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已经顾不上什么计划、什么周旋了,他当即消失在原地,把困惑的兜、连带着一地的“旧人”丢在了原地。
他奔赴了由纪出门前他偷偷丢在她身上指点方位的飞雷神标记。
大雨滂沱。
他忽然被?拽进异国的大雨中。
他在朦胧的大雨里,几近茫然地看着侧身躺在地上的由纪。
她穿着走时雪色的和服,可?是浑身是血,红色融在雪水和雨水里,慢慢稀释消解然后变成一种?昏暗的红枣色,泥一般地朝他倾倒而来。
他怔愣地站了许久,然后在某个沉默的时刻,忽然动了。
他疾步上前,将泥泞中的由纪拽起来。
他的力?气?太大,几乎是拖行,由纪的半只身体扬起来,半只身体却拖在地上,地上粗糙的石粒划破了她那张苍白的脸,但是划破了也流不出血来了。
由纪在逃亡的一路里,早已把血流尽了。
这块小?小?的石子只是将她那张美丽的人皮扒下?来小?小?的一片而已。
带土一怔,又不敢动她了。
但他松的太急太快,由纪就这样又狼狈地栽倒雪里。
带土见状又要去抱她,但是手悬在空中,又不知道该用多少力?气?,又该如何抱她了。
他的手抬起又放下?,放下?又抬起,最终他也无法拥抱由纪,只能?低下?高昂的头颅,跪在地上,弯下?腰,将头支在由纪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脸,贴在她耳边喊:“由纪。”
由纪没?有应。
回应他的只有恼人的大雨。
他的心脏好?像更?疼了,他头晕脑涨,几近窒息。
他和由纪是血脉相亲的亲人,不需要互相理解,也能?感同身受。
他怕由纪和他一样痛苦,于是,颤抖着手,怀揣着恐惧和绝望,将她慢慢的,轻轻的揽到自己身边。
他终于将由纪抱在怀里。
由纪安稳地缩在他的怀抱里,整个身体都?被?他用双手环抱住,就像幼时那般。
但她的身体却没?有以前那样温暖。
带土又喊:“由纪。”
由纪还是没?有应。
身体里那些个性各异的吵闹不休的人格在这一瞬间达成了一致。
他们齐齐痛苦地嘶吼起来,像是远古巨兽的哀鸣。
他们很吵,比大雨还要吵,吵的带土要聋了。
白绝的分身在此时冒出头来,他说:“带土,八尾我已经丢进外道魔像里面了。”
“就差九尾了。”
带土好?像没?有听见,他抱着由纪,坠入了另一个时空。
那是一个只有噩梦和绝望的世界,在那里为了获得宁静,只能?掏空所有的喜怒哀乐,变成一个不像人的行尸走肉。
他抱着由纪一动不动,感受不到她的呼吸、脉搏和心跳。
白绝见状,不敢惹他,打算就地溜了。
不过,带土没?有放过他的意思?,雨雪中忽然升起冲天的大火,这火完全不受大雨的侵扰,烧出一道光柱,将白绝困在里面。
他立即凄厉地大叫起来。
带土怕由纪吵得耳朵疼,擦了擦她耳边的血,温柔地捂住了她的耳朵。
“我让你监视她,协助她,不是让你放她去死?的。”
白绝痛苦地辩解道:“带土,我只是来晚了!我一办完事,就赶过来了。”
“来晚了?”带土眼睛里万花筒旋转着,冷静地判断道,“你是故意的。”
白绝和黑绝都?是斑留下?来的遗产,他们是属于斑的意志,他们帮助着他、也督促着他、监视着他。
带土是打算完成月之眼,但他不是在一开始决定完成月之眼,他是在找寻了诸多拯救世界的道路后,选择了月之眼。
他的作为从始至终出自自己的意志。
所以,如何完成计划,如何执行,也该由他说了算。
他坐居幕后多年,冷漠、傲慢、独断专行。
他游戏人间,当然可?以允许出现意外,但这一意外必须是要他允许的,他必须站在绝对的主导位。
所以,他厌恶又憎恨任何操控他人生的人,即便?,他自己就草菅人命又玩弄旁人的人生。
兜今日将斑挖出来,无疑让他回想起心头的恨意和憎恶,但他压抑着怒气?,寻找破局的方法,可?转头由纪就因为斑的意志死?了。
恨意和憎恶在眨眼间无限放大。
他声音愈发?森冷,他看着大火中痛苦挣扎的白绝,说:“你老是拿斑来提醒我,指点我......威胁我。可?是,你忘了一件事。”
“那个老东西已经长眠地下?,你只能?服从我,信赖我,忠诚于我,我才?是你的主人。”
“我的意志才?是你的意志。”他看着怀中的由纪,杀意森森,“而今,你违背了我的意志。”
他抱起了由纪,决定找出绝的本体:“我不需要忤逆我的仆从,你的意志就此抹除掉吧。”
说罢,他消失在雨雪中,将分身丢弃在大火里,瞬身赶到了外道魔像的地址,绝想逃,但带土的神威太过强大,他几乎无视了这世上一切的距离。
他烧了又烧,不绝的火,在彻底湮灭意志之前是不会消失的。
分裂的绝还是没?有烧干净,尤其是黑绝,白绝本体已亡,他却依旧存在,但他困在大火中,一直感受着绝望的痛楚。