮和罗煦涵两个人一聊就忘记时间，转眼的功夫便将近晚上九点。 罗煦涵眼看着曲嫮面露疲惫，索性打断她的兴致提议说：“剩下的工作明天再说，我的意思是咱们最好再跑一趟江下区分局。” “去江下？”曲嫮略微愣神，反应明显比白天略微显得有些缓慢，“你是觉得死者会…… 嗯，……” “我也说不太准。”罗煦涵笑笑，“但是又觉得万一能有所收获。” “确实应该去一趟。”曲嫮点头，“毕竟有些细节我们还需要仔细推敲。” “成，既然你也是这么认为的，那就下班吧！” 听罗煦涵这么一提点曲嫮才注意到时间，顿时失笑，“居然都这么晚了！” 两个人一起下楼，走出市局大院曲嫮才扭头问：“成，那就明天见，拜了啊。” 罗煦涵半是认真半是玩笑：“你就准备这么走了啊？” “诶？”曲嫮看看他，有些不大明白他话里面卖的什么关子。 罗煦涵倒也不多废话，简单问道：“准备怎么回去？” 曲嫮张了张嘴，很快回答：“坐地铁啊。” 罗煦涵：“别费那劲了，我刚叫了辆车等下一起走。” 曲嫮奇怪：“你不是自己有车吗？” 罗煦涵回答：“今天限号。” 趁着网约车还没到的功夫罗煦涵去里一趟街边开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很快从里面拎出鼓鼓囊囊一塑料袋。 等在车后排坐稳，罗煦涵才稳重的将塑料袋里的东西掏出来塞给曲嫮，豆浆、三明治还热乎乎的烫手。 “晚上看你根本没怎么吃东西，现在带你出去吃怕你嫌累，先随便吃点垫垫肚子。” 曲嫮略微怔愣。 罗煦涵无所谓笑笑，开口：“别告诉我说你挑食啊，挑食我也不管。”说完竟是犹自扭头，跟司机报上目的地地名之后，自然而然的扭头朝窗外看过去。 昏黑的车窗外路灯稀疏，先前还光秃秃的树枝上不知何时竟是长出一片片细小嫩叶，虽然看的不大真切，也还是能感受出蓬勃生命力。 罗煦涵的耳边传来窸窸窣窣剥落塑料包装纸的声音，然后是细小轻微的咀嚼声音，猫儿进食一般。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麦香混合着蔬菜的轻香。 夜色中的街道空寂而又一望无边，车厢略显颠簸，昏黄的路灯在眼前飞逝而去。不知道为什么却令罗煦涵豁然生出一种夜色温柔感觉。 耳畔可以清晰的听到细微的咀嚼的声音，就像是淘气的猫儿挥动着毛茸茸的小爪子拨弄纸张一般。 然而这一次，拨弄上的却是罗煦涵的心头。 肩膀骤然沉重。 罗煦涵骤然扭头太惊讶的发现，曲嫮手里明明还攥着未吃完的食物，人却疲惫睡着，头一点一点的搭在自己肩头。 心仿佛在一瞬间便沉了下去。 没来由的，罗煦涵只觉得从耳根处蹿起一股火烧火燎。 手臂重逾千斤，明明想要触碰可是又不敢轻易动作，生怕一个不查反而破坏掉眼前这种…… 车身忽然重重颠簸了下，曲嫮的身体骤然向前倾斜。罗煦涵心头一紧，连忙抬起手臂一把搂住她晃晃悠悠身体，让她头稳稳靠进自己怀里。 人却紧张的不敢扭头去看，生怕…… 过了好一阵子，罗煦涵才小心翼翼扭头，耳畔满是她绵长而又轻柔气息。 夜色美的令人心醉，在都市的繁华与万家灯火中，车子仿佛划破黑暗的一叶扁舟。月光如洗，世道险恶，然而所有的一切在此时此刻的罗煦涵眼中全部都变得不再重要，唯一真实的只有此刻怀里的那一抹温暖。 第104章 罗煦涵从来没有如此真切的感受过曲嫮的存在。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轻、还要柔软，白皙的就像是一片轻柔的云朵，绵软而又娇嫩，柔软的发丝滑过他的脖颈，留下淡淡的花朵的清香。 从他现在的角度看过去可以清晰的看到她高耸挺拔的胸，以及纤细到不足盈盈一握的腰肢。 她整个人全然的、踏实的依偎在自己的怀里，乖巧的仿佛是一个孩子，全然将自己交到他的手 中，没有一丝一毫怀疑、犹豫。 几乎就是一瞬间，罗煦涵觉得外面的流光飞影繁华喧嚣全部都变得与他无关，他的整个世界只余下眼前这一小方的空间，昏黑的、狭窄的、隐秘的，所拥有的的也只不过是安睡在他臂弯里平静呼吸的那一点的温暖。 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撩拨着她额头乌黑的发丝，柔软的不像话的发丝缠绕、摩挲在他的指腹，带出某种难以用语言表达出的奇妙的触感，更带出某种巨大的吸引力。以至于让一贯自视强大的罗煦涵一度怀疑自己会沦陷其中。 事实上罗煦涵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干什么，明明知道不应该，可是莫名就是无法停止，只能任凭自己无限的沉沦其中，仿佛这样两个人就会在不知不觉之中变得更加的亲密、熟稔。 忽然间，指腹触碰到一抹濡湿、温热，罗煦涵一惊，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指竟是在不知不觉间触碰到她的嘴唇。 柔软的、娇艳的如同玫瑰花瓣一般的嘴唇。 心头一惊，手指如触电般立刻弹开。 然而就是在这一瞬间，窝在他怀里的人忽然蠕动了下。 仿佛自己内心深处最隐蔽的秘密被人触探到一般，罗煦涵心前所未有的紧张起来。喉结上下滚动，喉咙干涩的几乎要裂开一般。 心底却不期而然的生出一丝淡淡的担忧，担忧她会在这一瞬间醒来，担忧她会误会自己…… 明明并没有做什么，可是却仿佛成为他内心深处最大的隐秘一般。 终于…… 罗煦涵缓缓呼出一大口气。 曲嫮却并没有睁开眼睛，反而如同小孩子般愈发蜷缩了身体，脑袋猫儿般的在他怀里蹭蹭，在他的怀里寻找到一个更加舒适的位置，嘴角微微向上勾起，似乎是梦到什么美好的事情。 车厢划过空旷的马路微微颤抖，前方传来马达发出的有规律的轰鸣。 月光如水夜色迷人。 罗煦涵紧紧的拥着怀中人，细细的感受着她平稳而均匀的呼吸。也不知道怎么的，心底就荡漾起 一丝丝甜蜜。 很快，那蜜一般的甘甜就渐渐荡漾开来，从心底融入血液，沿着血管缓缓扩散至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真的是太甜了。 在此之前，他从未感受过的甘甜。 第57章 按照头一天晚上约定好的, 翌日一大早曲嫮和罗煦涵两人就开车赶到江下区分局。 在刚下车，曲嫮就听见男人狂怒的吼叫声，以及女人尖锐嘶哑的反驳声音。 “闹闹闹, 你就知道闹！天天这么闹你不嫌丢人啊？” “你还好意思嫌我丢人，你闺女都找不到了, 你还嫌我丢人！我不丢人，我就要我的孩子！” “你要孩子没错, 该报警也报警了，人家警察不是说让咱回家等吗？” “等什么等！等什么等！光等我孩子能回来吗？！我的孩子！我……” 女人很快嘶哑喊叫到哭天抢地，男人憋红一张脸拖死狗般拖着女人拉扯。 曲嫮看得出来男人和女人应该是一对夫妻, 就算不是夫妻两个人也应当极为熟悉。尤其是两个人争执中不止一次提到“闺女”, 更是激起曲嫮极大的兴趣, 只是不知道这两个人为什么偏偏要在江下分局门口…… 很快曲嫮就注意到, 走在自己身后的罗煦涵也被那对争吵不休的男女吸引了住。 为了搞清楚缘由，曲嫮索性朝站岗的警卫招了招手。 小伙子挺机灵，一溜小跑跑到曲嫮面前, 敬了个礼。 曲嫮扬起下巴朝大门外纠缠在一起的男女一点, 问：“那两人干什么的？” 警卫口齿清晰回答说：“据说是一对夫妻, 因为孩子走失的缘故天天来门口闹。” 罗煦涵问：“来几天了？” 警卫回答：“从前天开始的，这两天天天一大早就过来。” 曲嫮略微收敛下颌，再次开口询问：“那他们有没有报警，什么时候报的警？” 警卫当即面露难色，“这个……，这个我也不大清楚。” 曲嫮点点头，意识到自己确实有些强人所难。继而扭头朝罗煦涵看过去, 问：“要不要过去看看？” 罗煦涵略微沉思片刻，而后摇头, 目光却一直锁定在犹自拉扯绞扭在一起的男女身上，“算了，我们先进去再说。” 话说完，脚甚至来不及迈出一整步，忽然调转方向直奔那对撕扯不清的男女走了过去。 第105章 “请问……” 男人、女人看到西服笔挺的男人从警局走出来，还直接朝自己这边过来，当下都是一愣。 不同于以往的酷冷，罗煦涵面露温和，尤其显得和蔼可亲：“我刚才听说你们的孩子失踪，可以询问一下具体情况是什么吗？” 曲嫮在罗煦涵转身离开之际很快就跟了过去，听罗煦涵提出问题，年轻女人仿佛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发疯般挣脱男人对她的桎梏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两只手死死抓住罗煦涵笔挺的裤筒，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你是警察同志吧？我璐璐，我的璐璐啊！我的女儿不见了，你们一定要帮我找到孩子呀！” 曲嫮见状连忙上前一步，和罗煦涵一起将女人搀扶起身。 曲嫮说：“大姐你先别着急，我们确实是警察。你说你的孩子不见了，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女人哽咽着，泪水抑制不住般沿着脸颊向下流：“具、具体是……” 不等女人把话说完，男人便迫不及待的冲上前，一把扯住女人的胳膊使劲往自己怀里面扯，边扯边不停笑着向曲嫮道歉：“抱歉抱歉，抱歉啊警察同志，给警察同志添麻烦了。我们家孩子走失，但是我们已经报警了。我相信国家相信警方，一定能帮助我们找到孩子。本来嘛，孩子走失家里人心情都不好，老人都因为这个病倒了，她就是太心急了，我知道我们在这里影响不好，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说完强硬的半拖半拽着女人掉头就走。 曲嫮简直看到目瞪口呆。 等男人女人走远了，才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脸颊，莫名惆怅：“难道说我长得太可怕，以至于把人都吓跑了？” 罗煦涵扭头深深看她一眼，煞有其事点点头：“嗯，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 曲嫮当即惊诧。 罗煦涵嘴角不动声色微微向上勾起。 曲嫮说：“这两个人给我的感觉很不好，我总觉得我们很有可能会再见到这两个人。” 罗煦涵倒是丝毫不以为意的耸了下肩，“我觉得不是可能，而是一定。” 曲嫮当即惊讶，反问：“为什么？” 罗煦涵沉默，然后才淡淡吐出：“毕竟，他们每天都要来这里闹一闹的。” 曲嫮：“……” 两个人虽然谁也没说出口，但是潜意识都觉得…… 得知曲嫮协同罗煦涵到访，江下区分局所长郑有光先惊后诧，饶是自己的行政级别高于曲嫮，还是亲自出门将两人让进会议室。 仔细端详过传闻中断案如神，有“江城福尔摩斯”美誉的曲嫮，以及部里派下来协助江城市局工作的专家罗煦涵，郑有光心头当即燃起四个大字——蓬荜生辉！ 当下笑着开口询问：“不知道这次罗教授、曲队长过来有何指教？” 曲嫮纠正他说：“副队长。” 郑有光当即一怔，随后哈哈大笑，“好好，副队长，曲副队长真是严谨。” 其实究竟是正是副曲嫮自己并不在意，但是她自己不在意并不代表其他人也不在意，若是没留神听到有心人耳中反倒不好。 曲嫮笑笑，摆手说：“郑分局长也不用太客气，叫我小曲就成。我们这次过来主要是为了水泥厂发现的女童尸体一案。” 提到案件，郑有光的脸色顿时凝重下来，眉头紧锁良久才徐徐开口：“这个案子确实不简单，我们也是拿不定主意，这才求助到市局的。” 罗煦涵素来不喜欢和人周旋，直接开门见山：“请问郑分局长，案发前二十四小时到现在，江下区分局接到多少起有关儿童失踪的报警电话？” 一句话问得郑有光哑口无言，沉默好几秒钟才讷讷出声：“这、这个……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还需要去问问下面负责的人。” 曲嫮笑道：“那就有劳郑分局长了。如果方便的话，我们希望能和直接负责的工作人员聊聊。” “这个没问题，绝对没问题。”郑有光听曲嫮说完这才松一口气。一个没忍住又多问出一句， “那个，有关这个案子的犯罪嫌疑人……” “我们正在调查之中，现在已经有一定头绪，但是还需要贵所的积极配合。”曲嫮看似轻飘飘的 一句话，轻而易举就堵住了郑有光的嘴。 郑有光闻言连连点头：“曲副队长敬请放心，只要是我们能帮上忙的就一定积极配合。” ****** 负责处理江下区110报警工作的是位二十出头的年轻小姑娘，看年龄应该和阮莹莹差不多大小。 得知曲嫮的要求之后，连忙将时间段内符合要求的报警资料全部提取出来、打印，并按照立案、未立案分门别类摞好。 转眼的功夫曲嫮、罗煦涵两人就埋首进入层层排查工作之中。 按照罗煦涵的想法，尸体发现时未超过二十四小时尚未达到立案要求的报警案件，反而是排查中的重头戏。 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飞速流逝，中午的时候郑有光特意派人给曲嫮和罗煦涵送来两份从食堂打出来的热乎乎的饭菜。 第106章 就着新鲜油墨两个人马不停蹄翻查文件，间或简单交流一、两句意见。 很快罗煦涵的目光被一通报警信息所吸引，恰巧这个时候曲嫮的手机忽然铃声大作。 接通电话没几句话的功夫曲嫮就打开公放，对着话筒开口说：“你再把你的发现重复一般，罗教授正好就在我身边。” 很快，许扬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 罗煦涵闻声抬头，就看见曲嫮无声的用口型对他讲：“许扬有所发现。” 罗煦涵点头，直接将手机从曲嫮手中接过来，“许扬吗？” “对是我，罗教授，按照昨天你给出的提示，我和莹莹一共查找到可能的儿童失踪案件二十一起。首先是……” “你先等一下再说。”不等许扬讲完，罗煦涵当即打断他说。 话筒那端明显传出许扬疑惑声音。 罗煦涵目光快速扫视过手下文件，然后开口：“首先，我们需要查找的是一起在发现尸体前曾经报案，但是却还没到立案时限的儿童失踪案。注意我说的是失踪，而不是绑架或者其他什么更极端的词汇。” “有、有的，我发现这样的案件一共是有、是有……”话筒里除了传来许扬的声音，还传来阮莹莹小声提点的声音。 不等许扬把话说完，罗煦涵就再次开口：“有就可以。另外报案地点应该是属于江下区执法范围之内。” 许扬“嗯”的一声，“我记得曾见到……” 罗煦涵颔首：“第三点就是，死者可能的名字应该是赵雨涵，小名璐璐，家住江下区富贵小区4号楼3单元3-3室。” 罗煦涵话说完，无论是坐在他身边的曲嫮还是电话另一端的许扬都发出惊讶声音，许扬更是忍不住大吼出声：“不是吧罗教授！我们搜查出来的列表里面确实有这么一家，你是怎么知道的？不过这家的嫌疑应该不大吧？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啊。” 并不回答许扬提出的问题，罗煦涵很快又用下一句话彻底让包括曲嫮在内的所有人目瞪口呆。 “如果我的推测没有问题的话，我们应该可以在今天下午下班之前将凶手顺利逮捕归案。” “什么？！” “罗煦涵，”一个没忍住，曲嫮直呼其名，“我们现在还没确凿证据，你怎么肯定就一定……” 挂断电话，罗煦涵扭头朝曲嫮微微一笑：“怎么，现在你终于愿意叫我的名字啦？” 曲嫮：“……” 不，不是…… 现在是谈论这个的问题吗？ 简单准备之后，曲嫮和罗煦涵两人带领临时从江下区分局调的刑警一起直奔江下区富贵小区4号楼3单元3-3室。 门敲开的瞬间，门里门外的人全都愣住。 “是你们！” “居然是你们！” 第58章 虽然早就认定对方一定有问题, 可是曲嫮却还是没能未卜先知，知道自己敲开门后将要面对的居然就是早晨早江下区分局门口吵闹、拉扯的那一对夫妻。 相比较其他人的惊讶，罗煦涵则显得要镇定自若许多, 甚至脸上还挂着平常绝对不常见的温和笑容：“你们好，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赵家的男主人显然对罗煦涵等人极为抵触, 眉头拧起来老高，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悦：“你们谁啊, 上我们家干什么？” 曲嫮心头触动，面上却并没有带出任何表情，直接掏出自己的警官证朝前一举：“您好, 我们是市局刑警, 有关赵雨涵失踪一事, 有几点疑问需要向你们核实。” 一听到涉及自己女儿失踪示意, 赵家女主人当即一声惊呼，激动到整个人抑制不住微微颤抖： “你们是为璐璐的事情来的？璐璐有消息了吗？快请进快请进！” 被让进房间的曲嫮、罗煦涵等人没有和赵家主人过多寒暄，直接进入主题。 鉴于赵家毕竟不是警局审讯室, 曲嫮索性让赵家夫妻坐在一起回答她所提出的问题。 抢在曲嫮提问之前, 赵家女主人也就是失踪女孩赵雨涵的妈妈卢莉忍不住抢先出声：“警察同志啊, 是我们家璐璐有消息了吗？” 曲嫮心头骤然一酸，忽然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孩子的结局告诉眼前这位目光殷切的母亲。 或许现在还不是最合适的机会，毕竟他们现在最需要做的是替小姑娘找到真正杀死她的凶手，所以还不能…… 强按下内心别扭而又难受的感觉，曲嫮说：“您先不要着急的，案件还在调查之中，我们这次过来是想向您询问有关赵雨涵失踪前后发生的事情。” 一瞬间, 赵雨涵母亲双眼中才燃起的光芒黯淡下去，她捋了捋散落在脸颊附近的碎发, 这才低垂着头颅回忆说： “事情发生在大前天。我家璐璐平时都是很乖的，但是那一天早上璐璐不知道为什么闹脾气就是不愿意起床，她奶奶说在家照顾她，我着急上班也就没想那么多。不过当时我要是早知道的璐璐会出事，说什么也要把孩子拽起来，哪怕就是……反正甭管怎么说也不能让孩子留在家里面……” 第107章 话说到这里赵雨涵的父亲当时就有些不乐意了，插话说：“合着你这是埋怨我妈的不是？孩子平时就跟她奶奶最亲，如今孩子不见了我妈最着急，都急病了！你不说从自己身上找问题，还一个劲儿的埋怨我妈，有意思吗？” 赵雨涵母亲听他说完当时就火了，急吼吼的：“合着你妈还不能说了？孩子就是在她手上不见的，我凭什么不能说？” “说说说，你就知道说！孩子不见了那能赖我妈吗？我妈她愿意啊？你既然那么爱孩子怎么不见你天天呆在家里照顾孩子？甭说废话，你就是在推卸责任！” “我推卸责任？我不上班谁挣钱养家？”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冲我来是吗？我每天没出去上班挣钱啊？” “就你挣的那三瓜两枣够干什么的？还天天让我在家做家庭主妇，还让我生二胎，我生二胎一家子吃什么，喝西北风吗？” 赵雨涵妈妈的一番话彻底激怒赵雨涵爸爸，男人重重的在桌面上一拍“啪”的一声重响，随后气呼呼腾的站起，大声怒吼，“姓卢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面想的是什么，你不就是不想给老子生孩子吗？我告诉你说，这次璐璐出事儿就是你害的！” “你说什么？”赵雨涵妈妈一声尖叫，惊讶的两只眼珠几乎凸出眼眶。 眼看着赵家夫妻两个就要当着自己面打起来，曲嫮冷冷拍两下桌子，厉声呵斥：“都干什么呢！坐下！” 一句话出口，赵家夫妻两个都是一愣。 虽然两个人很快乖乖坐回座位，却出奇一致的各自别开脑袋不去看对方的脸。 曲嫮朝赵雨涵母亲示意，“请继续讲。” 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赵雨涵母亲抽抽搭搭回忆说：“下午大约三点钟我接到我婆婆打来的电话，但是因为当时我正开会没法接听，会议结束之后我再拨打回去电话怎么也没人接。等晚上我下班回家我婆婆才告诉我，孩子丢了。” 赵雨涵母亲余音未落，赵雨涵父亲已经冷笑出声：“还不是工作比你闺女重要，连电话都不肯接！” 赵雨涵母亲张口刚要反驳，就听见一道清朗而充满磁性的男人声音问说：“也就是说你也不并能确定孩子失踪的具体时间，而第一个知道孩子失踪的人是孩子的奶奶。那么是谁报的警？” “是我。”这一次赵雨涵妈妈回答的非常肯定。 罗煦涵点点头，继续提出问题：“也就是说孩子失踪后几个甚至十几个小时之后才报的警？” 一提到这个赵雨涵妈妈再次泪如雨下，当即泣不成声：“我当时哪儿知道，我当时根本就不知道啊！回家之后她才告诉我说璐璐不见了，后来我问才知道她居然连报警都没有。当时我就急了，直接拨打的110。” 曲嫮很快注意到赵雨涵妈妈话语中的疑点，追问：“她是谁？” 赵雨涵妈妈回答说：“我婆婆。” 曲嫮记录下之后又问：“你还记得当时你报警是在几点？” 赵雨涵妈妈：“大概是晚上七点半左右。” 曲嫮：“你平时一般几点下班？” 赵雨涵妈妈：“下午六点。不过那天我公司临时有事情，我是六点半出的公司。” 曲嫮：“如何证明？” 赵雨涵妈妈：“我们每天上下班都要打卡。” 曲嫮：“那你平常到家一般几点？” 赵雨涵妈妈：“平常的话一般是六点四十五到七点一刻左右。” 霍然想起今天早上的事情，曲嫮又问：“既然你已经报警，我听说你每天早上还会去公安局门口闹，这又是为什么？” 赵雨涵妈妈当场崩溃，几乎是顿胸垂足：“那、那是因为，我家璐璐、璐璐的手套……呜呜呜……呜呜呜……” 听了半天曲嫮才搞明白，原来就在小姑娘赵雨涵失踪的第二天，赵家便收到一封奇怪的快递，打开里面赫然就是头一天孩子失踪时候所戴的手套。 从看到手套的那一刻起，赵雨涵妈妈心中希望顿时崩塌，甚至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而每天都去公安局门口大闹，为的也是希望能督促警方尽快调查，尽快给出一个解释。 问到这里曲嫮觉得没有再问下去的必要，于是略微颔首，开口说：“我没什么想要问的了，请问我可不可以和孩子的奶奶聊聊？” 这一次不等赵雨涵妈妈说话，赵雨涵爸爸率先发作，高声大叫出声：“当然不成！因为璐璐的事情我妈都病倒了。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再受刺激。” 曲嫮皱眉，循循善诱：“赵先生，我想你误会了，我们并不是向老人再受刺激，我只是想询问事发当天的情况。” “那也不成！”不等曲嫮把话讲完，赵雨涵爸爸断然拒绝。 曲嫮刚要继续开口，就听见身边罗煦涵冷冷发问：“事发当天你妻子报警时候你在做什么？为什 么孩子失踪涉及到的都是你妻子、你母亲，你当时在什么地方？” 赵雨涵爸爸眼神明显飘忽了下，而后骤然挑高声音：“我、我当然在加班！我不加班家里面吃什么？！” 第108章 赵雨涵妈妈冷哼一声，小声嘟囔一句：“就你？挣的还没有我一半多。” “你说什么？”赵雨涵爸爸脸一沉眼珠子当即瞪的溜圆。 这一次不等曲嫮和罗煦涵开口，跟在他们身后的刑警再也看不下去了，大声呵斥：“干什么呢！ 干什么呢！你要是再这样可就是妨碍警方工作。” 男人的吼声顿时让赵雨涵爸爸老实下来，脸上很快带出几分的赧然，“警、警察同志，我、我这不也是没说什么嘛，我……” 到最后即便再不愿意，赵雨涵的奶奶还是被“请”出房间。 璐璐的奶奶李淑芬六十多岁，身材微胖头发花白，脸上刻着岁月留下抹不去的痕迹。一提到自己的孙女，老太太当即泪如雨下，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了，这才抽抽搭搭哽咽出声： “我们家璐璐，我们家璐璐太可怜了。那一天出门璐璐特别的开心，一起在前面蹦蹦跳跳，别提多活泼了……” 听老太太絮絮叨叨讲述许多无关紧要的事情令曲嫮尤其觉得烦闷，虽然很想但是她又清楚的知道，现在绝对不是打断老人思绪的最好时机。 但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有人显然比她更没有耐心。 罗煦涵清冷声音响起的时候，曲嫮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请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孩子丢失的？” 李淑芳被罗煦涵问的愣了下神，嘴唇哆嗦了两下才讷讷回答说：“当、当时，我、我就看了眼手机，结果再抬头我发现璐璐不见了。当时我以为孩子是在跟我逗着玩，她就是喜欢玩捉迷藏，我还找呢。结果怎么找也找不到，当时我就急了，我说坏了，孩子别是被人贩子拐走了吧？当时我、我……” 不等她吧话讲完，赵雨涵妈妈就再也坐不住了，立刻大声嚷嚷起来：“孩子一大早就丢了，当时你为什么不报警？为什么不去报警？为什么要等我晚上回家才报警？！” 赵雨涵的爸爸也不乐意了，扯着嗓子大声吼自己的妻子：“你怎么说话呢，你！合着你平时就这么跟我妈说话？！” 老太太李淑芳被吓得顿时连话都说不利落了，嘴唇颤抖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转，一个劲儿的哀 求：“你们不要吵了，你们都不要吵了，都是我不对，是我该死，我……” 眼见着面前赵家三个人吵成一团，曲嫮略显烦躁的朝罗煦涵看过去，随即发现他也正扭头朝自己方向看过来。 两个人四目相对的瞬间，曲嫮立即意识到一个连她自己都不愿意相信的事实——有人说谎了，杀死小姑娘赵雨涵的凶手就在他们面前的三个人之中。 当机立断，曲嫮立刻做出决定：“事情大致我们已经了解，现在还要请三位跟我回警局做个笔录。另外……” 她目光悠悠划过面前赵家三人面孔，这才开口：“事实上赵雨涵警方已经找到，不出意外的话你们应该很快就会见到。” “什么？！” “真的？！” “在哪儿？！” 赵家三人不约而同齐齐出声。 第59章 回到市局, 曲嫮和罗煦涵两人将李淑芳单独带到审讯室。 远离自己的儿子、儿媳，老太太的情绪明显镇定许多。虽然絮叨、啰嗦，到底还是将当日发生的整个过程全部交待完整。 “……谁知道就是回个微信的功夫孩子就不见了？早知道的话我当时就不看手机了是不是？警察同志啊你们可不知道, 我当时都急疯了，一边嚷我们家璐璐的小名一边跑, 见到人就问有没有见到我们家璐璐，可是谁都说没有。后来我实在是跑不动了, 没办法只能回家，可是孩子丢了啊！我、我、我都要急疯了！” 坐在审讯室内，李淑芳不停的重复自己要急疯了。 曲嫮一边做笔录一边提醒她, “急疯了这段可以省略, 说下面的。” 李淑芳当时就有些不乐意了, 抱怨说：“你这个女同志怎么这么没有同情心啊, 我都要急疯了呀。” 罗煦涵听她说完当即冷笑，讽刺开口：“是啊，你这么大岁数也只是快要急疯了而已。可是三岁的赵雨涵失踪确凿。大家为了办案子都不容易, 还是早说完早回家吧！” 李淑芳这才面露满意, 点头：“还是这位男同志会说话。” 也不知道怎么地, 她总觉得罗煦涵话里话外的意思有那么点……不太对味。 略微思索片刻，李淑芳才又继续讲述，“当时我就想吧，或许璐璐就是自己偷偷玩一会儿，一会儿就回家，结果等来等去等来等去也不见孩子回来，我就急呀！于是就给孩子她妈打电话, 结果人家愣是没有接。你们说我一个老太婆能有什么办法，我真的是命苦啊！我可怜的孙女啊！” 曲嫮扭头朝罗煦涵看去一眼, 知道八成很难再从李淑芳口中问出什么有用信息。 两个人四目相对，罗煦涵朝她点点头。曲嫮唤来一名刑警，这才和罗煦涵一起走出审讯室。 “李淑芳在说谎，我建议对她进行测谎。”一关好审讯室门，确保里面的人听不到两个人谈话，曲嫮立即对罗煦涵说出自己的意见。 第109章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罗煦涵并没有赞同，只是简单摇摇头，“不用，现在已经可以证明我之前的推论，杀死赵雨涵的人就是李淑芳无疑。” 曲嫮很快补充：“同伙赵永。”赵永就是赵雨涵的父亲，也就是李淑芳的儿子。 不想罗煦涵再次推翻她的结论：“不，事实上从头到尾只有李淑芳一人，赵永只是知情人。” “什么？”曲嫮挑眉，“你并没有任何证据。” 罗煦涵微微一笑：“事实上，我有。而我现在要做的就是要让李淑芳讲出一切的事实真相。” 简直就是，狂妄自大！ 曲嫮双臂环胸，斜睨着罗煦涵一声不吭，心想：可是厉害坏了你了，我就静静的看你怎么装逼！ 装逼装到遭雷劈！ 再一次，曲嫮和罗煦涵两人坐在审讯室内李淑芳的对面。 这个时候的李淑芳已经露出极大的不耐烦，甚至开始倚老卖老的用拳头捶打桌面，“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这、这是非法拘留！我都被你们扣在这里这么长时间了，你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肯放我回家？！你们这些……、你们这些……” 曲嫮冷眼看她，“我有必要提醒，年龄并不是你逃脱嫌疑的武器，任何射线妨碍公务，都将被处以十五日一下拘留或者罚款，希望你能积极配合警方工作。” 一句话出口李淑芳嚣张气焰顿时衰弱下去，讷讷反驳：“我、我什么时候没有配合警方工作。” 罗煦涵和曲嫮一个人唱红脸一个人唱白脸配合的天衣无缝。 罗煦涵说：“这样，我现在还有几个问题需要向你询问，回答完这几个问题之后你就可以回 家。” 李淑芳听完双眼就是一亮：“真的？” 罗煦涵微微颔首：“第一个问题，通过你的叙述我们得出赵雨涵失踪时间大约是早上九点到十点之间，为什么你一直没有报警，直到当天晚上十九点之后你儿媳回家才报警？” 李淑芳脸色瞬间一白，急赤白脸解释说：“警察同志啊，我都这么大岁数了，我哪儿懂啊？我就知道着急了，真的是急死个人咯。” 曲嫮心头冷笑，装、再继续装！ 这年头果然是高手在民间，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到看起来老实巴交六十来岁的老太太根本就是个戏精！而且还是个演技派，如果放进娱乐圈绝对能秒杀一众当红流量小花、小鲜肉。 不过自从和罗煦涵认识以来，曲嫮困扰的发现自己新增添了一个恶习——那就是特别喜欢拆穿戏精的把戏。 于是很快，曲嫮开口说：“先前你曾经提到，就是因为和老姐妹发了通微信，而后才发现赵雨涵不见了。试想一位可以熟练操作手机使用微信的人，有可能不会使用最简单的110报警吗？而且我上次也看到，你家还装有固定电话，难道你也不会用固定电话打110报警？” 李淑芳嘴唇颤动，明显没想到曲嫮居然会如此犀利揭穿她的谎言，无奈之下只能做垂死挣扎：“我、我当时都急疯了呀，我急啊，所以、所以我就忘记了。” 说完之后还生怕不过瘾般，很快又补充一句，“人老了记性就不好，你们现在还年轻自然体会不到，等你们老了就全知道了。” 罗煦涵冷漠的凝视李淑芳，很快提出第二个问题：“第二个问题，在刚才你讲述整个案件过程中从来都没有提到赵永，也就是你的儿子。在赵雨涵不见之后，你有没有联系过赵永？” “没、当然没有。”李淑芳矢口否认。 “为什么？”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罗煦涵立刻追问。 李淑芳眼珠转转，回答说：“警察同志，我儿子要上班挣钱养家的哟，他要是不挣钱养家我们一家子喝西北风去呀？” 又是一句标准谎言。 曲嫮顿时觉得戏精的世界果然比常人世界显得更加丰富精彩。 “那么卢莉，也就是你儿媳妇报警的时候赵永在做什么？”曲嫮补刀。 李淑芳脸色变得愈发的难看：“我儿子那、那个时候自然在家里面。他、他着急嘛，毕竟是自己的闺女，做爸爸的哪个能不着急的？” 罗煦涵似乎并没有揭穿李淑芳谎言的打算，继续提出第三个问题：“第三个问题，你之前多次提到在发现赵雨涵不见之后你的第一反应是她被拐走了，为什么你会认为孩子是被拐走了，而不是其他别的可能性？比如说孩子偷偷跑到什么地方玩？” 李淑芳脸色已经是灰败一片，犹自强打起精神应对：“这不是明摆着嘛，孩子不见了自然是遇见人贩子被拐卖了。我害怕呀！我们家就这一个孩子，要是被人贩子拐走了，我可怎么跟我儿子交代呀？” 罗煦涵问：“你并没有回答我，你为什么认为孩子就一定是被人贩子拐走的。” 李淑芳嘴硬道：“那不是人贩子还能有什么？” 罗煦涵：“可是据我所知江下区最近十年之内都没有出现过拐卖儿童的案件，那么究竟是什么让你认定赵雨涵一定是被人拐卖走的呢？” 听到罗煦涵所说李淑芳顿时不镇定了，屁股下面如坐针毡，短时间内又想不到合适的可以反驳的话，只能恶声恶气挑高嗓门：“那我们家璐璐不是被人贩子拐走还能是什么？还能是什么？我们家孩子都不见了，你们不去找，还扣着我这个老太婆，你们简直就是丧！尽！天！良！” 第110章 罗煦涵目光愈发冰冷，“事实上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赵雨涵我们已经找到。” 李淑芳身体骤然一抖。 罗煦涵继续说：“一般来说，孩子失踪最伤心难过的就是她的家人，即便是处在极度悲伤的情况下家人也只会说孩子失踪了，或者孩子不见了，而不愿意在心底承认孩子被拐甚至是被绑架这种可能性。因为这是他们可以想象出的最可怕的事情。除了……” “死亡。”曲嫮适时候接话说，“事实上我们已经找到赵雨涵的尸体。并且确定赵雨涵是被人掐死的，只要核对手指痕迹就可以确定究竟谁是杀死赵雨涵的凶手。” 曲嫮话音未落李淑芳就再也坚持不下午了，“哇”的一声痛哭出声…… ****** 事实上李淑芳对儿媳妇卢莉的不满由来已久。 最开始的时候得知儿子赵永找了个能挣钱的儿媳妇，李淑芳还是觉得挺高兴的，尤其是儿媳妇不要彩礼还自带婚房，更让李淑芳觉得自己的儿子有本事、高人一等。 在李淑芳的设想之中，既然是他们老赵家娶的媳妇，自然就应该听他们老赵家人的话。 比如说儿媳妇卢莉甭管挣钱多少都应该交给自己，让自己统一支配； 比如说儿媳妇卢莉既然嫁到了老赵家就应该伺候婆婆、伺候丈夫； 比如说儿媳妇卢莉就应该给儿子赵永生儿子，给他们老赵家传宗接代…… 第60章 结果没想到, 别说卢莉挣的钱没交到她手上，李淑芳还从儿子赵永那里听说，卢莉不止一次说过不愿意和她住一起, 想要过没有婆婆的独立小日子。 要不是自家儿子赵永不同意，怕她李淑芳早就被卢莉请出家门。 一想到这里李淑芳打心眼里不满。 虽然说赵永和卢莉结婚住的房子是卢莉父母买的, 而李淑芳也有属于自己的房子。但是卢莉可是嫁到他们老赵家的女人，别说是一套房子了, 就连她卢莉父母现在的钱、房子早晚还不是属于她儿子赵永的？ 既然早晚都是自己儿子赵永的，那凭什么不可以让她提前享受？ 当然这一切还都不是最让李淑芳不满的，最让李淑芳不满的事情就是——孩子。 卢莉怀孕, 并没有像李淑芳期待的那样直接生下个白白胖胖的大胖小子, 反而是生下个不值钱的丫头片子。 不过即便第一胎生下个丫头片子也不打紧, 毕竟现在国家有二胎政策。只要卢莉赶紧的给赵永生下个儿子, 她李淑芳也不会说什么的。 但是偏偏卢莉不愿意生二胎，还非说什么生育耽误工作，耽误她在职场的发展。 啊, 呸！ 她不就是不愿意给赵永生孩子嘛！ 还什么狗屁工作狗屁发展！ 李淑芳早就看卢莉挣钱比儿子赵永多不顺眼了。 女人那是干什么的？那就是要给男人生孩子, 伺候婆婆伺候男人的啊。 结果卢莉呢, 让她生个男孩她都不愿意，还天天晚上那么晚回家，等她做晚饭一家人十点也吃不上。 就算是周末也不知道老老实实的在家做家务。 真不知道娶这种女人回来到底图什么。 另外李淑芳还怀疑卢莉晚上那么晚回家根本就是和别的男人有不正常关系，否则的话单凭她一个女人为啥比自己儿子还能挣钱？ 李淑芳心头的怨恨如同有毒的蔓草一般，随着孙女璐璐一日日长大而不断生长、壮大，直到…… 眼看璐璐三岁多就要四岁了，也开始上幼儿园小班了。 李淑芳心里面想要抱孙子的愿望越发的强烈, 她又一次让儿子赵永去打探卢莉的口风，得到的答案依旧是卢莉不想要二胎。 李淑芳心里面这个气呀, 忍不住破口大骂儿子赵永：“你究竟还是不是个男人？她是你媳妇，让你媳妇怀个孕有那么难吗？” 赵永当即苦笑，回答：“妈，你以为我不愿意要儿子吗？可是小莉她不愿意生我能有什么办法？ 再说了，我还能强！奸了她不成？就算她真怀上了，不愿意生也能打掉啊。” 儿子的一番话令李淑芳如醍醐灌顶。 她终于意识到，如果想要抱孙子，就必须要有一个让卢莉不得不生的理由，比如说…… 而很快，李淑芳就将自己的目光转移到孙女璐璐身上。 在她的眼中璐璐根本就是给别人家养的，不但不值钱是个赔钱货，还是个只会吃家里面干饭的。 既然根本没有用，那不如让她稍微变得有用一点。 随着想要抱孙子意愿的愈发强烈，李淑芳心里面清楚的知道，是到了她该(y)(h)动手的时候了。 只不过…… 她可以不在乎儿媳妇卢莉，但是不可能不在乎自己的儿子赵永。李淑芳知道儿子赵永还是喜欢璐璐的，所以她必须要找一个可以让赵永接受的理由。 比如说…… 想来想去，李淑芳终于想到小时候她经常听老人提到的拍花子，也就是人贩子。 假如说璐璐是被人贩子拐走了，既可以免去自己的嫌疑，还可以多出一个让卢莉再生孩子的借口，简直是再完美不过。 第111章 再者说，李淑芳平时也有看电视听新闻，知道只要是孩子丢失的大多都寻找不回来，即便真的找回来也往往过去好几十年。 所以说…… 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而李淑芳所等的就是将自己的计划付诸于行动的这一天。 好在没等太久，这样天赐的好机会就落到了她的头上。 那一天璐璐闹脾气不愿意上幼儿园，这其实也是多日以来李淑芳有意无意反复灌输的结果。 卢莉工作忙自然没有时间去幼儿园接璐璐下学回家，赵永本身就懒，自然也不可能受累去幼儿园接孩子回家。 而李淑芳则正好利用接孩子上下幼儿园这段时间，说一些比如：“璐璐啊，哪天你不用上幼儿园奶奶就在家给你做好吃的炸鸡”、“璐璐啊，超市里出新口味冰激凌啦，等哪天你不用去幼儿园奶奶带你一起去买”之类的话。 说一次两次小璐璐还没往心里面去，时间一长终于按耐不住了。 那一天李淑芳顺利的领璐璐下楼，手领着孩子优哉游哉的在小区里面转悠了一圈，确保有人看到他们祖孙之后，再将孩子带离小区，在寂静无人处掐死，而后将孩子的尸体放入事先准备好得买菜用的小推车里，最后装出孩子失踪被拐，奶奶心急火燎寻找孩子的假象。 即便见过更多比李淑芳要穷凶极恶许多的犯罪分子，曲嫮还是听得心惊肉跳。 定定神，曲嫮开口问：“将赵雨涵埋在江下区废弃水泥厂的人也是你？” 李淑芳早已经没有先前嚣张到不可一世的态度，讷讷点头承认：“对，是我。” 曲嫮又问：“为什么会埋到那里？” 李淑芳沉默良久才终于讲出来：“因为我当年下岗之前就在那边工作，对那个地方最熟悉……” 一通操作猛如虎，李淑芳顺利杀死孙女赵雨涵并掩埋尸体，剩下的就是…… 为了能获得儿子的谅解，独自回家后不久李淑芳就给儿子赵永打去了电话。 果不其然，得知女儿“失踪”的消息，即便在家当惯甩手大掌柜的赵永当时也坐不住，急了。 李淑芳见状连忙安慰他，“你瞎着急有什么用？着急孩子能回来吗？要是着急管用的话妈陪你一起急。” 赵永大惊：“妈，话不是这么说的。报警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还不报警！” 李淑芳当即装出可怜巴巴委屈的声音：“刚才我给你媳妇卢莉打电话了。” 赵永忙问：“小莉说什么了？” 李淑芳委屈说：“她根本就没接我电话。” 这一回赵永彻底方了，只觉得火气从心底蹭蹭蹭的往上冒。 偏偏李淑芳这边还要添油加火，先是数落一顿卢莉多么多么不像话，如果不是早上卢莉和孩子闹别扭，孩子能说丢就丢了？而后又开始进行对儿子新一轮的洗脑工作。 “阿永啊，璐璐被拐了妈妈不是不着急，可是到底我是她奶奶不是她妈不是？……不不，我不是说让你打报警电话，我的意思是说我现在先跟你通个气，等璐璐她妈回来听她的，到底怎么办都听她的，毕竟她才是孩子的亲妈。另外呀，阿永……” “……那你说怎么办，孩子被拐了！你知道现在要找回一个孩子有多难？还是个女孩子。就算找回来了八成老早就被别的男人糟蹋了。……” “……要是按妈的意思啊，找孩子归找孩子，不过你也要抓紧时间，赶紧的再和卢莉生一个孩子出来，万一这次能生个儿子呢？你们都老大不小的了，趁着妈还干得动，妈给你们带孩子。阿永啊，妈跟你说的你可别不往心里面去。” 絮絮叨叨，最终李淑芳和儿子赵永达成共识，报警的事情等卢莉回家后再说，至于说当前的重点则是让卢莉尽快怀孕，赶紧再生一个孩子出来。 至于说以后…… ****** 江下区水泥厂儿童谋杀案历时短短七十二小时便顺利告破，负责案件的刑侦支队副队长曲嫮得到市局领导的一致嘉奖。 回到办公室曲嫮一眼就看到密密叠叠的将罗煦涵围拢在正中央的一大群人。 史俊煞有其事的举着根香蕉冒充麦克风，“罗神罗神，作为江城市局头牌主持人，我有一个问题想要向您请教，为什么在案件指出您就断定只要能确定死者身份就可以顺利逮捕到凶手？” 史俊话音才落就有人哈哈大笑打趣：“得了吧史哥，就你这样还江城市局头牌主持人呢，根本就是个江城市局头牌！” “头牌都算不上，顶多算是个小野鸡。” “我去，这他妈是谁说的谁说的？找抽呢是吧！”史俊当即跳着脚大骂，惹得一屋子刑警哈哈大笑。 至于史俊提出的问题，罗煦涵也没有什么遮着掩着的直接回答：“最明显的一点就是死者死亡时候的状态。” “罗教授，怎么个意思？” 罗煦涵明确指出：“你们等下可以去看看案发现场拍回来的照片，赵雨涵全身上下衣着整齐，尸体外面包裹有毛毯，另外毛毯外面还包裹有厚实的塑料布层。从行为学角度这代表的就是温暖以及舒适，换句话说也表示出作案者内心的内疚，以及希望尸体不要遭受风吹雨打。” 第112章 “内疚……？” “对，”罗煦涵点头，“如果是其他类的谋杀现场，比如说绑架或者猥亵儿童，是绝对不会显露出以上的这种情况。所以在看到尸体的第一刻起我就意识到，杀死这个孩子的凶手很有可能是和她非常亲密的人，甚至是她的家人。另外经过法医鉴定确认孩子没有遭受过性！侵，更让我坚信自己的这一推断。” 说完罗煦涵看看周围满脸惊讶的众人，再次指出：“另外，有一点是李淑芳不了解的，但是作为刑警必须应该了解的。那就是儿童遭遇劫持的几种基本可能性。” 听罗煦涵提到重点，所有人都瞬间安静下来，聚精会神听他讲解。 “第一绑架，目的是为了向孩子的家人勒索钱财。第二猥亵儿童，为满足□□。第三拐卖儿童，这基本又可以分为两个方面，一方面依旧是为了钱财，而另外一方面则是为了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如果是绑架，绑架者会向受害人家庭索要钱财，并伴随提出赎回条件，否则的话就没有意义。但是在水泥厂案件中，赵雨涵的家庭没有接到绑架者打来的电话，明显不符合绑架这一条件。而赵雨涵未受到性方面侵犯，也不符合猥亵儿童这一条。如果是拐卖儿童或者将儿童私自带走，一般也多发生在偏僻而人烟稀少的区域，以赵雨涵所居住的小区来看也并不符合这个条件。当然这一切最大的漏洞就是后来赵家人收到的孩子的手套。” 史俊觉得自己简直都应该将自己的膝盖献给罗大神，忙不迭追问：“手套？手套怎么了？” 罗煦涵微笑：“手套是最大的败笔。毕竟有哪个绑架犯会给受害者的家人寄回受害者随身物品，还不提出任何要求，难道只是为了应证受害者被他带走了吗？很显然，这本身就是一场自导自演的蹩脚戏，而导演这出戏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第一个知道赵雨涵失踪的人，李淑芳。” “漂亮！实在是漂亮！”曲嫮听罗煦涵讲完忍不住鼓掌，由衷的感到佩服。 如果说她是从蛛丝马迹中分析得出线索，那么他就是彻底的洞彻人心，将人性最隐秘撕碎，透过现象直逼真相。 看到曲嫮到来，所有人都热热闹闹的和她打过招呼，而后散去。 等人走的产不多了，罗煦涵才笑着问：“戚局那边的事情办完了。” 曲嫮点点头：“办完了。” 罗煦涵沉默片刻，忽然想起来什么般问：“那赵雨涵家人那边，怎么说的？” 曲嫮摇头，如实回答：“不知道。” 有些事情不好问、不想问、也不能问。 比如说曲嫮不知道卢莉得知竟然是自己的婆婆亲手掐死自己的女儿时候究竟会作何感想，不知道赵永在得知自己的母亲为了逼儿媳生二胎而杀死女儿时候究竟会作何感想，也不知道卢莉究竟会不会真的给赵永生儿子，还是说两个人就此离婚各奔东西。 总之，这些都是他人的私事，她只记得曾经有一个因为奶奶愚昧、重男轻女而无辜惨死的年仅三岁小女孩。 像是注意到她内心的波荡起伏，罗煦涵忽然笑着举起自己的手机，“刚收到一个好消息，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曲嫮惊讶，“什么好消息？” “何诗琪小朋友给我发了条语音信息，说她妈妈回家了，爸爸妈妈带她一起去吃好吃的了。” 这真的是，这么多天以来最棒的消息！ 曲嫮当即嘴角弯弯，急切的朝罗煦涵伸出一只白皙手掌，“哪儿呢，哪儿呢，快给我听听！” 罗煦涵嘴角勾起，露出一抹戏谑般笑意…… 第61章 江城素来季节分明, 一过农历雨水气温便一溜烟般的节节蹿高，转眼的功夫桃花、樱花、玉兰争相开放，到此一片春意盎然大好景色。 大街上行人穿什么的都有, 薄羽绒服、呢子大衣、风衣，甚至短袖, 正所谓二八月乱穿衣。 室外春光明媚，室内曲嫮却苦哈哈的(y)(h)皱巴着一张脸, 目光漫无目的的望着窗外，却只能看到空荡荡寂寞空无，眼底颇有中生无可恋的颓废感。 整个事情的起因还要从三天前说起。 因为接连侦破二一五恶性连环杀人案以及七十二小时内侦破江下区水泥厂童尸案, 江城市局副局长戚卫东特意宣布参与两次案件行动人员每人轮休两天, 相关人员自然是乐开了花。 曲嫮也挺高兴的, 掰着手指头默默算计, 她打算吧……先豁出去猛睡上一整天，然后在好好去外面吃上一整天，顺便逛逛街买买衣服什么的。虽说平常忙穿私服的日子不多, 但是她的青春同样有限不是？就算是买上一些漂亮的衣服挂在柜子里心里面都高兴呀！ 春天到了, 花儿草儿的都舒展筋骨了, 还不许她那么大一个人嘚瑟嘚瑟好好美美啦！ 结果没想到，无论私下里计划的多好，全都被自家母上的一通电话彻底搅乱。 “……你说你这么大个丫头了，转眼的功夫就奔三十去了，要是再不趁年轻找个男人，以后没人 要有你哭的！” 第113章 “妈，首先声明, 我才二十六岁，距离三十还远着呢。另外, 什么叫做以后没人要有我哭的，我 哭什么？” “你别不当回事，二十六怎么了，按照现在网上的说法二十五岁都是大龄剩女了，你都二十六还有理了啊？反正你也别跟我说这么多有的没的，反正李阿姨给你介绍的对象我看着挺不错的，人家小伙子正经八百的青年才俊，比你可强多了去了。反正你这两天不是有空吗，有空就去见个面，感觉好的话就尽快把结婚的日子订下来。反正我把你的联系方式和照片都给人家发过去了，对方对你挺满意的。” “不、不是，什么叫做对方对我挺满意的？我还没……” 不等曲嫮把话说完，母上大人那边已经义无反顾挂断电话。 最终的结果是，被某个莫名其妙陌生男人“骚扰”之后，曲嫮只得苦哈哈的坐在江城某知名高空花园餐厅，等待某陌生男子大驾光临。同时——还不得不自拍以验明证身，向自己母上汇报自己确实准时准点到达约会地点，并没有临阵脱逃。 以及…… 眼下身处的高空花园餐厅确实豪华，是曲嫮之前从来没踏足过的，位于江城最高的商业楼最高层，整整一层的空间内设置有观景台、空中音乐花园、悬浮泳池、西餐厅等等。高大如水晶般熠熠发光的玻璃穹庐下的餐厅整体呈现出后现代化豪华设计风格，半开放式独立空间，开放的同时又具有一定的私密性。 坐在卡座里除了感受有钱人的纸醉金迷之外，曲嫮唯一考虑的就是——等下临阵脱逃的时候最好还是做好aa制的准备，只是这样一来的话估计下半个月她只能靠方便面勉强度日，还是没有作料包的那种。 等不多时，曲嫮终于等到自家母上口中的青年才俊——某个顶多一米六几的五短身材，圆滚滚胖嘟嘟的身材看起来足有一百八十斤体重，油光程亮的一张大饼脸，以及贴着头皮稀稀疏疏零零落落几根头发。 ****** “听家母说你是名警察，主要是负责哪一方面工作的？宣传还是行政？其实我认为女人当公务员是个挺不错的选择，工作时间固定还不累，能够有更多的时间照顾家里面。”男人颤抖着三叠下巴，猪蹄般丰满的手指操着餐刀灵巧切开一块厚实的牛排。 空气中漂浮着精致食物新鲜的气息，流淌着如水般的钢琴声，间或有身穿白色制服黑色西裤的服务生走过，环境明明极致优雅美好，可是放在曲嫮心头唯一的想法就是：尽可能快的结束这一场荒唐而又可笑的约会。 “事实上，”曲嫮半点吃东西的心思也没有，手指微微叩击桌面，“我是干刑警的。” “哦哦哦，”男人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点点头自顾自说道，“女人干刑警也不过是擦擦桌子打打水，就是类似于公司里秘书的那种。我懂我懂。不过为了日后照顾家庭方便，我还是建议你换到行政类的工作去。” “我想你可能有误解，”曲嫮冷着一张脸，愈发有些不耐烦起来，“我是刑警队副队长，主要任务就是捉拿罪犯，例如说恶性杀人狂魔之类。比如说你眼前的这盘牛排，”说到这儿她特意用手指指了指胖男人正吃的不亦乐乎的东西，“我之前接手过一起案件，受害人被活活烤熟了，尸检的时候切开外表皮就是你现在吃的这种样子，没完全熟掉的血水哗啦一下全都流出来……” 男人当即打了个哆嗦，手指不稳刀叉落到盘子上，哐当一声脆响。 曲嫮满意点点头，继续说：“还有我前些日子才破的一起案子，连环变态杀人案，凶手将被害人脑袋砸碎，还在旁边留下一摊粪便，那个颜色、样子就和你盘子里面的肉酱差不多。当场我好几个同事忍不住直接吐了。” 男人喉咙里发出“呕”的一声，面色顿时煞白，下意识的将自己面前的盘子推的远远的。 曲嫮再接再厉：“另外我平时工作真的挺忙，之前为破案连轴转，基本上整整一个月没休息，这不领导才给了两天的轮休假期。” “那、那……”男人明显有些词穷，费了半天的力气才终于憋出一句话来，“那你就没想过换个工作什么的？你一个女人犯得上这么拼，以后还不是要结婚生孩子。” “是啊。”曲嫮无所谓的笑笑，回应说，“我当然也知道我干这行累，但是你不干我不干，社会治安谁来维护？再者说，有哪条宪法规定女人不能干刑警的？” 一句话堵的男人哑口无言。 不过很显然男人还想再充分显示一下自己的优越性：“要知道，我，我在公司里面可是经理！怎么说也算是社会精英成功人士。就、就比如说这家餐厅，吃一顿饭可不便宜的。像我这样的成功人士找对象自然不能将就，尤其是以后结婚，对方必须要承担起照顾家庭的主要责任。还有就是孩子，现在国家既然开放二胎就一定要生两个，我个人比较倾向于一男一女，其实要是有两个儿子也不错，就是怕两个儿子吵架闹腾。但是两个女孩的话是绝对不成的。还有就是……” 第114章 看着男人说话时一颤一颤的肥厚下巴，曲嫮由衷觉得烦躁不堪，脑子里面不住盘算以自己的忍耐力，究竟还可以再忍耐多长的时间。 但是如果自己这边主动拒绝的话，怕是回家之后母上大人又要一顿好骂，所以说最好还是由对方拒绝，或者干脆能搞出点什么意外情况…… 正琢磨着，只觉得自己衣兜口袋一颤。 从里面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有一条罗煦涵发来的微信。 曲嫮心头豁然一亮，连忙划开手机。 罗煦涵：需要我帮忙吗？ 明明说的含糊不清，可是曲嫮直觉觉得他所指代的就是现在自己所处的困境，于是忙不迭的快速回复过去一条信息。 曲嫮：给我打个电话过来。 电话来的非常及时，正巧打断胖男人喋喋不休口若悬河。 曲嫮露出抱歉表情，“稍等，我去接个电话。” 说完站起身，随口拎起自己随身携带的小挎包，快步朝餐厅边缘通体透明的巨大落地窗走去。 罗煦涵磁性十足的声音很快从手机中传出：“一直走，然后向左拐，大约向前二十米，你背后有一株棕榈树，正好可以完美遮挡你的行踪。” 曲嫮简直被他如同间谍接头般的台词逗乐，问：“你在哪儿呢，怎么知道我该往什么地方走？”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脚下还是一丝不苟按照罗煦涵所说到达指定位置。 罗煦涵的声音再次从话筒中传出：“抬头，向右两点钟方向。” 曲嫮抬眼，很快就发现站在距离她足有二、三十米远，正优哉游哉朝自己挥舞着一只手的罗大教授罗煦涵。 今天的罗煦涵打扮休闲而又低调奢华，高级定制的衬衫搭配意大利手工匠人打造的休闲西服，手腕陪一块瑞士双陀螺手工机械表，低调而奢华。 其实从他进入餐厅起没多久就注意到独自一个人的曲嫮，正准备走过去打个招呼邀请她一起进餐时候恰好赶上某个肥胖男人坐到曲嫮座位对面。 一顿饭的功夫，除了吃东西罗煦涵便将自己的注意力全都放到曲嫮身上，想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想知道和她一起吃饭的男人究竟是谁。 然后…… 他很快发现曲嫮基本上连盘子都没有动，脸上不时显露出不耐烦表情。 此时，罗煦涵微微挑起眉头，对着话筒不慌不忙问：“还准备回去吗？” 曲嫮略微停顿：“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罗煦涵嘴角忍不住向上勾起，说道：“我是这么想的，如果你不准备回去的话，倒不如跟我一起私奔吧？” 私奔啊…… 曲嫮当即抿嘴一乐…… 第62章 曲嫮从来都不知道, 原来“私奔”的感觉这么棒。 站在江边，任凭清爽的风轻轻吹拂到身上，曲嫮觉得整个人仿佛被重新洗涤过一般, 整个人都重新散发出生机与活力。 在和罗煦涵电话约定好集合地点，曲嫮根本懒得回去再见油腻相亲男, 趁着对方视线看不到自己的机会乘坐直梯顺利溜到楼下和罗煦涵顺利会师。 二次见到罗煦涵曲嫮这才终于松出一大口气，笑问：“你今天怎么会在这里？哟哟, 打扮的还挺人模狗样的。” “怎么说话呢，没大没小的！”罗煦涵笑着给她脑门一记爆栗，这才解释说, “一个人在家懒得做饭, 索性过来随便吃顿早午饭。没想到居然还遇见熟人。” 曲嫮自然听得出他口中的熟人指的就是自己, 略带惊讶重复了遍：“只是随便来吃顿早午饭？” “怎么？”罗煦涵疑惑, 挑高眉头。 曲嫮摇头，嘴里嘟囔着“没什么”，心里面却暗地感慨：有钱人的世界果然不是她能够理解的了的。 正发呆, 就听见耳边罗煦涵再次出声：“等下有什么安排？” 曲嫮“诶”的一声, 面上难得的染上几分迷惑懵懂：“倒也没什么安排。” “没有就好, ”罗煦涵眼底似有光芒闪烁，“既然要私奔就应该做出些私奔的样子，正好我来江城这么长时间还没有机会好好看看……” 曲嫮瞬间福至心灵，本来嘛人家罗煦涵不远千里风尘仆仆来到江城支持市局工作，还接连帮忙侦破两起案件，自己作为他的同事没有尽到地主之谊不说，今天还多亏他的机智帮忙才能脱离窘境, 于情于理都不应该干晾着人家不管不是？ 既然如此，曲嫮二话不说豪气冲天一挺胸脯, “就交给我好了，今天就由曲姐当一回临时导游，带你游江城！” “曲姐？这好像不对吧……我明明记得你比我岁数小。” “没有关系没有关系，这就是一种叫法而已。你没看见史俊比我大还叫我曲姐呢吗？”曲嫮占了便宜还卖乖，挥着手歪理邪说。 罗煦涵倒也不揭穿她，只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而后才慢悠悠说出口：“这倒也是，比如说街口买咸鸭蛋的张姐，楼底下超市卖臭豆腐的杨姐，兴许年龄跟我差不多或者比我小，买东西的时候还不是都要叫一声‘姐’。” 第115章 “诶，你这个人！”曲嫮两只眼珠就是一瞪，还没来得及发火散发着扑鼻香味的袋子就直冲冲晃到她的鼻尖。 食物的香气令曲嫮忍不住小动物般的抽抽鼻子，两只小爪子连忙接住攥在手心，边扒拉边问：“这什么呀，闻起来好香。” “餐厅特色火鸡三明治，我干你刚才没怎么吃东西索性给你叫了个外卖。” “哇，好吃！”闻到食物香味曲嫮才意识到自己的肚子早就饿到咕咕乱叫，当即低头就是满满的一大口，含在嘴里顿时觉得整个人都被抚慰了一般。当下含糊不清边嚼边致谢，“谢谢谢谢，兄弟实在是太给力了！” 看她吃的狼吞虎咽罗煦涵忍不住弯弯眼睛，“你倒是慢点，又没人跟你抢。” ****** 江城之所以叫做江城，最著名的原因在于一座城市被两条江水分割出三块区域。既然到了江城，自然无论如何都要去最为著名的江畔走走。 大概是日落时分缘故，又兼工作日，平坦的江畔步行道人烟稀疏，一眼望去漫长的仿佛看不到尽头一般。 曲嫮和罗煦涵两个人肩并着肩走在林荫道上，罗煦涵特意走在曲嫮左手边位置。江风徐徐吹来，间或有情侣依偎着从他们身边走过，两个人就这样漫无目的的慢慢向前走，仿佛永远都走不到尽头。 间或曲嫮或者是罗煦涵会随便开口说上一两句，倒也没有什么固定的话题，想到什么便说什么，说完之后又是长长久久的一段沉默。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两个人就聊到尽头出乎意外的偶遇上面。 罗煦涵说：“你今天去相亲啦？”明明是该疑问的语气，放到他嘴里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变得平淡如水，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最明显不过的事实。 曲嫮笑笑，反问说：“看出来了？是不是觉得自己搅黄了我的相亲特别的过意不去？” “那倒没有。”罗煦涵平静回答。 这一次轮到曲嫮迷惑不解了，按理说正常人打扰到别人相亲不总该心怀内疚的吗？但是他却没有，难道说是因为……一个她怎么也不敢相信的念头忽然从心底升腾而起，不是不激动，只是略微觉得有些出乎意料之外。 不过人生不是本就该出乎意料之外的吗？ 曲嫮下意识的挑高眉头，问出：“为什么？” 罗煦涵好像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情，嘴角莫名的向上勾起：“我觉得吧……你当时的脸色不像是在相亲反倒是像……” “像什么？”曲嫮被他这股子欲语还休的劲头吸引，追问。 罗煦涵坏坏一笑，这才补充完整，“倒像是在参加葬礼。” 曲嫮先是一怔，随后忍不住捧腹大笑，笑到几乎直不起腰。 笑够了曲嫮才仰头朝罗煦涵看过去，双眸闪闪发光，明亮的仿佛如水洗过一般，“我真的是没想到，大名鼎鼎的罗教授居然还会有这么幽默的一面。只是略微尖刻了些。” 罗煦涵几乎没有听到曲嫮说了些什么，全部的注意力都被她那一双熠熠发光的漂亮眼睛吸引了去，只觉得一种说不上来的情愫瞬间在自己的心底蔓延。 前所未有的，心潮澎湃的感觉。 即便是最令人激动难耐的案件也比拟不过。 就像是…… 甚至来不及思考，下意识的罗煦涵脱口而出：“你经常会去相亲吗？” 话说出口的同时罗煦涵心骤然一紧，当即就有些后悔，可是也来不及了。 曲嫮也是意外一惊，没想到他居然会如此直白的问出这样的问题，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明明想要略过，也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的就说了出口：“其实也……并不。” 得到她的回复，罗煦涵只觉得心脏豁然一松，然后整个人都变得轻松自然下来。反倒是借着先前的话题逐渐展开。 “成功了吗？” 曲嫮尴尬一笑，反问他：“你觉得呢？” 却怎么也没有想到换回来罗煦涵一句，“为什么？” 曲嫮疑惑眨眼，忽然间觉得自己有些搞不太明白他的脑回路了，“什么为什么？” 罗煦涵自然大方直接问出口：“为什么不成功？除去今天这个，今天这个确实配不上你。我的意思是说，你为什么相亲不成功？” 话说完罗煦涵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大对劲，毕竟平时的他从来没有这么的……啰嗦。 出乎他意料的，曲嫮听完居然还真认真考虑起他所提出的问题。 按理说她并不是第一次相亲，可是为什么从来都没有成功过呢？ 想来想去倒还真让她总结出几点出来。 “我觉得吧……大概是别人配不上我。开玩笑了，或许是我配不上别人。一来可能是工作的原因，开始别人听说我在市局工作都以为我是做对外窗口、行政、秘书或者助理之类的工作，反正都是那种按时上下班的内勤工作，可是知道我其实是干刑警的都觉得挺……挺不可思议的。” 说到最后曲嫮还是决定换上个比较委婉的词汇。 而后又继续说，“而且没有共同语言似乎也是个很大的问题。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男人找女人谈恋爱主要就奔着让女人给他生孩子照顾家庭去的，一点也不能理解女人也有事业发展的需求。反正每一次都憋闷的令我觉得窒息，可是相亲对象一般都是我妈或者家里亲戚给介绍的，不去还不成。谈不拢回家还要挨骂。” 第116章 说完曲嫮重重叹一口气，又猛然抬头，满脸的惭愧：“不好意思啊，让你听我吐苦水了，抱歉抱歉。” 罗煦涵面上平静无波：“没事儿，只要是人都有想要倾诉的欲望。” 曲嫮捋了下被江风吹散的碎发，状似无所谓般，“你还真的超脱。” 忍不住加快速度朝前走了两步，猛的一转身脸上带着一丝狡黠笑意，“那罗大教授，我可都实话实话了，说说你自己吧，你有没有相过亲？” 罗煦涵面上表情瞬间一滞，而后失笑，承认说：“我也不知道算不算，领导给介绍过。” 曲嫮心“咯噔”的一声，像是碰到什么不该碰的狠狠的扭了一下喉咙有些发紧，惊讶出声：“你有女朋友？” 恰巧罗煦涵抽出根烟低头点燃，才刚刚吸进一口被她问的居然呛到，咳咳连连咳嗽到双眼水润，“想什么呢，我单身！” 不过短短几秒钟的功夫，曲嫮的心情就像是乘坐过山车般起伏上下，听到他给出的答案反倒是赧然起来，“为、为什么？按理说以你的条件，应该没有人会拒绝你吧……” 越说声音越小，越说心情越觉得慌乱。 罗煦涵反倒是无所谓的笑了，叼着烟的动作带出一抹雅痞的味道，“说不上来，反正我没同意过。” “啊？” “就像是你刚才说的，”他抽一口烟，薄薄的烟气笼罩在眼前竟让人生出一种不真切的感觉，“我向来觉得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志同道合，有分歧正常，但是要相互理解相互支撑，男人找女人不是为了找生孩子的机器或者是代孕工具，而是伴侣，真正能达到灵魂契合的伴侣。” 曲嫮从来没见过他这样认真的表情，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的竟是不敢再直视，略微低下头颅状似玩笑般说道：“要求真高。” “确实不低，”罗煦涵自嘲般笑笑，“没遇到的话怎么都高，遇到的话也就不算什么了。” 一阵江风吹过，曲嫮一头秀发顿时被吹得随风扬起，乱糟糟的贴到一侧脸上。 罗煦涵连忙转过身体为她挡风，手无意间揽上她的肩头。 曲嫮只觉得周身一暖，整个人都被他牢牢的护在怀里，猛然抬头瞬间怔愣。似乎是从来没有如此的靠近过他，淡淡的阳光之下他一双漆黑的眼如深潭般深邃，晦涩难懂的仿佛可以将人整个吸进去般。 心跳不受控制骤然加速，扑通、扑通、扑通…… 仿佛意识到什么一般，罗煦涵骤然松开攥住她肩膀的手指，不过须臾那手指反而攥的越发有力。 “走吧。” 曲嫮听见罗煦涵充满磁性的声音在自己耳边淡淡出声，“这里太冷。” 明明是普普通通在正常不过的话语，却莫名的令曲嫮觉得耳根火烧火燎燃烧成灾…… 第63章 那天傍晚曲嫮再一次和罗煦涵共进晚餐, 再次被他开车送回家。 洗完澡裹着睡衣躺在床上，明明身体疲劳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入睡。 敞开窗帘，任凭窗外清冷的月色水银般的洒落满地, 曲嫮仰头，只觉得窗外一轮明月竟然如此的明亮、皎洁。 美的几乎令人产生一种不真切的感觉, 幽远深邃的就像是那人的明亮的眼。 一想起那个人，她的心头就像是被猫儿轻轻挠过一般, 毛茸茸的、痒呼呼的，转眼的功夫又变得乱糟糟的。 从来没有过的感觉，似乎是有些快乐的, 又像是有些担忧的。 下意识的, 曲嫮的目光便游移到放在床头的手机上, 她自然是知道他的手机号码的, 也和他互相添加过微信好友，如果说这个时候给他打一个电话或者是发一个微信过去，究竟会不会显得过于的……突兀？ 还有就是, 现在这个时候, 他应该……还没有睡吧？ 长夜漫漫, 破天荒的，曲嫮头一次体验到什么叫做犹豫不决。 ****** 夜里面没睡好觉最直接的表现就是早晨眼底昭然若揭的黑眼圈。 虽然做了大量功课，曲嫮到底还是顶着两个堪比国宝的黑眼圈踏进的办公室，以至于史俊乍一见到她便大吃一惊，连连感慨： “呦呵头儿，可以啊！我之前一直以为你是个不爱红装爱武装的女汉子，结果没想到今天居然化妆上班, 还、还是走欧美范儿，烟熏妆啊这是？” 曲嫮气得抄手就要拿文件袋打他, 轰苍蝇一般：“去去去，会不会聊天啊你。” 许扬站在一旁捡笑话，“得了吧史哥，咱曲堂堂一国家警察能拾人家欧美的牙慧，明显曲姐走的是国粹经典路线，你看人家搭台子唱戏的不都要油墨重彩的画个大黑眼圈什么的。” 曲嫮没想到这小子更会挤兑人，连国粹经典这样的话都能说得出来。 偏偏这个时候某个一脸懵懂的女实习生阮莹莹还插刀般的补充了句，“许哥，那个叫做描……描眼线。” 曲嫮被气的当场险些没笑出声来，当即虎着一张脸对许扬说：“成，许扬我记住你了。今年年底考核你自己掂量着办。” 许扬当即露出一张欲哭无泪委屈的脸，哀嚎：“曲姐，我的亲姐姐哟！为什么呀这是？我可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啊！” 第117章 曲嫮继续吓唬他说：“你是什么都没做，但是可不是什么都没说。再者说，莹莹多好的一个孩子，你看看现在被你带着都歪成什么样子了？你还好意思问我！” “歪？歪吗？不歪吧？” 史俊跟着敲锣边：“小许啊，你要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知错能改才是好同志嘛……” “不，我不是，我没有，我……” 几个人嘻嘻哈哈笑闹成一团。 正这时候，曲嫮忽然听谁叫了声“罗教授”。 瞬间扭头，正对上某个害得她昨夜难以成眠的人的一双黝黑明亮的眼，心弦微微轻颤，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耳根一烧。 偏偏罗煦涵还特别友好的朝她微微点头，问了句：“早啊。” 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好听的简直可以令耳朵怀孕。 曲嫮心头顿时混乱如麻，敷衍的跟他打过招呼，逃也般的逃回自己的座位。 心头毛茸茸乱哄哄的，好像踹了十五只下耗子，七上八下始终不得安宁。如果不是对自己身体有所了解，她简直要怀疑自己生了什么急病 。 好在无论心底有多慌乱，曲嫮也能保持面子上的一派镇定，甚至还拿出卷宗送到罗煦涵面前，和他一起讨论工作。 “这是今年一月三十一日发生在本市的案件，至今我们还不能确定犯罪嫌疑人身份。”为了能更好说明案情情况，曲嫮很快又从卷宗中抽出单独的一张纸放在罗煦涵面前，“你特别注意一下这个，当初我们刚得到信息的时候并不太相信，但是戚局建议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性，这才有的我和史俊迷路进入山野别墅。” 史俊开始的时候没注意，偶然听到曲嫮提到“山野别墅”，立马意识到她和罗煦涵谈论的究竟是 什么，于是凑近过来。 “头儿、罗教授，是说撒旦之子的案子呢吗？” 罗煦涵抬头，目光中显露出几分的疑惑不解：“撒旦之子？” 曲嫮点头，解释说：“这是后来我们得到的消息，犯罪嫌疑人自称自己是‘撒旦之子’，这也就是为什么当初赵雨提到‘撒旦之子’的时候我们会那么的介意。” 史俊也皱眉说：“事实上到现在我都没搞明白，赵雨和章一斌到底为什么会知道‘撒旦之子’的？还是说，他们两个人其实就是我们要找的‘撒旦之子’？” “不可能。” “不可能。” 曲嫮和罗煦涵两个人异口同声，话说出口才朝彼此看过去，相视一笑。 曲嫮赧然，不好意思移开目光，略微垂下眼帘解释说：“赵雨自然不用说，即便是章一斌的，也远远达不到撒旦之子的智商。” 史俊“哦”的一声，再次意识到自己和两尊大神之间的差距究竟是何等之大。 趁着曲嫮和史俊说话的功夫罗煦涵打开卷宗，开始细细审阅整个案情： 202x年1月31日，江城市江下区分局接到报警电话，位于江下区的玲珑别墅小区发生灭门血案，因为死者人数总共为四人且犯罪嫌疑人作案手段极为恶劣，被定义为恶性杀人事件并转送至江城市局负责侦破。 和枫叶华亭一样，玲珑别墅小区也是近年来江城市新建设的高档住在小区，房屋类型主要为独幢、联排式别墅，四周建造有观景庭院、人工水渠等等景观，为江城市不可多得的低密度宜居社区。 基于以上种种原因，玲珑别墅小区房价自然高到令普通人不敢肖想，小区内的住户非富即贵，其中有不少为影视娱乐圈当红明星。 而死者一家即属于此种情况。 案发现场为玲珑别墅小区中心区一栋三层高的独幢别墅。 死者郑薇，三十四岁，演员，201x年凭借电视剧《后宫美人传》中肖妃一角荣获白蔷薇最具人气女演员奖，最受观众喜爱的电视剧女演员奖。 死者贾成功，四十五岁，成功传媒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与死者郑薇为夫妻关系。 通过警方到达案发现场后拍摄的照片罗煦涵可以清晰的看到，房子的男主人贾成功匍匐倒在他们卧室的床上，身穿浅蓝色睡衣，赤脚，全身上下捆绑有黑色电线。而在距离贾成功尸体不远处的地板上，他的妻子郑薇全身一丝不~挂仰面平躺，没穿衣服的身体被白色尼龙绳紧紧捆绑。 除此之外，两个人的身体上都布满血迹以及淤青。经法医鉴定死者贾成功和郑薇死前曾遭受过虐待，两人死亡原因均为机械性窒息，导致肺部气肿以及内脏充血导致死亡。 简单来说就是被勒死的。 同时法医鉴定后发现，死者郑薇陈旧性□□破损，并未有遭受到性侵痕迹。 而在别墅的其他地方，警方同时发现贾成功和郑薇的十二岁女儿贾潇潇以及七岁儿子贾涵的尸体。 贾潇潇的尸体是在别墅地下室被发现的。和她的父母一样，贾潇潇死前同样遭受到非人的折磨，全身上下捆绑有白色尼龙绳，脖子被吊在一根排水管道上，嘴里带着女款女童内裤，上身□□仅留有一件被从中间剪开的少女款内衣，其腰部以下除去袜子全部裸~露，裤子被撸到脚踝位置。 第118章 经法医鉴定，死者贾潇潇□□完整，未见有遭受性侵痕迹，死因机械性窒息。 而贾成功的儿子贾涵的尸体则是在三楼他自己的儿童房内被发现的。警方抵达三楼一眼就看见正躺在地板上的贾涵的尸体，尸体衣着完整，全身上下捆绑有黑色电线。和其他三具尸体区别的是，贾涵的尸体头部套有黑色垃圾袋。 经法医鉴定，死者贾涵死因依旧是机械性窒息。 单单从表象看案子匪夷所思到极致，即便没有亲临现场，仅仅是透过照片罗煦涵都能感受到凶手作案时候所散发出的强烈的憎恨。同时重重迹象也表明一点，那就是凶手并非是随机作案，而是在精心的布置下完成的这一起灭门血案。 似乎是为了应证他的推论，在随后的卷宗中显示，抵达现场的刑警勘测后发现别墅电线被认为切断，侦查搜证表明，死者身上的电线以及尼龙绳都是凶手预先带入的。 手指有一搭无一搭的敲打在纸面上发出沙拉沙拉细微的声音。 曲嫮忍不住探身靠近，询问：“怎么样大专家看完了吗？这一次有没有什么特别发现？” 罗煦涵掀眼皮，目光幽幽在她脸上打了个转，张张嘴正要说话，忽然就听见旁边史俊忽然出声： “哎呦嘿，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中午了啊，饿死我了，吃饭去吃饭去！” 曲嫮正要扭头瞪他，就看到罗煦涵从座位上站起身，手指间夹一根没点燃的烟，“时间过得还真快，吃饭去先，有什么问题下午再说。” 第64章 只要不出外勤, 曲嫮午饭一般都在市局食堂解决。 虽然也有人喜欢去警局外面的小餐馆吃，但是曲嫮觉得和街头小店相比食堂其实挺不错的，价格公道量又足, 最关键的是不用担心吃到地沟油。 难得这两天局里面案件少，大家相对都比较轻松, 曲嫮、罗煦涵、史俊，连带着许扬和阮莹莹索性决定几个人结伴一起去食堂吃饭。 穿过长长的林荫道, 走进人潮涌动的食堂。 正好是饭点，食堂里熙熙攘攘黑压压的人摩肩接踵，曲嫮无意中注意到身边罗煦涵轻轻皱了下眉头。 趁着没人注意到, 她快速凑近罗煦涵, 问：“怎么, 不习惯？” 罗煦涵面上难得露出几分的不好意思, “人还真挺多的。” 虽然没有正面回答，曲嫮还是立刻明白他话里面的潜台词——他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再想换地方也来不及，曲嫮眼珠一转有了主意, 挥挥小手朝二楼方向一指, 大声说：“走吧, 楼下排队人太多，咱们去二楼吃自助餐，我请客！” 为了丰富广大市局干警的餐饮种类，江城市局在原有食堂基础上在二楼加设自助餐区域，各取所需按餐收费，每人每餐四十五元。 因为自助餐价格相比楼下大食堂份饭价格高出不少，就餐环境、就餐人数等等都比楼下条件要好上不少。 听说曲嫮要请客吃自助餐, 史俊等三人当即来了精神，闹哄哄的簇拥着她直奔二楼而去。 拿盘子的拿盘子, 取菜的取菜，几个人取好的饭菜全部都放在一张桌子上。等几个人都取好了，曲嫮去结账才被负责的工作人员告知餐费早就被罗煦涵结清。 曲嫮手举着饭卡顿时有些尴尬，正犹豫不决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听见不远处罗煦涵低沉声音响起：“曲副队，过来吃饭。” 史俊、许扬两个没正行的也扯着嗓子大声召唤，“曲姐快点啊，再不吃的话兄弟们可不给你留啊！” 曲嫮笑笑终于释然，轻快的将饭卡重新塞进口袋里。 五个人围坐在桌旁边聊边吃，也不知道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究竟发生过什么，许扬一反常态对罗煦涵热情非常，和史俊一边一个围着罗煦涵喋喋不休，阮莹莹则乐得轻松终于能够和自家女神偶像曲嫮一起随便聊天。 只不过和男人们天南海北信口开河不同，女孩子们的话题更多涉及服装、化妆、美食，同时曲嫮惊讶的发现别看阮莹莹平时不声不响的看起来是个软萌妹子，实际上小丫头懂的东西可是半点不少！ 几个人吃的欢畅，曲嫮眼看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站起身说：“我去拿几杯果汁过……”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口袋里的手机倒是毫无征兆的鸣叫出声。 曲嫮取出，面上随即露出几分的惊讶，说了句，“我先接个电话。” 脚步匆匆朝餐厅外走去。 电话是朗新科打过来的。 曲嫮明明记得朗新科曾经告诉过她说，他要去外面拍戏三个月，地处偏远估计信号不好太好，这一段时间就暂时先不跟她联系了。 然而…… 接通手机，朗新科温柔的声音几乎是瞬间从话筒中传出：“小嫮，方便出来一下吗？” 曲嫮顿时惊诧，问：“你现在在哪里？” 朗新科似乎在电话那端笑了一声，之后才慢悠悠回答说：“我就在你们单位门口。” 这一次，曲嫮内心愈发的惊诧。 风风火火赶到市局门口，曲嫮果然一眼就看到那辆标志性的保时捷，以及斜依在保时捷旁边身材欣长的男人。 第119章 “新科。”曲嫮挥挥手和朗新科打了个招呼，脚步径直超他走过去。 “你怎么过来了，拍戏结束了？” 朗新科脸上露出慵懒笑容，抬起手朝曲嫮面颊轻抚过来，语调轻浮：“想你了就来看看。” 曲嫮脸稍稍一偏，略微有些不自在的躲过去，皱眉：“别闹。” 朗新科倒也浑不在意，双目含情温柔一笑：“这么长时间没看见你是真的想啊，最近还经常加班吗？累吗？” 曲嫮尴尬笑笑，言简意赅的回答了两个字：“还好。” “我真的是特别的想你，戏还需要再拍一段时间才能杀青，本来上次跟你说我三个月不能回来，这次临时有机会，我可是特意找时间回来看你的。”朗新科说话的时候双眼闪闪亮，仿佛所有的情愫都倾注其中。 莫名的，曲嫮觉得心头有些憋闷。 “新科……”曲嫮半张了嘴巴，却忽然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小嫮。”朗新科又温柔的叫出一声，目光中满是绵长的无法挥去的情谊，“这些日子你……” 还不等他将满腹情愫倾吐，一道中气十足的女声忽然出现，不过转眼的功夫就将先前朗新科好不容易积攒起的旖旎气氛全部撕的粉碎。 “新科，快点儿！” 听到声音曲嫮才注意到从保时捷车窗探出头来的孔娜的脸。 曲嫮瞬间一滞，下意识的想要去和孔娜打个招呼，结果还没等开口就看见孔娜不屑的一翻眼珠，脑袋迅速缩回车厢之内。 这是…… 曲嫮估计是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了孔娜，不过也无所谓，反正她都不放在心上。 倒是朗新科面上颇为不好看，犹豫的扭头朝车厢看看，又重新扭回头看曲嫮，“那小嫮，我、我，我今天真的要走了，等下我给你打电话？” 曲嫮点点头：“路上小心。” 这才目送朗新科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返回保时捷，豪车屁股一溜烟，转眼的功夫就融入江城滚滚车流之中，再也寻不见踪影。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朗新科来找她，给曲嫮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就像是……曲嫮总觉得朗新科并非像他说的那样无缘无故只是因为思念就特意取道过来看她，总觉得他的笑容里面包含着太多她读不懂的东西。 或许朗新科本来是要说的，可是孔娜的出现却打断了他，以至于…… 不过到底朗新科想要说些什么，在曲嫮看来或许并不是重要的，重要的其实是…… 至于朗新科的心思，曲嫮觉得自己有必须要和他说个清楚。但是毕竟不是现在，索性不再想有的没的直接扭头返回市局。 才没往前走两步，打眼就看到站在自己前面不远处的罗煦涵，单手插在兜里，不过是随意往那边一站，就身姿挺拔的堪比职业模特。 曲嫮见他目光笔直的朝自己这边看过来，当即就意识到刚才她和朗新科两个人说话，怕是全都被他看在了眼里。 也不知道怎么的，心头就是一谎。 明明根本没有必要，反倒是显得自己…… 曲嫮一时间心乱如麻，走到罗煦涵面前故作镇定的说：“我老同学，你们之前见过的。” 罗煦涵无所谓的“哦”了一声，开口说：“何队刚才找你，说是有案子。” 曲嫮眉头向上一扬，忙问：“什么案子？” “不太清楚，何队让你直接去他办公室。”罗煦涵平静复述说。 等曲嫮越过自己急急忙忙朝办公楼内奔去，这才慢吞吞转身，朝前走不过两步又忽然转头，若有所思的望向朗新科之前站立过的、和曲嫮一起聊天的位置…… ****** “什么，绑架案？还又是发生在江下区！”听完何能转述的案情曲嫮惊讶，继而提出反对意见，“不过何队我不明白，咱们市局不是只接重大案件吗？区区一个绑架勒索案为什么非要转到市局，江下区分局是没有刑警吗？是不能办案吗？老郑这一手可有点耍鸡贼啊！” 何能早就知道曲嫮是个什么性子，倒也没什么脾气反而笑笑，回答说：“别说，你刚才提的这些个疑问我还真跟老郑讲了，他说因为案件涉及金额特别巨大，他做不了主。” 曲嫮撇撇嘴，“我看犯懒是真的。到底绑匪要多少赎金？” “五千万。” “什么，五千万！” 何能点头，“我刚听到的时候跟你一样的反应，确实是不少。而且我觉得有些不大对劲，一般绑 匪绑架人质赎金要一、二百万，甚至五百万都算常见。这五千万，确实不一般啊。” 曲嫮低头，思索片刻忽然抬头：“何队，失踪者父母是干什么的，别是什么人搞的恶作剧。” 何能回答：“据说是搞什么房地产金融的，具体的情况老郑交代的也不是特别清楚，我建议你可以先去受害人家走一趟，毕竟那里是第一案发现场。” 曲嫮听完点点头，回答：“如果是搞房地产，五千万倒也……算了，就算您不说我也准备过去看看。” 第120章 听曲嫮这么说何能挺高兴，知道她这就是把案子接下来的意思，于是继而开口：“还有一点你需要特别的注意，这起案件不但发生的突然而且过程十分诡异。案发时候受害者的父母以及妹妹全都在家，甚至受害者在失踪前一分钟还和她的父母交谈，但是一分钟之后受害者便凭空消失，随身携带的背包就遗落在家门口不到十公分的位置。” 曲嫮听他讲完，这才默默开口吐槽：“何队，你其实让我查的才不是什么绑架案，根本就是个闹鬼案件，我说的没错吧？” 第65章 曲嫮和罗煦涵谁也没能想到, 居然会是因为一起绑架案而最先踏入著名的玲珑别墅小区。 在开往玲珑别墅小区的路上，曲嫮向同行的几个人简单扼要介绍案情经过： “报案的是失踪者父母以及她的双胞胎妹妹。郑星火，男, 六十六岁，本市某地产公司老总。郝文丽, 女，四十一岁, 郑星火的妻子，全职主妇。郑星火和郝文丽生育有一对十九岁的双胞胎女儿，郑婷雅和郑婷婉, 失踪者为他们的大女儿郑婷雅。据郑星火报案时候讲, 郑婷雅是在昨天下午十六点半左右失踪, 失踪前一分钟还和自己的父母有过交谈。另外今天上午十时左右, 郑星火郝文丽夫妇接到绑匪电话，电话中索要五千万赎金。” 相比较其他人史俊的关注点总是显得略微有那么一扣扣的与众不同，“可以啊头儿, 六十六岁的老帮菜, 四十出头的媳妇, 还两个不到二十岁的大闺女，这爷们够老当力壮的呀！他媳妇多大就生孩子了，成年了吗？” 作为一名合格的警队实习生，阮莹莹充分发挥她的数学优势，小声提醒史俊说：“史哥，郝文丽生孩子的时候二十二，成年啦。” 史俊瞬间剑眉倒立, 咋咋呼呼纠正她说：“叫什么呢叫什么呢，要叫俊哥！俊哥！” 许扬开车没工夫参与, 却仍然忍不住蔫犯坏：“对喽莹莹，是应该叫俊哥，咱叫着俊哥俊哥还娶不上老婆呢，叫屎哥更没人肯嫁给他咯。” 阮莹莹听他说完也不反驳，一个人咯咯咯偷笑。 史俊这个气呀，简直就要火冒三丈。 看他们玩笑也看的差不多，曲嫮假装虎脸呵斥：“呵呵呵，还有案子呢，都有完没完？！” 其余三人顿时收起胡闹的心思。 曲嫮目光转向罗煦涵，问：“罗大教授，有没有什么想法？” 罗煦涵回答：“没有。” 眼见着曲嫮露出不敢置信表情，这才又笑笑解释说，“在案情还谈不上清晰的情况下，任何想法都是耍流氓。不过唯一令我觉得介意的是，绑匪为什么只提出区区五千万的赎金？” “区区五千万？”史俊忍不住长大嘴巴，顿时觉得网络上一句流行语说的还真挺对的——贫穷限制了他的想象力。 然而更令史俊没有想到的是，曲嫮居然也和罗煦涵有大致一样的看法。 曲嫮点头，承认说：“确实，如果针对其他普通家庭来说五千万确实不是个小数目，但是对于郑家这样的大房地产商来说，五千万有似乎显得还是有些……少了。” 罗煦涵缓缓点头，“就是如此。” 说完闭上双眼，交代说：“我先迷瞪一会儿，等到了地方叫我。” 曲嫮愕然，半张了张嘴。心说：这人怎么这么会享受啊，还到地方叫他？ 没想到对方仿佛早就把她的小心思全都看透，明明闭上眼睛这个时候又重新睁开，还幽幽的朝她飘过一眼，“我劝你这个时候也休息下，等下可有的忙。” 曲嫮：“……” 郑星火家住在玲珑别墅小区靠近人工湖位置，偌大的一片区域碧树环绕，只有一幢三层楼高的白色欧式独幢别墅隐藏其中，看起来颇有几分世外桃源的仙境感。 阮莹莹到底是个才毕业没多长时间的小姑娘，惊讶的张大嘴巴半天才憋出一句话出来：“这么大的房子，这得多贵啊！” 即便是比她多吃了几年现言的许扬这个时候也被震惊到只能章着嘴出气，而说不出话来。 壕！ 见过壕的，但是没见过这么壕的！ 曲嫮眼珠滴溜溜打了个转儿，忍不住偷偷小声揶揄罗煦涵：“我现在还真有点后悔了。” 罗煦涵不明所以，扭头看她：“怎么了？” 曲嫮奸笑：“这里的房价看起来怎么都应该比你住的那地方贵，早知道当时我就给你租这里的房了。” 本来就是句玩笑话，没想到罗煦涵还真挺认真的考虑了下，而后做出结论：“估计够呛，这里是市郊，不满足我的地域条件。” 曲嫮：“……”这人，居然在这儿等着她呢！ 罗煦涵看她吃瘪，心情瞬间开朗，“不过这也有一个好处，距离郑薇家挺近的。” 曲嫮立刻明白他话中含义，心头同时又多出另外一重想法。 好在事先电话联系过，曲嫮一行人很顺利的被请进郑家足有上百平方米的大会客厅内。旋转楼梯、罗马柱、偌大的波斯纯羊绒挂毯以及整套巴洛克风格纯意大利手工打造的家具。根本用不着说话，打眼看过去就可以直接晃瞎人眼。 第121章 失踪女孩郑婷雅的父亲郑星火一头花白短发，身穿黑色棉麻中式对襟裤褂，周身带着上位者惯有的气势。而郑婷雅的母亲郝文丽则是一身春季最新款香奈儿女式职业套装，卷花头，妆容精致嘴唇嫣红。 甫见到曲嫮一行人，郝文丽就显露出不信任表情：“案子不应该是何队负责的吗，怎么……” 曲嫮单听她的语气就知道她心里面想的是什么，对她的第一印象就有些不大好，却仍然礼貌自我介绍：“你好，我是江城市市局刑侦支队副队长，曲嫮。” 郝文丽皱着鼻子明显还在纠缠不休之前的问题：“你们刑侦支队的队长不是性何吗？还是个女的……” 如果她仅仅是说前面半句还好，一涉及到性别歧视曲嫮当时就有些炸毛，正要发作，肩头一沉，罗煦涵手安抚般的摁住了她。 “我们市局的工作一直都很忙，既然郑太太对我们不放心，我们就告辞了。” 他话才出口郑星火就坐不住了，狠狠的瞪了郝文丽一眼，忙笑着阻拦：“不是不是，她不是那个意思，大家请不要误会。” 眼见着郝文丽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曲嫮的心情也随之变得舒畅起来。 她知道罗煦涵倒也不是真的准备离开，只是为了吓唬吓唬对方而已，既然目的已经达到，索性直接进入主题：“想必两位已经知道，郑婷雅失踪一案已经有江下区分局转移到市局，两位可以仔细讲一讲郑婷雅失踪前后发生的事情吗？” 曲嫮提出问题的同时，阮莹莹掏出自己专门用于记录案情的小本子，一脸的严肃。 几分钟前郝文丽说的话她全都听到耳朵里，对眼前的这位所谓的富家太太自然是没有半分的好感。 好在只一次开口说话的依旧是郑星火。 郑星火深深叹一口气，额头上沟壑深的几乎可以夹死苍蝇。 “这事吧，还要从昨天下午聊起。我有两个女儿婷雅和婷婉，婷雅是姐姐。两个女儿今年正好十九岁，都在咱们江城读大学。如今不是临近五·一假期，孩子们心都有些浮躁。昨天下午两个孩子正巧都没有课，所以就从学校回了家。她们回家的时候我们夫妻都在家，婷婉先进的门，当时我还问她她姐姐呢？后来就听到婷雅在外面喊了一句。我们等了好几分钟也没看见她人进屋，我有些不放心就出去找，结果左找右找都没能找到她人影，只是在家门口发现她随身携带的包。” 曲嫮听郑星火讲述完毕点头，问：“你说当时郑婷雅没有进屋，但是在屋外面喊了一句。她当时喊的是什么？” 没有任何的犹豫，郑星火直接回答：“她说，‘我这就进来。’。” 曲嫮再次点头，继续发问：“既然郑婷雅是和郑婷婉一起回家的，为什么郑婷婉进屋她却要再等一下？” 这一次不等郑星火回答，一道略显沙哑的声音便从楼梯方向传过来。 “那是因为……” 随着声音一点点的靠近，女孩的身影清晰的展示在每个人的面前。 十八、九岁的年轻女孩无论如何都是好看的，更况且眼前的姑娘身材修长纤细有度，巴掌大的一张小脸五官精致，除去神情显得有些憔悴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可被挑剔的地方。 即便没有人介绍曲嫮也能猜出，她一定就是郑婷雅的妹妹郑婷婉。 郑婷婉礼貌的和几个人打过招呼之后，才回答出曲嫮提出的问题：“因为进门的时候她的鞋带开 了。”她所指代的正是她的姐姐郑婷婉。 “我当时有和她讲不要管了，反正很快就到家了。可是她不停，非说系鞋带用不了多长时间。当时我进门的时候她就在门口。” 曲嫮自然明白她话中指代的意思。刚才进门的时候曲嫮就注意到了，郑家独幢别墅外面还有一个小院，用花草栅栏做成割断，小院另外有一扇黑铁铸造的小门，如果想要进入别墅先要进院门才成。 但是院门和别墅正面之间还有一个角度，单从别墅里面是很难看到院门处的。 罗煦涵这个时候开口问：“郑婷雅是在什么地方系的鞋带？” 郑婷婉下巴略微向上一扬：“就在院门口那。” 这样一来的话就全都可以解释通了，郑婷雅虽然还没进门却可以听见房间内父亲和妹妹之间的对话，自然会有所一答。 “也就是说郑先生出门后发现郑婷雅人并没有在院门口，她随身携带的包却在。那么之后呢？” 一提起之后发生的时候，郑家三个人全部都露出悲伤、惊恐表情。 第66章 郑星火一看自己的女儿不见了当时就急了, 扯开脖子大叫郑婷雅的名字。 在屋里的郝文丽和郑婷婉听到他的喊叫声也意识到怕是出了事情，双双从屋里跑出来。三个人发了疯般的分头寻找，可是郑婷雅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任凭自己的亲人喊破喉咙也没有任何的回应。 当晚郑家三个人回家一合计，立即就打电话报了警。但是因为郑婷雅早已成年, 且属于完全行为能力人，再加上失踪事件也不过几个小时而已, 根本无法判定她是发生意外还是主观离开，即便是警方也无法当即为其立案。 第122章 对此，曲嫮并不认为当时负责处理这件事情的警察做的有什么不对。 开口问：“你们当时有没有打郑婷雅手机？” 郑星火沉重的叹了一口气, 眉宇间满是浓的化不开的焦虑, “怎么可能没打, 发现婷雅没在门口的时候我就打了, 结果她的手机铃声却从她背包里传出来……” 曲嫮颔首，替他总结：“也就是说，郑婷雅的手机放在她遗弃在院门口的背包里面？” “对, 确实如此。” “那么之后呢？” “之后……” 因为郑婷雅的失踪, 郑家三人彻夜难眠, 直到第二天天蒙蒙亮时候才勉强睡下。可是才睡下没多长时间就又一次被惊醒，这一次发出刺耳铃声的是家中的座机。 电话是郑星火接的，打电话过来的是个腔调怪里怪气的男人，在电话中他声称自己正和他们的女儿郑婷雅在一起。 “你们不要以为我是在吓唬你们，你们的女儿现在就在我的手里面，当然我也会向你们证实这一点的。她穿的一条白色蕾丝半透明内裤，啧啧啧, 对于她这个年龄的女孩子来说还真是性感的要命。还有她的奶罩，是36c的, 乳白色蕾丝，上面绣着淡绯色的玫瑰花……” 回忆起这件事情，郑婷雅的美妙郑婷婉嘴唇不住颤抖，两只眼圈红通通的，声音颤抖几乎说不出完整话：“那、那是……婷雅穿的内衣是……是我，是、十九岁生日、我、我送她、她的礼物……” 说完她终于抑制不住，两行热泪刷的夺眶而出。 小姑娘哭的无声无息，室内空气也仿佛在瞬间凝固。尤其是对史俊、许扬来说冲击可谓拥有绝对破坏力。 两个大男人当即显得手足无措起来，想要开口哄又似乎并不知道如何下手。 曲嫮抽出一张纸巾递到郑婷婉面前，安慰说：“小姑娘不要哭，我们警方既然来就是为了帮助找回你姐姐。你要相信我们，有什么线索也要记得第一时间通知警方。” 得到曲嫮的保证，郑婷婉抽搭着鼻子用力点头，不住重复：“我会的，我相信警方，只求你们能把我姐姐找回来，把姐姐找回来……” 正是因为电话里的神秘男人准确说出郑婷雅所穿内衣，郑家三人当即意识到自己的女儿确实是出事了。 郑星火和郝文丽不住的向电话那端的男人祈求，祈求他不要伤害自己的女儿，有什么条件他尽可能的提，只要是能让他们的女儿平安回家，什么都可以。 男人通过电话线发出沙哑难听的狂笑，笑够之后才冷冰冰的甩出一句话：“第一，你们不许报警；第二，我要五千万现金；第三，今天晚上你们会得到消息。” 等郑星火将整个案件的来龙去脉讲述完毕，一直没有开口的郝文丽忽然开口说：“说出来你们可能不爱听，可是事实如此我也不得不说。其实按照我的意思本来是不准备报警的……” 她这么一讲，郑婷婉当时就急了，大叫一声：“妈，怎么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你还能说这种话？” “我怎么不能说？”听到女儿的指责，郝文丽也怒气冲天的嚷嚷起来，“我这是为了谁好？我还不是为了婷雅好？现在是婷雅被人绑架了，绑匪第一句话就说不让咱们报警，要不是你们两个人非闹着要报警我能同意嘛我？你们说要是绑匪知道咱们报警，真的对婷雅、真的对婷雅……” 说着说着郝文丽就说不下去了，这个自从曲嫮等人登门以来就一直鼻子不是鼻子嘴不是嘴的女人终于再也坚持不下去，“哇”的一声痛哭出声。 这样的场景对于曲嫮来说并不陌生。 事实上，很多家庭成员遭遇绑架的家庭都会如此。一方面担心家人也就是人质的安危，而另一方面有担心绑匪会对人质不利，最终陷入究竟是不是应该报警的纠结之中。 和以往很多次一样，曲嫮张嘴，声音还没来得及发出，就听见旁边罗煦涵开口说： “你们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并且为你们果然的采取正确的做法表示认同。我知道你们担心由于自己的报警会使绑匪对人质不利，但是你们同样要知道，如果不报警的话绑匪就更逍遥法外，更可以肆意妄为伤害人质。另外，有一点我需要和你们确认的两点是：第一，你们具体是什么时间接到的电话，声称郑婷雅被绑架了的？第二，绑匪确实是要五千万元，而不是其他数额。” 对于罗煦涵提出的问题，郑星火给出肯定答案：“电话是上午十点整打过来的。当时那个男的确实提到要五千万的赎金，这一点我记得半点不差。” 曲嫮等罗煦涵说完，开口问：“有一点我其实并不太明白，以玲珑别墅小区安保严密程度来说，在别墅区发生绑架案件确实挺令人费解的，我建议等下咱们先去物业看看监控录像，或许能有所发现也说不准。” 没想到她话音未落郑星火就苦笑出声：“曲警官你不知道，我们小区的安保工作确实做得不错， 但是园区以内根本就没有监控摄像头啊！” “什么？” 这一回跟随曲嫮过来的几个人全都惊呆了。 郑星火解释说：“一般来说外人想要进入小区都会登记，反正吧物业管理的特别严格。但是你们也知道的，能住得起我们这个小区的本身就不是普通人，影视娱乐圈的名人也多。现在这个年头大家都讲究个隐私，家里面的事情不愿意让外人知道。所以别墅区里面也就没有安装摄像头。而各家各户自己安装的摄像头大多也只能录下自家门口出现的人，院门那边根本照不到。” 第123章 史俊忍不住出声询问：“那为什么不在院门处也安装一个？” 郑星火再次回答说：“院门外面就是公共区域，无论是录到别人家还是录到公共区域都会惹来麻烦，别人不追究还好说，一旦追究的话影响就太不好了。” 听完他给出的解释，室内几个警察面上颜色就都显得有些精彩纷呈。 曲嫮点点头，最后扭头问其他人：“你们谁还有其他什么问题？” 史俊再一次开口提问：“请问郑先生，你说上午十点有人自称绑匪打来电话，电话有没有录音。” “那哪儿可能啊！”抢先郑星火一步郝文丽发声，“我们当时吓都要吓死了，还录音？根本就没想到！” 左右再干坐下去也不会有任何结果，曲嫮很快做出部署，安排史俊以及技侦人员负责在郑家安装监听设备，许扬和阮莹莹去物业调取案发当日的监控录像，而她自己则和罗煦涵一起查看案发现场。 在去案发现场之前，罗煦涵又向郑家提出一个新的请求：“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先去看看郑婷雅的房间。” 这一回不等郑星火、郝文丽夫妻开口，郑婷婉就向前一步回答出声：“我带你去！” “婷婉！”郝文丽眉头一皱，开口呵斥。 郑婷婉双眸中含着泪水，颤巍巍的朝自己母亲方向看过去，嘴唇颤抖两下才发出声音：“妈，他 们是警察啊。任何能帮助我们找回姐姐的方法都要试试啊！” 听她这样一讲，郑家夫妇当即再没有提出任何的反对意见。 郑家别墅一共三层，一楼为公共活动区间，包含有客厅、餐厅、厨房、卫生间以及一个家庭健身房。二楼为郑家夫妻的生活区域，包含有卧室、卫生间、郑星火的书房以及一个小型私人会客厅。三楼则是属于双胞胎姊妹的活动空间，包含两个人独立的配卫生间的卧室，以及一小方姊妹公共活动空间。 郑婷婉直接将曲嫮和罗煦涵带入郑婷雅的房间。 “虽说平时我和婷雅都住校，但实际上除去周末平时只要没课我们就会回家住，你们可以随便看，但尽量别弄乱她的东西。婷雅不喜欢别人碰她的东西。” 曲嫮朝小姑娘点点头，“放心，我们会注意的。” 郑婷雅卧室很大，使用面积足有五、六十平方米，房间装潢依旧是选用巴洛克风格，乍一进入就好像走进电影《绝代艳后》玛丽·安托瓦内特居住的宫殿，鲜艳且奢华。目之所及到处都是一片金碧辉煌。 然而最吸引曲嫮的并不是眼前各式各样她叫不上名字的大牌家具，而是遍布整个房间的各式各样的人偶娃娃—— 中式京剧人偶、日式艺妓人偶、俄式人偶、法式人偶、小丑女人偶……各式各样的人偶堆积在房屋的各个角落。 床头、床头柜、梳妆台、书柜、衣柜、甚至是窗台。 罗煦涵显然也注意到这些人偶，掀眼皮朝郑婷婉看过去，问：“这些都是郑婷雅的？” 郑婷婉点点头，回答说：“是啊，这些都是婷雅的宝贝，她对这些人偶可重视了，平时都不允许人随便动。除了她自己之外任何人都不成，我也不成。” 听郑婷婉讲完，罗煦涵向上挑了挑眉头。 第67章 离开郑婷雅的房间, 曲嫮和罗煦涵又围绕着郑家别墅转了两圈。 和郑星火提到的一样，郑家只是在别墅正门处安置有一个小型针孔摄像头，作用范围仅限于正门入口出不过两平方米左右, 根本无法关照到花园入口位置。 同时，非但郑家, 小区内其他住户也没有在公共区域私自安置摄像头。 对此曲嫮并不觉得有任何异常之处：“其实在撒旦之子灭门案的时候我们就注意到这个问题，当时我就在想, 如果郑薇家有单独安置摄像头，或许这个时候我们早就把凶手捉拿归案了。” 罗煦涵扭头看她一眼，问：“郑薇家门口也没有？” “可不是。”曲嫮苦笑, “据说她是为了保护自己的隐私, 担心家里的小时工泄露她家隐私。” 罗煦涵了然, 感慨：“果然名人的思维模式都和正常人不一样。受教了。” ****** 从玲珑别墅小区返回市局的路上几个人都沉默无声。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许扬终于摁耐不住问了出来：“嘿, 我就不明白了，堂堂一个高档别墅区，为什么犯人可以随意进出却不留下任何痕迹, 这根本、根本就是说不通嘛！” 对于他提出的问题, 曲嫮明显显得比他要想得开的多的多,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撒旦之子的案件也是发生在同一个小区，不是同样没有有关犯罪嫌疑人的监控录像？” 听她这么一讲史俊猛的一拍脑门，大声说：“头儿，我忽然有这么一种想法，你说杀死郑薇一家的和绑架郑婷雅的犯罪嫌疑人会不会是同一个人。毕竟她们都姓郑，还都住在玲珑小区。” 不等曲嫮回答, 罗煦涵斩钉截铁做出答复：“绝对不可能。” 而后又不忘补充解释：“两起案件的表象不同，根本不能混为一谈。” “那会不会有这种可能性, 犯罪嫌疑人根本就是和受害人住在同一个小区，要不我们怎么根本找不到他呢？”史俊再一次提出一种可能性。 第124章 曲嫮略作思索之后点头，回答说：“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我们无法从小区入口的监控录像中分辨出犯罪嫌疑人。” 但是令曲嫮经惊讶的是，罗煦涵似乎和她有着截然相反的看法，“事实上我认为这种可能性，基本上来说并不存在。” “为、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啊罗教授？” “诶？” 包括曲嫮在内的几个人听到他的发言都发出疑惑声音。 罗煦涵解释说：“虽然不是不存在熟人作案的可能性，但是从受害者郑婷雅的个人情况分析，我们可以把她认定为低风险受害者，对于面对低风险受害者作案，我们首先考虑的是犯罪分子的行为，究竟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究竟他如何选择被害目标？以及究竟他会对被害人做出什么。假设犯罪嫌疑人本身就是玲珑小区的居民，那么他是如何顺利的将郑婷雅带走，同时还保证没有任何小区目击者的？毕竟一副小区里的熟面孔犯案的风险度要远远高于小区生面孔犯案的风险度的。” 既然罗煦涵提到这一点，曲嫮索性将一直盘旋在她心头的想法倾吐而出：“那么你看会不会有这么一种可能性，比如说郑星火并没有说真话，伤害郑婷雅的人根本就是她的亲生父亲。还有就是郝文丽……” 听曲嫮说到这里史俊如梦初醒般一拍大腿，高声叫嚷出来：“对啊，有可能啊！罗教授，我看那个郝文丽根本就不是个好东西，好生生一个大闺女丢了，她居然还能描眉画眼的看不出半点难过劲儿。而且吧，今天她还好几次说不愿意报警，不想报警之类的话。反正我觉得这个人挺可疑的。” 作为一名合格的实习生，阮莹莹一直以来都认为自己应该多听、多看、多学习，但是今天她却忽然间觉得自己实在憋不住想要说上几句：“那、那个史哥，我、我觉得吧……” 阮莹莹偷眼瞟了下史俊，见他瞪眼就要说教模样下意识的缩了下脖子，快速纠正自己先前话中的小“失误”，“是俊哥，俊哥。我就是觉得郝文丽或许就是那种特别坚强的女人，我也有看见不是遇见丁点事情就哭天抹地的女人，所以说她……其实也不好说是吧？” 负责开车的许扬听到阮莹莹的观点立刻觉得自己也应该表个态，于是大声说：“对，我同意莹莹的看法！” 曲嫮扭头，目光朝罗煦涵飞过去，半是揶揄半是认真，问道：“罗教授现在可就剩下你一个人了，对于这个问题你究竟怎么看？” 罗煦涵背着光，线条深刻的英俊脸上带着玩味的笑意，然而双眼却是极亮极清澈的，目光专注的令人心头发颤。 曲嫮心攸然一动，也不知道怎么就分了心，目光停留在他线条硬朗的面颊上，喉咙略微有些发干，眼神也变得有些飘忽不定。 她不知道自己这究竟是怎么了，明明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讨论案件而已，挨着他坐的那一侧的裤管忽然火烧火燎般热起来，那感觉就仿佛是…… 她忽然间觉得有些燥热，下意识的想要挪动身体与他保持距离，可是窄小的警车空间根本没能给她任何的发挥余地。 双手首先都开始有些汗津津的，湿。 罗煦涵的回答恰好在这个时候传入曲嫮的耳中：“你们几个的记忆力可不成啊……” 罗煦涵笑道，“忘记我之前给你们讲过儿童失踪案中家人的各种表象了？郑雅婷虽然早已成年，但是以其家人的各种表现来看还是可以确定她的失踪应该和家庭成员作案无关。另外……” 罗煦涵忽然间的停顿令史俊焦急不已，忙不迭催问：“罗教授罗教授，你说的另外到底是什么？” 罗煦涵并没有直接回答史俊提出的问题，反而反问道：“你们觉得这个案件真的只是一起绑架案那么简单？而实施绑架的犯罪嫌疑人的目的也真的就像他所表现出来的那么单纯？” 一句话顿时将史俊等人问得目瞪口呆。 曲嫮知道自己一直在内心里回避这一可能性，说什么她也不愿意承认，承认犯罪嫌疑人的目的其实并不在于那在一般人眼中无异于是天价的，五千万。 甚至…… 她略微低头，沉声说：“作为一个年轻女孩，郑婷雅即便是回来恐怕也会遭受一辈子的心理阴影，比如说……” “你明明知道我并不是这个意思。”罗煦涵不等她说完直接抢白，目光锋利如同两柄利刃。 曲嫮被他看的一个哆嗦，费力反驳：“毕竟我们现在并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而且、而且……但凡有一丝的希望我们就不应该放弃。” 罗煦涵声音低沉，以不容反驳的语调回答说：“我并不是要放弃，我只是在讲述事实。” “那只是一种可能性！而已……”曲嫮猛然抬头，一双亮晶晶的眸子笔直朝罗煦涵看过去。 “曲嫮，其实你自己清楚，我说的就是事实。” 一时间两个人四目相对，寂静无声。 到最后还是在前面开车的许扬忍不住嚷嚷出声：“我说曲姐、罗教授，你们两个来来回回打的什么哑谜呀？根本听不明白。罗教授，你觉得那个失踪的小姑娘到底怎么了？” 第125章 这一次罗煦涵坦诚回答，简简单单一个字：“死。” 车厢内的几个人听了身子都是一颤。 “虽然我自己也不愿意承认，但是我不得不说的是，以当前情况来看郑婷雅能顺利活下来的可能性不是说不存在，只能说希望渺茫。”罗煦涵声音低沉诉说道，“我是个无神论者，相信在座的诸位都是无神论者。所以千万不要跟我讲郑婷雅神秘在家门口失踪是鬼神作祟，事实上她就是被人绑架的，而且绑架她的人还是个手法非常老练而危险的人物。同时，我认为他绑架郑婷雅并不是为了赎金，纯粹是因为难以抑制的快感，对于这个作案者来说犯罪会令他产生极大的愉悦，甚至会产生难以抑制的欲望，所以他必然要从郑婷雅身上获得更大的快感，而最令令他体会到快感的事情就是杀了她。另外我推测，在杀死郑婷雅之后这个凶手还会继续犯案。” 罗煦涵的一席话说的令人背脊发凉。 史俊嘴唇哆嗦两下，倒吸一口凉气，惊讶出声：“可、可是，那个绑匪他可是要了五千万呢！罗教授的意思是，他准备拿走五千万的赎金之后再撕票？” 曲嫮脸上很快露出一丝悲哀，回答说：“罗教授的意思是五千万只是个幌子，极有可能现在郑婷雅已经被犯罪嫌疑人杀害。” “这怎么可能？！” “对啊曲姐，这不可能吧！” 曲嫮苦笑，半晌无言。 最终终于自说自话般发出声音：“在没有得到任何证据之前我不敢妄下结论，我也希望刚才说的只不过是我个人的一个猜测而已。对于我们连说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等待绑匪再次出 现。” 然而那个时候的曲嫮却怎么都没有想到…… 第68章 郑家的电话一大清早就打到市局, 电话是当日在市局负责值班的刑警接的。 曲嫮早上前脚才踏进办公室门，人还没来得及在座位上坐稳，后脚阮莹莹就拿着两张a4打印纸急匆匆的朝她走过来。 “曲姐, 郑家那边有消息了！” 曲嫮双眼一亮，以为她指的是电话监听方面的事宜, 忙问：“怎么样，对方号码定位了吗？” 没想到阮莹莹一摇头, 直接将两张a4打印纸递到她的面前，“不是，绑匪根本就没给宋家打电话, 而是寄来了一封信。今天早上郑家来电话, 我已经让他们把信传真过来了。” 寄信？ 曲嫮当即一怔, 怎么也没想到都二十一世纪了, 居然还会有绑匪会选用寄信这种古老而又传统的方式和受害者家人沟通。 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她皱下眉头，将阮莹莹带来的信件接到手里面。 信件是有人直接用手写的，字迹规整略带几分青涩, 字体消瘦纤长, 曲嫮猜测写信人的年龄应该不大, 极有可能就是受害者本人所为。 然而，当她目光匆匆快速扫过信纸上的内容，双手忽然颤抖不止，就如同遭受秋风吹拂将近零落的树叶。巨大的酸涩、悲哀豁然从她的心底涌出，即便多年的刑警生涯早已经将她的神经打磨坚 硬，不会轻易流露自己的感情，但是这一次……曲嫮却根本无法选择无视自己内心的伤痛。 事实上, 她觉得自己可以透过信纸真切的体会到写信少女内心的绝望，以及她那样强烈的对生命的渴望, 以及…… 罗煦涵进入办公室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难得的，罗煦涵面露惊讶，转头问僵硬立在一旁的女实习生：“你曲姐怎么了？” 阮莹莹小耗子般伸出一根手指，偷偷朝曲嫮手里的信件指了指，压低声音做贼一般：“郑家人收到绑匪寄来的信了，曲姐看到就变成这样了。” “寄信？”罗煦涵显然也没有想到绑匪居然会选用邮寄这种传统且极易暴露自己身份的方式。 抑制不住内心的好奇，伸长脖子朝曲嫮凑过去。 看到信件内容，心里顿时“咯噔”的一声。 正如曲嫮推测的那般，信件是由受害者郑婷雅亲笔书写的，工工整整的两大页纸，信头写着“202x年4月29日凌晨2点43分，给我最最最亲爱的爸爸、妈妈、妹妹：” 整封信都是以受害者郑婷雅的口吻写成的。 “我的爸爸、妈妈还有妹妹，如果你们能看到这封信，请允许我大声对你们讲：我爱你们！ 爸爸，很抱歉这个时候才告诉你，虽然你对我很严厉还总是责备我，但是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希望我的人生更加顺利、坦荡，虽然我经常会跟你们发脾气，但是请你们相信我从来都没有真的怨恨过你们。所以我爱你爸爸，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原谅我的坏脾气，包容我的各种缺点，真的谢谢你，你是我见过的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妈妈，我知道这个时候你一定紧挨着爸爸坐在他的身边，我也知道你好强的性子绝对不允许你在外人面前流泪，所以妈妈请露出笑容，我一直都说妈妈的笑容是世界上最最最最最好看的。而且妈妈，我也爱你，一千倍一万倍的爱你，虽然平时我总是嘴硬，和你吵架惹你生气，如果可以请接受我的歉意：对不起。 第126章 妹妹，我爱你。从生命的最初我们两个人就紧紧的绑在了一起，一直都是，你就是我的不可分割的另一半。虽然从小到大我们一直都是在争吵，为了一颗糖果，为了一块蛋糕，为了一条裙子，为了谁在学校更受男生欢迎……也许你不相信，我一直都记得你对我的好，记得在我受欺负的时候是你为我出头打抱不平，在我受挫折的时候也是你拉着我的手告诉我不要放弃。 我一直都记得，真的。 我所热爱的亲人们，请你们以及所有关心我的朋友们不要为我担心。将近二十年的岁月里我们有太多太多美好而又快乐的记忆，我相信这些记忆足可以陪伴我们走过所有的岁月。所以，请不要为我担心。 我很好，我真的很好。 我也希望你们能一天天快乐的生活下去。 生命中总有很多的美好，也总是不乏某些不完美。但是请记住，不要为打翻的牛奶瓶哭啼，困难的日子终究都会过去，但是爱却会令我们更加紧密的团结在一起，我的心永远与你们同在！ 还有妈妈，如果我告诉你你做的饭真的很不好吃，你会埋怨我吗？ 还有妹妹，如果我告诉你你新买的裙子其实并不配你，你会不高兴吗？ 我想应该是会的吧。 不过我一点儿也不后悔告诉你们这些，甚至写信的时候我都能想象出你们看到这些话时候臭屁的脸，真的是太好笑了，我都忍不住要哈哈大笑！ 另外爸爸。 我很抱歉，之前的我和一直的我都非常的不懂事，喜欢乱花钱，甚至会因为自己愚不可及的念头而闹脾气，同时也花掉不少的钱，这些钱我恐怕要无能为力了，我知道你一定会原谅我的。 另外…… 从小到大我做过很多很多让你们失望的事情，我很抱歉，并为我的年幼无知祈求你们的原谅。一直以来我都想要做到更好，想要你们能以我而荣，想要你们能为我骄傲。一直以来都是。 好了，乱七八糟说了一大堆话，说的我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了。但是，千言万语化成一句话，那就是我爱你们，真心的爱你们。 希望你们能原谅之前的那个任性、自私、讨人厌的我，希望你们能记住我们一家四口共同度过的那些美好的时光。我知道你们一定比我爱你们更加的爱我，也一定非常担心我、想念我。 不过没有关系，不好的日子总是可以过去，只要我们的心在一起，任何时间或者是空间都无法令我们真正的分离，就好像我们一直都生活在一起。 所以，请放弃悲哀，让时间抚平一切伤痕。 记住，不要哭泣，我爱你们。 以及，妹妹，你可以穿上周我新买的裙子，如果腰肥的话可以稍微修改一下。” 信写到这里便没有了下文。 曲嫮与罗煦涵四目相对，瞬间两个人同时从对方眼中读到危险、恐怖，以及……死亡所带来的黑暗阴影。 甚至来不及和对方说上一、两句交换意见，曲嫮立刻扭头吩咐阮莹莹说：“立刻通知史俊、许扬，现在出发去郑家。另外叫上技侦组的人。” 话说完又立刻推翻，“算了，你去找史俊、许扬，我找技侦的人，分头行动，一定要快！” 八点三十分。 春末的日头已经展露出几分焦灼的燥热，空气中充斥着工作日特有的忙碌气息。曲嫮直接钻进驾驶舱，略显急躁的催促车外几个人：“快点，时间急迫懂不懂啊！” 随着车门落下，曲嫮毫不犹豫打火启动，快速调转方向盘朝警局大门方向，脚下一踩油门车子飞快滑上主干道。 史俊等人还处在茫然状态，虽然知道是和郑家事情有关，却搞不明白自家老大这是又抽的哪门子的疯。 “头儿，我听说早上郑家发了个传真过来？” 曲嫮没搭理他，反而询问同行的实习生阮莹莹：“许扬呢？跟技侦组在一起？” 阮莹莹急忙回答：“对，于主任他们那边开了个面包，座位正好有富裕。” 曲嫮颔首，又说：“你把信的复印件给史俊看看。” 趁着史俊看信的功夫，曲嫮一心二用开车同时和罗煦涵交流意见：“你觉得还有挽回的可能性吗？” 罗煦涵目光深沉，仿佛望不见底的深潭，过了足有两秒钟之后才回答说：“如果你还记得我昨天说过的话。” “可是……”曲嫮语音稍顿，在灵活的超过一辆车并顺利完成变道之后才又重新开口，“我不否认信里面的意思，但是从表象来看郑婷雅，我们暂时假设信是郑婷雅写的，从语气到遣词造句都可以看出她内心的平静、坚定和勇敢，拥有这样个性的人难道不会尽她最大的可能活下去吗？” “事实上，”罗煦涵毫不客气的指出她逻辑上的疏漏，“首先，需要肯定的是，信就是郑婷雅亲笔写的。第二，从信中的内容确实可以看出她的性格，而你分析的坚定、勇敢我并不否认，但是平静应该是不存在的。之所以你会觉得平静，极有可能是绑匪对她有所承诺。第三，我必须指出的是，如果没有这封信的存在，或许郑婷雅还有一丝生机，但是这封信出现也就意味着一件事情，那就是……” 第127章 曲嫮骤然之间觉得自己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凝固了住，她根本不用罗煦涵说出最后的结论就知道他究竟会说些什么。 “……她死定了。” “她死定了。” 两个人异口同声说出最不愿意接受的结局。 史俊本来还在仔细读信中的内容，听曲嫮和罗煦涵的交谈顿时打了个寒颤，当即抬起头惊讶出声：“头儿，为什么啊？万一、万一这个时候绑匪还、还没动手呢？” 罗煦涵苦笑，代替曲嫮给出答案：“根本就没有万一的存在。对了史警官，麻烦你给于主任打个电话，他们应该能比我们早到一些，让他们到了之后首先分析信件原件的指纹、纸张分析。联系许扬追踪信件邮寄地点、邮寄人等信息。” 史俊快速点头，应下的同时划开手机熟练的拨出电话号码： “喂于主任，是我啊，小俊……” 第69章 在风驰电掣赶往郑家的半路上, 曲嫮接到郑婷婉打来的电话。 打开功放的同时郑婷婉急促的声音瞬间回荡在整个车厢之中，“曲警官，请问是曲警官吗？” 曲嫮下意识拧起眉头, 不等郑婷婉开口就猜测到必定是又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是我，请说。你是郑婷婉？” “对对, 是我。”女孩子的声音清脆中透出焦虑，语速飞快透出内心慌乱, “曲警官，刚才绑匪来电话了！” 曲嫮心头顿时一动，立刻回问：“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就在五分钟之前。挂、挂断电话之后我就给市局打电话啦, 听、听说你不在。” “嗯, 绑匪在电话里说什么了？”曲嫮快速询问。 “曲警官稍微等一下啊, ”这句话说完电话那端传来窸窸窣窣细碎的声音, 不一会的功夫郑婷婉的嗓音再次从话筒中传出，“我把电话内容录下来了，现在就放给你听。” 一眨眼的功夫, 一道尖锐刺耳明显是经过电子变音处理后的声音从手机话筒中传出：“郑家的人, 你们好啊？” 随后是郑星火的太太郝文丽颤抖不已的声音：“你、你是？” “信件你们应该收到了吧？怎么样, 现在应该相信我了吧？” “我……你……，我要和我女儿说话！我、我怎么知道信是不是伪造的，我要和婷雅说话，我要知道婷雅现在是不是安全！” “不要着急，”打电话的人发出阴森森的笑声，“再过几天你就什么都知道了。” 录音到这里戛然而止。 曲嫮问：“没有了吗？” 话筒那端再次换成郑婷婉颤抖的声音：“没、没有了。他、他就说了这么几句。” 曲嫮又问：“他第一次给你们打电话也是这个声音？” “嗯，是的。” “那么你们怎么确定对方就一定是个男的？” 话筒那边顿时陷入沉默之中, 隐约可以听见女孩急促的呼吸声。 曲嫮一皱眉，担心自己说话太生硬打击到小姑娘的积极性, 连忙放缓语气说：“毕竟你是第一次，已经做的非常不错了。接下来我要跟你讲的非常重要，你一定要记清楚，同时把我说的内容告诉你的爸爸妈妈。” 听曲嫮这么一讲，郑婷婉立刻紧张起来，忙不迭回答：“曲警官你说吧，我录音下来。” 曲嫮心想：还真是个聪明机敏的孩子。 “有一点我必须要提醒你们的，这次的电话绝对不会是绑匪最后一次和你们电话联系，所以一下我说的几点你们必须要记牢，尽可能做到。第一，要仔细听对方说的是什么，并且复述下对方所说的任何有意义的或者的重要的内容，确保自己一定搞懂他的意图。第二，尽量配合对方，让对方有所反应，只有这样对方才可能更多的暴露自己的真实打算。第三，这一点尤其重要，你们要尽可能延长和绑匪的对话时间，时间越长我们才更能追查出他所在的位置。” 郑婷婉在电话那端一个劲儿的确认：“好、好的。曲警官，我都记下来了，我爸爸妈妈也都在我身边，他们也都听到了。” 很快，曲嫮等人从话筒中听到郑星火和郝文丽的声音。 “既然这样的话……” “稍微等一下。”电话进行到尾声罗煦涵忽然插话，而后交代曲嫮说，“还有最后一点我说你重复，要郑家人一定记住。” 虽然不知道他究竟要说什么，曲嫮直觉认定他将要说的一定是尤为重要内容，重重一点头，通过蓝牙话筒对郑家人说：“请先不要挂断电话，还有最重要一点也需要你们记牢固。” 罗煦涵朝曲嫮看去一眼，点点头，两个人一个说一个复述。配合的天衣无缝犹如一人。 “最后一点需要注意的是，尽可能的安抚绑匪，最好能让绑匪产生有人正在怀着同情的心情倾听他诉说的感觉，甚至可以鼓励他做出更多的接触。而且我认为，和绑匪接触最合适的人选是，郑婷婉。” 郑婷婉？！ 结束和郑婷婉的通话之后，曲嫮扭头瞪圆眼睛惊讶看向罗煦涵：“你怎么会说……” 罗煦涵似乎并不准备给她说话的机会，转眼的功夫已经在自己的手机上输入一连串数字之后递到曲嫮面前，“我拨的鉴证科于主任的电话，等下你自己跟她讲。” 第128章 曲嫮“啊”的一声，眼中疑惑越来越大，几乎是错愕不已直接出声：“你、你怎么会知道？”知道她正准备联系鉴证科的于采蘋？ 不过看罗煦涵的表情，显然并不准备回答她提出的问题。 于采蘋的声音从话筒传出来时候，曲嫮犹自还在百思不得其解，觉得罗煦涵这个人吧……确实是和自己有那么点，心意相通。 一想到“心意相通”四个字曲嫮立马就是一颤，小心肝荡悠悠的，简直是…… 不过好在她这个人就有一点好，即便是再心猿意马时候也能迅速调转频道，即刻进入工作状态。 “喂您好，是罗教授吗？” 罗煦涵礼貌和于采蘋打过招呼，这才开口说，“于主任您好，曲队长有事情找您沟通。” 曲嫮听他说完这才开口：“于姐你好，是我，小曲啊。刚才我接到郑家打来的电话，绑匪给他家打去了电话，可以定位追查到电话打来的具体位置吗？” 于采蘋：“技侦这边也监控到了，现在正在追踪之中。不过还是有一个小问题，通话时间过短，想要准确确定绑匪位置还有难度，等下有消息后我会及时告诉你结果。” 曲嫮点头，回答说：“通话时间太短的问题我也注意到了，刚才我就和受害人家属通过电话，并且告知他们尽可能延长和绑匪交流时间。我相信绑匪之后还会继续来电。” 于采蘋冷静回答：“如果能这样最好，刚才史俊跟我提到还有一封信的事情？” 既然两个人已经通话，曲嫮索性就将绑匪寄给郑家信件的事情又讲述一番，最后对于采蘋说：“剩下的就要麻烦于姐，有进展随时联系。” 两人沟通完毕罗煦涵正要挂断电话，忽然就听见于采蘋的声音再一次从手机话筒中传出来：“等一下小曲，小曲还在吗？” 曲嫮连忙回应：“在，我在。” 于采蘋的声音透出浓浓的挫败，“我们这边刚刚确认，绑匪使用的是网络拨号。现在我们这边会继续追查并定位服务器。” “好，我了解了。有消息麻烦于主任告诉我。” “放心吧，一定。” 电话挂断曲嫮才和罗煦涵交流意见：“你怎么看？” 罗煦涵身体微微向后仰靠在座椅背上，眼睛半眯，沉吟片刻之后才回答出声：“凶手的性别是男性，这一点应该没有任何疑问的。从凶手至今的种种表现来看绑匪性格谨慎，处事刻板一丝不苟，有洁癖，心思细腻，具有一定的反侦察能力智商很高，或许有某种精神性疾病，但是还远远不到需要治疗的地步，是一个复杂、矛盾、傲慢同时又极度自卑没有安全感的人。另外他或许对整个世界都充满鄙视。另外我推断绑匪可能从事建筑业或者机械制造业相关工作。” 曲嫮一字不漏的听他分析完毕当即倒吸一口凉气，开口说：“如果真按照你所说，那么这个绑匪的狡猾程度几乎可以和白浪媲美。” 罗煦涵略微摇头：“不是几乎可以，正确的说这名犯罪嫌疑人无论是危险程度还是狡猾程度都远远超过白浪。” 听他说完坐在车后排的史俊和阮莹莹都大吃一惊，阮莹莹甚至忍不住喃喃出声：“我的天呀，居然比白浪还要狡猾。” 曲嫮倒是并不惊讶罗煦涵做出这样的推论，下意识问出口：“如果按你这么说，凶手也有可能连环作案？” “不是有可能而是一定。”罗煦涵纠正她说，同时指出，“事实上我们必须尽快锁定犯罪嫌疑人，否则的话事态可能会有失控的危险。当然距离犯罪嫌疑人在犯下下一起案件还有一段时间，这是在证实他确实杀死郑婷雅之后才会发生的事情。只要郑婷雅还活着，或者说她还不能被证实死亡，那么绑匪应该就不会开始下一起犯案。” 曲嫮听完当即苦笑，“这么说来的话，我们所剩的时间确实不多了。”说完她忽然又想起来什么，忙不迭再次问出口，“刚才你说绑匪可能从事建筑业或者机械制造业相关工作，为什么？” 罗煦涵下颌微微收敛，面上显露出严肃表情：“从他的变音装置推测出来的。如果我听的没错，绑匪使用变声装置应该是变速控制器，但是从录音中他声音的失真程度来听我个人觉得他应该是对变速控制器进行过一定的人为改装。这就说明绑匪应该是具有一定的电子学知识。” 曲嫮点点头，也不回头直接向史俊交代任务：“史俊，等下到郑家后你吧绑匪录音发给局里面的信号分析科，让他们帮忙尽快开出分析报告。同时你负责联系个地方分局、派出所，查找该类产品的生产商和零售商。” 史俊受到命令一拍胸脯：“没问题啊，交给我就放心吧！” 警车风驰电掣般奔驰在通往市郊的高速公路上，曲嫮等人到达郑家门口正好遇见从别墅走出来的于采蘋…… 第70章 既然该到的人都到齐了, 曲嫮索性临时做出决定，在郑家餐厅内开一个简单的碰头会。除去市局的相关人员之外，郑家三人也被邀请加入到会议之中。 一众警民围坐在餐桌旁边, 看起来颇有几分警民一家亲的味道。 第129章 和上一次画着精致的妆容维持着高贵冷艳的态度不同，这一次甫见到曲嫮等人的郝文丽青白着一张脸哆嗦着嘴唇冲到最前面, “曲警官你总算来了，总算来了, 我们家婷雅她、她……” 曲嫮知道她内心必定承受着极大的煎熬，温和安抚她重新坐回原先的座位，之后目光一一扫过郑家三人, 这才开口：“今天我们过来就是为了郑婷雅失踪一案, 现……” “警察同志, ”眼见着郑星火就要开口, 曲嫮抬手做出一个制止的动作，而后继续先前的话题，“为了能尽快将犯罪嫌疑人捉拿归案, 我们需要受害者家属的积极配合。第一, 请郑先生将收到的疑似郑雅婷手书交给警方, 以便获取有用线索。第二，有几点细节我们需要与你们核实。第一个细节就是，犯罪嫌疑人打电话来的时候有没有再次提到有关赎金的问题？” 对于曲嫮提出的几点要求郑星火都给予积极配合，在听完她问出的第一个细节问题时候非常肯定的回答说：“没有，这一点我记得非常清楚。” 郝文丽也插嘴补充说：“真的是没有啊曲警官。当时我还觉得奇怪呢，本来想要问问的，但是对方根本没给我开口的计划, 电话直接就给挂断了。” 曲嫮颔首，很快注意到关键问题：“也就是说这一次凶手并没有再次提出赎金要求, 那么看来这位绑匪还真是……” 后面的话并没有说出口，跟随她一起过来的几个人却都顿时领悟了其中内涵。 除去尚且怀揣美好希望的郑婷雅家人，史俊、许扬以及阮莹莹几人心头瞬间皆是一寒。 作为一名合格的绑匪，赎金基本来说是每一起绑架案件的标配，是检验绑匪是否敬业不二的价值 准则。 身为一名合格的绑匪，自然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但是，作为一名熟知行业准则的合格绑匪，如果他甘愿践踏或者说忽略最重要的行业标准，那么只能意味着，要么他已经没有索要赎金的标准，要么在最开始他的目的就不是索要赎金。 罗煦涵靠坐在餐椅上，一手环胸支撑起另一只手肘，单手虚握拳撑住自己下巴，视线自然下垂，面部肌肉放松呈现出他最具代表性的表情——高贵冷艳外加矜持，一言一概之就是四个字，面无表情。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会这样一直沉思一直沉默下去的时候，罗煦涵却忽然抬头，目光尖锐锋利的如同出鞘的宝剑，直刺刺朝郑婷婉刺了过去。 “我只想问郑婷婉一个问题，郑婷雅失踪那天你们究竟去过什么地方，和什么人见过面，做过些什么？” 问题变化的太过突然，令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有一种招架不住的感觉。 尤其是被点名的郑婷婉，几乎是瞬间一张白皙的小脸便充满血色，细密的汗珠从她的额头沁出，“我、我们……那天、姐、婷雅她……” 郝文丽先是惊诧，随即便像是护崽子的老母鸡般嚷嚷起来：“这位警官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容易吓到小孩子的？那天发生的事情不是早就对你们讲过吗？你凭什么还要一再追问。你这样、你怎么能这么样？！” 相比较之下作为一家之主的郑星火明显要镇定许多，她目光威严的朝自己妻女方向看过去，言辞中带着不容反驳的意味：“婷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郑婷婉吓得一个哆嗦，转瞬的功夫脸上血色荡然无存，犹自强作挣扎：“我、我们那儿也没去， 就是从、从学校到家。” 仅凭她略显飘忽的目光曲嫮就立刻意识到，郑婷婉说谎了，她一直在隐瞒着什么。 事实证明这一次罗煦涵再一次和曲嫮心有灵犀一点通。 他冷冷的挑了下眉头，平静开口：“不对，你们回家之前还去过别的地方，而且就是在那个地方绑匪遇到的郑婷雅。” 听到罗煦涵笃定的回答，郑婷婉终于再也坚持不住，“哇”的哭出声来。 原来一直以来郑婷婉都在为自己的双胞胎姐姐郑婷雅保守着一个秘密。秘密说起来也很简单，那就是郑婷雅一直以来都有一个神秘的男朋友。 按常理来说像郑婷雅这样的十九岁的成年人有男朋友并不应该是件多么离奇、出格的事情。毕竟按照现行法律，二十岁的成年人都可以结婚生子了。 但是问题是，和普通家庭相比郑家的情况有些特殊，更麻烦的是，郑婷雅交往的男朋友有特别的特殊。 作为江城市知名的大房地产开发商，早在郑婷雅、郑婷婉姐妹年幼时候郑家夫妻就为两个女儿规划好人生路线。尤其是结婚这一人生大事，必然讲究个门当户对精益求精。 按照郑星火和郝文丽夫妻二人的规划，即便两个女儿的婚约不采取家族联姻，那对于女婿的挑选也必然要严格标准逐条筛选，求得年轻才俊人中精英。 可偏偏郑婷雅的恋爱对象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满足郑家父母制定下的超高标准。 “……婷雅和小蒋早在高中的时候就好上了，”郑婷婉抽搭下鼻子讲述说，“小蒋人其实不错，要不是小蒋高考的时候发挥失常才不可能没学上呢！小蒋家庭条件不好，高考落榜之后他就没再读书，跟他爸爸一起租了个蔬菜摊子，有时候也会给中心商业区的客户送送菜什么的。那天我和婷雅本来是准备下课之后直接回家的，但是早上起床婷雅跟我讲她想逃两节课去中心商业区，早先她就和小蒋约好了等他送完货之后两个人一起逛街。当时我听着心痒痒，就和婷雅一起逃了课……” 第130章 曲嫮意识到郑婷婉讲述中的“小蒋”极有可能会成为破案的关键，当即追问说：“也就是说当天上午你以及郑婷雅还有她的男朋友小蒋三个人是在商业街逛街？” 郑婷婉无精打采的点点头，讷讷嘟囔了声“对不起”。 听自家女儿的讲述，郑星火气得两只眼睛几乎喷火，也不顾上家里面还有那么多外人在了，当时大声责问：“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就从来不跟家里面讲？！” 郑婷婉被他一吓唬，瞬间又吓出两行眼泪，声音颤抖回答说：“我不敢呀……你们这样婷雅早就知道你们会这样，所、所以婷雅才不让我和你们说的，再者说他们两个人的关系真的很好。小蒋是个好人！” 郑星火简直快要被气晕过去了，转念一想又觉得小孩子家家学大人模样约个会似乎也并不是件了不起的大事，尤其是现在孩子还不知道怎么样的情况下。于是拦住正要发火的妻子，目光朝罗煦涵方向望过去。 郑星火并不知道该如何正确称呼罗煦涵，但是看其他人对他恭敬的模样大概也能猜出几分，别的不用多说，单凭这个男人的风度、气质就知道他的来历定然不简单，下意识的带上几分自己都没有察觉的谨慎。 “这位警官，您的意思是说绑架我们家婷雅的人就是这个，小蒋？” 郑星火问完，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罗煦涵集中过去。 就连曲嫮也抱有类似的想法。 难道说绑架郑婷雅的人就是她的男朋友小蒋？以小蒋的家庭条件，再加上先前提到的五千万赎金，似乎也不是没有可能。 又或者说，所谓的绑架本身就是郑婷雅和小蒋两个人搞出来的一场骗局？为的就是日后两个人可以自由自在的厮守终生？ 还是说，这里面有些什么外人猜不透的谜团？ 然而最令人介意的是，假如说绑架郑婷雅的人就是小蒋，那么基本上可以确定郑婷雅生命无虞。 既然如此的话，她为什么又会写出那种类似于遗书的信件？而且从开始的时候罗煦涵就推测郑婷雅有生命危险，难道说这一次他的判断终于是错了？ 一个个问题飞也般的浮上曲嫮的脑海，乱糟糟的令她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是被她疏漏了的。 而罗煦涵则在郑星火提出问题之后略微沉默片刻，正要开口回答，清脆尖锐的电话铃声忽然凭空响起。 下意识的，餐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迅速集中到放在餐桌桌面的电话机上。 液晶显示屏上出现一串无规则数字。 郝文丽身体瞬间绷紧，几乎在看到屏幕显示的同时两只眼珠凸出眼眶。 “就是这个，就是这个！”郑星火再也无法维持原本的镇定，指着液晶屏一个劲儿的磨自己的后槽牙，再也无法维持之前的镇定自若，“就是这个家伙！快中午的时候就是这个号码打来的电话，就是他！” 他话音未落于采蘋及其手下团队已经积极采取行动，架设机器的架设机器，负责追逐的集中精力。 曲嫮面露威严朝郑星火点点头，交代说：“镇定点，记住我之前教给你们的几个要点，记住尽可能的拖延时间。” 郑星火深吸一口气，努力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这才摁下功放手指略带颤抖的拿起电话筒： “喂？” 尖锐刺耳的电子合成音发出诡异的笑声，瞬间回荡在餐厅之中。 笑够了，那道声音才阴森森的重新开口： “现在你们是在跟条子在一起吧？” 第71章 “现在你们是在跟条子在一起吧？” 郑星火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嗡”的一声, 血液从全身上下回流冲击脑仁几乎在瞬间炸开，不明白对方怎么可能知道他现在、他家现在的情况…… 下意识的，郑星火直接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电话里再次传出经过电子变音后尖锐刺耳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郑星火说完的同时曲嫮就就意识到不好，对方之前不过是炸话而已, 反倒是被郑星火坐实了对方的推论。 这样一来，事情的发展极有可能脱离警方掌控。 曲嫮连忙朝郑星火打出一个手势，指导他按照自己说的去说。 话出口的瞬间郑星火也意识到自己怕是中了圈套, 再想否认也来不及, 索性硬着头皮往下接。好在他经商多年本就为人圆滑, 又有曲嫮从旁指导, 重新夺回话语权也并不是件非常复杂的事情，“事实上警察已经离开了，但是我根本不可能不报警, 你寄来的那封信根本说明不了什么, 而、而且我也没有五千万！” 曲嫮快速朝他竖起一根大拇指, 用口型无声称赞“干的漂亮！”。 果然，郑星火的一番话引起了电话那端的人的注意，电子合成音霍然间变得冰冷：“你说什么？！” “对，”郑星火这个时候也开始强硬起来，拿出在商场上和人讨价还价的硬本领，“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你以为随便什么人写封信就能够证明是我女儿写的吗？我要和我女儿说话, 要不就让我和我女儿视频通话，我可以告诉你我的手机号码。我要亲眼看见、亲耳听见她告诉我是否安全, 否则的话别说是五千万，一分钱你都不可能拿到手！” 第131章 再一次的，郑星火又一次主动提到五千万赎金。 令人费解的是，绑匪似乎并不在意郑星火言语中的威胁，反而换上某种平和强调回答说：“当然，你会看到的，看到你的女儿郑婷雅。事实上，她很好，非常的好。” “那……”郑星火明显有些卡壳。 曲嫮大脑处于高速运转之中，正琢磨着下面究竟该如何和对方讨价还价，就看见于采蘋朝她这边打了个手势，示意技侦人员已经有所进展。 曲嫮心头一喜，回朝她点点头。 不等郑星火再次开口，电话那端的人似乎并不想再耽误下去，出声说：“不过有一件事情我还是要告诉你，郑婷雅已经不再是你的婷雅而是我的婷雅了，她已经完完全全属于我一个人，无论是肉|体”、精神、心灵还是感情，我们两个人真真正正完完全全融合成为一体。这是不是非常好的一个消息呢？” 听他说完郑星火勃然大怒瞬间暴跳如雷，大声吼叫出声：“你这个畜生！你到底对我女儿做了什么？！你个混蛋、人渣、畜生、你……” 尖锐刺耳的狂笑声再次从话筒中窜出，很显然郑星火的愤怒极大的取悦了他，令他整个人的精神都处于某种亢奋之中。 “别着急，你们会看到她的，很快就会看到……” 说完最后一句话，通话戛然而止。 整个餐厅瞬间陷入极度寂静之中，足足过了良久郝文丽才“嗷”的一声发狂般尖叫出声，“他对我的女儿都做了什么？！我家婷雅是不是被他……啊？我可怜的婷雅呀，她以后可还怎么做人啊……” 曲嫮顾不上管她，飞速转身朝于采蘋方向走去，“于主任，跟踪结果怎么样？” 于采蘋的脸色出奇的难看。 “并不顺利，”于采蘋额头沁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托一托几乎要滑下鼻梁的眼睛，解释说，“事实上我们并不能定位绑匪。和我们之前猜测的一样，对方应该是利用某个在国外的付费服务打的网络拨号。号码是系统自动生成的。” 曲嫮听她说完皱眉，重复：“您是说网络拨号？” 于采蘋点头：“对，一般来说采用这种方式都会事先充费，而后单独架设网络平台拨打电话或者发送信息之类。” “类似于垃圾短信和境外诈骗电话？” 听到声音曲嫮和于采蘋都是一滞。曲嫮回头就看见正款款朝她走过来的罗煦涵。 于采蘋面上一喜：“罗教授也知道这个？” 罗煦涵矜持点头：“略懂而已。” 曲嫮的眉头拧的愈发深刻，沉默片刻才问出：“以我的理解，绑匪人现在应该还在国内？” “是的。”基于专业于采蘋给出肯定答案，“人在国内，但是电话却是从国外打进来的。” “还真是……高科技带来的不便。”曲嫮无奈苦笑。 一扭头忽然注意到罗煦涵已经走到自己身边，双臂环胸面色冷峻，不知道正在想些什么。 不过是惊鸿一瞥，曲嫮便注意到罗煦涵站立的姿态相当的养眼，个头高挑，宽肩细腰长腿，漂亮的到三角形身材，完美的堪比国际舞台上的知名模特。也不知道怎么的，曲嫮的心微微一颤，仿佛有哪个不知名的人往她心潭投掷下一枚小小的石子，激荡起一圈圈涟漪。 也不知道怎么的，曲嫮觉得耳根有些发烧，忽然间就不敢再去看那人了。连忙尴尬扭头，不自然的耷拉下眼皮，喉咙里仿佛塞着团棉花，闷闷的挤出一句：“罗教授怎么看呢？” 罗煦涵并没有注意到曲嫮的不正常，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先前绑匪打来的电话上面。听曲嫮询问悠悠开口：“整件事情透出来的不正常，挺怪异的感觉。” 于采蘋惊讶，追问：“怎么个怪异法？” 罗煦涵悠悠伸出三根手指，解释说：“第一，绑匪开口先炸问郑星火是不是和警方的人在一起，得到肯定答案之后并没有显露出什么反感情绪，反倒是像要故意引起警方注意的样子。第二，在通话过程中郑星火不止一次提到五千万的赎金，绑匪却并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这也让人不由得怀疑绑匪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什么。至于说第三点，在通话最后绑匪所提到的他和受害人的融合究竟指的是什么？” 罗煦涵提出的疑问也正是曲嫮所担心的。种种迹象都表明受害人郑婷雅的处境十分的艰难，甚至来时候他们在车里面讨论过的内容可能早就…… 曲嫮猛的一甩头，不想让主观意识提前占据自己的思维。毕竟他们做刑警的讲究事实证据，尤其是事关人命的大事，但凡有百分之一的希望就必须尽百分之百的努力。郑婷雅还那么年轻，就像是一朵才绽放的花朵，她或许遭受暴风骤雨的蹂|躏，但是只要还有一丝的希望曲嫮就绝不会轻言放弃。 想到这里曲嫮当机立断做出决定：“估计绑匪还会再来电话，看来我们必须要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守在这里了。” ****** 鉴于对手神出鬼没且并未显露出任何马脚，曲嫮等人能做的也只有等待，等待任何可能出现的一丝线索，哪怕仅仅是只言片语的对话也有可能成为突破的关键所在。 第132章 在和郑家人协商之后，曲嫮将手下人员分为二人一组，同时每组再配备一名技侦人员，也就是相当于每次换班三人。 考虑大众人这些日子都比较忙碌辛苦，曲嫮和史俊商量之后决定当晚的第一班就由两个人来值，等到第二天早上再由许扬、郝大海等人换班。 分配好工作时间之后，暂时没有任务的人员陆续撤离郑家。曲嫮没想到有一个人非但没有离开反而朝她径直走了过来…… “诶，于主任刚才不是说让你坐他们的车一起回市里面？” 看到罗煦涵去而复返，曲嫮顿时惊讶万分。 罗煦涵没着急回答，反而拿起放在桌面上新近打印出来的电话录音看看，然后才开口：“没事儿，这个犯人还真是有点邪性。” 曲嫮笑笑，不留情面揭穿他说：“你是担心今天晚上犯人就打电话过来才对吧？” 罗煦涵听完当即挑眉，目光揶揄朝她扫过去，“这你都知道？” “那是！”自觉看穿对方心事的曲嫮觉得特别骄傲，犯罪行为学专家怎么的，还不是让她这个江城福尔摩斯一眼看穿了！ 得意之后曲嫮又有些担心，自己都没察觉的皱皱眉头，嘟囔说：“你这个性子可够呛，犯人还指不定什么时候打电话过来，我们都能三班倒，你不是要一个人坚持到底吧？就算是铁打的人也坚持不住啊。” 似乎是被她眉头紧锁的模样取悦了到，罗煦涵嘴角悄悄挽起一抹极淡的笑意，面上偏偏还并不显露出半分，只是不慌不忙回答说：“那倒也不至于，明天早晨我跟你们一起回市里面，其他组只要把录下来的电话录音给我就成。” 听他这么一说曲嫮才算放下心来，随即大大的露出一个笑容：“成，那就没问题了！” 也不知怎么的，看她这样活力十足模样罗煦涵忽然间觉得手心痒痒的，叫嚣着想要伸出去在她乌黑柔亮的发顶上揉上那么一把。 如果可以的话他觉得，那样的触感一定会—— 很好，很…… 第72章 当日剩下的所有时间曲嫮、罗煦涵, 以及史俊三人都用来和郑家人交流、沟通。 得知郑婷雅极有可能被绑匪侵犯，郑星火和郝文丽夫妻难过到几乎肝肠寸断。曲嫮没有办法只能尽自己最大可能安慰他们。 而根据先前郑婷婉提供出来的线索，罗煦涵也终于成功的勾勒出犯罪嫌疑人绑架郑婷雅的整个过程以及步骤。 “犯罪嫌疑人并不是临时起意, 他应该是在很早之前就注意到受害人。按照我的分析，犯罪嫌疑人最初遇见受害人应该就是在中心商业区附近。郑婷雅的男朋友小蒋会在固定的时间内去中心商业区送货, 所以我推测郑婷雅也经常会选择在中心商业区的某个固定位置等待小蒋，之后与他约会。” 话说到这里罗煦涵目光犀利朝郑婷雅的妹妹郑婷婉看过去。 郑婷婉被他看得头很快垂下去, 声音沉闷承认说：“是的。婷雅确实是。” 郝文丽因为大女儿私自和卖菜家的儿子交往本身就气的不成，偏偏小女儿也不是个省心的，还敢玩什么知情不报！她心里面这个气呀, 这个恼呀, 根本顾不上什么风度、气质之类的虚的, 厉声呵斥：“郑婷雅和那个叫什么小蒋的搞在一起多久了？” 郑婷婉身子一哆嗦：“三、三年。” “什么, 都三年啦！你这个死丫头呀……”得知实情的郝文丽觉得自己气的快要发疯。正要好好惩罚自家孩子，就被曲嫮一把拦下。 “郑太太，我的建议是案件为重, 至于家事你完全可以等我们离开之后再处理。” 郝文丽才刚要反驳, 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见征服郑星火恶狠狠的朝她投来的一记眼刀。 得知大女儿郑婷雅背着自己和社会上不三不四的小混混搞对象的事情郑星火也是十分生气, 但是事分轻重缓急，现在最关键的问题并不是郑婷雅和没学历的穷小子谈恋爱，而是郑婷雅被人绑架，生死不明。 在制止了妻子发狂之后，郑星火面带赧然的朝罗煦涵点点头，“罗教授请继续。” 罗煦涵颔首，开口继续道： “就像我刚才提到的, 绑匪在中心商业区偶然遇到郑婷雅，这个时候他未必对郑婷雅产生恶意, 但是一定是引起注意。这种注意就像是任何一个遇见漂亮姑娘的男人，看到了，欣赏了，忘记了。但是一次又一次的在同一个地点遇到相同的人，毕竟会加强绑匪对郑婷雅的注意，甚至令他产生某种欲望。于是在某一次‘偶遇’之后，绑匪决定跟踪郑婷雅，找出她家所住的位置，并且伺机行动。” 听他讲述完郑星火惊愕出声：“要是按照您的这种说法，无论如何我们家婷雅也会被对方绑架咯？” “那倒未必，”罗煦涵肯定回答说，“事实上绑匪想要顺利进入玲珑小区也不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尤其是进入小区之后还能顺利的将人绑架，成功的几率屈指可数。我甚至可以做出假设，如果当时郑婷雅没有因为系鞋带而落后妹妹一步进家门，绑架就根本不会发生，甚至永远都不会发生。” 第133章 “可、可是……”郑星火听完犹自有所怀疑的拧紧眉头。 “没有什么可是。”曲嫮这个时候插嘴说，“我们之前也去物业调查过，事发当日小区安保出现漏洞，本来小区门口每天设置两名保安执勤，但是事发当日其中一人因为家里面有急事临时离开，另外一名站岗时候闹肚子去厕所十分钟。而这十分钟正好是郑婷雅、郑婷婉姐妹回家的时间段。” 世间的事情往往就是如此，古人早早就总结成一句话：无巧不成书。 假设郑婷雅没有和小蒋偷偷摸摸谈恋爱；假如郑婷雅和小蒋没有将约会的地点固定在中心商业区；假如事发当日小区保安家里面没有出急事；假如事发当日剩下的一名保安没有闹肚子；更假如绑匪从来没有遇到过郑婷雅…… 很可惜的是，所有的假如都仅仅是假如而已。 最后的最后郑星火也只能是一声叹息，怪来怪去却发现到头来谁都怪不得，或许这就是人们口中常说的，命。 “那我们还能怎么办，事到如今？”在商场上所向披靡精明无敌的男人这个时候眼中也流露出祈求、软弱无力的目光。 曲嫮沉默片刻，开口说：“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可能多的从绑匪口中套取线索出来，时间每延长一分危险也同样会增加一分。绑匪打来的电话还是需要你们家人来接听、应对，应对的方法就如我之前告诉你的那样，尽可能的延长时间，并且还要……” 又一次的，曲嫮详尽将如何和绑匪谈判方法教给郑家三人。 曲嫮心里面明白，对于正在为家人安危担忧心急如焚的郑家人来说，他们可能未必能顺利的掌握自己所教所讲，但是情况紧急，即便不能也只能如此。 并没有另外一重别的选择。 时间这种东西向来有个不太好的特性，当你不需要的时候它总是漫长而又冗赘，无聊而又乏味；但是一旦你醉心于某项工作的时候它又流逝的飞快，转眼的功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为了能随时随地在第一时间监控到绑匪打来的电话，曲嫮等人只能借宿在郑家。好在郑家有的是地方，而曲嫮几人也主要驻守阵地主要在餐厅、客厅，倒也不会特别打扰到郑家一家人的日常生活。 临近午夜，史俊悄默声的拽拽曲嫮衣襟，压低声音小声耳语：“头儿，跟你说点事情。” 曲嫮还以为他有什么重大发现，连忙扭头竖起耳朵，结果没想到等来的居然是一句—— “头儿，我和小王都饿了。” 曲嫮顿时惊讶，险些没直接赏他一记白眼：“你饿了就吃啊，干什么这么神秘兮兮的，你傻啊？” “不是，”史俊顿时有些不太好意思，解释说，“要是就我一个人自然是无所谓，但是这不是有小王在嘛。咱总不能让人家说咱们干刑侦的欺负他们干技侦的，不给饱饭吃吧？之前晚饭的时候咱可就一人一盒饭，就咱们现在这消耗量，一盒饭也顶不了一整宿不是？小王面皮薄不好意思说，但是我不能够啊，我怎么也不能跟头儿你客气不是？” 曲嫮一琢磨，真别说史俊有些时候还真有股子糙人心细。 于是询问：“要不你们盯着电话，我出去一趟买点吃的回来？” “那敢情好啊。”史俊听了当即眉开眼笑。 曲嫮无奈摇头，想着除了他们之前其他换班组确实也需要储备些口粮出来，“方便面、饼干是标配，巧克力还要不要？卤蛋要不要？香肠呢？” “头儿，能不能稍微来点出格的？”史俊不好意思的露出小媳妇般的扭扭捏捏样。 曲嫮当初被他这样子雷的外焦里嫩：“什么叫出格的？我跟你讲，别告诉我你想吃野生动物啊，想想都不成！” 史俊瞬间悲愤，潸然欲泣：“头儿，你也太小看我了！我就是想问问能不能给买点有滋有味的，天天方便面陪饼干也太折磨人了。” 对于史俊提出的“合理化建议”，曲嫮倒是丝毫不含糊给出合理化建议：“小史啊，我觉得你一定是高中时候没好好学数学，尤其是排列组合这一部分。想想x师傅一共多少种味道的泡面，面配咸饼干一个味，配甜饼干又是另一种滋味，如果愿意的话你还可以配一口咸饼干再一口甜饼干。另外也可以……” “头儿，你别说了。”史俊含泪打断曲嫮话头，悲愤，“你要是再说下去，我怕我这辈子都对方便面配饼干有心理阴影了。” 曲嫮：“……” 穿外衣出门的时候曲嫮正巧遇到罗煦涵。 罗煦涵看她一眼，问：“这么晚，干什么去？” 曲嫮笑笑，轻声回答：“出去搞点夜宵回来，兄弟们连轴熬夜太辛苦。”说完就要开门，就听见背后罗煦涵声音，“你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曲嫮脚步一滞，旋即转身，惊讶开口：“万一绑匪这段时间来电话怎么办？” “到时候他们两个会录音，没事儿。”罗煦涵无所谓回应了句，反倒催促起她来，“走啊。” “好，好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曲嫮轻轻吐一口气，莫名的心头便觉得有些，慌乱如麻。 别墅区的夜色是寂静的，却也美的令人心醉神迷。一枚弯月高悬天界，泛着淡淡的几乎令人忽视的淡黄色光芒，小区人行道几盏路灯，灯光温柔。灯光夜色下一幢幢别墅错落有致，轮廓模糊，竟然人生出一种置身于童话小镇中的错觉。 第134章 抬头看天上几点繁星，曲嫮头一次感觉到自己距离身边人的距离居然是那样的近，近的仿佛只要伸一伸手就真的能触碰到他一般。 也不知道怎么的，她又一次想到两个人如同奇幻般的相遇，之后的剑拔弩张，而后到现在的相伴同行。 莫名变化的就像是一出精彩大戏。 也不知道怎么的，她忽然开口问出：“你说，绑架郑婷雅的会不会就是她的那个男朋友，小蒋呢？” 第73章 玲珑别墅小区里面自然没有购物店, 好在玲珑别墅小区虽然地处郊区周边倒也不算荒僻，出小区大门往前不远就有一家二十四小时连锁便利店。 左右也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曲嫮索性和罗煦涵一起朝便利店方向走出。 白色的灯光从通透的玻璃窗内倾泻而出, 照亮店门外一小方空间，莫名的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欣慰感觉。 罗煦涵推开玻璃门扇的同时店内自动发出“欢迎光临”的电子提示音, 站在收款台后面负责看守店门的店员朝两个人投来疲惫的一瞥，瞥过之后又懒懒的收回目光, 眼皮无精打采的向下耷拉着，似乎是极其困乏模样。 “都准备买什么？”罗煦涵问着，略微弯腰拎起店内一只天蓝色的购物筐。 曲嫮目光快速扫过货架, 大概已经能够确定哪些货架是自己必须去的, 哪些则是可以直接忽略掉的。 “主要还是能填饱肚子又比较方便的, 倒也不用特别的花哨。”话说着径直朝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置物架走过去。 曲嫮在前面负责选购, 罗煦涵在后面负责帮她拎着选好的货品，两个人配合熟练看起来就像是一对相处许久极为默契的——夫妻。 虽然临出来的时候史俊特别提出想要点“有滋有味的”，却又没能给出一个具体方案出来, 搞的曲嫮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吃些什么, 只好按照大众口味挑选了一堆方便面、面包、咸饼干、甜饼干、香肠、卤蛋之类, 最后想了想又从货架上取下几包辣条放入购物筐内。 拎到收款台曲嫮才惊讶的发现，这里居然还有卖麻辣烫，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食材用竹签子串了分门别类放在白色塑料筐里。 她双眼一亮脑子里面当时有了想法，随即扭头问罗煦涵说：“麻辣烫你吃不吃？”她和罗煦涵一起吃过重庆火锅，知道他并不怕辣。 不想罗煦涵却特别不配合的摇摇头，婉拒：“还是算了吧。” 曲嫮倒也不强求，抄起三个空筐仔细挑选起食材。吃麻辣烫最讲究的是荤素搭配, 搭配好了滋味能提升两、三个层次不止，作为一名资深小吃爱好者, 曲嫮选择的食材都很有讲究，鱼豆腐、牛肉丸、藕片、豆皮、素鸡肠、木耳、豆芽、藕片，以及应季青菜，最后还给史俊和小王的各添加一份绿豆面。 付款的时候店员看看她点的食材，又朝满满当当的购物篮扫过去一眼，不放心问：“这些还要吗？” “要啊。”后面还有人要吃呢，曲嫮心说着手伸进自己的口袋里摸钱包，才把钱包摸索出来就看见罗煦涵敞着钱夹，从里面抽出两张粉红色钱币递了出去。 曲嫮连忙阻拦：“诶诶诶，我来我来！” 罗煦涵胳膊斜斜的一挡就将她手封了住，找回的钱放回钱包，再接过店员递过来装满食物的塑料袋，动作自然的仿佛每天都在做同样的事般。 曲嫮取回煮好的三份麻辣烫，转身和罗煦涵一起离开便利店。 走出便利店门曲嫮才忍不住开口问他：“麻辣烫多好吃啊，你干嘛不来一份啊？” 罗煦涵无所谓的勾起唇角，解释说：“没吃过，也不习惯。” 他说的隐晦可到底还是骗不过曲嫮，原来就是不吃街头摊的意思嘛！ 曲嫮心说：果然是有钱人的臭毛病！ 心里面腹诽着，手上却并没有闲着，反正其他的东西都被罗煦涵拎着，曲嫮索性将自己的那份麻辣烫用一只手托着，另一只手边走边用店家附赠的小塑料叉子插着往嘴里面塞，边走边吃。 路灯苍白的光从两个人的背后投射，在路面上拉出两道长长的影子，随着两个人前进的步伐不断变换着方位、长短，不一会儿的功夫又重合在一起，亲密的合二为一。 寂静的夜色中整个世界都仿佛停滞下来，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草木的清香，以及……从曲嫮托在手里的纸盒里散发出的浓郁的味道。 那味道仿佛是成了精，一股股一道道往罗煦涵的鼻孔里钻，叫嚣着挑逗着他的食欲。 罗煦涵被搅扰的有些分神。 一扭头，正看见曲嫮叉起一个肉丸整个塞进嘴巴里。 明明是个大美女，可是吃东西的样子却特别的可爱。那么大那么圆的肉丸，她居然不像其他女人那般小口小口咬上几口，而是整个丢进嘴巴，两腮被撑的鼓囊囊的，看起来就像是塞满松子的小松鼠般。透出来的憨实、可爱。 吃完一个肉丸估计还不过瘾，很快又插起一块素鸡肠塞进嘴巴里，抿着嘴细细的品，不知道的看了还真以为她在吃什么美味珍馐。 看着看着，罗煦涵忍不住笑了。 曲嫮吃的极其专注，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消灭掉三个牛肉丸、两块鱼豆腐、两根素鸡肠以及一颗青菜之后，曲嫮正准备集中精力向豆皮发起猛攻时候，冷不丁的一抬头这才注意到罗煦涵正朝自己这边看过来。 第135章 曲嫮一怔，无声的张了张嘴。 夜色模糊，路灯下他的双眸漆黑深邃，闪烁着点点星光，素来薄凉的唇角微微向上勾起，似笑非笑的仿佛是正在欣赏什么极其有趣的事物。 曲嫮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看什么，忍不住左右回顾，然后才猛然醒悟般的举起手中的塑料叉子，叉子顶端还戳着一枚圆溜溜的肉丸子。 “罗煦涵，你是不是馋嘴了啊？” 其实她就是随便开的一句玩笑，知道他一定会再次拒绝，却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人居然低下头径直朝她这边靠近过来。 就着曲嫮的手，罗煦涵学着她吃东西的样子一口叼下肉丸吞进嘴里，热热麻麻辣辣又鲜又香的滋味随即在味蕾炸裂。 曲嫮顿时被他行云流水般的风骚操作惊得目瞪口呆，眼见叉子顶掉的肉丸子消失不见这才讷讷出声：“叉子、叉子是我使过的……” 罗煦涵半眯着眼睛细细咀嚼，咽下去之后才简单评价了句：“没想到还挺好吃的。” 曲嫮听他这么一讲立刻眉眼弯弯，莫名的心里面有些小雀跃，“对吧，我就说很好吃的！你还要吗？” 罗煦涵抬起下巴朝碗里点点，“来一块鱼豆腐。” 曲嫮立马用小叉子翻找出一块叉起，才举到一半就停下动作，略带犹豫的朝罗煦涵看去一眼， “叉子，是我用过的啊……” 罗煦涵示意般的举了举提满东西的双手，问：“那怎么办，我没手。” 听他这么一讲曲嫮顿时释然，觉得果然是自己想的太多。人家两只手都提满东西自然腾不出多余手，自己居然还在纠结叉子的问题，简直是有些不可理喻。 相通这一重道理曲嫮终于不再纠结，笑眯眯的举起叉子主动投喂罗煦涵。喂完之后偷灯油成功的小老鼠般笑的得意：“我就说嘛，你不能光吃大饭馆的，好吃的那么多什么都应该多尝试尝试才对！” 罗煦涵又在曲嫮的建议下尝试下一块木耳，这才停住不吃。 曲嫮也吃的差不多了，两个人肩并着肩一起往回走，边走边聊。 曲嫮问：“刚才我提出那个小蒋会不会是凶手，你还没给出意见。” 罗煦涵回答说：“他不是。” “为什么？”曲嫮反问，“从郑婷婉的描述中来看小蒋并非没有作案的可能，他知道郑家人对自己不满，担心自己和郑婷雅之间的未来。甚至……虽然来的时候我们都对策郑婷雅凶多吉少，但是在得知小蒋这个人的存在的时候我就开始有这样一种想法，会不会说所谓的绑架其实就是小蒋和郑婷雅两个人计划好的。假借绑架乃至撕票，最终达到郑婷雅和情人小蒋私奔的目的？” 罗煦涵静静的听曲嫮讲述她自己的看法，英俊的侧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沉默片刻之后才言简意赅 说出自己的看法：“没有这种可能性。” “为什么？” “你忽略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罗煦涵说。 曲嫮略微沉思片刻，而后询问出声：“你是说，赎金？” “就是赎金。”罗煦涵略微收敛下颌，“钱是本案的关键。无论是郑婷雅准备和小蒋私奔，还是小蒋想要报复郑家，钱都是无法逾越的一个关键，也是小蒋最迫切得到并想改变自身的一个关键。但是从绑匪打来的电话中我们可以知道，绑匪似乎对赎金也就是钱并不关注。所以，绑架郑婷雅的人绝对不会是小蒋。” “这样一来，我们手头的线索还是没有的。”曲嫮瞬间黯然，继而沉默。 空荡荡的林荫道上只有他们两个人，曲嫮低头一眼就看到灰白色道路上两个人深灰色的影子，肩并着肩。罗煦涵的影子就像是另外的一个他本人，宽阔均匀的肩膀笔直的双腿，修长而挺拔如同一棵白杨树。 而他的手拎着口袋向下低垂。夜色下莹白的肌肤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强劲而有力。 也不知道怎么的，曲嫮脑海中忽然凭空生出一个疯狂的念头，正所谓月高风黑孤男寡女干柴烈火四下无人，假如自己就这么一把上前拉住，他会不会…… 下意识的，曲嫮猛然上前两步，猛的伸出自己的左手一把…… 罗煦涵感到身边有人靠近，惊讶的一转头就看见曲嫮淡然的将手插进口袋，略微有些惊讶，问：“冷吗？” 曲嫮只觉得手掌心满是黏糊糊的汗水，面上偏偏还维持出一派镇定，鼻子深吸一大口气，含糊出 声：“嗯，还好吧。” 罗煦涵又是朝她看看，下意识的朝她那边靠近了些。 第74章 回到郑家别墅, 惊见麻辣烫的史俊、小王两个人喜出望外，嘴里抹了糖般的将曲嫮大大恭维了一番，最后被曲嫮轰进客厅干活去了。 罗煦涵因为临时有事去接了个电话, 所以并没有机会欣赏到史俊咋咋呼呼大惊小怪的骇人表演。 电话是罗煦涵远在大洋彼岸的老娘打来的，作为一枚大龄未婚男青年的老娘, 罗煦涵不出意外的遭遇到跨洋逼婚的严刑拷问。 对此罗煦涵态度很冷淡：“都什么年代的还相亲，您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罗煦涵的老娘当时就不乐意了, 间隔着一个太平洋也不能让她安分半点：“丢人？相亲怎么能叫丢人呢？我跟你讲啊，这次介绍给你的可是你老娘我当年最好的闺蜜家的闺女，和咱们家门当户对又是知根知底的, 你这一次可要抓紧机会啊。我跟人家闺女说好了, 你们见面的日子就定在这个周末。” 第136章 罗煦涵嗤笑：“成啊, 整个周末我不在京城, 下个周末也不在，下下个周末还是不在。” “啊？那你现在在哪儿？” “江城。” “怎么跑江城区啦？” “有案子。” “你那个工作啊，其实按照我和你爸的意思, 你那个工作太危险一天到晚和变态杀人犯打交道, 还不如……” “不说了, 我还有工作。”罗煦涵没给自家老娘太多的絮叨功夫，直接挂断电话。 夜深入水，寂静无波。 其实一直以来罗煦涵都知道，自己所从事的可谓和平年代最危险的行业之一，更知道“与恶龙缠斗过久，自身亦成为恶龙”这个道理。所以一直以来他都是在独自负重前行，用冷漠矗立起和别人之间的壁垒, 仅仅是为了保护本心，也是为保护他人。 直到有一天, 他终于遇到一个全然不同的人。 对于罗煦涵来说，曲嫮就像是他生命中的一道奇迹，令他原本黑白分明的生活中意外的出现斑斓色彩，这种感觉是如此的奇妙，令他根本无法控制住自己，只想要不顾一切的靠近她，想要紧紧的将她拥抱在自己怀抱之中。 这样难以言表的奇妙的感觉，是如此的令他着迷。 重新返回餐厅，看到正大快朵颐的史俊、小王两人，罗煦涵这才惊讶的发现，他心中所念所想的那个人却并不在其中。 “曲副呢？”环顾四周之后罗煦涵开口问。 史俊闻声忙抬起头，牙齿间还咬着刚塞进嘴巴里的丸子，说话含含糊糊不那么清楚：“洛（罗）教授啊，呲（吃）了吗？头儿有点勒（累），先去客厅淬（睡）了，说值下半夜。” 罗煦涵听他说完点点头，“我吃过了，你们慢吃。”说完径直穿过餐厅朝客厅方向走去。 客厅里没有开灯一片昏暗，皎洁的月色从玻璃窗外倾泻到室内给房间镀上一层淡银色的梦幻般的色彩。 借助着微弱的光芒，罗煦涵一眼就看到斜靠在沙发背上的那道略显消瘦的身影。 罗煦涵走近之后，略感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素来知道她不是那么讲究、娇气的，却也没想到居然大大咧咧到这种样子。 曲嫮并没有平躺在沙发上，只是歪歪斜斜的窝在沙发靠背和扶手之间，身上穿着的还是之前那一身衣服，一只手垫在脑袋底下，鞋子脱掉平放在沙发前，腿蜷缩着，穿着白色袜子的两只脚藏在屁|股底下，袜子和小腿之间还露出一小圈纤细的脚踝，也不怕受凉感冒。 即便是五月初天气转暖，可入夜后的温度到底还是算不上高。 罗煦涵无奈，摸起胡乱堆积在沙发上薄毯展开，弯腰小心翼翼盖在她身上。 曲嫮大概是睡的熟了，一动不动的没有半点反应。 罗煦涵替她盖好之后却没急着直起身子，反而就这么靠近着细细端详她的睡颜。 这还是他第一次有幸看到她睡熟时候的样子。 和平时光鲜夺目风姿飒爽的模样不同，曲嫮睡熟的时候长长的睫毛伴随着呼吸微微颤抖，嘴角微微向上勾起似乎是梦到什么有趣的事情，眉目极其放松，脸颊显得有些肉呼呼的，一派天真娇憨。 就像是个人畜无害的天使。 没有任何来由的，罗煦涵就无声的笑了。正准备直起腰抽身离开，却看见曲嫮忽然皱皱眉头嘤咛的一声，而后朝他这边翻了个身。 霍然之间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罗煦涵几乎可以感觉到她呼出的温热的鼻息，带着独属于她的甜甜的气息，扑面而来。 心神在一瞬间慌乱不已。 曲嫮似乎是有些热，蠕动的身体不耐烦的扭动两下，盖在肩头的毯子随之滑落，她一只手也顺势垂了下来，好巧不巧的正落在罗煦涵撑在沙发坐垫的手背上。 温热的触感毫无征兆，罗煦涵一怔。 曲嫮眉头却忽然展开，五根手指灵巧的将他的手一把抓住，紧紧攥住。 罗煦涵静静的一动不动任凭他抓紧，等了好一阵子见她不再动弹这才默默的准备抽出自己的手掌，谁知道才稍微一动，曲嫮的手就抓的愈发的紧、愈发的牢固，就像是生怕…… 只这一下子，罗煦涵就不想再动了。错转身子轻轻的坐在她的身边。 如此的亲密、如此的依赖的感觉。 罗煦涵一动不动的，任凭她紧紧攥住自己的手，心头有一股暖流，温温的从心尖上流淌而过。有那么一刻，他忽然间升起一丝希冀，希冀宁静夜就这么一直下去，直到永远。 又坐了不知道多长时间，他手背无声翻转，细致润滑的手指转而落入他的手心，继而被他宽厚的手掌紧紧握住。 ****** 尖锐的电话铃声仿佛一柄利刃，瞬间割开一室的寂静。 在电话铃声响起的瞬间小王便快速进入工作状态。 被铃声惊醒的郑家三口人都显得有些噤若寒蝉，明显没有料到一天之内会再次接到绑匪打来的电话。 事实上曲嫮以及罗煦涵等人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虽然众人早就猜测绑匪必然还会再打来电话，却并不能猜测出对方居然会在不到二十四小时内接连打来两通电话。 第137章 为了能安抚到郑家人的情绪，曲嫮声音温和开口说：“放松些，就像我之前教给你们的那样去说。对方既然选择这个点来电话，说明他此时正处于焦急状态，情况总体来说对我们有利。” 作为一家之主的郑星火沉默点头，在得到曲嫮示意之后才深吸一口气接起话筒。 “喂……” 很快，尖锐刺耳的电子合成音便回荡在客厅之中，还是那么的阴涔涔，还是那么的令人心生憎恶，“呵呵呵，没想到吧，还是我……” 郑星火内心是充满愤怒的，一次又一次的戏弄，不知道对方到底安的什么心思，明明绑架了自己的女儿，却无论如何也不肯让女儿和家人通话，甚至……甚至还说出那么恐怖令人心惊胆战的不祥话语。 种种的一切都沉重的压在他的心上，令他心生厌恶，以至于语气也没察觉的变得生硬起来：“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要赎金的话我就算是卖掉公司也会给你准备，但是你先要让我和我家婷雅通话，哪怕是一句也好！” 郑星火的态度似乎是取悦了对方，对方阴沉的腔调中居然多出几分的活泼：“别着急嘛，我这不 是给你们打电话来了吗？” “现在这个时间，凌晨三点吗？”郑星火的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愤怒。 对方并没有顺着他的思路，反而是骤然变得严厉、疯狂：“你给我住口！谁允许你这么跟我讲话的？！我想什么时候打就什么时候打！” 室内所有人俱是一怔，曲嫮连忙无声用口型示意郑星火，让他不要激怒对方。 然后很快，电话那头的声音忽然变得和缓，“我听说郑婷雅还有一个双胞胎妹妹郑婷婉，我要跟她说话。” 被点到名字的郑婷婉身体瞬间一颤。 下意识的郑星火就要断然拒绝，却被罗煦涵阻拦了住。 罗煦涵示意他让郑婷婉接电话。 郝文丽忽然暴起，愤怒着一张脸猛然向前冲过来，大吼出声：“不成！那是我女儿，我绝不允许我另一个女儿再受伤害。” 几乎就在同一刹那，曲嫮意识到他们所有的努力将在今天、在此时此刻化为泡影。郝文丽的举动明显会激怒对方，其导致的最直接后果就是对方不再和郑家联系，以及被绑架的郑婷雅被绑匪…… 种种可能性飞速的在她的脑海中划过。 曲嫮知道自己必须要避免最糟糕的情况成为现实。 但是在当前情形之下她却无能为力，她甚至能够体会到罗煦涵曾经说过的感觉，犯罪分子的癫狂、极端以及偏激…… 死局！ 不阻止郑家夫妻，绑匪暴怒，必然陷入死局；阻止郑家夫妻，绑匪知道警察在场，还是死局！ 就在死局几乎已经成为现实之际，一道清脆的少女的声音忽然凭空响起，“你好我是郑婷婉，我愿意和你对话，唯一的要求就是请确保我姐姐的安全。” 女孩子的声音仿佛一道甘冽的清泉，瞬间熄灭绑匪疯狂暴涨的火气。 电话筒内声音瞬间消失，而后客厅里再次回荡起绑匪愉悦至极的嗓音：“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郑婷婉，很好，很好……” 第75章 就在郑家夫妻无意中激怒绑匪, 导致通话极有可能变成死局之际，郑家的小女儿郑婷婉挺身而出。 看到女儿露出不顾一切的表情，郝文丽双手捂嘴, 眼泪汩汩从眼眶中流淌而出。 郑婷婉一张小脸吓得煞白，却仍然努力表现出自己的勇敢, 声音清脆吐字清晰：“你好我是郑婷婉，我愿意和你对话, 唯一的要求就是请确保我姐姐的安全。” 再一次的，电话那端的绑匪发出得意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郑婷婉, 很好, 很好……小姑娘, 你真的是个非常勇敢的小姑娘。” 曲嫮不断的朝郑婷婉做手势，帮助她稳住情绪。 郑婷婉认真的朝曲嫮点点头，深吸一大口气, 人渐渐变得镇定而充满勇气：“为、为什么？为什么非要我跟你对话？” 话筒另一端有片刻的沉默, 之后才继续传出电子合成刺耳的声音, “毕竟和你家另外两个人相比，我更愿意和你聊聊。” 郑婷婉问：“那么你告诉我，我姐姐现在好吗？” 话筒内传来一种粗糙磨砺般的沙沙的声音，而后是戏谑般的嗓音：“你难道就不关心当时我是怎么带走的你姐姐？” 罗煦涵快速向郑婷婉无声示意，示意她揪住话头让对方说下去。 郑婷婉点点头，出声问：“那你是怎么做到的？” “其实非常的简单，简单的你们都想象不到。”撕裂般尖锐的声音嗤笑道, “你的姐姐郑婷雅真的是个非常可爱非常单纯的女孩子，当初我只是说自己是星探想要挖掘她拍摄广告, 她居然就相信了，还允许我给她拍了照。你真应该看看，她在照片里的姿态是多么的妖娆迷人，简直不像她那个年龄段的女孩子。” 绑匪很奇怪的，仿佛陷入某种怀念之中。 趁着难得的机会曲嫮快速凑到小王身边，用口型无声询问追踪进展。小王苦笑摇头，手下依旧不同动作，监视器上亮绿色信号不停闪烁。 第138章 曲嫮核收，再次将自己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通话之上。 郑婷婉听绑匪回忆完毕，再次追问：“你刚才说要告诉我你是怎么带走我姐姐的，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小姑娘不要着急嘛。这其实很简单很简单，简单到不能再简单了。你知道如果不是因为你姐姐一个人在门口系鞋带，我还真不方便下手呢。” 郑婷婉被他这番话吓得一身，身体瞬间颤抖发出短促尖锐的“啊”的一声。 话筒对面的人似乎非常满意她的表现，又是“呵呵”的笑过两声，之后才继续讲述说：“怎么，吓到你了吗？别害怕，没什么可怕的，至少当时你姐姐看到我的时候可是没有半点的害怕呢。她不但不害怕还非常的高兴，当我告诉她广告方需要她提供另外几张生活照的时候，还迫不及待的摆出姿势让我拍照，当然我就是趁那个时候用刀逼她上车的。” 郑婷婉一声惊呼，“你有车？！” 电话对方的人似乎意识到什么，瞬间噤声，而后发出嗬嗬笑声，“怎么，你以为凭借这么点细枝末节你们就可以找到我吗？根本不可能！做梦！” “不、我不是，我没有，我只是……”郑婷婉干涩的声音中带着纠结，“我、当时我们并没有注意到，我、我们家人……” “因为你们都是废物！十足的废物！”话筒里传来绑匪变声之后的咒骂声。不过很快他就重新换上一副知心大哥般亲切的语调，“怎么不说话了，难道是我吓到你了吗？” 郑婷婉瑟瑟颤抖着身体，承认说：“是的，你确实是……吓到我了。” “不要害怕，像你这样可爱的小姑娘本来就是不需要害怕的。” 郑婷婉听他说完当即一惊，几乎是脱口而出：“你、你见过我？” 话筒那边的人却根本没有理会她提出的问题，更像是陷入自己的思绪般絮絮叨叨的，很快说出令房间内所有人都毛骨悚然的话语：“嗯，我记得那个时候应该是凌晨四点半……哦，不，抱歉，我好像是把时间搞错了。等我想想的，等我好好想想……应该是、应该是四月三十号星期五，凌晨三点五十二分，对，这回就一点没错儿了！那一封信，我可爱的婷雅就是在那个时候亲手写下的那一封信。那封信你们一定都读过了吧？有没有好好读过？是不是非常的感人，非常的情真意切？说实话，我从来都没有想到我的婷雅写信的水平这么的高，要是我的话可写不出来这么感人的东西。而也就是在那一天，四月三十日周六，我觉得我这辈子都会感激那个最为美好的时刻，在那一天的凌晨五点二十分，我和我的婷雅的灵魂正式融合为一体。你知道五点二十分代表着什么含义吗？” “五点二十分……”郑婷婉讷讷重复一遍，几乎是在瞬间醒悟并且大叫出声，“可、可是什么叫做灵魂正式融合为一体？”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现在还不是你应该疑问的时候，不过你一定要记住，不要着急，婷雅很快就会回到你们身边，很快……记得为她叫上一辆救护车啊……” “是什么时候？”焦急之下郑婷婉急问出声。 然而电话至此戛然而止，线路里传出“嘟嘟嘟”的忙音。 守在电话周围的几个人一时间面面相觑。 罗煦涵在第一时间询问曲嫮：“有追踪到什么吗？” 从小王失望的脸上，两个人再一次意识到希望的落空。 相比较郑家人更关心的绑匪所说的“他和婷雅的灵魂正式融合为一体”，罗煦涵明显更关注其他方面的内容，他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阴沉，双眸暗黑的令人望不到底。 曲嫮本来想问问他的意见，可是看到他这样的表情忽然间就觉得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寂静的深夜，所有人仿佛同时丧失重新睡下去的欲望。郝文丽几近崩溃，不停的拉着曲嫮的手喋喋不休请求警方帮助。 随后剩下的几个小时可谓人仰马翻。 然而一直到天亮曲嫮等人离开郑家，绑匪都没有再次打来电话。 等到从郑家开车回市区的路上曲嫮才找到一个机会，将憋在心里许久的话对罗煦涵询问出来：“对于犯罪嫌疑人，你有什么看法？” 罗煦涵双眼闭合仰靠在后排座椅靠背上，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极其疲劳的状态。过了好一阵子才发出声音：“没什么想法。” 曲嫮猜他大概是累的狠了，索性闭上嘴不再多说什么。 可是偏偏有些人并不存在“眼力见”这种美德，比如说坐在前排副驾驶位置的史俊…… 作为男生罗煦涵的一枚纯真小迷哥，但凡是有机会和罗煦涵交流史俊从来不会轻易放弃，如今这个时候更是如此。 听完曲嫮提问却没能从罗煦涵处得到答案，史俊心里面这个急呀，简直就是百爪挠心，觉得大概是自家领导是在不具备聊天水平，这等关键时刻就是要靠他来发挥一名刑警真正该具备的水平了。 于是史俊连忙扭头，聒噪：“罗教授您可不能藏私啊，我知道您一定是发现什么了，毕竟这次的这个绑匪可是够狡猾的，愣是滴水不漏。” 不知道是不是史俊真的太会聊天，还是说史俊彻底激起了罗煦涵交谈的欲望，他微微掀掀眼皮，开口说：“和之前就说过，这次我们遇到的恐怕是被先前遇到的都要狡猾的凶手。事实上，知道现在他所展现给我们的也只不过是一星半点的端倪，甚至无法组成完整画像。” 第139章 对于罗煦涵提出的观点，曲嫮表示完全赞同。 很快，就凌晨绑匪打来的电话，罗煦涵说出自己的几点看法：“首先是通话，这一次绑匪通话的时间明显较其他几次都要长许多，但是他的态度却不如之前几次稳定，情绪似乎是处于一种强烈波动之中，尤其是几次态度的转变，时而友好时而暴怒，这表示他的想法应该整处于某种徘徊情绪之中。” 曲嫮点头，开口说：“不过我更在意的一点是，他为什么非点名要求郑婷婉接电话。” 罗煦涵似乎对曲嫮提出的问题胸有成竹，回答说：“因为郑婷婉是郑婷雅的双胞胎妹妹。” 曲嫮听完挑眉，直言不讳：“这可应该算是我听过最敷衍的回答了。” “其实并不敷衍，而是认真。”罗煦涵反驳说，“事实上我的看法和之前一样，从来都没有改变过。虽然绑匪曾经强调郑家人很快就会见到郑婷雅，但是我认为郑婷雅已经遇害，对方只是用谎言来掩饰自己的罪恶，达到迷惑郑家的目的，以便为自己赢得更多的时间。而他找上郑婷婉的原因就是我之前说到的，因为她是郑婷雅的妹妹，对于犯罪嫌疑人来说，是对他最具有吸引力的同类型人。” 曲嫮忍不住哆嗦了下，“你的意思是说，绑匪还准备向郑婷婉下手？” 罗煦涵略微摇头：“这个说不准。”沉默片刻之后他忽然再次出声，“那句最关键的话，你注意到了吗？” 曲嫮一时间没明白他所指代的究竟是什么，略微惊讶的张了张嘴。 第76章 按照罗煦涵的解释, 他认为整个通话过程中最令他耿耿于怀的并不是其他什么，而是犯罪嫌疑人曾经特意提到的两个时间点，四月三十日凌晨三点五十二分, 以及四月三十日凌晨五点二十分钟。 “绑匪为什么要特意提到这两个时间点？这两个时间的对于绑匪来说是否代表着某种特殊含义？或者说这根本就是郑婷雅被杀害的时间点？” 罗煦涵的推理当即引起史俊一声惊呼，“不是吧罗教授, 如果按照您的这种说法，不是说郑婷雅她、她早就被……被杀害了？” “确实如此。”罗煦涵点头承认说, “我从一开始的时候就认定郑婷雅凶多吉少，之前的两通电话更证明我一直以来的看法。” 曲嫮基本不愿意承认，到了这个时候也不得不承认：“绑匪不再提赎金的问题, 以及所谓的‘灵魂正式融合为一体’, 基本上已经确认郑婷雅生存的几率极其渺茫。只不过当着被害人家属的面我们还不能说而已。毕竟太刺激人。” 史俊只觉得心头压了块沉甸甸的大石头, 先前所有的希望仿佛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所有的努力也仿佛在一瞬间付诸一炬。 然而这还不算是最令人觉得沮丧的事情。 和先前几次情况不一样的，这一次警方甚至没有抓住一丝半点犯罪嫌疑人作案的痕迹，除了几通语焉不详的通话…… 到最后还是史俊仰天长叹, “难道这一次咱们愣是抓不到犯罪嫌疑人的半点线索不成啦？” 也不知道是不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还是单纯因为史俊是个乌鸦嘴, 又或许仅仅是因为这一次的犯罪嫌疑人狡猾异常超出以往任何情况，最令人不愿意看到的结局居然被他一口说中。 曲嫮从于采蘋处得到反馈，技侦没能从绑匪邮寄到郑家的信件上提取到指纹等有用信息，也没能追踪到犯罪嫌疑人的藏身之地。 同时负责追查犯罪嫌疑人邮寄到郑家的许扬也带回追踪反馈，没能通过邮递查出寄信人的具体地址。 所有的线索仿佛全部被齐头掐断。 警方就好像是在和某个看不见的隐身人或者说幽灵斗智斗勇，没有任何线索，除去言辞含糊的只言片语。 就连犯罪行为学专家罗煦涵也只能分析出犯罪嫌疑人将要或者干了些什么, 而无法更加详细的分析出对方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直到三天之后，如果说罗煦涵之前作出的种种推测只是令人心惊胆战、不愿意相信的话, 而当真相血淋淋的摆在所有人面前时候，留给所有人唯一的感觉就只剩下——冷，冻彻骨髓的冷。 警方二十四小时监控了整整三天，三天之后才郑家才再一次接到绑匪打来的电话。 和之前几次全然不同，这一次绑匪没有再指定通话人，甚至没有说半句废话，只有简单扼要的一句话： “你们都给我仔细听好了，我只说一遍。307省道一直向北至第六个岔路口下高速，通往清风山风景区出口，再往前开两公里你们会看到有一个石化加油站，加油站旁边有一幢三层高的红砖小楼，绕过小楼朝右拐，向前一直开，大约十公里左右，这个时候你们一定会找到你们一直想要的……记住，这是最好的礼物。” 说完最后一句话绑匪直接挂断电话，甚至没有留给郑家人半秒钟询问的时间。 得到消息的瞬间曲嫮便意识到，某个不可避免的时刻到底还是降临了。 “郑家人的情绪怎么样，还稳定吗？”手指死死攥紧电话话筒，曲嫮以最快的速度询问负责蹲守在郑家的郝大海。 第140章 郝大海粗厚的声音随即从话筒中传出：“不是特别的好，尤其是那个郝文丽，整个人的情绪都非常激动，不过头儿你放心，哥几个都稳得住。” “那就好，千万注意安抚受害人家属情绪。另外还要注意谨防他们冲动行事，尤其是注意不能让他们外出。” 虽然话没有说直白，电话两端的曲嫮和郝大海都是心领神会。事已至此，最怕的就是家属执意行动，最终反而可能破坏掉关键线索。 结束和郝大海通话之后，曲嫮调集市局相关人员急速出发。 根据电话中绑匪指定的路线，曲嫮一行人顺利进入清风山风景区腹地大约三公里处。 作为全国知名的5a级旅游景区，清风山风景区一直以来都被全国人民所热爱并追捧，这当然指的是风景区开放区域。 事实上清风山坐落于清风山麓，东西走向，绵延百余公里，对公众开放区域只是清风山麓极小一片的区域，更为广泛的区域则被直接划分为国家自然保护区。 而这一次绑匪所指出的位置就位于清风山风景区未开放的原始林区部分。 几个人车行到山脚之下便没有道路供车辆通行，一行人索性下车徒步前进。 清风山常年生长有各种针叶、阔叶植物，主要为原生态林区，树木生长极为随意，越往山上走树木的姿态就越发奇特怪异，而天色也肉眼可见的黯淡下来…… 脚下突兀的树根盘根错节交织成网，抬头向上看去，大片大片枝条在他们头顶蜿蜒交织，纠结成一张巨大的、密不透风的网。颓然遮挡住阳光洒落地面。 再加上江城一界素来多雨、潮湿，常年不见阳光，林间地面更是遍布滑腻苔藓地衣，逼得人每每走上一步都不得不加以十万倍的小心，稍不留神便会摔个狗啃屎。 曲嫮心头焦虑，既担心林中未必真的会有所发现同事又生怕对方在密林之中做出什么陷阱之类的东西，一心二用难免分神。 脚下一个不查身子顿时失去平衡。 “啊！”的一声，正待跌倒之际胳臂却骤然被一道力量稳稳托住。 曲嫮眼神随之飘忽，单凭手臂上传来的温度就知道托住自己的人是……恰这个时候罗煦涵充满磁性的声音紧贴着她从背后传递过来，“小心。” 曲嫮心没来由的就是一颤，脸颊顿时觉得热辣辣的一片。 她连忙脚下站稳同时收回胳膊，假装出一副若无其事模样，淡淡吐出了句：“多谢。” 明明就是再正常不过的同事有爱，曲嫮不知道为什么换做那个人来做就全然是不一样的感觉。撩拨得她竟是生出莫名其妙的心猿意马，可偏偏那人还不自知，竟是又关切的询问出声：“走路专心些，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一句话再次戳中曲嫮心头痛点。 既然罗煦涵问了，曲嫮也不准备继续隐瞒，索性开口直接问出：“你真的我们会在这里找到郑婷雅？” 罗煦涵目光瞬间一沉，脚下步伐也随之一滞，但是先前搀扶曲嫮的手却一直没有离开她的左右。 “事实上我几乎可以肯定，我们会在这里找到她，只不过……”是以某种与预期不同的形态而已。 考虑到真相即将大白，最后的半句话罗煦涵到底还是没说出口。 曲嫮却不可能不明白他话中的深意，一时间情绪也低落下来。 罗煦涵扭头朝她深深看去一眼，而后伸出一只手掌，静静的等候在她的面前。其含义不言而喻。 曲嫮盯着那只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楞楞的看了好几秒钟，这才堪堪将手递过去，但也只是简单的攥住如玉般的指尖。却怎么也没有想到罗煦涵手掌顺势一番，她一整只手便稳稳当当的落入他的手心之中，随即被紧紧攥住。 和常人相比罗煦涵的体温偏凉，却并不令人觉得阴沉，反倒令人精神为之一爽。 “你这是……”曲嫮心尖颤颤，一句话卡在喉咙不上不下怎么也吐不出来。 就这样，罗煦涵牵着曲嫮的手，深一脚浅一脚不断向前行走。 前方不远处传来声声犬吠，那是负责开道的警犬支队的刑警牵着警犬在密林中搜索，在静谧林间。 很快，前方一阵急促犬吠声音。紧接着，身穿制服的刑警脚步踉跄急匆匆朝曲嫮狂奔过来…… “曲队，有发现！” 密林深处，举目四望到处都是参天巨树，在茂密的植被掩盖之下一个人为挖掘而成的土坑豁然出现在一众刑警眼前，一种混合了潮湿、霉腐气味的恶臭从坑底源源不断飘荡出坑口。 曲嫮等人走上前正看见使劲拉扯着警犬的警犬支队训练员，以及围拢在坑口正在想方设法将某物抬出土坑的技侦人员。 这时候史俊、许扬以及阮莹莹等人也朝曲嫮聚拢过来，尤其是阮莹莹，怀里面抱着她随身携带的小本子瑟瑟发抖，声音委屈的几乎要哭出来一般：“曲、曲姐，这是、这真的是郑、郑婷雅……” 曲嫮沉默点头，身为一名刑警很多时候必须要面对许多的身不由己，其中之一便是直面各种各样形态可怖的恐怖画面，任何人都没有例外。 第141章 即便如此，曲嫮还是扭头朝交代许扬，“照顾着点莹莹。” 随着空气中腐臭气味愈发浓烈，在技侦人员的协同合作之下一具沉甸甸的尸体终于被抬出土坑。 尸体被抬出的同时，曲嫮快步朝前走去…… 第77章 在看到郑婷雅的尸体之前曲嫮曾经不止一次想象过她可能会面对的场景, 然而当事实摆放在眼前，其残忍程度还是远远超出她之前所有想象。 郑婷雅的尸体很快被拉出土坑，法医和痕迹检验人员一拥而上, 技侦们拍照打的闪光灯闪烁不停，不时有嗡嗡嘈杂声音从步话机中传出。 眼见着曲嫮和罗煦涵两人靠近, 在场众人自动给两人腾出一条通道。 曲嫮目光所及是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尸体外衣、外裤全无, 仅剩下一身看不出本来颜色脏兮兮的女士内衣，依稀可以辨别出内衣上少女款花边褶皱。尸体整体呈现出腐败浮肿状态，皮肤溃烂有散发着恶臭的绿色脓液流出, 体表不少地方甚至腐烂至露出白骨, 不时有黑色蠕虫从死者鼻孔、嘴巴、耳洞进进出出…… “呕哇！” 仅跟着曲嫮靠近看上一眼, 史俊就再也控制不住胃袋里的翻江倒海, 一股浓郁的酸腐味瞬间蹿上他的鼻腔，他本来还想着用手捂上一捂，结果根本没来得及, “哇”的一声喷涌而出。之后人便再也不受控制, 单手撑着旁边的树干呜呜哇哇狂吐不已。 他这边才吐到一半, 周围几个被他感染的同僚也承受不住纷纷弯腰狂吐，一时间本就浑浊的空气中再次添加上难闻的呕吐味道。 好在罗煦涵有先见之明，在得知尸体被发现之后就快速从口袋中摸出两枚口罩，并分给曲嫮一 只。也正是因为如此，曲嫮才免于遭到史俊等人的二次荼毒。 为了能更直观的检查尸体，曲嫮也不顾的气味难闻当即蹲下~身体，仔细检查之后基本确定, 死者应该是在多日前就已经死亡，但是因为尸体高度腐败尚且无法确定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的死者死亡。 不过曲嫮自认为在尸体检验方面自己到底不是专业人员, 索性扭头请教正在一旁负责检验的于采蘋。 “于姐，你怎么看？” 于采蘋用手腕托了托几乎滑下鼻梁的眼镜框，无奈摇头：“尸体腐败程度太高，腹部腐败性膨胀，软组织液化，估计再过一段时间就只能剩下骨头了。” “那么死者死亡原因呢？”曲嫮基本心中早有认定，骇人忍不住询问于采蘋意见。 于采蘋摇头，回答说：“至少现在是看不出来，腐化程度太高。” “那……”曲嫮略显犹豫，沉默片刻才终于说出口，“死者死前是否遭受过性！侵？” “这个……”一时间于采蘋也无法给出准确答案，只能回答，“这还要等尸检出来才能知道。还有一点就是我需要对比郑家人的dna，以确定死者究竟是不是郑婷雅。” “这个好办。”曲嫮点点头眉头蹙起，法医为了确定死者身份自然会采取最保险且万无一失的方法，比如说检验、对比死者dna。但是即便还没有经过dna检验环节，曲嫮基本上也能确定，眼前的这具尸体应该就是属于郑婷雅没有任何疑问。 “那么，死者的死亡时间应该是……？” 这一次不等于采蘋给出答复，罗煦涵便抢先给出标准答案：“四月三十日凌晨五点二十分钟。” 曲嫮心头“咯噔”的一声，迅速扭头朝站在自己背后男人看过去：“你的意思是说……” 罗煦涵面沉如水无声点头，承认说：“这也就是我之前曾经提到过的，绑匪为什么要特意强调时间点。” 所有的细节仿佛在一瞬间在曲嫮的脑海中，全部串联到一起。 事实上从一开始凶手就是在用谎言欺骗郑星火一家，以便为自己赢得足够的时间。 也就是说，假如当时凶手寄到郑家的那封信真的是郑婷雅亲笔所写，那么在她写完那封绝笔信不久就被凶手残忍的杀害。 这种认知令曲嫮的心脏在瞬间剧烈疼痛起来。 也就是说他们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有任何的胜算，无论他们如何努力，无论他们如何的殚精竭虑， 从一开始起他们就输了，输给人性中最堕落的恶。 疑似郑婷雅尸体的脸上和头发上还残留着绝缘胶带的粘性物资，甚至从尸体其他部分浮肿但是尚未完全破坏的皮肤组织上也能看到同样的物资。 一想到受害者死前所遭受到在重重凌虐，翻江倒海般难以忍受的痛感就阵阵向曲嫮袭来…… ****** “……就我看来，凶手之所以不断用谎言安抚郑家，甚至邮寄信件给郑家，为的就是拖延时间，为自己赢得足够的时间，以便是警方无法通过法医检验去的至关重要的证据。而尸体上残留的胶带痕迹也正说明了这一点。” 从埋尸现场回到市局之后，为了能尽快逮捕犯罪嫌疑人，在何能以及曲嫮两人的主持之下，“郑婷雅恶性绑架谋杀案”碰头会议迅速召开。作为部里下沉到市局的犯罪行为学专家，罗煦涵在会上发表自己的观点。 第142章 偌大的会议室里黑压压挤满了人，刑侦支队一众刑警、鉴证科相关技侦、图侦、法医，甚至连交通大队的负责人都被请了过来。空气中漂浮着汗臭味、泥土味、香烟味、茶叶味、保温枸杞味，甚至来不及散干净的尸体的腐臭味混合而成的奇怪的味道。 曲嫮坐在何能身边，手底下摊开笔记本一只手攥紧着笔，全神贯注听站在会议室最前面罗煦涵的分析讲解，遇到重点部分还不忘快速在笔记本上记录下来。 很快，罗煦涵讲完自己的观点，目光迅速扫过会议室内个人人的面孔，当视线停滞在曲嫮面孔之后，更加坚定了他内心的想法。 “在回来的路上我仔细思考了案情，现在正好有几点想法和大家分享。”罗煦涵修长的手指灵巧的触碰在电脑屏幕上，会议室投影画面中随即出现几张技侦在尸体发现现场拍摄到的照片。 照片清晰度很高，细节一览无余。 罗煦涵手持激光笔，令红色的指示光标落在尸体表面残留的胶带痕迹上。 “通过尸体上残留的痕迹可以推测出，凶手策划严谨周密、筹备充分，这表明凶手并非是初次作案。另外尸体在埋葬时候身体上的胶带就已经撕去，着表明凶手在整个案件过程中做出充分的准备，且条理清晰。而且他刻意的拖延时间也表情他在一段时间内层多次重返弃尸地点以便得到精神上的满足，而间隔三天才通知郑家尸体埋葬地点也表明此时凶手认为已经无法在继续保持他和尸体之间的‘关系’，所以才做出放弃。” “也就是说，凶手本身具有恋尸癖？”座位下的曲嫮忽然意识到这一点，开口询问。 不想罗煦涵却摇头否认，回答说：“就我个人的看法，我更觉得是因为郑婷雅附和凶手的审美，令他着迷。而当尸体腐烂变质，吸引凶手的外在条件发生改变不复存在，这也成为凶手放弃尸体的原因之一。” “那么也就是说——”曲嫮略微停顿片刻，“凶手还会继续作案，我们必须要尽快将其捉拿归案。” 曲嫮一句话如同一枚石子投入平静湖面之上，顿时激荡起层层涟漪，激起办公内众人各种惊呼私语。 何能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快就投下一枚重磅炸弹，皱皱眉头低声问：“怎么，是有了什么发现？” “这倒没有，”曲嫮承认说，“就是觉得。另外……” 她略微思索片刻才重新开口：“这一次我很赞同罗教授的分析，毕竟知道现在我们并没有掌握任何有关犯罪嫌疑人的关键性线索。敌暗我明，如果犯罪嫌疑人还将继续作案，那么死掉的就绝不是一个郑婷雅那么简单，甚至有可能演变成‘二·一五’连环杀人案那样的恶性案件。” 一提起“二·一五”恶性连环杀人案，在场众人都是心有余悸。就连何能的脸色也渐渐阴沉下来。 罗煦涵等众人讨论声音稍微变小，这才重新开口：“事实上，就我个人认为此次我们所面对的凶手的狡猾程度极有可能超过‘二·一五’案件的白浪。” 听完罗煦涵所说的话，坐下一众刑警又是被震得一惊。 史俊最先控制不住大叫出声：“罗教授，那我们该怎么办？难道还真的要等凶手继续作恶？” 史俊一口气问出所有人心里最想说的话。 “那倒不必，”罗煦涵坦然回答，“和‘二·一五’案件的白浪不同，凶手虽然拥有过人的智商，但是杀人速度明显比较舒缓。在我看来他甚至将杀人当做成一种享受，对于他来说的艺术享受。所以，我特别根据凶手的行为归纳出几点。” 罗煦涵抄起放在桌面上的黑色马克笔，开始在磁性写字板上写下自己的归纳总结。 “第一，凶手沉着冷静，通过一步步的接近获取到郑婷雅的信任，并且成功潜入玲珑别墅小区，并成功绑架郑婷雅，说明凶手具有一定较高的策略和经验，再加上他的整个作案过程有条不紊，所以我倾向认为他应该是拥有一定的生活阅历，年龄不会太年轻，大约是三十出头。” 说完罗煦涵在磁性板上写下一行大字“第一，三十出头。” 随着罗煦涵稳健的字迹一个个落在写字板上，坐下不少人的眼神闪现出惊讶的光芒。 这简直就是…… 算命的都比不上他神！ 第78章 之所以有人会因为罗煦涵比算命的都神, 大抵都是没有和他一起破过案的。而之前和罗煦涵有过合作的刑警，听罗煦涵做出如此判断当即都竖起耳朵集中精神，生怕自己漏掉什么关键性内容。 “如大家所知, 根据法医给出的验尸报告可以确定在清风山风景区发现的女尸属于被害人郑婷雅，死者死亡时间为四月三十日凌晨五点到六点之间。所以我要说的第二点就是, 凶手在绑架过程中通过心理游戏的方法迷惑受害者家属以及警方，杀害受害人郑婷雅手段残忍凶狠。种种迹象表明凶手内心残忍, 对女性充满恶意以及报复心理。所以我分析凶手应该结过婚，但是婚约短暂并不成功。” 第143章 很快，罗煦涵在写字板上写下他的第二点推论。 第二, 有过短暂婚姻史, 婚姻不幸福, 厌恶女性, 以及…… “第三就是，凶手目前应该不是独居，而是和父母长辈生活在一起。甚至有可能有某种犯罪前 科, 比如说猥亵女性。当然也不排除他拥有杀人前科。” 第三点, 犯罪前科, 猥亵女性或者杀人。 曲嫮很快想起之前罗煦涵曾经和自己聊过的犯罪嫌疑人选择目标对象的风险度问题，当即提出问题：“假设凶手真的拥有杀人前科，他为什么会选择郑婷雅，难道选择某个风月场所工作人员不是更好、更不易被人察觉到吗？” 听到曲嫮再次提问，罗煦涵当即露出赞许目光，“是个好问题，但是恐怕在犯罪嫌疑人的认知之中, 他……” 对于曲嫮所提出的问题，罗煦涵不是没有考虑过。 为什么犯罪嫌疑人作案时候不选择低风险的风月场所从业人员, 反而偏偏选择高风险的郑婷雅？ 这其中是否隐藏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原因？ 不过联系犯罪嫌疑人在整个作案过程中所流露出来的行为特征以及性格特征，罗煦涵很快便得出结论。 当下便给出曲嫮最简单同时也是最标准的答案：“因为他不屑。” “因为他不屑？”曲嫮感到疑惑不解，喃喃重复道。 罗煦涵点头确认：“对，就是不屑。在犯罪嫌疑人看来从事色情行业的女人是肮脏的、低下的，即便选取这些人为目标风险度相对比较低，在他看来也是绝对不可以的，因为他觉得那人太脏她们的血不配脏了他的手。也正是基于这个理由他甚至未必会去触碰成熟女性，比如说社会上的女青年等，因为他觉得成熟女性早已失去他所看重的天真、纯洁，也是令他作呕的。简单来说犯罪嫌疑人真正看重的是年轻、干净、纯洁的少女，越是符合他内心标准的少女就越是能激起他的征服欲。就像我之前提到的，犯罪嫌疑人或许因为婚姻生活不顺遂，继而对女性产生恶意和报复心理，所以他强烈的需要最干净最纯粹的少女来添补他内心的空缺。” “简直就是个变态，恶心！”座位下不知道谁忽(y)(h)然脱口而出。 罗煦涵很快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点点头：“确实如此，我完全赞同你的说法。事实上我们所面对的就是拥有反社会人格、穷凶极恶并且拥有极高智商的变态。而我所做的就是根据这些变态的行为去搞清楚他们真正的想法，并和你们大家一起并肩，在他们犯下更多的罪恶之前尽可能早的将其逮捕。” 座下一众刑警的目光中已经燃起熊熊的火焰，每一个人心底都充斥着对犯罪分子无言的愤怒。 罗煦涵目光坚定的微微收敛下巴，扫视过会议室内众人，然后开口：“如果大家没有其他疑问的话，我就继续往下讲。” 何能在座位上朝众人吆喝了句：“还有谁有问题吗？”见没人出声便朝罗煦涵做出一个“请”的手势，“罗教授，您继续。” 罗煦涵微微颔首，继续自己之前被打断的分析：“之前我们所能截获到的信息仅仅是犯罪嫌疑人打给郑家的电话。通过通话录音我们可以知道犯罪嫌疑人利用变声装置改变自己的声音，而以声音失真程度来说他应该是对标准设备进行过一定的人为改造。这说明犯罪嫌疑人具备一定的电子学知识，我推断他可能从事建筑业或者机械制造业相关工作。” 说完自己的分析，罗煦涵用马克笔在写字板上写下“四，从事建筑业或者机械制造业相关工作。”。 “另外……”他略微停顿片刻，才又继续开口说，“我们之前对犯罪嫌疑人的了解极为有限，以至于无法对其作出整体分析。但是这一次通过犯罪嫌疑人可以准确无误的将警方引导到埋尸地点，以及他在电话中队重点时间的确认和更正我可以推断，犯罪嫌疑人应该在几日内多次往返埋尸现场，并且对埋尸现场做出过精准的测量，并且通过电话给出的路线也应该是在再三斟酌之下确定的。” 何能听罗煦涵讲的入神，这个时候脱口而出：“查自从郑婷雅失踪以来的道路监控录像，既然凶手曾经多次往返埋尸现场，只要发现可疑车辆十有八九就是这小子没跑！许扬……” 罗煦涵认同何能的看法，同时补充说：“根据凶手性格，我大致推断出他应该有洁癖，车子一定收拾的很干净，并且保养良好，车龄最多不超过三年。另外，查车牌没用，对方应该会使用□□。” 曲嫮问：“能确定犯罪嫌疑人所开车型吗？” 何能顿时惊讶，满是遗落的朝曲嫮看过去。 罗煦涵略微摇头，之后回答：“以现在掌握的情况，大致来说对方可能会开一辆灰色轿车，价格大约是在三十到四十万之间，具体品牌型号还不好说。” 罗煦涵说完这句，坐下众刑警又是忍不住一阵窃窃私语。 “罗教授简直是神了，居然连凶手开什么价位的车都知道！” “蒙人的吧……” “滚！你们不知道上次‘二·一五’案的时候，咱罗神连凶手开的什么车型颜色都知道，那才叫一个神呢！” 第144章 “我去，真大神不动声色啊！” “那是，罗神是白叫的吗？” “向我男神献上膝盖……” “厉害……” “好了，都可以了！”眼看会议室内讨论声音越来越嘈杂，曲嫮大喝一声制止住众人，而后扭头交代许扬说，“许扬，等下会议结束你带着阮莹莹去交通大队调取自四月二十九日至今，市区到清风山风景区段道路监控路线，排查可疑车辆。记住以下几点：多次出现在该段路线之中，灰色轿车，价位大约在三十万到四十万之间的中等价位车型，还有就是要注意车子外表干净，车龄在三年之内。” 许扬当即点头接下任务：“明白。头儿，等下我就和莹莹去查。” 曲嫮颔首，而后才转向罗煦涵示意般的朝他点点头：“罗教授请继续。” 罗煦涵朝她点点头，继续道：“有关凶手的埋尸现场，我还要多说几句。” 很快，罗煦涵翻出一张埋尸现场照片，激光笔在投射出来的照片上留下红色的光标，“我相信即便是江城本市人，但凡提到清风山首先联想到的也仅仅是清风山公园。也就是国家开放供游人游玩的风景区。而凶手居然会想到将郑婷雅尸体埋葬于清风山山麓之下，首先说明的就是凶手对该区域地理环境相当熟悉，甚至……” 曲嫮快速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写下“当地人”三个字。对于罗煦涵现在所说的内容她完全赞同，事实上早在埋尸现场的时候她就考虑过这个问题，究竟什么人才能从容不迫的将尸体埋葬的如此隐蔽，还能多次出入直到尸体彻底腐烂？答案只有一个，凶手必然是对周围环境相当的熟悉，甚至…… “……甚至犯罪嫌疑人大半辈子甚至一辈子都生活在这一地区。并且在该地区拥有独立的可供藏身的住址。更准确来说是可以供他单独一个人待上一段时间而不必担心会被人打扰到的场所。所以他才可以顺利的完成自己想对郑婷雅所做的事情，从容不迫的将其杀害，埋葬在僻静场所，甚至还不用担心自己的所作所为会被人发现。” 史俊脑筋转的飞快，转眼的功夫就抓住罗煦涵话中的关键词汇大声叫出：“山民！罗教授，如果按照您的这个说法，居住在清风山附近的山民最有可能性！” 罗煦涵点点头，补充说：“如果仅依靠这一点就将犯罪嫌疑人的身份定义成居住在清风山附近的山民还是不太准确。毕竟他也有可能是山里的工作人员或者其他什么的。总之对方应该是对清风山区域极为熟悉，并拥有独立居住空间的人。” 说完，罗煦涵在写字板上记录下——五，凶手所开的车；六，凶手当地人，对清风山周边环境极为熟悉…… 以及第七点，凶手的性格特征—— 第79章 在犯罪行为学分析中, 准确的判断一个人的性格特征从来都是最难的，也是最容易发生偏差的。 毕竟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一样的树叶，世界上也从来不存在两个性格完全一样的人。 每一个人人都有他独一无二的生活经历, 也正是因为这种独一无二的生活经历才造就了这个人的独特的性格特征。尤其是对于心理明显异于常人的犯罪嫌疑人，人性中恶的一面在他们的性格中被扩大, 甚至发展到一般人所无法想象的黑暗程度。 探究他们的心理不亚于与虎谋皮，但是为了更加准确迅速的抓出隐藏在人群中的变态杀人犯们, 罗煦涵觉得个人一切的付出全部都是值得的。 “那么下面我要提到的就是犯罪嫌疑人的性格特点。通过他最近几次打电话联系郑家，我认为他在和郑家人通话的过程中所聊到的话题都是事先准备好的，甚至是在照读事先写好的稿子。所以当他所提及的话题被郑家人意外打断或者是郑家人又提出新的话题方向时候, 犯罪嫌疑人会表现出焦躁情绪。尤其是在郑星火提到有关赎金的问题, 犯罪嫌疑人有可能因为中断话题而忘记自己读到那里, 然而又不得不从新开始的表现。从这方面也可以看出, 犯罪嫌疑人处事刻板、有条理性、做事一丝不苟、有一定的洁癖。同时他应该有做笔记的习惯，事无巨细都会罗列清楚，并且严格的按照罗列出来的清单行动。另外, 他总是会在事前将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考虑清楚, 并制定出应对方针, 但是一旦事情的发展超出他事前预估的范畴之外，他就会表现出烦躁情绪，思路甚至会变得混乱不堪……” 最后罗煦涵总结说：“总而言之，这次我们要对付的是一名拥有高智商、反侦察能力比较强的犯罪嫌疑人。对方是一个复杂而矛盾的任务，骄傲自负的同时对整个世界充满鄙夷，内心充满强烈的不安全感以及自卑感，同时又对女性充满强烈的憎恶、鄙夷感, 尤其是对年轻女性充满极大恶意。同时性！欲较强，有极大的可能性会再次作案。” 听到罗煦涵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会议室内所有人面上都露出难看颜色。 并同时意识到一点—— 留给他们的时间恐怕真的， 不多了。 ****** 有关“郑婷雅恶性绑架谋杀案”的碰头会结束之后，市局各个部门相关人员积极展开行动，争分夺秒只为能在犯罪嫌疑人下一次作案之前将其捉拿归案。 第145章 为了能更快更高效的解决案件，碰头会结束之后罗煦涵就直接去了局长办公室协商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然而…… 到底是思路不同，在江城市市局局长黑爱国和副局长戚卫东看来罗煦涵的计划好是好，但是需要承担太大的风险，万一失手的话则不得不面对社会各个层面的质问。 但是在罗煦涵看来，如果能顺利将犯罪嫌疑人捉拿归案，风险是无法或缺的。 一时间两方面各持己见争执不下，以至于罗煦涵怒气冲冲离开局长办公室时候天色已经黯淡，早过了下班时间。 按罗煦涵的想法，这个时候刑侦办公室内大概早变得黑洞洞空无一人，却没想到才走到办公室门口就看到从门缝外泄出来的几丝苍白无力的灯光。 下意识的，他放缓脚步推开办公室门。 推开门的瞬间黑暗裹挟着冰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偌大的办公室空寂无声，唯独靠近角落的一小方空间被笼罩在灯光之中。 罗煦涵一眼就看到光亮处写字桌前趴着的一道纤细的身影，当下放轻脚步朝那道身影走过去。 走近了才看清，那人趴在桌面上一动不动，脑袋旁边还还摆着摞起高高的足可以将人淹死的卷宗，手底下还压着本打开没看完的卷宗。 罗煦涵猜测她当时应该是在翻看这些东西，后来大概是因为太累就睡着了。 还真是……甭管窝在什么地方都能睡着。 罗煦涵一想到这儿，嘴角忍不住微微向上勾起。 五月的江城天气刚刚好，昼夜温差却是很大。明明白天穿一件短袖就可以，但随着日头落下气温便迅速降低下来，有些时候即便是穿着厚夹克还会令人忍不住打个喷嚏抽搭下鼻子什么的。 如今室内温度虽说算不上冷，罗煦涵还是担心她就这么大咧咧的趴在桌面上睡觉会着凉，索性转身绕回自己座位，拿起自己之前搭在椅背上的西服外套又重新绕回来，小心翼翼的替曲嫮搭在后背上。 看着自己宽大的西服外套将她小小的一只整个包裹住，也不知道怎么的心里面竟是有几分的满 足。 这并不是罗煦涵第一次看到曲嫮的睡颜，记得第一次见到的时候是在出租车后排座位上，她吃着吃着就直接睡着过去；第二次是在郑星火家客厅，也亏她蜷缩在沙发靠背上都能睡着；至于说第三次，则就是在现在、在眼前…… 罗煦涵唇边挂着自己都意识不到的笑意，看向曲嫮的目光专注而又温柔。曲嫮睡的并不算安稳，一会皱皱眉头一会有扭动下脖子，似乎是十分不舒服的样子。 罗煦涵有心想要叫醒她，却又觉得让她好好休息一下也没有什么不好。毕竟这些日子以来曲嫮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曲嫮太累，真的是太累了！她把自己逼的也太紧。 即便她什么都没有说，可是罗煦涵也清楚的知道，因为没能顺利的将郑婷雅活着从绑匪手中救下来，曲嫮的内心一直充满自责。今天开会的时候罗煦涵就看出来了，她就像是一根绷紧的弦，绷的如此的紧，仿佛随时都可能会断开一般，让人看了心疼。 为了能让曲嫮睡得舒服、安稳一些，罗煦涵索性轻手轻脚坐在她身边，尽可能慢的放缓自己的动作，手托着将她头颅轻轻抬起，顺势将自己的手臂塞进去充当她的枕头，而后再轻轻放下。 明明动作已经尽可能的轻柔，却还是在不知不觉中惊醒到她。 曲嫮睡得迷迷糊糊，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细缝就看到近在咫尺的罗煦涵，以及……脸颊下温热而柔软，透过薄薄的布料，他的体温就这么肆无忌惮的传递到她的皮肤。 “嗯，你回来了？”似醒非醒的曲嫮说话的时候带着轻微的鼻音，嗓音淡淡的沙哑。 罗煦涵目光中流露出如水的温柔，轻声询问：“还睡吗？” 再看时曲嫮早已经闭阖双眼头枕着他的手臂重新熟睡过去，仿佛先前的一切不过是南柯一梦。 还真是…… 罗煦涵无奈苦笑，心却在一瞬间骤然一紧，是心疼的感觉。 似乎是被她所传染，罗煦涵忽然间也觉得困乏起来，头一点一点的渐渐闭上眼睛。身体不受控制的朝趴在桌面上的曲嫮靠近过去，头无力的贴上她的，手臂虚环在她的背后，看起来就像是两只依偎在一起互相取暖的小动物。 渐渐的，偌大的办公室里寂静无声，除去两个人绵长而舒缓的鼻息。 直到…… 曲嫮尖锐而刺耳的手机乍然响起，瞬间将曲嫮、罗煦涵两人齐齐惊醒。 曲嫮一把抄起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寥寥几句之后满脸震惊看向身边男人。 “何队的电话，说绑匪又给郑家打电话了！” ****** 几声电流产生的噪音之后，尖锐刺耳的电子合成音如流水般汩汩而出： “你们好，我知道你们一定知道是我打来的电话。我不奢望能获得你们的原谅，但是我觉得我有必要为自己辩解几句，另外我要和郑婷婉说话。” 很快一道愤怒的男人的声音凭空而起，曲嫮瞬间便分辨出那是郑星火的声音。 “你这个畜生！你杀死了我的女儿！你居然还敢再打电话过来！” 第146章 很快录音背景内发出女人的尖叫声、玻璃破碎声等等一系列嘈杂是声音。 然后很快，电子合成音再次回荡在录音之中。 “我知道你们恨我，我都知道。你们确实是有理由恨我的，我不怨你们。我本来计划明天早上就去警局自首，而且……我想和郑婷婉说话，只要我和她通话我就会去自首。” 之后录音中是一阵长时间的沉默。 以戚卫东为首的会议室内的一众刑警每一个都是面色凝重，没有人想到犯罪嫌疑人在残忍的杀死郑婷雅之后居然还会继续给郑家打电话，更没有人想到他居然提到会去自首。 但是很快所有人怀揣的某种不现实的希望就在罗煦涵的一声冷笑中被打的粉粉碎：“他不过又是在用心理暗示来欺骗郑家人而已，事实上他根本就不可能自首。” 戚卫东以及何能等人闻声齐齐朝罗煦涵看过来，戚卫东张张嘴刚要出声，就听见曲嫮急促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嘘，都别说话。” 很快，一阵嘈杂声音之后，电话录音里传出郑婷婉略带沙哑的嗓音：“你杀死我姐姐，还要和你 说话，我不明白我跟你之间有什么好说的！” 在郑婷婉声音落下的同时电子合成音再次传出：“对不起我错了，事实上这件事情根本就是个意外，并不是你们想想的那样，它只不过是失控了而已。真的请相信我，我知道基本是我亲手杀死我自己你们都不会原谅我，但是请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只是想要和婷婉□□而已，我其实已经偷偷的……” “你说什么？！”少女惊恐万分的尖叫声乍然而起。 第80章 这是犯罪嫌疑人第一次将郑婷雅、郑婷婉两姐妹混为一谈。 曲嫮心头“咯噔”的一声, 眼角余光很快注意到罗煦涵快速在笔记本上记录下一个时间点。 紧接着犯罪嫌疑人的电子合成音再次从录音中传出来：“是婷雅……对不起，我的意思是和婷雅、郑婷雅。”那人的声音似乎充满懊悔，又像是充满无限回忆, “你不知道，我其实暗恋婷雅很久了, 自从看到她的第一面起。我知道她心里面也是有我的，我们之间相互吸引, 但是事情却向着我并不愿意看到的方向发展。真的是失控了，仅仅是失控了……” 郑婷婉的声音里充满着犹豫不决：“你说你们之间相互吸引？” “确实是这样，仅仅是失控而已。事实上我并没有杀死婷雅, 她的死亡就是一场意外。难道你们以为是我杀死了她吗？还是说你们以为是我绑架了她？并不是！我承认是我带走了她, 但是我那个时候只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要知道我爱婷雅啊, 我是她的朋友, 我也是你们的朋友。难道你们真的认不出我了吗？我明明还去过你家，和你们的父母都是非常要好的朋友。所以婷雅死了我伤心、我难过、我痛不欲生，我甚至恨不得陪她一起去死, 事实上我也正准备这么去做……” 对方一些列“掏心掏肺”的自我剖析显然令郑家人迷惑不解, 录音里很快传来郝文丽不敢置信般的声音：“你到底是谁？！你说你并没有杀死婷雅, 婷雅的死只是一个意外？” “对，只是个意外。”电子合成音肯定的回答说，“我可以证明。” “怎么证明？”就连郑星火的语气也显得不之前舒缓很多，反而充满怀疑、好奇的味道。 “确实如此，”电子合成音发出刺啦刺啦电流流过的声音，听在人耳中有一种不真切的怪异感觉，“事实上我和郑婷雅一直都认识, 而且我还在帮她联系适合她的经济公司。我们两个人的私交相当的好，我们互相吸引, 我们非常的亲密。我已经把我和她的照片邮寄出去，你们应该很快就会收到的。” “难道说，你就是那个小蒋？！”郑星火和绑匪的交谈进行到一般，郝文丽忽然大叫出声。 电话另一端很快发出疑问声音：“小蒋是谁？” “就、就是……婷雅的那个男、高中同学。”在郝文丽的心中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成为那个叫做小蒋的穷人家的孩子会是自己女儿的男朋友。 很快电话那端的人发出嗬嗬嗬嗬的怪异笑声，笑够了才慢悠悠回答说：“不、不是。我不是，而婷雅喜欢的也不是你们说的那个小什么蒋的。她是我的，从我们相识的时候开始她就一直是我的，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说完这些，仿佛还嫌不够般，电子合成音很快又说：“但是现在婷雅不在了，所以我也要去陪她了。” 一句话再一次勾起郝文丽的伤心事，惹得她哇哇大哭，“你该死！你们都该死！就是你们害死的我女儿，你们都应该去给她陪葬，你们该死我的婷雅……” 郑婷婉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强忍着悲伤，“你、你刚才说我姐姐死于意外，究竟是什么样的意外你讲给我听，你说啊！” “你确实是个聪明的姑娘。”电子合成音讷讷的说。 “你们可能都没有想到，在婷雅生命的最后时候她是快乐的也是幸福的，因为她一直都和我在一起。我们拥抱我们亲吻我们□□，然后她开始给你们写信。你们应该都已经看到过那封信了，那是婷雅真正想要对你们说的，因为她知道她剩下的时间不多了。直到最后凌晨五点二十分，她告诉我说她要走了，当时她还说她选择的是五二零，因为五二零代表的是我爱你，也就是她对我的爱。” 第147章 “你胡说八道！”听完对方的讲述郑婷婉爆发出一声嘶吼。 之后又像是不解气一般大声叫嚷起来，“你刚才明明说她是死于意外，死于意外的人又怎么可能选择死亡的时间？你根本就是在骗我！” “我并没有骗你。”电(y)(h)话那端的人说，“事实上婷雅不愿意生活在痛苦之中，她祈求我，祈求我可以让她在自己选定的时间内死去。所以我必须要满足她的要求，因为我不忍心看到她痛苦的模样。你知道她祈求我怎么做？” “怎么做？”不知不觉之中郑婷婉顺着对方的思路问出对方想让她问的话。 “我现在还记得那一天真的很美，天空几乎就要泛白了。我们两个整整聊了一宿的话，我们谈了很多，婷雅把她的一切都告诉了我，没有任何的保留。后来她告诉我她准备好了，并希望我帮助她。当时我向她提供几种方法，毒药、刀、或者是窒息。她选择了最后一种，因为她希望自己在任何时候都看起来完美无瑕，就像是她第一次和我遇到时候的模样。所以我只能服从她提出的要求，用胶带封死她的鼻子和嘴。事实上，她走的非常的平静，没有一丝一毫的痛苦。” “你骗人！就是你杀死了她！”郑婷婉终于承受不住，歇斯底里般的嘶吼出声。 “并不是，情况并不是你所想象的！已经无法控制了！”电话那端的人也发出同样的叫喊声，“当时我也很害怕，非常的害怕，我不愿意失去她，我爱她呀……但是我没有办法，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痛苦无法解脱。所以我只得帮助她，哪怕有一天我会因此而下地狱。事实上我已经后悔了，所以我必须要用自己的方法去解决掉自己，我必须要……” 录音截至到这里就再没有任何的声音。 戚卫东脸色前所未有的铁青，扭头问将录音带回市局的郝大海，“技侦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能追踪到电话带来的位置吗？” 郝大海颓然摇头，闷声闷气回答说：“不成。技侦那边的人说了，能用到的方法都用上的，根本不成。” “废物！一个个都是废物！”戚卫东气得破口大骂。 何能闷声不响的抽了口烟，直到这个时候才出声：“我听这个绑匪的意思是要自杀是怎么的，还有要自首？罗教授啊，其实吧我敢肯定绑匪说的就是真的，但是会不会说他……这个，这话怎么说呢？” “事实上无论他说什么都是不可能。”不等何能把话说完，罗煦涵斩钉截铁给出结论。 “之前碰头会上我基本上已经将绑匪的几点特征分析出来，其实只要根据我给出的特征去排查，应该在短时间内就可以锁定犯罪嫌疑人。另外就像我今天找黑局提过的，如果想要进一步加快锁定犯罪嫌疑人的速度，我们完全有能力做到主动出击。只要……” 曲嫮一早就知道罗煦涵下午的时候去过局长办公室，但是并不知道他所提出来的方案究竟是什么，这个时候听他主动提起当即来了精神，目不转睛的朝罗煦涵方向看过去。 须臾罗煦涵清冷的嗓音便重新响起，只不过说出来的话语完完全全出乎人的意料之外：“事实上如果我们想在最短时间内抓住犯罪嫌疑人就一定需要一个诱饵，而最适合成为诱饵的人有且只有一个——郑婷婉。” 说完“郑婷婉”三个字，罗煦涵面无表情目光威严朝戚卫东以及何能两人看过去，解释说：“就像我曾经提到过的那样，作为受害人郑婷雅的双胞胎妹妹，郑婷婉拥有吸引犯罪嫌疑人的一切条件，和她的姐姐一样，郑婷婉年轻、漂亮、性格开朗活泼，最关键的是长相酷似，我依旧认为任何郑婷雅所拥有的对犯罪嫌疑人的吸引力，郑婷(y)(h)婉也全部都拥有。另外还有一点我需要强调的是，刚才你们应该也都听到了，犯罪嫌疑人将郑婷雅误叫为郑婷婉。虽然不可否认的是，犯罪嫌疑人是个令人恶心的性、虐待狂，极度的自大、自满、自我放纵。但正是因为如此，才方便我们以郑婷婉为诱饵诱惑犯罪嫌疑人落网。” 罗煦涵话音才落，何能便断然拒绝：“不成，绝对不成！罗教授，你说的这、这也太冒险了！” 罗煦涵还想要说服对方，“我们可以在圈套的设置上加以心思，尽最大的可能保证郑婷婉的安全。” “那也不成！”何能也真的是急了，梗着脖子青筋毕露大声反驳。 坐在他身边的戚卫东也是一脸的板正，到底是市局副局长说话办事都显得不何能婉转老练许多：“我说罗教授啊，现在我们面对的犯罪嫌疑人极度的冷酷且工于心计，以我们现阶段掌握的情报来说警方并没有万全的把握保证郑婷婉的安全。郑家已经失去一个孩子，已经承担不起再失去另外一个孩子。其实就算不是郑家，我们也不能拿任何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冒险。虽然说你的想法很好，但是现实与理想之间总还是有一定的差距。所以罗教授，这个险我们冒不起，也不能冒！” 罗煦涵显然并不甘心，张张嘴还想再说话。 正这时候，手机铃声突兀响起。 第148章 曲嫮顿时一惊，其余几个人的目光也瞬间齐齐朝她看了过来…… 第81章 饶是曲嫮怎么也没能想到, 电话居然是朗新科打来的。 看到来电显示的瞬间，曲嫮的第一个闪现出来的念头就是挂断电话。然而还没等她动作，戚卫东率先冷哼一声, 训斥说：“小曲呀，你这是怎么回事儿？开这么重要的会议居然还不知道电话静音, 简直是太不懂事啦！” 曲嫮脸瞬间一烧，顿时觉得无地自容。 开会前手机静音这件事情对于他们干刑侦的人来说倒也不是必须百分之百遵守的, 除去特别重要的大型会议，一般像他们现在开的这种几个人的小规模临时会议基本上不会有人遵守。毕竟有些时候，尤其是有案件在身的时候, 时间就是命令, 谁也不能绝对保证没有突发事件发生。 然而这一次……戚卫东的做法无疑就是鸡蛋里面挑骨头没事找事。 曲嫮不是傻子, 就算是傻子她也知道戚卫东这是在找出气阀。明明拒绝了罗煦涵的提议, 还担心人家不乐意，没法子只能找个不长眼的出出气。 结果没想到，自己无意中就做了那个不长眼的。 手机铃声还在不依不饶叮当乱响, 曲嫮被戚卫东批评的心里面烦躁, 一个没留神划错接听方向, 挂断反而变成接通。又一个没留神，再次按下“免提”功能。 瞬间的功夫朗新科温柔如水般声音从手机话筒中倾泻而出：“小嫮是我啊，新科。” 眼瞧着戚卫东的眼风刀子般一茬一茬朝自己刮过来，曲嫮这一次算是彻底明白什么叫做忙里出错了。 不过既然电话都已经接通，若是一句不说直接挂断又显得太不礼貌。曲嫮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朝着手机话筒说出一句：“那个新科，我现在正在开会, 等下……” 不等曲嫮把话说完，朗新科当即打断道：“那正好那正好, 有个案子我正好现在跟你说说。 曲嫮听到他的话当即就是一怔，不由得惊讶出声：“案子？” “对，就是个案子。”话筒中的朗新科的声音透出来的激动，语速也显得比之前以往快上许多，“是这个样子的，我现在正在江城电视台录访谈，许今天你知道吧。我接受的就是许今天的采访，在采访过程中许老师接到一个电话，打电话的人自称是郑什么雅绑架案的杀人犯，他想要接受许老师的独家专访。我觉得事情不太对头，就想着先跟你通通气。” 在场几个人谁也没有想到，朗新科一通看似无关紧要的电话居然能带出来这么劲爆的一个消息。 这样一来电话自然是不可能再挂断了，就连老狐狸戚卫东都一个劲的示意曲嫮快点和电话中的朗新科通话。 曲嫮点点头，朝着手机话筒说：“新科，你能把许今天老师接到的电话内容说的再详细一点吗？” 电话那端朗新科温和笑笑，回答说：“毕竟电话不是我接的，具体的内容我也不太清楚。我就是给你们当个传话筒，你稍微等一下我让许老师亲自跟你通话。” 说完，电话那端暂时一片空白。 即便是从来不关注娱乐圈动态，曲嫮也还是知道许今天这一号人物。客观上讲，莫说是江城本地人，就算是在全国范围之内许今天都称得上是相当的的知名电视主持人、记者。因其犀利的主持风格以及毒舌的性格，许今天甚至被江城百姓誉为“江城第一名嘴”、“江城好舌头”。 又据说在娱乐圈里面，如果想要判断一个人红不红，最直接的指标就是看他有没有接受过许今天的专访。 但是曲嫮怎么也想不出来，杀死郑婷雅的凶手怎么会想到给许今天打电话，还有专访？他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和往日电视里犀利毒舌的作风截然不同，和警方通话的许今天明显显得客气、礼貌：“曲警官是吧，您好我是江城电视台的许今天。” 曲嫮也同样客气的和许今天打过招呼：“许老师您好，我是曲嫮。听朗新科讲您今天有接到某个自称是杀死郑婷雅的杀人犯打来的电话？” 一提到这个许今天的声音明显变得紧张：“是、是的。事实上电话是十分钟之前接到的。曲警官您也知道我虽然主持过不少的专访，但是从来没有个杀人犯打过交道。也不知道这一次他为什么会把电话打到我头上。我接完电话就很害怕，幸好新科说认识您，所以就给您打了这个电话。请问警方可不可以给予我贴身保护？” 曲嫮略微惊讶了下，却并没有表现出来，语气依旧平和，问：“请您把对方电话里说的具体内容复述一下，谢谢。” “哦哦，是这样的……”许今天边回忆边复述说，“当时我们正在彩排给新科做的专访，对方的电话就是这个时候打进来的……” “……事实上他的思路非常的清晰，说话非常有条理，他自称自己是杀死郑婷雅的凶手。虽然我并不清楚郑婷雅是谁，但是我还是知道他应该是杀人了的。他说他打电话过来是因为准备自首，说希望我以及电视机前的观众作为他的见证人，并且希望接受我对他的专访。大致就是这些内容，事实上我确实是很意外，毕竟我之前并没有收到过类似的要求，所以我并没有给他任何的保证。另外，他说他会再打电话过来。” 第149章 听许今天讲述完毕，曲嫮一时间显得有些沉默。 倒不是因为她没有主张，而是因为有何能以及戚卫东在场，怎么也轮不到她来决定话题的走向。 很快戚卫东便做出指示。 曲嫮点头，对电话中许今天说：“许老师今天您的做法非常正确。事实上给您打电话的人正是市局正在追捕的一名杀人犯。该名犯人极其狡猾凶残，请您稍等片刻我会尽快给您回电话过去。另外请您告诉我您的手机号码。” 曲嫮记录下许今天的手机号码，并挂断电话。 罗煦涵这才冷冷出声：“事实上与我们一直周旋的这位犯罪嫌疑人既不会自首也不会自杀，一切都不过是他虚张声势的借口罢了。” 对于他的这个论断，难得的何能和戚卫东都没有提出任何反对意见。 戚卫东甚至沉思之后开口说：“我觉得吧……小曲呀，你等下一定要给那个许今天回一个电话，让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给那个杀人犯搞什么专访。这根本就是在搞事情嘛！一个杀人犯还想要专访，谁给他的脸？” 曲嫮点点头：“明白。” 何能似乎一直被某个问题所困扰，这个时候开口道：“对了，刚才我记得在电话录音里面犯罪嫌疑人声称自己是郑家人的朋友，还说和郑婷雅的父母都认识。你们觉得这个的可信度有多少？” 罗煦涵几乎是在瞬间便回答出来：“根本没那个可能！正确的讲，他甚至根本就没有见过郑星火、郝文丽夫妇。” “罗教授为什么这么讲？”何能疑惑问。 罗煦涵再次阐述自己的主张说：“就像我之前说过的，凶手正在陷入一种癫狂状态，他极度幻想自己和郑婷雅建立亲密关系，并且幻想自己就是郑婷雅所爱的一部分，甚至就是郑婷雅深爱的人。同时凶手是个十足的自恋癖，认为全世界每一个他看上的女孩都会疯狂的爱他。他这种人最需要的就是关注、是掌声，越多的关注就会令他越感到自在，令他内心的自大得到更为充分的满足。所以曲副队长，等下请帮忙转告许今天，绝对不能接受犯人提出的任何要求。” 被点名的曲嫮忙不迭点头应下：“好的，我明白。” 罗煦涵朝她微微颔首，继续说：“在此我必须要强调的是，事情绝对不可以久拖，拖的时间越久凶手再度杀人的可能性就越大。而且他会去寻找一个与郑婷雅相似的人，当然我的意思并不仅仅局限于相貌、年龄等方面。又或许凶手找不到心目中最符合的人选的时候就会随机挑选受害者。但是如论如何，左右他行动的主题都是相同的，那就是：权利、控制、支配以及操纵。” 说完这些，罗煦涵目光威严看过在座几人，再次表达出自己的观点：“还是我之前说的，如果我们想要在凶手再次动手杀人之前逮住他就一定要布置下诱饵，最合适的诱饵事实上就在我们的眼前。如果你们同意的话，我可以亲自去找郑家人商量这件事情。以我对郑婷婉的了解，我相信她会理解我们的做法。事实上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们必须要采取一切可以采取的手段才成！” 这一次戚卫东显得有些沉默，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过了许久才终于发声：“罗教授啊，不是我们不相信你的判断，但是这样做的风险确实太大，如果万一出了差错，我们根本无法……” “风险问题我有考虑，有风险程度高的做法也有风险程度低的做法，我们可以尽量采取风险程度低的做法。另外我要指出的是，凶手极其狡猾，反侦察能力极强，如果被他发现我们的意图，怕是再大的诱饵也诱惑不了他了。” 罗煦涵再次强调说。 眼见着戚卫东的态度有所松动，坐在一旁的何能忽然发生：“不成，反正我是绝对不能同意！郑家已经死了一个孩子，绝对不能再让他家另外一个孩子冒险。我们警察都是干什么吃的，没听说过警察逮不到犯人还要受害人家属当诱饵的。不成，绝对不成，从我这里就是不成！” 一时间，会议室的气氛顿时陷入前所未有尴尬境地。 第82章 自从参加工作以来, 罗煦涵还从没有觉得这么憋屈过。 简直就是，简直就是……怒不可遏却又根本找不到任何发泄的途径，最后一腔怒火也只能全部发泄到自己身上, 埋怨自己为什么不能想出另外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 明明、明明…… 罗煦涵甚至开始怨恨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像其他人那样不那么敏锐，他明明都已经预测到…… 曲嫮按照先前几个人商量好的应对策略给许今天打完电话, 回到办公室一眼就看见正独自坐在办公桌前生闷气的罗煦涵。 她脚步稍稍停顿，略微考虑片刻便径直朝他走过去。 手指轻轻在桌面上扣响两声, 见对方抬头朝自己看过来这才面露微笑，问：“还不下班吗？” 罗煦涵饶是心头满是怒火，见到曲嫮还是努力平复了下心情, 刻板点了下头回答说：“给许今天打完电话了？” “嗯。”曲嫮点点头, “对于咱们提出的建议许今天全都同样, 并且表示一旦他那边有情况会在第一时间通知咱们。” 第150章 罗煦涵听完无奈苦笑：“你说说怎么一个局外人都能这么通透, 反倒是……” 曲嫮一早就看出来他心里面有道坎，跨过去还好说，如果跨不过去恐怕真的要变成心结。 只不过, 现在非要纠结在这个问题之上反倒不是那么的合适……索性硬生生的转了个话题, 问：“你是不是还没吃晚饭？我饿了。” 罗煦涵顿时面带惊讶的朝她看过去。 两个人吃饭的地方还是罗煦涵第一次请曲嫮吃饭的火锅店, 巧的是还是当初两个人坐过的那个包间。 一路上罗煦涵的心情一直显得比较低落，曲嫮也不勉强他，手脚麻利快速给两个人点好食材。而后有拎起茶壶给两个人的杯子里倒满热水，撕开消毒锅的一次性餐具摆放在罗煦涵面前。 做完这一切，侍应生也手脚麻利的将火锅、涮品齐全利落的码放上桌。 隔着热气腾腾的水雾，曲嫮从没有见过这个模样的罗煦涵。依旧还是那张丰神俊秀的面庞，神色之中却透出说不出来的颓败, 令他整个人显得比以往任何时刻都更加的尖锐、锋利，就像是一柄出鞘的宝剑, 无意中发散出强烈的攻击性。 曲嫮也不着急开解他，夹了片涮熟的笋片到他盘子里，这才出声：“有什么高兴不高兴的都先吃完饭再说。另外按照你在碰头会上分析出的犯罪嫌疑人特征，相信咱们的人还是很快能将其捉拿归案的。” 罗煦涵心知她是在宽慰自己，研究犯罪行为学这么多年他心里面比谁都清楚，分析出犯罪嫌疑人 的行为容易，但是真正想要执行起来却绝非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更况且犯罪嫌疑人是活的，是穷凶极恶的，是还要继续犯案的…… 罗煦涵苦笑，夹起笋片放入口中嚼碎咽下，而后才慢悠悠开口：“道理我不是不懂，只不过每耽误一分钟危险就多一分，谁也不知道对方究竟什么时候就会再次出手。” 一瞬间曲嫮眼中的光芒黯淡下去，她知道罗煦涵说的一点没错，可是罗煦涵没错并不代表戚卫东和何能的看法就是错的。略微思索片刻她才重新开口：“我觉得吧……其实就算不是郑婷婉，我们不能拿任何一名老百姓的性命开玩笑，一丝一毫的差错都不可以。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这个想法对不对，我就是觉得既然犯罪嫌疑人会找上许今天，就说明他暂时还没有准备继续动手，或许这对于我们来说也正是一个好机会，抓住对方动手的时间差，让许今天那边稳住对方，让他觉得自己的预期可能成真。你觉得呢？” 听曲嫮讲完罗煦涵的眼中闪烁一丝的笑意，“如果按照你说的这个思路，倒也不是不可以。”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两个人不约而同想到一点——只要能让犯罪嫌疑人露出蛛丝马迹，就可以顺藤摸瓜将他从阴暗处彻底抓住。 四目相对的瞬间，热气腾腾的水雾在彼此的眼前扩散，两个人的心意在一瞬间互通。 正如那首脍炙人口的古诗词中所言，“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曲嫮只觉得自己的脸颊瞬间变得火辣辣的烧热，紧接着一大筷子她最喜欢的肥牛就被夹入她的盘中，而后是她再熟悉不过的罗煦涵的充满磁性的嗓音：“对不起，让你但心了。” 伴随着沸腾的热锅汩汩的水声，以及筷子偶尔磕碰到锅边的声响。 “这次的事情是我激进了，我只是担心会有更多的受害者出现。”说到这里罗煦涵略微沉默，胸膛微微起伏，而后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有一句话不知道你听过没听过，‘与恶龙缠斗过久，自身亦成为恶龙’，我一直都怕……” 曲嫮豁然抬头，两只明亮水润的眼睛直勾勾的盯在他的脸上，不等他说完便急切出口：“是尼采的话。” “对。”罗煦涵点头，不知为何脸上露出一抹的落寞，深藏在心底从来都未曾向别人吐露过的话语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脱口而出，“事实上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在担心，生怕自己有一天也会应验，变成自己所最不愿意看到的恶龙。” 他本以为他说出的话会令曲嫮胆怯、会令她退缩、会令她……同时又担心自己真的从她的眼中看到某种自己无论如何也难以承受的目光。 却怎么也没能想到，听完自己所说曲嫮的脸上反而绽放出清雅而又温和的笑容，甜美而又温柔，随即素来冰冷的手指尖便是一暖。 片刻之后罗煦涵才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的手竟是被她紧紧的攥在掌心之中。 曲嫮的目光坚定而又专注，一字一句的仿佛在讲述着一个最简单不过的道理：“如果是别人我不知道，但是如果是你我可以现在就告诉你，不会的。因为我就在这里，只要有我在就绝对不会允许恶龙的存在。罗煦涵，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刹那间，罗煦涵只觉得自己的视线变得模糊，眼眶热辣辣的酸涩。 他忽然觉得，或许火锅的温度太高，室内的水汽也有些太多…… ****** 明明昏天黑地睡了一整宿的觉，起床之后何能还是觉得四肢酸懒那儿那儿都不得劲的难受。 尤其是脑袋，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周末起床晚睡的时间比平常稍长，一直晕乎乎的难受。 第151章 穿着邋遢的睡衣趿拉着破拖鞋，何能晃晃悠悠走出卧室，才到厨房门口就闻见扑鼻的香味从厨房里面飘出来。 忍不住深深吸一大口气，扯着嗓子叫唤出声：“哎呦老婆，你这是做什么大餐呢？够香的呀！” 很快，厨房里面传来“哗啦”的一声爆响，紧接着是炒勺撞击锅底发出的噼里啪啦声。 何能的老婆朱慧珍正在厨房里面做午饭，噼里啪啦一通猛炒，菜终于八成熟将要放盐时候才惊讶的发现，家里面的盐罐居然空到见底。当即一声惊呼，手脚麻利关闭燃气炉。 朱慧珍半脱围裙才开厨房门就看见风风火火从卫生间方向冲过来的何能，嘴巴四周沾满白色泡沫，手里面还举着一直布满白色泡沫的牙刷。 “怎么了怎么了，我听见你交换，这是怎么啦？”听到老婆惊叫正在刷牙的何能吓了一大跳，火烧屁股似的什么都顾不上就冲了出来。 不看见他还好，一看见他朱慧珍就是一肚子气。当即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数落了开：“哎呦诶，我们家的大功臣都起床了啊，还知道刷牙漱口了啊？可以啊你，还怎么啦？我能怎么啦，烫死累死你管吗？你是大爷，天天得我这个下人伺候着才成，还怎么啦？！” 何能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惹得老婆这么大的火气，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却并不妨碍他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连忙换上一副讨好的笑脸凑上前去，一把搂住朱慧珍哄道：“是啊怎么啦这是？谁那么不开眼惹我们家领导不高兴啦？谁啊这是？！领导你别不高兴，谁惹你不高兴你给我说，我给你报仇雪恨去。” “还报仇雪恨？”朱慧珍用不待见的眼神白了何能一眼，冷笑，“这世界上唯一能惹我生气的除了你还能有谁？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几点你才起床？一天到晚家里面的活你什么都不做，孩子孩子你也不管，全都指望我一个人。你这是要成心把我累死呀？我这么累死累活的到底是为了什么呀我？！” 说着说着朱慧珍愈发觉得自己委屈，眼眶渐渐就红了。 何能最怕的不是老婆生气，最怕的就是老婆大人掉眼泪。当即就慌了手脚，连忙自责：“不、不是呀领导。我、我这不是单位里面工作忙吗？我……” “谁单位里面不忙啊？就你忙，就你特殊？”朱慧珍大声反驳。 何能气势瞬间矮下一大头去，腆着脸笑着连连赔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老婆大人！老婆大人千错万错都是我一个人的错，咱能不能不生气了，要不你干脆打我一顿出出气好不好？” 反正他一个大老爷们皮糙肉厚的也经揍，只要能让自己老婆出气，怎么他都认了。 何能一认怂，还真就让朱慧珍没了脾气。狠狠的剜了他一眼之后，朱慧珍这才老大不愿意的撅起嘴巴朝厨房里面一努，开口说：“竟说些没用的，家里面的盐没了还得买去。” 何能听她说完就是一喜，建功立业的计划这就到了，二话不说当即主动请缨：“哟，盐没有了 啊？没关系没关系，我去，我买去！” “那瞬间在带一袋发酵粉回来。” “没问题。还要什么不要，葱？姜？蒜要不要？” “臭贫是吧？” “不是不是，我再带盒烟回来。” 何能笑着安抚好老婆，随便抹了把嘴四周的泡沫，换上外衣鞋子就准备出门。才走到玄关就听到身背后一声娇啼： “爸爸！” 何能扭头，看见女儿何诗琪小燕子般的朝他飞扑过来。 “爸爸爸爸，琪琪也要出去玩，琪琪也要跟爸爸一起出去玩！” 第83章 何能带着何诗琪, 大手牵小手。和煦的春风温柔的吹拂在脸庞，身边是孩子唧唧喳喳欢声笑语。 何能觉得自己仿佛有一辈子没有享受过这样难得的天伦之乐。 虽然在十分钟之前他还才接受过老婆朱慧珍的“爱情的狂风暴雨的洗礼”。简单翻译过来就是，才被老婆朱慧珍骂过。 不过这些都不打紧的。 在何能看来这才是生活该有的正常的样子。正所谓男人一生的最终极追求, 老婆孩子热炕头。 他何能这一辈子唯一所求的就是这个世界能从此没有犯罪、没有伤害、没有眼泪，就永远这么简单的幸福下去。 只不过…… 但是一想到当下悬而未决的郑婷雅绑架杀人案, 何能的脑仁就又开始隐隐作疼。 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想着想着不可避免的又联系到了罗煦涵身上。 客观来说何能并不认为罗煦涵所说的让郑婷婉帮忙当诱饵吸引犯罪嫌疑人的办法就一定不可行, 非但不是不可行反而是极具可操作性，就是风险相对来说比较大。假若说当诱饵的人选能换成警队里面任何一个人，何能都绝对不能够强烈反对。 但是当诱饵是被害人家属, 就…… 想到这里, 何能又忍不住长长叹出一口气。 何诗琪小姑娘只要能出家门玩就非常开心, 蹦蹦跳跳喜笑颜开的自然不懂何能心里面的百转千回, 这个时候正扬起小脸跟何能撒娇：“爸爸爸爸，等下我要吃棉花糖、果冻，还有啊, 爸爸你什么时候再带我去找曲姐姐和罗哥哥玩呀？” 第152章 何能脑子里面正想事情, 乍然间被小姑娘问了个茫然, 傻愣愣的发呆半天才问出来：“棉花糖果冻是个什么东西，新出的儿童零食？” “是棉花糖和果冻。”小姑娘何诗琪板着一张小脸严肃的纠正他说。 何能听完连连摇头：“不成不成，又是糖又是果冻的，你牙齿还要不要了？”不过眼瞧着小姑娘撅起嘴巴就要不高兴，连忙补救，“这样吧，你要是不吃棉花糖待会爸爸给你买炸鸡翅吃。” 一听到“炸鸡翅”三个字何诗琪双眼就是一亮, 瞬间将棉花糖和果冻抛到脑袋后面，大叫出声： “真的？！” “真的真的, 爸爸什么时候骗过你啊？” “那爸爸，我想要找曲姐姐和罗哥哥玩，什么时候你带我去啊？” 何能这一次费了好一会儿才搞明白何诗琪口中的曲姐姐和罗哥哥指的原来就是曲嫮和罗煦涵两人，当即乐出声：“可以啊琪琪，你就那么喜欢你罗叔叔？记得下次要叫曲阿姨和罗叔叔。” “才不要咧，罗哥哥那么好看才不是叔叔呢！”小姑娘自然有小姑娘的道理，不依不饶说什么也不肯改口。 父女两个人就这个问题争执不下，没多大功夫就走到小区马路对面的便利店。 在挑选完盐、发酵粉，以及何诗琪强烈要求购买的膨化食品之后，付款的时候何能才临时想起来还应该再给自己买一盒烟。 只不过…… 他经常抽那个牌子的烟货架上只剩下一盒样品，还是受了潮的。按照店员的说法后面仓库里有货，现在去取的话要稍微等上五到十分钟。 何能稍微一算计就拿定主意，不过是五到十分的事儿，这点时间他还是耽误的起的，反正大不了回家之后再被朱慧珍数落上一顿而已，总是要比没烟抽心里面痒痒好受。 再者说…… 得知还能在外面多玩上几分钟，最高兴的还要数小姑娘何诗琪。 就像是离了笼的小鸟，何诗琪又蹦又跳的别提多高兴了，一会儿看看这儿一会儿摸摸那儿的，尤其是对摆放在便利店门口的几只做工粗糙的儿童游乐设施十分的感兴趣。眼巴巴的盯着，恨不得亲自坐上去体验一番。 何能素来对那些个乱七八糟骗钱的玩意儿不屑一顾，这种做工极其简陋、粗糙的儿童娱乐设备他见得多了，一个个色彩斑斓的变形版的米老鼠或者是傻乎乎的喜羊羊、熊大熊二之流，按照规定往投币口里投上几枚硬币孩子们就可以坐在上面乎前乎后的晃悠上一分钟，期间还伴随着游艺设备发出的尖锐难听的儿歌。 令他怎么也搞不明白，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怎么就会对小孩子产生那么大的吸引力？ 所以一直以来只要是他带何诗琪出门就绝对不允许她玩那种东西。如果但是站在旁边看看的话……也无所谓了。 不过即便如此何能还是不忘嘱咐何诗琪靠边上站，不要让过往的行人撞到。 自己则斜依在距离何诗琪不过十米远的玻璃柜台上，眼睛是不是的朝何诗琪方向扫一眼，脑子里满登登的却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 或者单纯的就是在磨时间。 很快，便利店里负责上货的店员手脚麻利的抱着一大摞香烟走回店内，路过何能身边时候还不忘跟他打了个招呼：“等时间长了吧？抱歉啊。” 何能大大方方的一挥手，笑笑：“没事儿。”说完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还挺快的。” “您要多少？”店员问。 按照何能的想法是先买一盒抽着，转念一想郑婷雅的案子还没侦破万一连轴转起来可没时间让他出来买烟，手指略微在玻璃柜台上轻敲了两下，回答说：“先来一条。” “好的。” 烟钱和之前购买的东西一起结账，结好账店员帮忙将所有的东西放入塑料袋，连带找回来的零钱一起递给何能。 “谢了啊。”何能简单说了句，看也没看直接将零钱塞进裤兜，拎着塑料袋快步走出便利店门，朝儿童游乐设施叫喊了句，“琪琪，回家了啊！” 然后…… 出乎何能意料之外的，女儿何诗琪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欢笑着朝自己奔跑过来，甚至连丁点的声音也没有发出。 没来由的，何能的心开始变得慌乱。 “琪琪！”何能又大叫一声，目光快速扫视过周围却还是没有发现女儿的声音。 这下子他彻底的慌了，一瞬间的功夫脸色变得煞白，“何诗琪！何诗琪，出来啊！快点出来！何诗琪……” 何能一边狂吼着一边发了疯般的往四下里寻找。 没有！ 没有！ 还是没有！ 他的女儿何诗琪就仿佛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在人来人往的白天的街道上。 冷汗沿着何能的鬓角滴滴答答的往下流，后背一片冰凉，这个平时见惯生离死别的硬汉到了这个时候也不过就是个再寻常不过的父亲。 第153章 他嘶吼着叫着女儿的名字、他不知所措的狂奔着、他见到每一个路人都恨不得拉住问出相同的话语—— “请问你有没有见到一个小女孩，大约这么高矮，五、六岁左右，娃娃头，穿着黄色的上衣蓝色牛仔裤，脚底下一双白色皮鞋。” “没有？” “没看见？” “我不是神经病！我的女儿不见了！” “何诗琪！琪琪……” “琪琪！何诗琪……” 何能彻底的什么都不在乎了，不在乎大街上的人用看疯子一样的怪异眼神看自己，什么都不在乎了！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任凭他跑遍所有可能的地方，问遍所有的人都没能发现女儿何诗琪的影子。 忽然间，一个略显冒进的想法忽然冲入何能的大脑——难道说何诗琪趁自己没留神的功夫，一个人回家了？ 可是何诗琪才只有五岁，根本不可能啊！ 但是，转念一想似乎又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毕竟便利店距离自家小区不过一条马路的距离，总共不过二百米。或许何诗琪跟随者过马路的行人身后通过的马路，毕竟现在的小孩子一个个都人小鬼大的。 一想到这里何能顿时觉得自己重新找回理智，不敢再有片刻耽误撒开双腿朝自家方向狂奔而去。 ****** 朱慧珍心里面这个搓火呀，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中了邪，居然还敢信男人那张嘴！虽然她所相信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老公。 不过是让他出去买包盐，居然出去老半天都不见人影，敢情这是掉海里面现挖盐矿去了是吧？ 等着，等他回来再说！ 然而朱慧珍怎么也没等想到，自己等来等去非但没等回做饭不可或缺的盐，反而等到一个令她整个人瞬间毛骨悚然的消息。 “你说什么，琪琪不见了？！”就像是一只炸毛的母猫，朱慧珍扯开嗓子尖叫出声。 看到妻子这个反应何能的心瞬间变得哇凉哇凉的，孩子并没有像他猜测的那样独自回家。 在快速将事发时候的事情告诉妻子之后，何能夫妻再一次冲出家门。 无奈之下两个人只能从最后看到何诗琪的便利店开始找起。 “我当时就站在那里，琪琪也一直就在我的视线之内，不过是后来交个烟钱的功夫……”何能边向妻子讲述事发当时的情景，边询问便利店周边居民。 “就是这么高矮的一个女孩，剪的娃娃头……” “是不是穿着黄上衣蓝裤子的？”忽然间人群中有人询问出声。 何能目光飞速朝人群中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对对，没错！” 方大爷是附近的老住户，就住在便利店后身的平房里。中午吃完饭他总习惯出家门溜达溜达，或者是去家附近的便利店里转悠转悠，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买的。 今天天气好，他索性就站在街口晒太阳，一同晒太阳的还有邻居家的老张头。 两个老头有一搭没一搭的吹牛打屁，方大爷无意间就看见有个丁点大的小姑娘独自一个人从便利店里面走出来，盯着店门口的儿童游艺设备那叫一个眼馋。 当时他心里面还想，这孩子也不知道是谁家的还挺乖的，就这么眼巴巴看着也不乱跑。 不一会儿的功夫方大爷就看见有一个男人朝孩子走过去，弯下腰跟孩子说了两句话，上前一把就拉住了孩子的手。 开始的时候孩子似乎还有些不愿意，不过很快就跟着男人一起朝停靠在马路边上的一辆车走过去。 孩子一把被男人抱上车，随后车子快速启动离开。 讲述完方大爷长叹一声：“当时我还以为那人是孩子家大人呢，父女两个闹别扭。” 也顾不上其他有的没的，何能张开便问：“大爷，你还记得那男的长什么样子？还有他开的是什么车？” 方大爷双手一摊，苦笑回答：“这我哪儿知道啊，我就看见那男的后脑勺了。至于说开的什么车……我一个老头子也不认识啊。” “那颜色呢？” 方大爷又是皱皱眉头，回忆说：“黑的？不是，可能是灰的……也不太对，还是银灰的？要不就是白的？或者是……” 第84章 接到市局打来的电话时候曲嫮正顶着一头乱七八糟的鸟窝头黑着脸运气。 最近网络上也不知道刮什么风, 忽然间就兴起一股用电饭锅蒸蛋糕的热潮。作为一枚杰出新手做法小白，说一丁点都不心动那也是不真实的。 实际上的情况就是，作为一名性别为女没毛病, 曲嫮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位置，忽然间就想学学人家网络里据说成功率高达百分之一百, 就连做饭小白的何老师都能轻松把控的蒸蛋糕。 最终的结果就是，蛋糕没做成, 反倒是烧坏里一只电饭锅。看着从锅里好不容易挖出来的一堆黑乎乎煤炭般的东西，曲嫮真的是——欲！哭！无！泪！ 第154章 而手机就是在这个时候忽然间响起来的。 曲嫮没好气的掏出手机，眼睛一扫顿时惊讶的张了张嘴, 居然是市局来电！ 下意识的, 她就想到是不是郑婷雅的案子有了新的进展。 电话才接通郝大海粗犷而浑厚的声音就发疯般的从手机话筒内冲出来：“头儿不好了！” 曲嫮没好气的怼回去：“我没不好, 你们家头儿我好着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 ”电话那端的郝大海喘着粗气，就像是刚跑完马拉松接力赛似的，“我是说大事不好啦！” 只刹那间, 曲嫮就觉得周遭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温度顿时一下子跌到零点一下, “出什么事了？慢点说，别着急。” “是何队家出事啦！”郝大海扯着粗厚的嗓门大声嚷嚷着，振得曲嫮耳膜一阵阵的发麻，“何队的闺女中午的时候被人绑架了，嫂子都急疯了。戚局让刑侦支队的人都赶紧回局里，现在局里面人心都乱了。” 曲嫮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下意识的想到罗煦涵这几天来一直说的那一句话, 同时又忍不住告诫自己“别瞎想、别瞎想”，毕竟还不了解事情整个经过, 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乱下结论。 想到这里曲嫮急忙回问：“你们有没有联系罗教授？” 郝大海回答的很迅速：“有有有，戚局说他亲自给罗教授打电话。” 听说已经有人通知罗煦涵曲嫮点点头，交代说：“别着急，我这就赶过去。” 何能的女儿失踪了？何诗琪被人绑架了？ 一想到何诗琪小姑娘可爱的面孔对自己依赖的目光，曲嫮的内心顿时一阵针扎般的疼，疼的她几乎喘不上起来。 到底是谁？是谁会对那样一个天使般可爱的，才不过五岁的小女孩下手？ 对方究竟又是为什么选择何诗琪下手的呢？ ******* 用最快的速度飞驰电掣般赶到市局，曲嫮大步流星走出电梯，还没来得及站稳就看见史俊朝向自己迎面飞扑而来。 “哎呦我的头儿，你可算来了，大家伙都等疯了！” 大概是因为临时被拎到市局的原因，史俊一身特别辣眼睛，夏威夷风格宽松版大花衬衫搭配黑色大兜裆萝卜裤，脖子上还挂着条手指粗的暴发户同款大金链子。 曲嫮一时不查，被史俊“帅酷”的装扮晃花了眼，“小史，你这是要飞天呀！” 史俊其实也挺苦恼的，本来吧干他们这一行的好不容易能有个正常休息日，为了能好好放松放松他特意个几个玩的好的发小约好，中午先是哥几个聚会撮了一顿，酒足饭饱之后几个人还准备去泡泡吧喝喝酒什么的，顺便晚上有哥们主动攒局，说好的在酒吧里面给他介绍个女朋友。 为了能让曲嫮感同身受到自己的不容易，史俊特别强调：“头儿你不知道，我哥们都跟我说了现在的年轻姑娘就喜欢劲爆的男人，尤其是我这种有肌肉的，当然还必须得打扮的时尚不俗套。你说我三张都过了还没娶上个老婆，为了能让人家姑娘看上我真是费了老鼻子劲儿了，结果谁想到，哎……” 曲嫮一个没忍住又深深的看他一眼，顿时有一种想要自戳双目的冲动感。同时也故意一时没忍住，直接怼史俊讲出实话：“小史呀，你知道你为什么人过三张还讨不上个老婆吗？” 史俊一脸的不明所以：“为什么？” 曲嫮直言：“只要你继续沿着你现在的衣品一路狂奔下去，我估计你六、七十岁如果运气好的话或许能撞上个不在乎你审美的。” 史俊先是一惊，随即发出一声惊悚怪叫。 曲嫮没理会他的悲痛欲绝，边往刑侦支队办公室走边快速将话题转入正题：“何队现在人呢？何诗琪被绑架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一提到这件事情史俊再一次长吁短叹，好在这回他没有太耽误时间，寥寥几句就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讲述清楚。 听史俊讲完曲嫮当即皱眉，心里面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些说不出来的怪异，一种似曾相识的既视感，某种明明在意料之外同时又在情理之中的宿命感。 虽然如此，曲嫮也不愿意就此承认，自己心头一直盘旋着的某种不祥的直觉会变成现实。 很快，曲嫮和史俊两个人快步赶到刑侦支队会议室。隔着通透的玻璃门曲嫮一眼就看到坐在会议桌旁边双手抱头极度痛苦的队长何能，以及身穿各色休闲服装临时赶来的刑警们。 推开玻璃门进入会议室的瞬间，曲嫮瞬间就感受到一道道投射到自己身上的灼热的目光。 “曲队！” “曲姐！” “头儿！” “曲队来了！” 在众人热切的招呼声中曲嫮看到何能也抬头朝自己方向看过来，红肿的眼圈苍老的面容，见到她嘴唇颤抖好几下才期期艾艾叫出声来：“小曲，你也过来了？” 此时此刻出现在曲嫮面前的不再是当初那个雷厉风行的何队长，而仅仅是一个因为痛失爱女而悲伤欲绝的父亲。 曲嫮颔首快步朝何能走过去，然后表情平静的拉开他身边的座椅，坐下。 第155章 “事情的经过我已经听史俊讲了，我个人觉得整个事件还存在周旋的余地。何队，您是咱们支队的主心骨，我个人也希望您能够坚强，毕竟我们和嫂子都需要您，琪琪也需要您。”曲嫮两只眼睛满是真诚的看向何能，以最平和的态度开口说。 在看到何能颓唐点头之后才迅速扭头，向手下人交代工作任务。 “郝大海，你带领二组人手去一趟何队家安装电话监控装置。” “许扬，你和阮莹莹一组去交通大队，调取今天的道路监控录像寻找拐走何诗琪的嫌疑人员。” “齐豫，你带几个兄弟负责……” 每个人的工作逐渐安排下去，会议室内人员渐渐散去。直到这个时候曲嫮才听到戚卫东熟悉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小曲啊，何诗琪被绑架的这件事情你有什么看法？” 曲嫮当即一怔，嘴巴微微开启僵硬在原地。 事实上无论从任何一个角度将作为一名合格的刑警她都应该自己最真实的想法说出来，但是从感情上讲她又觉得有些不合时宜。 先前何能、戚卫东以及罗煦涵的那场争论还历历在目，如果现在这个时候她在旧事重提的话未免太打某些人的脸，也未免太让人下不来台，最关键的是……伤口上撒盐。 想到这里，曲嫮略微一个犹豫略显生硬的转换了话题：“具体的情况还要等调查结果出来再 说……或许绑匪会打电话联系受害人家属，毕竟我们现在还不清楚对方的诉求。” 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曲嫮话音才落一道冷入骨髓的声音忽然凭空而起：“事实上，我们所有人都清楚，绑匪根本不可能打电话过来。” 声音出现的太过突兀，室内空气骤然凝结成冰。 何能却在瞬间抬头，粗糙的脸庞上写满伤痛：“罗教授，你这是在奚落我吗？明明琪琪出事之前还跟我提到过你！” 声音响起的时候曲嫮才后知后觉的在会议室角落发现之前被人群掩盖住的罗煦涵。 和以往一样，罗煦涵一身西服笔挺，目光却是前所未有的冰冷，冷的能生生将人冻僵一般。 这样的罗煦涵是如此的陌生，陌生的就像是曲嫮第一次见到他时候的模样。 罗煦涵的表情不见有任何的变化，声音也依旧是之前的那般的冰冷：“何队，我对你的遭遇表示同情，同时我也想提醒你的是，我并不是一个小心眼并且随时想着对与自己观念不同的人打击报复的人。我只是实事求是。” “你分明就是……”何能一张脸涨得通红，“哐当”的一声从座位上一跃而起，气呼呼的活像是准备冲上去和罗煦涵狠狠干上一架。 曲嫮额头血管突突突跳的欢快，忙不迭一把拉住何能手臂，高喊出声：“你们两个人都给我冷静一点，现在不是赌气闹脾气的时候！” 戚卫东也忙做和事佬，开口劝阻说：“何队长冷静一点，你的心情我们大家都能够理解，罗教授说的也并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说完有扭头朝罗煦涵看过去，劝慰说，“罗教授呀，你看看何队长家里面才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也稍微体谅一下。对了，关于这次绑架的事情，不知道罗教授你有什么看法？” 罗煦涵目光深沉，黝黑的眼珠仿佛像是一汪深潭可以将人直接吸下去。他并没有着急回答戚卫东所提出的问题，反倒目光幽幽朝曲嫮看了过去。 “曲副队长，”罗煦涵声音前所未有的严肃、郑重，“尽管何诗琪和郑婷雅的年龄、身份有所不同，但是我不相信你没有看出来，无论是作案时机、作案现场以及犯罪嫌疑人所使用的惯用手法都充分表明，我们所要寻找的百分之九十是同一个人。你觉得呢？” 被点名的曲嫮忽然间觉得喉咙有些干涩，嘴巴无力的张合翕动，半晌才终于吐出声音：“我……” 第85章 “我真搞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那么说。”开车驶往何能家路上, 曲嫮义愤填膺对罗煦涵说。 会议室内罗煦涵提出要求，为了能更好的确定犯罪嫌疑人究竟是不是他们现在正在追查的那人，他觉得有必要去案发现场调查一番。而同样准备去案发现场实地考察的曲嫮自然主动请缨。 两个人终于得到难得的独处时光, 曲嫮丝毫不留情面将自己对罗煦涵的不满直接表达出来。 罗煦涵却仿佛闻所未闻，只是淡淡的回应了句：“就我看来作为一个男人, 却让和我同行的女人开车实在是令我觉得惭愧。” “那还不是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何队家住址！”心里面火气正冲，曲嫮不留情面直接怼回去。 罗煦涵认真点点头, 纠正说：“事实上我可以导航，毕竟就算是你也不能做到对江城上下每一条道路都了如指掌。” “你……”曲嫮被他气得后槽牙磨的咯吱咯吱的响。 就像是提前知道她心中所想，罗煦涵抢在曲嫮开口之前提出出声：“我知道我今天的做法在你看来显得情商非常的低, 非常的不留情面。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对何能的遭遇感同身受, 体会到他此时此刻内心的痛苦、内疚、无助以及悲伤。甚至有可能的话也应该编出一些无伤大雅的话稍微安慰安慰他, 可不是另外在他心口上戳刀。毕竟当时否定我提议的人是他, 如今孩子可能被同一个犯罪嫌疑人绑架的人也是他，这些对于他来说伤害实在是太大。” 第156章 曲嫮一惊，随即询问：“既然这些道理你都明白, 当时为什么还要那么说？” “因为我不得不那么说。”罗煦涵声音低沉回答说。 曲嫮心头一颤, 顿时陷入沉默之中。 须臾, 她再次听到罗煦涵开口：“曲嫮，你有没有想过干我们这一行的，或者更准确来说应该是我。每年每月每天甚至是每一小时每一分钟我们都要面对人世间最大的恶毒、最大的残忍、最大的丑陋。我们不得不将自己的生活和我们做面对的丑陋真实将阻隔开一个距离，否则的话真的会发疯。但是你和我都知道，我们所面对的都是真实的现实而绝非我们所想象出来的。” 罗煦涵所说的话再一次令曲嫮陷入深深的沉默之中，她明白他心中所想，也明白他内心的痛苦, 但是…… 曲嫮牙齿咬住自己的嘴唇，倔强的让自己保持一言不发。 “其实这并不算是个假设, ”罗煦涵继续说，“郑婷雅出事是在她家门口，事出前一分钟她还在和自己的家人说话。而按照何队自己的说法，当时他和何诗琪之间的距离也不超过十米，而出事的时候也仅仅是他和便利店店员交谈、付款的短短几分钟甚至几秒钟而已。作为刑侦支队队长的何能都无法保护自己女儿的安全，你觉得放在随便一个普通人身上真的就可以吗？就像我之前提到过的，凶手一次得手之后还会再继续作案，这一次他选择的是何诗琪，那么下一次呢？别忘了，何诗琪只有五岁，江城还有多少个像何诗琪一样幼小无助的孩子？” 罗煦涵的一席话令曲嫮觉得毛骨悚然，但是只要仔细想一想不是没有那种可能性，曲嫮就忍不住开始浑身发冷。 确实，即便是何能也无法保护自己的孩子，那么放任到任何一个普通家庭呢？ 简直是太可怕了！ 霎时间，曲嫮如醍醐灌顶这才真正读懂罗煦涵，读懂当初他为什么面对戚卫东、何能仍然要固执己见。并不是他真的固执，而是因为他看到的比其他人都多、比其他人都远。他所考虑的并不仅仅局限于一个受害人家庭，而是放眼整个江城，因为他知道凶手逍遥时间越长越有可能犯下滔天的罪恶。 如果说这一次不是何诗琪，或许会有其他的受害者出现，然后再有其他的受害者出现，一个、一个、一个个……直到有一天警方真正将犯罪嫌疑人捉拿归案。 “可是……”曲嫮咽下一口唾液，搜肠刮肚寻找最合适的词汇。 不等她把话说完，罗煦涵便点点头从中制止，“我知道你现在一定还有很多疑惑，但是现在来说我还并不准备给你解答，等下回市局之后一起说。” ****** 按照罗煦涵提出的要求，两个人并没有去何能家，反而取道直接去了何诗琪被绑架的便利店门口。 说是便利店其实也并不完全，仅从店面面积以及占地空间来说完全超出一般便利店的大小，可以直接看成一间小型超市。 曲嫮并罗煦涵两个人先是围绕着便利店整体转过一周，而后按照何能讲述的事发时候现场情况将现场仔仔细细检查详尽。 罗煦涵站在最靠近车行道的路边，边分析边说：“有一点比较突出的是，无论是郑婷雅家门口还是在这里都看不见有任何搏斗的痕迹。另外，从店门口到马路边统共不过三、四米的距离，即便是小孩子也可以在极短时间通过。这样的话，犯罪嫌疑人在短时间内将孩子带走自然不成问题。” “另外还有一点，”曲嫮巡视完毕四周环境，适时候指出说，“从前面这个十字路口开始到之后的五百米距离内一共有两个监控摄像头，但是即便如此也并不意味着就没有视觉盲点。比如说这里，这个位置两边都有树枝遮挡，再加上枝叶较其他地方茂盛，如果将车停靠在这个位置的话就很难被摄像头拍到。当然当车辆行驶起来之后还是会被摄像头捕捉到的。只不过……” “只不过对方使用套牌的可能性比较高。或者说对方不使用套牌的可能性基本为零。”罗煦涵将曲嫮的话补充完整。 曲嫮点头确认：“就是这个意思。”同时再次提出自己的疑问，“如你所见，这里距离郑婷雅家距离大概是在四十公里左右。你这次对于犯罪嫌疑人的活动区域又有什么看法？” 罗煦涵颔首，沉思片刻开口：“是个好问题。不过至少可以肯定的是犯罪嫌疑人心细如丝，对江下区、清风山风景区以及这里的地理环境都非常熟悉，由此更证明他应该就是个江城本地人，而不是外地流窜犯。” “就这个？！”曲嫮顿时惊讶到瞪大眼睛，没想到素来神勇的罗煦涵居然能给出她这么一个算不上是答案的答案。 可惜当事人还并无察觉，挑挑眉头看她：“怎么，难道你有什么不同的意见。” “并不是。”曲嫮摇头，坦白，“只不过你这次有些太令我失望了。我本来以为你还能说出什么更令人精神一振的结论出来。” 为了满足曲嫮小小的“要求”，罗煦涵还是很快伸出一根手指，晃晃，说：“事到如今至少有一件事情已经可以证明。” 第157章 “什么？” “证明我并不是个巫师。” “切……” 曲嫮当即翻出个不屑的白眼。 ****** 戚卫东的办公室素来号称江城市局最具人文氛围的办公室，宽敞明亮的一室，办公桌后的书柜里摆明各种奖章、证书以及纪念品，另外还有数之不尽的感谢信。四周的墙面上更是挂着不下二十面锦旗。 这些锦旗都是戚卫东时任江城市刑侦支队队长时候受害人家属赠送。要说戚卫东年轻的时候也曾经是江城市响当当的一号人物，为了抓捕穷凶极恶的犯罪嫌疑人不怕流血不怕流汗，敢干更敢死磕。 后来也不知道是不是上了年纪的缘故，性子没有之前的火爆，作风行事比年轻时候也更趋近于保守。 然而今天…… 面对着悲伤痛苦不已的何能，戚卫东忍不住反思自己，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什么？如果当初他能够听取罗煦涵提出的意见，会不会现在又是另外的一番光阴？ 只不过事已至此，再说什么后悔的话都于事无补。 围绕着戚卫东的办公桌分别坐着何能、曲嫮、罗煦涵以及史俊等相关人员。 勘探完案发现场，罗煦涵认为并没有必要改变自己先前对犯罪嫌疑人做出的判断，但是结合新出现的情况，可以再对犯罪嫌疑人某些细节做出补充。 “首先我认为从郑婷雅绑架被杀案以及何诗琪绑架案综合来看，犯罪嫌疑人应该就是有某种缺陷且缺乏安全感的中年男性。” 罗煦涵在之前之前做出的分析上补充说。 大概是因为第一次听罗煦涵做犯罪嫌疑人行为分析太过惊艳，史俊当即想起其中一点，开口说：“罗教授说的缺陷是类似于‘二·一五’案件中白浪的口吃？” “并不是，”罗煦涵当场否定说，“事实上我认为这一次我们面对的犯罪嫌疑人非但不会有口吃的现象，反而极善于和人打交道，从外貌上讲甚至会显得很有亲和力、腼腆而又不失文质彬彬。 甚至在小孩子眼里都不具备有危险性。但是他个人的自我感觉却并不好，简单来说就是对自我并不满意，比如说肥胖，对成年女性缺乏吸引力。” 曲嫮对于罗煦涵给出的推论表示完全的理解：“也就是说犯罪嫌疑人内心应该充满强烈的自卑感，而自卑感的来源就是他无法正常的和成年女□□往，所以他才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年轻的女孩甚至是儿童身上。” “就是这个意思。”罗煦涵点头确认，而后再次指出，“但是我说的是他先前的状态，至少在现阶段他将会呈现出于之前不完全相同的另外一种状态。” “另外一种状态？” “另外的状态？” 办公室内所有人听到罗煦涵的说法都是一惊，随后众人就听见罗煦涵伸出一根手指，开口说：“……” 第86章 因为女儿何诗琪的意外, 何能仿佛一瞬间老去十岁。 听到罗煦涵提到“另外一种状态”，何能双眼就是一亮，早就忘记两个人之间曾经发生过的争执迅速追问：“罗教授, 你说的另一种状态是什么？绑匪、就是那个犯罪嫌疑人怎么还没给我打电话啊？还没给我打电话！” 罗煦涵淡淡的安慰他说：“何队先别着急。” “在接连绑架两个女孩之后，尤其是在顺利杀死郑婷雅之后, 绑匪在内心获得极大满足的同时同时也会产生焦虑情绪，这主要表现在他才联系过许今天却没能得到符合自己心意的答案之后就迅速展开第二次绑架活动, 由此也可以推断出犯罪嫌疑人此时内心应处在极其不稳定状态。所以……” 罗煦涵深吸口气，这才将后面的话一并吐出。 “基于我之前所说，我推断此时犯罪嫌疑人应该会表现出某些方面的行为异常, 也就是我说所说的另外一种状态。主要表现为：体重肉眼可见的减轻；可能开始酗酒；个人卫生状况每况日下, 主要表现为不再定期刮胡子。另外他还开始热衷搜索网络上的凶杀案件, 并且和熟人谈论谋杀案, 甚至开始收集相关类型案件。另外，他应该更沉醉于收集色情刊物，尤其是含有奴役以及虐待情节的。同时从他在郑婷雅死后还电话联系郑家, 以及主动联系许今天, 我推断其控制欲较强、有表演型人格, 并对知名度有超乎常人的渴望。并从郑家悲剧中获得掌控的力量，从而令其自信心得到空前的满足。同时……” 说到这里的时候罗煦涵半眯起眼睛，展露出一种犀利的极具进攻性的表情。 “同时这也就是我之前一直在反复强调的，凶手从成功中获得的喜悦和满足感越充足就越有可能继续犯案。而当他找不到一个符合其内心幻想的完美犯罪对象的时候，就会寻找他所认定的最脆弱的人下手。事实证明，他确实是这么做的。” 罗煦涵话音才落何能便不受控制般的嘶吼出声：“可是为什么是琪琪，为什么是我的女儿？” 说完这句话他粗糙的脸庞瞬间染上一片潮红, 嘴唇哆嗦着表情惭愧：“我不是……我、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我、我只是……我不明白……” 何能痛苦的双手抱头，堂堂七尺汉子颤抖的仿佛秋天里的枯叶。 第158章 “我真的不明白, 犯罪嫌疑人为什么会选中琪琪，她才只有五岁，她才是个五岁的孩子！”何能痛苦的呜咽着，就像是受伤的野兽。 曲嫮也好史俊也罢，甚至是戚卫东，在众人的眼中何能从来都是个乐观开朗，对工作一丝不苟的汉子，是个流着血也能开玩笑的硬汉。 然而今天这个众人眼中流血不流泪的硬汉终于哭了，浑身颤抖的抱头痛哭，就像个孤单、无助、无所适从的孩子。 所有人之中唯独罗煦涵还能维持表面的冷静。 虽然还没有结婚更没有孩子，但是他依然可以对何能的遭遇感同身受，那种锥心刺骨的痛苦。 而曲嫮也再一次提出她曾经向罗煦涵提出的问题：“对于这一点我也不能理解，如果说郑婷雅，虽然是个年仅十九岁的少女，但是毕竟也是个发育完全的成年人。她拥有犯罪嫌疑人所幻想拥有的一切品质，漂亮、年轻、天真、纯洁，可以满足犯罪嫌疑人内心所有阴暗欲望。但是何诗琪仅仅是个五岁的孩子，按理说她其实并不能满足犯罪嫌疑人的欲望，难道不是吗？” 终于这一次，罗煦涵没有回避她所提出的疑问。 正色答道：“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不是，但是换另外一个角度来说又是。” 曲嫮皱眉：“我没明白。” 罗煦涵继续解释说：“这就是犯人心态和其他人不同地方。我个人认为他除了从受害人身上获得快感之外，还有着强烈的想要被人承认的渴望。也就是我之前提到过的对知名度有着超乎常人的渴望。所以他会联系许今天，但是在明显没有得到许今天的肯定之后他又再一次的改变自己的目标。他想要挑战，挑战他的最大的对手也就是警方。而此时何队长自然就走入他的视线之内。在犯罪嫌疑人看来何队长无疑是他挑战警方的最合适人选，市局刑侦支队队长，膝下还有一个年仅五岁的女儿。孩子的年龄虽然并不符合他的预期，但是是女孩这一点就足以令他感到满意。” 能平静如常的将最血腥、最恐怖的事情说出口的，除了罗煦涵再无其他人可以。 即便是身经百战的戚卫东这个时候也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急切询问出声：“那罗教授，按照你的分析犯罪嫌疑人什么时候会给何队或者他们家人打电话或者提出要求？” “事实上……”罗煦涵也不是没考虑过曲嫮曾经提及的婉转一些，但是他很快就发现“婉转”这个词汇用在当前情形下事实上并不可能，他只能够直言不讳。 “事实上我认为对方根本不会打电话联系何队，也不会提出任何要求。同样我们也不可能从犯罪嫌疑人那里获得更多的线索。在我看来现阶段我们出去加大警力逮捕犯罪嫌疑人之外，也要做好相应的心理准备。” “怎么可能这样？！”何能涨红了一张脸，忿忿不平大声道，“犯罪嫌疑人不是要挑战警方吗？他不是冲我来的吗？绑架走我闺女还一声不吭算什么？！” “他本身就什么也不算。”罗煦涵冷冷开口，“在犯罪嫌疑人眼中顺利绑架走何队的女儿已经是成功的向警方发起挑战，至于说打电话联系或者提出要求什么的，完全就是多此一举。另外，我想我已经不止一次提到，犯罪嫌疑人其实对何诗琪并不特别满意，毕竟年龄与他预期的并不相符，这就更决定犯罪嫌疑人不可能在打电话进行联系。” 眼瞧着因为罗煦涵的几句话何能很快便处于情绪崩溃的边缘，作为市局最善于调解气氛的大能，史俊觉得自己这个时候绝对有必要要说些什么，即便不能完全安抚住何能的情绪，调解调解气氛也是好的嘛。 “我觉得吧……” 果不其然，史俊一开口就瞬间感受到几道含义不同的目光齐刷刷的集中到自己身上，那滋味、那酸爽、那叫一个——无！与！伦！比！ “咳咳，”史俊顿时觉得尴尬，可是既然开口就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比、毕竟罗教授还是跟咱们分析出犯罪嫌疑人的行为、性格以及特征不是？其实我觉得吧、就是吧……咱们只要对比上次开会罗教授分析出的犯罪嫌疑人特征，再加上今天罗教授给咱们补充出来的这些特征，基本上就算是比较了解犯罪嫌疑人了不是？现在只要查出他的姓名就可以万事大吉了啊！” 从理论上讲史俊说的一点没错，也正因如此整个办公室内的气氛瞬间得到缓和。 然而这种难得的缓和气氛也只不过持续不过短短一分钟不到就再一次被罗煦涵亲手撕裂。 “事实上，我认为我们根本办不到。” “什么？” “罗教授，你的意思是……” “罗煦涵……” 会议室内所有人面上都呈现出不一样的惊讶表情。 罗煦涵却依旧保持着自己之前淡然冷静表情，平静开口：“犯罪行为分析确实可以为警方调查提供重要的帮助，但是这也是在我们有了一定的目标范围之后才成。在我看来现在最应该做的还是要让凶手尽可能快的暴露自己。比如说，……来电。” “罗教授啊，”戚卫东一声长叹，“刚才你还说他不可能再联系何队了啊？” 第159章 曲嫮脑筋转的比戚卫东要快，瞬间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说，等犯罪嫌疑人再联系郑星火家？” 罗煦涵摇头：“事实上，我并不认为对方还会联系郑家人。” 曲嫮惊讶：“那怎么办？”绕了一圈，整个事件仿佛绕进一个怎么都无解的死胡同。 很快，办公室内陷入一种死寂般的沉默之中。 而就在此时罗煦涵突然掷地有声开口：“但是我想，我可以让他再打电话。” 曲嫮听到双眼就是一亮，随即渐渐石化。 戚卫东面上喜色一闪而过，随之再次陷入深深的沉默之中。 就连何能也是同样，双眼之中的希望之火闪烁片刻之后再次熄灭。 反倒是史俊，因为之前没有参与过那几个人的会议，这个时候双眼闪亮一脸的激动，“罗教授是不是有什么好办法？说出来听听，您说犯罪嫌疑人真的会再打电话联系，要怎么办？” 犀利的目光缓缓掠过办公室内几个人面孔之后，罗煦涵这才缓缓吐出那几个早就植入所有人心底的名字：“郑婷婉。” 随后，像要阻住其他人对自己的阻拦似的，罗煦涵又快速说：“这一次我们可以采取更加保守的方法，另外我也并不准备让郑婷婉真的陷入危险之中，事实上我完全可以百分之百的保障她的安全。不过在此之前我需要曲副队长事先做好一件事情。” 被点名的曲嫮当即一惊，随即发出惊讶声音： “我？” 第87章 罗煦涵要求曲嫮做的事情并不复杂, 简单来说就是要事先联系好某知名主持人——许今天。 “许今天？”听到罗煦涵所提到的名字曲嫮略微蹙起眉头，倒不是她不愿意去找许今天帮忙，只是她不明白先前他们才告诉(y)(h)许今天不要答应犯罪嫌疑人所提出的任何要求, 如今转眼的功夫又去找人家，到底是什么意思？ 罗煦涵的目光中没有任何的感情色彩, 完全是就事论事：“事已至此我们绝对不能再被动的坐以待毙，而是要主动出击。从而引导犯罪嫌疑人向我们提供更多的可用线索。比如说我们可以使出一些前摄手段。简单来说我们首先需要找到一位在新闻圈内有一定知名度的人报道案件相关内容, 同时向犯罪嫌疑人传达一种信息，即他可以利用这名新闻人的报答达到自己扬名天下的目的，同时又令犯罪嫌疑人产生警方已经是黔驴技穷的错觉, 从而更加强他内心的自信程度。” 听他这么一讲, 办公室内的几个人顿时明了。 戚卫东托了托鼻梁上下滑的眼睛, 谨慎开口：“所以罗教授就把这个负责报道的新闻人选定为许今天？因为犯罪嫌疑人曾经主动找他联系过？” 罗煦涵略微沉吟片刻便给出否定答案：“那倒不是。主要是因为许今天的名气足够大, 同时根据先前的接触我认为他并不是个沽名钓誉为个人利益不择手段的人，三观还是比较正，有较强的正义感。毕竟我们需要的是能协助警方工作的人, 而不是弄巧成拙反而给我们搞出累赘的家伙。” 对于罗煦涵的看法曲嫮倒是没有什么意见, 但又并不是百分之百的认同。 她当即提出意见说：“那我们为什么不利用咱们市局自己的官媒？比如说官方微博之类的？” “不好。”罗煦涵否决说, 而后解释，“市局官方微博也不是不好，只是用在现在还不合适，容易给市民造成恐慌心理。而媒体的话只要引导正确就可以做到即引起民众的警觉同时又不会造成太大的社会恐慌的目的。当然对于犯罪嫌疑人来说，上不上官媒可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戚卫东眼镜上精光一闪随即开口：“不知道罗教授具体准备怎么做？” 有关戚卫东提出的问题，罗煦涵已经在最短时间内思索完整，这个时候一条条一列列逐条罗列清晰“按照我的设想, 首先我们需要将许今天请到市局，主要是向他介绍案件的特殊性以及有关犯罪嫌疑人的个性特征等风面的内容。毕竟我们既然要寻求对方协助就要拿出诚意, 而涉及到郑婷雅绑架杀人案件的具体内容单靠通话无法解释详尽。” 对于罗煦涵提出的第一点要求戚卫东完全赞同，点点头说：“确实应该如此。这件事情可以让小曲和何队两个人一起负责。毕竟之前就是由小曲负责和许今天联系，而何队即是整个案件的负责人同时又是案件受害人家属。” 对于戚卫东的安排罗煦涵表示赞同。 随后罗煦涵开始提到第二点注意事项：“第二就是有关警方需要向许今天特别交代注意的。” 说完他目光严肃的朝曲嫮和何能分别看过去，而后才又继续先前的话题，“报道是不是真的要向公众公开，还是说报道只是小范围内的部分公开等下我们还在再继续商量才能决定。但是有一点肯定的是，我们必须要知道以犯罪嫌疑人的性格特征来说，他一定会再次回到犯罪现场或者是任何与被害人有关的地方。事实上，只要我们能掌握正确的方法就可以做到引蛇出洞，从而一举将犯罪嫌疑人捉拿归案。” 讲到这里罗煦涵十指交叉，背微微向后仰整个靠在椅背上，下颌上扬双目放空。沉默足足有五秒钟之后才又重新开始：“当然我刚才说的是最好的一种可能性。以犯罪嫌疑人极度谨慎的性格来说他未必会这么简单的露出马尾，比较好的情况就是能引导他再一次开始打电话和郑家人联系。” 第160章 何能简直要急疯了，目光略显癫狂的直勾勾朝罗煦涵看过去，大声质问：“难道就没有更直接一点的方法吗？琪琪、我的女儿就在那个变态的手里面，谁知道他会对我的孩子做出什么事情！难道我们就不能直接抓住他吗？” 面对何能的失去理智，罗煦涵也只能目光清冷反问回去：“怎么抓？去哪儿抓？抓谁？你我都不能否认的是，在座的所有人都知道会发生什么，如果犯罪嫌疑人打定主意不和警方联系我们甚至没有任何的办法。除非你还能想出更好的方法。” 他说的虽然语焉不详，但是在座所有人心头都是一颤，明明就在何诗琪失踪几天前罗煦涵就已经提出类似的仿真，只不过被何能据理力争否决掉而已。 但是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想得到…… 眼瞧着何能两只眼睛充血，一副目眦尽裂表情，曲嫮当机立断开口插入两人之间：“直到现在我还有一点没有搞明白，郑婷婉究竟在这件事情里起一个什么作用。至少我还没有看到必须有她参与的场合。” “事实上……”罗煦涵十指交叉支撑在桌面上，“这正是我下面将要做的事情……” 短暂的会议很快告一段落，与会人员分成两组同时行动。 曲嫮和何能主要负责联系许今天，而罗煦涵和史俊则从市局出发直奔位于江下区的郑星火家。 再次进入到郑家宽敞奢华客厅史俊只觉得恍若隔世。除此之外……，心里面多少还有几分的惶惶不安。 毕竟之前进入郑家都是为了破案，而这一次他们可是在算计人家受害人的闺女，该不会待会儿被人家爸妈直接给丢出大门吧？ 史俊觉得吧……，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 然后吧…… 在十五分钟之后史俊不由得感慨万分，世间轮回因果报应不爽，这世上并不是谁想当预言帝就能当得了的，同理如果运气真来了想要躲也是躲不掉的。 于是在也不知道该不该庆幸的情况下，史俊不尴不尬的成功坐上了预言帝的宝座。 整个事情的发展依旧还是要从十五分钟前他们才踏进郑家客厅，并坐上郑家超奢华意大利全手工纯皮芬迪沙发的时候说起—— 再次见到罗煦涵，郑家的主人郑星火的脸色并不和善，好在态度还算是平和：“不知道罗教授这一次过来有什么指教？” 因为警方到底没能活着救回自己的女儿郑婷雅，甚至连杀死郑婷雅的凶手都没能捉到，郑星火对于警方多少还是迁怒的。 罗煦涵自然知道他们心中的想法，也更清楚自己将要面临的困境。但是即便如此他也并不准备说任何谎言欺骗对方，谎言就是谎言，并没有善意或者恶意之分。 罗煦涵目光深沉，款款开口：“郑先生，你女儿的事情我感到很抱歉。我们这次前来是想请您的女儿郑婷婉帮警方一个忙的。就在两天前市区一个年仅五岁的女孩被人绑架，被绑架时候他的父亲就在距离她不过十米远的地方，仅仅是买包烟的时间。通过调查分析，我们初步认定绑架女孩的犯罪嫌疑人和杀死郑婷雅的犯罪嫌疑人为同一个人。所以我这次来是希望能让郑婷婉配合我们，引诱犯罪嫌疑人现身。” 郑星火想到过各种可能性，却怎么也没有想到罗煦涵居然是为此而来。他当即皱眉，沉默许久之后才缓缓开口：“我才死了一个女儿，你现在就要我另外一个女儿引诱犯罪嫌疑人？我不明白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关系，凭什么就一定要用我的女儿？！” “因为我们推测犯罪嫌疑人不会打电话和被绑架女孩的家人联系，而郑婷婉是最接近郑婷雅的人，也是对犯罪嫌疑人最有吸引力的人选。” 罗煦涵话一说出口，史俊就忍不住心中叫苦连连：完喽完喽完喽，居然说人家闺女是对犯罪嫌疑人最有吸引力的人选？这不是活活的吧天聊死了吗？人家爹娘能同意你才怪！ 他就不明白了，罗大神明明看起来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就开始犯糊涂啊？既然都来求人家帮忙了，咋就不能发挥优势说服人家啊？ 瞎说什么大实话呀！ 果不其然，郑星火听罗煦涵说完当即冷笑出声：“我这算是听明白了，罗教授敢情是在拿我们家孩子当鱼饵掉罪犯呢啊？” 说完郑星火脸当时向下一沉，面色铁青：“我是绝对不可能答应的！我一共就两个女儿，大女儿尸骨未寒，你们警方不想着捉拿杀死我女儿的凶手，居然还好意思来跟我说让我的小女儿去当鱼饵以身涉险！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想也不要想！” 不同于郑星火的说话还算是客气，坐在他身边的郝文丽当即尖叫出声：“你们给我滚出去！杀死我家婷雅的凶手呢？我们家婷雅死的惨呀！杀死她的凶手还没捉到，你们就算计上我剩下的孩子了吗？你们都给我滚！滚蛋！都给我去死！” 嘶吼着，郝文丽就像是发了疯一般，抄起桌面上的果盘猛的朝罗煦涵头顶扔了过去…… 第161章 第88章 眼见果盘朝自己面门飞来, 罗煦涵却直挺挺的坐在原来的位置，甚至没有丝毫躲闪的意思。 “咚！” “咣当！” 果盘先是重重的砸在罗煦涵的额头，而后又落在地面摔的粉粉碎。破碎的玻璃片在罗煦涵的额头划出足有五公分长的豁口, 热辣辣的血液瞬间从伤口一涌而出，在他俊美的面庞顺流而下, 看起来异常的骇人。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室内气氛瞬间一窒。 几乎就是在下一秒钟，史俊瞬间从沙发上一跃而起, 手指直指郝文丽当头大喝：“你居然袭警！” 郝文丽也在同一时间“哇”的一大哭出声，扯破喉咙声嘶力竭朝罗煦涵大叫：“我不是，我没有, 你为什么不躲？！” 郑星火一概以往儒雅形象腾的从座位上站起, 满脸惊惶。先是对着自己的妻子大声责骂, “看看你干的好事！你个蠢婆娘, 看看你自己干的好事！” 而后川剧变脸般迅速堆砌出一张不自然的笑脸一个劲的向罗煦涵赔不是，“罗教授意外，这都是意外, 我们、我们没有那个意思……” 史俊简直要气疯了, 刷了一声从腰间拽下手铐不由分说就朝郝文丽走过去, “什么都甭废话，先跟我回局里面再说。” 看他这就要动真格的，郑星火郝文丽夫妻当即慌了神。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几个人耳边忽然传来罗煦涵冰冷的声音—— “那个被绑架的孩子才年仅五岁，我们甚至现在都不敢确定那个孩子还一定活着，如果我们这一次不能顺利的将犯罪嫌疑人捉拿归案，他还会再次出手, 还会伤害更多的孩子，会有更多的家庭陷入和你们一样的绝望之中。我不明白, 你们真的愿意眼睁睁的看着杀死你们女儿的凶手逍遥法外而不愿意有所作为吗？” 情真意切掷地有声的话语令室内的气氛再次陷入前所未有的沉默之中。 眼见着郑星火嘴巴张开又闭合，却始终没能发出丁点声音。 罗煦涵黯然苦笑，抬头抹了把源源不断从自己额角流淌出的鲜红的液体，淡然开口：“史俊，我们走吧。” 史俊顿时一惊，楞楞的朝郝文丽方向看去一眼：“那、那他们两个。” “算了，回去吧。”罗煦涵平静、简单的回应说。 所有的事情仿佛在一瞬间尘归尘土归土。 史俊之前设想过千千万万种可能性，却唯独没能设想到眼前这一种。 就在罗煦涵、史俊两个人迈开脚步准备离开郑家时候，楼梯上忽然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紧接着是少女焦急而清脆的声音：“等一等，你们请等一等，罗警官，史警官！” 史俊闻声扭头，就看见郑婷婉趿拉着拖鞋一脸焦急的沿着楼梯跑下来，边跑边叫，转眼的功夫便气喘吁吁跑到两个人面前，深吸一口气大声说：“刚才你们说的饿话我在楼上都听见了，对不起我下来晚了，我愿意帮助警方，干什么都成！” 她两只漂亮的大眼睛中射出真挚的目光，仿佛生怕史俊不相信自己般，还重重的点了下头，认真说：“真的！” 史俊顿时惊讶，没想到整个事件居然还会峰回路转柳暗花明，还没来得及高兴却再次听到两道令人心烦的声音。 “不成，我不同意！” “你这个傻孩子，你发生疯？不成，绝对不成！” 郝文丽觉得自己的头疼的几乎要炸掉，前一秒钟她还深陷袭警的恐惧之中，然而不过就在一秒钟后她就觉得袭警就袭警没什么大不了，就算是袭警也比眼前的情况来的要好。 她就不明白了，之前不是明明都说的好好的吗？让郑婷婉老老实实的待在楼上，不管楼下发生什么事情都绝对不可以出来。 这个死孩子，她怎么就这么不听话？！ 明明警察自己都要走了，她却在这么个关键时刻愣头愣脑的直接冲上来，不是没事儿找事儿嘛！ 真的是要活活气死她呀！ 其实不光是郝文丽，就是郑星火也是心头的怒气一股一股的往头顶上蹿。 这个不听话的孩子呀！ 一个一个一个的，全都不让他省心。 反观郑婷婉，仿佛是铁了心一般，面对自己父母的阻拦大声反驳：“爸、妈！你们刚才没听罗警官说嘛，那个杀死婷雅的人又绑架了一个年仅五岁的孩子，那个孩子只有五岁啊！如果不能把那个杀人犯抓住，还有更多的孩子会被他绑架、被他杀死！” “那也不管你的事！”郝文丽发疯般的尖叫出声，“抓犯人是警察的责任，不是你的责任，你犯不上冒险，不管你的事情！” “怎么不管？”郑婷婉凄然一笑，反问她说，“是，警察的责任是抓坏人抓犯人，没错啊。但是没有任何一条法律规定只有警察才能抓坏人吧？也没有任何一条法律规定要见死不救吧？那个被绑架的五岁小孩会有什么下场我们都清楚，凭什么我们经历了失去亲人的伤痛也要让别的家庭去承受同样的伤痛，这样一来我们不是在为虎作伥吗？” “那也不应该是你……”郝文丽泪流满面喃喃自语。 第162章 郑婷婉大大的眼睛噙满泪水，凝视的自己的父母，目光之中满是不加掩饰的失望：“为什么不该是我？我为什么不应该做些什么？那可是杀死你们的女儿我的姐姐郑婷雅的凶手啊！如果有可能我恨不得亲手将那个杀死我姐姐的凶手碎尸万段。可是我做不到啊！现在既然有机会为逮捕杀死姐姐的凶手尽一份力，我为什么不做？你们告诉我我为什么不去做？！” 最后的一句话郑婷婉几乎是嘶吼出声。 她迅速的一个转身，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住罗煦涵的背影，大声说：“罗警官，不管我的父母怎么想，我是一个成年人，我愿意协助警方抓住凶手，你们让我做什么都成，什么都可以！” 年轻女孩的双眼中燃烧着两丛熊熊火焰，任何人都无法熄灭她内心的愤怒。 罗煦涵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当即转身，以同样坚定的目光回视郑婷婉，“你们放心，我会用我的人格我的生命保证，绝对不会让郑婷婉受到任何的伤害。” “我的女儿……”郝文丽再也支持不住，呜咽的一声倒在郑星火的怀里。 郑星火宽厚的手掌拍上妻子的后背，安慰说：“孩子大了，就是说为了婷雅我们这一次也不能放弃。” “可、可是……” “算了吧，这总比我们天天都活在杀死孩子的凶手逍遥法外的愤怒中好。” ****** 罗煦涵眼中的曲嫮是各种各样的，潇洒的、认真的、谨慎的、机智的、勇敢的、风趣的、活泼的、贪吃的、甚至有些时候还略微带着点小女孩所特有的羞涩、娇憨。 只不过看过各种各样的曲嫮的他，却从来没有见过眼前的曲嫮的这种样子。 简直就是怒发冲冠凶神恶煞外加红通通两只眼睛，活像只奶凶奶凶的小白兔。 然而如今眼前这只奶凶奶凶的小白兔可是一点都不能掉以轻心，甚至还让人觉得根本没有招架之力。 至少在罗煦涵看来，小白兔真的发起火来，那可是要比大灰狼要命多了。 指着罗煦涵额头的伤口曲嫮一脸冰天雪地：“说吧，你脑门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回市局的路上为了避免罗煦涵伤口恶化成破伤风，史俊自作主张拉着他跑了趟医院。结果没想到，罗煦涵才从外科治疗室出来，一头就撞见怒气冲冲凶神恶煞般的曲嫮。 摸摸贴在自己额头，现在还有些隐隐作痛的白纱布，罗煦涵觉得吧……他这一次大概是不能蒙混过关了，简直就是人赃俱获嘛。 可是吧…… 难得一见的，罗煦涵面露惭愧尴尬一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齿：“这个嘛……对了，我从郑家带好消息回来了，你猜……” 结果没想到，对比那人根本不屑一猜，冷冷的翻了个白眼手指朝旁边没人楼道间一指，“你过来，咱们在这儿说。” 说完挺胸抬头就像只骄傲的小母鸡，转身就走。 无可奈何跟在曲嫮身后的罗煦涵再次败下阵来，同时再一次体会到被中学教导主任支配的恐惧感。 两个人走到无人的楼道曲嫮这才铁青着一张脸对罗煦涵大发脾气：“你罗大教授真是厉害到无人能敌啊！不是说好的去郑家劝说他们协助破案的吗，为什么反倒弄回一身的伤？” “倒也没一身伤，就是一处伤。”罗煦涵就像个被家长抓住小尾巴的小孩子，低声喃喃为自己辩解。 “你还有理啦？都破相了知道不知道？！”曲嫮这个气呀，这个火呀！不知道这人脑子是不是灌水了，她知道郑家人必定不好说服，可是谁也没规定为了说服对方就一定要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啊？ “你这是仅划破一条口子，要是被打到脑震荡呢？或者对方发狂直接把你扎死呢？！”曲嫮就像是一只愤怒的小鸟，各种恐怖可能轮番从她的大脑中闪现，任何一个可能想想都会令她觉得不寒而栗。 她忍不住，真的是根本无法忍受，也顾不得罗煦涵怎么看自己，全都一股脑的朝他发泄出来…… 第89章 说着说着罗煦涵没怎么样, 曲嫮反倒是心里面难过的要命，只觉得胸口憋闷的几(y)(h)乎喘不过气来。 她从来没有这个担心过一个人，从来没有怎么在乎过一个人, 更从来没有这么失控过。 她怎么都不知道自己这究竟是怎么了。 猛一低头，曲嫮一把推开站在身边的罗煦涵转身就走, 然而腿才来得及向外迈出一步，手腕就被某个体温略低的紧紧抓住, 随即向后一扯，力道大的她根本无法反抗。 曲嫮也真是急了，猛的一甩被那人攥紧的手腕, 另一只手臂曲肘就朝他胸口撞上去。罗煦涵身体灵活一转躲过曲嫮致命一击, 手臂环绕反而一把将她搂进自己怀里。 “你干什么！”曲嫮柳眉倒竖厉声大喝。 罗煦涵不慌不忙据理力争：“你说够了？也该让我说说了吧？” “你有什么可说的？！”曲嫮腰身骤然发力, 随即手上用力, 反而反客为主一把将罗煦涵直接扣在了墙上。 她两只眼睛几乎要扑出火来，后槽牙磨得咯吱咯吱的响：“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曲嫮本以为这个时候罗煦涵定是要和自己说上些什么，要不就是为自己辩白。事实上, 为罗煦涵辩白的话她自己早就想要, 甚至心里面比谁都清楚如果不是今天罗煦涵的甘愿受伤怕也不可能换来郑家人的合作。 第163章 毕竟换做任何一家人也都不会轻而易举的答应下来。 所以曲嫮清楚的知道自己现在的做法十分的——无理取闹。可是清楚归清楚, 真正内心接受又全然是另外一种计较。 她知道自己明明没有立场，明明是在无理取闹，可是就是无法忍受罗煦涵不把自己当一回事，不愿意看到罗煦涵流血、受伤。 正纠结着等下该如何在罗煦涵面前保持强硬状态，曲嫮略微有一点的分神，就看见罗煦涵脖子忽然向前一探，英俊的面孔迅速在自己的眼前扩大, 紧接着嘴唇—— 柔软、冰冷、慌乱、焦躁，略带着点淡淡的薄荷味以及极致的甜蜜, 罗煦涵的唇就这么毫无征兆的吻上她的。 曲嫮瞬间石化在原地，原本压制罗煦涵的手也在不知不觉中松开。 紧接着，曲嫮只觉得身体骤然一颤，也不知道怎么的人便被罗煦涵整个圈紧在怀里，他的问前所未有的热烈，仿佛要将她整个吞噬掉一半，疯狂的、刺激的、激烈的、前所未有的陌生感觉将她紧紧包裹其中，感官一瞬间变得前所未有的敏锐，人仿佛在瞬间炸裂，明明从来不曾如今的靠近却并不感到陌生，反而有一种得偿所愿的奇怪的舒服的感觉。 美妙的令人忍不住沉沦其中。 曲嫮到底是曲嫮，并不是其他什么人。残存的理智促使她一把推开罗煦涵，看着他猛的撞在墙上，气喘吁吁的两眼扑出熊熊火焰，不顾上脸颊热辣辣的烧痛当即大喊出声：“你、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罗煦涵的双眼依旧是漆黑深邃，却前所未有的明亮，仿佛深夜天际最璀璨的星辰，瞳仁里映出两个小小的曲嫮的人影，素来清冷的嘴唇微微向上勾起，两颊挂着淡淡的红晕：“曲嫮，”他轻轻的叫着曲嫮的名字，声音是那么的温柔仿佛生怕一个不留神便惊扰到什么一般，“我喜欢你啊。做我女朋友好吗？” 再一次的，曲嫮僵硬在原地。 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在罗煦涵身上，眼珠一错不错。 她没有想到，她根本不可能想得到！ 罗煦涵居然…… 他居然在这个时候说……说他喜欢…… 曲嫮直愣愣的盯着对方的双眼，想要从中寻找出一丝一厘的谎言、欺骗、言不由衷，可是却什么都没能找到，除了…… 除了无限的期待与真诚。 她从来没有见过罗煦涵面孔流露出这般温柔的神情，如水般的温柔，令他本就英俊漂亮的面孔更加的光彩照人。 然而此时此刻曲嫮根本没有心情去欣赏对方光彩夺目的面孔，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疯了。脑袋“嗡”的一声炸成两个大，嘴唇哆嗦着话都有些说不太利落了。 “你、你干、干嘛这个时候说这、这个……我，……”话说到一半猛的一捂嘴唇，惊叫出声。 “你、你刚才还、还、还……”还亲了我？！ 罗煦涵温柔的注视着她，目光明亮璀璨，“如果你的意思是让我对吻你的这件事情负责，那么没有问题，我负责。” “我不、不是这个意思？”曲嫮慌忙否认，明明想要夺取主动权却发现竟是不得要领。 “那你是什么意思？”罗煦涵笑笑，将她整个人圈在自己怀里，面颊再一次靠近问。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曲嫮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像被烧着了一般，两只手死死的抵在罗煦涵的胸前，身子死命的向后仰，嘴巴里却不依不饶嘟囔出声：“你这个人、你也太想一出是一出了吧？我可什么都没答应你呢，还、还有，我、我为什么要当你女朋友？或许、或许我要是喜欢其他什么类型的人，比、比如说……” 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什么，只是下意识的觉得绝对不能让对方那么轻而易举的得偿所愿。 整个人都是慌乱不堪的。 罗煦涵又是忍不住笑出声，这一次不再为难她，圈住她腰身的双手也随即松开。笑道：“成，这一次就算是我唐突了，反正该说的话我也跟你讲了，你也先考虑考虑的，尽快给我一个答复。反正我不管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我就是觉得咱们两个人特别合适。” 比所有的人都合适…… 罗煦涵从来都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这么简单且轻而易举的将喜欢一个人的心思说出口，自然的仿佛天生的一般。 曾几何时，他还以为喜欢或者说爱这件事情跟自己无缘。原来不过是没有遇到那个对的人而已。 脱离桎梏的曲嫮迅速向后撤开一步，脸颊上带着不自然的潮红，心里面虽然慌乱如麻，偏偏还生硬的板着脸一派严肃：“那个什么……你……，反正吧，你、你是上面部里面下派的专家，如果在我们江城出了意外反倒成了我们的责任，所、所以那个……我希望今天的事情不要再发生。既然你都说服郑家，最好还是尽快集中精力破案，毕、毕竟人命关天。” 心里面明明是为他担心，偏又不愿意让他知道。在理直气壮说出一大堆之后曲嫮连忙转身落荒而逃。 看着曲嫮渐行渐远的背影罗煦涵黝黑深邃的双眼中露出一丝的笑意，嘴角也逐渐向上勾起，明明早就可以确定她的心意，却仍然忍不住出声逗她。 第164章 “我刚跟你讲的事情你好好考虑考虑，我可是认真的啊！” 肉眼可见的，曲嫮脚步愈发的慌乱。 罗煦涵优雅起步，牢牢的跟在了她的背后。 ****** 按照罗煦涵的计划，郑家人要在郑婷雅头七这一天去墓园扫墓，同时安排郑婷婉主动出击引诱犯罪嫌疑人现身。 为了让整个计划进行顺利，曲嫮等人在事前进行了多次讨论，并制定出最为切实可行的行动方针。 曲嫮等人临出发之前，戚卫东不放心一直追到停车场。 “戚局？”见到是他，曲嫮停下开车门的动作转身站在原地。 戚卫东走近之后掏出裤兜里的手绢，边擦着额头上沁出的汗珠边说：“刚才我去你们办公室找你才知道你们这就准备出发。事先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吗？” 曲嫮颌首，确认说：“没问题，都准备好了。” 戚卫东又问：“许今天那边也都安排好了，不会出差错吧？” “我刚跟许今天电话联系国，没有问题。他们的话大约应该跟我们同时达到郑家。” “那就好那就好，”戚卫东又是不住的擦拭额头的汗珠，“郑家人也没关系吧？” “没事儿，”曲嫮回答说，“今天一大早史俊、许阳以及阮莹莹几个人就赶去了郑家，届时等我们过去之后会陪同郑家人一起到墓地。” “那郑婷婉……”绕了一大堆戚卫东没忍住，到底还是绕到最担心的问题上面。 对于被害人家属保护问题曲嫮和罗煦涵事先早有商量，这时候曲嫮信心满满回答说：“这点请戚局放心，绝对没有问题。我和罗教授事先多次讨论过有关郑婷婉的安全问题。以罗教授之前做出的分析我们可以确定，犯罪嫌疑人生性多疑、谨慎，在公众关注以及警方的严密监控之下绝对不会都郑婷婉动手。这点尽可以放心。另外，罗教授特意提到以犯罪嫌疑人的一贯做法，他一定会回到犯罪现场或者是受害人墓地，而且这一次我们特意让郑婷婉从装扮等各个方面靠近郑婷雅。如果不出意外，我们可以顺利做到引蛇出洞。” 得到曲嫮的保证戚卫东这才连连点头：“这就好这就好，有什么问题记得随时和我联系，我会为你们提供最大支持。” “好的，谢谢戚局。”曲嫮颌首，转身才要继续开车门忽然又扭过头，略微犹豫片刻才问出口： “对了戚局，这次不让何队参与道行动中会不会……” 听曲嫮说完，戚卫东面上神情也渐渐黯淡下来。 第90章 在郑婷雅尸体被发生第七天, 郑婷雅的头七仪式于当日上午十一点准时在江城市人民公墓正式开始。 为了能引诱犯罪嫌疑人现身，并且顺利藏匿于人群之中，除去郑家三人以及郑家相关的亲朋好友, 郑婷婉甚至还请来了在学校里和郑婷雅交好的同学，以及小蒋。 为了安抚少女, 罗煦涵拍拍郑婷婉的肩膀示意她不用紧张：“警察就便衣混在人群当中，等下你只要按照咱们事先说好的去做就成, 别害怕放松些。” 到底是生平第一次，郑婷婉脸色略显苍白，虚弱的朝罗煦涵咧嘴一笑, “我知道。我尽力。” 罗煦涵鼓励的朝她点点头, 将事先准备好的人偶塞进郑婷婉手里, 这才转身离开。 找到曲嫮的时候, 曲嫮郑正手摁在蓝牙耳机上，刚结束一通通话。 见罗煦涵过来曲嫮朝他点点头，快速说：“准备工作没有问题, 许今天今天亲自过来的。” 按照之前的预定, 本来是许今天派电视台一名主持人过来做现场报道。罗煦涵没想到居然会是他亲自过来。 举目朝人群深处看去, 罗煦涵很快就找到那个被众人团团围住的显眼男人。 “摄像呢？”罗煦涵收回目光低声问。 “也都准备好了。不过……”曲嫮欲言又止。 罗煦涵奇怪：“怎么了？” 听他询问曲嫮这才将心中疑惑说了出来：“今天阵势搞这么大，按照正常情况来说犯罪嫌疑人都应该是不会出现吧？太容易暴露自己。” 罗煦涵听完曲嫮的顾虑微微蹙起眉头，坦白的讲在此之前他从不怀疑犯罪嫌疑人会不会出现这个问题，然而时到今时今日他却忽然有些不确信了。 好在面对曲嫮罗煦涵从来都是没有任何隐瞒的，于是压低声音将自己内心的顾虑也讲了出来： “按照我之前的计划，人多并不是问题。事实上今天来的人越多反而越利于犯罪嫌疑人出现并暴露自己。但是……” 曲嫮一眼就看穿他表情上的变化，追问：“怎么啦？” 罗煦涵回答说：“我没想到郑婷雅墓地的位置这么靠边。如果要是能再往里面一点的话就好了。” 须臾之间曲嫮秒懂他话中含义。 人多其实并不可怕, 毕竟去除一部分郑家相熟的人之外，任何一个可能出现的陌生面孔都会成为新的线索来源。再结合罗煦涵先前做出的犯罪嫌疑人行为分析足够警方确定可能的犯罪嫌疑人。 但是如今郑婷雅的墓地位置相当靠近主路, 这样一来周边所能提供的隐蔽性强的位置自然就会相对减少，再加上犯罪嫌疑人性格谨慎的特点，从而导致他不敢走近，甚至也有可能会令他远远观望就可以获得自己想看到的。 第165章 这些都是在此之前警方没有办法左右的。 曲嫮深深朝罗煦涵看过去，罕见的从他的眉眼中看到失望、落寞。曾几何时眼前的这个男人给人的印象总是无所不能无所不知的，仿佛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会令他觉得为难的事情。 然而就是在今天，在此时此刻，曲嫮忽然意识到这世界上总有一些事情，即便是做过完全的准备还是无法控制的。 这样的感觉如果换做内心软弱的人可能会悲天悯人，但是换做内心强大者则并不会那样，反而更加激起其内心反抗的欲望。 “这样好了，”曲嫮忽然开口，“我现在就让史俊带人去准备，注意记录今天到墓园的每一辆车，尤其是车辆使用年限在三年之内的。” “除此之外还有没有进入墓园停车场，却停靠在接近郑婷雅墓地的道路上的。”罗煦涵很快补充 说。 曲嫮当即点头应下：“好的，没问题。” 所有准备就绪，悼念活动正式开始。 作为死者郑婷雅的双胞胎妹妹，郑婷婉面色沉重怀抱一直色彩斑斓的人偶走到人群正前方。 她目光中带着悲伤，目光缓缓环视过四周人群之后才终于开口： “谢谢各位亲朋好友来参加我的姐姐郑婷雅的悼念活动。今天是姐姐郑婷雅的头七，老话说头七是故去的人回家的日子。亲人虽然故去，但是却放心不下尚在阳间的亲人，就像我的姐姐，因为意外离开了我们，离开了她所最热爱的这个世界。作为和她朝夕相处的妹妹，世界上再没有比我更了解郑婷雅的人。 郑婷雅她年轻、漂亮、善良、热情、开朗、活泼，哪怕让我用世界上最美好的词汇来形容她都无法表述她十分之一的优点。事实上在我的心中，她就是完美的化身。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完美的她，却永远的离开了我们，她甚至还不到二十岁。而杀死她的凶手却依然逍遥法外。 所以，我们今天一次来参加郑婷雅的头七，一起来悼念一条年纪轻轻就逝去的生命。” 郑婷婉说到这里，在场的不少人已经抑制不住的发出呜咽哭声。 郑婷婉强忍着内心的悲愤，高高将自己手中的人偶向上举起，继续大声说：“我手里面的这个人偶是姐姐生前最喜欢的东西，她曾经说过会珍爱这个人偶一辈子，可是她现在已经做不到了。所以今天我把这个她曾经最喜欢的人偶带到她的墓前，希望这个人偶能陪伴孤独睡在冰冷地下的姐姐，也希望来生姐姐能获得真正的幸福无忧。” 说完郑婷婉珍之重之的将人偶摆放在郑婷雅的墓碑前。热辣辣的眼泪终于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 世间再没有比亲眼看着自己心爱的人故去更令人觉得悲伤的事情了。郑婷雅的母亲郝文丽甚至哭成一个泪人，被她的丈夫郑星火紧紧的搂在怀里。 而在场的其他人也大都哭到泣不成声。 曲嫮尤其注意到人群之中有一个衣着朴素的年轻男孩，男孩不停的用手背抹去泪水，整张脸哭成一个泪人。 曲嫮猜测那个人应该就是郑婷雅的秘密男友小蒋…… 郑婷雅头七悼念的第二天网络上便出现有关此事的报道，虽然所占篇幅不大，但是因为有许今天的出现，多少还是引起不少网友的关注。 然而令人沮丧的是，曲嫮得到前方警员的报告，时至今日被郑婷婉特意摆放在郑婷雅墓碑前的人偶非但并没有被人拿走，甚至连动都没有被人动过。 得知这个消息的罗煦涵面色一片阴沉，整个人四周仿佛被团团低气压层所包裹，以至于任何无意间靠近的人都能感受到某种无形中被释放出来的压力。 “确定吗，确实没有人靠近过那里？” 听到罗煦涵提出的问题曲嫮无奈苦笑，解释说：“这一回咱们虽然没有派人二十四小时在那边蹲守，但是好歹在郑婷雅墓地旁边就有个摄像头，事先我也特意派人二十四小时监控，应该不会出现漏洞。” 罗煦涵了然点头，略带自责开口说：“到底还是我太大意、太乐观了。看来这次犯罪嫌疑人应该是早有防备。” “你的意思是说……”曲嫮的眼中划过一抹的失望，叹气问：“他真的不会再出现了吗？要不咱们再等等？” “不必。”罗煦涵摇头，随后目光笔直的朝曲嫮看过去，“你要是相信我的判断现在就跟我去一个地方，我觉得我们应该能获得犯罪嫌疑人的线索。” 曲嫮心头就是一喜，她就知道！她就知道罗煦涵就是罗煦涵，根本不可能被眼前暂时的困难多打倒。 想道这里曲嫮当即点头，“去哪儿？” 还没等罗煦涵做出回答，一道愤怒声音已经凭空而起，“还去什么地方？！罗教授，你不是说这一次能因犯罪嫌疑人现身的吗？你不是说还要用郑婷婉做诱饵的吗？现在犯罪嫌疑人在什么地方？我的女儿又在什么地方？” 曲嫮闻声转身，这才惊讶发现何能不知从什么时候站在了两个人的背后。 不过短短几天的功夫，何能便好似换了一个人一般。人变得消瘦憔悴，两只眼眶深深的凹陷下去，头发乱蓬蓬如同鸟窝一般的支楞的，下巴乱七八糟布满胡子茬。 第166章 “罗教授，”何能这个时候又上前一步，脸上的肌肉不住颤抖，“罗教授，上次我要参加现场行动可是戚局不让我去，我也没别的要求，我就是想要亲手将我的女儿救出来啊！我家琪琪才只有五岁，她不应该承受这样的事情啊！罗教授，就算是我求求你，让我一起加入到救援我女儿的行动中行不行？” 从进入警局的第一天其何能就一直是曲嫮的上级，在曲嫮眼中他从来都是个乐观、开朗，对工作一丝不苟的人，最然有时候严厉，但是更多的时候就像是个热络的大哥。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何能，仿佛整个人都被抽干了一般，周身都写满伤痛。 但是一联想到罗煦涵曾经做出的有关何诗琪的推论，曲嫮的心脏又忍不住的抽搐。不敢枉然做出决定，只能小心翼翼的朝罗煦涵偷偷看过去。 罗煦涵显然也没有想到何能会在现在这个时刻出现，面上表情明显一滞，而后很快恢复过来，目光坦然。 “何队，我并不想说些好听或者是宽慰人的话，事实上我们都清楚等待我们的结果也许并不会尽如人意。即便是这样你也要和我们一起去吗？” 何能双目中流露出浓浓的悲伤，此时此刻的他不再是市局英勇的刑侦支队队长，而仅仅是一名为女儿悲伤难过的父亲。 听完罗煦涵的话，何能郑重的点点头，说：“罗教授，我知道你心里的顾虑。不过请你放心我一定会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会做出干扰破案的事情。我只是、只是想亲手抓住绑架走琪琪的那个畜生。” 罗煦涵完全能够理解他此时此刻内心的伤痛，终于没有再多说什么点点头：“既然是这样，那我们现在就出发。留给我们的时间恐怕不多了……” 第91章 罗煦涵所提到的要带曲嫮等人去的地方不是别处就是郑家。 按照罗煦涵事前的规划, 最好情况是犯罪嫌疑人主动现身，最坏的情况则是……既然如今最好的情况没有发生，那么按照罗煦涵的想法再不济最坏的可能性也会发生。 但即便整个事件的进展仅仅如罗煦涵所预料到的最坏情况, 对于警方来说也并非一无所获。 曲嫮、何能以及罗煦涵领队，一干人等在高速马路上一路飞驰。 待郑星火、郝文丽夫妇看到再次折返而来的曲嫮等人, 短暂的震惊之后便是一脸的惊慌失措，“你们……你们怎么又来了？” 罗煦涵不说废话, 直接挑明主题：“绑匪并没有上当，但是我估计他应该很快再给你们打电话。” 回应罗煦涵的则是瞬间出现的两脸震惊。 虽然将警察“请”进了自家大门，郑星火多少还是有些不太放心, 几次三番踌躇之后终于找上罗煦涵。 “那个罗教授, 有个事情我觉得还是应该跟警方确认一下。” 对于郑星火, 罗煦涵对他的感观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坏, 即便上来说就是无感。但是对方作为被害人家属，罗煦涵还是给予其最大的尊重。 “请说。” “昨天我们家婷婉回家之后我一直担心，你说绑匪他、他不会对婷婉做什么吧？” 这是一个父亲对女儿安全的担心, 虽然尚且没有孩子罗煦涵也能够理解他此时此刻内心的煎熬。 不过本着客观求实的观点, 到底罗煦涵还是很难说出欺骗对方的言辞。 “这个……”他略微沉吟片刻, 这才开口回答，“我并不能保证，我只能够说我们警方将尽我们最大的可能尽快将犯罪嫌疑人捉拿归案。” “你这根本就是跟没说一样！”不同于丈夫的含蓄，郝文丽尖锐的上前一步大声指责。 “妈，你在干什么？！” …… 进屋之后曲嫮连同何能就一直在和技侦人员讨论有关电话监听以及地址追踪等方面的问题，这个时候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嘈杂声音当即侧目，一眼就看到正争执不休的郝文丽、郑婷婉母女二人, 以及站在一旁面露尴尬的罗煦涵。 曲嫮见状当即迈腿朝争论旋涡中心区域走去。 不过片刻的功夫曲嫮便将整场争论的来龙去脉搞清楚，略带歉意开口说：“这确实是我们警方的疏忽。这样, 等下我就将这件事情安排下去，从现在到正是逮捕犯罪嫌疑人期间，将派警员二十四小时保护郑婷雅。” 说完生怕郑家人不相信自己做出的保证，特意将何能也叫了过来，“这是我们局刑侦支队的何队长。何队长，我刚才向郑家人保证说……” 鉴于郑婷婉的特殊身份，以及她对犯罪嫌疑人特别的吸引力，何能二话没说直接批准了曲嫮所提出的建议。 得到市局领导的全力保证，郑星火、郝文丽夫妻二人高悬的心这才渐渐落地。 而罗煦涵也趁此机会再次向郑婷婉提出建议：“如果我推测的没有错误，犯罪嫌疑人会指定你接听他打来的电话。” 听罗煦涵这么一讲，郝文丽当场炸毛，腾的一下从座位上蹦起，尖声尖气大叫出声：“不成，这绝对不成！凭什么还要我们家婷婉接电话？我们家婷婉是欠了你们警方的吗？一次一次又一次，还有完没完了？要是我们家婷婉有个好歹，你们上哪儿赔我这么大的闺女去？！我才死了一个女儿，我这个女儿绝对不能再出事儿的！” 第167章 一下子的功夫，好不容易稍稍缓和的室内气氛再次陷入尴尬僵局之中。 郑婷婉眉头紧蹙面露难色，一张小脸憋的通红，实在忍不住终于大声嚷嚷起来：“妈，你听听你说的这都是什么呀？！” “我说什么啦，我？我这都是为了你好！” “根本就不是这样的。”郑婷婉大声反驳她说，“警方这么拼命为什么，还不是为了尽快抓到杀死婷雅的凶手！我们帮不上什么忙，就接一个电话怎么啦？难道我还不能接一个电话啦？！” “你这完全就是在强词夺理！我这么做是为了谁好？我究竟是为了谁好……” 很快郝文丽和郑婷婉母女之间的争吵变成郑家三人之间的吵架。 又过了许久，郑婷婉才以微弱优势说服自己的父母。 犯罪嫌疑人的电话还没有打来，曲嫮已经觉得身心俱惫。甚至从心底生出些没来由的怀疑，郝文丽那么在乎郑婷婉究竟是为什么？真的仅仅是因为担心再失去唯一的女儿嘛…… 涉及到家庭伦理方面的问题，从来都是很难得出真正的答案。 ****** 等待的时间总是令人觉得煎熬，一分一秒都显得寂静而紧张。 太阳渐渐落入西山，天色迅速黯淡下来。 吃过晚饭郑星火、郝文丽夫妇面带不满离开客厅上楼去了，反倒是郑婷婉期期艾艾的留在客厅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曲警官罗教授，绑匪真的会今天打电话过来吗？他究竟什么时候才会打过来？” 对于他提出的问题罗煦涵给出百分之一百确定答案：“他今天一定会打过来，具体什么时候打过来这我说不准。不过我给你的建议就是该干什么干什么，先不要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另外当犯罪嫌疑人打来电话时候，记住还是曲警官之前说过的，尽可能的拖延和对方的通话时间以及问出更多细节。” “好好，我知道啦！”郑婷婉连连点头，眉眼间多少还是流露出一丝的慌乱、紧张。 待郑婷婉离开客厅之后，室内的气氛才算真正略显轻松。 何能不明白罗煦涵为什么这么肯定犯罪嫌疑人一定会在今天打来电话，直接将自己的疑惑提了出来。 对于这个问题曲嫮也是很感兴趣，两个胳臂肘支撑在桌面上，下巴抵在交叉在一起的手背上，一脸的专注。 罗煦涵目光坦然看向两人，回答说：“真正的原因就在于至今犯罪嫌疑人也没有从郑婷雅的墓碑前拿走人偶。之前我在警局对犯罪嫌疑人做的行为分析想必都应该还有印象。以犯罪嫌疑人的性格特征，如果有能接近被害人的机会，他为什么不把握？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担心暴露自己。但是与此同时，他的内心也一定保守煎熬，甚至处于徘徊不定之中。最后，通过电话联系郑婷婉将是他最有可能采取的行动。” “那……”何能张了张嘴，表情显得有些欲语还休。 罗煦涵一眼就看穿他心中所想，安慰说：“何队放心，我们这一次最重要的就是要找出何诗琪的线索。” 曲嫮顺势轻轻拍拍何能肩膀，安慰说：“何队，我们也是琪琪的家人。” 苍白的灯光下，三个人的表情都显得有些凝重。 随着夜色一点点变深边浓，整个世界仿佛陷入无穷无尽的寂静之中。为了不引起误会，曲嫮挂好窗帘只在客厅里开一小盏台灯，灯光昏黄温暖而柔和。 借着灯光她无意间朝坐在沙发上的罗煦涵看过去，之见他一只手臂支撑在沙发扶手，手随意的撑住头颅。柔和的光线照在他英俊的面庞上，在他脸颊四周镶嵌出一圈淡淡的光晕。 他这个人确实是极美的，五官线条分明，明明给人冷峻不可侵犯的感觉，然而在有些时候却又显得很温柔，深邃的目光仿佛拥有某种不为人知的魔力，瞬间就可以令人沉沦到不可自拔。然后就是……饱满而睿智的额头。 忽然间曲嫮不知道为什么耳边忽然间回荡起罗煦涵不久前对她说过的那句话——“曲嫮，我喜欢你啊。做我女朋友好吗？” 心瞬间变得有些慌乱。 人也瞬间变得有些不知所措。 按理说能被罗煦涵这样的人所喜欢自然应该是喜不自禁的，更况且在很早很早之前曲嫮都察觉到自己对他抱有的不一般的感觉。 但是临到关头曲嫮却忽然有些犹豫不决，生怕…… 她总觉得自己在罗煦涵面前显得过于渺小、过于平凡，总觉得早晚有一天他还是要离开自己回到本该属于他的地方。 如果是那样的话，她和他之间又该如何面对呢？ 对于感情她从来都是谨慎的，有些时候甚至谨慎到会止步不前，她总是害怕会受到伤害，总是担心到最后一切都会变得物是人非，总是…… 内心里渐渐生出一抹的惆怅。 曲嫮轻轻叹口气，转身重新坐回沙发自己原本的位置。 夜仿佛前所未有的漫长、乏味，时间缓慢挪动前所未有的令人感到绝望，一切都仿佛凝固了一般，就连室内的空气也仿佛凝固了一般。 曲嫮眼珠一错不错的瞪向挂在客厅的巴伐利亚挂钟，已经过了二十三点，可是郑家的电话却仍然死寂，没有丝毫动静。 第168章 有那么一瞬间，曲嫮甚至开始怀疑，怀疑这一次罗煦涵会不会真的搞错了。 正琢磨着，鼻端忽然惊讶的嗅到一抹浓厚醇香。 第92章 曲嫮抬头, 惊讶的看见罗煦涵稳稳当当着把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摆放在她的面前。 “今天晚上估计要熬大夜，先喝点提神。”罗煦涵平静开口，如同在诉说再显而易见不过的事实。 曲嫮抬头嘴微微张开, 露出一脸的惊讶。过了好一会儿才讷讷出声：“谢谢。” 旁边何能略微有些意见的皱皱眉，犹豫开口：“罗教授啊, 我们现在毕竟是在受害人家里面。这样做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 罗煦涵掀起眼皮朝他扫去，腔调淡然平和：“厨房里我熬了一大壶, 每个人都有。” 何能闻声起身，抬起脚就走。 反倒是曲嫮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惊讶的目瞪口呆。 罗煦涵丝毫不以为意，优雅的靠近曲嫮身边坐下, 抬手去端属于他自己的那一杯咖啡。动作如流水般优雅抿一小口咖啡之后才略带一丝惊讶的扭头看她, 问：“你不喜欢？咖啡一般来说在八十五度的时候味道最为醇香, 现在正好。” 曲嫮笑笑, 这才注意到他那杯是纯黑的，而自己的一杯则是散发出淡淡的乳香。细细品尝之后不由得连连点头，确实十分的美味可口。 “你不加奶和糖, 就这么直接喝不苦吗？”曲嫮好奇, 开口询问。 本以为他会回答“不苦”, 或者像偶像剧中某些装逼青年般说上几句不通逻辑的狗屁鸡汤，却没想到罗煦涵什么都没说，反倒直接将咖啡杯递到自己嘴巴。 “尝尝吗？” 尝就尝，能有什么大不了的？！ 曲嫮二话不说低下头就着他的手就喝下一大口，苦涩的味道瞬间在味蕾上炸裂，难喝的令她忍不住微微皱眉，然后很快…… 大脑中打下一道亮白色闪电, 曲嫮豁然意识到自己居然和他共用了同一只被子。然后紧接着她又后知后觉的察觉到，此时此刻他的手臂正紧紧贴在自己的手臂上, 温热的触感透过轻薄的布料传递到自己的手臂，明明只是无意间的触碰，却仿佛被烈火烧灼一般，整个心都忍不住剧烈跳动。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曲嫮忽然意识到…… 她刚想要不动声色的拉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尖锐而刺耳的电话铃声忽然突兀响起。 ****** 当时针和分针合并在一起共同指向表盘零点位置，令曲嫮等人牵肠挂肚许久的电话铃声终于响起。 事先曲嫮和郑家人就早有约定，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警方的人不会插手，全部都交给郑家人独自应对。 是以，曲嫮等人依旧留守在楼下客厅，电话被接通后的声音很快从监听追踪设备中传出来。 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没有了尖声尖气怪异的电子合成音，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低沉而略显沙哑疲惫的男人的声音： “你们好呀我的朋友们，我想要和郑婷婉说说话。” 片刻的沉默之后，另一道男人愤怒的声音传出：“你是谁？凭什么要和我的女儿说话？！”是郑星火。 曲嫮扭头朝罗煦涵看过去，继而诧异的发现罗煦涵恰好也正朝自己方向看过来，两个人四目相对，曲嫮迅速不好意思的错开目光。 很快，设备中传出男人丧心病狂的大笑声，笑过之后才又继续：“快点叫郑婷婉接电话！你们难道不知道我是谁吗？” 在郑星火愤怒的吼叫声以及郝文丽尖声尖气的惊叫声后，郑婷婉苍白的声音终于出现在通话之中。 “我是郑婷婉，你究竟是谁？” 男人的强调中明显变得兴奋许多：“婷婉，我不相信你不知道我是谁。” “你是个变态！骗子！杀人犯！”霍然之间郑婷婉嘶吼出声，声音大的几乎可能将人的耳膜振 裂。 曲嫮身体迅速哆嗦了下，却并不觉得有任何的意外。 毕竟，郑婷婉的忽然发作也是在之前几个人商量好的应对策略之中。 但是对方很显然被郑婷婉所激怒，当即发出恶狠狠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你这个女表子！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你给我记住，你早晚要跟你那个女表子姐妹郑婷雅作伴，这不过就是个时间问题。你以为跟警方合作就可以逃脱了吗？做梦！警方根本就保护不了你，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很快你就会和郑婷雅一样落到我的手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凶手狂笑声中何能以及负责操作监听设备的技侦脸色都是一片煞白。 唯独罗煦涵嘴角微微向上勾起露出几分的欣喜，小声嘟囔道：“他终于被激怒了……” 很快郑婷婉发出惊恐的声音，尖叫：“不、你根本不可能得逞，你就是个骗子！一个狂妄自大自说自话的骗子！” “谁说我是骗子？我骗过你什么？”男人似乎对于“骗子”的这个称呼非常的敏感。 曲嫮目光快速朝技侦人员看过去，交待：“郑婷婉在和犯罪嫌疑人周旋，这次争取能追踪到他的位置。” 第169章 “明白！”技侦人员快速回应，手指飞快在设备上操作。 “就、就是……”郑婷婉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音，“你之前说过的，就是在郑婷雅死后的电话里，你说会给我们邮寄她的照片，但是根本就没有。你、你就是个大骗子！” “你们难道没有收到？”男人问。 “当然没有，”郑婷婉发出极其愤怒的声音，“是你杀死了我的姐姐，你既然杀死了她就不应该再继续霸占属于她的东西。明明是你自己说的会把她的照片寄给我们，可是你根本就没有做到。所以你就是个胆小鬼，一个自说自话的大骗子！” 干得漂亮！ 曲嫮恨不得直接给郑婷婉点赞，不得不承认的是，郑婷婉是她从事刑警工作这么多年来所见过的最坚定、最有勇有谋的年轻女孩。 在面对犯罪嫌疑人的死亡威胁的时候，她还能做到如此的理智冷静，还能从容不迫的和犯罪嫌疑人周旋，可见其内心是何等的强大。 在郑婷婉一步步刺激之下犯罪嫌疑人的情绪明显出现波动。 “不要叫我胆小鬼！我也不是骗子！照片我早就给你们寄出去了，或许是警方截获了也说不准。” 在犯罪嫌疑人话音落下的同时，坐在曲嫮身边的罗煦涵发出嗤笑，冷冷说：“他这是在为自己辩解，表明他了解也知道我们警方在案子中的作用。还真是欲盖弥彰。” 仿佛是为了接应罗煦涵所说的话，郑婷婉很快发出嘲笑般的声音：“得了吧你！你不是早就知道我家报警了吗？再者说如果警方真的从半路截获照片，难道我们作为受害人家属真的会不知 道？” 随即很快，郑婷婉几乎在瞬间变了个人般，发出祈祷般哀求的声音：“无论如何我求求你，我只有一个姐姐，现在我已经再也看不到她了。求求你把她的照片还给我们好吗？求求你了，求求你邮寄给我。” 电话那端的男人没有回答，只是发出嗬嗬的冷笑声。 而郑婷婉则好像察觉出什么，忽然大声指出：“哦，我明白了！其实你根本就是什么都没有对吧？你根本就是在耍我对不对？你根本就没有郑婷雅的照片，因为你早就说过你已经寄出来了，就算是平信的话我也应该早就收到才对，但是我并没有收到。所以你根本就是什么都没有寄出来，事实上你手上什么都没有，你就是个骗人的懦夫！” 再一次的，郑婷婉再一次说出最刺激犯罪嫌疑人的话，同时加重指出他是个懦夫。 不同于之前，犯罪嫌疑人并没有立刻发作，而是稍微沉默一段了时间。 如果不是追踪设备上显示对方并没有挂断电话，几乎让人怀疑对方早就掐断电话。 然而…… 就在无边无际的空白之后，男人危险而沙哑的声音再次传出来：“你听说过何诗琪吗？” 曲嫮没有想到犯罪嫌疑人会主动提起何诗琪，她忙不安的朝何能看过去，发现何能肌肉紧绷嘴紧紧的抿成一条线，几乎就要暴起般模样。 曲嫮生怕他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不理智举动，连忙用手摁住他的肩膀，压低声音耳语说：“何队，冷静！让郑婷婉去引导他说出更多线索，否则就会功亏一篑。” 何能脸色明显发生变化，然后很快重新冷静下来。 郑婷婉显然也并没有离开电话，很快反问：“谁？不知道。” “难道你没听说过何诗琪？” “没有。” “那你一定听说过甚至见过她的爸爸。她的爸爸就是大名鼎鼎的刑侦队长何能，而何诗琪就是何能年仅五岁的独生女。”男人发出愉快而又自豪的声音，“就是在不久之前，我顺利的在她爸爸眼皮子底下把何诗琪带走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说什么？！”郑婷婉发出惊诧的声音。 “没错儿，”男人得意洋洋说，“你听清楚了，我完全可以证明我说过的话全部都可以做到。沿着江汉高速一直往西，路过谐和收费站后再一直向前大约五公里下高速进入双燕镇，穿过西峰村后完成最后一段土路你就会看到一间废弃的破屋。很明显的，根本不会认错。绕过破屋往左拐，跨过一座桥之后再往前大约两公里，没错，这个时候只要下车再往西走，一直往前走，很快你就会看到何诗琪。你知道，她确实是个很不错的小姑娘，单纯可爱又甜美，真的是个难得的好孩子。” 电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 听到忙音传来的瞬间何能暴跳而起，几乎发狂般朝楼梯冲出去。 “这个变态！变态！他对我的女儿做了什么？！” 曲嫮想要阻拦到底还是没能成功。 就在她准备追赶何能之际，负责操控设备的技侦人员忽然出声，“曲队，有情况！” 第93章 上午九点整, 双燕镇西峰村。 偏僻的乡村土路旁，一溜排开数辆警车。 以土路为边缘的一大片地区已经被黄色警戒线圈起来，身穿制服的警员忙忙碌碌川流不息, 静谧的山野密林内不失传来几声犬吠。。 第170章 何能阴沉着一张脸，整个人呈现出前所未有的低气压状态。 曲嫮对他这种状态极为的担忧, 快走两步追上前略带犹豫建议说：“何队，要不还是让我带人先去前面看看。万一……” 何能摆摆手眉头紧锁, 眉宇间带着巨大的伤痛，声音嘶哑：“我是她爸爸，无论是什么结果都应该承担。” 曲嫮还想再劝他两句, 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察觉到有人从背后拽她。 顺势扭回头, 曲嫮看到罗煦涵无声的朝她摇摇头。 顿时, 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地面上荒草丛生荆棘遍地, 阳光从密不透风的巨大的树冠间隙射下来，更衬托出周围气氛的阴郁、冰冷。 一行人沿着前面来来往往人员脚踏出来的羊肠小道曲折前行，走不过五、六分钟忽然听见远处传来阵阵嘈杂。 起先不过是犬吠声音忽然变得响亮、急促。 紧接着就听见前方有人大声呼叫, “找到了！找……” “什么, 找到了？！”何能脸色瞬间煞白, 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走在何能斜后方的曲嫮见状连忙伸手，手才伸出一般就看见何能根本顾不得脚步不稳，两只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前方，人歪歪斜斜就奔跑出去。 曲嫮心头就是一紧，手上忽然一凉。 这才发现罗煦涵已经抢先抓起她的手掌，两个人跟在何能身后快步追赶过去。 远远的就看见，密林深处大树下, 人声犬吠乱糟糟一片。 何能脚步踉跄，心脏前所未有的剧烈跳动, 生怕自己耽误哪怕一丝一毫的时间，仿佛只要那样的话，就会——万劫不复。 随着何能的一步步靠近，围绕在大树前面的众人面上露出各种复杂表情，主动朝两边散开给他让出一条通道。 下意识的，曲嫮的心又是一紧，巨大的悲伤瞬间充斥满她整个胸腔，鼻头酸涩的令人难以忍耐。 即便没有靠近她就全都知道，从其他人的表情中她已经得到她一直以来都在担心的结果。 这一次他们到底还是，还是—— 迟到一步。 女孩幼小的尸体被随意丢弃在树根处，脑袋上包裹着一件破破烂烂的鲜黄色上衣。 只一眼曲嫮就认出，那正是小姑娘何诗琪被绑架时候身上穿的那件。 快速示意史俊、许扬照顾好何能，曲嫮和罗煦涵两人直接朝着尸体走过去。 现场一片狼藉，从周围泥土被翻开的痕迹以及树叶、草茎踩踏痕迹可以看出挣扎痕迹，尸体呈匍匐状到在地面上，孩子的小手小腿直到临死前还保持着奋力攀爬的姿势，后脑出有巨大凹陷，洇出干涸的血迹浸湿整件外衣。 曲嫮强忍住眼眶里热辣辣的泪水，快速蹲在尸体旁边，手指颤抖渐渐朝尸体靠近过去。 早在看到尸体的第一眼曲嫮就注意到，孩子身上的衣物看上去十分的凌乱，明显应该是后期被人胡乱套上去的。下意识的，她扭头轻轻叫了声：“何队。” 何能早已经被眼前的惨剧彻底打败，浑身颤抖着泪流满面，一张脸扭曲变形仿佛干枯粗糙的老树皮。 听见曲嫮呼唤这才抬起两只充血的眼睛。 “怎么？” “我、我可以检查一下尸体衣服里面吗？” 毕竟何能是受害者何诗琪的父亲，曲嫮觉得自己有必要征求他的同意。 本以为这一次何能必然会断然拒绝，却没想到…… 嘴唇不住的颤抖着，何能艰难的点了点头。 为了维护死者最后的隐私，曲嫮要求其他无关人员背过身去之后，这才小心翼翼脱下小姑娘身上的衣服。 就像是一朵被骤然掐断的白色小花，娇弱而凄凉。 小姑娘原本白皙娇嫩的肌肤如今已经出现腐败绿斑，曲嫮强忍住内心的悲痛，用带着手套的手指摁压上尸体的皮肤。 “尸斑呈羊皮纸样，摁压可退，同时已经出现腐败绿斑，结合现在的天气初步可以推测死者死亡时间超过二十四小时以上。同时尸体手脚皮肤有泡软膨胀显现，延伸到靠近手背、脚背部位。” 和曲嫮的关注点不同，从何诗琪身上衣物被去除下的那一刻开始罗煦涵便注意到，尸体的背部、臀部以及双脚脚底都显得非常干净，没有任何的泥土以及杂质。 确定完死者死亡时间，曲嫮才想转移视线却意外的注意到女孩大腿根部几点棕褐色痕迹。只一眼她便确认，那是血液留下的痕迹。 紧接着，曲嫮便在女孩的内裤上发现沾染的血迹。 内裤上沾染血迹，可能的答案有且只有一个。 一想到何诗琪临死前所遭遇的悲惨，曲嫮忍不住紧紧攥起双拳。 畜生！ 该死的畜生！ 眼泪完全控不不住的从眼眶中涌出，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模糊了曲嫮的视线。但即便如此曲嫮还是死死的用牙齿咬住自己的嘴唇，努力让自己不哭泣出声。 从来没有过，这一生从来没有过见过如此令人悲伤的事情。 罗煦涵无声的将手按在曲嫮的肩头。 曲嫮扭过头去，努力坚强的朝他点点头。 第171章 很快她便见到比之前所见更令她悲伤欲绝，甚至一生都无法褪去的画面。 掀开包裹住何诗琪头颅的衣服，女孩面孔深深埋在泥土之中，幼小的头部被从背后如同烂西瓜般整个砸碎，碎裂的头骨深深凹陷成一个坑体，干涸的血液、脑浆乱糟糟的混合在一起。 除此之外，孩子的脖颈处还有一圈异常显眼的青紫色勒痕。 “琪琪！我的琪琪！” 何能终于无法忍受内心的悲伤，如同受伤的野兽嘶吼出声，眼泪泉涌般流淌出来，向来坚强的汉子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哇哇大哭着跪倒在地。 曲嫮再也无法承受，“哇”的一声痛哭出声，那个完全无法控制的悲伤，泪如雨下的同时双肩不停的颤抖。 罗煦涵沉默的凝视着她，有心想要将她一把拥入怀中，让她的头颅贴靠在自己胸膛，感受她眼泪 流出来的温度。手明明已经伸出，却又无法再继续下去。 他清楚的知道现在还不能，如果他真的那么做了，或许曲嫮并不会推开他，但是假以时日也毕竟不会认同他的做法。 他不可以趁人之危。 既然喜欢一个人，那么就要给她支持给她安慰，给她…… 罗煦涵的双手摁在曲嫮的肩头，久久无法松开。 ****** 由于事发突然，这一次跟随曲嫮、何能等出外勤的人员之中没有法医，何诗琪的尸体还需要带回市局做最终的法医检验。 何能自然是一刻不离的守在何诗琪尸体旁边，曲嫮、罗煦涵等人则同乘一辆警车。 在回城途中曲嫮一直沉默无疑，眼皮耷拉着，整个人显得十分颓唐疲惫。 其实不仅仅是她，整个车厢内都凝固着一种令人喘不过气来的压抑感。 史俊嘴巴张张合合许久，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忿忿说：“那个凶手简直就他妈的不是人！那么小的孩子都能下得去手，简直、简直……就算是畜生都没他狠！” 罗煦涵心里面也憋的难受，虽然和小姑娘何诗琪认识时间并不长，可是往昔小姑娘娇俏可爱的模样依然历历在目。 虽然看惯了穷凶极恶的杀人恶魔，但是能狠下心对如此幼小的孩子下手的，还是采取如此残忍手段的也并不多见。 罗煦涵扭头看看坐在自己身边的曲嫮，声音低沉询问说：“好些了吗？放心，我们一定会把他捉到的。” 曲嫮抬头，双眼闪亮目光中带着某种无名的疯狂，嘴角上勾凄然一笑，“你看见了吗？他把琪琪的脑袋整个都砸碎了，而且还掐她的脖子。他居然对这么幼小的孩子下这么狠的死手，居然……” 罗煦涵紧紧的攥住她颤抖的手指，仿佛生怕不这么做的话她就会从自己的手心溜掉一般。 即便内心有滔天的悲伤，在面对案情时候还是要保持住客观、理智，这是身为一名犯罪行为学研究者的责任。 甚至，他还必须去走入犯罪嫌疑人的内心，感受对方的感受，体会对方的体会，假设自己就是那个人。 只有借此，才可以更加靠近对方、理解对方、分析对方、抓住对方。 即便是世界上最狡猾的狐狸，也抵不住一个好猎手。 罗煦涵缓缓闭上双眼，飞速在大脑中描绘出一副令人悲伤、心碎的场景，同时将自己整个人融入到场景之中，缓缓启唇： “那是个周末，天气很好，阳光灿烂。犯罪嫌疑人因为自己的目的没有达到心里面一直不太愉快，但是在此之前他早就设定好了备用计划，但是却没有想到机会会来临的这么的块，简直就是……无缝衔接。” 史俊从来没见过罗煦涵这个样子过，顿时惊讶的张大嘴巴，呆呆的问：“我去，罗教授这是在做 什么啊？” 曲嫮生怕史俊一个没留神打乱罗煦涵思路，连忙阻拦：“别出声的先。” 很快曲嫮、史俊两个人就听见罗煦涵再次开口说…… 第94章 在头脑中, 罗煦涵已经重建出犯罪嫌疑人的整个作案过程，开始以一种低沉的声音娓娓道来： “在犯罪嫌疑人看来，没有什么比绑架一个警察的家属更令他体会到成就感的事情了, 如果说那个警察还能是一名刑警，甚至说正在跟他较量的市局刑警的话就更好了。于是, 他将自己的目标锁定在何能这个刑警队长身上，因为他知道对方有一个年幼的女儿, 他要用自己的方法让所有人知道，那些想要抓住他的刑警根本比不上他！” 此时，罗煦涵充满磁性的低沉的声音听在人的耳朵里, 莫名的带出一抹惊悚、恐惧氛围。 史俊一个没忍住, 当即打了个哆嗦。 紧接着就听见罗煦涵继续开口说：“所以在许今天拒绝他的要求之后, 犯罪嫌疑人终于开始他的行动。或许换一个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 犯罪嫌疑人找上许今天本身就是为了掩饰他真实的目的，事实上我们都知道他并不准备真的接受采访，他要做的就是出名, 为了战胜他所有的对手。” 曲嫮当即领悟罗煦涵话中的含义, 开口说：“所以犯罪嫌疑人早就做好准备要对何队下手, 下手的方式就是绑架何诗琪。” 第172章 “更准确一点的说法应该是诱拐。”罗煦涵坦然道，“毕竟哄骗一个性格开朗的小孩子并不是件困难的事情，孩子越小防备心理相对越低。另外的一点就是在人多眼杂的公共区域绑架的话明显要冒更大的风险，但是有一点我始终想不明白，他究竟是如何说服何诗琪跟着他一起上的车？” 对于罗煦涵提出的疑问曲嫮也无法给出答案，以曲嫮看来何诗琪并不是个傻乎乎的小丫头，事实上小姑娘精着呢！ 想想之后曲嫮推测说：“会不会说对方用一些小孩子比较喜欢的东西, 比如说女孩子都喜欢的彩虹小马、芭比娃娃之类的？” 她这么一讲倒是提醒了史俊，史俊一拍大腿“啊”的一声, “我知道了！” “你知道？”曲嫮惊讶。 罗煦涵紧跟着惊讶。 史俊这个时候正歪斜着眼睛从驾驶舱位置偷偷的朝后瞥，解气，简直是太解气了有！没！有！ 后面并排坐着的人是谁啊，那是—— 一个是赫赫有名的江城福尔摩斯，一个是比赫赫有名还要赫赫有名的国内著名犯罪行为学专家，女神男神，双剑合璧嘛！ 可是谁能想到有朝一日双剑合璧也会拜倒在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俊俊制服裤下，当然当然这么说还是有些不太那个谦虚的……咳咳，咱换个说法哈。没想到有朝一日双剑合璧也会有求于他小俊俊，简直就是—— 天空出彩霞呀，江城开红花那…… 几乎就在一瞬间，史俊仿佛觉得全世界的目光都集中到自己身上，一道金光从头顶倾泻而下，人顿时都变得神采奕奕起来。 然后……，在眼见曲嫮急赤白脸就要发火揍他之际，史俊连忙收起自己想要继续卖弄卖弄的小心思，开口解释说：“呵呵，呵呵，那不是那个什么嘛……琪琪出事的那天我是第一个见到何队的，何队当时情绪正低落就拉着我多说了两句，我记得当时他有提到过琪琪最开始的时候想要买那个、那个……” 曲嫮急的瞪圆眼睛，不住催促：“琪琪要买什么，是她被犯罪嫌疑人绑架的那天？” “对对，就是那天。头儿你别急呀，让我想想的……好像是什么糖，还有果冻来的。但是何队当时怕她吃糖多了吃坏牙齿就没同意，本来说好的给她买炸鸡腿来的。” 罗煦涵眉头微微蹙起，“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就全都说得通了。” 曲嫮显然也立即明白其中的道理，分析说：“当时何诗琪想要买糖果，但是何队没有同意。所以小姑娘内心有想要吃糖的强烈的欲望，而凶手所利用的就是这一点，只要用糖果做诱饵的话，就有较大的几率将孩子拐走。” “当然，其实就算当时何诗琪没有向何队要求买糖果凶手也能成功，”罗煦涵接着曲嫮的话说，“毕竟糖果是每一个儿童都无法拒绝的诱惑，再者在孩子的眼中肯于给他们糖果吃的成年人一般都比较容易博得他们的好感。或许犯罪嫌疑人只要指出车里面还有更多的糖果，以及向孩子点明你爸爸就在旁边之类的话，就可以让孩子更加放松警惕。” “听你这么一说确实有道理，”曲嫮点点头，“点明孩子的家长就在旁边，等于说潜意识里告诉孩子我认识你的家长，同时也让孩子放松警惕，认为既然家长就在旁边自然不会有多大的问题。” 史俊惊讶的张大嘴巴：“不是吧，合着何队在旁边还给犯罪嫌疑人制造便利条件啦？” 虽然不愿意承认这一点，但是事实就是如此。 罗煦涵继续指出：“不能忽视的是何诗琪天性开朗，不认生，客观上这也为犯罪嫌疑人绑架成功制造了便利条件。” 听罗煦涵说完，曲嫮和史俊都无声的点点头。 所有的可能性在特定的条件之下被连接成环，其实只要其中任何一个环节出现哪怕是一丝的偏差，事情的发展就不会是如今的这种走向。 可偏偏…… 这个世界上最缺少的就是如果。 搞清楚犯罪嫌疑人究竟是如何将何诗琪诱骗继而绑架走的。 罗煦涵继续开始重塑整个案发流程。 “在我看来犯罪嫌疑人从一开始带走何诗琪就没准备留活口。但是这一次和绑架郑婷雅不同的，首先何诗琪的年龄太小，不满足他对女人的幻想，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一早就断定犯罪嫌疑人不会联系何队的原因。另外一点就是，虽然犯罪嫌疑人对何诗琪并不满意，但是小女孩所特有的伶俐可爱还是令他的内心产生幻想，再加上对警方的憎恨，一方面他开始把何诗琪当做报复警方的工具，另一方面他认为女孩友好的态度表明她非常愿意和他玩性方面的游戏。” “变态！畜生！”曲嫮一时间控制不住破口大骂，只觉得额头血管突突突的一个劲的跳，两只眼珠都要凸出眼眶。 罗煦涵十分理解她此时的心情，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平和的拍拍她的肩头。 “另外还有一点我需要指出的是，我们先前找到何诗琪尸体的地方应该并不是第一作案现场。” “不是？”史俊惊呼出声，“那罗教授，你的意思是我们还要再找凶手的第一作案现场？” 第173章 “那倒并不需要。”这一次回答他的不是罗煦涵，而是曲嫮。 曲嫮强忍住内心不住翻滚的怒火，解释说：“事实上我也怀疑发现尸体的位置是第二作案现场。凶手应该是先对何诗琪施暴，在施暴的过程中几乎掐死她，第三步是弃尸，弃尸的同时发现孩子其实还活着，于是再次动手杀死了她。” 对于曲嫮的分析罗煦涵表示百分之一百的赞同，补充说：“从弃尸地点来看，犯罪嫌疑人应该是非常熟悉该地区，清楚他在那里动手不会被打扰。而且，刚才我所提到的第一作案现场应该和第二作案现场之间间隔很近，甚至就在我们当时停放警车的那条土路上。” “不会吧！”史俊觉得他的大脑都要炸了，两尊大神一个接一个的推论层出不穷，搞得他根本闹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在曲嫮早就清楚自己的这个下属水平如何，答疑解惑说：“第一作案现场应该就是在凶手也就是犯罪嫌疑人开的那辆车里面，最直白的证据就是我在检查何诗琪尸体的时候发现她的身体有受过侵犯、虐待的痕迹，但是尸体的背部、臀部、乃至于脚心都没有泥土痕迹，但是在手指甲缝隙里却留存有泥土。” 罗煦涵点头：“犯罪嫌疑人当时应该是将车开到土路上，最近一段时间天气都非常干燥，再加上杀死何诗琪应该是在将近两天之前，土路上未必能留下车辙印，就算留下了也很快就会消失。在车厢内犯罪嫌疑人第何诗琪施暴，开始的时候女孩仅仅以为是在玩一种游戏，但是很快她开始感到惊恐万分，并且在极度的疼痛中开始大声呼救，甚至哭闹。这对于犯罪嫌疑人来说是一种刺激，他的神经本身就处于极度亢奋之中，女孩的抵抗会导致局面的失控，促使他在发泄□□的同时加速杀死女孩。毕竟对于犯罪嫌疑人来说他更喜欢的是能哀求他，让他得到自信心满足感的将近成年或者将将成年的年轻女孩，而不是只知道大声哭闹的孩童。所以这个时候犯罪嫌疑人开始意识到想要控制一个孩子远远要不控制住一个成年人来的困难。为了让孩子听从他的话，他开始告诉孩子只要穿好衣服就会让她离开，放她回家。” 罗煦涵说到这里的时候曲嫮提出疑问：“这么说来的话，你认为何诗琪的衣服是她自己穿上去的？那么小的一个孩子……” 第95章 对于何诗琪身上的衣服到底是孩子自己穿上的, 还是说是犯罪嫌疑人帮她穿上的，对于整个事件的走向并不起关键性作用。 是以，曲嫮和罗煦涵两个人争论没多长时间便把这个问题放置到一边。 曲嫮问：“事实上我们可以确定的是, 犯罪嫌疑人本打算掐死何诗琪，但是临到关键时刻又改变主意用石头将她头颅砸碎。” 犯罪嫌疑人杀死何诗琪的工具是随地捡拾到的一块石头, 这个定论基本上没有任何的疑问。原因有二：第一，曲嫮等人在犯罪现场附近发现带血的石块；第二, 经比对，石头的大小、形状等等各个方面都与砸碎何诗琪头颅的伤口吻合。 不等罗煦涵给出解释，史俊率先发出疑问：“可是头儿, 为什么不可能是犯罪嫌疑人先掐死的何诗琪, 之后为了掩饰而再次用石块砸烂她的头颅？” “因为如果是那样的话, 犯罪嫌疑人完全可以砸烂尸体面孔正面, 从而给自己争取出更多的时间，而不是直接砸受害者的后脑勺。”罗煦涵回答说。 “在我看来事情的经过大概应该是这样的……”罗煦涵的声音略显低沉，不知道为什么听在人耳中仿佛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 能瞬间将听者全身心的带入虚构出来的场景之内, “何诗琪的哭哭啼啼让犯罪嫌疑人烦躁, 在穿好衣服之后犯罪嫌疑人将孩子推下车，不知所措的小姑娘哇哇大哭，然后手抹着眼泪准备独自离开。事实上她并不知道家准备的位置、方向，甚至不知道会不会遇到肯帮助她的好心人，但是出于生物的本能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必须要尽可能快的离开，离开身背后带给她危险的那个男人。但是很可惜的是，何诗琪到底还是没能顺利的离开, 更正确一点的说法是犯罪嫌疑人根本就没打算真的让她离开。就在小姑娘转身背对着他开始朝土路另一个方向走的时候，他迅速开始了自己的行动。” “对方只不过是个五岁的小女孩, 犯罪嫌疑人轻而易举的便从背后勒住她细嫩的脖颈，双手用力。当时他死死的咬着牙，因为过度用力一张脸涨得通红。但是即便如此犯罪嫌疑人还是小看了一个人求生的欲望，哪怕对方只是个小小的孩童。在经过激烈的挣扎之后，何诗琪到底还是被他勒晕了过去。” 史俊惊讶的目瞪口呆，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然后插嘴说：“难道这个时候犯罪嫌疑人还没有勒死何诗琪，难道说这个时候琪琪还活着？” “应该是还活着。”罗煦涵点头确认说。 “犯罪嫌疑人似乎对密林独有情钟，上次针对郑婷雅是，这一次针对何诗琪也是。但是很明显，这一次他并不准备向上一次那样拖延太长的时间，所以他并不准备将何诗琪的尸体掩埋，看着她一点点的腐烂，所以他甚至没有将何诗琪尸体掩埋的念头。”罗煦涵神态平和的讲某些不能深思，但凡深思就会令人毛骨悚然的事实讲述完毕，稍微缓口气继续说，“但是在犯罪嫌疑人将何诗琪抱入林子之后情况再一次发生改变。他本身就是个谨慎多疑的人，这个时候他开始怀疑，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掐死了眼前的这个女孩，所以他必须要采取一种更令自己觉得信服的方法。” 第174章 “所以他就用石头彻底将何诗琪的头颅砸得粉碎。”曲嫮说完这句话，身体不受控制打了个寒颤。 罗煦涵补充说：“这是他能够因地制宜采取的最简单的方法。另外他还特意避免从女孩正面下 手，为的就是让找到尸体的警方确认死者身份。” “恶心！真他妈的不是人！”史俊破口大骂，气愤的整个人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然后很快他又想到一点，连忙询问：“罗教授，我还有一个问题。” “你说。”罗煦涵朝他点点头。 “那就是琪琪脑袋被衣服包裹这件事情。怎么看起来和白浪案的作案手法那么像啊？” 罗煦涵当即就明白他的意思，在“二·一五”恶性连环杀人案中警方首先发现的是天台受害人张娟的尸体，发现张娟尸体的时候她的头颅就是被衣物所包裹。 是以，史俊才会有此一问。 但是罗煦涵并不认为犯罪嫌疑人这种做法是在模拟“二·一五”案凶手白浪，或者是有什么类似的相同目的。 反而是…… 略微思索片刻罗煦涵才回答说：“事实上，这件事情应该和白浪案无关，却也是让我非常介意的。就我看来犯罪嫌疑人此时的感觉非常不好，虽然杀死了何诗琪却仍然不能让他感到满足，至少不是他所期待的那种满足感。在这种情况下，他的认知会进一步的产生偏差，认为应该是自己什么地方做的好不够，为了能得到自己内心的满足，他将着手于下一起案件。同时……” 曲嫮和史俊两个人的目光都紧紧的盯在罗煦涵身上，仿佛生怕一个遗落便忽略掉重要信息。 罗煦涵快速说：“我认为我们必须要尽可能的加快调查的速度，尽可能快的锁定犯罪嫌疑人，拖延的时间越长对我们越不利。还是我之前说过的，犯罪嫌疑人属于高智商犯罪，有较强的反侦查能力，为人处世小心谨慎，留给他的时间越长就越有利于他思考，比如自我辩解、罪责认定等等方面，所导致的最直接后果就是越难令他坦白认罪。如果不能让犯罪嫌疑人认罪的话……” 都是干刑警这一行的，即便罗煦涵后面的话没说完，曲嫮和史俊也都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曲嫮二话没说当即掏出手机，直接给于采蘋拨打出去—— “喂，于姐是我，小曲啊……” ****** 挂断和于采蘋的通话，曲嫮的脸色明显显得有些阴沉。 罗煦涵一眼就看出端倪，扭头问她：“怎么，还是没能追踪到他的位置？” 大概是因为心情迫切，犯罪嫌疑人最后一次给郑星火家打电话时候没有使用变声装置，而且当时负责监听通话的技侦人员还有所发现。 只不过当即曲嫮等人着急寻找何诗琪，便有意无意的将这一茬稍稍放了下。可是如今涉及到需要尽快锁定犯罪嫌疑人的问题，自然也就要把需要的提到桌面上了。 曲嫮扭头朝罗煦涵露出个无奈的表情，回答说：“不算是好消息也不算坏消息，技侦还是没能完全确定犯罪嫌疑人所在的位置，但是可以确定的是电话就是从本市打出来的。” “从本市打出来的？！” 虽然对于犯罪嫌疑人根本就在江城这一点并没有人会匪夷所思，但是知道他居然胆大妄为到在警方眼皮子底下打出恐吓电话，还是挺令人感到惊讶的。 当然，会产生惊讶感觉的人之中并不包括罗煦涵。 罗煦涵甚至连眼皮子都没掀就直接说出：“基本上来说还是说等于没说。毕竟无法确定他的具体位置。” 曲嫮苦笑点头：“还真是有些棘手。” 除去寻找回何诗琪尸体这一点之外，事情的发展还是没有任何进展，甚至是裹足不前。 很快曲嫮脑子里就闪现出一个更为重要、更为棘手的问题——犯罪嫌疑人还会再做什么？再接连杀死两个人都没能实现自己的愿望之后，谁又会成为他屠刀下的冤魂？他的屠刀下还会产生多少的冤魂？ 每一个可能性都会令她觉得不寒而栗。 然而无论是曲嫮还是罗煦涵，甚至都对此窘境无能为力，毕竟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的线索，让他们如何在一个拥有上千万人的城市里去锁定一个犯罪嫌疑人？ 不亚于是沧海寻一粟。 车厢内再一次的陷入沉默之中。 就在曲嫮绞尽脑汁思索都没能找到一个更好的解决方法之际，史俊却忽然发生。 “头儿，我有个想法。” 曲嫮皱眉，“什么想法？” “你还记得犯罪嫌疑人曾经给郑家邮寄过来一封信吗？据说是郑婷雅亲自写的。” 曲嫮眉头锁的越发的紧，史俊所提到的信她自然是记得，但是…… “当时不是让你们去查信邮寄出来的地址，是你还是许扬来的告诉我说找不到。难道说现在又有新的发现？” “那怎么可能嘛！查信件寄出地址的是许扬，”史俊大咧咧回答说，“但是我不是说许扬有什么问题。毕竟当时查不到的东西现在还是查不到嘛。” 那不就等于说了白说。 第175章 曲嫮顿时气结。 “我还以为你能有什么发现。” 不想她这句话才说出口，史俊当时就来了精神，“就是就是，就是有新发现，没发现我还不说呢不是？头儿，你说对了！” 曲嫮大大的翻了个白眼，忽然间特别不想和那个大喘气说话了。鬼知道他还能说出来个什么东西！ 罗煦涵这个时候反倒是有了兴趣，追问道：“有什么发现。” 史俊叹气，“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就是我记得吧那封信是写在纸上的，用的还是那种老式的标准信纸。我记得原来小的时候我们家还有一大堆，只不过现在不常用了，不过我记不错的，纸就是从那种信纸上撕下来的，还挺新的。” 史俊话音才落，曲嫮就觉得天灵盖一亮，顿时有了想法…… 第96章 史俊所说的新发现说简单其实也并不简单, 说不简单其实也又很简单。 总而言之就是难者不会会者不难。 每每一想起来这一茬，史俊总会凭空生出一种扬眉吐气的自豪感，那滋味——是真爽啊！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是我家老子，他不是当年印刷研究所的退休老员工嘛, 我就记得我老子当年曾经提过那么一句，这个印刷品啊那可是大有玄机, 你问我玄机是什么？别着急啊…… 我跟你将，但凡是在纸上写过字那必须要留下痕迹，但是你可别以为单纯像电视上演的那些个劣质刑侦剧似的, 只要拿只铅笔胡乱划拉划拉就能划拉出信息来, 玩去呗您的！那要用到专业仪器, 正所谓是：工欲善其事, 那就得必先利其器啊！” 面对围在自己身边的一众后辈史俊侃侃而谈，从众人注目礼中心里面的满足感，那是坐了火箭般的嗖嗖嗖往上升啊！ 美, 实在是美！ 美不胜收！ 根据史俊提供的线索, 于采蘋团队加班加点全面行动, 居然真的有所突破…… “字迹比较轻，应该是在前几页纸上写的，再加上信纸上的字迹遮挡，大概只能辨认出下面这几个数字。” 于采蘋边说边将自己团队得出的结果递到曲嫮手上。 是一组八位数数字，能够清晰辨认出其中的七个数字，唯独倒数第三个数字由于字迹遮盖太严重而缺失。 但即便如此也足够曲嫮喜出望外，连忙道谢：“谢谢于姐, 有这个可是帮了我们大忙。7954——如果我没认错的话，这应该是桥头区的号码吧？”说到这里, 曲嫮微微蹙起眉头。 于采蘋探头看看略微犹豫了下，“这个我也不太清楚，要不让我手下那几个小子帮忙再查查？” “不用不用，能得到这个号码已经很感谢于姐了。” “那成吧，你还有什么需要的记得随时跟我讲。” “好说。” 告别于采蘋曲嫮直接回到自己办公室，略带自豪的将线索往罗煦涵的办公桌上一拍，眨眨眼睛故作玄虚：“这回算是有戏了！” 罗煦涵闻声也是一喜。 曲嫮一分一秒都不愿耽误，当即召开临时会议制定排查作战方针。 站在会议室正前方的曲嫮一派严肃，目光凛然一派肃穆：“在技侦团队的协助下，成功从犯罪嫌疑人邮寄到郑家的信件上提取到一组不完全电话号码，经初步判定隶属于我市桥头区。再次之前我们基本已经可以锁定犯罪嫌疑人就藏匿在本市。现在我们将的重点搜查区域锁定在桥头区。” 因为江城市刑侦支队队长何能惨遭丧女之痛，又兼其为受害人家人，为了防止在抓捕犯罪嫌疑人过程中横出枝节，市局副局长戚卫东已经强令何能回家休息。如今作为局里主管刑侦工作的领 导，戚卫东也坐在会议室内。 听曲嫮说完，戚卫东首先提出疑问：“那个小曲呀，你能确定犯罪嫌疑人确实就在桥头区？千万不要惊扰到普通群众。” 曲嫮微微收敛下颌面露严肃，反驳他说：“戚局，以我们警方现在掌握的线索，除了重点锁定桥头区还能怎么做？毕竟我们现在可用的线索基本上等于没有。另外，我也和罗教授讨论过，犯罪嫌疑人再次主动联系郑家的可能性也基本上为零，并且他在短时间内还有可能继续作案。” 戚卫东略微先是显得有些犹豫不决，沉吟之后才开口说：“那我们也还是要……” 不等他说完罗煦涵直接开口：“对于我们现在面临的这起案件，想要得到确凿无误的证据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凶手的狡猾危险程度相信不用我多重复什么，都是有目共睹的。另外，想必大家都知道国际上著名的‘黄道十二宫’案，犯罪嫌疑人几十年、乃至自然死亡都未能被捉拿归案，甚至未能成功被警方锁定。我不希望因为我们一时的犹豫不决，若干年后也成为一段警界‘传奇’。” 听他这么一说，戚卫东原本要反驳曲嫮的话顿时噎在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了。只能无奈的朝曲嫮挥挥手，不再多说什么。 曲嫮点头，快速将调查工作分配下去。 “郝大海，你负责联系桥头区电信公司，提取号码所涉及区域信息，无论是商务区还是居民住宅区，一个都不要放过。” 第176章 郝大海当场领命：“好的，没问题！” 曲嫮继续说：“在缩小号段范围之后再逐个排查号码拨出的电话，寻找在近期拨打到郑家的号码。” 曲嫮这边才说完，那边史俊就再一次提出疑问。 “头儿，不对头啊。” 曲嫮掀眼皮朝他看过去，问：“怎么不对？” 史俊见曲嫮朝自己这边看过来，立刻开口发言：“我记得之前技侦说犯罪嫌疑人使用的是什么网络拨号，怎么这会儿子就变成座机号码了？” 对于史俊提出的问题曲嫮倒也不是没考虑过，答案其实很简单，那就是——犯罪嫌疑人确实是使用的网络拨号，但是…… “谁规定的他不能使用座机号码打电话的？还有就是，”曲嫮特别指出，“电话号码是在信纸上找到的，我们其实并不能确定犯罪嫌疑人就一定使用过这部电话。” 深深的有朝史俊看过一眼之后，曲嫮意味深长的朝他点点头：“其实这一次史俊同志指出了我的一点失误。事实上我们并不能确定犯罪嫌疑人一定用过那个号码给郑家打电话。郝大海，修改排查方向，目前先锁定可疑电话号码极其位置，剩下的我来排查。” “好的，明白！”郝大海快速在自己的笔记本上涂抹修改。 “史俊，”曲嫮朝史俊方向点点头，“你和许扬以及阮莹莹三个人主要负责调查……” 会议结束众人分头行头，曲嫮和罗煦涵很快从郝大海处得到反馈。 “头儿，查到了。”郝大海抱着一卷卷宗声音大的八里地之外就能听到。 曲嫮眉头向上一挑，快言快语:“不过，快说来听听。” 郝大海是个彻头彻底的糙汉子、直男，二话不说先是简单扼要讲述自己到电信局查找号码的过程，之后指给曲嫮和罗煦涵看他特意圈出来的几个重点怀疑对象，最后指着一个画红圈圈的电话号码说： “头儿，我觉得这个号码的问题比其他的都大。虽然你跟我讲犯罪嫌疑人未必是用这个号码给郑家打的电话，但是我发现在四月十五号这个电话往江下区拨出好几通电话，而且电话所处的位置距离郑家并不远。” 下意识的，曲嫮朝罗煦涵方向看过去，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个人头脑中都闪过同样的想法。 难道说…… “电话清单有吗？”曲嫮瞬间意识到，郝大海带来的或许就是解开整个案件最关键的钥匙。 “有有，在这里。”郝大海连忙将自己特意打印出来的通话清单交给曲嫮，之后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憨笑，“我也不敢确定这个就一定有问题，其他可疑的电话号码我也都给圈出来了。资料都在这里。” 根据郝大海带回来的线索，曲嫮和罗煦涵两个人通过户籍警得到相关反馈。通话清单中所显示的电话号码位于江下区一处普通居民住宅小区，四季小区，户主姓方，方大庆。 攥着手中薄薄的几页文档，曲嫮扭头看向罗煦涵，“看来我们这一次算是真的抓住了老鼠尾巴，这个方大庆也许就是我们一直以来要找的人，只不过有一点我还是搞不明白，为什么是信纸上的电话号码拨打方大庆家的电话，而且还是在郑婷雅被绑架之前？你有什么看法？” “事实上……”罗煦涵双手一摊耸耸肩膀，“我没有任何的看法。在见到这个方大庆之前，我很难做出任何判断。” 曲嫮闻言挑眉，揶揄：“坦白的讲啊罗教授，有些时候我真不知道究竟该如何看待你，太过聪明又过于理性，讲事实的同时又会给出玄而又玄的推理。很多的时候还会令人摸不到方向。” 对于曲嫮的这种“中肯”评价罗煦涵略作思考便抿嘴一笑：“我倒是觉得，这大概可以用两个字归纳总结。” 曲嫮：“哪两个字？” 罗煦涵：“男人。” 曲嫮：“……” ****** 既然已经由电话号码牵扯出方大庆，自然就不可以再耽误时间。 根本没有任何的迟疑，曲嫮叫上自己手下的几个兄弟，和罗煦涵一起冲出市局直奔江下区四季小区。 从敲开方大庆家门的第一眼开始曲嫮就清楚的意识到，他们怕是真的是找错人了。 方家住在一幢建于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的塔楼里，七十多平方米的老式三居室，家里人口也清静，就方大庆和他的妻子徐慧芳两个人住。 方大庆和徐慧芳都是五十多将近六十岁的退休职工，一听说曲嫮他们是来找他们询问情况的，连忙热情的将几个人让进房间。 徐慧芳忙忙叨叨张罗着给众人倒水，方大庆面上带着尴尬一个劲的搓着双手，“警察同志啊，不知道你们今天过来是为了什么事啊？” 曲嫮正琢磨着该从什么地方入手，就听见罗煦涵抢先她一步开口问：“市局最近有案件需要向您打听几个情况。请问您之前是做什么工作的？” 先前就确认了曲嫮等人的警官证，方大庆自然没有任何的怀疑。一个劲儿的点头：“警察同志都不容易，为了我们老百姓的安慰水深火热的。你们放心但凡是我老头子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恰好徐慧芳这个时候端着刚倒好的水走进客厅，忙忙叨叨的给每个人分递水杯，“你们这些个孩子要都辛苦了，快喝水快喝水。我和我们家老方之前都是化工厂的工人，只不过我是在车间干活，他是在财务室当会计的。” 第177章 听徐慧芳说完方大庆一个劲点头：“对对，我是在化工厂当会计的。” 趁对方没有注意，曲嫮快速朝罗煦涵方向飞去一眼，不过须臾的功夫两个人心中全部都有了计较。 第97章 在来方家之前, 曲嫮已经大概将方家人员组成情况摸清，并且对其家庭各个成员的背景资料简略了解。 徐慧芳话才刚一出口曲嫮就知道她说的半点谎言都没有。 这个时候徐慧芳挨着方大庆坐在自家的老旧沙发上，颇有几分忆苦思甜的味道：“不过我们两口子啊四十多岁就没再在厂子里干了, 下岗了。那个时候我们两个人都没什么文化，年龄也都大了, 所以啊就靠积蓄开了家小店，卖五金。反正这些年房地产势头好, 买房装修的人也多。你还别说，就是卖卖五金产品比我们上班几十年挣得钱都多都快呢！” 方大庆也笑呵呵的一个劲儿的点头附和：“可不是嘛。” 又是和卷宗中记载的背景信息相同。 随着时间的一点点流逝，曲嫮愈发的意识到一点, 眼前的这对夫妇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绑架并杀死郑婷雅以及何诗琪的犯罪嫌疑人, 根本没有任何的可能性。 虽然不愿意承认, 可是曲嫮还是不得不承认, 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可能又要就此中断。 急躁的情绪迅速在她的心底蔓延，已经有两个年轻的生命损命在犯罪嫌疑人手中，可是原本以为会有用的线索却一个接一个的令人失望。如果再这么下去的话, 他们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将犯罪嫌疑人捉拿归案？如果就一直这么下去的话, 究竟还有多少条无辜的生命要惨遭毒手？ 忽然间, 她有些不敢再往下想了…… “那么，我还有一个问题。”曲嫮目光略微显得有些飘移，随后很快收回随即开口，“这些日子以来你们去什么地方啦？” 一句话问的没头没脑，除去罗煦涵之外，跟随曲嫮过来的其他警员都惊得目瞪口呆。 反观方大庆徐慧芳夫妇，非但没有惊讶的样子, 反而露出几分得意笑容。 徐慧芳咯咯咯笑着回答：“曲警官啊，没想到你们当警察的就是神, 居然连这个都知道啦！” 似乎是联想到什么极其愉快的事情，徐慧芳当即敞开话匣子。 “这不是嘛，平常啊家里面除了我们老两口之外还有小孙子。我们家小孙子今年正好小学该毕业了，我们家儿媳妇说啊中学就不让孩子在国内读了，直接去y国读，还说什么只要在人家国家待够十年就能直接入人家国籍。我本来不愿意，干嘛非入人家别国的国籍啊，但是孩子们说的我也不能管不是？国外年之后我儿媳妇就带着孩子去国外联系学校去了。我儿子说啊，我们老两口这些年照顾孩子也没少受累，就带着我们老两去国外玩了一圈。这不才回国连三天都没到呢！” 才回国没三天？！ 徐慧芳一句话出口，再次使事情的发展超乎警方想象。 曲嫮笑着问：“那您们去什么地方旅游的？” 这一次换方大庆回答：“泰国。” “可不是，”徐慧芳补充说，“走的时候咱们这儿树还没绿呢，我还担心天气冷，结果没想到那地方火热火热的。” 曲嫮又问：“那您们在泰国待了多长时间？” 方大庆扭头问徐慧芳：“怎么的也有一个月吧？” 徐慧芳点头：“可不是嘛。” 曲嫮：“那您儿子一直也跟您们在一起？” 徐慧芳笑的合不拢嘴一个劲的点头：“可不，要不就我们老俩两眼一抹黑的，让人卖了都不知道啊。” 史俊急到抓耳挠腮，本以为这一次他们能顺藤摸瓜得到些有用线索，结果没想到——楼歪了，还越歪越不像话，都歪到泰国去了。 情急之下一个突如其来的念头忽然闪现在他脑海之中——该不会说他们一直在找的犯罪嫌疑人其实就是方大庆的儿子吧？如果真的是方大庆的儿子，那么一切就都说得清了，而且肯定的是，方大庆和徐慧芳也一定会为自己的儿子打掩护。 想到这一层，史俊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当即脱口而出：“那方叔，你儿子现在人在什么地方？” 方大庆无所谓的一挥手，爽快回答：“上班去啦！他人不在本地，送我们回家之后就直接坐飞机上班去啦。” 所有可能的线索在这一瞬间被彻底掐断。 曲嫮心顿时跌倒谷底。 只是她遗憾，为什么整个询问的过程之中罗煦涵一言不发。还是说……？ 临告别方大庆之际，曲嫮忍不住偷偷朝罗煦涵方向看去一眼，随后很快收回目光，朝向方大庆夫妇开口说：“谢谢今天二位……” 曲嫮话音才起，忽然就听见身边罗煦涵启唇出声。 “谢谢您们的合作，也耽误两位不少的时间，如果方便的话我还有一件事情想请您两位帮忙。” 方大庆和徐慧芳两人互相对视一眼，谁也搞不明白他葫芦里面卖的究竟是什么药，却仍然热情点头应下：“还有什么事情，警察同志只要我们能做到的一定尽量。” 罗煦涵友好的朝老夫妻笑笑，安抚说：“您们放心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您二位打听个人。” 第178章 原来就是打听个人啊！ 方大庆一颗才提起的心立马重新放回肚子里面，连连点头应下：“好说好说，你们说说要打听个什么人啊？” 罗煦涵略作思索，这才不慌不忙说出口来：“一个男的三十多岁，有过短暂的婚姻史，目前的婚姻状态有可能是离婚也有可能是分居，比较讨人喜欢，挺受小孩子欢迎的。而且这个人的知识面比较广，会维修小家电之类的，略微有些洁癖但是不十分严重。新买的车还不到三年。但是最近他的表现可能有些奇怪，和平时相比衣着比价邋遢，胡子有一段时间没有刮了。人也变得比之前憔悴了不少，而且……不知道二位有没有注意到最近江城儿童绑架案？咱们江城电视台的主持人许今天不久前才做过一期相关内容的节目。” 随着罗煦涵话题中内容的逐步加深，方大庆夫妇面上表情明显产生变化。 在无言对视过一眼之后，方大庆深吸一口气张嘴道：“警察同志啊，你说的这个人我怎么越听越觉得熟悉，怎么和张博的情况那么像啊？” 徐慧芳在一旁不断点头附和：“对对，还真是跟小博的情况类似。前天他来机场接机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才一个月的功夫人就瘦的脱相了，还胡子拉碴的，衣服也没有以前干净利落。当时我还问他到底怎么啦，他跟我讲他在减肥。警察同志啊，小博他……是不是惹上什么官司啦？” 重新坐回方大庆家客厅，罗煦涵这才开启询问模式。 从方大庆和徐慧芳夫妇的讲述中曲嫮等人了解到，原来他们口中的这个张博就教方家小孙子英语的家教老师，今年正好三十一岁。 徐慧芳一脸的心有戚戚焉：“要说这个张博呀，和我们家还真有点沾亲带故的。他是我儿媳妇娘家的侄子。据说当初上大学的时候学的是电子信息，后来好像是进入什么外企当工程师还是什么的。具体干什么的反正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前些年他结婚的时候我和老头子还过去过。” 方大庆坐在徐慧芳身边连连点头，也跟着说：“后来听说张博从单位辞职了，就连婚也离了。其实我们跟张博也并不熟，到底是儿媳妇家的亲戚平时也基本上没有来往。这不是儿媳妇一直张罗着把孩子送y国读书，这才让他过来教我们家小宝英语。” 曲嫮很快抓住其中关键词，追问：“按这么说张博是您孙子的英语家教老师？那除此之外张博还干什么工作？也住在江城？” 徐慧芳叹口气回答说：“这事别提了！” “警察同志您是不知道啊，”话才说半句徐慧芳就又是长叹一口气，“要说这个张博呀，平时我们家里人都叫他小博。张博是我们家儿媳妇的表弟，说实话还真是个挺老实巴交的孩子，性格也腼腆，人又特别肯干。虽说是在家里面教我们小宝英语，但是平时没少帮我们老两口干活，粗活、累活、重活都是他，还会换灯泡修理个小家电什么的。总之真是个挺不错的小伙子。他刚结婚那几年据说过的也挺好，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他媳妇就非要跟他离婚，还把才出生的孩子也给抱走了。真的是造孽呀！你说他一个大男人，有媳妇有孩子才有奔头是不是？这下子好了，媳妇跑了连带孩子都给抱走了，真是造孽啊！张博一下子就受了刺激，工作也丢了，只能和家里面的父母住在一起，对任何事情都打不起精神。我儿媳妇和他从小是一起长起来的，心里面就担心张博老这么下去可不成，人就都毁了。就想着能不能动员他换个地方放松放松心情。于是就来跟我们老俩商量，正好张博是我儿媳妇娘家唯一的一个大学生，教教小宝英语也不是什么难事，于是就来我们家了。” 徐慧芳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虽说不全是没用信息，却依旧没有提及曲嫮所最关注的问题。 于是曲嫮只能将之前提到的问题重新提出。 “徐阿姨，这个张博是本地人吗？” 徐慧芳“啊？”了一声，愣了下神，摇头随后点头：“这怎么说呢……算也不算吧。我儿媳妇娘家住在清风山那边，张博和她是一个村的。就是为了散心才说让他来城里住住。” 清风山？ 一个关键性地点对上了。 曲嫮心头就是一喜。 第98章 几乎就是在一瞬间, 曲嫮敏锐的意识到，他们终于抓住了一条最关键问题。 顺着这个思路，曲嫮继续追问。 “那徐阿姨, 张博平时都住在什么地方？您家吗？” “当然是我们这里了。”徐慧芳点头认真回答说，“我家儿媳妇也说了, 就是为了让他出来散散心这才提出教小宝英语的。再者说咱们市里面距离清风山可不算近，就算开车也要两个多小时 呢！反正我们家也有地方, 干脆就让那孩子住下来，人多些也热闹些。” 一提到车史俊顿时来了精神，忍不住插嘴问：“徐阿姨, 你刚才说张博有车？” 徐慧芳楞楞的点点头, 承认说：“对啊, 怎么啦？” 史俊又问：“他开的什么车, 车买了多长时间？” 徐慧芳回答说：“具体什么牌子的我也说不上来，反正吧……” “是辆银灰色的别克君越，”只要是男人甭管多大岁数都会都车, 眼见着自家老婆子答不上来方大庆连忙接口说, “要说这个车呀还是去年张博临辞职前买的, 幸亏他媳妇和他离婚的时候没把车给带走。” 第179章 曲嫮了然点头，顿时觉得心如明镜。 谁能想到罗煦涵看似无意间的一席话竟然能将整个事件引申到这种层次。 为了能进一步确认张博与犯罪嫌疑人之间的关系，曲嫮再次发问：“有一个问题我还想再问一下，张博是什么时间段教小宝英语，白天还是晚上？如果是晚上的话，他白天一般都干些什么？” 这一次徐慧芳终于正面回答了她所提出的这个问题。 “那当然是晚上啦，还有平常周末的时候也有是在白天。毕竟平常日子我们家小宝也还是要上学的。”说完之后她略微停顿片刻, 才又继续说，“一般白天的话……张博有时候在家里面待着, 有些时候也出去。至于说他出去干什么我们就不太清楚了，毕竟是亲戚家的孩子不是自己家的孩子，我们也不好意思多问什么。” 曲嫮点点头，手指一点一点的轻敲在桌面上，内心不断盘算还有一个最至关重要的问题究竟应该如何问出口。 就在这个时候徐慧芳忽然再次开口：“那个曲、警察同志啊，刚才这位罗同志提到的什么儿童绑架案，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我就是问一问，这次我们回来是张博帮着接的机，他接机的时候就一直跟我儿子聊什么绑架什么撕票的，我也没太搞明白，就觉得血啦胡茬怪吓人的。他该不是和这有什么关系吧……” 猛的一瞬间曲嫮忽然意识到，她到底还是遗漏了一个最至关重要的问题，然而还不等她开口，罗煦涵再次抢先一步提问出声。 “请问方大爷、徐大妈，最近一个月你们是去泰国旅游，那么张博这一个月在什么地方？” “张博啊，他就一直住我们家呢！”方大庆很快回答说，“本来按照我儿子的意思是带上他跟我们一起去泰国的，但是他自己不愿意，还说给我们看家。我们想着出门在外这么长时间家里面能有个人也挺不错的。不过我们回家之后他就会自己家去了，出门时间长多少要回家看看老人。” 随着方大庆的话音落幕，所有的疑问全部得到完美解答。 从来没有这么一时刻，曲嫮如此的肯定，犯罪嫌疑人就是他们口中的这个叫做张博的男人。简直就是正中靶心，和罗煦涵给出的犯罪嫌疑人侧写一模一样。 简直就是，令人觉得不可思议！ 为了进一步应证内心的猜想，曲嫮再次向方家老夫妇提出想要参观张博借住在方家的房间。在张 博居住的房间中警方人员翻查出大量色情读物，以及一柄寒光闪闪的管制刀具。 眼前警员搜出来的证物，方家老两口彻底吓傻了眼。 徐慧芳说话都打着哆嗦：“警、警察同志啊，这些东西可不是我们的，我们、我们没有啊！” 曲嫮理解的点点头，安慰她说：“我们相信您。但是警方怀疑张博与最近发生的一起刑事案件有关。也请二位积极配合警方工作。” “一定的一定的，警察同志请放心。” “我就是说嘛，那个张博一看就不是个好的，要不他媳妇能跟他离婚！？” “警察同志，这是张博父母家的地址，还有这个是张博的手机号码。有什么需要的我们一定积极配合。” “对对对，我们一定积极配合……” ****** 逮捕犯罪嫌疑人张博的行动，在确认其身份后的第一时间内积极展开。 晚二十点零七分，江城市清风区羊角斜街。 晚饭后消食散步的人迈着悠闲的四方步，节奏欢快的音乐从不远处的街心花园小广场传出，在夜色笼罩中黑色的suv仿佛深夜幽灵，悄无声息潜伏在枝叶繁茂处。 黑暗中曲嫮两只眼睛闪闪发亮，谨慎的关注着羊角南里小区某幢六层小楼的其中一处。黑漆漆的窗洞仿佛代表着某种不祥的空缺，散发出隐隐的阴森的气息。 盯到眼睛发直也没发现有任何的变化，窗扇还是紧闭的，室内也不见有任何灯光，曲嫮略微有些疲劳的收回目光。 伸出两个手指边掐鼻根位置的穴位，边通过无线耳机联系分散驻守在各处的警员：“洞两洞两，是否有发现？” 代号“洞两”的警员正便衣蹲守在目标楼楼下花丛中，目光炯炯有神随时注视着楼门洞情况。随着小区居民进进出出人流逐渐减弱，整个小区仿佛进入一种昏昏欲睡状态之中。 “报告洞幺目标尚未出现。再次重复，目标……” “了解。继续。” “了解。” 结束通话，曲嫮很快又给蹲守在其他各个位置的警员打去电话确认，而后才叹口气背朝后仰靠在座椅背上。 从日落警方开始蹲守至今已经过去好几个小时，目标张博还是没有出现。如果不是早有确认方家夫妇并未走漏风声，曲嫮简直要怀疑…… 正胡思乱想着，坐在后排座位的史俊略带不安的朝前靠靠，小声问了句：“头儿，你说张博这小子该不会是得到什么风声跑路了吧？要不的话怎么这么晚还不见人影？” 曲嫮捏鼻根的动作就是一滞，顿了顿回答：“不会。” 而后有很快想起什么般，问：“今天咱们行动的事情何队不知道吧？” 第180章 “那是必须的呀！”史俊信心满满。 “你确认？”曲嫮还是有些不放心，又追问了句。 史俊重重点头：“真的，放心吧头。咱兄弟们心里面都清楚，谁也不敢走漏风声。何队这次伤心伤大发了，等逮到凶手也算是给琪琪一个交代。” 曲嫮听他说完“嗯”的一声，便不再出声。 时间一分一秒渐渐流逝，心愈发的变得不安，甚至隐隐产生几分的怀疑。张博就是一直以来他们要找的犯罪嫌疑人没有错，但是问题是他究竟是不是依然住在这里，还是说他隐藏在其他什么地方？ 最关键的是，会不会又有第三个受害人出现？ 手背忽然覆盖上一抹的温热。 曲嫮扭头，正对上罗煦涵一双闪亮的眼睛。 即便是在黑暗之中，她还是能够清楚的感受到他那双眼睛所带出的致命的吸引力。 “别急。”罗煦涵轻声说。 他似乎总是拥有一种其他人所不能及的洞察人心的力量。 曲嫮干巴巴咧嘴一笑，轻声回应：“我只是有些担心。” “他应该还没动手。”罗煦涵扭头看向前方，笃定开口。 “为什么？”即便是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曲嫮也可以确定他所指的正是自己内心所担忧的。 “因为没有意义。他需要做对自己更有意义，更有成就感的事情。” 豁然如醍醐灌顶，曲嫮大脑中顿时一片明朗。 两个人语焉不详的对话似乎只有对方可以听懂，同样坐在车里的史俊恍惚间觉得自己被排除在外，任凭他竖直耳朵也还是不能完全理解自家头儿和罗神之间的对话。 这感觉简直就是……抓耳挠腮的酸爽。 晚二十一点三十分，目标嫌疑人张博还是没有出现。 不知道从哪里跑来的野猫发出“嗷”的一声刺耳尖叫，怪声怪气的划破小区静谧的空间。 相比较城里人，村子里的人大多睡的较早，当然这一般是指老年人以及儿童，年轻人早已经修炼得和城里的年轻人差不多，棋牌室、大排档、简陋的ktv，只要有心，任何地方都不或缺娱乐项目。 极目远望可以看到远处星星点点的灯光，曲嫮知道那是清风山风景区附近的民宿。为了不遗漏下任何一个可能的地方，曲嫮特意在那里也安插有人手。 而现在他们所要面对的问题就是，究竟能不能在有限人力之下顺利将张博捉拿归案？ 手指无意识的触碰到手机，漆黑的屏幕先是一闪而亮，随后又很快黯淡下去。空气中飘浮着一种名为焦虑的味道。 风吹拂过树叶发出沙沙沙、沙沙沙窸窣声音，昏暗而平坦的道路上不见有任何人影，任何关键位置都有警方人员把守，组成一张看不见的巨网，只等着猎物踏足进来，就绝对…… 曲嫮略微扭动略微有些僵硬的脖颈，很快她敏锐的第六感忽然嗅到一丝的异常。紧接着无线耳机中忽然传来某种嘈杂声音。 晚风吹拂起树叶，远处灯光忽而纷乱。 第99章 虽然耳机里充斥着各种各样嘈杂无序的噪音, 可是曲嫮还是从中敏锐的分辨出某道来自于男人的野兽般的嘶吼声。 熟悉的声线令她不寒而栗。 几乎就在下一秒钟，曲嫮根本顾不得可能会有的暴露的风险，猛的推开车门蹿下车厢, 扯开嗓子大叫出声： “发生什么了？到底怎么拉？！洞二、洞三、洞……洞拐！快点回答！” 耳机内声音愈发显得混乱不堪，男人的嘶吼声仿佛只是她不经意间的一个幻觉, 片刻即逝，又好像是被扼住了喉咙拼尽全力做出最后的垂死挣扎。那道声音……那道熟悉的声音钢锉一样狠狠的磨砺着曲嫮的神经, 在她的头颅里隐隐作痛。 熟悉到她闭着眼都能够辨认出来的声音，明明根本不可能，却…… 随着曲嫮的突然动作, 罗煦涵、史俊两人也紧跟着她从车上跳下。 罗煦涵少见的一脸焦急, “发现什么了？” 通话频道内接连传来各个布守点传回的信息。 “洞四, 情况正常！” “洞拐, 情况正常！” “洞勾，情况正常！” “洞五，……” “头儿不好, 出事了！请求支援, 请求支援……” 急促的男人的惊呼声从频道内传出, 几乎是在声音传出来的瞬间，曲嫮飞身跃起朝着不远处灯火辉煌处飞奔出去…… 距离羊角南里小区不过两、三个楼距的地方的马路边一片灯火辉煌，空气里漂浮着各种街头排档食物香气以及啤酒醇厚的麦香气味。 一个烧烤架几套桌椅，就支撑起一片热火朝天的新天地。 不同于上了岁数的老年人，年轻人无论何时何地精力都要充沛的多得多，即便是经过一白天的辛苦忙碌，也还是有大把大把的精力等待消耗。 于是距离家门口极近的大排档自然就成了夜晚宵夜、喝酒、吹牛的最佳选择。连带着有些时候附近的村民还会在这里自发的组织上一些娱乐活动。 张博懒洋洋的将车停靠在马路旁边, 撇着嘴拐着外八字推车门下车时候不过才二十一点一刻。拍拍最近迅速消瘦下去的肚子，心里面多少觉得有些个烦。 第181章 虽然说上一次成功的把那个警察家的小丫头弄死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张博却觉得反而找不到搞郑婷雅时候的兴奋感。 大约是因为……欲求不满吧！ 张博“呸”的一口浓痰啐在地上，撇着两条罗圈腿大摇大摆的，颇有几分目中无人之状。心里面琢磨着：早知道现在这么提心吊胆的还没爽到，还不如当初不去搞那个警察家的娃娃。 啊，呸！ 没劲！ 还害的他一生好不容易才攒起来的肥膘都快掉没了。 他琢磨着……现在先在村里面好好躲躲，实在不成的话就去山里面待上一阵子待上一阵子。左右他搞出这么大的动静都没人发现他，那么只要他好好躲上一阵，自然更不可能被人发现。 心里面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一回事儿。 张博心情也逐渐变得轻松起来，觉得一直压在自己背脊上那个看不见的沉重的包袱到了现在也显得没有那么的沉重。 周围吃吃喝喝的都是平时和张博相熟的村民，其中不少还是和张博光着屁股一起长起来的。如今看到张博一个个都热络的和他打起招呼。 “呦呵，博子呀！” “博子，可是有日子没见着你了，干嘛去啦？！” “博子咋瘦的都脱相啦？来来来，哥们才点的吃的，过来一起吃呀！” 张博咧开满嘴黄牙哈哈哈一笑，“成啊！” 说着乐呵呵的坐在招呼他的兄弟身边。 “你他妈的最近哪儿去啦，怎么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张博“啪”的一派大腿，“别提了兄弟，……” 热辣辣油汪汪新上桌的烤串陪着冰镇啤酒，吃到肚子里的每一口都说不出来的爽。 张博撸完一串放下竹签，伸出手臂正要去取下一串，忽然就听见背后有人叫了一句，“张博？” “哎！”张博应声，正要回头就觉得耳侧忽然吹来一道风声，下意识的一偏头，紧接着下一秒钟就被一道巨大的力道掀翻在地。 人瞬间从屁股下面的圆凳飞出去，肩膀撞在旁边烧烤炉腿上，发出重重的一声闷响。 烧烤架瞬间被撞倒在地，火红的炭块、黑色的木炭以及白色的灰烬倾泻而出。张博还来不及抬头，身体就被一道沉重的分量压的不能动弹，随后便是劈头盖脸的猛烈袭击。 “你这个畜生！你还我女儿，你还我女儿！” “畜生！” 男人野兽般的嘶吼着，发疯一般拳头重重的砸在张博身上，每一拳都带出刻骨铭心的仇恨。 张博立刻便意识到袭击他的人是谁，他大声喊叫着，仗着自己年轻力壮抡圆拳头也朝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回击过去。 两个男人都像是发了疯，不知疼痛般在火炭上翻滚、厮打，未燃尽的余辉点燃两个人的头发，烧灼两个人的肌肤，空气中渐渐蔓延出一股混合蛋白质烤熟的焦臭以及烤肉香的古怪的气味。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先前和张博一起吃喝的人先是被惊呆在原地，随即很快反应过来。也不知道是谁最先大吼一嗓子，“敢打老子兄弟，大家上啊！” 话音未落，七八个年轻男人一拥而上，抄酒瓶子的，抡起坐下板凳的，赤手空拳的…… 一个个全朝压在张博身上的人猛砸下去。 饶是那人再骁勇，双拳也难敌四手，更况且是十几只手。 不过片刻的功夫，形势便发生根本性扭转。 “不许打架，都给我住手！”怒吼喊声中，两道黑影从隐蔽处蹿出，飞速的朝事发中心地带狂奔而来。 “我们是警察，都住手！” 但是所有人都像是打了鸡血，对男人们的叫喊声充耳未闻，反而朝被围攻在正中央的陌生中年男人发起又一轮的猛烈攻击。 地处包围圈最外围的两个男人互相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朝发疯的人群猛冲过去。 “都住手，不许再打了！都给我住手！” …… 事发地点距离曲嫮等人蹲守地点位置算不上远，抄近路人跑过去所耗费的时间远远短于开车所需要耗费的时间。 耳边嘈杂声音越演越烈，即使不用耳机也能清楚听到。 曲嫮等三人没有任何犹豫，朝声音传来方向一路狂奔。同时还有其他几小队人员齐齐朝同一方向飞驰而来。 距离老远曲嫮就看到混乱打斗在一起的人群，女人的尖叫声划破深夜的寂静，地面上油腻腻的一片狼藉，叫喊声、喝彩声、起哄声……各种声音混合在一起，整个世界都仿佛陷入癫狂之中。 跑过来的时候曲嫮就注意到，原本蹲守在暗处的两名便衣警察已经不见了身影。即便是不用想她都能猜到他们现在人在何处。 正准备也跟着一起冲进人群，手腕却猛的被一道力量阻拦了住。 “你……”曲嫮猛然一个转身，怒气冲冲瞪向拉扯住她手腕的罗煦涵，随即瞳孔骤然收缩，惊愕的张大嘴巴。 明明整件事情不过发生在须臾之间，可是放在曲嫮的眼中却变成刻意拉长的慢动作。 第182章 罗煦涵一言不发，两只眼睛射出刻意将人直接冻僵的冰冷目光，左手死死的攥住曲嫮的手腕，右手迅速从腰间抽出配枪。 “嘭！” 枪声突兀。 原本嘈杂混乱瞬间变得寂静无声。 几乎所有人都停止动作，目光齐齐聚集到罗煦涵身上。 曲嫮只觉得自己手腕一松，耳畔同时响起罗煦涵冷漠嗓音：“都不许动，警察！” 借助道路旁边灯光曲嫮一眼就看到两名灰头土脸，艰难推开跨坐在自己身上的警员，正是她之前安排蹲守的人员。 下意识的，曲嫮、史俊朝迈开双腿朝二人方向跑去。 外围的混乱暂时告一段落，然是争斗最中心的打斗还并未停止。 张博冷笑着，趁没人注意一把抓起串肉串的铁签子，猛的自己身边躺在灰尘中人咽喉狠狠刺下去。 被村民殴打到鼻青脸肿的男人几乎没有还手之力，眼见凶器逼近只能徒劳的发出“啊！”的一声。 画面仿佛在瞬间变得静止。 一米、两米、三米……距离在一步步的缩短，却仍然抵不过锋利的铁签刺向中年男人喉咙的速度。 灰头土脸的两名警员挣扎的从地面爬起，面上带着惊恐万分的表情，其中一人伸开双臂身体腾空而起，朝行凶男人扑去…… 令外一人发狂般的推开阻拦在他面前的村民。 史俊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两只眼珠几乎要凸出眼眶。 血仿佛在一瞬间全部涌上曲嫮的头顶，所有的思维在一瞬间变得混乱不清，曲嫮甚至觉得自己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思考，只能看到那个才第一次见面就异常熟悉的年轻男人咧开嘴角露出邪恶的、得意的笑容，疯狂的挥舞着被烧的发红的铁签几乎抵到中年男人的喉咙。 没时间了！ 根本没有时间！ 所有的理智、所有的冷静、所有的愤怒在这一刻化作实体，没有任何理由的从曲嫮的心底迸发而出。 她知道时间没有给她停留任何犹豫的时间，几乎是在本能的驱使下，曲嫮狂奔的同时掏出腰间配枪，瞄准年轻男人。 “嘭！” 又是一声石破天惊般的巨响。 紧接着，有人发出声嘶力竭般的吼叫—— “何队！” “队长！！！” 第100章 风裹挟着火辣辣滚烫的温度, 不过短短几天的功夫气温便急剧飙升，白天最高温度甚至超过三十五摄氏度，地表温度更是骇人的升至摄氏六十度以上。 街头的狗子耐不住热蔫头耷拉脑的爬在树荫下, 红通通的舌头无力的从嘴巴里耷拉出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热辣辣的热气打着滚儿, 一波盖过一波，在广场上、人行道上、马路上翻滚, 肆无忌惮的灼烧着每一个行走在户外的大汗淋漓的行人。 一辆黑色的七座suv沿着和平大街飞驰而过，在临近江城市公安局门口缓缓降速、停靠。 大批大批闻讯而来的记者架起“长枪短炮”，就像是寻找血腥味的苍蝇, 一窝一窝的凑做一堆, 挤挤攘攘的抢占最为有利的地理位置, 一个个伸长脑袋朝市局内部张望, 不上人的眼中流露出兴奋到极点的目光。 而与市局外记者们热烈高涨气氛截然相反，市局会议室内则显得异常肃静，有限的空间内漂浮着一层薄纱般的烟雾, 云遮雾绕之下非但没有带出几分飘飘仙境的朦胧感觉, 反而更令室内诸人心情沉闷, 就像是在心口上压上一块沉甸甸的巨石。 市局局长黑爱国坐在最上座耷拉着眼皮一言不吭，只是一个劲不停的抽烟。到最后反倒是坐在他下手位置的戚卫东终于忍不住，“啪”的用力一拍桌板，呵斥出声：“说吧，你们当时到底都是怎么想的！” 怒吼出一句之后，戚卫东仿佛是打开连珠炮，一句紧接着一句接连不断：“你们是去抓犯罪嫌疑人, 不是去杀人，更不是去吓唬老百姓。当街开枪？啊！你们还真敢做的出来的, 还有什么是你们不敢做出来的？你们知道不知道随便开枪会造成什么影响？！现在记者都把咱们市局大门口堵死了！堵死了懂不懂啊？！” 在戚卫东大嗓门的吼叫声中曲嫮觉得头隐隐作痛，事实上从事发之时到现在她脑子一直就是晕乎乎的，现场发生的一切化成电影蒙太奇画面，一幅幅一帧帧，混乱而无状，忽而又化作老旧的黑白无声片，快速在她的脑海中闪过。 以至于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开口说话时候，她喉咙里发出的干涩沙哑声音，“我也不知道……当时耳机里忽然传来很奇怪的声音，我收到警员请求支援，跑过去的时候街上早就乱做一团，我们的人被摁在马路上打，目测里面的情况还要严重。” “第一枪是我开的。”罗煦涵开口说，目光冰冷冷的面上也不见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顿时将戚卫东难为了住。 毕竟…… 戚卫东喉头滑动，费了半天的力气才找到合适反驳的话：“可即便是罗教授，那也不能随便开枪，毕竟当时那么多的群众。” 第183章 罗煦涵的目光又冰冷下几分，反问：“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我当时是朝天鸣的枪，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我们的同志被暴徒活活打死？” “我……”戚卫东被问的瞬间哑言。 黑爱国依旧在吧嗒吧嗒狠狠抽烟，一团团浓雾从他的口鼻冒出。过了好一阵子才缓缓出声：“罗教授确实是事出有因，曲嫮又是怎么回事儿？犯罪嫌疑人是负隅抵抗了吗？你们是去抓人，你这个直接将犯罪嫌疑人打伤该怎么解释？” 黑爱国说话不急不慢，可每一句话中的含义都不容小觑。 “为了救人。”曲嫮冷静承认说，“事实上我开枪的时候仅仅是因为犯罪嫌疑人借机杀人，当时我并不能确定行凶者就是我们要抓的张博，而受害人就是何队。” “不是，”戚卫东听曲嫮讲述完皱眉，一脸的迷惑不解，“我就不明白了，不是行动前都跟你们讲好的嘛，这件事情不能让何能知道，就他那个性子平时的时候老好好，关键时刻比谁都急。那是杀死他亲生闺女的凶手，他见着不玩命才怪！” 这一次不等曲嫮开口，史俊就坐不住了。 “戚局，我们没有！”史俊嚷嚷出声，“我们头儿都安排的好好的，确实没有让何队知道。但是、但是……反正我们也不知道何队到底是怎么就出现的，被打的那两个兄弟也说了，他们看见打起来了才现身的，开始的时候还以为是村民之间的斗殴。直到制止村民打斗的时候才发现，被打的人居然就是何队！” 戚卫东直到他说的不假，可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火气，气哼哼反问：“你一句不知道就什么都成啦？” 史俊：“我……”我不是，我没有，我…… 曲嫮阴沉着一张脸，冷冰冰开口：“黑局、戚局，甭管何队究竟是怎么知道的这次行动，都是我的失误，我愿意接受处罚。” “接受处罚？你以为你一句……” 不等戚卫东把话说完，罗煦涵就从中打断道：“你没有必要把所有责任都大包大揽，更没有必要接受不必要的处罚。” 话说完他冷冷看向戚卫东，再次开口：“身为一线刑警，除去要面对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舍生取义之外，难道还要背不应该背的锅吗？何队的问题自然应该有的解释。” “可是开枪这件事……”戚卫东明显还有些不太赞同。 罗煦涵忽然冷笑，“如果当时曲嫮不开枪的话，现在我们就必然会损失一位优秀的刑侦支队队长啦。” “话不是这么说的。” “那应该是怎么说？” 眼见着戚卫东和罗煦涵争执不休，黑爱国面色凝重一声呵斥：“好了，都不要再吵了！” “我们现在最亟待解决的问题是，该如何处理门口的那些个记者。总不能让他们天天堵在咱们市局门口吧？” 黑爱国一发威，席下众人噤若寒蝉。 除了罗煦涵。 “那黑局准备怎么办？”席下有人谨慎提问。 黑爱国眉头紧锁，沉默片刻才回答说：“看来不给记者们一个交代恐怕是堵不住悠悠众口，毕竟嘛……这些个记者啊个个都不是好相与的，要是再弄出个什么‘警察当众开枪击伤民众’之类的报道出来，可是……” 他后半句话刻意没有说完，却并不影响在座众人理解其中含义。 “黑局说的有道理。” “问题是，究竟谁去才最合适……” 不同于其他人，罗煦涵的意见与黑爱国正好相反。 “我倒不认为我们有必要满足所有记者的好奇心，毕竟悠悠众口也不是那么好堵的。” 黑爱国一愣，扬了扬眉头：“那罗教授的意见是？” 罗煦涵并没着急给出黑爱国答案，反而询问说：“江城电视台的记者有没有到？” 不得有人回答，曲嫮立即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说，许今天？” 罗煦涵转头看她，含笑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随后他给众人解释说：“我不认为我们现在有必要向所有媒体解释，但是却需要给出一个强有力的官方回应。而这其中我们也不应该被动的接受任何媒体的采访，而需要从中选择出最适合我们的媒体。我对这个最适合的理解只有四个字：客观、公证。”罗煦涵侃侃而谈道，“我认为江城电视台的许今天就不错。首先许今天的名气够大，江城人大概很少有不知道他的。另外一点就是许今天曾经做过郑婷雅相关案件报道，这一次的逮捕行动正好可以作为报道的续篇，既可以通报公众警方的执行效率，也可以为之前的事情画上一个句号。两全其美。” 黑爱国怎么也没有想到罗煦涵居然还有这么一手妙招，当即喜形于色：“好，这个办法好！” 罗煦涵修长的手指闲闲的在桌面上叩击两下，不动声色道：“至于说和许今天见面的人选问题……” 黑爱国严肃的轻咳一声，“我亲自去。另外卫东啊，你也准备一下，到时候有些问题可以给我做补充。” 第184章 戚卫东刚要点头。 罗煦涵忽然开口：“不太合适。” 黑爱国、戚卫东两个人均是一怔。 罗煦涵继续开口：“以郑婷婉为饵引诱犯罪嫌疑人并未完全成功的原因，发现犯罪嫌疑人过程，物证方面相对来说还比较简单。但是这次蹲守失利，以及何队忽然出现的原因等等，稍有不慎就会令公众对警方产生质疑。铸造公信力，同时威慑犯罪分子，竖立民众的正确价值观。我认为这是我们这一次携手电视台进行跟踪报道所需要注意的关键性问题。” 罗煦涵一席话说的掷地有声。 同时也令黑爱国和戚卫东两个人认识到一个关键性问题——作为整个案件的跟进者和执行者，似乎没有谁比曲嫮、罗煦涵更清楚整个案件的来龙去脉。 黑爱国思考片刻之中改变主意：“既然这样的话，和媒体沟通的事情就麻烦罗教授了。” 罗煦涵颔首：“好说。我提议可以让曲副队长携……” 正这时，会议室大门忽然被从外敲响。 罗煦涵话音一顿。 有人起身开门。 一名警察满脸汗水津津，满面赧然：“报告，犯罪嫌疑人张博通过测谎实验，但是却什么都不肯承认，并提出只愿意和打伤他的警察说话。” 曲嫮惊讶，半张开嘴手指朝自己指了指，这才略带迟疑的吐出一个字出来：“我……？” 第101章 事实上在逮捕现场, 曲嫮射击只是为解除张博的行动能力。医生检查也证明张博只是皮肉受伤，甚至都没有伤及骨头，在经过包扎处理之后就被直接带回警局。 局里面人心所向, 一定要在最短时间内撬开张博的嘴。 然而…… 会议之后众人分头行动，反正曲嫮等人都是审讯犯人的老手, 罗煦涵自然不用操心什么，和许今天电话约会采访时间之后, 罗煦涵这才舒缓的伸了个懒腰，推开会议室门转身回自己的办公室。 午饭时间整个市局大楼没什么人，显得空荡荡的寂静。 罗煦涵推开刑侦办公室门, 本以为办公室里的同事这个时候大概都应该拥挤在食堂里才对, 却没想到居然还留下个落单的。 而这个落了单的, 居然还是个老熟人…… 罗煦涵心头忍不住一暖, 不由自主的加快步伐朝那人走过去，手指轻轻的在桌面上一扣，“怎么的还不吃饭去, 等我呢？” 曲嫮闻声抬头。 罗煦涵顿时惊讶出声：“你这是什么表情, 谁欺负你了？” 从认识曲嫮时候起, 罗煦涵还从来没见她这个样子过，铁青着一张脸，两只眼睛却红通通的又涨又肿，显然是刚发过脾气又大哭一场的模样。 曲嫮黯然，牙齿死死咬住嘴唇一声不吭。 罗煦涵静静的凝视着她，见她确实是不准备和自己较劲，这才缓缓问出：“是审讯张博审讯的不顺利？” 听到罗煦涵这一句话, 曲嫮的眼前立刻泛红，面孔中露出发了狠般的表情：“我觉得自己特别的没用, 人不是我抓到的，审讯居然也没问出半句话出来。他、那个畜生不是人！居然连测谎仪都通过了！” 曲嫮发怒的样子就像是一头横冲直撞的小牛。 罗煦涵并不着急回应她说的话，只是淡淡开口：“站起来。” 曲嫮顿时怔愣：“你说什么？” 罗煦涵脸上很快露出极淡的微笑，又重复说：“我叫你站起来啊。” 曲嫮算是彻底被他搞晕了，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人才懵懵懂懂站立起身，腰身豁然一紧，转瞬的功夫便被他紧紧抱在怀里。 曲嫮顿时气恼，撑着两只手就要推他：“罗煦涵，你……” “别闹。”罗煦涵就像是哄不听话的娃娃般，抬起一只手轻轻揉了把她柔软的发丝。男人的手掌很大，略显消瘦，却充满与女人截然不同的力量和温度。 这样的感觉，亲密中带着一丝的暧昧，像极了情人之间的呢喃，令人忍不住便会深陷进去。一瞬间曲嫮觉得有些恍惚，两个人贴的那么的进，进到她可以清楚的嗅到男人身上干净好闻的气息，以及高大身躯所带出的特别的熟悉感。 这样的感觉令她…… 不过片刻他又马上清醒过来，挣扎的想要脱离罗煦涵的怀抱，“还在办公室呢，你别……” 罗煦涵低头在她发顶深深嗅了一口，笑道：“那不在办公室就可以？” 曲嫮顿时哑言：“你……” 罗煦涵发出嗤嗤笑声，忍不住又揉了把她柔软发丝，这才松开环住她的手，正色：“先跟我吃中午饭去，我有办法让那家伙开口。” 曲嫮闻声一喜，“你说真的？！” 罗煦涵随即朝她挑高眉头。 ****** “事实上我一直不认为使用测谎仪器是个好主意。”午饭之后罗煦涵和曲嫮一起讨论有关审讯张博应采取的方法。 曲嫮上午才在测谎方面栽过跟头，这时候迫不及待询问：“怎么讲？” “如果是对付一般犯罪嫌疑人测谎仪器会有效果，但是一般的方法并不适用于像张博这样的高智商罪犯。非但不会有所收获，反而会提高犯罪嫌疑人对付审讯程序的能力。” 第185章 对于究竟该如何正确的审讯罪犯，在在很久之前罗煦涵就曾经考虑过的问题。在罗煦涵看来，如果要想问出犯罪嫌疑人隐藏在心底最隐秘的秘密，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制造出合适的“气氛”。 “气氛？”曲嫮还以为他有什么高见，没想到居然就是这个？她觉得自己简直要被罗煦涵惊人的脑回路搞晕了，忍不住讽刺说，“按照你这个说法我是不是还应该给他泡杯咖啡，放点让人心情愉悦的轻音乐什么的啊？简直是太、太……太美的他不轻！” 罗煦涵笑呵呵的，并不见有任何生气模样，甚至还和曲嫮开起玩笑：“咖啡就算了，轻音乐也可以免了，不过还是我说的，如果气氛不对恐怕张博是什么都不肯说的。毕竟现代人嘛，都是讲究个消费气氛。” 曲嫮简直气结。 罗煦涵又说：“要不等下我去会会张博？” 曲嫮冷哼一声，“就算你去估计也够呛。” “那可未必，”罗煦涵慢悠悠的端起自己的茶杯，抿一小口热茶，“万一我去就是管用呢？毕竟我长得挺好看的。” 曲嫮听他说完顿时惊讶的睁大眼睛，“罗煦涵，你简直，简直太……” 后面的话曲嫮也不想说了，直接将文件夹扔给罗煦涵：“这是调查出来的有关张博的背景资料，你先看看。” 正如同罗煦涵曾经分析到的，从调查文件上显示张博从很小时候就开始涉足各种性时间，并随着他年龄的不断增长，事件恶劣程度不断加深。 在张博十六岁时候曾经猥亵过同年级女生，后因受害者家属撤案而免于牢狱之灾。 而后十九岁，张博有曾经在公共场所涉嫌性骚扰。 随后很长一段时间张博的相关记录都是空白。 直到张博二十六岁，因为性侵一名十七岁女孩而被判刑五年。仔细算来，此次郑婷雅被绑架失踪距离张博出狱也不过才仅仅不过半年的时间。 …… 和其他所有人都不同，罗煦涵特意将审讯张博的时间安排在次日凌晨一点整。 怀抱着厚厚的一大摞文件，罗煦涵边走边对曲嫮解释说：“将审讯时间放置在深夜进行，更有利于犯罪嫌疑人在审讯时候暴露自己的薄弱环节。” “暴露出犯罪嫌疑人的薄弱环节？”曲嫮听罗煦涵说完点头，开口道，“你说的这个我懂，但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不放在白天，偏偏要在凌晨审讯。” “原因很简单，”罗煦涵回答说，“对于任何人来说，经过一个白天的疲倦，深夜乃至凌晨往往是最松懈的时候。另外警方通宵达旦的工作也可以向犯罪嫌疑人传递出一个信息，那就是此案非同小可，警方正在全力侦破，并且警方态度严肃，绝对不会草草了事。” 曲嫮听他说完点头，目光一转很快注意到他怀里的文件，以及拎在手里面的纸袋上面。 “里面装的是什么？”曲嫮问，至少之前他们审讯犯罪嫌疑人还从来没见过有人带着这么多乱七 八糟的东西进去。 罗煦涵看她一眼，笑问：“你是问我怀里面的，还是手里面的？” 曲嫮“啊”的一声，闷闷回答：“两个都是。” 罗煦涵不再戏弄她，正色回答：“简单来说就是外面塑料文件夹，里面是白纸。” “什么？！”期间曲嫮想过多种可能性，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他怀里面抱着的居然是厚厚的一摞白纸。 “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罗煦涵坦然回答道，“就是为了帮助犯罪嫌疑人营造一种气氛，文件内容自然不可能让他看，但是可以侧面告诉他我们已经掌握他全部的犯罪证据，让他从内心产生一种如坐针毡感。说白了，就是我白天给你说的。” 听罗煦涵解释完毕曲嫮顿时汗颜，早知道他在犯罪行为分析方面是一把好手，却没想到他已经将心理学研究到这种程度。 简直就是——无孔不入。 曲嫮、罗煦涵两人进入审讯室。 审讯室内张博正耷拉着脑袋昏昏欲睡，听见开门声音顿时惊醒，眼睛半眯一脸的冷笑：“我当时谁，，原来还是曲警官呀！怎么的曲警官，大半夜你们警察都不睡觉吗？够拼的呀！” 曲嫮冷冷的看着他一言不发，扯开张博对面的椅子一屁股坐下。 张博呵呵呵发出几声怪笑，继续自说自话：“可以啊，这次还带来个男秘。我说曲队，你一个女人还挺漂亮的，就不能干些女人该干的事情，一天到晚这么虎视眈眈的有意思吗？到时候想嫁都没男人敢娶。” 曲嫮当即厉声呵斥：“少废话！警方已经掌握你杀死郑婷雅和何诗琪的证据，你还不认罪！” “空口无凭嘛。”张博吊儿郎当回答说，“总不能你们说有证据就有证据吧？拿出来给我看啊，我可是守法公民，你们是在冤枉守法公民！我告你们去！” “悉听尊便。”这一次不等曲嫮开口，罗煦涵冷冷说到。 随即将怀里厚厚的一摞文件重重的往审讯室桌面上一放。 然后…… 罗煦涵不慌不忙坐在曲嫮旁边的座位上，动作缓慢从之前放置在地面上的纸口袋中掏出一块婴儿头颅大小的灰黑色的石头。 第186章 石头并没有摆放到桌面上，而是随手放在审讯桌旁边的矮文件柜上。 从罗煦涵从纸袋中掏出石头的那一刻起，曲嫮明显的发现…… 第102章 自从罗煦涵面色从容的自纸袋中掏出石头的那一刻起, 曲嫮就知道罗煦涵的策略确实是奏效的—— 随着石头一点点从张博的眼前略过，在半空中划过一条顺畅的曲线，然后略微低于视线摆放在文件柜上, 张博面部表情发生明显变化：瞳孔剧烈收缩，鼻翼快速扩张, 呼吸明显变得急促，额头甚至肉眼可见的冒出细密汗滴。 他身体微微向前倾斜, 呈现出显而易见的试探性和防御性。 曲嫮本以为罗煦涵会从那块作为凶器的杀死何诗琪的石头开始入手，彻底打破张博的心理防线。却无论如何都没有相当，人家似乎根本没准备按照标准剧本套路去行动。 只不过, 鉴于之前商量好的, 曲嫮并不准备也不想干预罗煦涵。 “张博是吧？”罗煦涵状似无所谓的询问了句, 随即动手调弱审讯室内灯光亮度。 在罗煦涵喊出张博名字的同时张博半眯了眼睛, 神情明显变得警惕：“你们不是早就知道我是谁吗？” 罗煦涵颔首未作回答，手却有意无意在旁边厚厚一摞文件上轻拍两下，这才重新开口：“你知道 警方为什么抓你吧？” “不知道。”张博口气生硬。 罗煦涵这个时候却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一般, 继续发问：“说说吧, 你究竟是怎么杀死的何诗琪 的？” 张博瞬间勃然大怒, 手掌将桌面拍的“啪啪啪”响，扯着嗓子发疯般大吼大叫：“我根本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 然而曲嫮却清楚的注意到，喊叫之余张博的目光有意无意的向下方偏斜，脖子更是刻意伸长向前探出，目光有意无意朝放置在文件柜的石头看过去。 曲嫮心下顿时一片了然。 “既然你说你并不知道何诗琪，，那么为什么……” 不等曲嫮把话说完, 腿都被某只手重重的一掐。 曲嫮乍然一惊，心攸的一颤, 当即扭头恶狠狠的朝罗煦涵瞪过去。却发现某个无良男人目光根本斜都没往自己这边偏半分，反倒身体放松的靠在椅背上，目不转睛凝视张博。 “你知道为什么我都没有询问你有关郑婷雅的事情吗？”罗煦涵仿佛根本不是在审问犯人，只是两个老友随意闲聊一般。 张博面上很快染上一抹的铁青颜色，梗着脖子继续大声否认：“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也不认识你说的什么郑婷雅！” 罗煦涵好脾气的点点头，就像是陈述某个事实般语气平和：“事实上我们在你家找到大量的色情读物，其中有不少是反应奴役与受虐的。” “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只要是男人就没有不看的。怎么的，你要是喜欢的话就拿去看啊！”张博冷哼一声不屑道。 罗煦涵也不反驳他，自说自话一般：“你知道干我们这一行的总是会面对很多的犯罪分子，公众看到的只是他们的犯罪时候的凶狠，但是他们真正是什么样的人却从来不会被公众所了解。一般来说，犯罪发生的时候对于犯案的人来说恍如是一场噩梦。” 随着罗煦涵声音平静的说出这些，曲嫮惊讶的发现张博的情绪似乎也在一点点的软化之中。甚至…… 然而更令曲嫮意想不到的是，就在罗煦涵说完之后，话题在不知不觉中朝自己方向偏斜过来：“曲警官，可以麻烦你先出去一下吗？” 曲嫮怔愣，面带疑惑朝罗煦涵看过去。 罗煦涵目光前所未有的清冷，仿佛几秒钟前只是说了句再普通不过的话一般。 即便如此曲嫮还是在须臾之间理解出他没能说出口的潜台词。 面上惊诧表情稍纵即逝，曲嫮随即起身朝罗煦涵点点头转身走出审讯室—— 审讯室墙壁巨大的单向反射玻璃前，曲嫮双臂环胸。 虽然不知道罗煦涵到底想要单独对张博说什么，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那一定不是为了不让自己听到，而是为了降低对方的戒备心理。 但是即便早有心理建设，曲嫮到底还是低估了罗煦涵开口所说的言语带给她的内心的震撼。 罗煦涵背对着单面镜，从曲嫮站立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他的背影，可是即便如此接下来罗煦涵说出口的话还是令曲嫮瞬间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你知道我为什么让曲警官出去吗？” “为什么？”张博歪嘴一笑，露出不屑表情。 罗煦涵却仿佛根本不在意一般，修长的手指闲适的在桌面上随意轻扣两下，忽然间便脱口而出：“那滋味挺不错的，对吧？” “你说什么？！”张博一惊，瞬间瞪大双眼。 罗煦涵冷冷一笑，“反正现在也没有别人，大家也都是男人，我懂我懂。女人嘛不就是那么回事儿，越年轻越有玩劲儿，水灵新鲜。尤其是十几岁不到二十的，似懂非懂的最是够劲儿。想想都觉得他妈的够爽、够刺激！” 罗煦涵一席话出口，单面镜外的曲嫮和审讯室内的张博都是被惊得目瞪口呆。 第187章 张博沉默许久才终于吭声：“我说你他妈的有病吧？” 罗煦涵却并不为所动，反而直接骂了回去：“你他妈的才有病呢！大家都是男人，你以为就你丫有欲望？只要他妈的是个三条腿的男人都有！”说完罗煦涵长叹一口气，慢悠悠又继续道，“只不过这世上并不是所有人都有你那样的勇气和运气。我看见过郑婷雅的妹妹郑婷婉，她们是双胞胎姐妹，能搞那么漂亮的姑娘这辈子都不亏，上她的时候还是个雏吧？” 一句话说出口立刻引来张博的眉开眼笑。 “可以啊，没想到在这里我还能遇到同道中人。”张博赞叹。 罗煦涵当即摆手认怂：“我不算我不算，也就是有那个贼心没那个贼胆。” 话说完他旋即转换话题，“是她勾引你的吧？” “你说什么？”张博闻言一愣。 罗煦涵随意而又舒服的坐在座椅上，重复道：“我说是郑婷雅，那么水灵那么漂亮的姑娘，还是个大学生，想想都令人觉得……” 他话越说越猥琐，甚至毫不介意各种下流词汇下流想法从自己的口中蹦出。 张博原本目光中的警惕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则是难以掩饰的激动、兴奋，以至于控制不住的伸出舌头在自己嘴唇上一舔，砸吧着味道回忆说：“好，那滋味是绝对的棒！你知道年轻女孩的□□就是……” 话说到一半张博立即醒悟，兴奋渐渐从他的双眼散去，换上警惕的目光，讪笑道：“哼哼，我就知道你们当警察的没有一个是好东西，老子险些着了你的道！” 却没曾想罗煦涵身体微微前倾，反而快速拉近与他之间的距离，同时压低声音说：“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我可就不爱听了！虽然从表象上看咱们两个势不两立，难道你就这么不肯相信我其实是想帮你？” “你帮我？”张博警察。 罗煦涵点头，认真回答说：“你以为呢？你以为我为什么非要把曲警官支走？你以为我为什么跟你聊这么多废话？当然如果你真的以为是废话的话。事实上我只是想帮助你而已，你应该知道警方已经掌握你犯罪的事实……”说到这里罗煦涵特意拍拍摞在自己身边的文件。 张博脸色瞬间大变。 罗煦涵并不留给他思考的余地，甚至没有任何回旋一针见血：“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会看上何诗琪那个才五岁的小丫头片子。” 张博只觉得自己周身上下的血液瞬间凝固，身体骤然一抖，惊叫出声：“你说什么？！” 罗煦涵这时候早已经完全收敛去面上表情，严肃说：“郑婷雅是你杀的吧？” 张博仿佛瞬间便明白过来，斜眼冷笑道：“好啊，原来你在这里等着我呢！诈我是吧？老子还就不上你这个当！” “白痴！”罗煦涵声音冷的几乎可以掉下碎冰茬子。 “你以为我是在炸你？我炸你对我有什么好处？我之前自我介绍的时候应该说过，我就是个顾问，甚至都不是江城市局的人。如果你还有脑子这种东西的话就应该知道我根本就是在帮你。” 罗煦涵冷冰冰的说完，在张博满是怀疑的目光之中手指朝文件柜上的石头一指，“这东西你应该不陌生吧？它到底怎么来的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另外我应该提醒你的是，如果你不想吃枪子的话就必须把你做过什么告诉我，你不告诉我的话根本再不会有人知道该怎么帮你。你应该知道，如果你还想活着走出这里的话，就必须要依靠我的协助。” 罗煦涵话音落下，很快他便从张博的目光中寻找到一丝的动摇。 “你、你们这些人都是……都是一样的，根本就是在套我的话。我、我……根本就不知道你说的小姑娘，我也、我也没有杀死她！我……”很快张博开始闪烁其词，思路明显出现断裂。 罗煦涵深邃的双眸一错不错直视着张博的双眼，一字一句认真道：“你确定？” “没、没什么不确定的。” “但是张博，”罗煦涵意味深长的叫道，“我愿意相信你，也相信你说的就是真话，可是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你的身上却沾有何诗琪的血液。” “你说什么？！”张博瞬间紧张惊叫出声。 罗煦涵这个时候反倒是变得愈发的平静，“事实上你和我全都知道，你的身上占着何诗琪的血液。我们在你的衣服上检测到血迹，属于何诗琪的血迹。。而且在你的车里面也有，除了血迹之外还有毛发。你是在车里面□□的她对不对？我现在要问你的并不是是不是你干的，因为我知道那就是你干的。我现在唯一想要知道的是为什么？你为什么要那么干？我想要理解你。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而你现在只需要告诉我，我是不是说对了？” 伴随着罗煦涵一句句的深入，张博很快陷入沉默之中。 他一直昂扬的头颅逐渐垂下，一声不吭仿佛像是睡着了一般。 沉默…… 沉默…… 沉默…… 许久， 张博忽然抬头，凄然一笑，反问：“你真的想要听听我说？” 罗煦涵一言不发冷冷看向他。 随之，张博又是咧了咧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你一定不相信，我当时觉得自己就是做了一场噩梦，一场前所未有的噩梦……” 第188章 第103章 最终张博终于对自己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只不过……其中过程却和曲嫮之前所见过的一切都截然不同。 只见张博前一秒钟还自信满满的表情, 后一秒钟就瞬间颓唐下来，两边嘴角向下耷拉露出一抹的苦涩：“本来这些话我是准备打死都不说的，不过……算了, 就是那样，对, 就是你猜测的那样。根本就是一场噩梦，我并不是有意要杀死她们的, 真的，我并不是有意要杀死她们的，她们是那么的可爱、那么的漂亮、那么的柔软、那么的……都怪她们, 是她们逼我的！如果不是她们非要激怒我的话……我……” 说着说着大滴大滴的眼泪从张博的眼角滚落。 罗煦涵声音平淡到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你说的她们指的是谁, 郑婷雅还是何诗琪？” “都是, 全部都是！”张博痛苦的大声抽泣着, 努力想要排遣出内心所有的痛苦，“你应该明白的，我真的没有想要杀她们, 甚至我从来都没有对她们动过坏念头, 都是她们勾引我, 都怪她们总是勾引我！有的时候我真的怀疑这根本就是一场梦，等待第二天早上我醒过来，根本无法相信自己真的会做出那样的事情，真的不可能！” 罗煦涵循循善诱：“说说，她们究竟是怎么勾引的你。” 张博抬起泪水涟涟的双眼，表情悲伤中带着虔诚，仿佛在极力寻找某种赞同、某种救赎一般： “就是因为她们勾引我, 我才会那么做的！郑婷雅是，那个姓何的小丫头也是……” ****** 罗煦涵走出审讯室, 第一眼对上的就是曲嫮那双清亮的眼。 不同于其他任何时候，曲嫮从来没有见过眼前这般的罗煦涵，满脸疲惫眼圈泛清的。从头到脚，甚至每一根发丝每一个毛孔都渗透出浓浓的疲倦。 明明知道现在并不是讲这些最合适的时刻，可是心底仿佛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不吐不快。 曲嫮迎向罗煦涵快走两步，直到两个人之间距离不过一米，这才停住脚步。 “在审讯室里的时候，你为什么要那么说？”话说出口的时候曲嫮自己都吓了一跳，从来想过自己有一天居然会用这样冷淡到的语气和罗煦涵说话。 然而…… 一想到在审讯室内罗煦涵说过的那些话，曲嫮就觉得周身发冷，不寒而栗。她无论如何也不相信罗煦涵居然会说出那种侮辱女性的话。她亟需找他问出一个究竟。 从第一眼看到曲嫮的时候罗煦涵就心知肚明，自己必然要给出她一个合理的解释。难得的露出一抹虚弱的微笑，罗煦涵问：“是害怕了吗？” 曲嫮专注的凝视着他的双眼，认真说：“我知道你是为了套出张博的话对不对？但是即便我知道，我还是想要听你亲口对我承认。” “如果我说，当时我说的那些都是我的真实想法呢？” 曲嫮瞬间怔愣在原地，不得不承认的是，她猜想过千千万万种答案，却唯独没有想过罗煦涵亲口承认这一种。 仿佛是看穿她的迟疑，罗煦涵自嘲般的笑笑，问道：“是不是觉得我特别的可怕，特别的恶心，特别的变态？但是没有办法，这就是犯罪行为学，如果想要彻底搞清楚犯罪分子的真实想法，首先要做的就是将自己变成犯罪分子中的一员，想他们所想，懂他们所懂，直到把自己真正拉低犯罪的曾经，甚至要让得到他们的认同感，让他们觉得你就是他们之中的一员，只不过你没有他们残忍而已。” 话说到这里罗煦涵惨淡一笑，继续说：“其实不光是你，很多的时候我都觉得自己恶心、令人作呕。不去怪罪犯罪分子，反而将屎盆子都扣在受害人的脑袋上，只为了抠出那么一两句的只言片语，只为了给犯罪分子一个挽回面子的机会，给他一个味自己洗白的途径。想想都让人觉得恶心、想吐。” “罗煦涵……”曲嫮从来没有想到，一场看似寻常的审讯居然会引出他如此多的内心的痛苦。 罗煦涵右手向上抬起，止住曲嫮话头：“稍微等一下，你让我先说完。” 曲嫮讷讷点头：“好。” “作为一个正常人或许永远也不可能真正的了解变态的想法，更不可能获得变态的认同感，除非……” “除非成为他们之中的一员。”不等罗煦涵说完，曲嫮抢先说出口。 罗煦涵点头：“拥有相同的想法，拥有相同的观念，让对方放松警惕，作为一名警察我为我之前在审讯室里说过的所有侮辱受害者的话感到自责、不齿，却并不后悔。甚至如果还有下一次，我可能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因为我不得不那么去做，我需要审讯成功，我想要所有的罪恶真正被绳之以法，只有找到弱点才能让他们真正的露出马脚。” 罗煦涵的眼睛漆黑深邃，仿佛一潭无论如何也看不到底的深潭，注视的时间长了简直可以将人直接吸进去。 有那么一瞬间曲嫮忽然间觉得眼前的男人陌生异常，不过转瞬之间她忽然意识到，这个男人面孔上惯有的冷漠也许并不是真真正正的他，而是…… 第189章 或许他的冰凉他的冷漠他的没有温度只是他最最最坚强的保护壳，黑暗无时不刻侵蚀他的四周，他如履薄冰般行走在纤细钢丝上，危险随时可能降临，不允许有分毫的差错。即便前方万分艰险，却仍然要坚定的保持本心，即便不得已要让自己沦陷至黑暗之中却无比渴望着光芒能永驻，能驱散一切的黑暗。 并没有什么无法理解。 曲嫮只是觉得心疼。 心疼的一抽一抽的疼。 她坚定的朝向罗煦涵一步步靠近过去，总觉得明明近在咫尺的人却仿佛远在天涯。 她内心升起浓浓的渴望，前所未有的吸引力。 “不要总是什么都一个人承担，你知道我愿意和你一起……”曲嫮忽然开口说，可以到底“一起”什么，却忽然间觉得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了。 然而明明什么都没能说清楚，对方却似乎什么都明白一般。 罗煦涵俊美的面孔终于露出舒心的微笑，淡淡颔首：“好啊。” 说着，他的手自然而然的牵上曲嫮的，和以往任何时候一样，还是体温显得比常人稍低，却并不令人觉得冰冷，反而莫名的安心、踏实。 ****** 才下过雨，初夏的清晨带着几分的清凉。 何诗琪的葬礼在张博服罪后一周举行。 殡仪馆内气氛凝重，赶来送何诗琪最后一程的人却并不许多，除去何诗琪父母双方的亲属，剩下的就是为数不多的何能以及朱慧珍单位的同事。 在参差人群之中曲嫮(y)(h)看到独自一人黯然神伤的史俊，也看到紧密依偎在一起相互安慰的许扬阮莹莹，以及…… 在沉闷的气氛之中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般，人群中发出或是低沉私语或是压抑哽咽，曲嫮唯一感到欣慰的是，自己并不是独自一人，罗煦涵一刻不离的陪在自己的身边。 很快，在人群中曲嫮看到再熟悉不过的何能的身影。 不过短短几天的功夫，他整个人消瘦了一大圈，满脸的皱纹看起来像是老了十几岁般模样。好在他和张博打斗时候留下的伤好了大半，绷带基本上全部拆去，仅在额头上留下几块纱布，左腿似乎还有些不便，行走动作缓慢略微有些踉跄。 曲嫮和罗煦涵很快穿过人群朝何能方向走过去。 走近了，曲嫮才期期艾艾叫出一声：“何队。” 何能明显一愣缓缓扭过头，见是她，略显刻板的点点头，说了句：“你来了。” 曲嫮问：“何队，怎么没看见嫂子？” 何能的目光略微显得几分的呆滞，沉默许久才回答说：“她身体不好，我今天没让她过来。” 曲嫮一愣。 很快就听见何能又对她说：“天热，孩子的尸体烂的快。等下烧了我带她回家，那天她说要吃棉花糖和果冻，我没同意。这些日子我在家买了好多的棉花糖和果冻，以前我工作忙，没日没夜的，晚上忙完我回家她睡着了，早上我离开家时候她又还没有睡醒，害的我都没机会问问她到底喜欢吃什么口味的。那么多种口味，我自己都分不清楚。” 何能的话说的令人觉得心酸，曲嫮一个没忍住眼泪扑簌扑簌的从眼眶落下。 罗煦涵单手搂着曲嫮的肩膀，泪水在眼眶中打着转。朝何能点点头，简单开口：“何队，节哀。” 看是罗煦涵，何能扯出一抹的苦笑，“罗教授也来了。我后悔，后悔当初……”话说到一半何能就再也说不下去了，哽咽半天才艰难的摇摇头，“算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那个什么……琪琪生前的时候一直念叨曲姐姐和罗哥哥，今天你们能来送她最后一程，她应该、应该听高兴的。真的……” 再多的言辞在这个时候都显得苍白无力，再多的悔意在这个时候都显得冗赘多余，覆水难收，逝者已逝。 活着的人唯一可以做的唯有继续坚强的活下去，为了离开的人，也为了不让更多无辜者遭受同样凄惨的命运。 曲嫮泪流满脸，脸埋进罗煦涵的胸膛，哭声低沉压抑，脑子里面翻来覆去的全都是何诗琪天真、活泼的笑脸，全都是她伸开手臂朝自己飞扑过来嚷着“曲姐姐”的甜美样子，眼泪仿佛再也止不住般。 曲嫮小声呜咽着，有生以来二十多年的眼泪仿佛要在此刻尽数流干。 第104章 古人曰：七月流火。 江城的七月尤其难熬, 简单的流火已经不足以形容，根本就是下火。 整个城市仿佛就是一大炉烧热的炭火，架着人往火炉上烤, 就连呼出来的气息都是热辣辣的灼人。 因为何诗琪的事情何能整个人几乎脱了像，人比之前瘦了不止两圈, 还变得苍老许多。 清早睁开眼睛何能还有些恍惚，不明白为什么梦里才见到女儿可转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明明不过是掏钱买包烟的功夫，明明在此之前几秒他还斜倚在玻璃售货台上看着女儿笑。 不过是短短几秒钟的功夫，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呢？ 他着急, 着急到想要大声喊叫女儿的名字,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却怎么也张不开嘴。最后急到不成, 人竟是生生着急急醒了。 第190章 清醒之后何能才再一次感觉到从心底袭来的巨大的悲伤。他知道自己这一辈子甭管再怎么急、再怎么跑、再怎么叫喊, 都再也换不回自己的女儿了。 再也回不来了。 何能心头发酸，明明事情都过去这么长的时间，心却依旧不能真正的放下。 手下意识的朝身边妻子躺的位置摸去, 只摸到一手的冰凉。 何能叹了口气, 知道自己不能一直沉湎在悲伤之中。他勉强自己尽快从床上爬起来, 起床就好了，起床之后还有数不清的工作等着他去干，只要一忙起来就什么都好了。 何能洗漱完毕，妻子朱慧珍正将热气腾腾的早点摆好在桌子上。 看见他头微微偏斜了下，略微有些不自然的开口：“吃过早饭之后再走吧。” 何能瞬间怔愣，傻呆呆的僵硬在原地好几秒钟，才不敢置信的讷讷回应了声：“啊？好……” 这是自何诗琪出事之后, 这还是夫妻二人之间第一次正常对话。 何能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剧烈跳的厉害，浑身上下透出来的不自在, 朱慧珍居然主动和自己讲话了！朱慧珍居然主动和自己讲话了！ 一时间，他内心升腾起一股子不真实感。 直到坐在饭桌前再次吃上自己媳妇亲手做的热乎乎的早饭，这股子浓浓的不真实感还萦绕在何能的心头挥之不去。 吃到一半的时候朱慧珍从厨房走出，手里端着个饭盒，也在饭桌旁边坐了下。 何能趁着吃饭的间隙时不时偷偷朝朱慧珍瞟去一眼，然后恍然意识到…… 不过短短的一段时间，朱慧珍竟然就迅速的苍老、干瘪下去，就像是失去水分干枯临近凋零的花朵。 明明之前她虽然人到中年，却仍然是神采照人。 一想到这其中的缘由，何能的内心又是一阵的刺痛。 手下意识的将装早餐的盘子朝朱慧珍推了推，尴尬开口：“那个什么……你，你也吃点。” 朱慧珍先前一直低垂着头，听何能开口才抬起头来，双眼中有水光闪动。 朱慧珍先是略带迟疑的盯着何能看了好一会儿，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半点的声音。 何能被她看得心里面发毛，开口问：“慧珍，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讲？” 听何能询问，朱慧珍心下一狠，这才将憋了好几天的话说出口来。 “老何呀，我觉得我们这么下去不成。” 何能一惊，才夹上来的咸菜丝一个没留神从筷子间滑落，“啪嗒”一下掉在雪白桌布上。 朱慧珍却仿佛根本没有看见，继续说：“琪琪的事情是个意外。而且为了抓杀害琪琪的凶手，大家也都尽心尽力了。我们这么下去不成，琪琪是离开咱们了，但是咱们两个的日子不还是要继续活下去不是？你觉得呢？” 何能怎么也没有想到她居然会说出这么一番深明大义的话语，当即点头如捣蒜：“对对，你说的对。可……” 朱慧珍惨淡一笑，“可是琪琪她还那么小，那么……” 何能本身就不是个能说善道的人，知道妻子心结一时半会之间还是无法真正解开，只能劝慰：“慧珍，要是琪琪还活着应该也不愿意看到咱们两个人现在这样子。琪琪从来都是个乖巧的孩子，咱们就算是为了她，好好的活着，为琪琪那一份好好的活着。” “为琪琪那一份好好的活着？”朱慧珍轻轻嗤笑了声，随后点头，“对呀，你说的没错。琪琪是不在了，但是咱们活着就是要为了琪琪。” 说完，朱慧珍将手底下的饭盒朝何能方向推了过去，“这是我现给你炒的菜，中午的时候你在食堂买点主食就成。好好补补，这些日子你……你都瘦了。” 一句话说的，差点没把何能眼泪说下来。 到底是老夫老妻，甭管之前有过多少的不痛快，到了关键时刻心里面惦记着的还是枕头边的那一个人。 何能这些日子以来头一次觉得心里面暖洋洋的，以至于走进市局大门心底还止不住的涌上一股一股的暖流。 脑子里面盘旋着的还是临出家门时候朱慧珍对他的叮咛。 沉重许久的心情仿佛也在这一天拨开乌云见日出。 人才走到刑侦办公室门口，还来不及推门，门扇就被人从里面推开。 何能眼见着曲嫮和史俊从办公室内走出来。 史俊眼尖，笑嘻嘻的大叫出声：“何队！” 曲嫮笑眯眯的也跟何能打了个招呼：“何队今天看起来精神不错。” 何能难得的脸上露出一丝的笑意，略显得意的挺挺胸脯：“是，今天精神挺好。” 史俊看到何能心情不错也跟着心情开朗起来，挤眉纵眼的就往上凑：“不错不错，何队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这……”话说出口立刻意识到自己失言，脸色当即就是一变。 正想着该如何将话圆回来，就听见何能呵呵的应道：“是，今天早上你嫂子亲手给我做的早饭，还特意炒了菜让我带来中午吃，还有鸡腿。对了，中午吃饭的时候你们几个一起啊，大家一起吃。” 第191章 听何能提到他和朱慧珍关系得到缓和，曲嫮打心眼里为他感到高兴。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她想的太多，中觉得有那么一丝丝的不对劲的，至于说究竟是什么地方不对劲却又具体说不上来。 只能笑道：“嫂子亲手给何队做的好吃的，这可是好事儿！” 何能一个劲儿的点头赞同，然后才想起来什么一般问：“你们两个这是干什么去？” 一提起这个曲嫮就觉得有些无奈，苦笑回答说：“刚才戚局来电话，说城北出现一起尸体凭空失踪案，让我过去看看。” “尸体凭空失踪？”何能皱皱眉头，“搞什么飞机，又不是演聊斋，还活人凭空失踪？该不会又是绑架案吧？” “说不准，反正我是彻头彻底的唯物主义者，向来不相信鬼神。” 何能点头：“成吧，戚局让你去你就去吧。其实这种小案子让史俊或者大海跑一趟就成，还非让你跑一趟。” 曲嫮立即点头，同时竖起一根大拇指，赞同说：“要不怎么说英雄所见略同呢，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谁让评职称的事情戚局说了算呢！” “嘿，你这丫头……”何能假装气恼。 曲嫮嘿嘿一笑，不耍贫嘴，“那何队我先过去看看。” 何能点头：“有问题打电话。” “明白。” ****** 案件于当日清晨七点报警，案发地点位于江城市北城巴黎家园a座1303室。 报案人姓雷，雷则鸣，是一名牙医。 巴黎家园地处江城市经济最为发达的北部地区，富豪云集，每年都有不少的新地产项目开盘，巴黎家园就是最近才向业主交房的一处商品房楼盘。 虽然巴黎家园的档次远远比不上罗煦涵居住的枫叶华亭，但是在江城市内也属于中等水平的商品房小区。 曲嫮、史俊两个人抵达之后才注意到，巴黎家园小区内来往人流不断，其中不少人都是满身灰尘的民工。 曲嫮当即意识到，该小区现在还有不少房间正处于装修阶段，入住率应该极低才对，既然是这样，所谓的活人凭空失踪究竟又是怎么一回事儿呢？ 陆浩然是江城市北城区派出所的一名最普通不过的基层民警，简称片警。平时里的工作简单而琐碎，帮助劝阻邻里吵架啦、帮助生活不便的大爷大妈啦、处理处理溜门撬锁啦等等等等。 总而言之都是不值得一提的鸡毛蒜皮的小事情。 想当初陆浩然年轻气盛的时候也不是没想过要干出一番丰功伟业来，只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很快意识到，想要看丰功伟业绝对不是说说那么简单，那是要付出的，付出时间付出精力甚至是付出他所想象不到的。 思来想去最终他觉得，还是做一个普通人的好。 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基层民警，娶个贤惠温柔的老婆，再生上两个乖巧可爱的孩子，最好是一儿一女，凑上个儿女双全，这辈子也就知足了。 虽然偶尔闲的无聊的时候也会想起年轻时候的理想。 不过吧……人谁还能每个中二期。 想想就算了。 但是陆浩然怎么也没有想到，就在他早已放弃当年血性，安心做一个普通小民警的时候，命运之神已经悄然无息的降临到他的头顶。 活人凭空失踪案。 悬而又悬，简直就是不像是人类能干出来的！ 非但如此，更让陆浩然想不到的是，自己居然因为案子的关系能亲眼看到自己活的偶像——江城福尔摩斯，曲嫮。 从见到曲嫮的第一眼起，陆浩然想的唯一的一件事情就是冲上去让她给自己签一个名。 最好还能在签名上附上一句话—— “献给我最亲爱的战友，陆浩然。” 第105章 “报案最早是在今天清晨七点。”向曲嫮报告案情的时候陆浩然觉得自己就像是才打过鸡血, 浑身上下满满的干劲。 陆浩然以一种阴阳顿挫的语调大声介绍说：“今天早晨七点零三分我市110报警台接到电话，北城派出所民警和当事人联系后紧急出警。报警人即为当事人雷则鸣。当时我是负责出警民警之一。” 曲嫮点点头，同时朝史俊示意：“做好记录。” 话虽然不是朝着自己说的, 但是陆浩然乍然间觉得浑身上下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了，听自己汇报工作的那是谁啊？赫赫有名的江城福尔摩斯呀！ 而且人家曲队长还那么认真那么专注那么谦和那么……那么……啊, 反正吧，她是电、她是光、她是唯一的神话！ 简直不能更令人崇拜到顶礼膜拜。 陆浩然顿时觉得全身上下充满力气, 更加卖力大声讲述：“见到雷则鸣之后我向他询问案情，据雷则鸣讲事发时候为当日凌晨两点钟左右。当时他起夜口渴于是就去了厨房，喝完水后雷则鸣从厨房出来, 听到卧室方向传来奇怪的声音。开始的时候雷则鸣以为是他妻子付雪也起床了, 但是很快他就听到重物撞击的声音, 下意识的雷则鸣觉得事情并非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曲嫮不得不承认的是, 高手果然在民间！别看这个陆浩然小警官不显山不露水模样，没想到还是说书的一把好手，抖个包袱打个埋伏样样在行, 简简单单的一段案情竟是被他说得跌宕起伏惊险连连。 第192章 别的不敢说, 就算是放到天桥的把式里面估计也是一等一的好手。 简单来说就是： 雷则鸣听到声音不对连忙返回卧室, 才刚到卧室门口就看到卧室门完全畅快着，自己的妻子付雪睡裙被撩起，下身□□，头部不正常的耷拉在床脚位置，满头满脸的血迹。 当时雷则鸣就是一惊，转身就要去报警，却从背后遭到袭击, 先是有人用绳索之类的东西从背后套住他的脖子，而后有人猛踢他的腹股沟。期间雷则鸣也积极与之展开搏斗, 但是因为受制于人非但没能自救成功反而被对方猛击后脑勺从而晕过去。 再醒来之后已经是天色大亮将近七点。雷则鸣在身受重伤头晕眼花的情况下坚持报警，并最终等到警方到来。 曲嫮大致了解案情之后点头，当时就提出要去看看案发现场。 没想到话才出口就被陆浩然直接阻拦了下：“曲队，我还没说完呢！” 曲嫮眉头向上一挑：“还有什么？” 陆浩然咽了口唾沫快速说：“是这样的，当时我们不是第一批赶到现场的嘛，就想着一定不能破坏现场。结果发现……您猜怎么的？” 曲嫮皱眉。 就听见陆浩然自问自答很快给出答案：“我们到雷则鸣的卧室一看才发现他妻子付雪的尸体居然不翼而飞了！但是床单床垫上还留着干涸的血迹。” 史俊听完顿时打了个寒颤，惊讶出声：“你说付雪的尸体不见了？！” “对对对，就是这样。”陆浩然点头如捣蒜，“真的是不见了，要不是亲眼看到我都不相信呢。” “那雷则鸣怎么说？”曲嫮问。 “雷则鸣啊……”陆浩然略微想了下回答说，“他就是说他醒来之后就报警了，而且从报警到我们出警也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想要做点什么真的来不及。” “那雷则鸣现在人呢？”曲嫮又问。 陆浩然这一次回答的挺痛快：“曲队您是不知道，那个雷则鸣啊，别说受伤还真的是挺严重的，当时我们都看不过去了就直接给他叫的救护车送医院去了。” 曲嫮听他说完略微眯起眼睛：“……” “就是这么一个情况，你说说你怎么看？” 因为着手研究撒旦之子的案子，这一回罗煦涵没有跟随曲嫮一起出外勤。回市局之后史俊第一件事就是上整个案情经过一五一十的向罗煦涵做汇报。 左右自己也愿意听听对方讲解，曲嫮索性直接向罗煦涵提出问题。 本以为罗煦涵可能还要思索上片刻，结果没想到他基本上没有做任何思考，直接脱口而出：“那个叫做雷则鸣的丈夫是在撒谎。” 史俊听了两只眼睛就是一直，“为什么呀，男神？” 曲嫮当即白了史俊一眼。 好在罗煦涵并没太在意史俊的称呼，再次开口解释说：“原因有三。第一，所谓的凶手进入房间的时间、方式。按照雷则鸣的说法他不过是起夜上了趟厕所，而后又去厨房喝了点水，试问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犯罪嫌疑人如何进入的房间？撬门的时候他怎么没有听见？” “或许是窗户。毕竟雷则鸣家住三楼，并不算太高。”曲嫮虽然完全赞同罗煦涵的推断，但是也并不妨碍她提出某些相反的意见。 “那窗户外面有攀爬的痕迹吗？窗台上有脚印吗？卧室窗户有从外面破坏的痕迹吗？”罗煦涵瞬间三连问。 最终得到否认回答。 “巧了，你说的这几点我还真都想到了，也特意调查过，结果就是什么都没有。”曲嫮快速回答说。 罗煦涵点点头，继续先前的话题：“第二就是雷则鸣醒来之后首先报警可以理解，但是为什么他在警察到来的这一段时间之内没有去卧室查看付雪的情况？还要等陆浩然等人到达之后才发现付雪失踪？” 史俊给出解释说：“当时我问老陆了，老陆说雷则鸣说因为知道付雪已经死了，有点害怕所以就没敢再进卧室。还说他也不清楚付雪的尸体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根本就是狡辩。”曲嫮一点不客气的说。 罗煦涵皱皱眉头问：“那雷则鸣自己怎么说？” 曲嫮冷笑：“我们根本就没见到雷则鸣本人。陆浩然告诉我们说因为雷则鸣受伤情况严重，所以就先叫救护车将他送到医院去了。” 史俊这个时候难言埋怨情绪，念叨说：“其实按照我的意思我们当时就应该先往医院跑一趟再回市局。万一……” 不等他说完两道声音异口同声同时响起。 “没必要。” “没必要。” 史俊登时一愣。 就听见曲嫮简明扼要给出答案：“我们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要找出付雪，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毕竟现在付雪是死是活只是雷则鸣的片面之词，谁也没有亲眼看到，所以说只有能找出付雪才能解开所有的疑问。” 罗煦涵紧跟着点头，赞同：“我同意曲队的意见。” 简直就是妇唱夫随啊！ 史俊腹诽，而后才忽然间想起什么，大声问出口：“对了，罗神啊，刚才你说三点，那第三点究竟是什么？” 第193章 罗煦涵笑笑，回答：“钱啊。你想想雷家要真是进入陌生人为了什么？一、没杀死雷则鸣，二、仅仅从现在已知情况看雷家财物也没受损失，甚至连放在明面上的首饰都没有丢失。这根本上就是不合情理。” 听罗煦涵这么一讲史俊顿时点头如捣蒜：“明白了，我劝明白了。不过罗神、头儿，你们说该不会这个雷则鸣根本就是在贼喊捉贼吧？但是如果真的是的话，他身上的那些个伤痕又该怎么解释？我记得当时老陆可跟咱们讲了，雷则鸣身上的伤一看就不是自己弄的啊。” 对于史俊提出的问题，无论是罗煦涵还是曲嫮观点都非常的一致—— “所以说，现在的重中之重就是要找到付雪，只要找到她一切疑问就都能迎刃而解。” 罗煦涵点头：“不过还好，至少从目前状况看这个案子远不如之前的复杂，应该会很快解决。” “我觉得也是，”曲嫮赞同说，随后目光朝罗煦涵之前正在翻看的卷宗看过去，“你怎么样？撒旦之子的案子有没有什么新的发现？” 罗煦涵堪堪一笑：“说不太好，我有个发现正好准备跟你商量，你看这里……” ****** 何能下班回家一推开家门就闻到从厨房飘出的饭菜香味。紧接着看见朱慧珍端着盘刚出锅的红烧肉从厨房走出。 见他回家朱慧珍苍白面孔闪过一抹的喜色，“老何回来了？快点换拖鞋洗手，我今天正好去菜市场买的肉，好些日子没做了，也不知道自己的手艺倒退没倒退。” 何能听完心头就是一暖，想也没想直接脱口而出：“只要是你做的我都爱吃！” 朱慧珍先是一愣，脸色瞬间黯淡然后很快偏转了头颅，话音也渐渐冷了下来：“那你快点，晚了菜就凉了。” 何能搞不明白她这究竟又是怎么的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无意间说出什么她不爱听的。人顿时也变得有些闷闷不乐。 沉闷的气氛延续到饭桌上都没能得到缓和。 何能心里面便有些难受。 想来想去又觉得不好直接问她，最后索性决定说点闲话出来：“慧珍，今天我们局刚接到个案子，你猜怎么回事？” 朱慧珍冷冷的看他一眼，随即垂下眼皮：“你什么都没说，我猜什么猜。” 何能碰了一鼻子的灰，略微有些不好意思，仍然坚持没话找话：“其实还真不是什么大案，小曲跟我汇报工作的时候也讲了，八成就是个丈夫做局陷害妻子的，明明刚开始的时候还什么死尸失踪挺玄乎着。” 为了能勾起朱慧珍的兴趣，何能索性将上午听到的有关雷则鸣的案子详详细细给妻子讲述了一番。 结果没想到朱慧珍不听还好，听完当时就急了，筷子“啪”的往桌面上一拍，嚷嚷出声：“够了！我不愿意听你说这些。你要是能把办案的心思放在咱们琪琪身上一分，琪琪也不至于那么小就死了啊，还死的那么的惨！” 话说完朱慧珍就忍不住吧嗒吧嗒掉起眼泪，饭碗一推人转身就进了卧室。 眼瞧着卧室门被紧紧关闭，何能的一颗心仿佛也跟着瞬间跌至谷底。 好好的一顿饭…… 琪琪…… 一想到自己无辜惨死的女儿何诗琪，何能就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被谁狠狠的戳进一刀，疼到几乎不能呼吸。 琪琪啊…… 第106章 夜, 寂静，万籁无声。 整整一宿何能睡的并不安稳，明明朱慧珍就睡在他的身边, 近到可以清晰的听到她一呼一吸平稳的气息，近到只要略微伸一伸手臂就可以直接将她楼到自己怀里,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何能却觉得她距离自己极远极远，远到他使出浑身气力也都无法抵达的境地。 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令他觉得心力交瘁。 忍不住、睡不着, 何能满脑子都是当年他和朱慧珍相知相恋的点点滴滴，明明他们也曾经有过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也曾经如胶似漆的形影不离, 那时候的日子真的很美、很甜, 每一天都仿佛泡在蜜罐子般, 甜的何能只要一想起来嘴角就忍不住向上翘起。 可是再一想到现在…… 何能心头顿时溢出一种被泡进苦水里的苦涩感。 他们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么会变成这样？ 难道真的如老话里说的，少年夫妻老来伴，那人到中年怎么办？只能凑和着啦？ 明明不应该啊, 想当初他和朱慧珍多好啊, 他至今还记得两个人刚结婚那阵, 每天最幸福的事情就是下班回家看见妻子温柔而又甜美的笑脸。 但是随着何能工作一日日的繁重，每天回家的时间一点点的推迟，以及孩子的出生、生活的负担，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很久很久没看见过朱慧珍那羞涩中夹杂着甜蜜的笑容了。 一年、两年、三年…… 本来他也并没有放在心上，知道这一次因为何诗琪的事情夫妻两人的关系降至冰点，何能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或许他真的是忽视妻子太长的时间。 明明朱慧珍已经主动向递出橄榄枝, 表示和解的愿望，可是看看他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啊！好好的一顿饭偏生被他自己搞砸了。 第194章 为什么要在饭桌上谈论犯罪, 谈论案件？ 难道他不知道朱慧珍最忌讳的就是这些？明明他们的女儿何诗琪才惨死不久？ 何能的内心充满着懊悔，如果可能他恨不得时间可以倒流，可是即便时间真的可以倒流，他也不敢确信自己就一定可以做的更好。 有些时候何能也会烦躁到不知所措，他只想要尽自己的一切可能去补偿朱慧珍。毕竟往后的日子还很长很长，而他们两个人也还要相互扶持着走很长很长。 一夜昏昏沉沉的，何能到最后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什么时候睡着的，再醒来时候就发现天色已经大亮。 手脚麻利的穿衣起床，何能才走出卧室察觉到室内冰冷冷空荡荡气氛。 朱慧珍果然还在生他的气，气到连早饭也没有做。 何能尴尬的默默鼻头，简单将自己收拾一番就准备出门上班。 临出门之前觉得自己一男子汉大丈夫总不能跟朱慧珍一个女人一般见识，冷战什么的要不得，至少应该先递个台阶什么的。 于是扯开嗓子朝客厅方向叫嚷了句：“那个什么，我上班去了啊！” 结果没想到…… 根本没人搭理。 何能碰了一鼻子灰，面子上就有些过不去，才要开门出去，却忽然听见背后传来朱慧珍声音。 “诶，你等等的。” 何能惊讶扭头，就看见朱慧珍脚步匆匆走近厨房，不一会儿的功夫又快步出来，手里面多了个乐扣的杯子，里面满满登登的。 “我早上刚熬的冰糖银耳，你路上喝。”朱慧珍不由分说直接将乐扣杯塞到何能手心里。 何能愣了愣神，这才反应过来，嘿嘿嘿的咧开嘴傻笑：“那个什么，你、你不生我的气啦？” 朱慧珍眼皮微微向下耷拉着默默叹了口气：“算了，老夫老妻的也别说什么气不气的，早上没给你做吃的，等下你记得路上买点什么。” 这就是说……不气啦？ 何能顿时觉得心头一喜，连忙点头答应下来。 直到走下楼坐进自己的那辆半旧的起亚k5，何能脑子里面翻来覆去还都是临出门时候朱慧珍对他说过的话。 到底夫妻没有隔夜的仇，生气拌嘴归生气拌嘴，心里面还全都是牵挂着对方。 何能越想心里面越满登登的全都是朱慧珍的好，只觉得自己这些年确实是太忽视了她，想着等过些日子案子不那么忙了，一定要找些时间好好补偿补偿她才对。 手掌熟练的握上离合器手柄，发动车辆、拉手刹、变速，何能目光快速扫过驾驶舱两侧的前视镜，脚下微微用力车子便灵活的滑上主干道，没几秒中的功夫就淹没于茫茫车海之中。 大概是因为临出门时候朱慧珍对他说的那几句话起了作用，何能觉得自己确实不该辜负老婆的一番情谊，车速开的一直不快，在转过一道红绿灯之后变换车道，下主路进辅路，而后稳稳的停在一家装潢简单却干净的小吃店门前。 小吃店是何能和朱慧珍都熟悉的，两个人当年搞对象的时候没少一起光顾过，尤其是这里的玫瑰酥饼更是一直以来朱慧珍的心头好。只可惜他家的玫瑰酥饼只在每天早上卖两屉，卖完即止，没有就是没有哪怕花再多的钱也买不到。 何能今天特意过来一来是准备听老婆的话给自己卖份早餐，二来也是想买份玫瑰酥饼等下午回家时候带给朱慧珍吃。 好在他来的时间早运气不错，几分钟后便拎着早餐和玫瑰酥饼走出店面。早餐和酥饼都稳妥的放在副驾驶位上，等下会市局就可以…… 何能心里面想的挺好，正准备发动车子，一晃神儿的功夫手下动作就是一顿。 从后视镜内何能看到一辆不起眼的黑色帕萨特就停靠在他车子后方，距离他所开的起亚k5不过十几米的距离。 下意识的，何能又朝后面的黑色帕萨特瞟去一眼，心顿时狠狠揪起。 之前临时下主路等红绿灯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不远处辅路路边停靠着一辆黑色帕萨特，普普通通的一辆。这种车型在江城市极为常见，并不稀罕，按理说何能即便是看到也未必真的就会注意，只不过处于多年刑警工作的职业敏感，何能敏锐的注意到帕萨特的前挡风玻璃上有一摊白，看起来应该是被鸟拉上的鸟粪。 不过是一辆挂了鸟粪的普通轿车，按理说并不能激起何能的任何兴趣。 只不过刚才随意向后瞟去的时候何能惊讶的发现，自己车后面那辆帕萨特的前挡风玻璃的同一个位置也挂着一摊白色的鸟粪。 就好像世界上没有两枚一模一样的树叶，世界上也并不存在两辆完全一样的汽车，当了一辈子的刑警，何能心头迅速生出一团说不清道不明的阴影。 虽然没有看到车牌，何能也可以百分之百的确定，停在他后面的车就是之前他看到的那一辆。 眉头微微蹙起，缓缓踩下油门。 何能调转车头，假装并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y)(h)，驾驶着自己的起亚顺利开上机动车道，然而目光却时刻注意着左右前后的视镜。 没多长的时间何能便再次从侧视镜中寻找到那一辆黑色帕萨特的身影。 第195章 何能的眼睛微微眯起。 如果说一次两次还是偶然、是巧合，那么第三次就基本上可以肯定是有意而为之了。 下意识的，何能脚踩油门提高车速，起亚灵活的变换车道绕过前方车辆，然后快速换至最里面车道，在下一个路口又怪我，随即再次从侧视镜内看到—— 背后的黑色帕萨特右转灯不停闪烁，显然正死死的咬在自己的车尾。 何能几乎在一秒钟之内确认，自己确实是被人跟踪了。 “找死！”他压低声音暗自啐骂，还真的是不知道死活的家伙！ 事实上在经历过何诗琪的事情之后，何能已经清楚的意识到无论是自己的职业还是自己的身份都是极其容易树敌，稍有不慎可能就会给自己或者是自己的家人招来杀身之祸。 作为市局刑侦支队队长，他这一辈子亲手逮捕过太对的罪犯，也在不知不觉中给自己竖立下太多的仇家。所以他不知道这一次跟踪他的究竟是谁，但是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绝对不允许对方再伤害到自己所爱的人，尤其是自己的妻子朱慧珍。 刻意放低车速，何能假装没有察觉到任何的异常，不懂声色的松开右手，手指飞速在手机上输入一连串的数字，“为大海呀，你仔细听我说……” 在注意前方车道的同时何能的目光迅速从侧视镜上扫过，然后满意的发现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尾巴还咬的死死的，并没有察觉到自己早已经暴露。 何能摁了下挂在自己耳朵上的蓝牙耳机，冷静开口：“我现在在人民路靠近钟楼斜街，第三个红绿灯刚过。有人在被狗跟踪我，是一辆黑色帕萨特，我现在给你发一个定位过去，你立刻联系交 通大队锁定车牌号码同时反跟踪。听明白了吗？” 郝大海沉稳的声音很快从耳机中传出：“明白。” 而后，耳机中一片寂静。 何能下意识的变换行驶方向，引导着跟在自己背后的帕萨特逆着入城车流向出城方向行驶出去。道路两侧树木平稳而飞快的从车窗后方掠去，帕萨特再一次死死的咬在他车尾之后。 何能始终想不明白。 到底是什么人？ 到底是为什么？ 到底是…… 莫名的，一丝不祥的预感渐渐攀爬上他的心底。 第107章 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 甚至被犯罪嫌疑人盯上打击报复也不是一次两次，何能平稳的驾驶着自己的起亚k5，顺利的引领黑色帕萨特一路向前。 同时单手抄起手机调入微信, 点开某个最熟悉不过的联系人。 手机凑近嘴巴发送语音信息：“慧珍啊，你现在出家门了吗？如果没有的话尽量不要出去, 如果在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随时留意周边情况, 到单位之后给我打电话。” 明明说完了却舍不得放下手机，很快又补充一句：“一定要记得给我打电话啊。” 然后，何能下意识的攥紧手心, 直到郝大海的声音再次通过蓝牙耳机传入耳道之中。 “喂何队, 是我, 郝大海。” 何能深深吐一口气, “说。” “交通大队的李队联系上了，附近巡警也立即出动应该很快就可以拦截到。李队让我告诉你千万不诶出分局辖区，保持住车速。我等下联系曲副……” 不等郝大海说完何能立即开口：“不用麻烦小曲。” 电话那头郝大海明显一愣。 何能正要解释, 眼角余光下意识的朝侧视镜一扫, 瞳孔骤然收缩。 “大海！”几乎是无意识的, 何能叫出声来。 “在，在！何队，怎么啦？我在！”郝大海明显被他的一嗓子吓了一跳。 何能顾不上和郝大海通话，快速将注意力转移到两侧视镜，左边——没有！右边——还是没有！ 那辆一直如影随形般紧咬在自己背后的黑色帕萨特，忽然不见了？ 到底是是不见了，还是隐藏在什么自己没有发现的地方？ 何能不放心, 再次确认。 此时他正处于自西向东车道直行路中央位置，车流量极少, 前后左右一马平川，基本上不存在视觉盲区。即便是正后方都可以利用后视镜一览无余观察的一清二楚。然而奇怪的是，那辆车居然就在他一个分神的功夫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不见了…… “何队，队长！你那边到底怎么样了？我已经从局里出来，李队的人距离你那边应该不到一千米，很快就到。” “没用的。”何能忽然间觉得全身上下的力气尽数泄去，略微显得几分的有气无力。 “啊？！”郝大海显然也是一惊，没头没脑的话搞得他无所适从，“怎、怎么个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何能很快调解好自己的情绪，强打起精神交代说：“你先不用过来，跟踪我的人不见了，等我回市局再说。” “什么？！”即便像郝大海这样心思粗糙的汉子也瞬间觉察出不对劲，匆忙询问，“真的不用我过去？我……” “不用。”何能态度坚决，“你现在联系一下李队，同时调取之前的交通录像。剩下的事情回去再说。” 挂断和郝大海的通话，何能缓缓降低车速，在前方路口红灯亮起之后缓缓停下，两侧车道车辆陆续停住，背后一片的空旷。 第196章 恍然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场他自己幻想出来的闹剧。 但是何能清楚的知道，那一切都是真真实实发生了的。 可是问题的关键是，到底是谁？又为了什么？ 唯二可以肯定的是：第一，跟踪者的技术并不熟练，仅仅在跟踪开始阶段就被他发现，整个跟踪过程甚至没有很好的隐藏踪迹。第二，跟踪者几乎有某种强烈的应急能力，或者说有较强的反侦查能力，甚至能在警方发起反攻的下一秒钟果断放弃。其背后所隐藏的深层次意义令何能不敢细想，细想只觉得毛骨悚然。 究竟是巧合还是刻意？还是说这背后本身…… 何能顿时陷入深深沉思之中。 车窗外阳光正好，耀眼夺目的光芒在平整的路面上投下一片片白茫茫，何能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缝，前所未有的觉得阳光刺眼，刺的人眼睛硬生生的疼。 何能达到市局第一件事就是将郝大海叫到自己办公室里。 郝大海一见到何能连忙上前一步，急切开口：“队长，早上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跟李队讲了，监控录像他们这就能传过来。你放心，甭管对方是干什么的，咱一定给他查个底掉。” 何能从桌面的烟盒里抽出根烟，夹在手指间却没有点燃，问：“这件事情除了你和李队之外还有谁知道？” 郝大海摇头：“没谁啦。” 何能点头，交代说：“事情没有搞清楚之前先不要说的，一切都暗中进行。另外李队传来的监控录像记得发给我一份。我估计那孙子有胆量跟踪，车牌就必定是套牌查也是白查。” 郝大海无声张嘴：“那……” 何能朝他挥挥手，“成了，就先这样吧。有事情我再找你。” 听他这么一说郝大海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怏怏离开。 办公室内很快就余下何能一人。 他略微沉默片刻才缓缓将指间的香烟点燃，没多长时间不大的办公室内就如同笼罩上一层的薄纱。何能觉得视线变得模糊，一时间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忽然间觉得有些搞不清楚，挡在自己眼前的究竟是烟雾抑或还是些其他什么东西……尤其令他闹不懂的，莫名其妙的就觉得有些不安…… ****** 按照原先的计划，曲嫮本打算一大早就去医院找当事人雷则鸣问话。没承想人还没来得及走出办公室大门，手机就不期而然叫闹起来。 “喂？”曲嫮接通电话，随着通话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曲嫮的脸色也渐渐变得阴沉下来。 史俊向来是个会察言观色的，曲嫮这边电话才挂，他就一个箭步凑上前，问：“怎么的头儿，还 去吗？” 曲嫮扭头看他一眼，“去呀，干嘛不去？” “那去哪儿？” 曲嫮冷笑，直接吐出三个字出来：“垃圾场！” 医院瞬间变垃圾场，南辕北辙的跨度有些大，史俊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楞楞的戳在原地跟根木头似的。 曲嫮无奈摇头，同时点兵点将吩咐手下兄弟：“许扬、阮莹莹你们两也是，暂时放下手头的工作跟我一起出趟外勤，有人报案在垃圾场发生裸体女尸。史俊，联系鉴证科于主任。” 听到又有案情发生，许扬、阮莹莹两人立刻放下手头工作站立起身：“好！” “是！” 曲嫮转身正要离开，忽然听见背后罗煦涵声音。 “等一下，我跟你们一起过去。” 曲嫮惊讶，眨巴眨巴眼睛不确信般看向他，过了好一会儿才问出声来：“你不是还在看撒旦之手的卷宗？” 罗煦涵趁她发呆的功夫已经将自己的办公桌收拾赶紧，这时候从座位上起身，迈着两条大长腿，没两步的功夫就走到曲嫮身边：“看还是要看的，但事分轻重缓急。走吧，别愣神儿啦。” “哦，好。”曲嫮懵懂点头。 事实上罗煦涵能跟自己一起曲嫮打心眼里感到高兴。毕竟罗煦涵一手犯罪行为学分析出神入化，通过他的分析再结合自己的刑侦经验往往可以起到事半功倍效果，大大节省逮捕犯罪嫌疑人的时间。 之前才得到案情消息时候曲嫮还略微有些犹豫，如今他既然主动提出一起去案发现场自然是再好不过。 在临出发之前曲嫮本以为自己将要面对的案件和之前处理过的同类型案件并无太大出入，直到亲眼所见才终于意识到，邪恶之所以被称之为邪恶，是因为它往往会在不知不觉中击穿人类的底线，甚至抵达至某种常人所难以想象的境地。 发现裸体女尸的垃圾场位于江城市北部山区，是一处非法垃圾堆放地。 长年累月的废弃物堆积如山，散发出令人难以忍受的恶臭。但是即便如此，却还是吸引了不少在垃圾山“淘宝”的拾荒者。而这一次最先发现尸体的就是一名“沉湎”于在垃圾山里“淘宝”的拾荒人。 曲嫮等人抵达垃圾山时恰好于采蘋也正下警车，两个人见面快速打过招呼，各自领着手下人员径直朝黄色警戒线封锁区域走去。 高耸入云的垃圾山，肮脏粘滑的曲径通幽处，脚下的路可谓曲嫮生平走过最艰难最崎岖道路。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罗煦涵有先见之明，临下车之前特意给每个人分发了一只口罩一副一次性手套。 第197章 然后令曲嫮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自己是有事没事逛个垃圾堆居然还能遇见老熟人。 隔着大老远，曲嫮抬头就看见鸡血少年陆浩然，跳着脚一个劲儿的朝曲嫮挥手。等走的近了，陆浩然已然克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小旋风般冲到曲嫮面前两只手使劲的搓搓搓几乎可以钻木取火，一张脸写满紧张激动：“曲队长，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真的是太好了太好了！” 曲嫮顿时哑言，暗自赞叹小伙子年纪轻轻视力果然了得，自己一张脸被遮住大半他居然还能认得出来，确实厉害！ 曲嫮朝陆浩然点点头：“好巧，最先抵达现场的是谁？” “我我我，还是我！”一提到这一点陆浩然就激动的难以自持，一个劲的用手拍自己的胸脯，笑着露出一口大白牙，“曲队长还是我，我就是接到报警第一个到现场的，我跟你讲啊……” 听着陆浩然的声音，看着陆浩然偌大的笑容，曲嫮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行大字：猿粪，妙不可言。 还真是巧合的别出心裁。 第108章 死者尸体被潦草掩埋在部分散落的垃圾下面。据陆浩然介绍第一位发现尸体的是在垃圾山拾荒的拾荒者, 因为意外被尸体绊了一跤，这才看见裸~露在地面上苍白的女人的手臂。 甚至用不着亲眼所见，单听陆浩然绘声绘色的讲述曲嫮就能想象出拾荒者当时所见到的惊悚画面。 制止住陆浩然的现场评书, 曲嫮颔首，问：“成, 大致的情况我这边都了解了，你带我们过去看看尸体。” “好嘞！”陆浩然只觉得自己心头一喜, 当即身轻如燕领着众人走在最前面，内心充满无比的自豪感。试问，作为一名派出所默默无闻的小民警, 苍天有眼终于不辜负他期盼许久的内心祈求, 何德何能让他接连参与到两起重要刑事案件之中。尤其是第二起简直就是闻所未闻, 人间惨案, 那个什么什么什么…… 顷刻间，陆浩然觉得自己仿佛在不经意间踏上人生巅峰。 相比较陆浩然的乐观自信，曲嫮内心之中明显又是另一番思量。 接连两次遇见陆浩然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两起案件的管辖区域相同, 既然是这样, 那么这两起案件之间是否会存在某种关联？ 然而所有的疑问从见到尸体的那一刻起，就全都被曲嫮抛于脑后。 黑漆漆布满污泥的地面上平放着一具苍白的女尸，女尸整体保持完整，没有出现被动物啃噬过的痕迹。但是即便如此，从看到尸体的第一眼起，曲嫮就觉得整个胃袋都扭曲蜷缩，麻花般的拧成一团。 死者尸体全身上下□□, 目测年龄大约在二十五、六岁上下，□□明显撕裂, 全身上下布满青紫色痕迹，明显遭受过严重性侵及暴力殴打。除此之外，尸体下颚骨粉碎性骨折，口腔内牙齿残缺不全，眼眶骨折凹陷，头颅上头发几乎被薅秃。并且尸体上布满刀痕，两只□□被齐齐割下。 同时，在曲嫮等人到达之前，警方人员在在抛尸现场不远处的一颗枯死的树木枝丫上发现有悬挂的人类毛发。被收集到的毛发以及一只浑圆被遗弃在垃圾场内的□□一同被放置在尸体身侧。 即便跟随曲嫮见过不少惊悚犯案现场，阮莹莹到底还是从来没经受过惨烈的视觉冲击，当即一个没忍住“哇”的一声吐出来。 许扬生怕她影响到几位大佬工作，连忙出手将她拉到一旁。 曲嫮靠近尸体，缓缓蹲下，带着手套的手指触碰到冰凉尸体，只觉得一股寒气瞬间从心底生出。 “从表象上来看致命伤应该是这里。”曲嫮手指尸体颅骨后一处凹陷说。 于采蘋和她看法不谋而合，“应该是钝器所致，具体结论还要等尸检之后。” “那么尸体死亡时间大致是什么时候？”罗煦涵法医方面的知识不如曲嫮、于采蘋精通，开口询问道。 曲嫮微微皱眉，中觉得如今眼前这具尸体看起来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简单来说就是别扭。 按理说从尸体呈现出的尸僵程度来看，受害人明显已经死亡多日。但是从尸体表皮尸斑状况以及尸体保存完整程度来看又明显并不是。 而且最令曲嫮介意的是，在尸体附近警方只寻找到一只被割掉的□□，剩下的一只却……怎么都没能找到。 最后还是于采蘋给出罗煦涵答复：“说不太清楚，或许死亡时间和抛尸时间之间存在差异。这个还要等尸检结果才成。” 罗煦涵闻言点头，无语。 好在回市局后不久，于采蘋的尸检报告很快便被送到曲嫮手中。 曲嫮才看过没几眼就忍不住唏嘘，随后直接将死者尸检报告递到罗煦涵手中，“还真是没有想到，于姐在报告中说死者胃袋内食物部分消化，并推断出死者死亡时间应该是在至少两天之前。 但是从尸体保存情况来看，尸体应该是在被发现前不久才被抛弃到垃圾场的。另外可以肯定的是，死者在死前曾经遭到过严重的性侵。” 曲嫮说完等了好一会儿，见罗煦涵没有回应这才奇怪问：“你怎么啦，是不是有什么新的发现？” 第198章 “这倒没有。”罗煦涵简单笑笑，随意将报告放在桌面上，而后才重新将视线转移到曲嫮面上。 “上次你说的那个死尸失踪案，死者的背景资料你那里有吗？” 罗煦涵状似无所谓的一句话顿时惊得曲嫮心肝俱是一颤，几乎是在瞬间明白他话中隐含的深意，“你的意思是说？” 曲嫮张了张岁，喉咙里发出“咕噜”的一声，然后很快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 “根据我和史俊收集到的资料，雷则鸣的妻子付雪，二十八岁，公司职员，平时无任何不良嗜好，二十二岁大学毕业后嫁给的雷则鸣，至今已经结婚六年。据两人的朋友、邻居说雷则鸣和付雪夫妇平时关系很好，从来没有看见过两人争吵。” 罗煦涵听曲嫮讲述的同时修长的手指无声的在办公桌桌面上轻扣两下，沉默片刻之后才发生说：“从某种角度上说，谁也不能完全证明难道不是？至少在雷则鸣和付雪的夫妻关系方面。” 曲嫮沉吟，片刻点头：“事实上我既不能说赞同也不能说反对你的观点，至少我们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垃圾场女尸的年龄和付雪年龄相同。现在的关键就是确定死者身份，只不过……” 罗煦涵从来没见过曲嫮这边为难模样，不由得有些惊讶。 “其实找付雪家人来验一下dna就可以，对了，你们该不会还没联系付雪家人吧？” 曲嫮听罗煦涵问完当即苦笑，回答说：“你当我傻啊，那天接到雷则鸣报案回警局我就让史俊去联系了，这才知道付雪的家人、亲戚全都定居在美国，国内就独留她一个人。” 听曲嫮这么一说罗煦涵也没了言语，张了张嘴正要出声，就听见曲嫮忽而又继续道：“其实我倒是有这么一个想法，既然按照雷则鸣的说法她的妻子付雪被人杀害后失踪，而我们又在垃圾场找到一具不知名的女性尸体，且尸体年龄范围和付雪年龄相符，但是因为死者颅骨被破坏严重，以至于从外貌上无法分辨出死者身份。那么我们不如分两步走，第一步由警方联系付雪在国外的亲人，同时取得与付雪有血缘关系的亲属的dna样本。第二步可以假设死者就是付雪，按照这个思路追踪可能的犯罪嫌疑人，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发现也说不准。” 对于曲嫮的这个提议罗煦涵基本上觉得没有什么问题，却忍不住想要逗她。 “你这次怎么就这么冒失，不怕推断错了被你们戚局削？” 曲嫮假装受到惊吓般缩了下脖子，这才笑道：“没办法呀，谁让这次我对雷则鸣的第一感觉就不好，总觉得要不就是他对陆浩然撒谎了，要不就是陆浩然对我撒谎了。不过从跟陆浩然的接触来看，还是雷则鸣向他撒谎的可能性比较大。” 说完自己的想法，曲嫮眼珠转转继而朝罗煦涵得意的一笑，“另外吧，关键我们罗大教授这不是还没发表看法？怎么的，是不是觉得我的推理特别的准确，特别的无可反驳？” 罗煦涵最喜欢的就是看她自信满满模样，小巧玲珑的鼻尖骄傲的微微向上翘起，整个人漂亮的就像是个发光体，耀眼的令人舍不得移开目光。 忍不住，罗煦涵内心忽然生出钟强烈的欲望，想要一把将眼前的女孩紧紧的拥入自己怀中，深深嗅着她发丝间的芬芳，感受她律动的心跳，品尝…… 然而就在他终于抑制不住内心的澎湃，手将将朝曲嫮伸出之际，就看见曲嫮笑眯眯的调转身形，灵活敏捷的将白色写字板朝他面前推了过来。 眼睛弯弯如两弯月牙：“罗大教授来吧，写出你的答案！话说你这一次可是表现的有些不太像你自己啊，平常不是转眼的功夫就能把犯罪嫌疑人的犯罪行为分析出来吗？” 仿佛一桶冰水兜头淋下，罗煦涵瞬间哑然失笑。 自己果然还是错失良机。 如果有下一次的话…… 罗煦涵笑笑，一把抄起碳素写字笔，快速在写字板上写下偌大的一个阿拉伯数字一，笑道：“谁跟你说我没想法的，还不是你没给我机会。” 曲嫮也忍不住笑出声来：“那你可就冤枉人了。得，既然这样那就大声说出你的观点！” 罗煦涵笑笑，收敛起之前心思快速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案件之中，沉思片刻之后开口说：“首先是犯罪嫌疑人的年龄，我可能会得出你和完全不同的结论。鉴于受害者死前所承受到的暴力侵害，以及尸体上所残留的伤痕，我更倾向于凶手应该处于身强力壮的年龄段，比如说十八岁到二十五岁之间。另外他的体型精瘦结实，非常的强壮有力。” 曲嫮怎么也没有想到罗煦涵说出口的第一句话就直接将自己之前的推论全部推翻，顿时惊讶的瞪大眼睛，“如果照你这种说法，假设尸体真的就是付雪，那么杀死她的凶手就不会是雷则鸣？同样也就是说雷则鸣之前也并未说谎。但是假设尸体真的不属于付雪，那么……” 罗煦涵笑笑，随后开口：“我可别这么快就做出结论，我并不认为我们两个做出的推论有什么矛盾的地方。” 听罗煦涵说完，曲嫮不可置信的挑了挑眉头。 第199章 第109章 罗煦涵微微朝她笑笑, 继续说：“另外有一点我需要说明的是，假设凶手居住在地理位置偏远的地方，他的年龄可能会比我推断出来的略微大一些。毕竟越是偏偏的地方发展社交的可能性就越差。” 曲嫮不费吹灰之力就理解了他话中的含义, 当即提出意见：“如果按你这么说来，首席就排除掉雷则鸣罪案的可能性。” “我可没这么说。”罗煦涵笑笑, 辩解道，“首先我们还不能确定死者一定就是付雪, 第二假设死者真的就是付雪，那么雷则鸣依旧有极大的作案可能性。事实上我并不认为现在做出的推断就会减轻他作案的可能性。事实上我只是就尸体所呈现出来的形态就事论事而已。” 曲嫮听他说完点点头，做出一个“请”的动作：“那你继续。” 罗煦涵于是继续说：“当然我之所以做出犯罪嫌疑人身体结实有力的推断是从尸体呈现出来的蛙状姿态得出的, 能将一具尸体遗弃在几乎没有道路可走的垃圾山, 还特意摆出具有侮辱意味的姿势, 可见犯罪嫌疑人的体力不可小觑。” 曲嫮听完点头：“你说的这一点我同意。” 罗煦涵继续说：“在我看来犯罪嫌疑人属于个性孤僻内向, 少年时代的学习成绩比较糟糕，并且极度迷恋色情读物。他应该生长在一个典型离异家庭，或者更确切一点说是父亲长期缺席的不健全家庭, 母亲就是整个家庭的□□者者。虽然是□□者却并不能称作暴君, 她会热烈的爱着甚至无底线的宠溺、偏袒自己的孩子, 而且极有可能向自己的孩子灌输这样一种观点——世界上所有的女人除去自己的母亲之外都是坏女人，一定要特别小心。” 听罗煦涵说到这里曲嫮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起一个熟人来。” 罗煦涵挑眉，“哦？” “殷素素呀！”曲嫮眉眼弯弯，笑起来的模样好看的春花般美好，“你刚才说的那句不就是殷素素讲给张无忌听的吗？按你的这种说法，难为张无忌没变成个心狠手辣的变态杀人狂魔了。” 听曲嫮这么一解释罗煦涵也忍不住跟着露出笑意。 “你别说, 还真是这个意思。殷素素那句话的杀伤力大呀，大到张无忌甘愿放弃武当投身明教, 估计也还是有这方面的原因。” 曲嫮点头：“还真是。” “不过有一点需要指出，”罗煦涵补充说，“不健康原生家庭确实更容易造就心理变态者。还是刚才的那句话，因为母亲的灌输，犯罪嫌疑人从很小时候起便会在内心产生对女性的恐惧，在他成年之后无法与女性建立正常往来关系，同时内心又对女性产生生理性厌恶、憎恨，这便是他能以那样残暴的手段对待受害者的原因所在。” 曲嫮这个时候早已收敛起玩笑心态，认真听罗煦涵讲解。听完之后连连点头：“听你这么一讲倒是令我想起来白浪，以及张娟……” 罗煦涵似乎早就料到她会有此一说，当即开口：“确实相似但又不完全相同。可以肯定的一点是，犯罪嫌疑人一定和受害人认识，但是这种认识又不是像白浪和张娟那种点头之交，而应该是较深层级的熟悉。” “你的意思是说……”曲嫮双眼一亮，快速开口，“你是从受害者被损伤严重的面部创伤分析出来的？但是为什么不可能是犯罪嫌疑人无差别伤害？” 针对曲嫮提出的问题，罗煦涵给予充分解释说明：“原因无他，正是因为犯罪嫌疑人对受害者极其的熟悉，并且内心充满对受害者的巨大的愤怒，所以他才会竭尽所能对受害者造成伤害，同时也要避免带给自己心理方面造成不必要的伤害。最简单可行的方法就是通过毁坏受害者容貌、胸部以及□□，将其非个性化。另外有一点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受害者的头发。” “头发？”曲嫮略微蹙起眉头，将自己内心疑惑全部说出，“如果你不提的话我还真差一点遗漏。我不明白为什么犯罪嫌疑人要剪掉受害者的头发，而且非常明显的是不仅仅是剪，甚至有扯拽的痕迹，头皮上也有受外力作用的伤痕。” 罗煦涵很快抽出法医报告中相应的照片摆放在自己和曲嫮面前，手指指着照片中关键位置分析说：“在我看来这也是我们现阶段未知的盲点之一。但是对于犯罪嫌疑人来说剪掉或者扯掉受害者的头发对他来说应该有特别的含义，可以确定的是这必然是指贬义方面的含义。同时也从另一个侧面应证出犯罪嫌疑人和受害者之间的熟悉程度。另外还有一点也是我比较介意的。” 罗煦涵很快又抽出报告中的一页，快速扫视之后开口说：“很明显，法医在受害者体内发现残留□□，同时法医检验发现受害者死前并未遭受任何性虐待火蹂躏的痕迹。你觉得这应该怎么解释？” 曲嫮瞬间打了个寒颤，只觉得自己周身上下密密麻麻爬上一层的鸡皮疙瘩。 奸尸？ 第200章 这简直是变态到毫无人性可言。 但是如果不是奸尸的话，剩下的可能性也只有—— 曲嫮只觉得呼吸有瞬间的凝固，随后便发出一声怪异而陌生尖锐的声音：“你该不会说，这一次的犯罪嫌疑人并不是只有一个人？！” 罗煦涵显然也被她的推测所惊呆，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我不是，我没有，我的意思是说，或许这一次犯罪嫌疑人并不能从折磨受害者中获得满足感。有或许……” “或许什么？”曲嫮忽然间觉得自己的呼吸在一瞬间变得急促，眼睛死死的盯住罗煦涵，不敢错半丝眼珠。 罗煦涵失笑摇头，笑道：“事实上在我还是有些没想清楚的地方。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我们要找到并不是个巧舌如簧能说善道的外向人，而是要找一个沉默寡言的内向人。同时这个人确实有一份工作，却算不上体面，大几率是个体力劳动者，甚至会是和各种污物打交道的人。” “同时这个人应该非常熟悉垃圾，并且不是正经环卫系统中的人，但是却比一般人知道应该将垃圾扔到什么地方又不会十分的引人注意。”曲嫮补充说，“毕竟犯罪嫌疑人弃尸的地点非常可疑。” 罗煦涵没多说话，直接伸出右手大拇指给曲嫮点了个赞。 “另外我注意到受害者尸体明显有被移动过的痕迹，这说明犯罪嫌疑人曾经返回过弃尸地点。同时这也说明犯罪嫌疑人在夜间有充裕的活动时间，又或者他本身就是个夜间工作者。而且当他一遍又一遍的观摩受害者尸体的时候，内心可能正在构思出某种幻想，幻想自己和受害者之间保持着某种正常形式的男女关系。” 罗煦涵的话令曲嫮从心底产生强烈的反胃感，恶心的她几乎呕吐。 最后罗煦涵又再次补充：“还有两点需要格外注意：第一，测谎仪对犯罪嫌疑人没用；第二，犯罪嫌疑人有便利的运送尸体的工具。” ******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飞逝，曲嫮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次他们锁定受害人身份的过程居然顺利到令人不敢思议，甚至可以说没有遇到一星半点的阻碍。 警方很顺利便联系到付雪远在国外的家人，同时顺利获得付雪父母的dna样本。通过dna比对，于采蘋给出检验报告，确认曲嫮等人在垃圾山发现无名女尸即为付雪本人。 看到报告的第一刻起，一个并不算突然的念头就快速盘旋上曲嫮的脑海。 “这么看来的话，雷则鸣的犯罪嫌疑还真是洗不清了。” 罗煦涵接过曲嫮递过来的报告，眼睛快速扫过随即得出相反结论：“我看未必。” 曲嫮闻言眉头高挑，迅速发问：“为什么？” 罗煦涵眉头微微蹙起，似乎是陷入某种回忆之中，过了片刻之后才不徐不疾开口：“你还记得当时你回警局是怎么对我讲的，还有就是……雷则鸣的外貌到底是怎么样的？” 两个人四目相对，曲嫮瞬间便领会他话中含义，当即一怔：“你的意思是说……” 罗煦涵冷静点头：“还是看看再说的好。” 不过区区几天的功夫，曲嫮怎么也没能想到，自己和雷则鸣的第一次见面地点居然是在市局停尸房。 冰冷冷的不锈钢床上覆盖着白布，依稀可以看出人形的轮廓。 从走进房间的第一步起雷则鸣明显有些不知所措，人也是木楞楞的，嘴唇控制不住般哆嗦，甚至还有几分的同手同脚。 曲嫮目光考究朝他看去一眼，而后开口：“我们发现尸体的时候就已经这样，还请雷先生节哀顺变。” 话说完，这才轻轻掀开手下的白布。 很快，付雪那张被打的稀烂的头颅赫然显露在冰冷空气之中…… 第110章 雷则鸣仿佛吓傻一般呆呆站立在原地, 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尸体，神情恍惚到说不出一句话来，眼圈却渐渐泛红, 过了好半天才发出一声怪异的、几乎不像是人类所能发出的动物般的嚎叫。 随即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嚎啕大哭。 “付雪，我的小雪花……” 雷则鸣发出野兽般嗷嗷的吼叫, 那是在痛失挚爱之后人类最原始最真切的痛苦的释放。鼻涕眼泪片刻的功夫便糊满雷则鸣的一张脸，无法站起起身他就用两只手支撑着自己一步步的朝尸体方向爬, 一边爬一边哭，知道最后一把抓住付雪冰冷苍白略微有些腐烂的手掌。 “雪……” 很快雷则鸣将付雪的手抱在自己怀里伏地痛哭，声音悲切的仿佛啼血一般, 到最后更是哭到上气不接下气直接晕倒过去。 但即便是晕倒手还死死的抓住付雪的手, 以至于史俊等人累到浑身大汗这才勉强将他的手指掰开…… …… “太惨了太惨了, 简直就是人间悲剧呀！你们不知道, 当时我看那个雷则鸣哭到背过气去，眼泪险些没跟着流出来。” 史俊咕噜灌下一大口凉水，大咧咧的用手背抹了把嘴形神并茂眉飞色舞斜依在阮莹莹办公桌边上, 说的那叫一个口沫横飞。 第201章 许扬平时没什么特别的爱好, 最喜欢的事情之一就是徒手拆史俊的台。听史俊说的来劲自然忍不住手痒, 二话不说直接就凑近过去，笑呵呵开口：“史哥，你说的这就有些过了吧。按理说那个雷则鸣不是早就应该知道他老婆死翘翘了吗？再者说那么乱七八糟臭烘烘的一具尸体他能看着不害怕的？连个人形都看不出来还能一上来就抱着哭，瞎编的吧！” 史俊听他这么一说当时就不乐意了，眉头拧起来老高：“编？我编你个头！那都是你史哥我……啊呸！是你俊哥！俊哥我亲眼看见的，亲眼看见的还能有假？” 阮莹莹听他们两个人争辩当即打了个哆嗦，肉眼可见的脸色发白嘴唇颤抖, 小声插话说：“那两个人到底是夫妻，大概、大概、大概是……” 许扬全部注意力都用在和史俊抬杠上面, 根本没注意到阮莹莹。这时候听史俊这么义愤填膺的一嚷嚷，反倒是愈发觉得有些不对劲起来，蹙着眉头嘀咕出声：“这就有些说不过去啦啊……就算是天底下关系最好的夫妻看到自己的爱人变成一团烂兮兮的臭肉，多少都会有些生理不适应吧？怎么这个雷则鸣还是个异类……” 史俊看他没了先前的气焰顿时得意，大声插刀：“爱情！人家那是爱情的力量。就你这么个万年单身狗根本理解不了！” 曲嫮刚开始的时候本来没在意他们几个，然而无意中听到许扬的调侃也忽然上了心。随即扭头朝罗煦涵看过去，略微想想才开口问了出来：“这一次奇怪了，怎么一直不见你给出意见？” 罗煦涵闻声挑眉，反驳：“该说的我之前不是早就说了，你还准备让我再说什么？” 曲嫮当即一怔，而后才重新整理出思路：“你之前说的那些还不都是没见过雷则鸣真人？我就不信看见他真人之后你的想法没有任何改变。” 说完曲嫮还特别不客气的将才收集到的背景材料一把扔到罗煦涵办公桌上：“这是才收集上来的证词，雷则鸣家邻居以及两人的亲戚都说付雪和雷则鸣夫妻关系良好，未见有任何的不和睦的地 方。而且就在事情发生前一天付雪还曾经提到，她和雷则鸣正在备孕准备要个孩子。” 话说完，曲嫮双臂撑在罗煦涵桌面，两只眼珠一错不错的死死盯向罗煦涵，一字一句认真开口：“至少从现在我们掌握的情况来看雷则鸣并没有杀死付雪的动机，另外就是你做出的犯罪行文分析。从你之前做出的分析来看，雷则鸣也与凶手特征并不相符，我不明白……” “事实上我也不明白。”不等曲嫮将话说完，罗煦涵蹙紧眉头开口道。 曲嫮瞬间就是一怔，惊讶的眨巴眨巴眼睛迷惑不解看向他无声的张了张嘴。 “你说你也……” “对，”面对曲嫮的疑问罗煦涵认真点了下头，解释说，“以我多年的经验判断雷则鸣必然和付雪的死有关系，而且从雷则鸣的种种变现来看也能得出同样的推论。但是从现在已知的线索来看雷则鸣显然又并不是杀死付雪的凶手。这之间到底出现了什么偏差，还是说有什么地方是我们遗漏了的？不过首先需要指出的一点是，我依旧坚定自己之前做出的推论，并且不准备做任何更改。” 曲嫮几乎要被他的“厚颜无耻”气笑了，索性直言不讳指出说：“那你这就是不讲道理了，我们搞刑侦的就是要讲究个证据，用证据说话而不是推论。毕竟刑侦破案不是写推理小说。对，我们是不能放过一个坏人，但是总不能无凭无据的就冤枉一个好人吧？” “你的意思是说，你现在就认定雷则鸣就一定是好人咯？”罗煦涵微微挑高眉头。 曲嫮此时也忍不住蹙起眉头，反驳说：“我可没这么说。我的意思是任何结论都要建立在证据的基础上。” “很可惜的是，我这个人更喜欢直觉和分析，证据对我来说从来都不是唯一的决定性因素。” 话说完，罗煦涵还特别欠揍的摊开双手。 “你……” 曲嫮顿时气结。既然说不过对方索性扭头，朝背后嚷出一嗓子：“史俊！” 史俊、许扬等人之前还凑在一起争论不休，还没争辩出个子丑寅卯就听到曲嫮和罗煦涵两人争论声起，当即都不约而同的止住话头，目光齐刷刷朝曲嫮罗煦涵方向看过去。 果然是神仙吵架凡人莫扰。 等到曲嫮忽然出声，史俊一个激灵飞般朝曲嫮奔跑过去，声音兴奋的变了调。 “在在在，头儿，我在！你找我干啥子？” 曲嫮手指脆生生朝史俊一指，两只眼睛却目不斜视依旧盯在罗煦涵身上，掷地有声：“那就这么着，到底雷则鸣本身有没有问题咱们当面锣对面鼓，史俊你们几个就算见证人。” 这是…… 史俊顿时惊呆，目光迟疑看看曲嫮，继而又朝罗煦涵方向转了过去。 反倒是罗煦涵，一副怡然模样，尤其是看到曲嫮微微仰着下巴一副倔强模样，忽然间忍不住有种想笑的感觉。听她说完不着急不着慌点点头，然后才淡淡回应出两个字：“好啊。” ****** 相比较陈尸间医院病房明显是个要好上许多的地方，虽然作为警方的问话场所依旧算不上合格。 第202章 不过…… 警车平滑的驶入医院正门，放缓车速平稳的停靠在住院大楼门口。 曲嫮率先一步推门下车，阳光正好，明晃晃的光芒从斜上方刺入她的眼帘，空气中飘浮着植物的清香。 跟着她后面的两辆警车里已经跳下五、六名刑警，一个个制服笔挺引得周围病人、护士从四面八方投来好奇目光。 曲嫮倒是浑然不在意模样，略带挑衅的朝身边罗煦涵瞟去一眼，“待会儿你来还是我来？” 罗煦涵嘴角微微向上勾起，“女士优先。” “那你可别怪我……”不给你留情面。曲嫮说话说一半，而后意味深长的朝罗煦涵又飞去一眼，骄傲的一扬下巴，迈开大步直奔住院大楼，背后众刑警紧跟在她身后。 自从雷则鸣在家遭到匪徒袭击以来他就一直住在医院病房，而辨认付雪尸体时候也是临时性出院。尤其是在看到付雪尸体之后雷则鸣昏厥，更是再次被送进医院病房。 按照曲嫮之前的设想，她本来是打算尽早和雷则鸣见上一面的，却因为付雪尸体意外现身，反而令原本计划之内的会面生生推迟了好几天。 雷则鸣所住的病房在住院楼十七层。 “叮”的一声脆响，曲嫮带领着一众刑警大步进入电梯。 医院的电梯不同于普通居民住在楼，内部空间极其宽敞，一行人全部进去也不显得有任何的拥挤。 罗煦涵此时恰好站在曲嫮身侧微微后方位置，透过梯厢光可鉴人的金属箱壁可以完完整整的将曲嫮表情尽收眼底。 此刻看着身前挺胸抬头如同小母鸡般高傲的姑娘，罗煦涵心几乎软成一汪水，觉得这小姑娘怎么能够这么的可爱？日以继夜努力工作的时候可爱，为抓罪犯奋不顾身时候可爱，剥丝抽茧寻找线索是可爱，就算跟自己吵嘴斗气时候还是那么的可爱。 他尤其记得自己和曲嫮第一次相见时候，那么高傲自信的一个姑娘，整个人都散发着耀眼夺目的光芒。 只是后来大约是和自己一起办的案子多了，有意无意的便会好胜心作祟。 不过她越是这样便越让人觉得光彩照人。 忍不住，罗煦涵抬起手指轻轻敲上曲嫮肩头。 曲嫮惊讶扭头看他，张张嘴来没来得及出声，就听见—— “叮” 紧接着下一秒钟，电梯门徐徐开启。 第111章 穿过住院大楼熙熙攘攘的人群, 曲嫮一行人很快到达雷则鸣病房门口。 提前他们先一步抵达的史俊笔杆条直守再病房门口，见曲嫮过来一个立正声音干脆：“头儿。” 曲嫮朝他点点头，伸长手臂直接推开病房门。 雷则鸣穿一身蓝白相间病号服, 安安静静的半坐在雪白的病床上，右手手背上还掉着点滴瓶。见曲嫮等人推门进屋也仅仅是淡漠的朝门口看去一眼, 很快便又收回了目光。 略微的，曲嫮觉得有些尴尬。 见惯了大吵大闹的犯罪嫌疑人, 反倒是遇见雷则鸣这样不吵不闹的甚至还有几分逆来顺受的更让人觉得无所适从。 曲嫮刻板的点点头，拉开雷则鸣病床旁边的座椅坐下，这才重新开口：“雷先生, 有关七月一日巴黎家园a座1303室的入室杀人案件, 警方有几点疑问需要向您核实。” 听曲嫮说完雷则鸣长叹一声, 黯淡的双眼中毫无光彩：“你们要问什么都问吧, 反正小雪也不在了，我活着跟死了没有任何的区别。哎……” 哀大莫过于心死，雷则鸣如果要吵一吵闹一闹反倒好些, 偏偏却是这样一种样子, 让人看了下意识的从心底觉得难受。 就连审讯老手曲嫮这个时候都觉得莫名的难受, 仿佛心底最柔软的一点在无声无息之间被人悄悄触动。 她张嘴正要开口询问，忽然间觉得肩头被人拍了下，扭过头就看见罗煦涵沉默的朝她摇了摇头。 下意识的，曲嫮就明白他无声的潜台词。 当即也不再坚持，背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主动给罗煦涵流出问话空间。同时掏出笔记本，做好笔录的准备。 罗煦涵面目表情凝视雷则鸣足足有五秒钟之久, 这才开口：“雷则鸣先生，我是江城市局罗煦涵, 现在有几点问题需要向您核实。请问今年七月一日早七点你报警，称你所居住的北城巴黎家园a座1303室遭到非法入室？” 雷则鸣缓缓转头，目光略微显得有几分的隐晦，声音也显得低沉沙哑：“警察同志，当时我被人袭击头晕脑胀的，我、我从没想到我们小区还能进贼，原来我就是因为听人说小区安保好，结果没想到却……我没想到他居然这么残忍的杀死小雪！” 罗煦涵似乎对他絮絮叨叨全然不在意，声音平淡继续问：“出事时你家中都有什么人？” 雷则鸣眼珠迟缓的微微移动了下，“就我和我的妻子。” 罗煦涵：“你的妻子是？” 雷则鸣：“付雪。” 罗煦涵：“你的意思是，事发时你家中只有你和你的妻子付雪两个人？” 雷则鸣这个时候皱起眉头，脸上露出不耐烦的表情，甚至语气都开始变得严厉：“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非得这么问，难道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你难道没听明白非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第203章 最后一句几乎是从喉咙里吼出。 然而罗煦涵依旧是面沉如水，仿佛并没有听到他语气中的烦躁。 “那么，你能复述一遍事发时候的情况吗？具体一点。” 雷则鸣再次皱紧眉头。 “我不明白……” “我从卷宗上看到，你说你听到声音的时候是在凌晨十二点半？——” 听到罗煦涵说出这句话曲嫮的心当即一顿，事实上卷宗上记载的雷则鸣发现异常的时间是凌晨一点三十四分。 然而很快她便意识到，这极有可能是罗煦涵故意设下的陷阱。 果然，雷则鸣很快摇头回答说：“不是。我记得当时应该是凌晨一点三十四分，我听见房间里有奇怪的声音，于是就想着过去看看，我记得……” “你说你听见房间里有奇怪的声音，当时你在哪里？”不等雷则鸣回忆完整，罗煦涵骤然打断他问。 雷则鸣瞬间一怔，几乎是下意识的直接脱口而出：“厨房。” “你说你在厨房？”罗煦涵微微挑高眉头，迅速发问，“如果说你在厨房，那么你的妻子付雪当时在什么地方？你听到什么觉得房间里有奇怪的声音？还有就是你当时为什么会出现在厨房？” “我……”雷则鸣明显有一瞬间的迟疑。 罗煦涵紧接着补出说：“请尽可能说的具体。” 雷则鸣喉头滚动，脸色逐渐变得阴沉：“我之前就已经告诉过你们，我当时在厕所，听见卧室里传出奇怪的声音，当时我就觉得不好应该是进人了，所以我就非常担心，我害怕、我害怕……” 曲嫮这个时候也注意到雷则鸣表述中的矛盾之处，追问他说：“你说你在厨房，那么当时你的妻子付雪在什么地方？” “她当然在睡觉！” “是在卧室里面睡觉？” “对！” 罗煦涵微微半眯眼睛，重复道：“既然你的妻子在卧室里睡觉，你为什么会觉得应该是进人了？” “因、因为卧室里面有声音。” “什么声音？” “走动的声音。” “走动的声音？为什么不可能是付雪发出的声音？比如说她睡醒起床。” “不可能！” “为什么？” 肉眼可见的，雷则鸣的额头开始沁出细密的汗滴，脸色也在一瞬间变得苍白，嘴唇甚至颤抖之后才勉强发出声音：“因为我离开卧室的时候她睡的正香，根本不可能、根本不可能……” 曲嫮微微收敛下颌，严肃发问：“那么你当时为什么会在厨房。” “因为我口渴。”雷则鸣艰难的咽下一口唾沫，之后回答说，“我半夜起夜上厕所，上完厕所之后口渴的厉害就去厨房找水喝。喝完水刚要离开就听见卧室方向传来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走动的声音，还有小物件掉到地上的声音。当时我吓了一大跳，心说不会是家里面进贼了吧？”雷则鸣越说越流畅，仿佛进入无人之境，“当时我心里面特别的担心，因为我妻子还在卧室里面睡觉，我生怕她受到伤害，就连忙朝卧室方向走过去，等我走到卧室门口的时候我就发现……” 曲嫮现在可以百分之一百的确定，雷则鸣确实是在说谎。不管是出于何种目的。 不等雷则鸣说完，曲嫮冷冷打断他问：“你是如何确定家里面进了贼的？既然觉得家里面可能进贼难道不应该先看看房间门是不是开着，为什么反而先去的卧室？” 雷则鸣不敢置信的瞪向她，大声反驳：“因为我妻子还在卧室里啊！我家里面除了我就是我妻子，另外出现声音不是我们两个人还能有什么解释？” 完全就是在强行挽尊。 曲嫮本想继续向下追问，以求获得雷则鸣更多的破绽，却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罗煦涵一把阻拦了下。 罗煦涵微微点头，声音平静说：“那么当你到达卧室门口都看见了什么？” 雷则鸣长出一口气，回答说：“我看见一个男人，一个陌生的男人。” 罗煦涵露出很感兴趣的样子，问：“你能详细讲讲是个什么样子的男人吗？” 雷则鸣的眼珠快速向右上方转动，回答说：“是个很强壮的男人，个头足足有一米八高，或许更高一点，一米九也说不准，他留着小胡子，很可笑的那种。两只眼睛很大，很凶。” 罗煦涵点点头:“你还记得他当时穿着什么衣服吗？” “记得。”这一次雷则鸣的回答迅速而笃定，“他上身穿着一件很脏的黑色t恤衫，下面是一条破破烂烂的牛仔裤，头顶带着棒球帽。所以我根本看不清楚他到底长得什么样子，只记得他留着小胡子。” 这一次罗煦涵并没有打断他，反而在他说完之后认真的点点头，继续提问：“你还记得当你看见他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吗？” “我……” 在长时间的停顿之后雷则鸣开口说，“我记得他朝我冲过来，两只手死死的掐在我的脖子上。你知道我就是个牙医而已，根本没有多大的力气，我根本就敌不过他。所以很快我就被他掐的喘不上气来。我想要求饶，可是根本无法发生，后来……后来我头就被他砸晕了，但是我根本就不知道他究竟是用什么东西把我砸晕的。” 第204章 曲嫮在雷则鸣说这番话时候特意将目光集中到他的脖颈上，却并没有在他的脖颈上发现有任何的掐痕。 这明显不合常理！ 事实上在此之前曲嫮从来没有听到过雷则鸣被掐的说法。所以很明显，这又是一个谎言。 然而罗煦涵却仿佛并未察觉一般，甚至表现出对雷则鸣百分之一百的信任。 “也就是说你被对方打晕了，所以并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雷则鸣这个时候重重的点头，确认说：“确实如此，我后来就什么都不知道啦。” “那么你是什么时候报的警？”罗煦涵问。 雷则鸣很快回答说：“在我苏醒之后。我醒来之后发现家里面只剩下我一个人，而且那个时候天也渐渐亮了，我当时吓坏了，就想着赶紧报警。毕竟有问题找警察嘛。” 曲嫮微微皱眉，在他最后一句调侃完毕之后才开口提问：“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自始至终你都没有提到你的妻子付雪？在你遭到袭击的时候，你的妻子付雪到底在做什么？” “这个……” 一霎那的功夫，雷则鸣面上血色全无。 第112章 随后雷则鸣反馈给警方的供词混乱而漏洞百出, 几乎漏成筛子眼。 最开始的时候他只是说房间内出现闯入者，闯入者在见到他之后对他发起袭击；而后在面对罗煦涵和曲嫮的询问时具体的描述出闯入者的外貌特征以及衣着；而后随着问话时间的不断拉扯，雷则鸣回忆起来的细节越来越多, 对闯入者的描述也愈发的细致，但是到最后他却似乎产生某种类型的记忆偏差, 闯入者的人数也渐渐的由之前的一个变成了两个…… 但是自始至终，雷则鸣都似乎在刻意避免谈任何涉及到他妻子付雪的话题。 “你什么时候确认的付雪被人杀死？”曲嫮目光锋利, 仿佛可以一眼看到雷则鸣内心最深地方。 雷则鸣下意识的身体颤抖，嘴唇微微翕动，言辞中满是不加掩饰的愤怒情绪：“我不知道！警察同志, 当时我都吓傻了！那么打个头的男人忽然出现在我家里面, 还向我冲过来, 我能怎么办？你说我能怎么办？打我打不过, 跑我又跑不掉，就算是喊也没有人听的到。” “我喊了，对, 我就是喊了。可是小雪躺在床上没有半点的动静, 我根本就不知道她究竟怎么了, 那人就直接将我打晕过去。” 曲嫮冷静的点点头，复述道：“也就是说你在遭到袭击的时候你的妻子付雪躺在床上没有动弹，你并不能确定那个时候她是否已经死亡。” “对。”这一次雷则鸣回答的很干脆。 “那么当你醒来之后呢？”曲嫮又问。 雷则鸣回忆之后回答说：“我醒来的时候觉得脑袋很疼、也很晕，整个身体都是麻木的，我害怕，特别的害怕。于是我就想要找人求救，这个时候我发现家里的大门是敞开的……” “你说你醒来的时候家里面的大门是敞开的？”罗煦涵忽然插嘴问道。 雷则鸣显然对他没有任何的好印象, 不乐意的朝他看去一眼而后不耐烦点头：“对，就是敞开的。” 很快就在其余所有人都以为罗煦涵的下一句话就要询问是谁敞开的大门, 却听见他反而很快转换话题，询问道：“既然你醒来的时候状态并不好，那么究竟是谁打电话报的警？” 一刹那的功夫，整个病房瞬间陷入沉默之中。 雷则鸣瞬间怔愣，嘴唇无声翕动，半晌才终于讷讷发出声音：“是、是……郑磊。” 郑磊？ 在场的所有人，甚至包括曲嫮和罗煦涵内心都是一惊。 即便之前内心早有认定雷则鸣的证词并非百分之百准确，曲嫮也没能未卜先知，短短时间之内居然又从他口中听到另外一个全新的名字。 “郑磊是谁？”曲嫮追问说。 雷则鸣很快低垂下头颅，一副无精打采模样，声音也在顷刻间迅速虚弱下去：“郑磊是我家的邻居，平时和我家走的比较近，我那天一出门第一个遇见的就是他。当时他就看出我不对劲，然后就主动帮我报的警。只不过他报警的时候使用的是我的手机，留下的也是我的信息……” ****** “怎么样，再次见到雷则鸣之后有没有什么新的想法？” 从医院病房回到警局曲嫮才将将在座位上坐稳，罗煦涵就将盛满水的水杯推到她面前。 跑了一路正口干舌燥，曲嫮来不及感谢伸手取过就往嘴里面灌，几大口水下肚才大咧咧的一抹嘴 巴抬头朝罗煦涵略带失望的看过去：“水不是冰的啊？” “想什么呢你，四十三摄氏度一度不差。女孩子家家的别那么贪凉。” 曲嫮瘪瘪嘴，快速翻了个白眼过去。 回想起针对雷则鸣的问话，心里面又是一阵的烦躁。 “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雷则鸣满嘴胡说八道，卷宗中记录的案发过程估计没多少是真的。事实上我怀疑他所谓的有人闯进他家完全是他自己胡编乱造出来的。唯一可以肯定的只有一点就是付雪死了，但是……” 曲嫮说到这里皱皱眉头，承认说：“其实在这次见面之前我之所以一直否认雷则鸣就是杀死付雪的凶手，主要是不愿意让自己带有太主观，以免造成偏见。但是从今天的问话中可以确定，雷则鸣确实有不小的作案嫌疑。但是目前的问题是，第一，我们还是没有找到证据。第二，假设真的是雷则鸣杀死的付雪，他为什么不事先想好证词，作为一名拥有高学历的牙医，我不相信他居然会愚蠢到不事先想好应对策略，给出像今天这样漏洞百出的证词。” 第205章 “事实上，我倒是和你有完全不同的看法，我认为今天雷则鸣的做法合情合理，甚至可谓表现出色。”罗煦涵平静说道，随手端起桌面上自己的杯子朝里面快速看去一眼，转身朝办公室公共饮水机走去。 “什么？！”曲嫮顿时惊讶，等他端着水杯重新回来才急忙追问，“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有这么几点问题，”罗煦涵喝下一口水之后才开始回答曲嫮提出的问题，“想必你应该也注意到了，雷则鸣的脖子上尤其是正面干净的没有丁点痕迹，所以说他所说的遭到闯入者袭击被掐住脖子这一点就是不成立的。第二点一直是令我费解的，假设当日雷则鸣家真的被人闯入，对方为什么杀死了付雪却反而放过了雷则鸣？” 曲嫮蹙起眉头，没把握的推测说：“或许对方在对付雪施暴的过程中意外失手杀死的她？当然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如果没有看到付雪的尸体的时候我们还可以做这种假设。另外我有一点不明白的是，犯罪嫌疑人究竟是杀死付雪之后带走的尸体还是先带走的付雪之后才杀死的她？另外就是一直没有找到的付雪的另外一只被割掉的□□究竟在什么地方。” 罗煦涵点头：“这也是我想要说的第三点。” “那你的意识是，事实上雷则鸣家并没有进任何人，而杀死付雪的人就是雷则鸣本人？” 曲嫮虽然不是没有这种直觉，但是却…… 反倒是罗煦涵一眼就看穿她心里面正烦闷的事情，“关键就是没有任何证据。” 曲嫮顿时失笑，忍不住揶揄他说：“没想到你原来也讲证据。”揶揄的话说完很快又想起之前没完成的话题，问：“对了，你刚才说雷则鸣的做法最合情合理，到底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罗煦涵双手一摊，“你想啊，雷则鸣一个正经八百的医生，高学历高智商也不是个傻子，我们虽然能断定他就是凶手但是就是找不到证据的事情他真的会不知道吗？就我看来他知道，不但知道还心知肚明。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勉强捏造出一个完美的骗局并不能真的万无一失，稍有疏漏就会功亏一篑。既然如此的话还不如反其道而行之，说些莫能两可的话，说些漏洞百出甚至是相互矛盾的证词。只要他这么做了，就算警方知道他说的不是事实能怎么做？分析他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吗？还是说因为他说了假话就给他定罪？事实上雷则鸣精明的超乎我们想象，每一个节点都被他计算的恰到好处。” 听罗煦涵说完曲嫮倒吸一口凉气，失笑：“我之前不过是想要和你一较高下，结果却让自己变成了一个笑话。” “别乱说，你很好。你的坚持本身就是一种正确。”罗煦涵漆黑的眼眸深邃的令人心惊，他抬手，宽大而体温略低的掌心轻揉上曲嫮的发顶，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好了小姑娘，别那么不高兴啦，小心长皱纹变成小老太太。再说，咱们不是还问出来一个郑磊了吗？” 曲嫮的心跳一滞，瞬间的功夫就漏跳了半拍，紧接着下一秒钟忽然便发了疯般的狂跳不止。 身体甚至不受控制的轻微颤抖了下。 头皮一紧，人几乎要炸成五彩斑斓的烟火。 罗煦涵一反常态露出的温柔令她根本无法招架，人仿佛在瞬间融化成一滩，舌头也变得不利落起来，“可、可是……我的意思是说，假如……” 发丝仿佛瞬间有了千种万种感觉，每一种感觉全都汇聚成三个字——罗煦涵。曲嫮觉得自己几乎可以清晰感受到对方每一丝最微不足道的温度，体会到对方传递给她哪怕是最细腻的情感。 甚至不用有任何的言语的交流，只要一个眼神、一点触碰、一……就什么都能明了，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罗煦涵并不催促她，只是静静的等，静静的听。等到最后终于等来曲嫮的一句：“你觉得那个郑磊会是杀死付雪的犯罪嫌疑人吗？” 罗煦涵略微摇头，认真回答：“事实上，在没有得到任何有关对方的背景资料之前，我都无法做出任何判断。” 曲嫮长吁出一口气，明明知道他说的一点没错，却到底还是忍不住又问出一句：“你还是坚信你之前做出的嫌疑人行为分析？” “对。” “那……”曲嫮略微沉默片刻，终于把一直以来藏在心底的话问了出口，“罗煦涵，我特别想知道你的犯罪行为分析是不是真的从来对不会出错？我总觉得我们这一次遇到的案子可能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第113章 一整天的忙碌, 曲嫮拖着疲惫身体回到家已经是天色全黑。 推开房间门的一刹那冰冷空气扑面而来，漆黑的房间内空荡荡静悄悄如坟墓般冷清，曲嫮瞬间一怔, 随后前所未有的巨大孤独感席卷而来。 从未有过的感觉。 有那么一瞬间曲嫮忍不住想要夺门而逃。 可是逃能逃离到什么地方？ 这是她的家，只有她一个人的家, 无数个日日夜夜曾经无条件的包容、收纳她孤独灵魂的家。 简单泡上一桶方便面就当做是晚餐你，洗过澡换好衣服, 呆呆的仰卧在床面上。不知道为什么那股突如其来的孤独感还是紧紧包裹在曲嫮的四周，挥之不去。 第206章 这样的感觉令曲嫮觉得陌生、难受。 明明在此之前她从来是不畏惧孤独的，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却会…… 人在寂静孤独时刻最容易胡思乱想, 曲嫮也并不例外。很多不愉快的记忆就像是放映电影般一幕幕从她的脑海中闪现……而当一张闪烁着欣喜与欢快的孩童的笑颜浮现在曲嫮的脑海的时候, 她便再也受不住了…… 精神仿佛在瞬间坍塌, 生平第一次她再也无法忍受独自一个人挨过这漫长的仿佛无边无际的黑夜。 下意识的, 曲嫮腾的从床上坐起，一把抓起手机想也没想直接发出去一条微信。 信息发出之后曲嫮呆坐在床上怔愣足足有好几分钟，才缓缓找回姗姗来迟的理智。 再低头, 脸顿时火烧火燎般热辣辣燃烧起来。 手机屏幕上还保留着她几分钟前发出的信息——“你在什么地方？我不想一个人在家待着。” 而信息下面紧跟着的就是罗煦涵发来的回复。 “等我。” 有那么一瞬间曲嫮简直怀疑, 自己是不是真的疯了。再想要将之前发出的信息撤回也来不及。 好在等不多久的时间, 房门外就传来不疾不徐敲门的声音。 “谁啊？”曲嫮听到声音连忙翻滚下床，趿拉着拖鞋就往门口方向奔跑过去。 很快，她便从门扇另一侧听到罗煦涵略显清冷的声音，“我。” 门很快被曲嫮从内打开，罗煦涵俊朗的面孔逐渐展现在曲嫮眼前。 直到此时此刻曲嫮才霍然意识到，自己竟是不知从何时开始对他产生如此深厚的依恋。或许寻常时候并不觉得如何，但是在现在、在情绪濒临崩溃之际烦闷异常的心情竟是在见到的刹那间迅速平复, 焦虑与不安也仿佛在瞬间散去，不复当初。 “这么快。”曲嫮淡淡的笑笑, 想要掩饰自己的内心。 罗煦涵略微点头，解释：“我恰好就在附近。”随后他勾起嘴角笑道，“怎么，不准备请我进屋吗？” 曲嫮顿时尴尬，连忙侧身将他让进房间。 安排罗煦涵在客厅沙发上坐下，曲嫮朝他笑笑：“你等等，我去给你倒杯水。” 罗煦涵张口，刚要让她不要麻烦，人却忽然走了神。 自从和曲嫮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他还从未见过她这副模样。刚开始的时候罗煦涵还并未注意到，而如今在沙发上坐稳，他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面前的曲嫮身上穿着的居然是，睡裙。 轻柔顺滑的布料柔软的包裹在她的身上，从脖颈到肩膀再到腰身而后膝盖一气呵成，衣服略微有些大，穿在她身上松松垮垮晃晃悠悠的，她不动作的时候还好，略微动作就可以清晰的看出布料内包裹着的纤细的身体曲线，以及里面甚至没有内衣的痕迹。 这个意外的认知令罗煦涵觉得全身上下的血液在瞬间沸腾开来，人骤然变得有些不自在起来。尤其是…… 在灯光下，曲嫮裸露在外的双腿呈现出一种极为美妙的莹白的色泽，仿佛是上好的羊脂玉，温润而光滑，细腻的同时又呈现出均匀有力的线条，肌肉感并不突出却纤细结实、力量感十足，完全不同于其他可以减肥女孩的纤纤细足。 这样的曲嫮无疑是美丽的、迷人的，甚至令罗煦涵产生某种前所未有的心醉神迷之感。 尤其是联想到那空荡荡睡裙下什么都没有的…… 罗煦涵是个男人，是个再正常不过的男人，自然也有男人的欲望和念头。只不过相比寻常人他更懂得如何控制自己，压制住自己内心不断升腾的欲念，强迫自己将精力集中到其他别的方面。 背地里罗煦涵唯一庆幸，曲嫮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他此时此刻内心的想法。 曲嫮回来的很快，两只手各握着一杯温水，将其中一杯放到罗煦涵面前，这才施施然坐上旁边的 单人沙发。 “家里只有茶叶，晚上喝茶不好就只给你倒了杯温水。”曲嫮略微带着几分抱歉说，而后似乎有想起什么，问，“对了，你要不要吃点什么东西？” 罗煦涵笑笑，回答：“白水就很好，我平常就喜欢喝。”说完他端起茶几上的水杯，小口喝下。 喝完才又开口问：“怎么啦，睡不着啊？” 曲嫮顿时赧然，讷讷不知该如何开口。 自己冷不丁的忽然给人家发些莫名其妙的信息，大半夜的将人叫到自己家里，左右有些不大像话。 可是人既然来了，又总不能一声不吭的再把人赶走。 总之怎么做似乎都不那么合时宜，只能不好意思的笑笑，实话实说：“心里面有点烦，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对不起啊。” 罗煦涵点点头，目光深邃：“你用不着跟我道歉。是……因为案子？” “是。”曲嫮干巴巴笑笑点头，“今天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又想起琪琪。” “别想那么多，”罗煦涵安慰她说，“琪琪的事情我也觉得很难过，但是那是已经发生的事情我们根本无法改变，好在我们已经将伤害琪琪的凶手逮捕归案。” 曲嫮听他说完点头，“确实是我胡思乱想了。” 第207章 正这时，空寂的室内忽然响起手机铃声。 曲嫮一怔，连忙向罗煦涵道歉，而后快速接通手机。 电话是史俊打过来的，通话的瞬间话筒里便传出史俊一惊一乍喜出望外声音：“头儿，有关郑磊的背景资料都让我们调查清楚啦！” ****** “郑磊，男，四十五岁，公司老板，已婚育有二子，江城本地人，家住江城市北城巴黎家园a座1102室。与涉案人雷则鸣、付雪夫妻关系良好。根据警方调查到的信息显示，郑磊的父亲在其三岁之后去世，之后郑磊母亲没有再婚独自抚养郑磊长大。另外据郑磊周围邻居反映，郑磊夫妻关系紧张，且其妻子经常与郑磊母亲发生摩擦、争吵……” 为了能更方便曲嫮尽早了解情况，史俊索性将郑磊的背景资料发到曲嫮的手机上。曲嫮读完抬头朝罗煦涵看过去，眼中含义昭然若揭，“这个郑磊的背景倒是蛮符合你之前的分析，看来我们有必要尽早去和他见上一面。” 她本以为罗煦涵会赞同自己的提议，却怎么也没有想到罗煦涵只是略微低垂下眼帘，沉默之后直接否决掉她的提议：“在我看来根本没有必要，他应该不是。” 曲嫮一怔，下意识脱口而出：“为什么？” 话说完又仿佛想起来什么，急巴巴补充说：“还有这里，有关郑磊的背景资料上提到，郑磊和雷则鸣夫妇有业务上的往来，另外郑磊似乎对付雪抱有不一般的感情，似乎是在追求付雪，可是付雪并似乎没有接受他。” “似乎？”罗煦涵挑高眉头。 曲嫮又仔细看一遍，而后确认点头：“可以理解，毕竟感情是当事人双方的事情，又都是已婚男女，付雪不接受可以理解。其实就算是去询问郑磊他也未必会承认。” 罗煦涵点头：“我明白。但是犯罪嫌疑人应该不是他。” 曲嫮挑眉：“该不会就因为这个‘似乎’吧？” “那倒不是。”罗煦涵笑笑，反问说，“你应该还记得我说过的犯罪嫌疑人可能的年龄范围吧？ 十八到二十五岁之间，郑磊单亲家庭母亲强势没问题，但是年龄差距太大。” “记得。可是……”曲嫮本还想再说两句，就听见罗煦涵很快又说。 “事实上如果不是年龄，也依旧存在让我觉得可以排除掉郑磊的原因。首先就是郑磊已婚，并且和妻子生育了两个儿子，虽然他的妻子和他母亲的关系不好，他和妻子之间的夫妻关系也并不和谐，但是这些仍然没有导致郑磊和他的妻子分居或者是离婚，这就说明在与女人交往方面郑磊或许并不存在障碍。虽然郑磊追求付雪而付雪没有接受这一点会令我在意，但是在我看来即便这一点也不能成为郑磊一定要杀死付雪的理由，毕竟他应该很清楚两个人的已婚身份。最重要的是，根据我多年的经验，如果是已婚男人进行谋杀，更侧重的是对女性的施暴、虐待，同时尽可能的延长杀人过程，让受害者在死前遭到更多的□□，而不是在死后对受害者的尸体分尸。” 虽然罗煦涵的分析逻辑清楚合情合理，但还是令曲嫮从心理上略微产生了些反感情绪，“如果照你这种说法郑磊并不是我们要找的犯罪嫌疑人，等于说这一点线又断了。到头来剩下的还是只有雷则鸣一个人，但是我们现在并没有掌握任何有关雷则鸣的证据。这……” 说着说着曲嫮不由自主的夹紧眉头，越拧越紧，越紧越拧…… 所有的线索仿佛在不经意间扭成一个莫比乌斯环，想要理清头绪却发现无论如何也找不到最恰到好处的切入点。 第114章 周末一大早何能才将将从睡梦中睁开双眼, 隐隐的就听见从厨房出来乒乒乓乓声音。 何能迷迷糊糊的还不大清醒，琢磨着这大概是朱慧珍不知道在忙活什么，想着想着人忽然一个惊醒, 猛的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啊”的一声大喊：“慧珍, 你怎么不叫我起床，上班该迟到了？！” 何能话顾不上说完就一骨碌从床上滚下来, 慌手忙脚开始穿衣穿裤。人一忙难免出错，等何能发现自己居然将裤子套反，慌手忙脚脱掉重穿时候这才猛然醒悟过来：今天是周末, 公休日啊！ 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局里面的大案只有曲嫮手里面正追查的那个, 按理说案面清晰案子也算不上有多复杂, 可偏偏一个犯罪嫌疑人的身份一直找不到确凿证据。急是没有用的, 没有就是没有，能做的唯有抽茧剥丝一点点的来。 曲嫮的能力何能自然不必担心，尤其现在她身边还有罗煦涵那么一尊大神。 破案不过是时间问题。 何能心里面琢磨着, 手底下重新套好裤子, 这才趿拉着拖鞋晃晃悠悠走出卧室。才走到门厅就看见拎着皮包正准备出门的朱慧珍。 “出去啊, 这么早？”何能随口问出一句。 朱慧珍面上露出瞬间的怔愣，讷讷点头应了一声。 何能晃了个神儿，略带疑惑的又问了一句：“今天不是周末吗？” “对、对啊。”朱慧珍略微显得几分的慌乱，随后很快冷静下来，开口解释说，“今天是周末，我就想着趁周末有时间去琪琪她外婆家看看。你今天不是不上班吗, 怎么这么早就起床了？” 第208章 何能听她说完笑笑，不好意思搔着头皮说：“嗨, 我真不是睡糊涂了吗？你刚才说……” 开始的时候何能还没觉得什么，乍然之间忽然回想起朱慧珍提到“琪琪”。夫妻两个人都是一怔，瞬间的功夫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就骤然冷了下来。 琪琪，何诗琪。 女儿的名字仿佛成为两个人之间一个心照不宣的禁忌。不能提起，似乎只要是提起了便是无形中打开潘多拉的盒子，后患…… 但是不知道这次究竟是为什么，意料之中的悲伤和争吵并未显现，反而是寂静到令人心惊的尴尬。 尤其是何能，忽然间的手足无措，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 朱慧珍也意识到自己的口误，脸色瞬间煞白，艰难而无声的张合嘴唇，然后在艰难的发出声音： “老何，我、我……” 根本不用她开口解释，何能就知道她想要说的是什么。 他努力使自己脸上挤出一个不那么难看的笑容，朝朱慧珍点点头安抚说：“没事儿，我懂，我都懂。其实这些日子我没有一天不想琪琪的。但是慧珍，琪琪去了我们再也找不回来她了，但是我们两个的日子还要过下去啊，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所以……” 他垂下头，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然后才重新抬起头直视朱慧珍：“我的意思是说，我们两个人的日子还要过下去。以后你也没必要刻意回避什么，我也不回避，咱们两个就大大方方的，想琪琪就直接说出来。我觉得琪琪如果还在的话也愿意看到我们两个好好的。你说是不是？” “是。”朱慧珍眼圈里面噙着泪花简直要被何能说哭的样子，脸颊上却努力绽放出笑容，“老何你说的太对了，我懂。” 说完朱慧珍抬起手臂抹了下眼睛，惨淡笑着又说：“那我就先出去了啊。我也没想到你今天这么早就起床，早饭也没来得及给你准备。冰箱里面有面包还有牛奶鸡蛋什么的，你自己先凑合着吃点，等晚上我回来给你做点可口的吃。” “那成，路上你自己多注意。”听朱慧珍说完何能重重的一点头。 很快空荡荡的房间内便只余下何能一人。 何能莫名的觉得有些无聊。他平日里工作忙在家的机会本身就算不上多，即便在家大多数情况妻子孩子也都在家。反倒是像今天这样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情况极少。 潦草解决过自己的早午饭问题，何能就开始自己无聊且苍白的假日生活。 开始的时候何能抱着手机看新闻，看着看着就发现新闻被他看成旧闻，实在没有什么东西可看的就想着学年轻人刷刷抖抖音点点快手什么的，不刷不知道打开才发现果然自己是落伍了，费了老半天的劲儿都找不到门路，最后索性放弃。 百无聊赖的在房间里面打了几个转儿，何能猛的一拍脑门：傻啊自己，闲的没事儿看电视啊！学不会年轻人玩手机那一套，还不允许他老人家看个电视啦？ 电视看得何能晕头又转向，电视里面一个个陌生的小鲜肉小鲜花，说着他根本就听不明白的词汇爱过来爱过去的，一会儿这个跟那个笑转眼的功夫那个又跟这个哭。 看不明白没关系，反正是个消磨时间的好方法。 何能大脑放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看的究竟是些什么东西。正发呆，耳边隐约听见门口传来敲门声音。 何能瞬间警觉，下意识的调小电视声响，蹑手蹑脚朝门口方向走去。 敲门声音戛然而止。 何能继续轻手轻脚走到房门口，眯起一只眼睛透过门上的猫眼往外瞧。 邻居家房门大敞扬开，家里男主人医生裤衩背心站在门口正说着什么。男主人对面站着两名青年男性，二、三十岁模样，鸭舌帽工作服，看起来似乎是什么地方的维修人员又像是安装工人之类。 只可惜因为逆着光何能没能看清邻居家男主人对面男人的样貌。不过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任何的问题。 门口的三个人又说了一会儿的话，两个陌生男人转身离开。 看完邻居家热闹何能觉得有些无聊，蔫头耷拉脑的重新滚回客厅。电视看到一半就再也看不下去了，索性关掉走回卧室去睡回笼觉。 朱慧珍回家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餐桌上还凌乱的堆放着何能用完没及时清洗的餐具，沙发上狗窝般的乱成一团，整个房间却空荡荡静悄悄的，就像是死一般的寂静。 尤其是西落西山天色昏暗，更为整个房间增添出一抹凄冷之色。 “老公？”朱慧珍将手里的皮包随意放下，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略显犹豫张开叫出一声。 声音出口却并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仿佛瞬间就被某种看不见的怪兽所吞噬。 难言的令人心悸的感觉。 朱慧珍脸色很快变得难看。她下意识的又往房间内走了几步，张开嘴又尝试的叫喊了句：“老何？孩子他爸？” 空寂的房间内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第209章 这一回朱慧珍开始有些慌了神儿，脸上露出古怪表情，举止慌乱的朝客厅座机猛扑过去，一把抓起话筒，手指颤抖着按上号码盘…… 滴、滴、滴，才将将按下三个数字朱慧珍就再也按不下去了，她疑惑的扭过头朝自己背后望过去，空洞的瞪大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心烦意乱。 明明…… 默默的放下紧攥在手心的电话话筒，朱慧珍起身，也不穿鞋光着两只脚掌无声的落在地面，冰冷的温度瞬间从她的脚心蹿上，令她整个人骤然警醒。 很快，朱慧珍开始轻手轻脚在房间内挪动脚步，从一个房间到另一个房间，不错过任何一个可能的角落。 厨房、卫生间、儿童房，再然后是——整套房子最后一个房间，她和何能两个人的卧室。 伴随着吱呀的一声轻响卧室门被推开一条缝隙，黑洞洞的冷气扑面而来，刹那间冻得朱慧珍心底 一片冰凉。 咚 咚咚 咚咚咚 朱慧珍只觉得自己心跳如擂鼓，手指明明按在电灯开口上却不敢轻易按下，生怕自己真的看到…… 如果说…… 一时间她觉得自己的大脑内混乱从一团，明明不应该却又怀揣希望，同时内心深处还略微有些犹豫，生怕…… 应该不会的吧？ 或者说…… 要是万一…… 她不敢轻易做出决定。 必须要亲眼看见才能够确定。 终于，朱慧珍暗自咬牙心底一狠，手指尖触碰到熟悉的塑料质感，只要在略微向下稍稍用力，就可以…… 啪的一声细微。 在光芒重新照亮卧室的同时一道突兀的男人的声音忽然凭空响起，“你回来了啊？” 朱慧珍顿时吓得一惊，险些惊叫出声，声音像是被人一把掐住直接卡在喉咙，血流疯狂的涌上她的头顶咚咚咚咚咚咚发疯一般。 朱慧珍大口大口喘着气，觉得头疼欲裂。 何能这个时候迷迷糊糊的从被窝中爬出，一张粗糙的男人的脸睡眼惺忪的看向自己的妻子，才睡醒的声音显得几分的沙哑：“慧珍，你怎么了，不舒服吗？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朱慧珍很快从怔愣中惊醒，脸上扯出一抹尴尬笑容，“没、没有。你、你吓了我一大跳。” 何能用手搓搓脸颊，略带抱歉笑笑，说：“是吗，吓到你啦？” 朱慧珍这个时候也忍不住笑了，边笑边朝床方向走近两步，言语中略带抱怨：“你这个人也真是的，天都黑了也不知道起床。你看看屋子里让你弄的臭烘烘的，对了，你说待会晚饭咱们吃什么，我的意思是……” 朱慧珍絮絮叨叨的说，何能老老实实的听，平静而又寻常，就像是每一对岁月静好的普通夫妇。 平和中透露出柴米油盐的寻常。 第115章 “在我看来尸体就是死者留给人世间最后的遗言, 从来都不会说话也根本无法说谎。”罗煦涵说这句话的面上带着无比笃定的表情。 为了能尽快确定垃圾山分尸案犯罪嫌疑人身份，曲嫮临时召集刑侦支队成员召开案情分析简会，会议由曲嫮、罗煦涵两人主持。 “也就是说……”在罗煦涵重申自己的观点发言之后曲嫮意有所指的拉长声音, 双眸中精光闪过：“罗教授的意思是说，之前做出的犯罪嫌疑人行为分析并不存在任何改动的空间。” 罗煦涵板着一张脸微微颔首：“就是这个意思。” “那……”曲嫮皱眉, 意有所指的屈手指轻扣桌面。 虽然她什么话都没有说，可是罗煦涵还是能够清楚的知道此时此刻她心中所想。 “问题的关键是我们现阶段并没有任何的证据证明。”罗煦涵目光威严扫视过会议室内众人, 掷地有声，“但是这在我看来反而就是我们所掌握的最大的证据。” 一席话惊呆会议室内所有人。 阮莹莹趴在桌面上疯狂的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做记录； 许扬伸长脖子使劲探出脑袋朝罗煦涵看； 郝大海一脸呆滞； 史俊实在忍不住，喉头上下滚动终于发声：“罗神, 兄弟们都知道那个雷则鸣作案嫌疑不小, 可关键是咱们没有证据。会不会其实真正的犯罪嫌疑人并不是雷则鸣, 或者说雷则鸣说的就是真的。毕竟看见付雪尸体时候他不像是作假。” 史俊的一番话可谓问出所有人的心声。 事实上罗煦涵心知肚明不止一个人有和史俊同样的想法, 而之所以召开这次临时会议的目的也正是为了打消众人的这种想法。 毕竟刑侦破案事关人命，跑偏了或者绕弯路都是对受害者的不负责任。 “针对史俊提出的疑点，我倒是有这么几点想法：”罗煦涵双眸漆黑, 深邃的仿佛可以将天地万物全然囊括, “第一, 继续排查雷则鸣和付雪夫妇的背景资料，我个人认为或许我们在这方面还有所疏漏。第二，除了雷则鸣夫妻之间的背景之外，雷则鸣个人的背景也尤其重要，尤其是他的原生家庭以及他的童年。” 第210章 听罗煦涵说完曲嫮不住点头，赞同道：“以现在我们掌握的信息来看，确实很有必要按照罗教授说的去做。更深层次的挖掘雷则鸣的背景以及相关信息。在没有确定犯罪嫌疑人之前要加强对雷则鸣的关注。但是除此之外我认为我们也有必要加强对郑磊的关注。” 说完曲嫮目光威严扫视过会议室内众人, 目光最后落在史俊身上：“小史。” “在！”史俊连忙回应，内心疯狂吐槽：人家叫小俊, 小俊俊！ “你和许扬带着莹莹负责追查雷则鸣、付雪背景资料，尤其关注雷则鸣原生家庭以及成长经历。” “了解！”史俊正色回应。 曲嫮点点头，目光再次转移到郝大海身上：“大海，你负责继续派兄弟们盯着郑磊，有任何异常及时报告。” “好的，头儿。”郝大海回应道。 等曲嫮将小组工作安排完毕，罗煦涵这边才又不慌不忙开口说：“另外我还有第三点想法。” 曲嫮听他开口顿时惊讶，眉头微微向上高挑：“第三点？” “对，”罗煦涵点头，承认说，“这也正是我一直考虑的问题。为什么我们至今都没有发现附和犯罪行为分析的犯罪嫌疑人？” 自从和罗煦涵一起承办过天台谋杀案开始曲嫮就对罗煦涵抱有极大的信任，更相信他对于罪犯的了解以及做出的犯罪行为分析。 但是这一次的案件却令罗煦涵险些折戟，这就成为了令曲嫮百思不得其解的疑问。 听罗煦涵提到“第三点”，曲嫮立刻意识到他应该是对之前令两人困惑不解的问题有了新的思路，当即饶有兴趣的朝罗煦涵看过去。 罗煦涵微点下头，继续先前的话题说：“第三点是我的猜测，会不会说案发时候的犯罪嫌疑人并不是一个人，而是同时有其他人存在。” 同时有其他人存在？ 罗煦涵提出的观点顿时令会议室内众人陷入深深沉思之中。 曲嫮更是眉头紧锁，犯罪现场存在不止一名犯罪嫌疑人这种可能性她不是没有考虑过，但是反复推敲之后她又觉得这种可能性其实并不大。毕竟从于采蘋给出的尸检报告上可以得知，死者付雪身上的伤痕均表现为同一手法，应该为同一人所为。 所以说…… 很快，不等曲嫮出声许扬首先提出反对意见：“罗教授，头儿，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曲嫮回答干脆掷地有声，“开会就是为了集思广益的，所有人都是有什么想法就直接说出来，不用有任何顾虑。” 许扬点点头，开口说：“我记得付雪的尸检报告中曾经提到，死者在死前曾经遭受过性暴力，并且犯罪嫌疑人在死者体内留有□□。我的意思是说，我们只要提取出□□中的dna成分应该就可以确定犯罪嫌疑人，既然如此何必还要那么麻烦？” 从许扬一提起付雪死前曾经遭受侵犯时起曲嫮就知道坏了，忍不住用手掌撑住额头一脸的无奈。 她就不明白了，为什么别人都能从哪跌倒的就从哪爬起来，可许扬偏偏就要从哪跌倒的就还要继续在哪跌倒呢？之前白浪的案子就是，一个劲的嚷嚷着要去查粪便里面的dna，现在还是，又是查dna。 果然，罗煦涵听许扬说完微微一笑，开口说：“许警官说的确实没错，事实上我并不否认可以从死者尸体中提取出犯罪者的dna，但是首先的问题是我们需要确定谁是犯罪嫌疑人，之后才能通关比对dna确认罪犯身份。那么谁才是犯罪嫌疑人？” 他一席话出口，会议室内众人都不住点头，更有甚者偷偷发出噗嗤噗嗤的嗤笑声。 许扬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张张嘴巴还想说话，却被罗煦涵拦了下来。 “这么来说吧。江城市常住人口一千万，假设男女比例均衡，刨去女性人口还剩下男性五百万。当然这五百万人口中存在各个年龄段的成员，但是即便只有十分之一的人附和犯罪嫌疑人年龄段也是整整五十万的数量。难道我们要对这五十万人一个一个的提取dna核对？效率太低也太劳民伤财。”罗煦涵笑笑，最后总结，“所以我认为仅靠受害者体内的dna锁定犯罪嫌疑人的这个方法并不可取。” 根本上就是大海捞针，只有傻子才那么做呢！ 曲嫮实在懒得纠正许扬的各种“奇思妙想”，当即扭头朝罗煦涵看过去，“那罗教授，还是请您就犯罪现场可能存在不止一名犯罪嫌疑人这一点做出说明。” “好的。”罗煦涵点头，明确指出，“这里面涉及到的一点就是犯罪现场重塑。” 都是干刑侦的，对于犯罪现场重塑都不陌生。 罗煦涵这一次没有给任何人留下任何打断他的机会，直接开口：“根本我们前期调查到的信息显示雷则鸣和付雪夫妇关系十分亲密，据雷则鸣周围人说两个人甚至从来没有发生过争吵。但是我相信在座的诸位应该都很清楚，完全和谐且从来不争吵的婚姻只存在于想象当中，甚至连言情小说都不敢这么写。但凡是正常人的婚姻生活难免不发生争执，现在我们假设事发当晚雷则鸣和付雪之间发生争执，在争执的过程中雷则鸣……” 第211章 曲嫮蹙着眉头，打断罗煦涵说：“在这里我有不同看法，事实上我们并不能确定当日雷则鸣和付雪发生过争执。” “所以我才说说假设。”罗煦涵坦然道，“事实上假设并不是凭空信口开河，而是建立在一系列推理的基础上。从案件发展来看，雷则鸣显然伪造出一起入室案件，而在案件之中神秘失踪而后被发现的尸体就是他的妻子付雪。那么有没有这种可能，付雪根本就是遭到雷则鸣的袭击，只不过在遭受袭击后付雪并没有当即死去，而仅仅是陷入昏迷状态。” 对于罗煦涵的推论曲嫮找不出反驳之处。 罗煦涵于是继续道：“但是即便如此还是令雷则鸣感到不安，于是他联系了某个他绝对信任的人，这个人可能生长于单亲家庭，母亲享有绝对的权威，主宰着这个人的整个人生。同时这个人因为某种原因生理方面的需求长期得不到满足。所以在赶到雷则鸣家之后面对昏迷的付雪实施了暴力侵犯。付雪在遭受侵犯的过程中或许曾经有过短暂的苏醒，但却遭到犯罪嫌疑人的暴力殴打以及雷则鸣给予的致命一击。这也就是说，在付雪遭受侵犯的整个过程中雷则鸣都站在一旁观看，并且在付雪死后协助一起处理了付雪的尸体。” 罗煦涵一番话说出口，会议室内众人皆惊。尤其是阮莹莹，甚至恐惧的发出一声惊呼。 然而这还不是故事的结束。 罗煦涵继续说道：“但是据我推测将尸体搬运出去的应该并不是雷则鸣，然后……” 第116章 “但是据我推测将尸体搬运出去的应该并不是雷则鸣, 然后在付雪尸体得到处理之后雷则鸣又自导自演出一场匪徒入室的戏码出来。” 最后罗煦涵总结说。 “可是……”当下便有人对罗煦涵重塑出的犯罪现场提出质疑，“雷则鸣和付雪不是夫妻吗？一个丈夫亲眼看着自己的妻子遭受侮辱，这也太不是人了吧？” 罗煦涵平静回应：“假设说这个男人恨不得眼前的女人去死, 至于说她是不是遭受到侮辱，又或者说这个受到侮辱的女人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妻子, 对于这个男人来说已经是无所谓了，难道不是吗？” “简直是太变态了！”阮莹莹气愤不过抱怨出声。 “确实变态。”罗煦涵微微收敛下颌, 继续说，“在我看来更变态的还在后面。雷则鸣应该是非常清楚付雪的尸体会被带到什么地方，又或者说会藏在什么地方, 在其后的时间内他应该去看过付雪的尸体, 并且亲手割下付雪的头发、分解尸体并且留下一只□□作为纪念品。” 随着罗煦涵最后一段话出口, 会议室内一众刑警的脸色逐渐变得愈发难看…… ****** 接连几天的有关雷则鸣、郑磊的背景调查进展的并不算顺利, 史俊等人使出浑身解数也仅仅调查处零星线索，并没有任何出格地方。除了…… “雷则鸣不是本地人？”看过史俊提交上来的报告，罗煦涵给出的只有这么一句。 曲嫮惊讶抬头看向罗煦涵, 随口回答说：“不是啊, 他是大学考到咱们江城来的, 毕业之后就直接留下来没走。” 罗煦涵“哦”的一声点点头，刚要问雷则鸣老家是哪里就在报告里面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芦花县菊花乡小吉庆村。 “我记得芦花县应该距离咱们这里不远，开车的话应该也就七、八个小时。” “差不多吧。”曲嫮点点头，目光中略微露出几分的惊讶，“怎么，准备过去看看？” “倒也不是不可以。”罗煦涵摩挲着自己的下巴，一副犹豫不决模样。 “我倒是觉得没有太大必要。”曲嫮大刺刺反驳他说, “我特意让史俊他们去调查了，雷则鸣不是单亲家庭成长的孩子, 不过他也不是独生子女，家里面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 虽然曲嫮这么说了，但是罗煦涵还是不十分放心，简单回复了句：“多少还是看看的好。” “我看你就是认定了雷则鸣就是杀死付雪的凶手。”曲嫮蹙眉，到底是没有确凿的证据，一切都 还是在推论之中。 罗煦涵并不奇怪她这种表现，干刑侦工作这么多年他完全能够理解证据的重要性，所以他只是无所谓的淡淡一笑反问说：“那天问话雷则鸣的时候你又不是不在，我也没必要多说什么不是？” 曲嫮没想到他居然会回复出这么一句，当时便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正怔愣，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忽然铃声大作，接通之后发现居然是快递。 曲嫮挂断电话咧嘴朝罗煦涵赧然一笑，“我下楼去取个快递，等下回来继续。” 罗煦涵没出声，只是简单做出一个“请便”的手势。 一直以来曲嫮都很少网购，主要是因为网上选购东西耗费时间，而她一直以来最缺少的就是时间。但问题是……不网购的话去实体店她更没有时间。如果不是这一次她发现自己本就不多的几件t恤都让虫子蛀出洞来，大概也不会花费时间上网购物。 曲嫮为了避免楼下快递小哥等待太长时间，挂断电话就脚步匆匆走出刑侦办公室。才走没几步冷不丁的就看见何能正对着自己走过来，脸上带着一抹极为罕见的精气神。 第212章 “何队。”曲嫮朝何能打了个招呼。 何能见是她，面上挤出一抹喜色：“是小曲啊。对了，垃圾场女尸案你们进展的怎么样了，我听史俊的意思是确定犯罪嫌疑人咯？” 曲嫮忍不住心底翻了个白眼：这个史俊！ “您别听他大白活，八字还没一撇呢。”曲嫮皱眉，随后忍不住抱怨说，“其实也不能这么说，上次和雷则鸣见面我也觉得他的作案嫌疑非常的大，但是现在最挠头的问题是我们找不到任何他作案的证据。总不能说给人送到检察院，最后来一句我觉得就是他害死了受害者完事儿吧。” 听曲嫮这么一讲何能当即蹙起眉头，思索好一阵子才开口问：“罗教授那边怎么说？” “这才是最要命的。”曲嫮长吁一口气说，“罗教授基本上认定杀死付雪的就是雷则鸣，但是做出来的犯罪嫌疑人行为分析和雷则鸣又根本匹配不上。” “还有这事儿？”何能闻言立刻挑高眉头。 仿佛是为了加以强调般，曲嫮点点头：“特别的不可思议吧？” 何能皱眉：“那确实是有些不对劲……那你们准备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继续查呗。”曲嫮无奈回答说，“反正这一次的凶手是我见过最丧心病狂的，总不能让他逍遥法外。对了队长，今天看你精神不错啊，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 自从何诗琪出事以来何能的状态就特别的糟糕，人仿佛是霜打的茄子般迅速苍老下去，以至于有一段时间队里面的兄弟们都担心，怕何能再也无法回到兄弟们之中。 好在…… 不过直到今天，曲嫮才重新在何能脸上看到之前的神采。 听曲嫮这么一问，何能显得心情大好的笑笑，回答说：“我刚才找了趟戚局，等你们现在的这个案子结了我准备修一个假好好回家陪陪你嫂子。这些日子我想了挺多，甭管我们两个多伤心琪琪都是回不来的。与其让琪琪死后都不得安宁，还不如我们两个好好活下去，就算是为了琪琪我也也应该这么做。” 听到何能准备重新振作起来，曲嫮也为他感到高兴。当即重重点头：“对头儿，就应该这样！那何队，你到时候准备怎么陪陪嫂子啊，总不能就坐在家里面大眼瞪小眼吧？” “那不能够，”何能憨憨的一笑，回答说，“我准备带你嫂子一起去外面旅旅游。我们两个啊还是当初谈恋爱的时候一起去过一次泰山，结婚之后反倒是连公园都没一起逛过。之前我是工作忙，这一次就算是忙里偷闲好好补偿补偿她。” “何队你这就对了！”曲嫮由衷的替何能感到高兴，张张嘴曲嫮正准备再说两句什么手机铃声却忽然再次响起。 曲嫮低头一看屏幕上显示的电话号码，当即惊叫出声：“不好何队，我还要去楼下取快递呢！” 话说完当即一溜烟朝楼下直冲出去。 因为半路遇到何能聊了两句耽误了时间，曲嫮被快递小哥好一通埋怨。本身就是自己的疏忽所致，曲嫮不好辩解什么，只能讪讪几分不好意思。 怀抱着一只不大的纸盒子曲嫮正折返回市局，人才走到市局大门口却意外的被人阻拦了下。 阻拦下曲嫮的是个她从来没见过的陌生女人，三十岁上下年纪个头不高身材略显丰腴，圆圆的脸蛋看起来有几分的婴儿肥，算不上特别的漂亮但也并不难看，尤其是气质非常的出众，妆容精致脸上带着一副大墨镜，一身合体套装即便是曲嫮这种时尚感缺乏的人看来也绝对是价格不菲。 “你是……”曲嫮微微皱眉，这时候才迟钝的意识到原来警民关系如此之和谐，刑侦支队副队长走大街上都能被陌生人民群众当街拦下。 年轻女人脸上露出一抹的赧然，笑笑开口：“警察同志你好，可以麻你一下吗？我想要找市局的一位姓曲的警官。” 姓曲的警官？ 曲嫮一听乐了，别的她不敢说，但是要问整个江城市市局姓曲的还只有她一个。不过眼前的这个女人显然并不认识她，否则的话应该不可能拦住她找她。 但是即便对方是位女性，曲嫮也觉得还是应该谨慎行事。 “你找曲警官？” “对对，就是曲警官。” “你找他有什么事啊？有急事的话给他打电话啊。” 女人脸上立即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我这不是……我这不是根本就没有曲警官的电话嘛。” “那你还找他。”曲嫮警惕的看了女人一眼，同时机敏的确认四周应该并不存在女人的同伙。 女人的神情似乎在一瞬间黯淡下来，眼帘也随即垂下，声音同时压低：“是这样的警察同志，我听说曲警官正在承办一起案件，我有些话想要对曲警官讲。” 曲嫮心头都是一紧，追问道：“你说案件？什么案件先说出来听听。” “那可不成！”女人猛的抬头，双眼中骤然射出疯狂般的光芒，“这件事情我只能讲给曲警官听，别人谁也不能！” 第213章 下意识的，曲嫮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女人或许真的隐藏着什么他们一直以来都在苦苦追寻却又求之不得的东西。 或许，他根本就不应该错过。 虽然曲嫮也无法确认这个时候直觉究竟占有多大的比例，但是她还是点点头开口说：“我就是你要找的曲警官。有什么你想说的可以直接告诉我。” “真的？！”女人的双眼就是一亮，脸上露出欣喜表情，“你就是曲警官？你可不要骗我。我今天过来是想告诉你有关付雪的事情，我……” 曲嫮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不过就是随便下楼取了个快递，却意外获得有关付雪被杀案的关键性信息。 看来网购这件事情果然是……有时候还是，很有必要的。 第117章 “也就是说付雪事实上是知道雷则鸣和他助理的不正当男女关系, 并且提出离婚，但是雷则鸣并不同意？”罗煦涵边开车边随口询问。 曲嫮点头：“对头，就是这个意思。” 曲嫮之前还不相信“无巧不成书”这句话的深刻内涵, 但是在经历了去市局门口取个快递居然能凭空获得侦破案件的关键性信息之后，她彻彻底底的信服艺术是来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的这句至理名言了。 在市局门口拦住曲嫮的女人叫做孙美丽, 按照她自己的说法是死者付雪的闺蜜。 为了尽快搞清楚孙美丽的来意，曲嫮直接将她带入市局问话室, 并忙里抽闲简单联系了罗煦涵。 一坐在座位上孙美丽就迫不及待摘下墨镜开口说：“曲警官你好，我是孙美丽，我和付雪是闺蜜我们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 我昨天才听说小雪出事了, 听说是一位市局的姓曲的警官负责承办小雪的案件, 我就赶忙赶过来了。” 曲嫮瞟了眼孙美丽红通通肿胀明显就是哭过的双眼, 问：“你带身份证了吗？我记录一下。” “哦，有有。”孙美丽说着忙不迭的从肩上背着的女士坤包里取出身份证递给曲嫮，继续急促道, “小雪是我最好的姐妹, 她人特别的好, 如今出事儿凶手一定是雷则鸣没跑的。警察同志，你们可一定不能放过雷则鸣那个王八蛋啊！” 凶手一定是雷则鸣没跑的？ 曲嫮听孙美丽说完当即抬头，目光犀利朝她直射过去：“请问孙女士，请讲述一下你和付雪之间的关系，以及你是从什么地方得知付雪出事的事情，又为什么认定凶手一定就是雷则鸣？” “这个呀……”孙美丽脸上很快露出一抹难过，低下头垂下眼帘, 整个人瞬间便陷入浓浓的悲伤之中，“我家和付雪家是世交, 也是邻居。我和小雪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我比小雪大两岁，可以说小雪是我亲眼看着长大的。小雪从小就特别乖也特别的懂事，家附近的邻居就没有不喜欢她的。” 曲嫮听完点头，同时点明：“孙女士，请说关键。” “好，好的。”孙美丽连忙讪讪点头，显得几分的不好意思，“我和小雪关系很好，一想到她居然这么年轻就走了，总忍不住多说。曲警官，还请多多见谅。” 曲嫮颔首：“我能理解受害人亲朋的感受，但是我们时间有限，为了能尽快帮助受害人找到真凶，还请孙女士抓住重点，尽量说些和案件有关的线索。” “好的好的，我明白了。”孙美丽闻言不住点头。 “那个……我觉得整件事情还是要从小雪和雷则鸣认识开始说起。” 看见孙美丽朝自己望过来的期期艾艾的小眼神，曲嫮顿时无奈，本想阻拦她的话也忍不住咽下肚子里。 “那请快一些。” “好的好的。”孙美丽连连点头如小鸡啄米，“小雪和雷则鸣是大学同学，两个人是在大学里面认识并好上的，听说还是雷则鸣主动追的小雪。具体两个人是怎么开始的我不清楚，当时我出国读研去了，回来之后小雪才告诉的我，那个时候他们两个人都快结婚了。我记得我当时得到消息特别的生气。” “特别的生气？”曲嫮惊讶，没想到孙美丽一系列不靠谱之后居然还真能点燃一枚重磅炸弹。 “付雪和雷则鸣准备结婚，你什么会特别生气？”曲嫮问。 孙美丽一想起往事就忍不住气愤填膺，一脸的忿忿不平：“我当然生气啊，小雪是谁啊？那是我当亲妹妹从小看到大的，那个雷则鸣根本就配不上她！” 曲嫮问：“你为什么会觉得雷则鸣配不上付雪？” 孙美丽逻辑清晰分析说：“对没错，小雪和姓雷的是大学同学，他们两个人学历相当，但是两个人学历相当也不意味着就合适结婚呀。小雪那是什么家庭条件，雷则鸣又是什么家庭条件？” 似乎有门道—— 曲嫮平静说：“还请孙女士说清楚一些。据我们警方得到的资料付雪是全职太太，并没有固定工作单位，而雷则鸣则开有一家私人口腔诊所。” “对，没错！但是没有小雪他雷则鸣连个屁都不是！就这么狗屎一般的男人居然还敢出轨搞小三，恶心不死他！”极度愤怒之下孙美丽爆出了粗口。 第214章 曲嫮制止她说：“孙女士请注意，你说雷则鸣什么都不是，还有小三？请你具体说一下。” “哦，曲警官是这样的。”意识到自己情绪几乎失控，孙美丽脸上露出几分的歉意，但是一想到曲嫮还正着听她说，又连忙正色继续道，“确实小雪自从结婚之后就一直没有出去工作在家做全职太太，那也是因为她有那个资本。付叔叔也就是小雪的父亲退休之前一直开私人医院，为小雪挣下不少的家产，就算小雪一辈子不出去工作都没有问题。但是那个雷则鸣又算个什么东西？不过就是个从农村出来的穷光蛋，读大学的钱还是靠国家贷款，大学四年的杂费吃喝则全都是靠小雪供着的！” 曲嫮快速将这一条记录在笔记本上，“也就是说付雪和雷则鸣家庭条件差距很大？” “根本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孙美丽冷哼一声，不屑说：“那个雷则鸣就是个特别自卑的凤凰男，别人稍微开句玩笑他那可笑的自尊心都受不了，毕业之后欠国家的贷款也是小雪替他还的，根本就是个白眼狼。我当时就劝小雪不要在这么一个东西身上浪费时间，但是小雪被姓雷的洗了脑根本就不肯听我的，甚至还跟我吵架，冷战好几年。” 曲嫮听完皱眉，反问说：“也就是说，你因为付雪和雷则鸣结婚的时候和付雪吵架，之后两个人就没有了来往？” “对。”孙美丽重重的一点头，又补充说，“自从小雪结婚之后就跟我断绝了关系，我们两个人之间就没有了来往。” “那……” “是这样的曲警官，”孙美丽显然很清楚曲嫮会自己想自己，连忙解释说，“从两个月前开始我和小雪又重新恢复了友谊。” “哦？”曲嫮听完微微挑高眉头。 孙美丽回忆说：“说来也巧，两个月前我周末逛街意外遇见了郑磊和他老婆。” 郑磊？ 曲嫮立刻抓住孙美丽话中的关键点，追问：“哪个郑磊？” “就是和小雪住在同一个小区的郑磊啊。”孙美丽大大方方回答说。 “你认识他？” “认识啊。” “怎么认识的？” 孙美丽这个时候反倒是露出奇怪表情，“曲警官，你不是在怀疑郑磊什么吗？他不是的，他绝对不是。我和小雪还有郑磊三个人小时候都是一起长起来的，郑磊从小就喜欢小雪，当初读高中读大学的时候郑磊还追求过小雪呢，就是小雪没同意。后来小雪结婚之后郑磊还特意搬去和他们住在同一个小区。” 曲嫮怎么也没有想到郑磊和付雪之间居然还有这么多的弯弯绕，听完不由得微微皱眉。 孙美丽并没有发现她表情上的变化，苦笑着继续回忆说：“要我说郑磊也是个傻子，他明明知道他和小雪根本就不可能，可还是放不下。当时我跟郑磊聊天，得知付叔叔退休的，退休之后将自己开的医院转交给雷则鸣打理，郑磊夫妻和雷则鸣夫妻一直走动，郑磊也和雷则鸣的医院有业务方面的关系。” “嗯，那之后呢？” “反正吧我跟郑磊聊的也挺好的，就想着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小雪还愿不愿意再认我这个朋友。不过我也不敢冒进，就把自己的手机号码给了郑磊，拜托他转交给小雪。我想着小雪如果还愿意理我应该会直接给我打电话的。” 曲嫮点点头：“所以说，付雪后来给你打电话了？” “对，没错！”一提起这个孙美丽的眼中快速闪过一抹欣喜，“曲警官你不知道，我当时接到小雪电话的时候那是真高兴，高兴的我简直控制不住，当时我就和小雪约定好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那后来你和付雪见面了吗？”曲嫮问。 孙美丽回答说：“当然见了，还不止一次。” 曲嫮点头：“那说来听听，具体一点。” 孙美丽认真的点点头：“刚开始和小雪见面的时候我们两个人都有些局促，毕竟好几年没有往来了，不过好在我们两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很快就找回原来的感觉。我听担心小雪就问她过的好不好，小雪刚开始的时候还装没事儿，可是过没多久就哭了。” “哭了？” “对，哭了。小雪告诉我说，她父母对雷则鸣特别的满意，他爸爸还把医院交给雷则鸣打理，她本来也觉得挺好的，就是结婚以来一直没有孩子心里面觉得别扭。开始的时候雷则鸣还跟她说要两个人丁克，后来小雪才发现根本不是雷则鸣不喜欢孩子想丁克，只是不想要她的孩子。” “不想要她的孩子？”曲嫮有些不理解的皱起眉头。 生怕曲嫮不相信一般，孙美丽重重的点点头：“对，就是这样。小雪也是意外发现的，原来雷则鸣背着她还有其他的女人，那个女人都怀孕快生了，而且还就是雷则鸣在医院里的助理。” “你的意思是说，雷则鸣出轨助理，两个人之间还有了孩子？” “对啊，不过雷则鸣的保密工作做的特别的好，很少有人发现。” 曲嫮将记录之后抬头问：“既然雷则鸣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很少有人发现，那付雪是怎么发现的？” 第215章 “这个我就不知道啦。”孙美丽摇摇头，“反正我也不关心。我当时就问小雪她准备怎么办，小雪说她要和雷则鸣离婚。还说让我回去等消息。但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等来的却是……” 第118章 “那孙美丽有没有讲她是怎么得知付雪死讯的？” 面对罗煦涵的提问曲嫮很快回答出两个字：“郑磊。” “据孙美丽说开始的时候她还和付雪有联系, 两个人经常通过微信沟通，她知道付雪离婚的事情谈的并不顺利，雷则鸣不同意离婚。但是最近一段时间她忽然怎么都联系不上付雪, 于是就去找了郑磊，从郑磊口中得知付雪出事, 还知道我是负责承办案件的警察。当时孙美丽的第一直觉就是雷则鸣杀害了付雪，于是就跑到市局来找我了。” 罗煦涵听完轻轻一笑, 评价说：“还真是个重情重义的女子。对了，她有什么证据说明是雷则鸣杀害的付雪。” 曲嫮苦笑：“问题就在这里，孙美丽也是名直觉型选手, 根本没有确凿有力的证据。” 罗煦涵双手平稳握在方向盘上, 嘴角噙出一抹的笑意, 接道：“所以说, 我们现在要去的就是找到最确凿最有利的证据。” 鉴于孙美丽所提供的信息，曲嫮一方面安排人手查证核实，自己则在罗煦涵的强烈要求之下带上女实习生阮莹莹一起踏上前方小吉庆村的寻根溯源之路。 芦花县菊花乡小吉庆村, 地处江城市邻省著名贫困乡, 国家重点扶贫地区之一。因为地理位置偏僻, 即便距离江城市直线距离算不上特别远，开车也需要花费七、八个小时。 曲嫮他们早上从江城市出发，最快到达小吉庆村也要临近太阳落山。 按照曲嫮之前的规划，不如头一天她和罗煦涵先驱车至芦花县，在县城里找上一家稍微不错点的招待所住上一晚，等第二天早上在进村。 没承想建议才将将说出口就被罗煦涵一票否决：“没必要，太耽误时间, 能早一天是一天。早一天抓住杀死付雪的犯罪嫌疑人，受害者也能早一天沉冤得雪。” 曲嫮问：“那要是咱们开车过去天都黑了呢？就像上次我和史俊那一次。”不反倒更耽误时间吗？ 后半句话曲嫮没直接说出口, 罗煦涵倒是一副了然表情，甚至不以为意的回复说：“那不是也挺好的，要不是你们走岔了道也未必能认识我不是？” 曲嫮听完忍不住翻白眼白他：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自我感觉这么好，认识他很了不起吗？ 不过她还是低估了罗煦涵的自恋程度，很快就听见罗煦涵又自言自语的说出一句：“不过无所谓，反正你早晚也还是要跟我认识，说不定会更崇拜我。” 曲嫮顿时被他的厚脸皮震惊到无以复加。 ****** 作为省内著名贫困地区国家重点扶贫地区之一，芦花县菊花乡小吉庆村不负众望——整个村庄人烟稀疏，土坯房篱笆墙，年轻妇女基本上都跑出去打工，村子里剩下的基本上都是老人、儿童以及位数不少的青壮年盲流。 曲嫮和罗煦涵都是常年工作在刑侦口的老油条，自然心知肚明小吉庆村这种小地方出现几张陌生面孔是何等的突兀引人注意。不客气的讲，他们这边才出现在村子口，不出一个小时的功夫他们的整个行程、去过什么地方、接触过那个村民等等消息就会非一般的传遍村子大大小小每一个角落。 为了避免不不要的骚乱，曲嫮和罗煦涵来之前就做好充分准备，先是各自换上一身从旧货市场淘换出来的二手旧衣服，两个人又分别用深色粉底将肤色改变成更接近村民的小麦色，再带上不显眼的有檐帽，最后从车后备箱拎出早就准备好的礼品。 等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准备完毕准备出发，阮莹莹才惊讶的发展自己成为唯一被遗漏的那一个，于是连忙出声为自己争取权益：“头儿，你们这就准备去啦？那我呢，我呢？” 曲嫮扭头查她挤挤眼睛，笑眯眯说：“你就老老实实留守在车里面，随时注意联系。”说完还意有所指的指了指带着蓝牙无线耳机的耳朵。 阮莹莹见状知道自己怕是没有希望跟着一起去，顿时愁眉苦脸的耷拉下眉毛。 罗煦涵朝她点头，正色说：“小阮呀，你知道村里面单身男人多，不少四、五十岁都还打光棍找不着媳妇，你还记得那个公安大学女教授是怎么出事的？” 罗煦涵一提起这一茬阮莹莹顿时打了个寒颤。前年她还没毕业是在校生，女教授出事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搞的人心惶惶。 一想到可能发生的不良后果阮莹莹顿时吓得不敢再坚持，知道自家头儿是为了自己好，连忙接受安排，还不忘嘱咐曲嫮：“那头儿，你也小心，千万注意啊！” 曲嫮扭头朝她笑笑：“你放心，我心里有谱。” 来之前曲嫮特意通过当地怕派出所咨询过雷则鸣的母亲吕绣花家的具体地址，沿着崎岖不平的土路一路进入，在一片低矮泥胚屋中乡村风格浓烈的红砖结构的三层自建小楼格外打眼，没有花里胡哨的外装修，整个小楼显得方方正正敦敦实实，楼四周围着一人多高的砖墙，结实的绿色大铁门彻底阻断前行着的脚步。 第216章 曲嫮和罗煦涵两人四目对视，心有灵犀的在同一时间点了点头。 “看来雷家还挺鹤立鸡群的。”曲嫮撇撇嘴嘟囔了句。 罗煦涵颔首一笑，压低声音：“毕竟是独一份。” 两个人本来的打算是在雷家门口等一等，看看能不能遇到人出来，等了一会儿别说是人了，连个影子都没能看见。 罗煦涵明显的有些不耐烦。 曲嫮看他笑笑，压低声音建议说：“要不我过去敲门？” 罗煦涵不动声色点了下头。 看他面无表情一本正经的样子曲嫮忍不住想要逗他，贴近他耳朵边轻吹了口气，小声笑道：“教授，拼演技的时刻到了。”说完人一扭身，泥鳅般灵巧的迈步朝雷家厚重铁门走了过去。 刹那间的功夫罗煦涵觉得自己凝固在原地，全身上下的汗毛瞬间倒立，一张俊脸羞得通红。耳朵火辣辣的，四面八方仿佛都是曲嫮贴近时候残留的气息，甜甜的、热热的，满满都是独属于她的味道。 前所未有的甜蜜，前所未有的美好。 有那么一瞬间罗煦涵恨不得将曲嫮一把圈到自己怀里，死死的按在自己胸膛，两个人真正的合二为一，永远不再分开。 这种奇妙而又令人血脉亢奋的美好幻想在耳畔传来曲嫮咚咚咚敲门的不美好声音时候被彻底打碎。 罗煦涵无奈叹一口气，觉得等眼下这件案子了了真的需要好好和曲嫮聊上一聊了。 曲嫮敲门不多久就听到院子里传来女人不耐烦的声音，“谁呀谁呀，等着！” 少顷，绿色铁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条缝，探出一张女人的黑黝黝的胖脸膛。目光疑惑的在两个人的身上扫过，“……你们找谁呀？” 罗煦涵上前一步挡在曲嫮身前，笑眯眯的和院子里的中老年妇女打拉拢：“这位是雷阿姨吧？我们是来找雷医生的。” 大概是因为罗煦涵的皮相暗合对方的心思，疑似雷则鸣母亲的老女人脸上的戒备表情舒缓不少，却仍然没有全部放下。她又仔细打量了罗煦涵一番，这才重新开口：“你找我们家老大？他不在。” 话说完就要关门。 罗煦涵眼疾手快一把撑住门扇，顺势将另一只手里拎着的礼品袋向前一递，笑眯眯再次开口：“阿姨，怎么雷已经不在家啊？是这么回事儿，我们这是特意来雷医生家感谢雷医生的。三个月前我们夫妻两个在县城医院遇到义诊的雷医生，幸亏是雷医生啊，要不是雷医生我丈母娘的牙化脓病变可就晚了，雷医生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本来我们夫妻两个是去县医院感谢雷医生的，结果说雷医生在江城，我们两个费了老鼻子的劲才到的江城医院，但是医院里面的人说雷医生回老家了，还告诉了我们地址。我们大老远跑过来的。要不……” 话说着罗煦涵又将自己手里面的礼品袋子朝前递了递，笑着开口：“反正吧我们也不能白跑这么一趟，既然雷医生不在家，东西你总得收下来。” 强，特别的强！绝对是演技派，戏精本精啊！ 站在罗煦涵背后的曲嫮忍不住在心底给罗煦涵竖起大拇指，同时心里面暗自腹诽：不是来的时候说好的是兄妹人设吗，怎么转眼的功夫改夫妻人设啦？不带这么不按台词走的，差评，摔！ 果然不出罗煦涵所料，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吕绣花嘴里面嘟囔着“那多不好意思呀？我也不能白占你便宜”云云，身体却十分的诚实，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接过礼品袋，还特别掂了掂重量。 随后脸上绽放出一朵灿烂菊花。 “那个什么，也别站在外面了，好歹进屋坐坐喝口水。”话说着门扇也被从里面打开。 罗煦涵嘴里面说着客气话，一把拉住曲嫮的手跟在吕绣花身后走进大门。 门内是一方面积不小的院子，平整的水泥地面，院落靠墙还分布着几块花圃，大朵大朵的红花争先开放。 罗煦涵赞叹：“阿姨，您家看起来还真不错，可比城里人住的舒服。” 吕绣花听他说完当即乐的合不拢嘴，一脸的得意：“那是！不是我吹，我们家在村里可是独一份，别说是城里人啦，就连村长家都住不上我们家这么好的房子！关键是我们家老大有出息，能挣钱，大把大把的城里丫头争破头的往他身上贴呢！你……” 吕绣花的话还没说完，院内小楼楼门忽然被人推开，一道不耐烦的男人的声音随即响起，“娘，你干啥呢，咋这半天捏？” 第119章 曲嫮闻声抬眼看去, 只见别墅内很快走出一名三十岁上下的年轻男人，个头中等偏高身形结实，面部皮肤坑坑洼洼像是才遭到过陨石侵袭的月球表面, 一双滴溜溜乱转的机敏小眼射出警惕的光芒。 “他们是干啥的，你咋随便都往家里面领人啊？”年轻男人不客气说道, 同时目光中带着审视的意味朝罗煦涵、曲嫮二人打量过来。 吕绣花一愣，而后略显刻意的举了举手里面拎着的礼品袋子不乐意说：“你咋这么说话啊, 这都是来找你哥的。看没，还给咱家带了礼物。” 第217章 “咱家又不缺啥，”男人不屑回答说, “再说了, 俺哥也不住家里面呀！人家的东西也别瞎拿, 都给人家还回去。” 听男人这么一说吕绣花当即就不高兴了, 瞪着眼怼回去：““你这孩子咋那么不懂事儿呢？人家大老远的过来就是为了谢谢你哥，合着进家喝口水还不成啦！” “不成！”男人也发起倔脾气，扯着嗓子大吼一声, 两只眼睛瞪的像铜铃那么大。 吕绣花这个气呀, 恨不得抡起巴掌好好给混小子几巴掌。到手的东西还敢让她还回去？！那是绝对不能够的啊。 吕绣花心里面火气一上来也就什么都不顾的了, 抡开巴掌就往年轻男人身上招呼：“你个二赖子敢管你家娘老子的事情！怎么地，老娘俺还不能往家招呼客人喝口水是怎么地啦？” 一见吕绣花真动了火气年轻男人也是一惊，抱着脑袋只敢躲闪却不敢回手。 罗煦涵和曲嫮两个人互相对视，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阻拦，屋子里面很快就又冲出来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女人。 女人一看吕绣花和男人打起来了，什么都不顾的就挡在两个人中间双臂伸直大叫：“娘、娘，你别打俺哥啦, 别打了，俺哥有啥不对的你好好说话别打人啊！” “滚你蛋的, 都他娘是老娘下的蛋，老娘想打谁打谁！还管到老娘头顶上来了！” 片刻的功夫原本清净安宁的农家小院打成一锅粥。 ****** 从吕绣花家出来罗煦涵偏头朝曲嫮看去一眼，笑问：“怎么样，这次暗访有没有什么心得体会？” 曲嫮回忆之前忍不住打个寒颤，回答说：“吕绣花的战斗力实在太强，估计你应该打不过她。” 罗煦涵险些没被她一句话气笑了，“谁问你这个啦！” 曲嫮不好意思垂眸笑笑，这才重新开口：“你就这么确定今天看见的那个男人就是咱们要找的人？” 罗煦涵表情认真且严肃，略微点一点头：“不是确定而是肯定。” “但还是之前的那个问题，”曲嫮一点儿也不客气指出说，“我们没有任何的证据证明就是他。上次我特意找于主任了解过，尸体腐烂程度严重无法从尸体体内提取出有效□□dna成分，所以许扬提到的方法并不可行。” “这我知道，”罗煦涵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就像是凝固住了一般，“所以我们要做的不是去搜寻什么间接证据，而是要让他主动承认。” 主动承认？ 曲嫮惊讶，嘴巴微微张开……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有问出口。 ****** 按理说想要摸清楚雷家家庭成员构成最直接有效且安全可行的方法就是摆放当地派出所，但是吧……小吉庆村虽然隶属于芦花县，但是实际地理位置距离芦花县也还要一段不短的距离。当下时间本就不早，曲嫮索性做出决定，先叫上阮莹莹，之后三个人一起直接去菊花乡派出所，能找到管事的人就找，找不到的话干脆就在菊花乡将就一宿，等第二天天亮再做打算。 好在曲嫮等人过来之前戚局就提前和下面的派出所打过招呼，曲嫮车快开到派出所门口老远就看到等在派出所门口的几个伸长脖子不住张望的男人。 曲嫮才下车，其中一个最有气势的穿制服的中年人就迫不及待迎接上前，笑道：“同志，您就是江城市下派过来的曲副支队长吧？俺是咱菊花乡派出所的所长，大致情况戚局都跟俺们讲了，俺们也都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就等你们来了！” 说完还不忘惶恐热络的招待另外两位市局下派过来的工作人员。 曲嫮没想到天都黑透了人还等着自己，顿时觉得怪不好意思的。好在还没等她有所表示，罗煦涵就率先一人塞了一包中华，笑道：“等下还要多麻烦大伙。” 几名民警挺意外也挺高兴的，热热络络将曲嫮等三人迎进市局。 从早上开始苦于赶路，曲嫮等三人一整天都没正经吃饭，这时候胃袋早就饿的咕咕作响。曲嫮看一眼饿到脸色苍白的阮莹莹，颇为不好意思的旁敲侧击关心了一番基层派出所员工的餐饮问题。 菊花乡派出所所长是老炮中的老炮，转眼的功夫就吩咐手下给曲嫮等三人鼓捣出一顿便餐。有肉有菜有汤有饭，最关键的是足够热乎足以抚慰饥肠辘辘一整天的胃囊。 趁着吃饭的些许功夫曲嫮也终于搞清楚吕绣花一家人的家庭状况。 “要说这个吕绣花呀，还真不是个一般女人——” 和大城市的市局不同，基层乡镇派出所别看干活的人不多，可是要管的事情却一点也不少，张家长李家短，王五家的猫爪了赵四家狗的眼睛，鸡毛蒜皮零零碎碎，最关键的是要管理的地头还广，一个乡管着十三、四个村，往小了说几十个人是一个村，往大了讲上万人也是一个村，村与村之间又隔着山头。仅靠派出所有限人手难免有照顾不全面的地方，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村子里面一般单独设立有治安主任。 赶巧得知曲嫮等人要来菊花乡的时候小吉庆村的治安主任来派出所办事，菊花乡派出所所长福至心灵，直接将人留了下来。 第218章 从治安主任口中曲嫮、罗煦涵知道了不少他们一直想要知道却总得不到确切答案的消息。 接着治安主任的话茬曲嫮逐层推进，询问说：“那个吕绣花怎么就不是个一般女人？” 治安主任舍不得抽罗煦涵给的中华，点燃一根自己裹的劣质纸烟，一大口抽下去鼻孔快速冒出两道青烟。 “其实这个吕绣花前半辈子和普通老娘们也没什么不同，她是外村的嫁给俺们村的雷大壮，先生了他们家老大雷大狗，之后又生下他们家老二雷二狗。雷大壮的媳妇一口气给他生了两个儿子雷大壮心里面美啊，可是美也愁啊。谁都知道俺们村是出了名的贫困村，以后男娃娃们长大要读书、要盖房、要娶媳妇，哪一个不是要花钱的？” 治安主任说的这些曲嫮都明白，点点头说：“国家一直大力扶植农民脱贫工作，只要肯干总能有出路。” 治安主任赞同点头：“可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儿。雷大壮是个脑筋活的，知道窝在村里面没出路，他们家二狗才丁点大的时候他就去外面打工了，别说还真捞到不少的钱。只可惜呀……那个雷大壮也是个没福气的……” 从治安主任的讲述中曲嫮了解到，雷大壮到建筑工地当工人，因为表现突出还被任命为小组组长，但是在一次施工意外中失足掉下脚手架，人没死但是落下终身残疾。 失去劳动能力的雷大壮被自家媳妇吕绣花接回家，因为后续治疗费用以及营养跟不上等等问题，没过两年的功夫人就没了。 雷大壮死的时候吕绣花还怀着孩子，几个月之后剩下女儿雷妮子。 不过短短一年的功夫雷家就失去顶门立户的男人，吕绣花一个女人还拖着三个孩子，日子艰难程度可想而知。 都说寡妇门前多是非。尤其是吕绣花还是个长得不错的寡妇，打她家注意占便宜的人自然不少。 但是即便如此吕绣花也没有向命运低头，不但一个人咬紧牙关将三个孩子都拉扯成人，而且还…… “尤其是雷家的大狗，那个叫出息哟。”一提起雷则鸣小吉庆村的治安主任满脸的羡慕，说话的腔调都比之前调高了八度，“那是村里面唯一的一个大学生，这么多年过去村里还没出第二个呢！不但读了大学还娶了个城里有钱的女人当婆娘，哎呦那个风光劲儿别提啦！想当年吕绣花非要供雷大狗读大学的时候村里面的人还看不懂，其实还是人家吕寡妇有眼光。” “雷大狗？”阮莹莹一句话憋在心里面半天，实在忍不住终于询问出声，“这个雷大狗就是雷则鸣吗？” 治安主任听到她一处的问题当即不乐意的一挥手，不悦道：“啥明不明的，在俺们眼里他雷大狗这辈子都是雷大狗，去了个城里就瞎胡倒腾的把名字都改了，那要是真去了京城还不得连祖宗都不认咯？” 曲嫮微微颔首，总结说：“也就是说雷则鸣的本名叫做雷大狗，雷则鸣是他后来自己改的名字？” “对头，”治安主任一个劲的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第120章 吕绣花一家家庭成员关系基本上算是清楚, 寡母吕绣花，大儿子雷大狗后改名雷则鸣，二儿子雷二狗以及小女儿雷妮子。 除此之外…… 罗煦涵很快抓住关键点, 询问说：“背景调查不是说雷则鸣不是单亲家庭的孩子？难道说吕绣花后来又改嫁过？” “咋个改嫁？改嫁给谁？”治安主任听到罗煦涵的话当即惊讶的瞪大眼睛，一脸的不敢置信, “一个女人拖着三个娃娃，其中还有两个男娃, 咋个改嫁？” 被罗煦涵一提醒曲嫮也立即想起这一茬，跟着询问道：“但是从我们的调查中显示，雷则鸣对外宣称他是有父母双亲的。您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哎呦~”治安主任“啪”的一拍大腿, 长叹一口气, 像是遇到什么极其为难的事情一般, “真是没眼看哟, 这个曲队长呀，你知道在村子里面一个寡妇还拉扯着三个娃娃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吕绣花她没改嫁可不是说她就没有别个男人。话说就这件事吧，当初也在村子里面搞的乌烟瘴气的, 村里面的婆娘们哪一个没在背后嚼过她的舌头根子的？也就是这些年吕绣花过的好啦, 这才没有人说闲话的。” “咋个好法？我听你这么说, 这姓吕的老娘们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坐在一旁的菊花乡派出所所长忍不住插话说。 “这就对啦！”治安主任又是一拍自己的大腿，滔滔不断开口说道，“那个吕绣花自然没啥大不了的，但是架不住她家大狗厉害呀！她们家大狗毕业之后就留在城里，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找了个城里有钱人家的闺女，不但娶媳妇不要彩礼，媳妇家还花大笔的钱给吕绣花在村子里面盖起了小楼, 那是俺们小吉庆村响当当的投一份。” 治安主任说的这些曲嫮都已经了解，简单点点头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很快就听见治安主任又继续说, “还有啊，雷大狗家媳妇娘家据说特别有钱，还是什么开公司的，他老丈人喜欢他，直接把公司交给大狗。大狗发达之后吕绣花还有他们家二狗、妮子也全都不干活了，前两天我还听家里面的婆娘将，吕绣花张罗着给他们家二狗找个婆娘……” 第219章 基本上该了解的都了解清楚了，该确定的也都确定清楚了。曲嫮本以为他们三个估计要在菊花乡住上一宿，等第二天天亮再重新造访吕家。 结果没想到罗煦涵吃完饭一抹嘴，提出即可就走。 曲嫮顿时惊讶，声音微微上挑问出声：“现在？你的意思是咱们现在就去小吉庆村？”说完忍不住蹙起眉头，“现在过去的话吕绣花应该睡下了吧？” “甭管她睡不睡的，早一点过去才能多一分的胜算。我看今天雷二狗应该已经对我们起了疑心。” “可是……” 如果仅仅是曲嫮和罗煦涵两个人，曲嫮绝对二话不说立刻行动。但是因为涉及到基层派出所，以及直到现在他们依旧没有十足的把握断定雷二狗就是他们要找的犯罪嫌疑人。作为最终决定者的曲嫮就难免不多想一些。 不过即便如此短短一、两分钟曲嫮还是拿定注意，那就是——即刻出发。 为了配合曲嫮工作菊花乡派出所所长当即给曲嫮等人调配了一名随行民警，再加上小吉庆村治安主任，一行五人重新调头折返回小吉庆村。 相比来的时候，回去的路明显要难走许多。 村路到底比不上江城的，太阳一落山就算是断了光源，乌漆墨黑的天地都化成一片，尤其是为了保证一行人尽快折返回村，小吉庆村的治安主任好心给几个人指了条“近路”，然而所谓的近路其实也未必就比原来的道路近上多少，坑坑洼洼的却极为难走，大大降低了车辆的行驶速度。 在上下颠簸七扭八拐颠的人几乎要将才填进胃袋里的食物全部吐出时候，车子意外的停了下来。 借助着苍白的车前灯曲嫮惊讶的发现，路断了，面前高高耸起一人高的土堆。没有任何的犹豫，曲嫮推开车门走出车厢。 跟随的民警和治安主任也跟着曲嫮一起下了车，两个人面面相觑显然也都没搞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罗煦涵掏出手电筒围绕着土堆转过之后才开口说：“是路障，人为的。最近这条路要维修吗？” “那倒是没有听说，”民警回答说，随即皱起眉头，“其实也不好说，村里面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私自设置路障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都……” 说完无奈叹了口气。 左右当下没有功夫纠结村里人私自设置路障的事情，曲嫮扭头问治安主任：“这边还有其他的路吗？” 治安主任先是摇了摇头，随后仿佛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又快速点头：“有、有，不过车子是开不进去了，要走着的。” 走着就走着吧，总比没有路的强。 至此五个人放弃车辆改为步行，依旧是由治安主任负责领路。好在这一次真的是距离小吉庆村不远，隔着大老远曲嫮就接着月光依稀辨别出吕绣花家显眼的小楼。 “那里就是，俺们全村上下就吕寡妇家有楼，俺们村长都没有捏。”治安主任手指着吕绣花家的小楼解释说。 曲嫮、罗煦涵自然之道吕绣花家的小楼是全村独一份，当下什么也没说一马当先朝前走去，穿过一片生长茂密的玉米地，五个人就直接抵达吕绣花家小楼背后。 在来之前曲嫮曾经暗地里不下一百次的考虑过抵达之后具体应该怎么做，思来想去还是决定采取最简便也是最直接的方法——直接亮明自己的警察身份。 然而人真的到了吕绣花家门口，才意外的发现情况似乎变得有些超出她之前预测。 和白天过来时候不同，吕绣花家厚重的绿色铁门敞开一条缝隙，院子里面黑漆漆的没有一丝的生气，尤其是吕家小楼每一扇窗户背后都是一片漆黑的冰凉。 曲嫮低头看了眼自己手腕上的表盘，二十点二十三分，即便是在位置相对偏远的农村也并不算太晚。更况且如今国内村村通水通电，这个时间段吕家人总不可能都早早睡下才对。 正琢磨着，就听见身边罗煦涵低声叹了口气，轻声说：“看来我们到底还是晚了。” “你说什么？”曲嫮顿时警觉。 紧接着在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之中罗煦涵二话不说直接推门迈长腿走进吕家小院。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曲嫮再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只能无奈跟在他背后也跨进了吕家的院门。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就不怕……”快走几步追上罗煦涵步伐，曲嫮当即忍不住压低声音小声 抱怨。 罗煦涵甚至连头都没回，直接反问：“你以为我非要今天晚上就追过来是为了什么？” 一个念头快速从曲嫮的脑海中划过，曲嫮当即一惊，“你的意思是说……” “不过到底还是没来得及。”罗煦涵声音里透出某种寂寥与不甘。 这个时候阮莹莹小跑着追上两个人的步伐，凑近曲嫮压低声音：“曲姐，咱们不会打草惊蛇吧？” “不会。”曲嫮肯定的摇摇头，说，“蛇早就溜了，还有什么可惊的啊。” “那……”阮莹莹意有所指的朝背后看看，菊花乡的民警和小吉庆村的治安主任还跟在三个人身后。 第220章 不等曲嫮出声，罗煦涵率先吩咐：“没事儿，先让他们在门口守着。”说完话率先朝小楼正门走过去。 在小楼门口罗煦涵穿好鞋套戴好手套，展开手掌用力在门扇上推了推，门扇不见有半点动静。 这是…… 上锁了啊？ 罗煦涵又尝试着从各个角度用力推门扇，门还是坚强而倔强的站立在它本来的位置一动不动。 曲嫮和阮莹莹也全都套好鞋套手套跟了过来，曲嫮问：“门上锁了？” 黑暗中罗煦涵笑笑简单的“嗯”出一声。 阮莹莹到底是年轻不经事，想到什么就直接脱口问出：“该不是这房子里面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吧？要不干什么锁门啊？” 曲嫮笑笑，回应她说：“这家人即便是离开也不过是暂时的为了躲我们而已，还能走一辈子，真的连家都不要啦？他们家是村里面首屈一指的大户，要是离开连门都不锁的话不是摆明了等人被人端空了吗？” 阮莹莹“啊”的一声轻呼，顿时明了，不过转眼的功夫又觉得有些想不明白了，“可是曲姐，如果真是按你刚才说的，那他们家的院门也应该上锁才对啊，怎么却……” 阮莹莹一句话问出口，曲嫮也是一怔。 按照正常的思路如果是刻意为了躲避他们，那么就应该连院门也锁好才对，人走的干净院门却开着，怎么看都觉得有些刻意。 难道说…… 不等曲嫮想透罗煦涵这边已经立刻放弃继续进屋，转身绕着吕家小楼直接往后院方向走过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后院传来窸窸窣窣细碎声音，紧接着便是罗煦涵刻意压低的声音传来，“曲嫮，这里！” 曲嫮闻声令阮莹莹守在小楼正门，自己则快步朝后院方向走去。 第121章 虽然没有任何缘由,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曲嫮心底总隐隐有一种期望，希望自己可以在这里找到一直苦寻不到的确凿证据。 比如说…… 具体会是什么她也说不清楚，但是假设雷二狗真的就是他们一直苦寻不到的杀死付雪的犯罪嫌疑人, 她不相信以之前自己亲眼看到的雷二狗真的会做到滴水不漏毫无破绽。 然而期望毕竟是期望，吕绣花家小楼门窗紧锁, 如果想要进入一探究竟必须使用出非常手段，假设真的有所发现还好, 但是如果没有的话…… 几番思虑，曲嫮两下为难很快陷入徘徊之中。 正不得要领，忽然听见后院方向传来罗煦涵蓄意压低声音的呼唤声：“曲嫮, 这里！” 曲嫮精神当即为之一振, 即刻意识到罗煦涵必然是有所发现。她立刻扭头对阮莹莹交代说：“你守在这里, 有任何情况随时联系。” 阮莹莹连忙点头：“知道。曲姐, 小心点。” “放心。”曲嫮又朝她点点头，旋即转身朝后院方向走去。 不远处有罗煦涵手电射出的微弱光芒，曲嫮懒得再打手电借助着前方微弱的灯光深一脚浅一脚朝罗煦涵方向走过去。走近了才发现, 他人正蹲在半人高的菜地里, 楞楞的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怎么, 有发现？”曲嫮见状凑近过去，弯下腰仔细看。只可惜手电所能照亮范围极为有限，再加上涨势良好蔬菜阻隔，但即便如此她还是很快注意到菜地某块略显稀疏的土地以及几颗被拔掉扔在一旁的蔬菜。 罗煦涵听见她脚步声靠近，甚至连头都没回直接出声：“我刚才看了下这里的土质比其他地方松软的多，应该是临时铺上去的才对，菜也是现移植过来的。” 曲嫮瞬间便领悟他话中内涵, 当即蹙起眉头：“你的意思是说……” 罗煦涵点点头，手上用力快速有拔掉一颗蔬菜, 站起身用脚使劲将松软的泥土朝四周拨去。 “农家院居家旅行必备良器。” 曲嫮随即“啊？”的一声。 两个人齐心合力片刻的功夫便将所有泥土清理干净，一块带着铁把手的青石板赫然出现在两个人面前。 “你往旁边躲着点。”罗煦涵吩咐曲嫮说了句，自己则半蹲下~身，两只手臂绷紧抓住青石板上铁把手。 曲嫮见状就要过去帮忙，却再次被他“轰”到一旁。 那么沉重的一块大石板往少了讲重量也要在百八十斤样子，曲嫮原本是要上前帮忙，毕竟罗煦涵一个著名的脑力工作者，体力方面八成赶不上他们这些长年累月奔跑在刑侦一线的外勤人员。如今被罗煦涵阻拦也不好硬勉强什么，索性掏出自己的手电筒为罗煦涵打亮，心里面暗自琢磨不成的话自己找个机会上前搭一把手。 谁知道人不可貌相，还没等曲嫮伸出充满友谊与关爱的小手，罗煦涵猛的一个发力，轰！的一声钝响，尘土飞扬，沉重的青石板瞬间被翻的掉了个，嗖嗖的寒气随即从黑洞洞底下冲上地面…… 整个过程发生不过在须臾之间，曲嫮惊讶扭头朝罗煦涵望过去，半是惊讶半是称赞：“可以啊大兄弟，挺能干的。” 罗煦涵一点不谦虚的露齿一笑，“那是，什么叫男人，懂？” 眼瞧着曲嫮把手电筒往腰间一别，双手撑地就要往一人宽的地道里钻，罗煦涵眼疾手快一把攥住她手臂，严厉出声：“干什么去？” 第221章 曲嫮被他吓了一跳，满眼迷惑不解扭头看他：“下去看看啊。你该不会就准备待在这儿吧？好不容易打开的。” “我先下，你跟我后面。”罗煦涵说完，抢先一步跨入地道。 地道底部距离地面不过两、三米高，全靠一把最常见普通的竹竿梯子连同。地下不过五、六平方米的四方空间，温度却比地面足足低了不下十度，乱起八糟堆满了各种破烂，看起来就像是个杂乱无章的储藏室。 罗煦涵环顾四周的功夫曲嫮也跟在他身后下到地窖，本就狭窄的空间因为她的到来瞬间变得逼压许多。 “你下来干嘛。”罗煦涵听到背后声音忍不住拧了下眉头。 曲嫮大咧咧的朝他一笑，宽慰说：“莹莹他们都在上面，没事儿的。” 罗煦涵不赞同的看她一眼，到底还是没多说什么，只能无奈笑笑，嘱咐了句：“动作快一点，我心里面总觉得不那么踏实。” 曲嫮看他没有轰自己上回地面，抿嘴微微一笑，动作轻盈从梯子上一跃而下。四周都是杂物，乱的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空间本就狭窄有限，再加上下面黑洞洞的伸手不见五指，难免的曲嫮跃下时一个没站稳就直接撞到罗煦涵身上，大腿无意间插入他笔直双腿，仅仅隔着单薄的布料大腿紧贴着他的，两只手掌紧按在他的肩头，胸口紧紧贴上他坚硬结实的胸膛……，额头更是蹭过他的嘴唇，清晰的感觉到他略显冰冷而水润的唇瓣。 曲嫮几乎是瞬间僵硬石化在原地，人仿佛傻掉一半，直到对方温热的吐息喷薄在她的耳畔，略显沙哑而充满磁性的声音电流般穿透她的大脑：“小心点。” 曲嫮只觉得脸颊霎时间火烧火燎般烧起来，几乎是下意识的猛的双手用力一推，人在惯性作用下当即向后仰倒。 “小心！”罗煦涵一声惊呼，伸长手臂向前捞去。 转瞬的功夫，曲嫮甚至都搞不清楚事情究竟是如何发生，转瞬的功夫整个人便再一次的被他紧紧捞在怀里。 罗煦涵的手臂结实、坚硬，肌肉分明，强而有力的男性的手臂，给人满满的安全感与信任感。仿佛这一刻天地之间除了彼此便再无其他。 曲嫮被他紧紧护在臂弯，心顿时扑通扑通控制不住如小鹿乱跳一般，隐约将听到耳边似有似无的轻声呢喃，“美好……” 心慌乱的仿佛一团乱麻，身体与身体亲密无间的贴靠在一起，布料摩挲着布料发出细碎声音，四周寂静的可以清晰辨别出两个人喘息声音。 如此的亲密，如此的无间，如此的…… 就在曲嫮以为当下一刻便会是天长地久人几乎要燃烧之际，腰间霍然一松，双脚顿时沾到坚实地面。 “这、这回小心一点。” 还没等曲嫮彻底反应过来，罗煦涵已经不自然的调转身形，头别扭的别向一旁。 莫名的，曲嫮只觉得心仿佛在一瞬间空出一块，空落落的就好像是被掏出某样她自己也意识不到的东西。 这样的感觉……令她觉得陌生而不知所措。 人更是呆呆的站在原地好一阵子，这才缓过劲儿来。 之前发生的事情多少令曲嫮有些不好意思，讪讪扭过头，强迫自己不再胡思乱想转而将全部精力都集中到搜查上面。 很快曲嫮、罗煦涵两个人便有所发现。 在地窖角落某个用纸箱子后面两人发现一只小巧的车载冰箱。 两个人略显惊讶的四目相对，到底还是曲嫮最先提出疑问：“这里怎么会有这个东西？又没有发动机。” 罗煦涵显然正处于迷惑不解之中，摇头道：“不知道，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说着半蹲下身子一把掀开冰箱门，冰冷刺骨的寒气瞬间喷薄而出。 罗煦涵毫不在意的将手伸入冰箱，漫无目的的在里面来回翻找。不多时便从几瓶饮料下面摸出一团用塑料袋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东西出来。 一层一层将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塑料袋除去，一团硬邦邦黑乎乎的东西很快呈现在两个人的眼前。 曲嫮略微伸长脖子靠近罗煦涵，同时为他打亮手电，当看清楚被罗煦涵托在手心里的东西的时候，几乎忍不住惊呼出声。 “这是……” 罗煦涵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目光深邃，尤其严肃的点点头：“回去之后还要请于主任再做个dna检验，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就是……” 不等他说完曲嫮已经忍不住喃喃出声：“是付雪的，一定是她丢失的那个。” 被罗煦涵平托在掌心中央的不是别的，正是一只冻的坚硬发黑的女人的被切割下的□□。 从看到□□的那一刻起，曲嫮和罗煦涵两人就清楚的意识到，就如同罗煦涵之前做出的判断一样，雷二狗就是杀死付雪的犯罪嫌疑人，物证确凿。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曲嫮反倒忽然有一种想要仰天大笑的冲动，努力抑制之后才惋惜开口：“我们这一次算是没白来，只可惜没能亲手将他捉拿归案。” 罗煦涵自然明白她话中指代的人是说，笑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先在这里等一等，我上去把小周叫过来。这东西得重新冻起来，否则烂掉就麻烦了。”话说完他手脚麻利将□□重新用 第222章 塑料袋包裹严实放回冰箱。 蹬上梯子时还不忘嘱咐，“你别乱动，我去去就来。” “成了，我又不傻。”曲嫮忍不住笑骂了句。 罗煦涵手长腿长，几下的功夫就重新爬回地面，清新的空气裹挟着农作物的清香扑面而来，他还来不及享受这难得的纯净，眼角余光忽然一瞥，手下动作当即一滞。 紧接着…… 第122章 月光皎洁当空倾泻, 罗煦涵眼角余光无意间一瞥忽然注意到不远处墙根几道鬼鬼祟祟的人影，其中一道正爬在墙头探头探脑往院子里张望，手里还攥着柄手电乱糟糟的扫过漆黑院落。 “在哪儿？哪儿？” “搞么沙, 咋地啥都么有？” “豆里，豆里！” “啥？” 光束骤然扫射到还没来得及完全爬出地面的罗煦涵, 地面、墙头人都是一惊。 紧接着下一秒钟男人的声音清晰响起“啊！”。 火光电石之间罗煦涵几乎是脱口而出：“雷二狗！” 雷二狗本来正扒在墙头，听罗煦涵一声大叫吓得险些没从墙头滚落, 也正因为罗煦涵这一嗓子他立刻警觉，隐约觉得那声音莫名有些耳熟，似乎是…… 管他娘的是谁！就一个字——干！ 后院藏着不能让人发现的东西, 刹那间的功夫雷二狗心里面发了狠, 不管不顾掏出腰间土枪蹿身往上就冲。 他冲出的瞬间罗煦涵也注意了到, 双臂用力撑在地面一跃而起, 脚下一个不查“咚”的将梯子踢倒。随即利落的一个翻滚，反手一把掏出别在腰后的手枪，双手攥紧枪身厉声大喝：“不许动, 警察！” 随着罗煦涵声音出口, 对面雷二狗的动作果然有一瞬间的呆滞, 墙头另外两道身影当即僵立在墙头。就在双方僵峙阶段，罗煦涵忽然听见背后脚步声嘈杂，阮莹莹的声音带着颤音，以及一道男人洪亮叫喊声，“你们都是干什么的！都给我下来，警察！” 甚至不用回头，单听声音罗煦涵都能分辨出, 那就是陪同他们一起果然的乡镇民警。 但是…… 眼瞧着墙头上人就要落荒而逃，雷二狗当场发了狠, 拎起土枪朝着跑来两人方向就是一枪。 鲜亮的火星闪烁在无尽黑夜。 阮莹莹瞬间一声尖叫，菊花乡民警也同时发出惊恐到岔了音的叫喊声：“是枪！” “快跑，立刻这里！”罗煦涵一声大叫，飞奔着朝阮莹莹和菊花乡民警跑来的方向奔去，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他们和雷二狗中间。 几乎是在菊花乡民警话出口的一瞬间一瞬间，冷汗顺着罗煦涵的鬓角流淌而下，他立刻意识到无论是阮莹莹还是那个小民警两个人都没有配枪，他们的到来对逮捕雷二狗非但没有任何帮助，极有可能还会拖住自己的手脚。 “我、我们去找救援！”小民警大叫一声，一把拉扯住不愿意离开的阮莹莹，撒腿就跑。 因为雷二狗手上的枪，情况仿佛在顷刻间发生巨变。而雷二狗显然也注意到这一点，当即偏头大喊：“想要钱的就给俺上！他奶奶的，就他妈一个。” 先前消失的黑影再次出现在墙头。 罗煦涵清楚，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飞身躲过雷二狗射来的子弹，就地一个翻滚快速缩短和雷二狗之间距离，抡起枪柄恶狠狠的朝对方脚踝砸下。 雷二狗吃了罗煦涵一枪柄，疼的眼泪狂飙，当时一声啐骂抬腿就踢。罗煦涵一把扯住他脚踝，手臂骤然发力瞬间将雷二狗扯到在地。土枪“嘭”的朝天一枪，闷声落地。罗煦涵瞄准方向飞起一脚直接将枪踢入植物茂密处。 然而正是这片刻的耽误，一道黑影从侧面冲上前，直奔罗煦涵左肋方向，剔骨尖刀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明知道危险近在咫尺，罗煦涵的一双手却被雷二狗缠住，想要躲闪已经来不及。 他心下顿时一凉，知道无论如何也躲不开这一刀，正准备咬牙硬抗下来，忽然后脖颈一阵劲风袭来。 罗煦涵心下一惊。紧接着一道消瘦的人影就从背后冲上前，一把抓住偷袭罗煦涵的人的手臂反手以及利落的过肩摔，重物落地的闷响中夹杂着“咔嚓”的一声清脆，随即就是男人如同杀猪般的惨叫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美好！”罗煦涵惊呼，心头就是一喜。 曲嫮扭头朝他扫去一眼，快速道，“你左我右。” “明白。”罗煦涵的嘴角微微向上挑起，嘴上说着话手下的动作半点没有疏漏，侧身躲过雷二狗的袭击，勾起一拳重重的砸上对方面门。 拳头重击在肉上发出听起来就疼的闷响，雷二狗“啊”的一声之后嘴里吐出一颗槽牙，顿时疼的惨叫叠叠。 雷二狗一抹嘴角流下的血，顿时发出野兽般的狂吼声：“妈的，弄死你丫的！都给老子上！” 夜幕中，雷二狗和他带来的几个手下就像是嗜血的鬣狗，将罗煦涵和曲嫮两人纷纷围在中央。 雷二狗声音不大，沙哑的嗓音中满是不加掩饰的狠厉，仿佛锥在人心尖上带刺的尖刀，空气仿佛在一瞬间凝固，须臾间的凝滞，随后在鲜血与金钱的刺激下，几个村民发出怪异的嘶吼声，从四面八方朝罗煦涵、曲嫮扑上去。 第223章 罗煦涵脚步灵活挡在曲嫮面前，抡圆枪托猛的朝雷二虎面门砸去，重重的一击瞬间将他打到满脸花。 雷二虎手里的土枪在打斗中被罗煦涵踢飞，手里仅攥着一把手电，“嗷”的一声怪叫如同被激怒的疯狗般，顾不上脸上的剧痛猛的证明扑上。 而与此同时另外有两人分辨从左右袭击过来，一时间罗煦涵被三人夹在终于，脚下不稳连连踉跄后退。眼前银光闪过，罗煦涵只觉得虎口骤然剧痛，手枪随即不稳脱手。眼见着身边一人浑水摸鱼朝枪伸手，罗煦涵眼疾手快飞身一脚正踢中枪身。黑暗中手枪飞旋，转眼的功夫消失在茂密植被之中。 雷二虎见枪没能到手当时急红了眼，抡圆拳头就朝罗煦涵面门上砸。 罗煦涵只觉得鼻子骤然酸痛，紧接着啐出一口血沫。他很快意识到这样下去不成！对方本身就是穷凶极恶的歹徒，又是豁出命去的打法，如今自己这边人数上本来就是占劣势，曲嫮还是个女孩子。之前出于种种原因没有开枪，事到如今枪已经被他自己踢飞，唯一能做的也只有…… 罗煦涵当即发了狠，抡开双臂转眼的功夫就将抓住他手臂的两人抡飞，红着一双眼睛飞身朝正面雷二狗扑倒，两人顺势在地面上滚作一团。 雷二狗土枪虽然早已不在手上，却仗着攥在手心的手电筒不断攻击罗煦涵，罗煦涵一只手苦于阻挡，勉强躲过雷二狗疯狂袭击，另一只手发疯般的在地面上摸索，冷不丁的摸到个硬邦邦的东西随手抄起使劲吃奶的力气狠狠砸上对方头顶。 咚！ 重物撞击骨头发出沉闷的响声。 扑通！ 正攥紧拳头准备给罗煦涵致命一击的雷二狗动作骤然一滞，两只眼睛不可置信的瞪的溜圆，猩红色的血液从他的面颊上划过，留下骇人的痕迹。他身体不自然的晃了晃，随即一歪重重栽倒在地。 “杀……，杀人了！”距离雷二狗最近那人被吓得瞬间呆滞，脚步哆嗦着退开半步，紧接着扯开嗓子惊声吼叫，“警察杀人啦！” “二狗哥？！” “狗……哥……” 变故发生的太过突然，谁也没有想到之前还凶神恶煞般的雷二狗转眼的功夫就栽倒在地，双眼闭阖，双腿还时不时的抽搐一、两下。 跟随雷二狗来的几个歹徒当即吓傻，也不知道是谁最先嚷嚷出一句：“快、快跑，跑啊！”一道黑影转身撒腿就跑。 曲嫮眼见有人要溜，当时大喊一声：“别跑！”撒腿就追。 袭警本身就不是小事，更况且还是持枪袭警。罗煦涵自然心知肚明，二话不说也迈开双腿追了上去。 乌云遮月时明时暗，脚下是坑坑洼洼的泥土地，不远处就是雷家算不上高耸的围墙。前面歹徒三人，罗煦涵盯住距离自己最近一人骤然发力，身体瞬间腾空而起一把扑上跑在他前面的歹徒后背，翻滚的同时一记勾拳瞬间将对方打的头晕眼花。趁着对方没有还手之力之际，罗煦涵迅速从后腰抽出手铐，三两下的功夫就拧住方两手，咔嚓的一声清脆。 放倒一个歹徒罗煦涵迅速起身，才刚要朝前面另外一人追去，就听见…… 嘭！ 脸侧瞬间灼热，滚烫的液体瞬间涌出。 罗煦涵骤然抬头，瞳孔随即缩紧，正对着他的黑洞洞的枪口散发出阵阵寒意。 “别过来！”身材粗壮的歹徒厉声叫喝，黑暗中两只眼睛射出咄咄凶光，两只手紧攥住枪柄，危险的就像是嗜血的孤狼。 罗煦涵将要冲出的动作随即一滞，缓缓抬起头颅。 “别动！”那人又是大叫一声。 罗煦涵又是一滞，下意识的举起双手示意对方自己并没有任何危险。 按照常理这个时候对方最明智的做法应该趁机逃走才对，但是不知道是因为对金钱的渴望还是本身嗜血的欲望，对方非但没走反而再次向前一步。 凶狠的目光迸发出刻骨的杀意，平稳的双手透露出内心的决绝。 男人的手指猛的发力狠狠扣下扳机。 嘭！ 银色的子弹划破无尽的黑夜，激溅出血花层层叠叠，刹那间染红整个夜空…… 第123章 “说吧, 事到如今认证物证全都齐全，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句话懂不？” “你要俺说啥子？俺没啥可说的！” “嘿！你还嘴硬是不是？那我问你，深夜袭警这件事情你怎么解释？” “那是俺家, 俺回俺自己家不成是咋地！” “袭警、抢夺警方配枪、持枪伤人这些你怎么解释？” “啥子？俺不懂。” “别给我装蒜，快说！” “俺回俺自己家有啥子不成？那是俺自己家！” …… 曲嫮从耳朵上摘下耳机, 隔着审讯室偌大的单面玻璃抱胸坐在转椅上面沉如水，不一会的功夫就等到史俊一脸怒气冲进审讯室。 “我去, 见过嘴硬的就没见过这么嘴硬的，不见棺材不掉泪啊这是！见着棺材也他娘的死磕了啊！”史俊一脸忿忿不平，眼睛底下顶着两片青黑义愤填膺, “我说头儿, 还不地当初你带我跟你们出外勤呢, 这简直是、简直是……” 第224章 “简直什么？”曲嫮扭头朝他一挑眉, 不屑道，“就让你审讯个人就这么大的怨言，幸亏当时没让你跟着, 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被曲嫮这么一说史俊顿时老师, 怏怏的揉着鼻头不好意思, “我这不是，这不是气不过嘛。”说完史俊眼珠一转计上心头，“我说头儿，你看要不要咱们可以这样……” “这样，怎么样？”曲嫮一看这小子模样就知道他心里面必然没好算计。 果不其然，就听见史俊贼兮兮凑近说：“拷问拷问，这是不拷不成啊。我就是觉得吧咱先把监控给断开那么一会会, 然后吧……”说到这里史俊紧张的咽了口唾沫，继续说, “我吧就是前些时候不是一直看美剧嘛，电视剧里就是这么演的，比如说吧……” 史俊素来是个精明的，说话说一半，说到一半的时候还不忘掀眼皮朝曲嫮看上一眼半眼什么的。 接连审讯雷二狗好几个小时没有结果，曲嫮也疲惫的厉害，这时候索性闭阖着眼睛仰靠在椅背上听史俊大白活，权当是解闷、休息。 “想说什么你就说。” “其实也简单，比如给雷二狗来个‘背剑式’，就是把他反铐在椅背上吊着。还有那个扣板油，就是用手捏他腋下两边的嫩肉，绝对让这小子疼的要命还不留外伤。另外就是用竹片使劲敲他的下身，别的不说保管出去之后这孙子断子绝孙。还有那个啤酒扳指也不错，就是吧……” “停停停停停！”曲嫮双眼一睁打断他说，“可以啊小俊俊，真是人不可貌相，我都没想到你还这么‘胸有沟壑’呢啊！看你说的这么天花乱坠的，辣椒水要不要，老虎凳香不香啊？” 史俊刚开始的注意力还集中在曲嫮那一声“小俊俊”上面，兴奋的眼泪险些没彪出来，兴奋之下热泪盈眶：“头儿，曲姐！没想到你终于有一天意识到我是个货真价实的小俊俊啦，真的是太激动啦！对了，你刚才说什么？辣椒水、老虎凳？这个……不太好吧，太早古了，有点过时。” “成，你还知道什么叫做过时，也不是完全的傻。”曲嫮感慨说，“不过我看你以后就算是不干警察了也不至于失业没法吃，可以搞副业。” 史俊惊讶，询问：“什、什么” 曲嫮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写小说，专门写那种总裁带球跑小娇妻，徒手掏子宫的那种。” 曲嫮一句话出口，史俊面上肌肉顿时僵硬抽出：“曲、曲姐……” 曲嫮起身一巴掌重重拍在他肩头，语重心长：“史俊啊，咱岁数也不小了，能不这么重度中二病？” 史俊面部肌肉顿时扭曲、僵硬…… 曲嫮长叹一口气，又再次语重心长：“还有就是闲下来的时候少玩手机都看看书，别老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史俊心塞：“我没有，我不是，我就是……那个雷二狗不是打死也不说嘛。” “要以德服人嘛。”曲嫮再次交代，“实在不成的话咱们不是还有物证嘛，于主任不是已经确认咱们找到的□□是付雪的吗？如果他雷二狗真的与案情无关，付雪失踪的□□怎么会藏在他家？” 曲嫮提到这一茬史俊顿时恍然大悟，激动的一拍大腿大叫出声：“对啊，曲姐你就是神啊！我怎么把最关键的这一点给忘了？对了头儿，罗教授那边……” 史俊一提到罗煦涵，曲嫮当即忍不住皱起眉头。才要开口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罗煦涵迈着优雅步伐推门而入，未曾开口先露出一抹笑意：“好消息，这次就算雷二狗不认也得认了。” 曲嫮见是他面上当即露出浅浅微笑，迎着他走过去：“不认也得认？” “对。”罗煦涵再次含笑点头。 史俊伸长脖子，唯恐漏掉一星半点信息。结果没想到罗煦涵仿佛根本没注意到他一般，直接拉扯起曲嫮的手，还特别不给面子的来了句，“咱别耽误时间，边走边说……” ****** 在跟随罗煦涵一起去见人证的路上曲嫮忍不住询问：“那个治安主任终于肯开口啦？不过他作为这次事件的人证没问题，但还是不能指证雷二狗就是杀死付雪的凶手。” 当日在小吉庆村，雷二狗被罗煦涵打晕倒地，跟随雷二狗一起的几名村民落荒而逃，其中一人意外捡到雷二狗掉落的土枪，狗急跳墙就要对罗煦涵行凶。 情急之下曲嫮及时开枪击伤歹徒。 子弹裹挟着风声呼啸而至，不偏不倚正中歹徒手腕，刹那间溅出血花层层叠叠染红整个夜空。在歹徒撕心裂肺尖叫声中，其余几名窜逃歹徒被吓到心神俱裂纷纷缴械投降。 在逮捕歹徒的过程中，曲嫮和罗煦涵意外的发现小吉庆村治安主任居然也是跟随雷二狗一起袭警的歹徒之一。 在审讯中治安主任主动交代，因为吕绣花一家在小吉庆村的特殊地位，一直以来村里面对其一家人都给予特殊待遇，自从得知吕绣花家雷二狗有可能涉及刑事案件，治安主任便暗地里上了心思，尤其在确定曲嫮等人确实是要找吕绣花一家之后…… 第225章 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没在自己身上，治安主任摸黑偷偷溜开。和曲嫮、罗煦涵以及菊花乡民警这些外人不同，治安主任是小吉庆村土生土长的人，自然心知肚明吕绣花一家人究竟会藏到什么地方。 这也就是为什么后来雷二狗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带人围堵，同时身上还携带有土枪的原因。 曲嫮本以为罗煦涵所指的突破口还是治安主任，却没想到他只是简单一摇头，回答说：“等下你看见自然就知道了。” “神秘！”曲嫮不满噘噘嘴，暗地里给罗煦涵评了个差评。 两个人走着走着曲嫮忽然又想起来什么，冷不丁问：“你那天晚上叫的‘美好’是谁？” “哪一天？”罗煦涵奇怪。 曲嫮直接点明：“就是在小吉庆村那天晚上。两次，足足两次哟。” “哦。”听她一提醒罗煦涵恍然大悟，想也没想直接回答出口：“叫你。” “叫我？”曲嫮惊讶的张张嘴巴，“可、可是我也不叫曲美好吧？拜托别这么敷衍好不好？” “怎么不是？”罗煦涵扭头深深朝她看去一眼，而后不慌不忙解释说，“在我的心里面你就是我人生中的美好。嫮，美好。而你就是我人生中最大的美好。” 简单而又质朴的情话，如果从人口中说出或许还透出几分的油腻，可是从罗煦涵口中听到除了真诚还是真诚。 一瞬间的功夫曲嫮只觉得两颊火烧火燎般热辣辣起来。罗煦涵的心思她不是不懂，却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不愿意轻易接受。她承认，在感情方面她总是迟钝的，也总是谨慎的，也正是因为 如此在无法百分之百确定之前她从来不敢轻易开始一段感情。 即便是…… 即便是面对自己内心也心动不已的人。 曲嫮下意识的低垂下头，过了许久才蚊呐般的挤出一丝声音：“那个……那个，等这个案子结了，我……” 罗煦涵本来并没有期待她会给予自己答复，却没有想到她竟然会……心头就是一喜，嘴角忍不住向上勾起一弯愉悦弧度。 “好。”最后罗煦涵简简单单吐出一个字，忍不住，又补出，“我等你。” …… 即便之前猜想过种种可能性曲嫮还是没有想到，罗煦涵口中的“不认也得认”，居然会是眼前的这个看起来显得格外局促、手足无措的农村女人。 小会议室门开启的瞬间，曲嫮就透过玻璃门看到雷妮子面露紧张朝门口方向张望过来。 见到曲嫮、罗煦涵两人身影更是腾的从座位上站起，两只手不安的拧着衣角，一张黝黑的脸憋的通红，过了许久才猛然醒悟般急促开口：“罗、刚才罗大哥都跟俺讲了，只要俺把什么都告诉你们俺哥哥就会被轻判的。俺、俺知道俺哥哥做错事情，但是那真的不怪俺哥哥，俺哥哥是好人，俺哥哥就是一时糊涂，真的就是一时糊涂，我就说嘛你干啥非要招惹那种女人，就不听，就是不肯听俺的，这下好了，好了吧……” 说着说着雷妮子忽然哽咽，继而豆大的泪珠扑簌扑簌沿着她的面颊不断滚落下来。 第124章 雷则鸣与付雪的故事简单、普通, 且狗血满满，不过就是个最简单不过的城市孔雀女配农村凤凰男的标准版而已，然而从雷妮子口中听到的故事却令曲嫮、罗煦涵两人无限唏嘘。 付雪从小家庭条件优越, 父亲是江城市某知名三甲医院院长，母亲是同医院牙科主任。他们那个年代的人赶上改革开放的春风, 付雪父亲毅然决然放弃铁饭碗辞职下海，创建起私人医院, 同时也为女儿积攒下一大笔丰厚的家业。 高考之后付雪女继父业，考取进入江城最有名的医科大学。在四年大学生涯中年轻漂亮活泼可爱家境优越的付雪成为男同学竞相追逐的目标。但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付雪并没有被任何追求者打动, 反而将目光集中到一个默默无闻甚至经常被同学所忽视掉的身影上面——雷则鸣。 在付雪看来, 雷则鸣虽然出身贫寒家庭条件也十分恶劣, 但是在他身上却充满其他城市男生所根本无法企及的优点。他学习好、他为人谦逊、他刻苦、他努力、他能耐得住寂寞, 更充满自信比任何人都要耀眼夺目。 自从认识雷则鸣之后，少女付雪的眼中便再也看不见其他的男生。但是…… 喜欢可以是一个人的喜欢，在爱情的世界里却拥有撑不起独角戏的天空。 付雪可以放肆的喜欢雷则鸣, 但是雷则鸣却并不能肆无忌惮的接受付雪的喜欢。毕竟在雷则鸣看来他和付雪之间存在着有如云泥之别的巨大沟壑, 两个人的家庭、两个人的生活条件、甚至是两个人的未来等等, 等等。 虽然在爱情的道路上充满崎岖坎坷，付雪却并没有轻易放弃，反而越战越勇。终于在大二下半学期的时候，付雪成功晋升为雷则鸣的女朋友。 成为雷则鸣女友的付雪兴奋异常，不但独自包揽了雷则鸣的学费、生活费等一切费用，更和雷则鸣定下约定，两个人一毕业就结婚。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 付雪和雷则鸣订下的约定并不算太过轻率，毕竟医科不同于其他学科, 本硕连读往往需要七年，毕业时候两个人都已经是二十五、六岁，正是该成家立业的年龄。 第226章 然而…… 在跨越过两个人原生家庭的巨大差距之后，付雪和雷则鸣这对年轻的情侣还不得不面对来自于家人的怀疑的目光。 付雪的父母最开始的时候是并不赞同付雪和雷则鸣在一起的，但是拗不过女儿的执着，同时在不断的接触之中付雪的父亲也渐渐开始欣赏雷则鸣的学识以及对医学认真的态度。 最终，付雪和雷则鸣两个人走到了一起，实现了付雪曾经立下的毕业就结婚的约定。 正是因为和付雪在一起，雷则鸣毕业之后便顺利的留在了江城直接进入付雪父亲的私人医院工作，同时迅速还清欠下的助学贷款，并且搬入五百平方米的高档公寓楼，过上有房有车有钱有老婆的美好生活。 然而雷则鸣轻而易举得到的这一切在他的母亲吕绣花看来则全都是不值一提的，甚至是她儿子明明可以获得更大的成就，却全都被付雪这个小贱人给耽误了。 毕竟在吕绣花看来自家的儿子特别的出息，是全小吉庆村第一个出人头地的大学生，还是全凭她吕绣花一个人供出来的名牌大学大学生！ 如果不是她家儿子有本事，付雪那么个骄傲的城里丫头能那么紧贴着不放，不顾脸面倒贴吗？ 既然她家儿子那么大的本事，付雪家多付出一些自然是再正常不过的，要不的话付雪上哪儿找她儿子那么大本事那么大出息的男人去？ 再者说，老付家连个儿子都没有，就付雪一个女儿，老付家的东西早早晚晚还不都是她儿子雷则鸣的？现在给总部以后给要强，别忘了，付家的老两口还指望着她儿子给养老捏！ 尤其是当付雪的父亲主动退休，将医院全权交付给雷则鸣打理时候，吕绣花心中的不满情绪更是达到顶峰。 既然你们姓付的都将医院交给雷则鸣打理了，为什么就不能走的再干脆一点？姓付的老不死的还挂着个什么董事长的名头，还不是什么都由她儿子雷则鸣说了算，这不是明摆着诓骗他们家雷则鸣给姓付的打工吗？！ 还什么小夫妻要有独立生活空间，凭什么她吕绣花不能带着他们家二狗和妮子一起住大狗家五百米的大房子？即便大狗在老家给盖了三层的小楼，那也比不上江城五百米的大房啊！ 最最最气人的是，明明一整家医院都归他们家大狗的了，可是大狗却说什么都不允许在医院里面给二狗和妮子安排工作。 简直就是、简直就是、简直就是胳臂肘往外拐！ 吕绣花越想越觉得生气，越想越不得劲儿，越想越恨毒了付雪。 在她看来，家里面一切的不如意都是付雪一个人造成的。 尤其是……付雪和雷则鸣两个人结婚这么多年，一个蛋都没下出来。啊呸！她也配当个女人？！ 其实不光是吕绣花，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雷则鸣对付雪的埋怨也在逐日加深。 雷则鸣觉得既然付雪都已经成为他的妻子，那么付家的医院一早就应该交到他手中打理不是吗？ 既然付雪是已经是雷家的儿媳妇，那么把自己的母亲以及弟弟妹妹接到江城一起生活难道不是再自然不过的吗？即便是在城里，有多少儿媳妇都是和婆婆一起生活的，为什么别人都可以她付雪却不成呢？尤其是家里面房子五百米大，根本不存在不够住的问题。 同时雷则鸣也不能忍受付雪说什么也不愿意他家二狗和妮子进入医院工作这件事情。对，二狗和妮子是没什么文化没读过几年的书，但是那么大的一个医院他就不相信就没有安置两个人的地方。妮子读过职高，完全可以在医院里面当个财务主任、财务经理的嘛。还有二狗，他可以负责行政或者管理方面的事务，到底是自家兄弟怎么都比万人值得信任。可偏偏付雪说什么都不同意。 (y)(h)如果仅仅如此，还并不足以压垮雷则鸣和付雪的婚姻。直到…… 因为种种的不如意，雷则鸣越来越不愿意回到那个华丽却缺乏亲人的家，越来越不愿意见到那个一点都不能理解自己的妻子。反而更愿意将时间消磨在医院里面，消磨在…… 直到某一天，一个年轻、漂亮、温柔、善解人意的女孩意外的闯入雷则鸣的生活，成为与他朝夕相处的私人秘书。 女孩拥有和雷则鸣相似的出身、背景，能理解雷则鸣内心所有的苦恼，更更给予他从付雪那里体会不到的柔情蜜意。 随着时间、了解的不断加深，直到有一天雷则鸣发现自己深深的被女孩所吸引，生平第一次，他终于体会到什么才是真正的爱情的滋味。 但是…… 很快女孩怀孕了，而雷则鸣则陷入巨大的苦恼当中。 一方面他不愿意辜负为自己付出爱情的女孩，不愿意放弃自己期盼已久的孩子，而另一方面他也不能轻易放弃付雪。 毕竟在医院里他虽然拥有院长的头衔却并不拥有股份，说白了也只是个领工资的高级打工族而已。如果和付雪离婚他必然会被赶出医院，房子、车子也都是付雪的婚前财产，到头来他只能落得一无所有的下场。 这是雷则鸣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但是如果不离婚的话…… 第227章 雷则鸣又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孩子被冠上“私生子”的称呼。 左思右想雷则鸣都想不到一个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也正是在他左右为难举棋不定时候，付雪却先他一步提出离婚。 得知付雪要和自己离婚消息的瞬间雷则鸣惊呆了，他不明白向来温柔体贴以自己为重的妻子为什么会毅然决然的向自己提出离婚？难道说她知道什么了吗？还是说…… 在雷则鸣看来自己不主动提出和付雪离婚已经是对她最大的尊重，同时也是自己作为一位丈夫最大的妥协。毕竟他都甘愿让自己的孩子成为一名见不得光的私生子，付雪还有什么可抱怨的呢？ 事发当天就是付雪向雷则鸣提出摊牌的日子。 那一天晚上月朗星疏，暖黄色的灯光付雪面孔显得平和而美丽，莫名的让雷则鸣读出某种岁月静好的意境，同时也让他回忆起当年在大学校园里第一次见到付雪时候的情景。 十八、九岁的付雪青春靓丽，是学校里人尽皆知的校花，是学校各路帅哥才子争相追求的目标。 如果说那个时候的付雪是天空中最璀璨的星辰，那么他雷则鸣就是地面最不起眼的顽石。那个时候的他甚至连抬头仰望付雪的勇气都不曾拥有。 本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可能她有任何的交集，那个时候的雷则鸣还不知道世事的变幻往往超出人所能想象，直到有一天付雪婷婷袅袅的站立在他面前，羞羞答答的倾吐内心的爱意，执着不懈的追逐在他的背后。 直到有一天，地面上最不起眼的顽石却能拥有天空中最璀璨的星辰。但是……有些拥有注定只能是一时而不是一世，雷则鸣从来也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居然会从付雪口中听到那么令他心胆俱寒的话语—— 付雪说：“则鸣，我们离婚吧。我知道你在外面有人了，那个女人还怀了你的孩子。我从没有想到我和你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没想到你会背叛我们之间的感情。都说强扭的瓜不甜，所以我不勉强你，你出轨的事情我也没跟我爸妈讲，我准备等咱们两个人离婚之后再告诉他们。不过你放心我到时候就跟他们说是感情不合。家里面的房子、车子我不能给你，那是结婚前我爸全款买的，不过这些年来咱们两个人的积蓄可以都给你。另外你可能要另外找个工作了，毕竟……算了，好歹咱们夫妻一场，伤人的话我不说，这是我拟定的离婚协议书，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改动的地方，没有的话你就签个字。从此之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看着付雪推到自己面前的《离婚协议》，雷则鸣终于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情绪，前所未有的…… 第125章 看着付雪推到自己面前的《离婚协议》, 雷则鸣终于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情绪，前所未有的，失控了。 前所未有的巨大的恐惧将雷则鸣紧紧包裹其中, 不仅仅是恐惧，甚至是绝望。他根本无法接受, 他甚至不敢想想。 付雪她怎么敢！她怎么敢！她怎么敢！ 明明自己都还没有提出，她居然敢对自己提出离婚？ 雷则鸣虽然不屑付家的施舍, 却也心知肚明，如果离开付家离开付雪，他雷则鸣根本什么都不是！空有一张文凭而已。在人才济济的江城, 最不缺的就是各式各样的人才, 更况且……从客观上讲他雷则鸣还真算不上是个技术型的人才。 虽然说一毕业之后雷则鸣就进了付家的医院工作, 却并没有专心钻研技术, 而主要是在管理岗位工作，现在更是高高在上的坐在院长的位置上。如果离开付家，他雷则鸣能去做什么？去别的医院继续当院长吗？自然是根本不可能的。那就干脆捡起老本行当医生？可是十几年的光阴, 当初在学校学的那些知识早就被他还给了老师, 现在的话怕是连刚大学毕业的实习医生都比不上。 更何况当医生辛苦不说, 还要从头开始赚钱养家，如今江城的房价也贵，消费水平也不低，他还要养妈、弟弟、妹妹、媳妇、孩子一大家子的人…… 即便付雪将这些年来两个人之间的积蓄都给了他，也根本是杯水车薪什么也不够啊。 一想到到这些雷则鸣就觉得脑袋疼。 几乎想也没想，雷则鸣直接大吼出声：“不成！我不同意，我绝对不同意离婚！” 因为要不要离婚这个问题, 雷则鸣和付雪之间发生了前所未有的争吵。情绪剧烈波动之下，雷则鸣失手掐晕付雪。 眼睁睁的看着付雪如同断线木偶般一寸寸滑落到地面, 雷则鸣骤然惊醒，继而僵立在原地。 眼见软塌塌平躺在冰冷地面上的付雪，雷则鸣觉得自己紧张得心脏几乎停止跳动，在极度的恐惧之下他甚至不敢去查看付雪的情况，不敢去确认付雪究竟是不是被他活活掐死。 正徘徊不知所措，手机铃声乍然响起。 雷则鸣被吓得一惊，慌乱之中将手机攥紧到手心。只一眼，便仿佛溺水的人抓到最后一颗救命稻草，迫不及待的接通电话—— “喂二狗、二狗！妮子是不是和你在一起，哥哥这里出大事了，你们快点过来……” 说来也巧，事发当天雷则鸣的弟弟雷二狗和妹妹雷妮子赶巧进城，因为雷二狗和付雪关系一直非常糟糕，所以来之后并没有住进雷则鸣家，反而是雷二狗和雷妮子兄妹二人在外面住的旅馆。 第228章 雷则鸣挂断电话不多久家里的大门就被人从外面敲响，打开门发现居然只有雷二狗一人。 “妮子呢？”见不到自家妹子，雷则鸣心里面顿时有些慌乱。 相比较他的不安，雷二狗明显沉着镇定许多。一进屋就开始四处张望，“哥，咋地啦？妮子过一会就过来。” 然后…… 在卧室里雷二狗看到被雷则鸣掐晕，双手背后捆绑死狗般拖到床上的付雪。 手指付雪雷二狗一脸的呆滞，“哥，这是咋回事儿？” 雷则鸣烦躁的双手抱住脑袋蹲在地上，“还能咋回事儿，都是这贱货逼我，俺也不想啊，可是她非要跟俺离婚……” 面对自家兄弟雷则鸣没有任何的隐瞒，将他和付雪之间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全部都讲了出来。 听完雷则鸣的讲述雷二狗瞬间火冒三丈，当即骂骂咧咧发起火来。骂够了恶狠狠的朝昏迷不醒的 付雪一瞪眼，问：“哥，你打算咋办吧？只要你说俺啥都干！” 对于雷二狗提出的问题雷则鸣不是没有想过。 事到如今，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办？ “这个吧……” “哥，你倒是说啊，咋磨磨唧唧跟个老娘们似的？” “二狗，”雷则鸣心一横，终于将脑子里一直琢磨着的想法全部兜了出来，“俺觉着这个事情不能拖了，二狗呀，那个谁……就是你那个小嫂子这个月都显怀了，孩子眼瞧着过不了几个月就该出来了。孩子生下来哪儿哪儿都是用钱的地方，要是真离婚别说是房子车子的问题，你哥怕是连工作都保不住，真的到那时候再后悔就啥都晚了。所以这婚是绝绝对对的不能离！但是你看你嫂子她又吃了秤砣铁了心，所以俺觉着……” 说着说着雷则鸣压低声音，对着雷二狗做出一个“砍”的动作。 雷二狗表情明显凝滞，“哥，你这是认真的啊？” 雷则鸣皱着眉头瞪他：“这么大的事情，哥还能跟你说着玩是咋的？” 一听雷则鸣表明态度雷二狗当即乐了，二话不说解开裤腰带就往下撸裤子。 雷则鸣顿时惊讶：“二狗，你这是干啥？” 雷二狗扭头朝他猥琐一笑，“哥，姓付那小娘们白白嫩嫩的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她。反正你也不要她了，这件事情你甭管。” 乌云笼罩明月，黑暗也可以掩饰一切丑陋的罪恶。 那一天晚上当时雷则鸣的面雷二狗以最残忍的方式将付雪…… 雷妮子赶到雷则鸣家一眼看到的就是满室的狼藉，地面上、墙壁上、床单上到处都是星星点点的血迹，付雪浑身□□一身狼藉被丢弃在冰冷的浴缸里面。 “这是咋的啦，哥？嫂子她！” “那不是你嫂子，就是个不要脸的骚货！”亲眼目睹付雪惨遭蹂躏，雷则鸣满眼冷漠不屑开口。 雷妮子虽然受教育程度不高，但毕竟是和雷则鸣一个娘胎里爬出来的，眼珠一转大致就能将房间里发生过什么猜的八九不离十。 当即一拳打在雷二狗身上，啐道：“二哥你不要脸，咋还能做出那种事来？” “咋的啦？”雷二狗不乐意的一瞪眼睛，大声反驳，“咱哥都没说什么，你个丫头说啥说。” “都别磨叽啦，赶紧把这里清理干净。”雷则鸣皱着眉头抱怨道。作为三个人中年纪最长的，他知道事情必须要尽快了解，拖延的时间越长越终于出纰漏。 眼见自家大哥发了话，雷二狗、雷妮子两个人不再耽误，手脚麻利收拾残局。 看着浴缸内□□满身青紫的付雪，作为女人雷妮子心有戚戚焉，明明知道不应该心底还是忍不住生出一丝的怜悯。尤其是看到付雪全身苍白，脑袋如同断线木偶般耷拉在一旁…… 雷妮子自诩是个胆子大的，之前也并非没见过村里人办丧事，但是像如今这样直刺刺的面对“死尸”……到底还是觉得心底隐隐有些打颤。 壮着胆子靠近浴缸，雷妮子哆哆嗦嗦伸出一根手指试探的放到付雪鼻端，不过片刻的功夫便咋咋呼呼的惊叫出声：“哥、哥！她还活着，还活着！” 雷妮子一声尖叫顿时吸引了雷则鸣、雷二狗两个人的注意力。 “啥？” “妮子你说啥呢，咋还能活着？” 雷妮子生怕两个人不相信般，手指着浴缸里的付雪一个劲说：“我刚试过，鼻子里面还有气呢，就是活着！” 雷二狗呆呆的站立在原地，傻乎乎的张大嘴巴一脸的呆滞。 雷则鸣面色剧变，二话没说转身就走。 雷妮子被雷则鸣的举动搞得不知所措，呆呆的站在原地才刚喊出半个“哥”字，就看见雷则鸣手握尖刀凶神恶煞般再次折返回来。 雷则鸣二话不说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雷妮子，手持尖刀扑头盖脸对准付雪的身体就是一段乱扎，殷红的血液从付雪身体喷涌而出，汩汩的仿佛流不尽一般。 雷则鸣仿佛发了狂，刀尖上掺杂着无尽的仇恨，一刀刀一下下，直到满头满身的鲜血，才在雷妮子惊恐万分的惊叫声中止住了动作。 他抬手胡乱摸了把脸上血迹，冷冷的朝雷妮子瞪去一眼，厉声斥责：“你鬼哭个啥？今天不把她弄死，明天死的就是老子！” 第229章 相比较雷妮子雷二狗明显要镇定许多，这个时候甚至还能歪着嘴笑出声来，“哥呀，这娘们还真是个硬的，刚才那么狠都没弄死她。不说说她娘家挺有门道的，就这么扔出去……” 雷则鸣冷冷看他一眼：“那你说咋办？” “好办啊。”雷二虎奸笑，抡起斗大的拳头发了狠般重重的朝付雪面门砸过去。农村人有的是力气，几拳下去就将付雪整张脸砸的塌陷。 之后雷二狗又用雷则鸣的尖刀将付雪面孔整个砸烂。雷家兄妹三人趁夜色掩盖将付雪的尸体装入垃圾袋，再通过楼梯运到楼下雷则鸣的车内，之后由雷二狗和雷妮子两人将付雪的尸体遗弃在无人管理的垃圾山上。 而雷则鸣则独自一人留在家里，将房间打造成意外遭歹徒入室并发生打斗的样子…… “当时俺想着反正那里也没有人去，就算以后被人发现了也不怕，都烂成泥谁还知道是个啥。” 雷妮子一抹眼泪，委屈巴巴的，“都怪俺哥不省心，后来俺才知道二狗趁俺不知道还去了趟，还割下来那娘们一个□□。俺就说嘛，一个死人的玩意儿，要那个干嘛！” 说完雷妮子抬起头满眼祈求的朝曲嫮、罗煦涵看过去，哀求说：“警察同志啊，我知道的都跟你们讲了，一点都没有隐瞒啊！这事真的就是个意外，真的不能怪俺大哥俺二哥呀！要怪就怪付雪那个死婆娘，要不是她非要跟俺大哥离婚至于吗？！好好的日子不好好过，还害了俺家哥哥，她就是该死啊！呸！早先俺娘说那样的婆娘不能要，俺哥还不听，结果这才……” 第126章 何能接到曲嫮打来的电话的时候刚咽下最后一口晚饭, “嗯嗯，干的漂亮啊小曲！……嗯，没问题, 你们人先过去，逮捕令和搜查令我这就给黑局打电话, 最关键的是不要让人溜掉。……好好，你办事我还是放心的……嗯……” 挂断电话, 难得的何能脸上露出一抹喜色。 朱慧珍收拾好餐桌上的碗碟，略带奇怪的扭头看了何能一眼，问：“怎么的了, 看接个电话给你高兴的。” 何能一边低头鼓弄手机一边笑呵呵回她说：“你还真别说小曲确实是个能干的, 这不又破了一起大案。我看呀我得早点给她让贤, 年轻人就是要给更大的空间才能让他们可着劲的发展。你先别说话的, 我给黑局打个电话。” 电话铃声响过几声，很快就被对方接通。 何能迫不及待发出声音：“黑局，是我老何呀！我跟您讲……” 何能挂断电话时候才发现朱慧珍已经将整个餐桌收拾利落, 正站在玄关换鞋, 看样子是要准备出门。 何能看着奇怪, 忍不住从背后叫了那么一嗓子：“慧珍……” 朱慧珍扭头，淡淡的朝他一笑：“这是又怎么的啦？” 曲嫮他们能顺利的将付雪案子侦破也算是了却何能心头压着的一件大事，何能之前就想好了，琪琪的事情到如今早就回天乏力，过去的人过去了可是活着的人还要好好过日子不是？早前他就算计好了，等付雪案子一了解他就找戚卫东请个年假，到时候他带着朱慧珍夫妻两个人一起出去逛逛旅旅游。这么多年了, 朱慧珍一直想要看看海，听说马尔代夫的海最纯最美, 那他们就去马尔代夫！ 也甭管花钱多花钱少，左右两个人老夫老妻，就算是给往后的日子一起全新的开始。 只不过…… 因为不知道曲嫮他们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破案，旅游的事情何能也就一直没抽出时间跟朱慧珍说。 这时候想说了，却看见朱慧珍一副要出门的样子，心里面多多少少就有些个不太乐意。 朱慧珍和何能结婚十来年，一眼就看出来他应该是心里面憋着话，掀起眼皮问：“有事啊？” 何能面上就是一愣，连忙讪笑着摆手：“也、也不是。对了，你、你这么晚出门干什么去啊，倒垃圾？” 朱慧珍微微摇头一笑，“不是。” 而后解释说：“我跳广场舞去。咱们小区李婶组织的。” “广场舞，你什么时候开始跳广场舞啦？之前都没听说过。” 朱慧珍应了一声，换好鞋，手顺势拧上门把手：“有一段时间了，最近一个人在家待着无聊。” “那成吧。”何能满是理解的点点头，“那你多注意，等待会你回来我跟你说个事情。” 朱慧珍走的急促，何能也不知道自己最后说的那半句话她到底听见了还是没听见。不过…… 抬手揉了揉略微有些昏沉的太阳穴，何能不由得苦笑：人啊，还真是要忙着点的好。当初在局里面风风火火忙案子的时候浑身上下全都是用不完的力气，如今才稍微退居二线身体就有些跟不上了，才吃晚饭就开始犯困，明明才不过四十多岁。 何能苦笑摇头，无奈的叹了口气。 开始的时候何能窝在沙发里看电视，一台新闻都没看完人就昏昏沉沉险些睡死过去。何能晕晕乎乎的摇晃着脑袋，觉得自己今天的状态实在有些太过糟糕。他琢磨着，这大概是因为平时心里面的那根弦绷的太紧，一旦放松整个精神便完全松弛下来的缘故。 第230章 左右朱慧珍离开家的时候带着钥匙，何能也不担心她被锁在门外没人开门，索性晃晃荡荡回了卧室，脑袋一沾枕头转眼的功夫便睡熟过去。 昏睡中何能脑子晕晕沉沉似醒非醒的，起先是隐约听到玄关处似乎有响声，然后是人走路发出的脚步声。 身为一名拥有几十年刑警工作经验的资深刑警，潜意识下何能立刻意识到不对劲，尽管脑袋还是昏昏沉沉晕晕乎乎，却还是挣扎的睁开眼睛。 何能睡觉时候卧室里没有开灯，整个室内黑漆漆一片，然而也正是因为如使他可以更加敏锐的察觉到整个房间内的光线的变化。首先是客厅的灯光骤然黯淡，继而何诗琪的房间灯亮了片刻又很快熄灭。 何能心头顿时感到有些奇怪，是朱慧珍回来了吗？但是听脚步声似乎又并不是，但是如果不是她的话还会是谁？ 然后紧接着……，何能隐约听见有人窃窃私语声音，那声音既轻又快，具体说的什么根本听不真切。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声音并不是朱慧珍的，而是两个陌生的男人的声音。 男人？ 何能瞬间警觉，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陌生男人摸上他家，他们到底是怎么进来的？为什么进来？以及到底想要做什么？ 不过这一切在当下看来似乎都并不重要，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们进来了。 何能当即意识到危险可能很快就会降临，他必须要自保，不但要自保更重要的是要尽快制服对方以免对方会对朱慧珍造成伤害。 然而…… 当何能挣扎着想要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才惊恐万分的意识到自己居然丧失了行动的能力！整个身体沉甸甸的仿佛被什么重物死死压住，压得他只能小幅度缓慢移动自己的身体，即便想抬只手臂也仿佛灌了铅般的艰难。 根本不用有任何的怀疑，何能知道自己现在的种种反应并不正常，应该是被人——下套了。但是究竟是谁，又是在什么时候，脑子里却抓不住一星半点的端倪。 即便如此，何能还是在第一时间内做出决断，绝对不可以束手待毙，他必须要反抗，即便在此时此刻丧失战斗能力的情况下。 但是到底应该怎么办才好？ 还是要主动出击，武斗不成那就智取。或许对方不过是溜门撬锁的惯偷，小偷小摸的人最害怕的就是被人发现，不过是为了些钱财，并不会真的伤人，只要稍微吓唬吓唬他们就成。 想到这里，何能扯开嗓子大叫一声：“谁？” 果然，随着他喊声出口，房门外的窃窃私语声音戛然而止。 整个世界仿佛重新变得安静下来。 何能知道对方并没有走，只不过是暂时停下动作而已，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他咬紧牙关艰难的用手臂撑起身体，努力想要从软塌塌的床垫上爬起身。 再一次的，何能没有成功。 但是即便如此何能还是不屈不挠的再次高喊出声：“是谁？是谁在那里？” 就在何能以为这一次还不会有人回应时候，事件发展完全超出他所想象。 砰！ 枪声乍然响起，瞬间击穿卧室门板，直奔何能所在方向而来。情急之下何能猛的一个鲤鱼打挺躲过子弹，随后腰身骤然发力纵身扑向地板。 砰！ 砰砰！ 又是接连几声枪响，何能只觉得左手臂骤然麻木，紧接着血液特有的腥甜气味充斥鼻端，一汩一汩的热流从手臂血洞源源不断涌出。 这一次何能无论如何都无法再欺骗自己，对方不但带着枪，还枪枪直奔自己而来，说不是寻仇的都无法令人信服。 但是事已至此何能根本无法也没那个时间去考虑对方到底是谁派来的。当了一辈子刑警，得罪的人不计其数，各个都是穷凶极恶的亡命徒，又又哪一个不想要他的性命？就连他视若珍宝的女儿何诗琪都…… 何能挣扎着，随着血液不停的流逝身体变得愈发的沉重，他紧咬牙关艰难挪动自己的身体，直到浑身汗透才勉强将自己挪移到床侧面。 右手紧紧摁在左臂的伤口上，何能艰难扯下床上枕巾胡乱堵住伤口。 事到如今想要硬碰硬已经成为奢望，为今之计也只有…… “兄弟，”何能第三次大喊出声，出声的同时大脑飞速旋转，根据之前三声枪响快速分析出子弹轨迹、枪支类型，以及对方手中可能剩余的子弹数量。如果说，如果说对方手中子弹能少于三发，那么他就有五成的把握…… “兄弟，大家都是混口饭吃的不容易。你们也知道我没有看见你们，现金和银行卡都放在电视柜下面左边数第三个抽屉里面，取款密码是xxxxxx，拿上钱你们就走，你们放心我不会……” 不等何能把话说完，卧室门就发出“吱呀”的一声，被人缓缓从门外踢开。 借助着窗外的月光何能只能看到门口矗立的一道影影绰绰的身影。个头很高，身材魁梧，强劲有 力的手上紧握着一把手枪。 黑暗中那个高大的身影一步一步逐渐朝室内靠近，沉重的脚步踩踏在地面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第231章 卧室内充斥着浓重的血腥气味，一片静谧，除去何能和闯入者的呼吸声外再听不到其他任何声音。 随着对方一步步靠近，何能清楚的意识到，过了今夜恐怕他再也见不到明天的阳光。他还不想死，发了狂般的还不想死，但是想不死并不是何能可以决定的了的。事实上他清楚的知道，他并没有任何一点侥幸逃生的几率。 忽然间的，何能忽然想要放声大笑。从成为刑警的第一天开始，何能就不止一次的设想过，他究竟会以一种什么方式离开人世，或许是像普通人那样寿寝正终，或许是身负重伤死于鱼歹徒搏斗之中，又或许是为了拯救某个群众的性命而牺牲自己，也或许是……但是如论如何他都没有想过自己会是以如今这种极为憋屈、孬种的方式去死。 死于被人偷袭，死之前甚至还没有任何的还手之力，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大摇大摆的进入自己的家门，大摇大摆的打死自己，之后再大摇大摆的离开。而自己居然连丁点的反抗都没有就直接被处决了！ 这简直是何能所根本不能想象的最憋屈的死法。 怂到令人发笑。 (y)(h)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何能当机立断拿定主意，就算是不能为而为之，他就算是拼也要轰轰烈烈的拼上一场再死，而绝不是简简单单的束手就擒。 想到这里，何能…… 第127章 如果在生命的最后一刻, 究竟该想些、或者说做些什么？别人会给出怎样的答案何能并不清楚，但是他自己却自己自己的，作为一名老刑警, 即便是回天乏力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也不愿意坐以待毙。 他必须要反抗，拼上自己的全部顽强反抗, 像个勇士那样的堂堂正正去死。 而首先他需要做的就是，拿到自己的枪。 可是…… 枪被他藏在靠窗户一侧的床垫下面, 这是他的固有习惯。以现在他所处的位置来说隔着多半张床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但是当房间内正有持枪的想要杀死你的人一步步的朝你靠近, 那样的距离可谓是咫尺天涯。 何能甚至不知道, 究竟是他的动作会更快, 还是死亡到来的更加迅速。 手臂摸索着地面, 唯一有利的因素就是——即便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他依旧可以清楚的知道房间内所有的一切。 这是他唯一可以依靠的。 黑暗中何能开始小幅度的在地面上攀爬，尽可能快的将自己的身体移动至床边位置。 随后他听见有人在黑暗中厉声呵斥：“你他妈的老实点，别动！” 何能身体瞬间一滞, 他不敢确定那句话究竟是不是针对他说的, 还是说……不过在随后的下一秒钟, 何能极尽所能的加快了自己的动作。 他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拿到自己的 ，这是他想要活下去的唯一的希望。 很快，何能的手已经触碰到床垫变越，手指灵活的探入床垫与床板之间的缝隙，随着手指一寸寸 在缝隙之间滑动，很快敏感的指尖便触碰到某个冰冷、坚硬的物体。 何能的心瞬间一喜。 手指猛然发力一把紧紧将枪柄攥进自己手心。 霎时间，他的心底涌起的巨大的喜悦花朵绽放, 仿佛从来没有哪一个时刻如此的感到充足和满意。武器到手就意味着他可以全力一搏，以何能对自己的了解, 他并不认为对方会打倒自己，甚至说…… 黑暗阻断视线，却反而令其他的感官更加的敏锐。何能已经清晰的辨别出对方此时与自己之间阻隔着一个床的距离。而以先前那几发子弹的准确度推断，何能心头的砝码再一次加重了分量。 很显然对方确实是个心狠手辣的亡命徒，但是射击经验似乎并不丰富，射中目标的成功率也并不高。这就更确保了自己在这场博弈中的胜算。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受伤这件事情是确实存在的，但是何能并不认为这会影响到自己的发挥。毕竟受伤的手臂是左手，而且伤口明显已经开始凝固。 那么…… 如今困扰何能的问题是，他究竟该怎么办？ 就这么傻乎乎的等着对方靠近吗？从技术角度上来说并不是不可以，只是不可取。如果对方从床上直接向自己发动攻击，那么自己这一方面则完全处于被动防御状态…… 短短的一瞬间何能将可能发生的种种可能性几乎全部都想了一遍，最终做出决定——主动出击。 凭借直觉何能确定对方此时开始转身，应该是准备绕过床往自己这边过来。 很好，是个不错的机会，只要能抓住就可以变被动为主动一击制敌。 想到这里何能五根手指死死扣住床边，丹田运气骤然发力，纵身猛的向前跳起，身体灵活的从床面滚过，直扑地面。 按照何能一早的预计，这个时候他只要就地一个翻滚起身，同时枪口朝前正对敌人后背，完全可以在须臾之间克敌制胜，运气好的好甚至可以不浪费一颗子弹。 然而何能却到底还是忘记了一句老话——天算不如人算。 他动作敏捷滚过床面，却在从床上扑下的最后一刻出了乱子，落地的瞬间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右手意外的压在胸下，坚硬的枪体硌的他胸骨生疼，然而这还不是最令何能崩溃的事情。触地瞬间何能左臂狠狠着地，才将将凝固的伤口霎时间炸开，仿佛被扎进一把无形的尖刀，神经骤然蜷缩，锥心刺骨的剧痛瞬间席卷过他整个身体，豆大的冷汗从他额头冒出，随即便是左半边身体的骤然麻痹。 第232章 一切全都完了。 从意外发生的那一刻起何能就清楚的认识到，所有的一切到此为止。左半边身体的剧痛使得他根本没有余力翻身一搏，而右手攥着的枪也根本无法发挥它原本的作用。 与此同时，在何能从床边跃出的瞬间就等于暴露了自己位置，对方先是有片刻的慌乱，而后很快冷静下来，这个时候已经跳到床上，居高临下对准何能的后背举起手枪。 砰！ 砰砰！ 枪声响起的瞬间何能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一头骡子狠狠的踢了一脚，紧接着又是一脚，随后他身体内的不知道某个部位“噗嗤”的就像是漏了气的皮球，迅速的萎缩下去。 疼？ 他已经感受不到任何疼痛的感觉。 事实上很快，何能便再也支撑不住沉甸甸恍若灌了铅的眼皮，迅速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直到…… 何能的大脑里空白一片，他卧倒在自家地板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就像是一只脱水的濒死的鱼，他晕晕乎乎的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在何处，只知道自己非常的虚弱、冷，特别的冷，想要呼吸却怎么都喘不上起来。 这到底是，到底是怎么啦？ 还是说…… 何能开始觉得脑子里面乱哄哄的，似乎有很多人吵吵闹闹嘈嘈杂杂的搅得他不得安宁，到处都是喊叫声、枪炮声，空气中满是硝烟的气息、泥土混合血液散发出的混浊的气息，他明明大口大口努力喘着气，却还是觉得喘不过气来。他开始觉得自己一定是在自卫反击战的战场上，那还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中期，他还是个未满二十岁的毛头小子，头一次感受到战争的残酷，眼睁睁看着前一刻钟还在并肩战斗的好兄弟凄惨死去。 该不会……他也要死了吧？ 还是说……这只是自己凭空做出的一个梦而已。 但是何能根本无法辨别真实与梦境之间的区别，他什么都无法辨别，他恍惚间又觉得整个世界安静的让人觉得可怕。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变得这么的安静？ 渴，发了疯一般的渴。 他想要喝水，特别特别的想要喝水。 何能自己也不知道究竟从什么地方得到的力量支撑着他从地面上爬起来，踉踉跄跄七扭八歪挣扎着走出房间，靠着冰冷的墙面他艰难的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他急需改变现状，他需要…… 跌跌撞撞之间他走进客厅，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撞到电视柜，迷迷糊糊的何能一把摁下电视开关。 很快，电视里传来女人泛着甜腻的矫揉造作的声音，“……好，我是主持人咪咪，今天我将和大家一起继续观察四组明星夫妇的……哇，真的是好甜蜜呀！哎呦，太甜啦！……” 随后是女人捏着嗓子发出大惊小怪的惊呼声，同时伴随着大呼小叫，“好甜呀！真的是太腻人啦！甜死人啦！” 甜？ 何能觉得有些奇怪，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伸出手想要去感受，想要知道眼前的一切究竟是真实还是梦境。手掌猛的撞到电视屏幕上，随即留下一道殷红的血痕。 根本一点也不甜！ 他就是渴，发了疯般的渴！ 他想要喝水！ 那里才有水喝？ 在本能的驱使下何能脚步踉跄走出客厅，步履艰难的摸进浴室。在进入浴室的第一时间手便拧开了水龙头。 哗哗哗…… 哗哗哗…… 清脆的流水的声音前所未有的迷人动听，完全是在本能的驱动下何能一头扎进水池，任凭冰冷的水从他的头顶浇下，嘴巴大大的张开着，带着漂□□味道的冰凉的水汩汩灌入他的喉咙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何能才终于缓慢抬起头。水池上方墙面镜子里反射出一个双眼赤红面色苍白如鬼的怪物，他楞楞的盯着镜子里的怪物足足有五秒钟之久，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从镜子里面看到的怪物并不是别的什么东西，而就是他自己的脸。 同时……何能也眼睁睁的看到不断从胸口汩汩流出的鲜红的血液，以及……那一枚明晃晃的嵌入他手掌骨骼间的子弹。 刹那间，丢失的记忆恍若狂风暴雨般苏醒，令他一下子明白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前所未有的巨大恐惧感瞬间将他整个人包裹其中。何能很难相信事已至此他居然还没有死！ 他双手死死扣住水池边缘，腰躬着像只虾米，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冰凉的水混着和汗水湿哒哒的从他的头顶滴落，前所未有的狼狈。 他忽然间感到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做些什么，等死吗？安详而又平静的躺在床上，双手交叉平放在胸前，直到身体逐渐变得冰冷僵硬，变成一具没有思想不能活动的尸体？ 这个想法才将将从头脑中冒出就令何能感到无比的愚蠢、可笑。 他是个警察，是一名刑警，无论任何艰难处境都无法令他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 所以，他必须要坚持，哪怕坚持到生命的最后一秒钟。他必须要传递消息，向他的同伴们传递消息，尽可能多的。 第233章 何能内心充满着巨大的恐惧，那恐惧强烈的几乎令他肝胆俱碎，自己的生命无所谓，他不愿意看到还有有兄弟在疏忽之下落得和自己同样的下场。 所以他要警告，必须要警告，一定要警告…… 手掌死死的捂住胸前的血窟窿，何能再一次脚步踉跄冲出浴室。 第128章 “喂、喂, 我是……何、何能，市局刑警大、大队的何……能。我、我要报警……” 没有力气再查找电话号码，手指开始变得僵硬而难以控制。何能瘫软在墙根, 艰难的摁下手机快速警匪报警号码。 电话里传来年轻女警礼貌而甜美的声音：“您好，请问您刚才说您是……可以再重复一遍吗？” 何能大脑晕晕沉沉的糊了厚重浆糊般, 眼皮更是不受控制的一下一下往下垂，何能知道自己怕是真的支撑不了多久了, 几乎是使用浑身上下最后一丝气力，大喊出声：“救命！我中枪了！ 我……信……” ****** 卢文娜工作时间不长，尤其是最近两、三个月才调入110报警服务台担任电话客服。虽然在新岗位上工作时间不长, 却也还从来没接到过这么没头没尾乱七八糟的来电。 对方嘴里面就像是含着块大茄子, 呼哧呼哧的听不真切, 还一会儿市局一会儿中枪的, 谁不知道国内禁枪，普通人别说是中枪了，一辈子基本就没有跟枪打照面的机会！ 所以说, 假话这种东西真的不能随便说, 明眼人一听就露馅！ 尤其是…… 坦白的讲卢文娜挺讨厌这种打110报假警的行为, 但是本着对工作认真负责的态度她还是赶忙转身向自己的主管汇报了情况，“报警人说话含糊不清，还自称是市局的人，他还说自己中枪了，听起来像是喝醉了的样子。” “市局？”主管听了皱起眉头，不过在听到卢文娜说对方似乎是喝醉了当即释然，“这年头喝醉撒酒疯拨110的不少见, 挂断电话就成了。” 卢文娜点点头，掐断电话前最后一秒钟又忍不住抬头问了句：“要不我还是给市局值班室挂个电话吧, 万一真的是局里面的同志呢？” ****** 深夜，夜凉如水。 江城市第一医院急诊室人声嘈杂灯火通明。曲嫮脚步匆匆，身后紧跟着罗煦涵和史俊两个人一头扎进人声嘈杂急诊室大厅。 在急诊手术室门口曲嫮一眼就找到自己想找的人。劈头盖脸开口就问： “何队的情况现在怎么样了，戚局？” 戚卫东闻声抬起布满血丝的双眼，扭头朝曲嫮等人看过去，满身疲惫的找找手，“哦，你们过来了啊。先找地方坐下。” 曲嫮几人也不多说，直接捡了戚卫东旁边的空位置坐下。 曲嫮心急如焚，忍不住又急匆匆追问了句：“戚局？” 戚卫东略微颔首，简单回答说：“左手手掌被子弹贯穿，右肺被子弹打穿，子弹同时穿透第三肋骨间隙，从前胸射穿。失血量过多，严重血压降低，心律失常，有心衰征兆，现在还在抢救当众。至于说能不能脱离生命危险……那，还要看老何自己的造化了。” 说来也是赶巧，接到何能打来的电话之后戚卫东就直接出家门重新回了市局。 得知曲嫮和罗煦涵两人不负局里的众望顺利侦破垃圾山肢解女尸案，戚卫东心里面别提多乐呵，即便需要重新跑回局里开搜查令和逮捕令心里面也觉得高兴。只不过戚卫东怎么也没有想到，他这临时回局里面办公，还真就办出了意外。 接到值班工作人员电话时候戚卫东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心想自己不久之前才刚和何能通过电话，通电话的时候也没发现他有什么异常，怎么短短一段时间之后就出事啦？而且似乎还是被人枪击啦！？ 虽然不敢置信，戚卫东也还是无法忽视，第一时间就拨打了何能的手机。电话号码拨通，手机却迟迟未被人接起。 这下子戚卫东便有些慌了，几十年的交情他自然知道何能是怎么样的一个人，这种时候半天不接电话也只意味着一件事情——那就是，何能真的出事了。 意识到这一点戚卫东不敢耽误，赶忙联系急救人员，同时撑着一把老骨头风驰电掣般冲出市局。 等火烧屁股般赶到何能家才发现，何能早已经昏迷过去。据当场急救人员说，何能当时情况非常紧急，如果再迟到一刻钟、二十分钟的，怕人就直接交代了，大罗神仙都救不回来。 就这样，戚卫东跟着急救人员一起登上救护车，亲自将何能护送到市第一医院。之后又因为临时出门手头带的钱不够交何能的手术费、治疗费连带住院费，这才想起来给曲嫮打电话江湖救急。 曲嫮一接到戚卫东的电话就和罗煦涵、史俊两人一起朝医院赶过来，两方人马在急诊手术室门口汇合。 交代完自己这边的情况，戚卫东看了眼曲嫮，问：“老何的手术费……” 不等戚卫东问完，曲嫮就快速回答说：“该交的都交了，还有住院押金什么的。这些您不用费心。” “那雷则鸣呢？” “也已经捉拿归案了。事发公寓也已经封查，明天技侦的人过去应该会有所发现。” 第234章 听曲嫮说完戚卫东点点头，后背重新靠回椅背，脸上露出疲惫颜色：“这次的案子你们辛苦了，哎……本来老何今天还打电话跟我讲案子结束之后他准备休个年假，还说要和他老婆一起出去走走，结果却……” 提起何能的事情，当场就没有一个人心里面不别扭、难受的。 何诗琪才出事没多长时间何能就紧跟着出事，任谁都无法认为这里面没有什么缘由。 史俊是第一个忍不住的，当即扯开嗓子快人快语道：“戚局，何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还特么的是枪击，歹徒这是要上天啊！居然还敢对咱刑侦支队的队长下手，这是啊？……啊？……” “啊？”了半天史俊也没能“啊”出个所以然来，反而换来戚卫东一记白眼。 曲嫮则索性直接将史俊忽略，询问说：“戚局，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今天傍晚我给何队打电话的时候他还好好的，怎么转眼的功夫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戚卫东就知道曲嫮必然会这么问，当即苦笑着回答说：“我要是知道那就好了。”随即摩梭着自己的下巴回忆说，“老何给我打电话说给你们需要搜查令和逮捕令的时候大约是晚上六点二十左右，我记得那个时候我老伴正准备开电视听新闻。我和老何通话时间不长，我从家里面出来的时候新闻还没开播。我让人给你们送逮捕令大约应该是在将近七点半的时候，新闻联播正好在播放国际新闻。” 曲嫮点点头，知道戚卫东说的一点没错。当时为了防止雷则鸣逃跑，她向何能汇报晚工作就直接和罗煦涵一起跑去医院，逮捕令还是后来史俊从局里面特意送过来的。 史俊这个时候特特别凸显存在感的插嘴道：“对对对，当时我就在戚局办公室等逮捕令，没错！” 曲嫮略微歪头，眉头微微蹙起：“那这段时间之内大家有谁和何队联系过吗？” 在场的所有人都面面相觑，显然并没有任何一个人再联系国何能。 戚卫东这时候继续回忆说：“大约是七点五十的时候，我正准备离开办公室，忽然接到值班室小张打来的电话，说是110报警台接到一名男子的电话，自称是咱们市局的人，还说被人追杀中弹受伤，姓何。具体的情况再问就不清楚了。也不知道怎么的，我当时就想到老何，给他打电话也没人接听，等我们过去就看见他靠在他们家卫生间对面的墙上，人早就昏过去了，胸口的伤口还不停往往冒血。” 曲嫮点点头，干他们这一行的不用多说，简单描述就能重构出当时场景。 “那现场情况呢？”这一次开口的是一直沉默不语的罗煦涵。 戚卫东颌首，开口说：“我也正想跟你们说这个事儿呢。技侦的人搜查过现场，发现老何家的门被人从外面撬开，歹徒应该就是从那里进的屋，但是室内并没有发现可疑的脚印、指纹，初步估计歹徒可能是套着鞋套、手套作案。但是通过老何受伤情况以及现场遗留的子弹壳分析，对方至少开过六枪，其中老何身中四枪。四枪里的三枪都击中老何致命部位，其中一枪差一点就射中老何心脏主动脉，这是摆明了要老何的命啊！” 话说到这里，在场的几个人瞬间陷入深深的沉默之中。如果说来之前还有谁心存侥幸，事到如今却全都不得不将所有的侥幸心理统统排除了。 史俊几乎是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开口说：“这就是寻仇啊！何队是咱们刑警队的一把手，被他送进监狱里的犯人不计其数，其中多少是不要命的亡命徒？难道说会是他们干的？” 史俊提出的这种可能性可以说几乎是所有人脑子里首先想到的。但是…… 不等其他人提出反对意见，罗煦涵就抢先一步开口说：“我看未必。” 曲嫮立即朝他看过去，问：“有什么好的想法。” 罗煦涵目光略显晦暗，开口说：“只要是个有脑子的人都应该清楚谋杀市局刑警队长需要冒多大的风险，被送入监狱的犯人恨何队没问题，但是他们根本无法那么接近何队。当然也或许是刑满释放人员，但是刑满释放人员究竟愿不愿意冒着二进宫甚至是死刑的危险去刺杀何队呢？这个问题尚且值得商榷。还有第三种可能性就是被何队送进监狱的犯人的亲朋好友，但是同样的问题是，这些亲朋好友中有多少人甘愿搭上自己的一辈子去持枪杀害一名市局的刑警队长？” 史俊听入了神，连连点头，虚心请教：“对啊，罗神说的简直太对了！我怎么就没有想到？那罗神，如果不是那些人，您觉得还会是什么人？” 史俊提出的疑问恰好也是戚卫东和曲嫮想要知道的，两个人目光很快也集中到罗煦涵身上。 罗煦涵先是沉默不语，片刻之后双眼中精光一闪：“对方持枪进入何队家，明显是有备而来。如果排除掉之前几种可能性，唯一可以靠近何队并且可以顺利向何队下手的人，也只有何队绝对信任的人才可以做得到。” 曲嫮猛的一抬头：“你的意思是说？” 罗煦涵冷静点了点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个人就应该是……” 第235章 听罗煦涵说完，曲嫮立刻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怎……” 第129章 “怎么可能, 根本不可能的！”不由分说，曲嫮脱口而出。 经过一整夜的紧急抢救，手术室门上的红灯终于熄灭, 然而曲嫮到底还是没能看到手术后的何能，据说是被医护人员直接退去了icu病房。 经过一整夜的紧张煎熬, 曲嫮脑袋疼的好似被重锤来回击打，她摁了摁自己眉心, 默不出声站立起身朝洗手间方向走了过去。 将近黎明，远方青黑色的天际边泛起一抹的鱼肚白，正是一天之中医院最难得的清净时刻。曲嫮双手掬一把清水泼到脸上, 人才勉强觉得清醒了些, 下意识的抬头朝镜中看去, 镜子里的女人精神萎靡头发略显油腻软趴趴的贴在头皮上, 两只眼睛里依稀可见有红色血丝。 真是前所未有的的难看。 曲嫮略带嫌弃的瘪了下嘴，转身抬脚才要离开迎面就看见正守在女厕所门口处的某人。 脚步下意识的停顿片刻，旋即略微调转方向, 明显不愿意与对方说话。却没想到, 人经过, 手腕就被重重的扣了住。 曲嫮面无表情止住脚步，使劲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没能成功，语气中便带出几分的不耐烦：“放开！” 然而却怎么也没想到，素来清冷高雅的罗煦涵居然也能有任性无赖的一面，“不放。” 听他这么一说曲嫮便有些发火，瞬间恶狠狠的朝他瞪过去，当即发了狠, 恶狠狠的怒吼出声：“我让你放手！你听不懂人话吗？” 话一出口不等罗煦涵有所反应曲嫮心顿时咯噔的一下，她从来没有过、从来没有过如此迁怒过哪一个人, 心里面憋闷的难受，曲嫮明明知道自己就是在无理取闹，可是不知道该如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就是想要大声朝罗煦涵发火，即便并没有站得住脚的理由。 她本以为自己这样蛮不讲理的无理取闹，或许会换来罗煦涵的转身就走，却没有想到他竟然只是静静的看着她，一声不吭。 罗煦涵的眼睛漆黑而明亮，深邃的仿佛能将人整个吸入其中。直到今天曲嫮还清晰的记得在那个暴风雪的夜晚自己第一次见到他的情景。 然而此时此刻，她忽然间有些不敢去正视他的双眼。她只想逃离他身边，想要一个人独自静一静，想要…… 骤然间曲嫮发了狠，用力抓他的手，猛的一把朝他推过去，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然而就是在一抓一推之间，曲嫮也不知道怎么地只觉得天旋地转的功夫就被罗煦涵抓住两只手腕死死的扣在墙上。 曲嫮心头顿时大怒，眼睛几乎都要喷出火来：“放开！你给我放开，别……” 罗煦涵黝黑的双眼中闪烁着曲嫮读不懂的情绪，极度隐忍仿佛就在某种爆发边缘。就在曲嫮以为他必然会说些什么时候，他头忽然向前一伸，没有任何征兆的重重亲吻在她嘴唇上。 曲嫮瞬间呆滞，身体猛然一颤。明明想要抗拒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她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他全部的体重几乎都压在自己身上，发了狠的饿狼般用力啃噬着自己的双唇。双唇忽然吃疼，曲嫮一个没忍住便让对方钻了空子长驱直入，刹那间的功夫唇舌间布满独属于罗煦涵的气息，清冷中混合着炙热，明明陌生却又令人忍不住沉湎其中。 一瞬间，曲嫮积压在心底的情绪忽然全部炸裂开来，就像是打翻五味瓶，痛苦、烦躁、自责、伤痛以及……甜蜜到极点的刺激，所有的一切统统汇聚到一起，令她根本无法抽身而出，她心顿时乱成一团，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只能徒劳承受。 曲嫮不甘心，脑子里面乱成一锅浆糊，没头没脑的索性恶狠狠的反亲了回去。 直到两个人唇舌久久纠缠到一起，纠缠到无法呼吸，最后不知道是谁主动这才结束两人之间发狂般的亲吻。亲吻结束的瞬间曲嫮还有些反应不过来，随即双手用力猛的一把推上罗煦涵胸膛，推得他重重撞上后面的墙，发出一声闷响。 罗煦涵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一动不动的贴在墙壁上，双眼闪亮目光中带着某种玩味的笑意，定定的盯在曲嫮面庞之上，“你只不过是不愿意承认而已，你心里面到底是怎么认为的你我全都明白。但是曲嫮，那并不是你的错误，你也并不需要去承担什么，事实上即便你想要做些什么也根本不可能改变任何。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帮助何队找到真凶，而不是后悔、更不是指责！你应该比我更明白这个道理。” 曲嫮推开他之后本打算掉头就走，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居然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当即愣在原地。 罗煦涵嘴角很快勾起一抹真诚笑意，目光逐渐变得深邃：“另外有一句话我一直想告诉你，别怕，什么也别怕，有我陪着你呢！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明明是普普通通的一句话，也不知道为什么曲嫮听了心忽然酸溜溜的难受起来，眼睛酸涩涩的，鼻子也是酸涩涩的，仿佛稍微不留神就会随时哭出来一般。心里面满满登登的都是说不出来的难受，混乱之中找不到出口的情绪却在一瞬间泄了气般消失，全身上下的气力也仿佛随着心中情绪一起全都散去。 第236章 但是即便如此曲嫮仍然嘴硬的坚持，“那、那也不可能是……” “没什么不可能的。”罗煦涵微笑的朝曲嫮靠近过来，伸长手臂一把将她楼入自己怀中，宽大的手掌安抚般的轻轻抚摸上她的发顶，另一只手缓缓滑落到她腰间，圈紧，“你只不过是不愿意承认而已。如果放我到你的位置恐怕也很难接受，别怕，没什么大不了的。” 曲嫮抽抽鼻子，心里面难受，人却渐渐冷静下来，蜷缩在罗煦涵略显冰冷的怀里，也不知为什么心里面异常的踏实，最后闷闷发生，“只要你能够说服我，我也不是不愿意相信……” 听到她这么莫能两可的一句话罗煦涵反倒是笑了，没有过多的言语，之淡淡的两个字：“好啊。” 声音不大，语气也略微显得寡淡，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却无比的令人觉得心安、妥帖，感觉就算是天塌下来也不会担心一般。 曲嫮额头抵在罗煦涵的胸膛又静静的站立片刻，这才抬起头，目光炯炯对上他明亮双眼，“走吧，先回局里。” 罗煦涵略微颔首，“我的建议是，你先睡一觉休息休息再说。” ****** 据医院传回来的消息，何能各项生理指标已经趋于稳定，但是因为受伤过重多处器官功能性受损，如今还处于icu观察之中。 为了能尽早抓住袭击何能的幕后真凶，下午的时候江城市局局长黑爱国主持召开紧急会议，戚卫东、曲嫮、罗煦涵等一系列市局骨干全部出席会议。 在会议上罗煦涵再次提出自己的观点，闯入何能家行凶的歹徒明显是受雇于人，而真正的背后指使并不是曾经被何能送进监狱的人，而最有可能的是可以轻易靠近他，并能获取何能绝对信任的人。 “在我看来能够成功达成所愿，并且不会被人怀疑，至少是不会轻易被人怀疑的犯罪嫌疑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何队的妻子朱慧珍。并且我认为我们应该尽快将犯罪嫌疑人朱慧珍捉拿归案。” 罗煦涵话音刚落，戚卫东就提出反对意见。 “罗教授啊，”戚卫东首先不赞同的摇摇头，“昨天我就跟你说过了，我认为朱慧珍作案的可能性非常的低，几乎是微乎其微。” 罗煦涵面无表情，目光显得几分的冰凉：“但是昨天何队出事的时候她并没有在家，为什么那么巧她恰好不在家？” 史俊在会议开始之前已经详尽收集到相关人员背景资料，这时候开口说：“何队出事时候朱慧珍在小区外的广场上跳广场舞，当时大约有二十几名小区居民可以作证。广场舞一直进行到将近八点四十五的时候才结束，朱慧珍属于最晚离开的那一批人。” 罗煦涵颔首，继续发问：“那之后呢？事实上直到今天早上九点左右朱慧珍才赶到的医院，作为受害者的妻子这难道不可疑吗？” 戚卫东简直快被罗煦涵气疯了，当时大声反驳他说：“罗教授，我想我之前应该给你解释过的。当时我也不清楚歹徒究竟会不会再来，所以就特意让人先把朱慧珍保护起来了，昨天晚上她就住在附近的连锁酒店里面，今天早上由大海护送到的医院。大海！” 郝大海听到点名连忙应声，“对对，是这么回事。昨天晚上负责保护嫂子的也是我手下的两个兄弟，今天早上是我亲自送嫂子去的医院。” 说完之后郝大海骚了骚头皮，继续补充说：“我记得真真的，知道何队出事嫂子差点没哭背过气去，两只眼睛又红又肿烂桃似的，一个劲儿的后悔自责。其实想想嫂子也真挺不容易的，何队他们家闺女才出的事，现在又轮到何队。罗教授，我说的这些可都是真的，真的啊！” 郝大海讲述完毕，上午负责守在何能病房外面的警员也将自己所见当众复述。虽然表述有所不同，所见也不尽相同，但是在众人来看朱慧珍非但没有任何嫌疑，反而表现出极大的悲伤，并且因为何能的事情精神受到重大打击，整个人都陷入眼中自责之中。 听完其他人发言，罗煦涵无奈的一摊双手，承认说：“这么说来的话朱慧珍确实不像是对很对下手的犯罪嫌疑人。既然如此，你们觉得何队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究竟是谁杀死了更知鸟呢？” 究竟是谁杀死了更知鸟？ 罗煦涵问题提出，会议室当即陷入深深的沉默之中。 第130章 究竟是谁杀死了更知鸟？ 究竟是谁袭击了刑侦支队队长何能？ 没有人知道答案, 甚至没有人可以给出寻找犯罪嫌疑人可能的切入点，一时间何能的案子毫无头绪，陷入团团迷雾之中。 毕竟江城市局刑侦支队的每个人, 甚至是江城市局的每个人都清楚，何能干刑警工作几十年树敌不计其数, 其中任何人都有可能是犯罪嫌疑人，任何人也都有可能不是。 在戚卫东的主持之下, 何能的案子并没有交给罗煦涵处理，甚至连曲嫮都被排除在调查组成员之外，而是单独交予郝大海一组负责调查、侦破。 第237章 对于局领导的这种安排曲嫮没有表示出任何意见, 但是即便无法正大光明负责何能一案, 私下里曲嫮也罗煦涵两人也并没有全然放弃…… “你真的认为从这个方面入手会有所发现？” 曲嫮不得不承认的是, 罗煦涵在有些时候简直固执到可怕。比如说这一次, 在没有任何确凿证据的情况下罗煦涵还是坚定的将目光锁定在朱慧珍身上，并且积极的展开调查工作。 和以往各种情况不同，罗煦涵甚至阻拦曲嫮采取常用的刑侦办案方法, 反而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何能遭到袭击之前三个月之内的账单上面。 快速将手底下小山一般的账单分门归类, 罗煦涵转手将一只u盘递到曲嫮手中, “当然会有发现，越是细微的地方就越有可能隐藏重大秘密。我以为这个道理你应该知道。” “话是这么说，但是……”曲嫮机灵的将u盘插入电脑插槽，随即很快调出满满当当一屏幕的电子付款账单信息，粗略扫过之后不由得皱起眉头，“但是我并不认为我们能从这些油盐酱醋的账单里发现什么可疑点。对，这点……” “有发现？”罗煦涵听她出声连忙伸长脖子凑近看过来。 曲嫮脸上随即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 开口说：“让我来看的话，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从这个节点开始何队抽烟的数量明显增加, 但是我并不认为……”话说到一半忽然说不下去了，面上表情也渐渐变得严肃。 几乎在同一时刻，罗煦涵意识到曲嫮一定是有所发现。 但是他并不着急催促她，只是安静的坐在她身边等待。 曲嫮的眉头微微蹙起，心头渐渐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自己在无意中触碰到某件极为重要的事情，但是却无法确定那就是自己想要得到的答案。 似是非是，却又…… 曲嫮很快将自己关注到的节点指给罗煦涵看，同时解释说：“你看这里，这个日子。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应该就是当初琪琪失踪的日子，然后就是这个时间，琪琪尸体找到后没几天，再一直到现在。何队购买香烟的频率以及数量都出现较大增幅。不过我不知道这对我们现在追查的案子有没有帮助。” 作为一名合格的刑警，警界著名的“江城福尔摩斯”，曲嫮自然拥有寻常刑警所不能及的对案件的敏感度，也不止一次从看似不相关的蛛丝马迹中寻找到破案的关键线索。 凭直觉她敏感的将注意力集中到面前的电脑屏幕上，脑子里却格外纠结自己的发现究竟是不是正确，毕竟何诗琪遭遇意外，作为她的父亲何能情绪焦虑完全在情理当中，因为焦虑的缘故吸烟量增大也并不是不可理解的事情，但是…… “就是这里。” 曲嫮猛的一抬头，表情惊讶的朝身边罗煦涵看过去，就见他格外认真的重重一点头，再次重复道，“应该就是这里。” 说完他指点曲嫮滚动鼠标，指着屏幕上一点解释说：“你发现的这点非常重要，我们可以将搜索范畴缩小，从何诗琪出事那天开始算起一直到何队出事那天。需要注意的是异常，任何一丝半点波动都有可能成为破案的线索。要不这样，你还是负责看家庭购物部分，生活缴费部分我来负责。” 曲嫮点头，忽然又想起来什么，问：“电话底单在你那里？” “对啊。” “你难道认为何队的事情会和琪琪遇害有什么关系？” “不知道。”罗煦涵诚实回答说，“至少这是我能想到的一个关键点，如果不成的话我们只能再 将搜索范围向前推进。” 既然如此…… 曲嫮点点头，转而将自己的注意力重新集中回店内屏幕上。 这一次不等曲嫮有所发现，反而是罗煦涵找到新的疑点。 罗煦涵发现的疑点就隐藏在何能家的电话清单里面，手指着长长的电话清单罗煦涵说：“如果仅仅从每个月的话费套餐上还看不出有什么问题，毕竟现在套餐种类繁多，其中不少属于无限制通话。” 曲嫮点点头，表示自己完全理解：“不限通话次数，不限通话时间。” “就是这个意思。”罗煦涵点头，继续说，“但是你看这里。何队家一共有四个电话号码，其中一个是局里配给何队的手机号码，一个是何队家固定电话号码，一个是朱慧珍的手机号码，剩下的一个是何队自己的私人电话号码。问题就出在何队的这个私人电话号码上，我发现这段时间以来何队频频拨打香城的一个电话号码，就是这个。拨打的频率极高，但是奇怪的是全部都是拨出记录，却并没有接入记录。” 随着罗煦涵的指点曲嫮也很快注意到罗煦涵所提及的可疑电话号码，当即疑惑不解的拧起眉头， “你是说……香城？” 罗煦涵到底来江城时间不长，不可能对市局每个人背景了如指掌，这个时候询问说：“何队之前是香城人？” 曲嫮摇头否认：“不是，何队和嫂子都是江城本地人，这点我很肯定。” 第238章 “那何队家有亲戚在香城？” 曲嫮略微犹豫思索片刻，然后再次摇头否认：“应该也没有，至少我没听何队说过。往年过春节他们家里的亲戚都会聚会，应该也全在江城。” “那……何队是不是有什么朋友在香城？比如说工作中认识的，或者是培训中认识的，毕竟香城距离江城也不算远。” 曲嫮想了想，第三次摇头否认：“我觉得应该也不会。何队这个人你别看平时大大咧咧的，其实性格傲娇着呢，就不愿意看见自己技不如人。尤其是兄弟城市之间，不愿意看见自己落后于人，所以平时虽然和兄弟城市关系都挺不错，但是结交什么交心的朋友还真是没有。” 这么说来的话…… 从曲嫮给出的回答中罗煦涵很快分析给出答案：“如果是这么说来的话，基本上可以推断出何队应该和电话号码的主人并不认识。这样，我先去查一查对方电话所有人的具体情况。你这边帮忙调查一下朱慧珍的人际交往情况。” 听他这么一讲曲嫮立刻就明白他话中含义，当即惊讶：“你怀疑是嫂子？” “估计很难有第二个合适人选。”罗煦涵严肃的点了点头，“毕竟号码是何队的私人手机号码，最有可能接触并使用这个号码的除了何队本人就只有朱慧珍一个人了。” “但是如果按照你的说法，嫂子为什么不直接使用自己的号码？要知道，她并不是个没有手机的人。”曲嫮听罗煦涵说完也提出反驳意见。 罗煦涵认真点点头，赞叹：“确实是个正确观点，我向来认为世界上从来急不存在任何形式的滴水不漏，只要肯查一定可以查出破绽。除非从一开始的时候就不存在破绽。” ****** 香城距离江城直线距离不到二百公里，走高速公路开车不过三、四个小时的路程。 曲嫮坐在罗煦涵开车车里面略微低垂着头默不吭声，几根手指漫无目的的绞扭在一起。 “今天怎么这么沉默，都有些不像平常时候的你？”趁着下高速放慢车速的功夫罗煦涵忽然开口询问了句。 曲嫮一惊，随即尴尬笑笑，反驳：“我怎么就不像平常时候？难道说我平常其实是个话痨？” “那倒不至于，”罗煦涵轻巧的调整车头方向，笑道，“话痨不至于但至少会讨论讨论案情，总归不是你现在这种闷葫芦模样。” 被对方形容是闷葫芦曲嫮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无所谓的笑笑：“我承认，我今天确实是有心事。” 罗煦涵闻言挑眉。 等不多久就听见曲嫮如自言自语般讷讷声音：“我就是担心、我担心……要是万一真的是她，何队、何队可怎么办呀？” 听曲嫮说完罗煦涵无声的轻叹口气，车子平稳滑入辅道车速继而再次降低。 隔了片刻，曲嫮忽然听见罗煦涵轻轻叫了自己的名字，当即扭头朝他看过去“啊？”的一声。 阳光从车窗射入略显稀疏，却将他的轮廓照得极为清晰，整个人变得愈发的立体生动。罗煦涵忽然伸长手臂，转眼的功夫曲嫮就被他一把拉入怀里，头轻枕在他的胸前，透过单薄的衬衫可以清晰听到他强壮有力的心跳声。 “美好，”罗煦涵再次呼唤出那个独属于他的称呼，声音温柔充满磁性，“你还记得我之前对你讲过的吗？既然我们选择了自己要走的路，很多时候就不得不面对自己所不愿意面对的事情，哪怕那是我们根本无法接受的。谁都不能例外。” 说完他略微停顿片刻才又重新开口，“这个道理我相信，何队他懂。” 在罗煦涵说话的时候曲嫮一直用牙齿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觉得眼眶热辣辣的涨，鼻子也酸涩涩的堵…… 第131章 很长时间之后曲嫮回忆起来当时的情景, 都仍然会有一种不真切的感觉，仿佛自己当时只是做了一个荒诞且无厘头的怪梦而已。 根据调查结果，何能私人手机多次拨出的号码所属地位于香城市郊, 电话号码的主人为当地的一名私人律师，据了解其背景的人说这名律师十分的“不简单”, 除了能做表面上的文章，背地里也是“一把好手”, 是个有办法“摆平事情”的人。 香城不是北京、上海那种知名的国际大都市，甚至连厦门、福州、芜湖、银川这种国内二、三线城市都比不上。 事实上它只不过是个内陆没什么名气的n线城市，而位于香城周边的市郊则更显落魄, 拥挤、逼压, 凌乱不堪。 夕阳斜斜照射上高低参差不齐的旧楼, 残垣断壁之下到处都是用白色石灰书写的巨大的“拆”字, 红蓝白塑料编织布搭起歪歪斜斜的棚子，随随便便的一小方组成简陋的杂货铺，铺面贴满花花绿绿廉价美女广告。几个光着屁股的脏兮兮的小孩蹲在附近的水沟, 用手里面的细树枝玩弄某只半死不活的大老鼠, 时不时发出一阵哄笑几声尖叫。 脚下路面坑坑洼洼, 地面上流淌着浑浊的、散发着熏人腥臭味的污水。罗煦涵怕曲嫮没留神踩到污水溅脏脚面，索性将她拽到自己里手便位置，自己则贴着路边行走。 第239章 曲嫮他们要找的律师就住在棚户区一幢破旧的老式筒子楼里，人才走到楼道口迎面便扑来充满霉腐气味的冰凉空气，沿着黑乎乎的楼道一直向上走，经年累月的阴湿和霉腐气息便愈发浓重。罗煦涵护着曲嫮侧身挤过楼道拐角布满尘土堆积如山的杂物，小心迈过破碎到难以下脚的台阶, 两个人这才艰难爬上顶层六楼。 门扇敲响没两声便被人从里面打开，继而探出一只头发乱糟糟冒着幽幽臭气的脑袋。 “你们找谁？”脑袋的主人似乎很不满意被人打扰。 曲嫮也不多废话, 直接掏出自己的警察证拍在那人鼻子前面，“请问你是林朝晖先生？我们是警察，有件事情需要向你询问，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林朝晖就是曲嫮要找的律师，名字看似文雅，人却并不好打交道，油嘴滑舌两只豆大的老鼠眼里透出的奸滑狡诈。 “对不起啊警察同志，你说的这个什么河啦猪啦的我都不知道啊！河什么河？猪什么猪？我真的什么都不认识，不信你可以查嘛，我反正没接手过她委托的案子。” 听他说完曲嫮眯眯眼睛，善于混淆视听调换概念，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和他的职业还是匹配度相当的高。 “如果不是你的当事人，而是向你咨询过信息的人呢？”曲嫮又问。 这一回林朝晖“嘿嘿嘿”皮笑肉不笑的冷笑几声，之后不屑道：“那我就更不知道了。向我咨询法律问题的人多了，我一般连姓名都不知道。” “那如果要不是法律方面的问题呢？”就在谈话几乎陷入僵局之际，罗煦涵忽然插话说，“林朝晖，男，34岁，香城师范学院法律系肄业，曾经因为盗窃入狱，有期徒刑两年。出来之后一直没有正式工作，从事各种委托类活动。我听说别人对你的评价是有办法‘摆平事情’？” 随着罗煦涵的话一句句说出口，林朝晖的脸色逐渐变得难看。 而曲嫮则在关键时刻往熊熊燃烧的火苗上再加一勺滚烫热油：“需要补充的一点是，我们现在调查的事情涉及的谋杀对象为一名高级别警官，无论这件事情是谁干的，我们一定会将其捉拿归案。至于说是否有连带责任……” 听曲嫮这么一讲林朝晖当即没了气焰，人也瞬间萎靡成一团，连连摆手，“别别别啊警察同志，我是真的什么也没干，不关我的事啊，真的！” 眼瞧着曲嫮眼中满是不信任的目光，林朝晖知道自己这一次算是栽了，彻头彻底的栽了，实话实说还好，如果不实话实说的话恐怕自己也要跟着吃挂落。 他无奈的长叹口气，开口说：“当时我就说我不管嘛，本来就是根本不认识的人，之前连面都没见过就莫名其妙摸上我家门，我管什么管？谁知道她究竟要做什么事情？所以说嘛……” 从林朝晖的讲述中曲嫮和罗煦涵两人了解到，早在一个半月前朱慧珍就曾经找上林朝晖的家门，并向他提出花钱买凶。只不过那个时候朱慧珍并没有说明自己的身份以及要杀的是谁，也因为林朝晖之前并没有和朱慧珍有过接触，不了解她的底细，所以很明确的拒绝了她。 “本来嘛，干我们这一行的也是有职业道德的，上来就说要干掉个人，反社会呀！那自然是不成的。我不过就是帮人牵个线拉个桥做点不伤天害理的生意人，犯法的事情咱不做，缺德的事情咱也不做！” “成了吧你，别自己给自己立牌坊了。”罗煦涵冷冷的斜睨了林朝晖一眼，“那后来怎么着了？那女的就那么走啦？” “那不能够呀！”林朝晖挤眉纵眼的笑笑说，“被我拒绝之后那老娘们挺不高兴的，就说她一定会找到一个帮她忙的。问我有没有合适的人介绍。” 曲嫮忙问：“那你怎么回答的？” 林朝晖明显一愣，两道八字眉迅速耷拉下来，哭丧着脸忿忿不平：“警察同志啊，当时我真的是什么也没想啊，我就是觉得这老娘们太烦人了想尽快打发走她，所以、所以、所以……” 所以林朝晖就给朱慧珍介绍了一位他在监狱里认识的，最近才出狱的“大哥”。 根据林朝晖提供的线索，曲嫮和罗煦涵两人很快找到林朝晖口中的“大哥”，在严厉盘问之下“大哥”承认曾经见过朱慧珍，并且知道她准备雇凶杀人的事情。但是“大哥”当场发誓，他并不知道朱慧珍要干掉的人是警察，只以为是仇家之类。 但是即便如此，“大哥”还是没有直接答应朱慧珍的要求，并告诉对方自己并不准备再违法，也不认识会接活的人。不过在朱慧珍的一再恳求之下，到底还是将自己曾经的一个江湖朋友介绍给了她。 而在追查“大哥”江湖朋友的过程中，曲嫮基本上肯定了罗煦涵一直以来的判断，直接对何能下手的人并不是朱慧珍，但背后雇凶杀人的除了朱慧珍再无其他。 即便知道自己的做法并不合乎规矩，曲嫮还是带领着史俊、许扬等人一举成功逮捕两名涉嫌袭击何能的犯罪嫌疑人，并将自己一路上获得的证据提交戚卫东。 看过曲嫮提交的证据，戚卫东沉默许久，久到曲嫮以为他根本不可能做出决定时候，才听到他绵长一声叹息，人仿佛在瞬间迅速苍老下去，“小曲，由你全权负责此事，告诉郝大海，抓人！” 第240章 林朝晖、监狱“大哥”，“大哥”的江湖朋友、联络人、受雇佣的两名凶手、以及朱慧珍。所有涉案人员全部被捉拿归案。 后面的事情曲嫮便记得有些不大清楚了，只记得朱慧珍被逮捕的那一天天气难得的好，天碧蓝云雪白，金色的阳光明晃晃的耀眼。朱慧珍双手上铐面无表情被带上警车，在看到曲嫮的那一刻起嘴角诡异的向上勾起露出一抹志在必得的笑意。 而也就是在那一天从医院传来消息，因为失血过多以及抢救不及时，何能大脑脑干发生结构性破坏，脑干反射基本消失，陷入深度昏迷…… 也就是从那一天起，基本上每个三五天曲嫮就会去一趟医院，隔着厚重的病房玻璃静静的看一眼躺着一动不动就像是睡着了的何能。仿佛只要再多待那么一刻钟就能看到何能精神抖擞的从床上爬起，如往日般笑呵呵的朝自己打招呼。 所有的悲伤和痛苦都从来不曾存在…… 从医院病房出来，曲嫮猛然间抬头，一眼就看见正对着医院大门，斜依在车门上的罗煦涵。 神情略微有些凝滞，罗煦涵已经迈开长腿大步朝她方向走了过来。 两个人无声对视几秒。 罗煦涵开口说：“检察院那边有消息了，判定谋杀未遂，数罪并罚有期徒刑十年。”说完又补充了句，“每个人都是。” 虽然他没有说明主语，曲嫮也知道他说的是谁，简单点了下头，最终只问出一句话出来：“她说是因为什么了吗？” “是为了琪琪。”罗煦涵的声音低沉沙哑，极为艰难模样，“她觉得琪琪的事情完全是因为何队的缘故，所以她想要报仇。” 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完罗煦涵所说的话曲嫮的内心忽然生出一种强烈的想要放声大笑的欲望，同时又有点想哭。 她的脸扭曲着，眉头古怪的向上高高挑起，“因为琪琪？她居然是因为琪琪？！” 罗煦涵似乎早就明白她内心所想，一把将她楼入自己怀里，淡淡开口：“回去再说吧。” 将曲嫮送到她家楼下罗煦涵并没有提出送她上楼，只是在楼下攥住她的手掌，开口说：“有件事情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讲，想来想去还是直接说的好。” 曲嫮一怔，惊讶：“什么事情？” 罗煦涵略微垂了下头，看看地面这才又重新抬头：“部里面临时有事情，我需要回去一趟。” 曲嫮楞楞的“哦”了一声，一时间脑子乱哄哄的像是想不明白，怎么转眼的功夫身边的人就一个个的都要走掉了呢？ 何诗琪是、何能是，如今连罗煦涵也要…… 看着曲嫮一脸懵懂表情罗煦涵并不多加解释，而是继续说：“之前你曾经问我为什么叫你美好？我记得自己回答说因为你是我生命中最意外的美好。那个时候我这样说，现在依旧这么认为，并且希望你能成为我生命中永远的美好。美好，干我们这一行的或许注定就要比寻常人承担更多的责任与风险，但是我知道无论是我自己还是你都从来没有后悔，这是我们的使命，我们无怨无悔。但是即便如此我仍然希望在我的人生中能获得支持、获得理解、获得相濡以沫，不是那种对我职业的尊重，而是能和我并肩战斗，能和我心意相通，能成为我人生中的启明星。” 说完罗煦涵略微喘口气，这才又继续说：“我知道现在并不是最适合的时候，但是我还是想要告诉你，我爱你，希望你能够接受我，如果可以的话，我……” 说到一半罗煦涵忽然说不下去了，两只眼睛直愣愣的盯着面前布满水痕的小脸，略显冰凉的手掌温柔轻抚上去，就连说话的音调也随之放缓，仿佛生怕惊吓到她一般，“怎么了这是，说着说着就哭了？” 曲嫮偏偏头，憋着嘴不想让他看见。却根本敌不过，转眼的功夫就被迫与他四目相对。 罗煦涵眼里含着笑意，嘴角唇边也是暖暖的温柔，“还是我说过的，我会等，直到你接受我的那一天。让我照顾你、拥抱你，配你走过未来的每一天。只要你需要，我就会一直站在你的身 边。” 明明是最朴实无华的话语，没有绚丽的辞藻的堆积修饰，听在曲嫮耳中却恍若天籁一般。嗓子眼堵堵的，曲嫮的声音变得有些发闷，“好啊。” 罗煦涵瞬间怔愣，竟是没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过了好几秒钟才终于后知后觉般疑问出声：“你、你刚才说什么？” 从来没见过他这样愣头愣脑呆头鹅模样，曲嫮忍不住心情大好起来，嘴角甚至微微向上尤其，重复：“我说好啊。” 刹那间，巨大的喜悦将罗煦涵整个包裹，他几乎忍不住想要放声大笑出声，努力抑制着内心的喜悦，再次追问：“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你这是答应我啦？” 曲嫮眼中含着笑，点点头。 笑容瞬间绽放在罗煦涵嘴角，浓烈的幸福几乎从他的眼中溢出。 这一次没有任何的怀疑，没有任何的犹豫，没有任何的迟疑，罗煦涵紧紧的将曲嫮搂在自己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